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送喜欢乱搞的妹妹出国，我被我的警卫员顾执野绑架了。

“陆明姝，如果不说出你妹妹的下落，你最爱的母亲就得死！”

虽然他蒙住我的眼，我却能嗅到他的气味。

夜里偷听他们讲话。

“少爷，以顾家的实力，陆家不可能拒绝您娶陆二小姐，何必要委屈在陆家大小姐身边做警卫员？”

“婉婉从小被陆名姝欺负，我若用权势娶婉婉，她怎么能有安全感？再等一等吧。”

我这才明白，他根本不是被我捡回来的乡下小子。

所有欺骗，都只为接近我妹妹。

第二天，我对他们说，“陆明婉在美国，想接她回来，随你们便吧。”

1

问出陆明婉的下落后，我被送回家。

顾执野第一时间迎我。

“抱歉，大小姐，我去了趟洗手间，您就不见了。”

谎言没能让他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冷着脸，依旧散发着我一个小时前刚嗅过的雪松香。

捡他回家那天，我夸他气味好闻，他当场红了脸。

我还以为是他不经人事。

现在恍然意识到，他那时看到了我身后站着的陆明婉。

他所爱的人一直是陆明婉，只是我没有看清。

摆手让顾执野离开，我直奔书房找到父母。

“迟家的婚约，我去嫁吧。”

听到我的话，父母同时瞪大眼睛。

父亲兴奋地来回踱步，“明姝，你终于想通了！沪市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迟家和顾家！”

“顾家少爷神秘，接触不到。迟家那个虽然傻了，但你去了能掌权啊！到时候迟家就是陆家，我们要发达了！”

母亲将茶杯摔到父亲脚下，冲他怒吼，“怎么不让你的私生女嫁！我宁愿我女儿嫁给乡下小子，她开心就行！”

乡下小子说的是顾执野。

陆家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顾执野。

我能选的警卫员一大把，从退下来的特种兵到武术世家传承人，我偏偏选了顾执野。

陆家外贸刚起步，我就敢为了顾执野得罪英国商人。

西洋有什么新鲜玩意，我都托人买来给顾执野。

我甚至穿着西洋人才敢穿的暴露衣服，到他房间“谈心”。

他始终表现冷淡。

我以为他性格如此，现在才知，原来是他真的看不上我。

父亲理亏，不回应母亲的话。

但他同样想起顾执野，提醒我，“你那个警卫员不能带去迟家，会落人口舌。”

我轻声说，“嗯，等我走后，把他给陆明婉吧。”

“另外，嫁人的条件还没说完。”

“嫁到迟家之前，我要求股份切割。属于我和我娘的那份，一点也不能少。”

父母都愣住。

近几年，家族企业全靠我经营，我提出切割，显然是要带着母亲，与陆家划清界限。

父亲骂咧了几句，还是同意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陆家不需要你，也能做大！”

他激动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笑。

“对，你们陆家只需要陆明婉。”

对他来说，陆明婉不能嫁给迟家的傻子，而我可以。

即使我是正妻所生，她是私生女，我为陆家东奔西走，她吃喝玩乐。

父亲、顾执野，他们都一样，喜欢她远多过我。

第二天一早，撞见顾执野穿戴整齐准备外出。

他头发少见地向后梳，胸前插了一枝玫瑰，显然精心打扮过。

我知道他要去哪。

三个小时后，有一班从美国飞抵沪市的航班。

算算时间，顾执野刚好可以到和平饭店买上陆明婉爱吃的蝴蝶酥，再去为陆明婉接机。

我提醒他，“今天有招待外商的宴会。”

当初之所以招聘警卫员，正是因为我做外贸需要和外商打交道。

祖国还年轻，国际上势单力薄。

很多外商不尊重中国，更不尊重中国女人。

我这样漂亮的年轻女孩，很容易被人上下其手。

顾执野反应平淡，“有点私事需要办，不会耽误正事。”

我玩味地笑，“就像我被人绑走那次一样？”

顾执野眼中闪过愧疚，但很快被冷漠取代，“那天是我失职，今天不会了。”

