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每晚都会变鹅，

这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从此，我从冷宫里的倒霉美人，

变成了第一宠妃，

可偏偏我的死对头不长眼，

骂我勾引皇上，嫉妒我独获恩宠，

还叫嚣着要做铁锅炖大鹅！

1

我在冷宫待了五年，

升为妃子却只用了一天。

升迁速度令六宫所有人为之震惊。

有人说我狐媚功夫了得，

也有人说我可能才华出众，

其实都不是，我眼前的泼天富贵，只因为我能听懂鹅叫。

姐妹们，掌握一门外语多么重要！

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而我抱着白鹅当令箭。

毕竟这白鹅不是普通的鹅，而是当今圣上变得鹅。

今天，正是我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拜见那些陷害我进冷宫的小姐妹们。

我的心跳的飞快，既激动又愤怒。

「呱呱！朕都说了你自己去就行，为何又带上朕？」

变身大白鹅的皇帝抱怨道。

「陛下，臣妾不放心！」

「臣妾怕不在时，您再被哪个不长眼的抓去。」

皇帝听了浑身一抖，许是想起了第一次变成鹅，在冷宫逃生的经历。

「呱！今天务必谨言慎行，不许生事。」

我嘴上这般答应，心里却不这么想。

我与赵如燕等人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今天本来就是她设下的鸿门宴，又怎会不生事。

2

我本是靖安将军嫡女，父兄战功赫赫。

而赵如燕是文官之后，父亲是一品辅国大臣，姑姑是当朝太后。

她自认为文雅高贵，素来看不起我们这些武将之后。

可谁知选秀时，皇帝直言她呆板无趣，把代表皇后的玉如意给了我。

虽然最后我们都没成为皇后。

但她还是嫉恨上了我。

她买通了与我交好的丽妃，将我的小衣塞到一个太监的床上，诬陷我与太监私通。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飘着大雪，寒冷刺骨。

她与丽妃假惺惺的扯着太后和皇帝，表现的十分痛心。

「宁妹妹怎地如此荒唐？」

「对啊！靖安将军私通外敌，全家男人斩首，女人流放，咱们陛下还特意宽宥了宁妹妹呢！」

「这不是寒了陛下的心吗？」

斩首？流放？私通外敌？

我一时难以置信？我父兄忠君爱国，怎会做出这种事。

我撕心裂肺的拽着太后和皇帝的衣角喊冤。

可他们只是让人踢开我，拖去冷宫。

「赵如燕，是不是你害我？是不是你害我林家？」

我声嘶力竭的问道，可她只是笑笑。

她身边的丽妃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大胆，怎敢直呼皇后名讳！」

「赵姐姐家因检举罪臣有功，已经被封为皇后了。」

3

往事仿若昨日，一眨眼，赵后、丽妃，我们又要见面了。

看着高位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不禁唏嘘。

赵大小姐果然还如初进宫时一般，瞧着格外「端庄贤淑」。

「臣妾林卫宁参见皇后娘娘！」我抱着鹅屈身行礼道。

「大胆，竟敢带着臭鹅过来，快赶出去！」

「莫弄脏了皇后娘娘的宫室。」

说话的是丽妃。

她话刚落，便有嬷嬷太监撕扯我，还有人抢了我手中的大白鹅，作势就要狠狠的丢出去。

「呱呱，放开朕！」

「丽妃何时变得如此刁蛮？」

看着被拎着膀子撕扯的大白鹅，我在心底默默冷笑。

陛下，好好瞧瞧你们这些爱妃爱妾们的真面目吧。

「住手！」我呵斥道。

「我是皇上亲封的宁妃，这鹅是陛下特意吩咐我好好养护的。」

「你们这样对我，不怕陛下怪罪吗？」

撕扯我的嬷嬷和太监蔫了，没了刚才的气焰，偷偷去瞧自己的主子和高台上的皇后。

「快些住手。」

皇后拨了拨手中的茶杯假惺惺的说道。

4

「宁妃妹妹快入座吧，这些年你受苦了。」

「丽妃莫再胡闹！宁妹妹在冷宫待了五年，有些不同常人的习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后的话说的高明，状似大度，实则话里有话。

