第一章

我死在春寒料峭的夜里。

柴房阴冷潮湿，霉味混合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宁婉蜷缩在角落，单薄的衣衫早已遮不住身上的鞭伤。二十五年的生命，最终竟要在这肮脏之地画上句点。

"宁婉，你还有什么遗言？"柴房门被推开，萧景辰逆光而立，锦衣玉袍纤尘不染，与这阴暗环境格格不入。

宁婉艰难抬头，喉咙因干渴而嘶哑："为什么...连我父母都不放过？他们...待你如亲子..."

萧景辰轻笑一声，蹲下身用折扇抬起她的下巴："要怪就怪你父亲太不识相。区区五品小官，也敢查我萧家的账？至于你..."他目光陡然转冷，"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久。"

宁婉浑身发抖，不是因恐惧，而是恨。恨自己天真，以为嫁入萧家就能保全宁府；恨自己愚蠢，竟相信萧景辰伪装出的温柔；最恨的是，直到全家被下狱问斩，她才看透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个局。

"时辰到了。"萧景辰起身，对身后侍卫摆手，"处理干净。"

当绳索勒上脖颈时，宁婉没有挣扎。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远处传来厮杀声，恍惚间似乎看到秦翊持剑冲来的身影...

怎么可能呢？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她的忠勇侯嫡子，早在半年前就被萧景辰设计害死在北疆了。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小姐！小姐醒醒，该梳妆了！"

宁婉猛然睁眼，青竹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一个激灵坐起，环顾四周——这是她在宁府的闺房，窗外春光明媚，而非记忆中的阴暗柴房。

"今日是礼部尚书府的赏花宴，夫人特意嘱咐要早些出门呢。"青竹捧着水盆笑道。

宁婉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真实得不像做梦。她扑到铜镜前，镜中是一张十八岁的脸庞，尚未经历那些痛苦与背叛。

她重生了！回到了七年前，一切悲剧开始的那天！

"青竹，今日是何年何月？"宁婉声音发颤。

"永和十二年三月初八呀，小姐怎么了？"

永和十二年...正是她初遇萧景辰的那年！

宁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今日，萧景辰在赏花宴上设计"英雄救美"，从此纠缠不休。而今天，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换那件藕荷色襦裙，发髻梳简单些。"宁婉快速吩咐，"还有，准备些醒神的熏香带上。"

马车驶向萧府时，宁婉已理清思绪。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要让萧景辰血债血偿！至于秦翊...想到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她的男子，宁婉心头一痛。前世她直到最后才明白他的心意，却为时已晚。

萧府花园百花争艳，贵女们三三两两赏花谈笑。宁婉刻意避开前世走过的路线，与几位相熟的小姐在凉亭闲谈，同时暗中观察四周。

果然，不远处假山后，萧景辰一袭月白长衫，正暗中窥视着她。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上，是宁婉熟悉的算计神情。

"宁小姐好雅兴。"

宁婉闻声回头，呼吸瞬间凝滞——凉亭外站着的高大男子，正是秦翊！他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眉宇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此刻他死死盯着宁婉，眼中情绪翻涌如惊涛骇浪。

"秦...秦公子。"宁婉强自镇定地行礼。

秦翊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若有来世，必让萧景辰血债血偿’——这是你最后的念头，对吗？"

宁婉如遭雷击，手中团扇啪嗒落地。这句话...是她临死前心中所想，秦翊怎么会...

除非...他也重生了！

两人四目相对，秦翊眼中闪过狂喜与痛楚交织的复杂神色，嘴唇微动："婉婉，你也回来了。"

第二章

宁婉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境。秦翊站在她面前，眼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前世的秦翊总是克制而隐忍的，从未如此刻这般将情绪外露。

"秦公子说笑了。"宁婉强作镇定，弯腰拾起团扇，"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小女听不明白。"

秦翊目光一沉，忽然压低声音："永和十九年冬至，萧景辰用一根白绫送你上路前，曾说过’要怪就怪你父亲太不识相’。"

宁婉如遭雷击，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这件事除了萧景辰和他的心腹，绝无他人知晓！

"凉亭人多眼杂。"秦翊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几不可闻，"一刻钟后，花园西侧紫藤架下见。"

他行礼告退，背影挺拔如松。宁婉怔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秦翊也重生了？那个为她报仇后自刎于她坟前的秦翊，也回到了七年前？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青竹担忧地递上熏香囊，"要不要去透透气？"

宁婉接过香囊，指尖发颤。前世的今日，萧景辰会在她独自赏花时出现，假意帮她捉住"偷窃"的丫鬟，从此纠缠不休。而现在...

"去西侧花园走走。"宁婉起身，对凉亭中其他贵女道，"我有些头晕，稍后便回。"

紫藤花架下，淡紫色的花序垂落如瀑，恰好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宁婉刚站定，便听见身后脚步声。

"婉婉。"秦翊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宁婉转身，只见秦翊双眼通红，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克制拥抱她的冲动。

"你真的...也回来了？"宁婉声音发颤。

秦翊重重点头："我眼睁睁看着你被萧景辰害死，带兵冲进萧府时已经...晚了。"他喉结滚动，"后来我查出萧家勾结北境谋反的证据，亲手斩下萧景辰的头颅，放在你坟前..."

"然后你在坟前自刎了。"宁婉轻声道。

秦翊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死后...魂魄未散，看到了。"宁婉苦笑，"秦翊，你何必..."

"值得。"秦翊斩钉截铁，"上一世没能护你周全，这一世我拼上性命也不会让萧景辰再伤你分毫。"

紫藤花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光影。宁婉深吸一口气："萧景辰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前世我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他非要置我宁家于死地。"

秦翊神色凝重："萧家表面上是清流文官，实则暗中勾结北境三州节度使，意图谋反。你父亲虽只是户部郎中，却掌管北方三州粮饷调度，发现了账目异常。萧景辰接近你，本就是为监视宁府。"

宁婉如坠冰窟。前世她竟天真地以为萧景辰对她一见钟情，还因他的"深情"感动不已！

"今日萧景辰必会设计接近你。"秦翊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必须..."

"宁小姐原来在此。"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突兀插入，宁婉浑身一僵——是萧景辰！

紫藤花架外，一袭月白长衫的萧景辰负手而立，眉目如画，笑容温和。那张脸与宁婉记忆中最后狰狞的模样重叠，令她险些惊叫出声。

"萧某唐突了。"萧景辰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只是见宁小姐离席许久，担心是否身体不适。"

秦翊不动声色地挡在宁婉身前："萧公子对未婚女子行踪如此关切，怕是有失礼数。"

萧景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笑道："秦小侯爷言重了。倒是二位在此私会..."

"萧公子慎言。"宁婉从秦翊身后走出，强忍厌恶扬起笑脸，"小女不过赏花时偶遇秦公子，说了两句话罢了。若这叫私会，那萧公子此刻前来，岂不也是私会？"

萧景辰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传闻中温婉怯懦的五品官之女竟如此伶牙俐齿。

"是在下失言了。"他拱手赔礼，目光却愈发深沉，"宴席将开，不如一同回去？"

"萧公子先请。"秦翊冷声道，"我们随后便到。"

待萧景辰走远，宁婉双腿一软，险些跌倒。秦翊虚扶一把，立刻松开手——即使重生归来，他依然恪守礼节，不愿损她名声。

"他起疑了。"宁婉低声道，"前世此时他还不认识你，如今见我们密谈，必会调查。"

秦翊点头："萧景辰生性多疑，接下来他可能会加快计划。婉婉，你必须小心..."

"小姐！"青竹匆匆跑来，脸色发白，"不好了！府里有人在传您与秦公子在花园...在花园私定终身！"

宁婉与秦翊对视一眼，心沉到谷底。萧景辰的动作比他们预想的还快！

"回凉亭。"宁婉迅速冷静下来，"青竹，我让你带的熏香可还在？"

"在的，小姐。"

"好。"宁婉整了整衣襟，眼中闪过锐利光芒，"萧景辰想毁我名节逼我就范？我倒要看看，这一世是谁算计谁！"

凉亭附近已聚集了不少贵女，见宁婉回来，纷纷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宁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先前同座的几位小姐。

"林姐姐，我方才头晕出去走走，可错过什么趣事？"宁婉笑吟吟坐下，取出熏香在炉中点燃。

林家小姐迟疑道："婉妹妹，方才有人说看见你与忠勇侯府的秦公子在紫藤架下..."