他说罢，匆匆离去。

无心之人的承诺不可信。

宴会进行到一半，顾执野仍未出现。

两个轻浮的外商缠着我。

“陆小姐，我可以给你一千万的外贸订单，换你陪我一晚。”

“或者两个人一起也可以，我们美国男人很厉害的，能把你灌成泡芙。”

面对他们的污言秽语，我冷眼打量，“一千万就得意忘形，我还以为美国人都见过世面。”

他们恼羞成怒，竟然借着酒劲对我动手动脚。

我的礼服被扯坏，顾执野这时才挽着陆明婉姗姗来迟。

他没有找我的位置，反而待在陆明婉身边做护花使者。

我冲他的方向喊了两声，他才看到我。

赶走两个流氓外商后，顾执野只是淡淡说了句“抱歉，我来晚了”。

随后，他又笔直站到陆明婉身边。

我压着怒意问他，“顾执野，你到底是谁的警卫员？”

顾执野平静地说，“二小姐很少来这种混乱的场合，更需要保护。”

我胸口瞬间紧得厉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顾执野，我过去真的对你太好了。”

“你是在暗示，我比陆明婉生活混乱吗？”

陆明婉放出去很多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说我靠出卖身体换来生意。

他们怎么说，我不在意。

可我没想到，顾执野与我朝夕相处，也能说出这种话。

顾执野微微摇头，正要辩解，陆明婉先茶味十足地凑上来。

“姐姐别怪执野哥哥，我听别人说，姐姐为了给陆家挣钱，经常被男人欺负。我担心姐姐，才求执野哥哥带我来的。”

她声音不小，故意引人注目，让周围的人听见。

等看过来的人多了，她又假装没站稳，把酒水泼到我胸口。

白色的礼服瞬间变得透明，贴紧我的皮肤。

周遭充满那些外国男人恶心的凝视。

我抬手要教训陆明婉，手腕却被顾执野用力抓住。

“大小姐，公众场合欺负二小姐，不合适吧？”

2

“我欺负她？”

“顾执野，你真的看不出谁欺负人吗？”

礼服刚被人扯坏，现在又被打湿。

我狼狈不堪，他怎么忍心指责我？

顾执野松开我的手，但依旧将陆明婉护在身后。

“二小姐不是故意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无视我的处境。

顾执野总是这样，毫无底线地维护陆明婉。

我忍不住冷笑质问，“你怎么证明她不是故意的？别像个蠢货。”

“顾执野，你已经两次擅离职守了，都是因为她吧？”

顾执野眼眸虽然闪过愧疚，却还挡在陆明婉身前一步不退。

直至我问他，“这个警卫员，你还想做吗？”

他这才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我保证不再犯了。”

“如果大小姐想要罚我，怎样都可以。”

“但我还是想说，二小姐本性善良，没有坏心思，请大小姐不要为难她。”

道歉到最后，还是离不开维护陆明婉。

而他之所以低头，也只是想留在陆明婉身边罢了。

我审视着面前的两人，觉得顾执野和我都一样可悲。

“顾执野，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冷着脸去洗手间整理衣服。

慈善拍卖就快开始了，我代表陆家捐赠了古董玉器，没时间和他们纠缠不清。

从洗手间出来，已经轮到陆家的拍品。

工作人员邀请我上台讲解。

我看到展台上的拍品从玉器变成了我外婆的金制骨灰盒。

“谁换的？”

“您家老爷子和二小姐。”

台下，陆明婉正对父亲撒娇，脖子上戴着原本要拍的玉器。

“谢谢老爸！我们把拍品换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父亲揉着陆明婉的头发，“婉婉开心就行。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婉婉想要的，老爸都给你！”

父慈女孝的画面中，还站着个顾执野，宠溺看着陆明婉。

我跳下台，刚准备讨个说法，顾执野先一步拦住我。

“大小姐有什么事？”

他着急的模样，好像我是什么恶霸。

“怎么，我连和陆明婉讲话，都要通过你顾执野吗？”

顾执野语塞。

陆明婉再次演起了乖乖女。

她拉过顾执野说，“执野哥哥，让姐姐过来吧，婉婉不怕。”