果然，丽妃笑了起来：「也对，听说宁姐姐在冷宫每日刷马桶，洗太监的腌臜衣服。」

「出来了肯定也一时难以改正喜欢臭东西的毛病。」

「哈哈哈哈」

妃嫔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狠狠的盯着丽妃，忍住伸手打她的冲动。

笑吧，笑吧……

我紧紧拥着怀里的大白鹅，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日要折辱我到何种程度。

我和怀里的鹅所受的羞辱越深，你们的下场就会越惨。

「皇后娘娘，臣妾与宁姐姐同姓，瞧着格外亲近。」

说话的是皇后的另一位心腹，林嫔。表面柔柔弱弱，实则非常狠厉。

「如今想要为姐姐做一些事情，帮姐姐驱除冷宫的晦气，愿姐姐未来光明坦荡，不知可否恩准？」

皇后轻笑一声：「这是好事儿，准了。」

「嗯~还是朕的林嫔温柔贤惠。」怀里的大白鹅点评道。

我冷眼看着她们假惺惺的模样，并未言语。

「来人，拿桃枝来，给姐姐驱一驱冷宫的晦气。」林嫔说道。

「还有那双手，可是日日摸腌臜之物的，也一并净净。」丽妃慌忙补充道。「端盆炭火来。」

长着倒刺的桃枝和燃着火焰的炭盆一起端了出来。

丽妃和林嫔身边的宫人们一起围了过来。

死死钳制着我。

「呱呱呱，林嫔怎地也如此恶毒？」

「朕收回之前的话。」

「呱呱呱，太气人了，卫宁，朕命令你打回去！」

5

有了皇帝的话，我开始使劲挣扎，盯着丽妃和林嫔骂。

「宋月丽，林茈，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皇上知道了，定会狠狠惩戒你的！」

我试图激怒她们。

果然，丽妃不耐烦了。

她亲自拿起桃枝，重重击打了我几下。

「妹妹，姐姐这是帮你去晦气呢！」

听着我的惨叫，她似乎格外畅快。

然后又扯走我怀里的大鹅，往地上重重一摔。

扯着我的手就要往火盆里按。

「呱呱！丽妃，你这个毒妇，摔死朕了！」

「朕变回来一定要杀了你。」

赤红的火焰越来越近，炙热的温度烤着我的双手。

「妹妹，姐姐现在就帮你净手，你不是要伺候陛下吗？看你废了双手还怎么伺候！」

丽妃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

我轻轻勾了下唇，我可是武将之后，怎会被她们钳制。

就是现在了！

我反手一握，抓住了丽妃那双白嫩的手臂。

而后往火盆狠狠一按，丽妃的惨叫声顿时在耳边炸开。

「啊啊啊啊！我的手！」丽妃哀嚎道。

「大胆！宁妃你怎可随意伤人！」

台上的皇后大声斥责。

伤人？哼！这还不够。

我挣脱所有人，一脚踢飞炭火，滚烫的热炭溅到丽妃身上和林嫔身上。

大堂内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快抓住她！宁妃疯了！」皇后和众妃子大喊道。

我还想捡起桃枝再去打她们，奈何，这次按着我的人都是武艺高强的御林军，我真的动不得了。

绝望之际，我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刚才陛下似乎趁乱飞出去了。

天，也快亮了，他要变回来了。

6

「本宫掌管后宫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众伤人！」

「本宫不管她是谁，伤害了姐妹们就要重重罚。」

高台上的赵如燕义正言辞的说。

丽妃和应嫔的哀嚎声还在耳边回荡。

皇后却不说找人快些给她们医治，任由她们痛苦。

看来皇后对自己人也是一样狠呢。

「可是……娘娘，刚才明明是丽妃要烧宁姐姐。」

说话的是一个面生的妃子，站在队伍的最末尾，声音轻轻的，有些胆怯。

皇后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丽妃和应嫔并未打算真的伤害她，只是要帮她祛除晦气而已！」