"紫藤架？"宁婉一脸茫然，"我一直在假山旁的凉亭里歇息啊。青竹，可是？"

青竹福身："回小姐，您确实一直在凉亭，方才还让奴婢去取披风呢。"

"那凉亭离紫藤架可有段距离。"宁婉轻摇团扇，熏香袅袅升起，"不知是谁这般污我清白？这熏香还是林姐姐推荐的呢，说是有安神之效。"

林家小姐嗅了嗅，点头道："确实是我送你的那款。这香气至少燃了一个时辰了，若你离开许久，香气早该散了。"

周围贵女们闻言，纷纷凑近闻香，窃窃私语起来。熏香成为宁婉不在场证明的关键，谣言不攻自破。

不远处，萧景辰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宁婉竟有备而来，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反应如此迅速。

宴席散后，宁婉刚回到宁府，就被唤去父亲书房。宁父脸色铁青，将一封信拍在桌上："有人告到府上，说你今日与男子私会！"

宁婉不慌不忙，将熏香之事如实相告，又道："父亲明鉴，女儿怀疑此事与萧景辰有关。他今日见我拒绝他接近，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萧景辰？礼部尚书之子？"宁父皱眉，"他为何针对你？"

"女儿不知。"宁婉故作犹豫，"只是...女儿偶然听闻萧家与北境节度使往来甚密，而父亲近日正在核查北境粮饷..."

宁父神色骤变："你从何处听来？"

"女儿不敢说。"宁婉低头，"但父亲不妨查查去年北境三州的军粮账目与兵部存档是否相符。"

宁父沉思良久，忽然道："婉儿，你近来...似与以往不同了。"

宁婉心跳加速："女儿只是长大了。"

回到闺房，宁婉刚卸下钗环，青竹匆匆进来，递上一封信："小姐，门房说有人指名要交给您。"

宁婉拆开信，里面是萧家与北境节度使往来的密函副本，还有一行字："三日后酉时，慈恩寺后山凉亭。——翊"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前世的悲剧绝不会重演，这一世，她要与秦翊联手，让萧景辰血债血偿！

第三章

慈恩寺后山的凉亭隐在一片竹林中，夕阳为青翠的竹叶镀上金边。宁婉紧了紧帷帽，确认四周无人跟踪后，快步走向凉亭。

秦翊早已等候多时，一袭靛蓝色圆领袍，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短刀。见宁婉到来，他立刻起身，目光扫过她身后："没人跟踪？"

"青竹在寺门口守着。"宁婉摘下帷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父亲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萧家了。"

秦翊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铺在石桌上："这是我派人潜入萧府偷抄的密函。萧家与北境三州节度使往来的频率远超我们想象。"

宁婉俯身查看，一缕发丝垂落颊边。秦翊手指微动，又强自克制替她拢发的冲动。前世他直到宁婉死后才敢表露心迹，这一世他告诫自己必须更加谨慎。

"这些密函用的是商队暗语。"宁婉指尖划过那些看似普通的货物清单，"’上等貂皮三百张’指的应该是士兵，’老山参五十斤’恐怕是兵器..."

秦翊眼中闪过赞赏："你懂商队暗语？"

"母亲娘家经商，小时候听舅舅讲过。"宁婉抬头，正对上秦翊专注的目光，心头一颤，急忙移开视线，"但这些还不够定萧家谋反之罪。"

"确实。"秦翊收起羊皮纸，"所以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也需要你变得更强大。"

他从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宁婉："拿着，防身用。"

宁婉接过匕首，刀鞘上缠着细细的银丝，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她拔出匕首，刀刃如秋水般澄澈，映出她坚定的眼神。

"从今日起，我会教你防身之术。"秦翊站到她身后，右手虚扶她的手腕调整握刀姿势，"萧景辰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气息拂过宁婉耳际，温热而清冽。宁婉心跳加速，强迫自己专注于匕首："我还有个想法。萧景辰前世残害的不只我一人，若能联合其他可能受害的女子..."

"聪明。"秦翊退后一步，拉开恰当距离，"但风险很大。若有人走漏风声..."

"我会小心筛选。"宁婉将匕首藏入袖中，"首先找柳太医之女柳如烟。前世她被萧景辰下药毁容，只因拒绝他的求欢。"

"柳如烟..."秦翊思索道，"她精通医术，确实是个好帮手。但你要如何取得她信任？"

宁婉唇角微扬："我自有办法。"

三日后，宁婉以赏花为名邀请几位贵女到宁府，其中就有柳如烟。柳如烟年方十七，杏眼樱唇，眉间却总带着郁色——她的继母苛待她，这在贵女圈中不是秘密。

赏花至半，宁婉故意打翻茶盏弄湿柳如烟衣袖，带她到内室更衣。

"柳姐姐手上怎有这么多针眼？"宁婉状似无意地问。

柳如烟急忙拉下袖子："不小心扎的。"

"姐姐不必瞒我。"宁婉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每晚偷偷研习医术，为的是有朝一日离开柳府自立门户。"

柳如烟脸色煞白："你...你怎么..."

"我还知道萧景辰对你有意，而你继母打算将你许配给他。"宁婉握住柳如烟颤抖的手，"但萧景辰绝非良配，他..."

"他上月害死了城南绸缎庄掌柜的女儿。"柳如烟冷笑，"那姑娘死得蹊跷，可我验过她的尸身，是中了’红颜醉’之毒。"

宁婉愕然——前世她竟不知柳如烟有这等胆识！

"你懂验尸？"

"我偷偷跟着府上老仆学的。"柳如烟眼中闪过恨意，"我娘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我要查出真相。"

宁婉深吸一口气："若我说，萧景辰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而我需要你的帮助来阻止他，你愿意冒险吗？"

柳如烟定定看着宁婉，突然道："三日前你在慈恩寺见了秦小侯爷，对吗？"

宁婉心头一跳："你..."

"我继母的丫鬟看见了。"柳如烟凑近，"她还说看见你们交换了什么。宁婉，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宁婉知道此刻必须赌一把："柳如烟，若我告诉你，萧景辰将来会毒瞎你的双眼，就因为你拒绝了他的求欢，你信吗？"

柳如烟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最终定格为决绝："你要我怎么做？"

当夜，宁府后院。

秦翊一身夜行衣，正在教宁婉基本的格斗姿势。宁婉学得极快，前世临死前的挣扎让她深知力量的重要性。

"出拳要快，对准咽喉或心窝。"秦翊站在她身后，双手轻扶她的肩膀调整角度，"女子力气小，必须一击制敌。"

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衫传递到宁婉肌肤。宁婉忽然想起前世最后时刻，秦翊冲进萧府时满身是血的模样，心头一酸。

"怎么了？"秦翊敏锐地察觉她情绪变化。

"没什么。"宁婉收回思绪，"柳如烟答应加入了。她精通医术和毒理，还会验尸，正是我们所需。"

"太好了。"秦翊退后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回魂丹’，可解百毒。柳如烟或许能复制出来。"

宁婉接过瓷瓶，指尖不小心擦过秦翊的手掌，两人俱是一怔。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宁婉轻声道，"三日后我会带柳如烟来见你。"

秦翊点头，目送她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纵身跃上墙头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宁婉白天是端庄守礼的官家小姐，夜里却与秦翊、柳如烟秘密会面，学习武艺、毒理，收集萧家罪证。她还暗中联络了几位前世被萧景辰残害的女子，一个隐秘的女子联盟逐渐成形。

一个月后，宁婉发现萧景辰改变了策略——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宁雅出现的场合。宁雅是宁婉的妹妹，年方十五，天真烂漫，最易被萧景辰这等伪君子蒙骗。

"必须让雅儿看清他的真面目。"宁婉对柳如烟说，"但不能直接告诉她，她藏不住事。"

柳如烟思索片刻："萧景辰每旬三都会去城西的’清雅轩’，那里有个婢女是他的相好。"

宁婉眼前一亮："雅儿后日约了闺蜜去清雅轩买胭脂..."

三日后，宁雅哭着从清雅轩回来，扑进宁婉怀中："姐姐！我今天看到萧公子和...和一个婢女在后院...他们..."她羞愤难言，"那婢女还说他答应纳她为妾！"

宁婉佯装震惊："竟有此事？萧公子平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宁雅抽泣道，"他还送过我簪子，我明日就还回去！"

宁婉轻抚妹妹发丝，心中冷笑。萧景辰，这一世你休想碰我妹妹一根手指！

又过了半月，京城突发瘟疫。前世这场瘟疫中，萧景辰诬陷宁家在水井投毒，导致宁父被停职查办。如今宁婉早有准备。

"柳姐姐，你上次说的防疫药方可准备好了？"宁婉问。

柳如烟点头："按你给的方子改良过，效果更好。"

"好。"宁婉转向青竹，"去告诉母亲，我要组织府中女眷缝制面巾，熬制药汤救济百姓。"

很快，宁府女眷和宁婉的女子联盟行动起来。她们在城西设棚施药，柳如烟亲自为百姓诊治。宁婉则每日带着丫鬟们挨家挨户送药，教授防疫之法。

秦翊也没闲着，他在朝堂上弹劾萧家党羽贪污赈灾银两，证据确凿，皇帝震怒，萧景辰的父亲被责罚俸禄，禁足一月。

瘟疫渐息时，宁婉的名声在京城传开。百姓们称她"活菩萨"，连宫里都派人嘉奖。这一日，她刚从施药棚回来，青竹匆匆来报："小姐，萧公子派人送来请帖，邀您明日游湖。"

宁婉冷笑："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展开请帖，发现角落有一处墨迹异常，"青竹，取我那个紫色香囊来。"

她用香囊中的药粉涂抹墨迹，隐藏的字迹显现出来："独来，否则令妹清誉不保。"

宁婉眸色一冷："萧景辰，你果然卑鄙如故。"

次日，宁婉独自来到湖边，远远看见萧景辰站在画舫上，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恶毒的心肠？

"宁小姐肯赏光，萧某荣幸之至。"萧景辰伸手欲扶她上船。

宁婉避开他的手，自己跨上画舫："萧公子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画舫缓缓离岸，萧景辰笑容渐冷："宁小姐近来与秦小侯爷走得很近啊。"

"偶遇罢了。"宁婉不动声色，"萧公子邀我游湖，就为打听这个？"

萧景辰突然逼近："宁婉，你变了。半年前你还是个见到我就脸红的小姑娘，如今却..."他一把扣住她手腕，"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宁婉强忍反击的冲动，佯装惊慌："萧公子这是做什么？我...我只是长大了..."