看着被拉一下小手就脸红的顾执野，我真的很期待他看穿陆明婉本性的那一天。

但眼下，拍卖的事更要紧。

“把玉牌还回来。”

“爸，你拍卖我外婆的骨灰盒，我妈知道吗？”

面对我的质问，父亲低下头。

他好歹还知道低头。

陆明婉竟然故作委屈，“算命地说那个骨灰盒克陆家，我想着拍卖出去能做慈善，也能为陆家好，一举两得……”

怒火让我失去理智，只想扇烂陆明婉那张嘴。

谁会拍卖自家长辈的骨灰盒？

这世上如果有谁能信她的鬼话，脑袋里装的一定是下水道的腌臜臭水。

然而我的手臂刚抬起来，顾执野立刻攥住我。

“二小姐一片好心，大小姐何必咄咄逼人？又想把人送出国吗？”

他眼中满是对我的厌恶。

我忍不住嘲笑，“顾执野，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送她出国吗？她……”

啪！

我话音刚落，陆明婉一记耳光扇过来，生怕我当着顾执野的面拆穿她。

“姐姐，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把我送出国，不想让我碰陆家的生意，我已经忍了。为什么还有造谣我的名声，你自己难道不是女孩子吗？”

她的耳光，顾执野不仅没拦，还侧身护着陆明婉的不让我还手。

拍卖厅的人全都看过来。

“陆家这是怎么了？内讧？”

“刚才听陆家老爷子说，以后陆家要继承给陆二小姐，看来所言非虚啊。”

整个沪市都知道父亲宠爱陆明婉。

见我挨打，父亲不为所动，反而在一旁假公正，“够了！骨灰盒的事，等我回去跟你妈解释，屁大的事，姐妹俩剑拔弩张做什么？”

我冷冷注视他们，心寒到像整块冰塞进胸口。

“既然如此，那就恩断义绝。”

转身回到台上，我字字清晰道，“陆家这件拍品，不瞒各位，是我外婆的骨灰盒。”

“解放前，我外婆是著名的爱国商人，想必老上海的诸位都有耳闻。”

“她虽然不姓陆，陆家却是靠着她的扶持起家。”

“起拍价一百万，我陆明姝出价五百万自己买回，算是帮她老人家再做一回善事。”

“从今天开始，陆家已经割席，沪市今后有两个陆家，各位可自行选择生意伙伴。”

会场安静了几秒，顾家的席位突然有人举起手。

“顾家大少爷出价一千万，拍品赠予陆家二小姐陆明婉！”

3

会场一片哗然。

“全沪市最低调的豪门就是这位顾家少爷了，怎么为陆二小姐出头？”

“陆大小姐刚才还说让咱们两个陆家二选一，顾家这是直接帮咱们选了啊！”

“没错！如果傍上顾家，陆明姝那点资本算个屁啊？”

连陆明婉自己都受宠若惊，看向顾家席位。

父亲兴奋地问陆明婉，“婉婉，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顾家大少爷？”

陆明婉哪可能回答得出。

她脸上的惊喜无以复加，但碍于顾执野还在身侧，只得摇头说，“我不认得，可能顾家只是和执野哥哥一样心善，不忍心看婉婉被欺负，所以拔刀相助。”

陆明婉的手偷偷拉扯顾执野的衣角，算是安抚。

但她时不时打量顾家方向，试着找出顾家少爷的身影。

顾家来的人年龄都颇大，没有符合的目标。

否则陆明婉早就按捺不住，去勾引顾家少爷了。

我看着陆明婉身边的顾执野。

他此刻随着陆明婉的喜悦微微笑着。

连骨灰盒都能成为浪漫的道具，顾执野没救了。

“两千万。”我只好继续叫价，“骨灰盒是我外婆的遗物，与我父亲，还有陆明婉都没有血缘关系。顾家这么做不地道吧？”

然而顾执野看都不曾看我一眼，痴迷地盯着陆明婉。

他轻抬一只手下指令，顾家那人立马站起来，“拍卖有拍卖的规矩，价高者得！怕买不起，就不要端出来作秀！顾家不接受道德绑架！”