「倒是宁妃恃宠生娇、恶毒狠辣！该罚！」皇后身边的嬷嬷解释道。

「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皇后开口说道。

「呜呜呜……皇后姐姐说的对！狠狠的打！」

我被狠狠按在地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过来了。

「宁妃娘娘，对不住了！」

「奴才们要先脱了你的外衣，才能行刑。」

皇后是刻意羞辱我。

宫廷里打板子，都要当众脱衣。

一般只有犯了重大错误的太监和宫女，才会施以这种惩罚。

这刑罚，我五年前就受过。

当时我既骄傲又重面子。

被所有人指认为下贱的荡妇。

嬷嬷们粗暴的剥我的衣服。

寒冬腊月，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而后是蔓延至骨髓、撕心裂肺的疼痛。

还有嘲笑声、谩骂声……

像极了此刻。

「臣妾是皇帝亲封的妃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皇后冷笑一声：‘哼！封妃大典还未举行，未过祖宗，未昭告天下，也未得本宫允准。’

「算哪门子的妃子？不过是陛下的一句戏言罢了。」

「打！本宫今日定要为丽妃和应嫔做主，好好正一正这不正之风。」

我悄悄在心底泛起一抹冷笑。

五年了！赵如燕，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傻的任你折磨折辱的人吗？

我趴在寒冷的地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却照了进来。

这一次，轮到你失望了。

7

「住手！」

说话的是皇帝，他已经变回了原身。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又用这么恶毒的惩罚，看来你一直都很喜欢啊？」

皇后并未惊慌，而是恭敬的站了起来行礼。

扮作一副端庄的样子，轻声解释道：

「陛下息怒，并非臣妾狠厉，而是这宁妹妹着实不像话！」

「陛下，你看看吧！丽妃和林嫔都快被欺负死了！」

皇帝指着地上惨兮兮的二人，假装心痛的抹起了眼泪。

「本宫对宁妹妹一再劝诫，丽妃和林嫔也一再忍让。」

「她们二人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就遭到宁妹妹的恶毒报复。」

「唉！」

皇后还是一贯地巧言善辩，若不是刚才皇帝就在现场，或许又被骗过去了。

「呜呜呜，对啊陛下。你说过臣妾这双手白嫩细滑，最喜欢臣妾的手了。」

丽妃举着焦黑的双手痛哭道。

「陛下，妾身衣服破了、身上烫伤了，都不要紧。」

「只是……臣妾怕您被那毒妇骗了！」林嫔附和道。

皇帝抑制着满腔怒气，一步步走向她们。

「哦？是这样吗？」

「朕可真是糊涂，竟一直识人不清。」

丽妃和林嫔脸上浮现了笑意，满怀期待的伸出胳膊等着皇帝扶起她们。

丽妃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告状，林嫔则时不时递个刀子。

「臣妾早就说了，这林卫宁不配皇上的宠爱。」

「水性杨花、肮脏不堪。」

丽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恶毒的剜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对了，她今天还抱了个臭鹅，说是陛下的爱宠。」

「那个丑陋又肮脏的臭鹅，给我做铁锅炖大鹅，我都嫌弃恶心。」

「又怎会是陛下的爱宠呢？一定是她说谎！」

「啊！丽姐姐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她的妃位，也是蛊惑陛下骗来的！」

丽妃和林嫔说的畅快，却没瞧见皇帝脸越来越黑。

8

「闭嘴！」

「把这两个蠢妇拉去冷宫。」

皇帝大声呵斥道！

他最讨厌别人骂他臭鹅。

昨夜在冷宫，他被人一边追逐一边骂着臭鹅，险些丢了性命。

还是我听出了他的心声，救下了他。

他当时瑟瑟发抖的窝在我怀里，恐惧到了极致。

「朕……朕怎么变成了鹅？」

「朕……不想死！」

「卫宁，你救朕，朕放你出冷宫，封你为妃。」

「朕给你荣华富贵，朕什么都答应你。」

我听着他的承诺，一颗心激动的剧烈跳动。

然后拼命护着他躲过了那些人的追逐。

后来，他变了回来，看着我为了救他遍体鳞伤，十分感动。

当即让人将我带了回去。

「卫宁，真没想到！」

「让你和林家蒙冤五年了，你不仅不恨朕，还一心护着朕。」

「你是这宫里唯一真心爱朕的人，朕不会亏待你。」

我瞧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原来，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我冤，也知道林家冤。