萧景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松开手，又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他苦笑一声，"实在是对宁小姐倾心已久，见你与秦翊亲近，一时妒火攻心。"

宁婉心中冷笑，面上却微红低头："萧公子说笑了..."

游湖归来，宁婉立刻派人给秦翊送信。夜深人静时，秦翊翻窗而入："他起疑了？"

"不止。"宁婉低声道，"他今日试探我时，袖中有暗器反光。我怀疑他若确认我知道真相，会当场杀我灭口。"

秦翊脸色阴沉如水："从今日起，我会派人日夜保护你。另外..."他犹豫片刻，"我父亲三日后回京，我打算向他坦白重生之事。"

宁婉震惊："侯爷会信吗？"

"我有办法证明。"秦翊目光坚定，"只有获得家族支持，我们才能彻底扳倒萧家。"

窗外月光如水，两人相对而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与信任。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宁婉知道，这一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四章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不断的声响。宁婉倚在窗边，手中捏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信是秦翊派人送来的，只有寥寥数字："家父已信我，三日后行动。"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没了字迹。三个月来，她与秦翊秘密组建的女子联盟已经初具规模——柳如烟负责医术毒理，青竹训练了一批忠心的丫鬟作为眼线，还有几位前世被萧景辰残害的贵女，各自利用家族关系收集情报。

"小姐。"青竹轻手轻脚地进来，"柳小姐来了，说有急事。"

宁婉立刻起身："请她进来。"

柳如烟匆匆而入，发梢还带着雨水。她顾不得擦干，直接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包东西："你看看这个。"

宁婉展开油纸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草药。"这是..."

"北境特有的’断肠草’。"柳如烟压低声音，"我在城南瘟疫最重的几个病患家的药渣里都发现了它。这草少量可致腹泻，量大则能要命。"

宁婉手指一颤，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当时瘟疫肆虐，萧景辰诬告宁家在井中投毒，导致父亲被革职查办。原来真正的投毒者是萧家！

"可有解毒之法？"

柳如烟点头："我已经调整了药方，但更重要的是找出毒草来源。"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批草药是通过’福安堂’进入京城的，而福安堂背后的东家..."

"是萧家。"宁婉冷笑，"萧景辰这是要一石二鸟，既制造恐慌，又栽赃于人。"

"不止。"柳如烟眼中闪过忧虑，"我查到这批药是随北境节度使的贡品车队入京的。若毒草混在贡品中，那谋反的就不只是萧家了..."

宁婉心头一震。北境三州节度使掌控边关十万大军，若与萧家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加快行动。"宁婉迅速做出决断，"你继续改良药方，我会让青竹通知秦翊调查贡品车队。"

柳如烟欲言又止："还有一事...我继母最近频繁与萧家一个管事接触，昨天我偷听到他们提到...秋猎。"

"秋猎？"宁婉蹙眉。按惯例，皇帝每年秋季都会去西山猎场，届时王公大臣皆会陪同。"难道萧家打算在秋猎时..."

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送走柳如烟，宁婉立刻写了一封密信，让青竹送去秦翊约定的秘密联络点。做完这些，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比前世同时期瘦削了许多，眼神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闺阁少女。

镜中忽然多出一个身影。宁婉猛地转身，只见秦翊站在窗外，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落。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侧门。

宁婉心跳如鼓，示意青竹守着门口，自己轻手轻脚地开了侧门。秦翊闪身而入，带进一阵潮湿的冷风。

"你怎么冒险来了？"宁婉压低声音，"若被人看见..."

"事关重大，不得不当面说。"秦翊脱下蓑衣，水珠溅在地上，"我父亲已经联络了禁军统领，但需要确凿证据才能动手搜查萧家。"

宁婉将柳如烟的发现简要告知，秦翊眼中寒光乍现："果然如此。我这边也有发现——北境节度使上月秘密派了一支百人精锐入京，伪装成商队护卫，现在就藏在萧家别院。"

"秋猎..."宁婉喃喃道，"他们打算在猎场动手？"

"很可能。"秦翊点头，"皇上每年秋猎都会带少数禁军，大部分侍卫留在营地。若萧家与北境节度使里应外合..."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秦翊反应极快，一个闪身隐入帷帐后方。几乎同时，宁雅推门而入："姐姐！母亲让我来问你明日去不去..."

宁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狐疑地环顾四周："姐姐，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有啊。"宁婉强作镇定，"你听错了吧？"

宁雅歪着头："可我明明听到..."

"小姐！"青竹急匆匆进来，"夫人找您和二小姐过去，说是有客人来了。"

宁雅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么晚了还有客人？"

等宁雅和青竹离开，秦翊从帷帐后闪出："我得走了。三日后老地方见。"他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这个给你。"

宁婉接过锦盒，秦翊已翻窗而出，消失在雨夜中。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精致的银簪，簪头雕成木兰花形，栩栩如生。她轻轻转动簪头，竟发现里面是中空的，藏着三粒碧绿色药丸。

"解毒丹..."宁婉眼眶微热。前世的秦翊也曾送过她类似的簪子，只是当时她愚钝，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次日清晨，宁府来了不速之客——萧景辰带着厚礼登门，说是感谢宁家在瘟疫中的善举。宁父碍于礼数，只得接待。

"宁小姐近日操劳，清减了许多。"萧景辰假意关切，"萧某特意寻来一支百年老参，给宁小姐补补身子。"

宁婉强忍厌恶，垂眸道谢："萧公子有心了。"

"听闻宁小姐精通药理，"萧景辰话锋突然一转，"不知对’断肠草’可有了解？"

宁婉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分毫："断肠草？那是什么？"

萧景辰盯着她的眼睛："一种北境特有的毒草，这次瘟疫中有人发现病患药渣里混有此物。"

"竟有此事？"宁婉佯装震惊，"难怪有些病患服药后反而加重...萧公子博学多闻，不知这毒草从何而来？"

萧景辰似乎有些失望："还在查。宁小姐若听到什么风声，还望告知。"

送走萧景辰，宁婉立刻让青竹将那支老参拿去给柳如烟检查。果不其然，参里被掺了微量毒药，长期服用会令人精神恍惚。

"他这是想控制我..."宁婉冷笑，"青竹，把这参收好，将来或许有用。"

三日后，慈恩寺后山。

秦翊听完宁婉的叙述，脸色阴沉："萧景辰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他提到断肠草，分明是试探。"

"不仅如此。"宁婉低声道，"我发现最近府外总有陌生货郎转悠，青竹认出其中一个是萧家的护院。"

"你必须更加小心。"秦翊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萧家在京城的产业和秘密据点。若遇危险，可去标红的地方求助。"

宁婉接过册子，指尖不经意擦过秦翊的手背。两人俱是一怔，秦翊迅速收回手，耳根却微微泛红。

"还有一事。"宁婉打破短暂的沉默，"柳如烟说秋猎前萧家会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各府小姐。我怀疑萧景辰另有图谋。"

秦翊思索片刻："萧家宴会向来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你可设法参加，但务必带上柳如烟和青竹。"

"我正有此意。"宁婉点头，"另外，我父亲昨日说皇上今年秋猎要带几位大臣家眷同行，我和妹妹在名单上。"

秦翊眉头紧锁："太危险了。若萧家真打算在猎场动手..."