好一句作秀。

顾家言辞霸道，台下人群都用看小丑的眼光看我。

顾执野难道不清楚，骨灰盒为何会出现在台上吗？

是他亲自陪陆明婉回家取来的。

“顾执野，你也觉得我是作秀？”我忍不住问他。

没人理解，为何我突然去问一个警卫员。

顾执野并不回答，手不耐烦地再次微抬。

顾家那人见状，再度举牌，“顾家少爷为陆二小姐点天灯！”

慈善晚宴点天灯的规矩是一个亿。

顾执野不惜花一个亿，也要羞辱我，替陆明婉出头。

我握紧拳头，心中无限屈辱。

可想到母亲对外婆骨灰盒的重视，只能求他们。

“面子你们得到了，这骨灰盒能不能还给我妈。”

“一个亿算我出的，我愿意慢慢偿还。”

陆明婉的得意溢于言。

“可这是顾家哥哥花一个亿给我买的，多宝贵啊，就算十个亿，我也不能给别人。”

然而才说过宝贵，她就故意拿不稳。

骨灰盒摔到地上，骨灰撒得到处都是。

“姐姐，快捡啊！这是你外婆！”

她假惺惺捏着裙边蹲下，裙子扇起风，把骨灰吹散。

我狼狈地张开手臂去收集骨灰。

偏偏这一刻，母亲出现在拍卖厅。

“娘！”

母亲跌跌撞撞扑过来。

听说骨灰盒被陆明婉拿走，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娘！女儿不孝，让贱女人进了家门！”

看到外婆的骨灰被糟蹋，母亲多年委屈彻底爆发。

陆家靠外婆的人脉资源发家。

多少次陆家资金危机，都是外婆变卖首饰。

我父亲却没有半点感激。

外婆死后第二年，父亲就在外面搞出了私生女。

第三年，他直接让情人住进家里。

我和母亲从此受人冷眼。

陆明婉长大后，仗着父亲的宠爱，经常羞辱我和母亲。

最过分的一次，她偷我母亲的贴身衣物发给街上的乞丐。

这种程度，父亲竟然还用不懂事搪塞过去。

为了我，母亲才忍气吞声多年。

如今忍无可忍，她拿着餐刀扑向陆明婉。

混乱中，陆明婉的手被割伤。

不过是抹点药就能愈合的小创口，顾执野却带着杀意盯着我和母亲。

当天夜里，有人潜入陆家，将我和母亲一起绑架。

清醒以后，我猜到又是顾执野做的，所以对绑匪说，“告诉他，陆明婉最恨的人是我！”

“放了我妈，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十倍，百倍，我都受着！”

然而沉默半分钟后，十米外响起母亲的惨叫声。

4

“我们少爷说，伤害陆二小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绑匪开始用刀割我。

陆明婉被割了一刀，他就让我和母亲被割一万刀。

我不停求他们放过我母亲。

“我妈身体不好，她的那份也让我来！”

“你们再割下去，她会死的！”

回应我的只有母亲的喊叫。

“不！别碰我女儿！陆明婉那个贱人是我割的，冲我来！”

一刀接着一刀，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万刀结束，我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妈……你还醒着吗……妈……”

我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等我三天后从医院醒来，只有陆家的老阿嬷在一旁看护。

她见我醒了，眼泪瞬间奔涌。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

我全身被绷带包裹，每块肉都疼。

但我只关心母亲的状况。

“我妈呢？”

“小姐，夫人她……”老阿嬷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怎么了？她在哪？”

“快告诉我，她在哪！我要去见她！”

无论我如何追问、恳求、发疯，老阿嬷始终流泪不语。

母亲死了。

被顾执野一刀刀凌迟而死。

我顾不上满身绷带，爬下绷带，回家找顾执野讨说法。

可我见到的是家里张灯结彩。

远远听见下人议论。

“二小姐要跟顾家少爷订婚了！真好奇顾家少爷到底什么模样。”

“听说顾家少爷要订婚那天才露面。以后靠着顾家，陆家能平步青云，哪还用得着大小姐！”

“大小姐还真可怜，爹不疼，娘也没了。老爷吩咐说，一致对外宣称夫人是病死的。尸骨都烧了，这下死无对证！”