五年前，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果断的放弃了我们。

五年后，他有了权力，想要更多的权力，清除那些挡了他的路的人，他开始需要我了。

更何况，如今只有我知道他会变成鹅，只有我能在他危险的时候护他。

所以，他又开始「爱」我了。

五年，我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讨人欢心。

所以，当时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臣妾什么都不要，臣妾只求永远陪着陛下。」

不就是装吗？我会比她们做的更好。

9

「陛下！您……您怎会？」

丽妃和林嫔的惊讶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拼命求饶。

一边求饶，一边骂我是妖妇，蛊惑了皇帝的心智。

可我并不在意，我遥遥的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赵如燕。

她脸色苍白，也十分迷妄。

我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装作迷恋感激，看向皇帝：「陛下息怒！」

「为了臣妾生气不值得的。」

「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在冷宫待了五年，确实挺晦气，幸得陛下怜惜，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流着眼泪，捏了把大腿，大腿渗出鲜血，那是昨夜为了救皇上被人砍的刀伤。

「今日确实是臣妾莽撞了。可是，臣妾实在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说臣妾没有封妃大典，没有告慰祖宗，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您给臣妾的封赏做不得数。」

「陛下可是天子啊！天子说的话怎能被如此轻视呢？」

我边说边偷偷观察皇帝的情绪，果然！他的怒气更甚了。

「赵如燕，你敢这般说朕！」

「自小你便仗着母家强大，看不起朕。怎么？如今你要直接越过朕掌权了？」

皇上的话里充满了威胁。

皇后终于慌了，跪在地上想要解释。

皇上再懒得听她解释，抱起受伤的我走出了皇后的坤宁宫。

9

回到宫里，他皱着眉头看我身上的伤口，格外沉默。

过了许久，他开口说：「宁儿，你变了。」

「你也学会算计朕了！」

五年了，皇帝比当年更多疑了。

我倔强的抬起了头。

我说：「陛下还记得十六岁那年，我们在宫外相识的情形吗？」

「你扮作儒雅的穷书生，我则扮作放荡不羁的浪荡子。」

「我们为了一个赌约，喝酒、赛马、掷骰子、打架，斗了三天三夜。」

「后来，你握着臣妾的手，你说这么有意思的女孩子，你要牢牢的把我绑在身边。」

他眼神动了动，低下了头。

「朕记得。」

「所以臣妾为了陛下进宫，为了陛下吞下那些委屈。」

「冷宫五年，我靠着陛下的承诺撑了下来，我想陛下定不会放弃我。」

他的头埋的更深了，或者他以为我在指责他，转过身，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可我还是继续说。