"正因如此，我必须去。"宁婉目光坚定，"我会提前准备解毒丸和暗器，柳如烟也以医女身份随行。"

秦翊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握住她的手："婉婉，答应我，若情况危急，先保全自己。"

他的手温暖而粗糙，掌心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宁婉没有抽回手，轻声道："你也是。"

两人在暮色中分别，各自心事重重。宁婉回到宁府时，发现府中气氛异常——父亲罕见地早早回府，正在书房与几位幕僚密谈。

"小姐。"青竹悄声道，"老爷下午被召进宫，回来后就闭门不出，连晚膳都没用。"

宁婉若有所思。前世此时，皇帝也曾秘密召见几位大臣，随后便有了秋猎之行。难道历史要重演？

夜深人静时，宁父突然来到宁婉闺房。他面色凝重，眼下带着青黑："婉儿，为父有要事相托。"

宁婉心头一跳："父亲请讲。"

"皇上决定三日后启程秋猎。"宁父压低声音，"此次非同寻常，北境节度使突然上书请求觐见，皇上怀疑其中有诈。"

宁婉手心渗出冷汗："父亲需要女儿做什么？"

宁父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牌："这是御赐的通行令。若猎场有变，你带着妹妹和母亲从猎场西侧密道离开，直奔慈恩寺找慧远方丈。"

宁婉接过玉牌，心中翻江倒海——前世父亲也曾给过她这样的玉牌，只是当时她懵懂无知，玉牌最终落入萧景辰之手，成为陷害宁家的"证据"。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护全家周全。"她郑重承诺。

宁父欣慰地拍拍她肩膀："婉儿长大了。"他犹豫片刻，"近来你与忠勇侯府秦公子...为父不是要干涉，只是萧景辰此人..."

"女儿明白。"宁婉轻声道，"萧景辰绝非良善之辈，父亲也要小心。"

送走父亲，宁婉彻夜难眠。三日后既是秋猎，也是与秦翊约定的行动之日。萧景辰的试探、北境节度使的突然觐见、父亲的反常...一切迹象表明，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天蒙蒙亮时，宁婉取出秦翊送的银簪，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木兰花纹。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第五章

秋风卷着枯叶在西山猎场盘旋，宁婉紧了紧斗篷，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搭帐篷的仆役们。皇家猎场占地千顷，山峦起伏，密林丛生，正是杀人嫁祸的好地方。

"姐姐，你看！"宁雅兴奋地指着远处，"那是皇上的金龙帐篷！"

宁婉顺着妹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顶明黄色大帐矗立在营地中央，周围禁军森严。前世此时，她与宁雅一样，只顾着好奇张望，全然不知危险临近。而这一次——

"宁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婉转身，秦翊一身墨蓝色骑装，腰间配剑，英气逼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年轻将领，都是宁婉前世印象中秦翊的生死之交。

"秦小侯爷。"宁婉福身行礼，举止端庄，眼神却迅速与秦翊交换了警惕之色。

"久闻宁家姐妹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秦翊声音洪亮，显然是说给旁人听的，随即压低声音，"酉时三刻，溪水下游见。"

宁婉几不可察地点头，秦翊已带着同伴大步离去。她注意到营地另一端，萧景辰正冷眼旁观这一幕，身旁站着个陌生武将，身着北境特有的狼皮斗篷。

"那是北境节度使的副将。"柳如烟不知何时出现在宁婉身侧，假装为她整理披风，低声道，"我刚从医帐过来，听见他们提到’子时动手’。"

宁婉心头一紧："这么快？皇上不是明日才狩猎吗？"

"所以我们必须提前行动。"柳如烟塞给她一个小布包，"里面是麻痹散和止血药，小心使用。"

午后，宁婉借口散步，带着青竹来到溪水下游。这里远离主营地，溪边巨石嶙峋，形成天然屏障。秦翊早已等候多时，见宁婉到来，迅速将她拉到一块巨石后。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秦翊眉头紧锁，"萧景辰不仅计划刺杀皇上，还要在混乱中除掉几位大臣之女，包括你和兵部尚书之女林小姐。"

"为什么林小姐？"宁婉不解。

"她父亲掌握北境军情，最近正在查萧家与北境的往来。"秦翊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地图，"萧景辰会在子时派人引你们到悬崖边，制造失足坠崖的假象。"

宁婉倒吸一口冷气："好个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眼中钉，又削弱反对萧家的力量。"

"我已经联络了禁军中的可靠之人，但皇上身边有萧家眼线，不能打草惊蛇。"秦翊目光灼灼地看着宁婉，"最稳妥的办法是你们几位小姐组成同盟，互相照应，不要落单。"

宁婉思索片刻："我可以联络林小姐和另外两位可能成为目标的贵女。但萧景辰狡猾多端，必会准备后手。"

"所以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秦翊突然握住宁婉的手，"婉婉，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冒险。"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宁婉的手完全包裹。宁婉心跳加速，却没有抽回手："你也小心。萧景辰若发现计划泄露，必会狗急跳墙。"

两人依依惜别，宁婉回到营地后立刻着手行动。她先以赏枫为名接近林小姐，巧妙地透露悬崖危险的信息；又通过柳如烟联络其他几位贵女。到傍晚时分，一个隐秘的女子同盟已在猎场形成，每位成员都佩戴柳如烟特制的香囊作为识别标记。

夜幕降临，猎场燃起篝火。皇上在金龙帐设宴，大臣们轮流敬酒。宁婉作为女眷，与其他官家小姐在偏帐用膳。席间，她注意到萧景辰几次离席，而那位北境副将更是不见踪影。

"宁小姐。"一个丫鬟突然走到宁婉身边，"林小姐请您去溪边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宁婉与柳如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萧景辰计谋的开始！

"我这就去。"宁婉故作天真地起身，暗中捏了捏袖中的麻痹散。

溪边月光如水，却不见林小姐踪影。宁婉警觉地环顾四周，忽然听见身后草丛沙沙作响。她迅速转身，只见一个黑影扑来！

电光火石间，宁婉侧身避开，同时撒出麻痹散。黑影闷哼一声，动作迟缓下来。宁婉这才看清是个陌生男子，面目狰狞，手中匕首寒光闪闪。

"来人啊！有刺客！"宁婉高声呼救，同时拔出秦翊所赠匕首。

男子虽然中了麻痹散，仍凶狠扑来。宁婉勉强格挡几下，虎口被震得发麻。就在她力竭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男子咽喉！

"婉婉！"秦翊从林中冲出，一把拉过宁婉查看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但林小姐她们可能也有危险！"宁婉急道。

秦翊脸色一变："我刚从悬崖那边过来，救下了林小姐，但还有两位小姐不知去向。"

"是李小姐和赵小姐！"宁婉想起萧景辰的名单，"她们可能被引到猛兽区了！"

两人顾不得许多，立刻朝猛兽区奔去。途中经过一片密林，突然听见女子呼救声。宁婉循声望去，只见李小姐正被一个黑衣人逼到树边，衣裙已被撕破。

"住手！"宁婉大喝一声，同时秦翊已搭箭上弦。

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秦翊一箭射中其大腿，黑衣人惨叫倒地。宁婉连忙上前扶起李小姐："没事了，我们送你回营地。"

"还、还有赵小姐..."李小姐颤抖着指向林子深处，"她被带到那边去了..."

秦翊当机立断："婉婉，你带李小姐回去，我去找赵小姐。"

"不行！"宁婉坚决道，"萧景辰的人到处都是，你一个人太危险。我们先送李小姐到安全处，再一起去救赵小姐。"

三人刚走出几步，突然四周火把大亮！十余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萧景辰和那名北境副将。

"宁婉，秦翊，真是意外啊。"萧景辰冷笑，"深更半夜在林中私会，还伤我府上侍卫，该当何罪？"

宁婉将李小姐护在身后："萧景辰，你设计陷害朝廷命官之女，才是罪该万死！"

"伶牙俐齿。"萧景辰眼中杀机毕露，"可惜，过了今晚，没人会知道真相。你们都将成为猛兽的腹中餐——"

话音未落，秦翊突然发难！他一箭射向萧景辰面门，趁众人慌乱之际，拉着宁婉和李小姐冲向林子缺口。

"追！一个不留！"萧景辰怒吼。

箭矢如雨，秦翊挥剑格挡，护着宁婉二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脱险，突然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直取宁婉心口！

"小心！"秦翊猛地推开宁婉，自己却被箭矢射中左肩，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秦翊！"宁婉心如刀绞，连忙扶住他。

"走..."秦翊咬牙道，"带李小姐走..."

宁婉眼中燃起怒火，她拔出银簪，对准冲在最前的黑衣人一甩——簪中细针精准命中对方眼睛！黑衣人惨叫着倒地，其余人一时被震住。

这片刻喘息已足够。远处传来号角声，大队火把正向这边移动——是禁军！

"撤！"萧景辰恨恨地瞪了宁婉一眼，带着手下消失在密林中。

禁军赶到时，宁婉正为秦翊包扎伤口。箭头深深扎入肩胛，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袍。

"坚持住..."宁婉声音发颤，手却稳如磐石。她熟练地折断箭杆，用柳如烟给的药粉止血。

秦翊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笑："没想到...你包扎手法这么好..."