“听说夫人的死跟二小姐有关呢，顾少爷让二小姐亲自去看来着。”

亲自去看……

我突然想起被刀割时，中途好像换了人，割得更狠，更用力。

原来，陆明婉就在现场。

“杀人凶手！”

我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冲进家，扑向陆明婉。

顾执野却将我按在地上。

“大小姐，夫人的死是意外，和婉婉无关。你要报仇，就去找背后的人吧。”

事已至此，他还在伪装。

我冷笑，“顾执野，背后的人不就是你吗？我全都知道！两次绑架都是你做的，顾家大少爷！”

顾执野脸上闪过惊讶。

但他随后镇定自若地说，“大小姐病糊涂了，我只是个警卫员。”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陆明婉的好心情。

“姐姐疯了，竟然把执野哥哥当顾家少爷。快来人，把她关起来。万一疯子伤人，多不好啊！”

顾执野听话地抱起我，任我抓他咬他也不放手。

“大小姐，夫人的死真的是意外。你会得到补偿，别再为夫人的事难过了。”

他眼里的愧疚是那么廉价。

我疯癫大笑。

“哈哈哈哈哈，补偿！拿命来补偿吗？”

“顾执野，你好像条狗啊。”

“是不是陆明婉让你去死，你也会去？”

“她喜欢的人是你吗？顾家少爷顾执野和警卫员顾执野，她怎么选的？”

“如果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她为什么不拒绝婚事？”

我接连的质问让顾执野眼神闪躲，但他还是替陆明婉辩解，“婉婉说，她怕得罪顾家才没有拒绝。”

“她已经在努力去找顾家少爷的联络方式了。”

“等她见到我就是顾家少爷，一定很惊喜。”

我没有再说下去。

让他一意孤行吧。

我会好好欣赏他后悔的表情。

夜里，我翻墙离开陆家，敲响了迟家的门。

5

“把沪市最好的医生都请来。”

“英国人送的创伤膏全部拿来给明姝用！”

迟家夫人温柔地把我揽在怀里，“可怜的孩子，没事了，以后迟家照顾你。”

她眼里的心疼让我想到母亲。

有个宽肩窄腰的高大男生端来茶点给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宵夜了。明姝小姐的房间也在收拾。”

迟家的每个人，都给我亲人般的关怀。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嫁给傻子也挺好，起码能给我一个充满爱的家。

从柔软的床榻醒来后，我立刻去给迟家夫人问好。

“伯母，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是希望我能对迟少爷好。”

“我已经没有家了。帮我妈讨回公道，这里就是我的家。”

“让我见见迟少爷吧。”

迟家夫人又一次揽我入怀，帮我擦掉眼泪。

“你是迟家人，你母亲自然也是迟家人。放心吧，她的事，迟家一定管。”

“你昨天不是已经见过小晏了吗？”

“去把迟晏喊过来。”迟家夫人招呼下人道。

不多会儿，昨天见过的高大男生来了。

他礼貌微笑，对我说，“看我这脑子，竟然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迟晏，你的未婚夫。”

传闻中的傻子变成谦谦公子。

我傻愣愣看着他，直到他凑近，轻柔抚着我的头发。

“你受的委屈，我已经全查清楚了。明姝，他们会后悔对你做的每一件事。”

迟晏很快给我送上一份大礼。

难以想象他如何在短时间内拼凑出连我都无法证明的真相。

他给沪市最大的三家报社寄去照片，要求他们刊登头版头条。

照片上，陆明婉跨坐在外国人身上，表情放荡。

“外国人玩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偷拍了，这帮洋杂种没把中国女人当回事。”

“你送她出国，其实是因为她在沪市的行为，会让陆家身败名裂。”

“顾执野那个蠢货，选的人倒跟他般配。”

迟晏没打算给顾家留面子。

如今沪市哪个不知道顾家少爷要娶陆家二小姐？

偏偏在订婚前闹出这样的丑闻！

坊间说，顾家老爷子震怒，差点气死过去。

顾执野呆呆看着报纸，很难把照片上的女人和他心目中的陆明婉联系起来。

她单纯、善良，会在昏暗街头救下醉酒的人。

怎么可能淫贱不堪？

顾执野突然想起陆明姝的话。

“顾执野，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送她出国吗？”