我说：「时间久了我就不自信了，我越是不自信，便越想念陛下，这思念成了困着我的梦魇，也让我对陛下的爱浸入骨髓，日益深厚。」

「我想，若我一日能再回到陛下身边，定要好好珍惜，万不能让她们再拆散了我们。」

皇帝似乎没想到我会炙热的表白，他有些错愕，也闪过一丝愧疚。

少年时的情谊再次涌上心头，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对不起，宁儿，朕多想了。」

「以后，朕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让人拆散我们。」

10

皇帝开始疯狂的补偿我，他不顾所有人抗议，封我为贵妃。

朝堂之上全是对我的讨伐。

他们说我是妖妃，还有人说我是鹅妖，迷惑了皇帝。

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去南海休养的太后。

她当即动身回朝，要来替儿子铲除我这个妖妃。

「阿宁，是时候给你父兄平反了。」

「这些年，都是他们蒙蔽了朕。」

「朕会重重的惩罚他们，为你们家人报仇！」

夜晚，又变成鹅的太子，依偎在我怀里说道。

我摇了摇头：「赵家势大，陛下多年来一直受他们胁迫，身不由己，又怎么为我们复仇呢？」

皇帝在我怀里愉悦的扑腾了下翅膀。

「你的妹妹在边境威望很高，朕会将东北军调配权悄悄给她。而且她还收集了当年皇后一家陷害的罪证，让人呈给朕。」

我装作惊讶，实则早已知晓。

妹妹在边关利用曾经的旧部四处打点，积攒势力，而我则在深宫蛰伏，搜集罪证。

我们都在等这一天。

可我还是装作软弱，我说：「陛下，要不算了吧！」

「臣妾好怕，太后毕竟是你的生母，赵家也都是你的亲人。」

「臣妾不想陛下为了我，母子反目。」

皇帝轻笑一声，从我怀里跳出来。

它站在桌子上高昂着头，十分滑稽。

「母子？朕与她才不是母子。朕的母亲二十二年前就被她杀了。」

「朕是她偷来的，朕的亲生母亲是死在冷宫的刘美人。」

我装作更加诧异了，实则心里很平静。

其实，很早我就猜出了这个秘密。

皇帝总是偷偷去冷宫。

我可不信他是去看我的，他看的人只能是对他最重要的亲人。

后来，我听冷宫的姐妹们说，前朝刘美人，曾和太后一起怀孕。

奈何太后生下来了皇长子，她却只生了个血糊糊的肉球。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不过是算计罢了。

「啊？想不到赵氏竟如此恶毒，陛下受苦了。」

「刘娘娘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我没有再多说，而是温柔地将皇帝搂怀里。

12

太后回宫那日，皇上带着我们一起去迎接。

「朕真不想见那个妖婆」

我装作温柔，安抚着皇上。

「陛下再忍一忍，她们的报应快来了。」

皇上惆怅的皱着眉头：「可朕……」

「怕她会为难你！」

我装作感动，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臣妾能得陛下这句话就够了。」

「只要陛下爱我，我不怕被委屈。」

最近演戏演的越来越熟练了。

那个老妖婆确实为难我了。

彼时，我站在皇帝皇后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还是把我单拎出来，训斥一番。

先是骂我妖媚祸国，又说我是罪臣之后。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恭恭敬敬的说：「多谢母后教导。」

「听说赵家治家有方，女人个个温柔贤惠，男人个个都是好儿郎。」

「臣妾会好好学习的。」

谁不知道赵家女人一个比一个凶悍恶毒，男人一个比一个无能。

我说这句话就是要让太后生气。

果然，听了我的话，她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恶狠狠的瞪着眼说要杀了我。

13

太后身边的侍从一下子朝我围了过来，拿着刀剑要来伤我。

可是这些侍从，却被皇帝的侍从拦下了。

「听说母后在南海日日吃斋念佛修的是慈悲。」

「也是普度众生。」

皇上略略低头，装作十分恭敬的说。

「还是莫造杀孽，坏了您的修为。」

太后被皇帝讥讽的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慈宁宫。

太后刚一离开，皇帝突然面露痛苦。

拉着我的手就跑。

「快，朕……又要变了。」

皇上拉着我慌不择路。

随便闯入了一间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刚才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细看。

如今仔细一瞧，顿时满脸通红。

看着梁上悬挂的密密麻麻的小盒子，

这里竟然是太监的净室和藏「宝」阁。

随从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外面不停的敲门。

皇帝则已经变成了大鹅，绝望的瘫在地上，烦闷不已。

「陛下，您没事吧？」

「您……您怎么能进这里呢。脏了陛下您和娘娘的眼睛怎么办？」

「陛下，奴才进去服侍您出来吧？」

绝望的白鹅轻轻嘎嘎了两声。

「完了完了，若是再找不到朕不再变鹅的法子，迟早朕要暴露。」

14

皇帝还没暴露，我却差点就被讨伐死了。

这日，我还没睡醒，就被一群粗鲁的宫人从床上揪起来，捆绑着扔到了金銮殿上。

可谓是狼狈至极。

不过无所谓，冷宫几年，我早已忘了面子为何物。

只可怜兮兮的遥遥望了一眼高台上的皇帝。

然后冷静的打量四周。

太后、赵如燕也在，气势汹汹，看着我犹如看着一只肮脏的老鼠。

原来，她们纠结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要处死我。

我看了那个状书。

是一个黑脸老头丢过来的。

状书重重的砸在我身前，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就迫不及待的逼迫我，要我认罪。

我觉得很无奈。

「这位朝廷栋梁，我不知我犯了何罪？」

太后和皇后不愧是姑侄，竟一起冷笑起来。

「魏大人，就请您代为念一念吧！」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老头，面目和赵如燕有四五分相似。