"柳如烟教的。"宁婉轻声道，手指不经意拂过他裸露的肩颈，触感温热而坚实。她心头微颤，急忙收敛心神。

禁军统领亲自带人搜查了林子，找到昏迷的赵小姐和两具黑衣人尸体。消息很快惊动了皇上，整个猎场戒严。

黎明时分，宁婉才得以回到女眷帐篷。柳如烟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安然归来，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林小姐和李小姐都安全了，赵小姐虽然受了惊吓，但性命无碍。"

"萧景辰呢？"宁婉哑声问。

"他和那北境副将不知所踪。"柳如烟压低声音，"但皇上震怒，已下令彻查。秦小侯爷刚才醒了一瞬，让我告诉你..."她凑到宁婉耳边，"’猎场东北角山洞’。"

宁婉心领神会。萧景辰仓皇逃窜，必定来不及带走所有证据。那山洞很可能是他们的秘密据点！

"我必须去一趟。"宁婉坚定道，"趁禁军还没搜到那里。"

柳如烟深知劝阻无用，只好取出几瓶药粉："小心。若发现不对，立刻撤退。"

借着晨雾掩护，宁婉扮成采药女，悄悄摸向猎场东北角。那里有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她小心拨开藤蔓，刚踏入洞中，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洞内堆满了箱笼，其中一个敞开的箱子里赫然是北境军服！宁婉迅速翻查其他箱子，找到几封密函和一本名册。她刚要细看，突然听见洞外脚步声！

宁婉迅速藏到箱子后，只见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洞，翻找片刻后取走一个包袱又离开了。待脚步声远去，宁婉不敢久留，只拿了那本名册和两封最重要的密函，悄然离去。

回到营地，宁婉立刻将证据交给父亲。宁父看完脸色大变："这...这是北境节度使在京城的暗探名单！我必须立刻面见皇上！"

正午时分，圣旨下：秋猎提前结束，所有人员即刻回京。北境节度使被控谋反，全国通缉萧景辰。

返程的马车上，宁婉终于得以喘息。她望向窗外，恰好看见秦翊骑马路过的身影。他肩伤未愈，却仍挺直腰背，在晨光中如青松般挺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秦翊微微一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我。"

宁婉轻轻点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一战他们赢了，但她知道，萧景辰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前方等候。

第六章

秋猎风波过去半月，京城表面平静，暗地却波涛汹涌。宁婉坐在闺房的窗前，手中捏着柳如烟刚送来的密信。信上说，北境节度使已逃回封地，而萧景辰却仍潜伏在京城某处。

"小姐。"青竹匆匆进来，脸色凝重，"萧家别院那边有动静。"

宁婉立刻放下信："什么动静？"

"今早有人看见萧家老管家偷偷回别院取东西。"青竹凑近低语，"柳小姐派人跟踪，发现他去了城西一处民宅。"

宁婉指尖轻叩窗棂。萧景辰素来狡兔三窟，那民宅很可能是他新的藏身处。

"备轿，我要去慈恩寺上香。"

慈恩寺后山，竹林深处的凉亭里，秦翊早已等候多时。他肩伤未愈，左臂还吊着布带，却丝毫不减英挺之气。见宁婉到来，他立刻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不该冒险出来。"秦翊声音低沉，"萧景辰现在狗急跳墙，正四处找你。"

宁婉在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柳如烟新配的金疮药，比太医局的还灵验。"她犹豫片刻，"我...帮你换药？"

秦翊微微一怔，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有劳了。"

解开布带，狰狞的箭伤暴露在眼前。宁婉心头一颤，手指轻轻抚过伤口边缘："都是为了保护我..."

"值得。"秦翊简短回答，目光却温柔似水。

宁婉小心地涂上药膏，动作轻柔如羽毛拂过。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松木般清冽的气息，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一种奇异的温暖从心底升起，让她想靠得更近...

"婉婉。"秦翊突然唤她，声音沙哑。

宁婉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秦翊缓缓低头，宁婉不自觉地闭上眼...

"主子！"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静谧。秦翊的贴身侍卫阿策匆匆跑来，"萧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两人迅速分开。秦翊一把拉起宁婉："从后山走，快！"

他们刚离开凉亭不久，远处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宁婉跟着秦翊在山林中穿梭，心跳如鼓，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个未完成的吻。

"前面岔路分开走。"秦翊喘着气说，"阿策会护送你回府。"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秦翊目光坚定，"三日后若安全，老地方见。"

宁婉想反对，却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安排。她咬牙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在秦翊脸颊轻轻一吻："小心。"

说完，她不等秦翊反应，转身随阿策奔向另一条小路。脸颊火辣辣的，心却跳得厉害。

回到宁府，宁婉刚换下衣裳，青竹就慌慌张张冲进来："小姐！柳小姐出事了！"

宁婉手中的茶盏差点摔落："怎么回事？"

"柳小姐今早说要去查萧家那个民宅，到现在都没回来。"青竹急得快哭出来，"刚才有人送来这个..."

她递上一块染血的手帕，正是柳如烟的。手帕里包着一枚铜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萧宅密室，名单。"

宁婉浑身发冷。柳如烟一定是冒险潜入萧家，找到了更关键的证据，却被发现了！

"备马，我要去忠勇侯府。"

"小姐不可！"青竹拉住她，"街上到处都是萧家眼线，您一个人太危险！"

宁婉攥紧那块手帕："那就去找我父亲..."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宁婉警觉地回头，只见一个纸团从窗缝滚进来。她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子时，柴房。"

字迹潦草，却无疑是柳如烟的手笔。

夜幕降临，宁府渐渐安静下来。宁婉借口头痛早早歇下，等青竹退下后，她悄悄取出秦翊给的匕首和银簪，又从妆奁底层找出一包药粉。

子时更鼓刚过，宁婉披上深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溜向柴房。月光惨淡，柴房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蹲伏的野兽。

"柳姐姐？"宁婉轻声呼唤。

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黑影踉跄扑出。宁婉连忙扶住，借着月光看清是柳如烟——她脸色惨白，嘴角带血，衣衫破烂不堪。

"快走..."柳如烟气若游丝，"他们追来了..."

宁婉二话不说，架起柳如烟就往回走。刚转过回廊，远处突然亮起火把！

"那边！"有人大喊。

宁婉心跳几乎停止，拖着柳如烟躲进最近的空屋。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照进来。

"听着，"柳如烟突然抓住宁婉的手，塞给她一个小布包，"这是萧家与北境往来的密信原件...还有参与谋反的官员名单...藏在密室地板下..."

"别说话，我先带你安全离开。"宁婉咬牙道。

柳如烟摇头："我肋骨断了...走不动了...你必须自己走..."她猛地推开宁婉，"走啊！"

门外脚步声已到跟前。宁婉含泪看了柳如烟最后一眼，从后窗翻出。她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房门被踹开，柳如烟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宁婉强忍回头的冲动，抹去泪水，在夜色中狂奔。她必须把这些证据交给秦翊，必须为柳如烟报仇！

刚跑到后院墙边，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宁婉还未来得及拔出匕首，就被一把捂住嘴拖入阴影中。

"别出声，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婉浑身一松，几乎瘫在秦翊怀中。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翊似乎看出她的疑问，低声道："阿策发现萧家死士在宁府周围埋伏，我担心你有危险。"

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声，秦翊一把抱起宁婉，纵身跃上墙头。就在他们即将翻出墙外的瞬间，一支暗箭破空而来！

"小心！"宁婉惊呼。

秦翊侧身闪避，箭矢还是擦过宁婉手臂，顿时鲜血直流。她咬唇忍住痛呼，秦翊眼中杀机骤现，但追兵已至，他不得不先带宁婉撤离。

两人一路奔逃，最终来到忠勇侯府的一处隐秘别院。秦翊小心地为宁婉包扎伤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柳如烟...她还在宁府..."宁婉声音颤抖，"我们必须救她..."

"阿策已经带人去了。"秦翊安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找到的证据。"

宁婉取出那个染血的小布包。里面是几封密信和一份名单，详细记录了萧家与北境节度使的谋反计划，以及朝中同谋的官员名字。

秦翊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比我想象的更严重。六部中有四位侍郎参与其中，甚至连禁军副统领都是他们的人！"

"冬至宫宴..."宁婉指着其中一封信，"他们计划在冬至宫宴上动手，趁皇上与百官宴饮时里应外合..."

"还有不到一个月。"秦翊握紧拳头，"我必须立刻禀报父亲。"

"侯爷会相信吗？"宁婉忧心忡忡，"如此重大的指控，没有确凿证据..."

秦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时候告诉父亲真相了。"

"你是说...重生之事？"

秦翊点头："父亲一向明理，加上这些证据，他会信的。"

宁婉还想说什么，突然前院传来一阵骚动。秦翊迅速将她护在身后，手按剑柄。

"翊儿？"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秦翊松了口气："父亲。"

忠勇侯大步走入，一身戎装，显然刚从军营回来。他目光如电，扫过宁婉和桌上的密信："怎么回事？门房说你带了个受伤的姑娘回来，还神神秘秘的。"

"父亲。"秦翊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难以置信，但句句属实..."