“顾执野，你会后悔的！”

他想起对陆明姝千刀万剐的那夜，他的亲信归来后，向他汇报。

“少爷，陆家二小姐……真的有那么单纯吗？”

他当时呵斥亲信谨言慎行。

可现在看，似乎所有人都看穿陆明婉的伪装，只有他……

顾执野让人去查当年的事。

两年前，他不堪忍受家族的压抑氛围，乔装成乡下小子，在沪市街头醉生梦死。

偏偏不走运遇到一伙流氓，差点把他打死。

意识模糊时，他被陆家小姐救下，带回陆家。

顾执野以为那人是陆明婉。

因为他睁眼见到的人是她。

阳光下，一边是温柔笑着的陆明婉，一边是冷着脸驱赶陆明婉的陆明姝。

他很快听说陆明婉是私生女。

多么合乎情理，骄纵的大小姐欺负私生女。

顾执野从那时开始心疼陆明婉，厌恶陆明姝。

可他，似乎错得彻底……

很快，亲信给他带回两年前的目击证人。

“救少爷的人是陆明姝。她一个人，没有人帮忙，背着少爷走了三里地回到陆家。”

顾执野彻底愣住。

当真相摆在面前，他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

为什么两年时间，没有想过调查？

顾执野想到陆明姝通红的眼眶。

他看着她被外国人欺负，看着她被陆明婉扇耳光，看着她……被刀割。

他害死了她的母亲。

他……还不起这笔债。

头深深埋进臂弯。

一小时后，顾执野吩咐亲信，“订婚宴不变，去给迟家所有人发请帖。”

“我要见到明姝。”

6

收到顾执野的请柬，迟晏第一时间征询我的意见。

“明姝，拒绝还是砸了他们的场子，我都听你的。”

“迟家已经准备好和顾家开战。”

连问我话，迟晏都表现得小心翼翼，生怕勾起我的伤心事。

看着那双不断凑近的狗狗眼。

天！我以前竟然蠢到喜欢顾执野。

忍不住伸手捏住迟晏的脸，两人都愣住了。

迟晏呼吸变得急促，手攀上我的腰线。

想到他昨夜的缠人，我赶紧避开视线回归正题，“去，当然去，我已经想好送给顾执野的贺礼了。”

订婚现场，时隔一个月又见到陆明婉。

她穿着昂贵的定制礼服，“乖巧”向我打招呼。

“还以为姐姐不好意思来呢。”

“你家那位虽然傻，好歹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妹妹我肯定不会瞧不上你的。”

她眼神打量我身边的迟晏，惊为天人的同时闪过一丝欲念。

这贱人又痒了。

她突然凑近迟晏，“哥哥怎么称呼，是姐姐新找的警卫员吗？我姐姐这个人，特别喜欢养小白脸，然后把他们吃干抹净。她留在陆家那个警卫员，现在我还发愁怎么……”

“啪！”

清脆声响引得周围人瞩目。

陆明婉话未说完，被迟晏狠狠一记耳光扇在嘴上。

她向后踉跄两步，满脸不可思议，“你敢打我！你一个警卫员，敢打我堂堂顾家夫人！”

不远处，我那四下里点头哈腰拉关系的父亲，赶紧冲过来。

“这里可是顾家！连顾家的夫人都敢欺负，你们难不成要对顾家和陆家一起开战！”

他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了把金，说得好像陆家能上得了台面。

周遭宾客纷纷议论。

“陆家大小姐也太蠢了，就算嫁给了迟家的傻子，怎么跑到顾家地盘耍威风！”

“待会儿顾家的人出来，有好戏看喽！”

“开战的话，我反正更看好顾家，毕竟顾家继承人脑子正常得多。”