大抵是赵如燕的父亲，赵丞相。

而后黑脸老头又捡起状书，一条条读了起来。

那状书写的极长，足足有十几页。

别的我没记住，只记得有一条说我荒唐无度，领拉着皇帝去净事房那种肮脏卑贱之处。

喂！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吧。

明明是皇帝拉着我去的！

我抬头又看了看台上的皇帝。

只见他脸色越来越差，狠狠的拍了拍一旁的桌子。

「想不到朕竟然被这妖妃迷惑如此之深！真是可恨！」

狗皇帝临时反水？

没有我掩护，他不怕再变成鹅被炖了？

15

赵如燕脸上再次露出得意的表情。

一如当年陷害我时一样。

她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悄声低语。

「一个愚蠢的武夫之女，有什么资格和本宫斗？」

「能让本宫出手，是你的福气。」

「呸！」

我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赵如燕是个洁癖。

第一次在百官面前失去了仪态。

尖叫了一声，慌忙让宫人替自己擦脸。

「泼妇行径，不堪入目啊！」

「这妖女竟还折辱皇后，请陛下快快治罪，让她去死！」

大臣们纷纷上奏道。

皇帝瞧了我一眼，眼中都是嫌弃和鄙夷。

「宁妃罪责滔天，三日后处斩！」

恰好是三日。

妹妹带着边关的部队前来支援是三日，

核实清赵家的罪证也是三日。

当然，这三日，我会让皇帝藏好白鹅马甲

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了。

16

我去过冷宫，如今又去了死牢。

宫里最肮脏黑暗的地方，我都去了。

赵如燕也去了。

只不过，她是为了嘲笑我。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她那么恨我。

只因为我是武将之后？

只因为我在选秀上被夸了一句？

只因为皇帝的宠爱？

不可能！肯定还有些别的事情。

「反正我也快要死了。」

「你能告诉我为何这么恨我吗？」

她盯着我的脸，眼中是刻骨的不甘和恨意：「林卫宁，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听了她的话更觉迷惑。

她却冷笑了起来：「林卫宁，你可知都是因为你，我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十年前大雁湖畔，你救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十年前，我扮作男装和妹妹，外出游玩，见一女子被几个壮汉拉扯着，塞进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我瞧出不对，出手救下了那位姑娘。

当时只顾救人，并未在意她长相如何。

而且，按照赵如燕的说法，我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为何害我？

赵如燕继续冷笑着：「要怪只怪你身为女子，不知安分，却扮作男人哄骗了我。」

「你从强盗手中救下了我，也碰了我的身子。」

「走后，我四处打听你的身份。」

「甚至为了你拒婚，成了家族的笑柄，受尽苦楚。」

？？？

听了她的话，我更是满头问号？

我救人还救出罪了？

「不是……你有病吧！我要是不救你，你连条活路都没了。」

她转过身去，癫狂的笑着：

「我不管，骗过我的人都该死。」

「掳走我的强盗该死，你也该死！」

「本宫不光要杀你，今日回去就要捉了你心爱的鹅炖了！」

17

赵如燕走后我越想越气。

恍惚之间，我想起了曾经温馨幸福的家人，

也想起了无尽的血。

我想起大哥意气风发的骑上战马，说他要成为比父亲还要厉害的将军，

我想起小弟垫着脚，说他又长高强壮了许多。

我想起小侄子牵着嫂嫂的手跌跌撞撞的学走路，母亲就在一旁笑着。

对了，还有我的妹妹，她是那么的爱哭又脆弱。

又怎么熬过那些杀戮与恐惧？

数千里的征军路上，父兄皆死，母亲嫂嫂病痛离世。

她是怎么支撑着走到那苦寒之地呢？

都是赵如燕！

因为她那荒谬的恨意，要了我林家数十口性命！

死去的人蒙冤受辱，活着的人也受尽折磨。

我攥紧双手，

指甲没入血肉。

可我这会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在心中反复想与皇帝的每一条谋划，想与妹妹通的每一封信。