他一五一十地讲述了重生之事，从宁婉被萧景辰害死，到自己调查出萧家谋反的证据，最后为宁婉报仇后自刎于她坟前。

忠勇侯听完，久久不语。宁婉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侯爷认为他们疯了。

"三日后，江南会有水患。"秦翊突然说，"杭州堤坝决口，淹死三百余人。父亲若不信，可等三日后验证。"

忠勇侯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又看向宁婉："宁姑娘也...重生而来？"

宁婉郑重行礼："回侯爷，确实如此。萧景辰害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如今他又勾结北境谋反，危及社稷，望侯爷明鉴。"

忠勇侯沉思良久，突然转身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古籍翻到某页："翊儿，你七岁那年，我考你《孙子兵法》，你背不出哪一篇？"

"《九地篇》。"秦翊毫不犹豫，"当时父亲罚我抄写十遍。"

忠勇侯眼中闪过震惊，又问："你母亲临终前，单独对你说了什么？"

秦翊眼圈微红："母亲说’莫负真心人’，指的是..."他看向宁婉，没有说下去。

忠勇侯长叹一声，拍了拍儿子肩膀："为父信你。"他转向宁婉，"宁姑娘，这些证据可否让老夫保管？老夫要连夜进宫面圣。"

宁婉行礼："有劳侯爷。"

忠勇侯收好证据，临走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好自为之。"

侯爷离去后，屋内一时寂静。宁婉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及心中焦虑："皇上会信吗？萧家在朝中党羽众多..."

"父亲有办法。"秦翊安慰道，"他在军中人脉极广，只要皇上不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我们就有胜算。"

阿策匆匆回来，带回令人揪心的消息：柳如烟被萧家人带走了，但他们在宁府没找到宁婉，现在全城搜捕。

"我们必须救出柳姐姐。"宁婉急道，"她是因为我才..."

"我会想办法。"秦翊承诺，"但眼下你必须藏好。萧景辰知道你拿到了关键证据，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

宁婉却摇头："不，我要主动出击。"

"什么？"

"萧景辰最恨的人是我。"宁婉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设局引他现身。"

秦翊脸色大变："太危险了！"

"听我说完。"宁婉冷静分析，"冬至宫宴是萧家行动的关键，萧景辰必定会参加。若我在宫宴上故意露面引他出手，你们可以当场擒获他，人赃俱获。"

秦翊坚决反对："若计划有变，你必死无疑！"

"所以需要周密安排。"宁婉握住秦翊的手，"我们可以..."

她详细说明了计划，秦翊听完仍眉头紧锁，但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若真要如此，"他最终妥协，"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全自己。"秦翊声音沙哑，"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宁婉心头一热，轻轻点头。两人相对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七章

冬至前夜，雪落无声。

宁婉站在忠勇侯府的庭院中，仰头望着漫天飞雪。明日就是宫宴，也是与萧景辰的决战之日。三个月来的步步为营，都将在此一决胜负。

"穿这么少站在雪里，不怕着凉？"

一件温暖的狐裘披上肩头，宁婉回头，秦翊站在身后，眉眼间满是担忧。他肩伤已愈，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比往日更深。

"在想明日的事。"宁婉拢了拢狐裘，上面还带着秦翊的温度和气息。

秦翊沉默片刻："现在还来得及改变计划。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出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然后让你一个人面对萧景辰？"宁婉摇头，"我不会再逃了。"

雪落在她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秦翊抬手想为她拂去，却在半空停住，最终缓缓收回。自从那日林中几乎亲吻后，两人之间总似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柳姐姐有消息了吗？"宁婉轻声问。

秦翊神色一黯："探子回报她还被关在萧家密室，受了重刑但性命无碍。父亲已派人监视萧府，只等明日萧景辰入宫后便营救她。"

宁婉胸口发闷。柳如烟是为保护她才落入萧景辰之手，这份情谊她此生难报。

"明日..."秦翊嗓音低沉，"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在你身边。"

宁婉望向他的眼睛，那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情感。她想说很多，最终只轻轻点头："我知道。"

雪越下越大，将一切痕迹掩埋，仿佛世界重新开始。

冬至日，晴空如洗。

皇宫金碧辉煌，丹墀之上百官朝贺。宁婉随父亲入宫，一身湖蓝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木兰花银簪——秦翊所赠的那支。她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紧绷如弓弦。

"宁大人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宁婉随父亲步入大殿，余光迅速扫视全场。皇帝端坐龙椅，忠勇侯立于武将之首，秦翊一身禁军服饰站在殿柱旁——按计划，他今日负责宫内护卫，正好便宜行事。

而萧景辰...宁婉心头一跳。他站在文官队列中，一袭紫袍，面容清癯了不少，眼神却更加阴鸷。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萧景辰突然转头，与宁婉四目相对。

那一瞬，宁婉仿佛又回到前世的柴房，脖颈被白绫勒紧的痛楚清晰如昨。她强忍颤栗，对萧景辰微微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宁婉按计划故意离席，独自走向御花园的梅林——那里偏僻安静，是引萧景辰出手的绝佳地点。

梅香清冷，宁婉在林中缓步而行，手中紧握银簪。不出所料，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

"宁小姐好雅兴。"萧景辰的声音如毒蛇般滑入耳中。

宁婉转身，佯装惊讶："萧公子？你怎么..."

"装得真像。"萧景辰冷笑，"你以为拿到那些密信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他突然逼近，"柳如烟已经招了，是你指使她偷窃朝廷机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宁婉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萧公子在说什么？柳姐姐不是被你关在萧府密室吗？"

萧景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狞笑："果然不简单。可惜..."他猛地出手掐住宁婉脖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宁婉早有准备，银簪狠狠刺向萧景辰手腕！他吃痛松手，宁婉趁机高呼："救命！有刺客！"

萧景辰大怒："贱人！"他拔出匕首直刺宁婉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中萧景辰右肩！秦翊率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将萧景辰团团围住！

"萧景辰意图行刺，拿下！"秦翊厉喝。

萧景辰肩部中箭，却狂笑不止："行刺？你们有证据吗？"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绑在身上的密信，"看看这是什么！宁婉与北境往来的密函！她才是叛贼！"

宁婉心头一凛——萧景辰竟倒打一耙！

"荒谬！"秦翊怒喝，"那些明明是你萧家..."

"陛下驾到！"

一声通传打断对峙。皇帝在忠勇侯和众大臣陪同下大步而来，脸色阴沉如水。

"怎么回事？"皇帝冷声问。

萧景辰立刻跪地："陛下明鉴！微臣发现宁婉私通北境，正要拿她问罪，她却反咬一口！"

"陛下！"宁婉不慌不忙跪下，"萧景辰血口喷人。民女手中有他与北境节度使谋反的铁证！"她从怀中取出那份名单，"这是柳如烟姑娘冒死从萧府密室所得，上面有萧家与逆党往来的详细记录！"

萧景辰脸色大变："胡说！那名单是伪造的！"

"是吗？"忠勇侯出列，"那请萧公子解释下，为何犬子派人监视萧府时，发现北境节度使的副将藏在贵府密室？"

萧景辰面如死灰："这...这是栽赃！"

"够了！"皇帝怒喝，"萧爱卿，你可认得这个？"

一名侍卫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青铜印信——北境节度使的私印！

"这是在萧府密室找到的。"皇帝冷冷道，"还有一位叫柳如烟的姑娘，现在太医院救治。她身上的伤，萧爱卿可有话说？"

萧景辰浑身发抖，突然暴起扑向宁婉："贱人！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秦翊箭步上前，剑光如虹！萧景辰的匕首离宁婉咽喉只有寸许时，秦翊的剑已穿透他胸膛！

"这一剑，是为柳如烟。"秦翊声音冰冷，抽剑又刺，"这一剑，是为宁婉前世！"

萧景辰踉跄后退，满眼不可置信："你...你也..."他嘴角溢血，突然狞笑，"宁婉...你以为...结束了吗...北境大军...已经..."

话未说完，他猛地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顷刻间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宁婉呆立原地，浑身发抖。萧景辰临死前的眼神与前世勒死她时一模一样，那些恐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婉婉？"秦翊轻声唤她，伸手想扶。

"别碰我！"宁婉猛地后退，声音尖锐得不像自己。她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那个阴暗的柴房...

再醒来时，已在自己闺房。青竹红着眼眶告诉她，她昏迷了整整一天，是秦翊亲自送她回来的。

"柳姐姐呢？"宁婉哑声问。

"救出来了，在太医院。"青竹抹泪，"小姐...秦小侯爷一直在门外守着，您要不要..."

"不！"宁婉缩进床角，"谁都别进来...求你了..."