他们的话让我只想发笑。

喜欢陆明婉的能有什么正常人？

主厅后门打开，顾家的人终于来了。

顾执野西装笔挺，进入宴会厅后立刻搜寻我的位置。

他看到我，瞬间红了眼睛。

当他径直向我走来，先紧张的竟然是陆明婉。

陆明婉厌恶地拦住他，“谁准许你闯到这里来的？你就是陆家一个警卫员，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顾执野无视陆明婉，走到我面前，“明姝，你愿意来见我，说明我还有机会对吗？”

我和迟晏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不等我们有所反应，陆明婉抓住了机会，大喊大叫，“都看到了吗？我姐姐陆明姝，嫁到迟家还不安生！竟然勾引警卫员，真恶心！报纸上的照片都是她，不是我！”

“啪！”

又一记耳光，陆明婉被打得嘴脸溢血。

这次打她的人是顾执野。

陆明婉更加震惊，随后发疯一样扑向顾执野。

“你一个警卫员敢打我！我可是顾家夫人！”

她还没有碰到顾执野，就被顾家人一脚踹开。

几名警卫员护在顾执野身边。

“少爷，你没事吧？”

一声“少爷”让宴席的人全都鸦雀无声。

陆明婉和父亲更是瞪大眼睛。

“少爷……执野哥哥？你就是顾家少爷？”

“太好了，执野哥哥，婉婉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婉婉一直都很喜欢执野哥哥你。”

她改换面目，极力献媚。

但顾执野并不理会，她也被顾家人拦着，无法靠近。

顾执野再度单膝跪到我面前，“明姝，今天这场订婚宴是为你准备的。”

“不要嫁给迟家的傻子，嫁给我！”

7

“明姝，我认错了人，以为救我的是陆明婉，才会……”

他对我做的那些残忍行径，连他自己都张不开口。

“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顾执野泪水纵横。

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认错人？一句认错人就能让我的伤愈合吗？”

“顾执野，我给你准备了贺礼。”

迟家的人把“礼物”送上。

那是一条延绵几十米的绷带，上面血迹斑斑。

“你还记得割了我们母女多少刀吗？”

迟晏帮我治愈了身上的伤疤，可我母亲怎么办？

她再也回不来了。

顾执野突然抬手，“放心，我今天就替你讨个说法。”

“害死你母亲的是陆明婉那个贱女人！”

“我要她偿命！”

他果然是疯子，毫不在意宴席来了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安排好的打手上前绑住陆明婉。

陆明婉尖叫着求饶，“执野哥哥！我是婉婉啊！我比陆明姝年轻，比她会伺候男人！我愿意嫁给你！”

顾执野拿起桌上的餐刀，刀刃在陆明婉脸颊轻轻划过：“你还记得割了她们多少刀吗？”

“你说，该还多少倍好？”

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执野哥哥，放过我吧。我好疼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陆明婉疼得浑身发抖。

顾执野反手刀身狠狠扎进她肩膀，“现在开始，一刀一刀数清楚。”

鲜血溅在纯白的地毯上。

这是一场计划好的表演。

顾执野的人守住了宴会厅大门，不准任何人离开。

随着他疯狂的刀割，陆明婉的气息越来越弱。

父亲在旁边吓到失禁，却一句话不敢说。

我静静看着陆明婉惨叫求饶到彻底闭上眼睛。

顾执野满身血污地走到我面前，刀刃抵住自己心口：“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剩下的我来还。”

“明姝，你愿意原谅我吗？”

“嫁给我，我一定能比迟家的傻子更能让你幸福。”

迟晏很无语。

来宴会到现在，他都没有机会介绍自己，一直被人叫做傻子。

此刻也是一样，他小心护着我，没心思管别的事。

他宽厚的背，给我十足的安全感。

我壮起胆子对顾执野说，“就算你下地狱，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顾执野露出苦笑，“好，现在换我还债，你数一刀，我割一刀。”

迟晏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人家不原谅你，还让人帮你数数？”

顾执野冷冷地看着他，“警卫员就做好你自己的事，保护好她，不要祸从口出，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迟晏：“……”

他又没了反驳的机会。

因为顾执野开始发疯了。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执野闷哼着数：“一刀，两刀……三十三刀……明姝，我说还给你，就全部还你！”

“够了。”迟晏声音冷得像冰，“顾家少爷用自残博同情的戏码，是不是该收场了？”