良久，我松开了手。

不会输的！

这次一定不会输的。

18

距离斩首还有一个时辰，

狱卒端来一碗饭，一碗肉。

肉里泛着油光格外诱人。

「林氏，快些吃了，好上路。」

饿了许久，我却毫无胃口。

我夹了一块肉，厌厌的吃着。

两分肥八分瘦，口感有些熟悉。

「这是什么肉？」我问道。

「算你有口福，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香喷喷的铁锅炖大鹅。」

「皇后娘娘说，今日肃清妖孽，宫中上下人人都有一份鹅肉吃！」

夹着肉的手，顿了顿。

良久，我笑出了声。

这赵如燕，还真怕自己的下场不够惨！

皇帝此时必定对她恨之入骨。

吃完那碗肉，外面传来了厮杀声。

妹妹，终于来了！

19

曾经娇弱的妹妹如今格外英武。

我与她并肩站在大殿下，心里莫名的酸楚。

高台之上，是三日未见的皇帝。

他手拿黄绢圣旨一条条亲口读着赵家的罪证。

赵如燕被人拖着带上大殿。

金钗掉了，头发乱了，不停嘶吼，如同疯妇。

赵家被判满门抄斩，却只留下赵如燕一个人。

皇帝问我，想怎么处置她？

我说剥去外衣，丢去强盗出没的山林吧，毕竟那本就是她的归宿。

「林卫宁，你敢！我可是皇后」

我笑着踢了踢衣衫不整的赵如燕。

「你不是恨我救了你吗？这次我会派人看着，不会再有人救你了！」

她恐惧的浑身发抖，不停哀求我。

后来又诅咒我：「林卫宁，你别得意！」

「你以为没有陛下支持，当年我们能那么轻易陷害林家吗？」

「况且，陛下并没有为林氏平反！」

「你迟早还会被他再次抛弃！」

我笑着说：「陛下圣明，岂容你污蔑。」

心里却默默的想，没关系，

陛下很快就再也变不成人了。

如此冷血的君主，只适合永远做个畜生。

20

闪动的灯光下，皇帝正在研墨。

他心情很不错，因为已经许久没有再变鹅了。

他语气轻松，给我诉说着赵如燕的惨状。

「罪人赵氏被强盗欺辱，死状极惨。」

「大仇得报，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摇了摇头：「臣妾已经让人剿了那些强盗，任何人做了坏事，都要有报应！」

他点了点头，用笔写着什么东西。

「爱妃，你毕竟是个女子，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

「朕以后会保护你。」

我慵懒的坐在一旁，听着他的说教，心底默默冷笑。

「你知道朕为何还没给林家平反？」

「都怪你妹妹太固执了！」

「朕是为了她好，交出军权，找个良人嫁了和和顺顺过日子多好！」

看着面前虚伪的人，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不会为林家平反的，若是我妹妹交出军权，就是我们姐妹二人的死期了。」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荒谬！你怎么能这么想，若不是朕扶持你妹妹能拿到军权吗？」

我大声笑了起来。

「我妹妹从边境到京中，征服了二十万官兵。」

「而我卧薪尝胆，帮你收集到绊倒赵家的种种罪证。」

「若不是姐妹二人为你细心谋划布局，你能扳倒赵家吗？」

看着他脸上一点点绽开的愤怒。

我轻蔑的说：「陛下，过河拆桥这种手段最多只能用一次。」

啪！

黑漆漆的砚台重重的砸在我身旁，幸好我躲闪及时。

皇帝彻底翻脸，气的浑身发抖。

「林卫宁，你想造反吗？朕杀了你。」

我笑了笑。

「陛下，你不是很想知道是谁把你变成鹅的吗？」

说完，我在口中念起咒语，没多久，皇帝又变成了鹅。

「这是我偶然从一本古书上学的。」

「罪孽深重之人可被咒成鹅！」

「陛下，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你的冷漠。我林家三代忠勇，为朝廷和百姓鞠躬尽瘁，却因为你的忌惮，被人害的落得那种下场。做了坏事的人，都会有报应的。」

他不停的扑腾着翅膀，叫声里都是恐惧。

「陛下，好好当个鹅吧，这次你再也变不成人了。」

「我们林家的冤，以后就让我们自己来平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