青竹无奈，只好退下。

宁婉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明明大仇得报，为何她还是如此恐惧？每当闭上眼，就看见萧景辰死前的狞笑，混合着前世的记忆，让她喘不过气。

三日过去，宁婉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直到第四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她脸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害怕活着。

前世被勒死的痛苦，让她潜意识里抗拒任何亲密接触，包括秦翊的关心。她以为自己重生后变得坚强，实则一直用复仇掩盖着内心创伤。

"真是愚蠢..."宁婉喃喃自语，泪水滚落。真正的自爱不是逃避过去，而是接纳它，然后继续前行。

她擦干眼泪，唤来青竹："备水沐浴，再请秦小侯爷...不，我亲自去见他。"

梳洗更衣后，宁婉来到后花园的凉亭。秦翊早已等在那里，眼下带着青黑，显然这几日也未曾好睡。

"婉婉..."他见她走来，立刻起身，却不敢靠近，生怕再次惊到她。

宁婉在离他三步远处站定，深吸一口气："秦翊，我有话要说。"

"我在听。"他声音温柔如春风。

"这三日我想明白了很多。"宁婉直视他的眼睛，"我害怕你的触碰，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她声音微颤，"而是前世被萧景辰勒死的记忆太深刻，让我本能地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秦翊眼中闪过痛楚："我明白。"

"但我不会再逃避了。"宁婉向前一步，"真正的自爱是接纳过去的伤痛，而不是被它束缚。这一世，我要真正地活，而不是只为复仇存在。"

阳光洒在两人之间，温暖而明亮。

"还有..."宁婉脸颊微红，"我想我早已爱上你，只是大敌当前不敢承认。但现在..."她咬了咬唇，"我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成长，成为配得上这份感情的人。"

秦翊眼中光芒大盛，他向前一步，却又克制地停下："我会等你，无论多久。"他郑重承诺，"不是作为你的庇护者，而是作为与你并肩同行的人。"

宁婉眼眶湿润，主动伸出手。秦翊小心翼翼地握住，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两人相视而笑，前路虽长，但已不再孤单。

第八章

春雪初融，宁婉站在刑部门外，手中紧握一叠文书。萧景辰虽死，萧家的审判才刚刚开始。今日是三司会审萧氏余党的日子，她作为重要证人必须到场。

"宁小姐，请随我来。"一名差役引她入内。

刑部大堂肃穆森严，萧家老少跪在堂下，与半年前的煊赫相比，如今个个面如死灰。宁婉缓步走过，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这些人前世都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帮凶。

"宁氏婉儿到！"

堂上三位大人停止交谈，主审的刑部尚书和蔼道："宁小姐，今日请你来是为核实萧家谋反一案中的几个细节。"

宁婉行礼："民女知无不言。"

问询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宁婉详细陈述了如何发现萧家与北境往来的密信，柳如烟如何冒险取得名单，以及秋猎那夜的追杀。说到柳如烟受刑那段，她声音哽咽，堂上一片寂静。

"宁小姐可还有补充？"刑部尚书问。

宁婉深吸一口气："有。"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手稿，"这是民女整理的萧景辰残害的女子名单及罪状，共一十三人，其中五人已香消玉殒。"

尚书接过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可有证据？"

"每一条都经民女与柳如烟核实，部分苦主尚在人世，可随时传唤。"宁婉抬眼直视堂上，"民女恳请大人们还这些无辜女子一个公道。"

萧家老夫人突然尖叫："胡说八道！我辰儿怎会做这等事！都是你这贱人污蔑！"她挣扎着要扑向宁婉，被差役死死按住。

宁婉不闪不避，冷冷道："萧景辰害死的何止这些？令郎临死前亲口承认勾结北境谋反，老夫人难道也要否认？"

萧老夫人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离开刑部时，春风拂面，却吹不散宁婉心头的阴霾。萧景辰虽死，他临死前的诅咒却如附骨之疽——"你以为结束了吗？北境大军已经..."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小姐！"青竹匆匆迎上来，"柳小姐醒了，说有要事见您！"

宁婉立刻赶往太医院。柳如烟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见到宁婉却眼前一亮："婉妹妹...我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她从枕下摸出一块染血的绢布："萧家密室地板下...还有夹层...这是我从里面找到的..."

宁婉展开绢布，上面是一份名单，比之前那份更详尽，不仅列明了朝中萧家党羽，还标注了北境在各地的暗桩。

"这..."宁婉手指发颤，"萧景辰死前说北境大军已经..."

"我听到了看守的谈话。"柳如烟艰难地说，"北境节度使确实已调兵南下，只是被边关守将暂时拦住...朝廷必须早做准备..."

宁婉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顾不得多言，安顿好柳如烟便直奔忠勇侯府。

侯府书房内，忠勇侯与秦翊正在研究边防图。见宁婉匆匆而来，秦翊立刻迎上："怎么了？"

宁婉将绢布递上，简要说明情况。忠勇侯看完脸色大变："果然如此！北境节度使狼子野心，竟真敢举兵造反！"

"父亲，我请求立刻前往边关。"秦翊斩钉截铁，"北境军若突破边关，首当其冲的就是幽州，那里守将年老，恐难抵挡。"

忠勇侯沉吟片刻："皇上昨日还说要派钦差巡视边防..."

"我去。"秦翊目光坚定，"我对萧家和北境勾结之事最清楚，又是武将，再合适不过。"

宁婉心头一紧。边关危险，北境军骁勇善战...但她没有出言阻拦，只是轻声道："何时出发？"

"三日后。"秦翊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舍，"朝廷急需了解边防实情。"

离开侯府时，夕阳西沉。秦翊送宁婉到门口，两人相对无言。最终宁婉打破沉默："我等你回来。"

短短四字，胜过千言万语。秦翊重重点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三日转瞬即逝。出发这日，宁婉登上城墙相送。春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袂。城下，秦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这个给你。"宁婉递过一个锦囊，"里面是柳如烟配的药方和解毒丸，边关苦寒，保重身体。"

秦翊接过，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我也有一物相赠。"他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祖母留下的，据说能保平安。"

玉佩温润如水，上面雕着一对比翼鸟。宁婉明白其中深意，心头一热，小心系在腰间。

"三年。"秦翊突然说，"无论边关战事如何，三年后的今日，我必归来。"

宁婉微笑："三年后，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宁婉。"

号角响起，出征的时刻到了。秦翊翻身上马，最后深深看了宁婉一眼，率队绝尘而去。宁婉站在城头，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天际，才轻声道："保重。"

回到宁府，宁婉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她婉拒了父亲为她相看的婚事，而是着手筹建女子学堂。

"女子为何不能读书明理？为何不能自食其力？"她在给秦翊的第一封信中写道，"我想帮助那些如前世的我一样无助的女子，给她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资金是首要难题。宁婉变卖了自己的部分首饰，又说服父亲出资支持。最令她惊喜的是，柳如烟康复后毅然搬出柳府，带着医术投奔她。

"我继母巴不得我滚蛋。"柳如烟冷笑，"正好，我可以专心研究医术，救治更多女子。"

初夏时节，"木兰学堂"正式开课。首批学员二十人，多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宁婉亲自教授诗文算数，柳如烟传授医术，还请了退役的女红高手教绣工。

"不仅要学文化，还要有谋生之技。"宁婉对学员们说，"女子立世，当如木兰花，柔而不弱，香远益清。"

学堂名声渐起，来学习的女子越来越多。一年后，宁婉又组建了女子商队，专门贩卖学员们的绣品和药材。商队由青竹带领，走南闯北，不仅带来收益，还收集各地情报。

秦翊的信每月如期而至，述说边关见闻。北境军果然多次挑衅，但慑于边防稳固，未敢大举进犯。他在信中详细描述如何整顿军备、训练士兵，字里行间透着成长的自豪。

"幽州将士起初不服我这京城来的’公子哥’，"他在信中写道，"直到我带人夜袭北境先锋营，生擒其副将，才赢得尊重。现在他们都叫我’秦阎罗’，说我对敌人比阎王还狠。"

宁婉读信时总是忍不住微笑，仿佛能看到秦翊在沙场上英姿飒爽的模样。她回信讲述学堂的进展，每封信末尾都会画一朵小小的木兰花。

时光如流水，转眼两年过去。木兰学堂已扩展为包含学堂、医馆和商队的大周朝首个女子互助组织。宁婉的名声甚至传到了宫里，皇后特意召见她，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这一日，宁婉正在学堂批阅学员作业，青竹匆匆进来："小姐，边关急报！北境大军突袭幽州，秦小侯爷率军迎敌！"

宁婉手中的笔啪嗒落地。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听到消息时，心脏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还有..."青竹递上一封信，"这是秦小侯爷战前派人送来的。"

宁婉颤抖着拆开信，只有寥寥数语：

"婉婉，大战在即。若有不测，勿悲。此生能重逢，与你并肩而战，已无憾。只恨不能亲眼见你开创的女子事业遍及天下。珍重。——翊"

泪水模糊了视线。宁婉擦干眼泪，立刻去找柳如烟："准备药材和人手，随时支援前线。"

"你要去边关？"柳如烟震惊。

"不，"宁婉目光坚定，"但战争必有伤员，我们要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如坐针毡。前线战报时好时坏，宁婉夜不能寐，白天却强打精神处理学堂事务。一个月后，终于传来捷报：秦翊设计诱敌深入，大破北境军，节度使被生擒！