他扫视宴会厅所有人，“诸位都看到了。顾执野对我迟家夫人不敬！我是迟家少爷迟晏，迟家即日起对陆家全面开战！”

8

顾执野盯着迟晏，瞳孔剧烈震颤，“你是迟家少爷……你不是傻子？”

迟晏长臂将我圈进怀里，语调轻慢，“现在不是聊我傻不傻的时候。顾执野，你对我的夫人出言不逊，当顾家的势力能只手遮天？”

顾执野眼神闪烁几下，竟然抓住迟晏手臂恳求，“迟少爷，我愿意让出顾家的所有生意！把明姝让给我好不好？”

现场一片哗然。

顾家的生意，价值半个沪市。

然而迟晏毫不迟疑地甩开顾执野，怒斥道，“我夫人是人，不是用来交易的物品！”

“顾执野，我迟晏一定让你在沪市没有立足之地！”

顾执野先是呆愣，而后忽然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沪市？我在乎沪市吗？我只在乎我的明姝！”

他被鲜血浸透的袖口一挥，宴会厅大门被轰然关闭。

顾家的手下推来汽油桶。

顾执野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火苗明明灭灭。

他看向我，眼底燃着最后一丝希望，“只有这样，你才会嫁给我。”

轰的一声巨响，东侧墙壁腾起灼人热浪。

宾客们尖叫着往中央躲避，唯有迟家众人纹丝不动。

迟晏替我理了理被热气吹乱的发丝，声音轻得像在哄小孩：“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顾执野妒恨地看着我们，声音嘶哑，“嫁给我！否则我让所有人陪葬！”

火势顺着汽油泼洒的痕迹窜上水晶灯，吊灯在高温中炸裂，碎玻璃混着火星砸向人群。

大片尖叫声中，父亲连滚带爬扑到我脚边，“明姝！你快答应啊！顾执野要是把我们都烧死！”

火的温度让顾执野脸颊通红，眼里却凝着霜：“明姝，我们并非没有感情。你记得吗？你第一次给我买西洋巧克力，掰碎了放在温牛奶里，说这样味道乡下人更容易接受。”

“记得啊。”我踢开父亲的手，“后来陆明婉说巧克力是她送的，你信了，说我无聊。”

顾执野指尖一颤，又说：“你生日偷偷带我去百乐门，你穿月白色旗袍，在舞池里朝我伸手……”

他似乎觉得回忆能唤起我的爱。

可是，我的回忆和他不一样。

“那夜陆明婉装病，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百乐门。”我打断他，“我被五个外商堵在洗手间，他们差点把我绑到酒店。”

迟晏听到这里，突然握住我的手。

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这一幕，让顾执野更疯狂。

“陆明姝！”他像困兽般嘶吼，“你以为迟家能救你？今天在场所有人的命都在我手里！你不嫁给我，就一起下地狱！”

父亲又冲出来，扑通跪下：“嫁！她嫁！求你放过我们！明姝，你快说你愿意！”

其他宾客也向我祈求。

“答应他吧，我不想死！”

“你们之间的纠纷，为什么要牵连我！”

迟晏忽然轻笑一声，“都对我夫人急什么？你们该去求顾执野。”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枚戒指，“早准备好的，本来想等婚礼上给你。我怕来不及了，先戴上让我开心一下吧。”

“明姝，愿意嫁给我吗？”

我将手放进迟晏掌心，任他替我戴上戒指。

“我愿意。”

然后，我们并肩走向火场中央。

热浪卷着灰烬扑来，迟晏将我护进怀里。

这就是我们给顾执野的回应。

我死也不会选择顾执野。

顾执野失控地叫喊，“明姝！我错了！我带你出去！”

房梁在烈火中坠落，顾执野冲过来，推开了我和迟晏。

坍塌的梁柱下，他望着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有疯狂，只剩浓稠的悔意。

三个月后，我站在迟家顶楼露台，看晚霞将黄浦江染成琥珀色。

迟晏从身后环住我腰，“明天去给伯母扫墓，她会不会怪我没有早把你娶回家？”

“不会。”我转身吻他唇角，“她会很高兴，终于遇到把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