"小姐！"捷报传来的当日，青竹飞奔进来，"秦小侯爷立下大功，皇上龙颜大悦，升他为镇北将军，命他即刻班师回朝！"

宁婉长舒一口气，两年多来的担忧终于落地。她走到镜前，打量镜中的自己——二十有三，比三年前更加沉稳自信。不知秦翊现在是什么模样？边关风霜可曾改变他的容颜？

又过了半月，秦翊凯旋的消息传遍京城。宁婉换上他最喜欢的湖蓝色衣裙，发间只簪那支木兰银簪，早早登上城楼等候。

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当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队伍最前方时，宁婉的心跳如擂鼓。秦翊黑了些，瘦了些，却更加英气逼人。他抬头望见城楼上的宁婉，眼中瞬间亮如星辰。

三年之约，如期而至。

第九章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木兰学堂的正厅，宁婉站在讲台前，正在为学员们讲解《女诫》中的一段。与寻常闺塾不同，她并非要求女子盲目顺从，而是引导大家思考其中的积极意义。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这段话并非要束缚女子，而是告诉我们，无论男女，都应当有自律的品德。"宁婉声音清朗，目光扫过台下专注的学员们。

忽然，她的声音微微一顿——教室最后一排，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秦翊一身便装，安静地坐在那里，唇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三年边关历练，让他轮廓更加坚毅，皮肤晒成小麦色，眉宇间添了几分杀伐决断的威严。但此刻他看着宁婉的眼神，却温柔如三年前离别时。

宁婉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稳住心神，继续讲课。只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声音更加清亮了几分。

课毕，学员们行礼退下。宁婉缓步走向后排，在秦翊面前站定。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什么时候回来的？"宁婉轻声问。

"昨夜。"秦翊起身，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窗外刺目的阳光，"想给你个惊喜，就直接来学堂了。"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庞。三年时光也在宁婉身上留下了痕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添成熟风韵，眼神中的自信与从容是前世那个怯懦的宁婉绝不会有的。

"不先回府休息？"宁婉被他看得脸颊微热。

"想先见你。"秦翊嗓音低沉，"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每一天都在想这一刻。"

宁婉眼眶一热，强自镇定："将军凯旋，小女子有失远迎。"

秦翊轻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边关的小玩意，给学员们当礼物。"

宁婉打开，里面是数十枚精致的骨雕，有马、鹰、兔子等各种形状，栩栩如生。

"幽州的孩子们都玩这个，我想着你的学生们或许喜欢。"秦翊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她们会珍视的。"宁婉柔声道，"就像我珍视你的每一封信。"

两人并肩走出学堂。初夏的阳光明媚而不灼人，照在庭院盛放的木兰花上，香气馥郁。

"听说木兰学堂如今名满京城？"秦翊笑问，"连皇后都称赞不已？"

宁婉点头，眼中闪着自豪的光："我们有三百多名学员，不仅教授诗文算数，还有医术、绣工、商道。去年组建的第二支商队已经南下苏杭，生意很好。"

"真了不起。"秦翊由衷赞叹，"比我在边关打几场胜仗难多了。"

宁婉摇头："若无将军镇守边关，何来我等安稳办学？"

两人相视一笑。三年来，他们各自在截然不同的领域奋斗，却奇妙地心意相通，互相成就。

"婉婉。"秦翊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变得严肃，"我有话对你说。"

宁婉心头一跳："什么？"

秦翊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却不是宁婉想象中的姿势。他仰头看着她，目光炽热而坚定："宁婉，请允许我与你并肩同行，共度余生。"

不是"嫁给我"，不是"让我照顾你"，而是"并肩同行"。宁婉眼眶瞬间湿润。这一世，他们从来不是庇护者与被庇护者的关系，而是相互扶持的战友，彼此成就的知己。

她伸手扶起秦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主动踮脚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如蜻蜓点水，却胜过千言万语。

"这就是我的答案。"宁婉退后一步，脸颊绯红却目光坚定。

秦翊眼中似有星辰大海，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宁婉的手，如同捧住稀世珍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婚事很快敲定。忠勇侯亲自登门提亲，宁父欣然应允。婚礼定在三个月后的中秋，恰逢月圆人团圆的好时节。

这三个月里，宁婉将学堂事务暂时交给柳如烟和青竹打理，自己则忙着筹备婚礼。与前世被迫嫁给萧景辰时的绝望不同，这一次她满心欢喜地为自己绣嫁衣，每一针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婚礼前夜，宁府灯火通明。宁婉的姐妹们——木兰学堂的第一批学员，如今都已能独当一面的女子们，齐聚为她送嫁。

"姐姐明日就是侯府少夫人了，可别忘了我们。"年纪最小的学员红着眼眶说。

宁婉为小姑娘擦泪："傻孩子，我怎么会忘？婚后木兰学堂照常开课，我还会每日来。"

"真的？"众人惊喜。

"当然。"宁婉微笑，"女子立世，当相互扶持。这不仅是我对你们的承诺，也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柳如烟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欣慰。当年那个被仇恨蒙蔽的宁婉，如今已成长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女子，不仅自救，还能救人。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宁婉一袭大红嫁衣，发间只簪那支木兰银簪，在姐妹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入礼堂。秦翊一身喜服，英挺如松，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新娘。

婚礼没有繁琐的仪式，却温馨隆重。最令人惊叹的是送嫁的队伍——宁婉身后跟着数十名木兰学堂的学员，个个衣着光鲜，自信大方，展现着新时代女子的风采。

"这宁家小姐了不得。"宾客们窃窃私语，"听说那木兰学堂培养的女子，连皇后都称赞有加。"

"秦小侯爷也是年少有为，镇守边关立功，如今又得如此贤内助，真是天作之合。"

洞房花烛夜，宁婉与秦翊并肩坐在喜床上，一时竟有些羞涩。前世她虽嫁过人，却从未体会过两情相悦的甜蜜。

"累吗？"秦翊轻声问，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宁婉摇头："很开心。"她望向窗外的圆月，"前世今生的月亮，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一切又都变了。"

秦翊握住她的手："变了的是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而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宁婉靠在他肩头："这一世，我很幸福。"

秦翊低头吻她的发顶："这才刚刚开始。"

婚后的生活比宁婉想象的还要美好。秦翊被任命为禁军副统领，负责京城防务；她则继续经营木兰学堂，两人各自忙碌却心意相通。

一年后的春日，秦翊带回一个消息：皇上有意设立女官，掌管后宫文书及女子教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婉。

"女官？"宁婉惊讶，"大周朝从未有过..."

"正因为没有，才需要有人开创先河。"秦翊笑道，"皇上说你的木兰学堂证明女子同样能为国效力。"

宁婉沉思片刻："若真如此，我想将木兰学堂的模式推广到各州府，让更多女子受益。"

秦翊眼中满是骄傲："这才是我认识的宁婉。"

女官任命很快下来，宁婉成为大周朝首位正式女官，掌管女子教育及后宫文书。她利用这个身份，在全国推广女子学堂，并组建了一支由女子组成的情报网络，专门收集各地女子受欺压的情报，及时干预。

又过了两年，宁婉与秦翊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取名秦昭，取"昭如日月"之意。

"希望她将来如你一般，自立自强，又心怀慈悲。"秦翊抱着女儿，眼中满是柔情。

宁婉微笑："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她一定会。"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宁婉站在木兰学堂新建的三层楼前，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学员们，心中满是感慨。如今的木兰学堂已非当年小打小闹，而是拥有上千名学员、包含文武各科的女子学院。她编撰的《女子修身读本》被朝廷采纳为官定教材，在全国推广。

"夫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卷文书，"皇上批准了我们建立女子武艺学堂的奏请。"

宁婉转身，接过文书细看。三十岁的秦翊更加沉稳内敛，眉宇间的英气不减当年。这些年他官至兵部侍郎，却始终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太好了！"宁婉欣喜道，"有了武艺学堂，女子们不仅能文，还能习武自保。"

"我已经物色了几位退役的女将担任教习。"秦翊揽住妻子的肩，"说起来，昭儿昨日又打败了武师家的小子，那孩子哭得可惨了。"

宁婉失笑："这丫头随你，好勇斗狠。"

"也随你，聪明绝顶。"秦翊骄傲地说，"昨日背完了《千字文》，还问我什么时候教她兵法。"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宁婉望着远处嬉戏的女儿，忽然轻声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前世没有重生..."

秦翊握紧她的手："但没有如果。我们抓住了这次机会，活出了想要的人生。"

宁婉靠在他肩头，心中无比平静。是啊，重生最大的意义不是复仇，而是活出真正的自己。这一世，她不仅为自己而活，还为无数女子点亮了前行的灯。

夜幕降临，忠勇侯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温暖的光芒照亮归途。宁婉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与秦翊并肩而行，走向那个充满爱与希望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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