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与萤火全文小说季然林予安周毅小说在线阅读
季然缩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额头抵着冰凉的书架,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哟,我们的小诗人又躲在这里啊。"周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
季然没有抬头,只是把手中的《聂鲁达诗集》抱得更紧了些。那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才买到的精装版,书页间还夹着他昨晚熬夜写的新诗。
"怎么不说话?看不起人啊?"周毅一把扯过季然手中的书,随手翻了几页,"啧啧,整天看这些娘娘腔的东西,难怪像个娘们似的。"
季然终于抬起头,透过过长的刘海看向周毅那张满是嘲弄的脸。周毅比他高半个头,体育特长生,校篮球队主力,是学校里公认的风云人物。而季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文学社成员,成绩中等,朋友寥寥。
"还给我。"季然伸出手,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平静。
周毅咧嘴一笑,突然"嘶啦"一声撕下了一页诗集。季然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住,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
"你干什么!"季然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他扑向周毅想要抢回自己的书。
周毅轻松地闪开,又是一页被撕下。"急了?你平时不是挺能忍的吗?"他挑衅地把撕下的书页揉成一团,扔在季然脸上。
季然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不再思考后果,用尽全力推了周毅一把。周毅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逆来顺受的书呆子会反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
"你他妈找死!"周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扔掉诗集,一把揪住季然的衣领,拳头重重砸在季然腹部。
季然痛得弯下腰,但周毅没有停手,第二拳落在他的脸上。他尝到了血腥味,视线模糊中看到自己珍贵的诗集散落一地,被周毅的跟班们踩在脚下。
"住手。"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周毅的拳头停在半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图书馆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男生,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季然眯起眼睛,勉强看清了那张陌生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轮廓,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一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
"新来的,少管闲事。"周毅松开季然,转向那个男生。
男生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几步。"图书馆是看书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周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笑了:"林予安是吧?听说你爸是教育局的?难怪这么嚣张。"他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力道明显不轻,"我们走。"
周毅带着他的跟班们离开了,临走前还故意踩了一脚地上的诗集。季然跪在地上,颤抖着捡起被撕毁的书页,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你还好吗?"
季然抬起头,那个叫林予安的男生正蹲在他面前,递来一张纸巾。季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鼻子在流血。他接过纸巾,低声道了谢。
"那是你的书?"林予安帮季然捡起剩下的书页,小心地整理好。
季然点点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讨厌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尤其是被这样一个看起来阳光自信的人。
"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林予安翻看着残破的书页,突然轻声念道:"’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季然惊讶地抬头,对上林予安带着笑意的眼睛。"你也读聂鲁达?"
"偶尔。"林予安耸耸肩,"需要去医务室吗?你的鼻子看起来不太好。"
季然这才感觉到疼痛,不仅是鼻子,还有腹部和脸颊。他试着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差点摔倒。林予安迅速扶住他的手臂,那触感温暖而有力。
"我送你去吧。"林予安的语气不容拒绝,他一手扶着季然,一手拿着那本残破的诗集,走出了图书馆。
走廊上,季然能感觉到路过的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要挣脱林予安的手。
"别在意他们。"林予安似乎察觉到了季然的不安,反而把他扶得更稳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季然...高二(3)班。"
"我是林予安,今天刚转学过来,高二(1)班。"林予安笑了笑,"看来我转学的第一天就很精彩啊。"
季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走着。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生——林予安比他高出小半个头,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这样一个耀眼的人,为什么要帮他这个陌生人?
医务室空无一人。林予安熟练地找出医药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
"我自己来..."季然想接过棉签,但林予安已经轻轻托起他的下巴。
"别动。"林予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专注地清理着季然鼻子周围的血迹,动作出奇地温柔。"可能会有点疼。"
确实有点疼,但季然发现自己并不介意。这么近的距离,他能闻到林予安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季然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赶紧移开视线。
"好了。"林予安后退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幸好没骨折。肚子还疼吗?"
季然摇摇头,虽然腹部还在隐隐作痛。"谢谢...你其实不必这样。"
"举手之劳。"林予安把医药箱放回原处,"那个周毅经常找你麻烦?"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从初中就开始了。"
"为什么?"
"因为..."季然咬了咬嘴唇,"因为我拒绝帮他写作业,还因为他觉得我’不像个男人’。"
林予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不是理由。下次他再找你麻烦,告诉我。"
季然苦笑了一下。"你不了解周毅,他在这个学校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他爸爸是校董。"
"那又怎样?"林予安的语气突然变得锋利,"霸凌就是霸凌,没有借口。"
季然惊讶地看着这个刚认识的转校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也许是出于正义感?或者是初来乍到想要表现?无论如何,季然知道这种关心不会持续太久。人们总是这样,一开始同情他,后来发现帮助他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就渐渐疏远了。
"谢谢你的帮助,但我该回教室了。"季然站起身,拿起那本残破的诗集。
"等等。"林予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聂鲁达诗选》,"给你。"
季然愣住了。"这...我不能收。"
"就当是见面礼。"林予安把书塞进季然手里,"我注意到你那本是精装限量版,这本虽然普通,但至少是完整的。"
季然的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封面,喉咙突然发紧。"谢谢。"他小声说,生怕自己的声音会泄露太多情绪。
"对了,"林予安在门口转身,"你们文学社还招新吗?"
季然惊讶地抬头。"你想加入文学社?"
"嗯,我挺喜欢写作的。"林予安笑了笑,"虽然可能没你写得好。"
"明天下午四点半,文学楼302。"季然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林予安这个。文学社是他为数不多的避风港,他不想连这个地方也被打扰。
但林予安的笑容让他无法拒绝。"明天见,季然。"
季然看着林予安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书的封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阳光般耀眼的转校生会对他这个阴暗角落里的存在感兴趣,但他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也许这次会不一样。
第二天下午,季然比平时晚十分钟才到文学社活动室。他故意拖延时间,希望林予安已经因为等不及而离开。但当他推开门时,第一眼就看到林予安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季然!"林予安看到他,立刻挥手示意。
季然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文学社社长苏梦——学校里少数几个对他友善的人。
"你们认识?"苏梦好奇地问。
"昨天刚认识的。"林予安笑着解释,"季然推荐我加入文学社。"
季然张了张嘴,想说他并没有"推荐",但最终只是沉默地走到自己常坐的角落位置。令他意外的是,林予安拿着笔记本跟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我们讨论校园文学创作的方向,"苏梦站在前面说,"下个月市里有中学生文学比赛,我希望至少有三个人参赛。"
季然低头翻看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从未示人的诗和短文。他偶尔会投稿给校刊,但从不参加比赛——那意味着太多关注和评判。
"你会参加吗?"林予安小声问。
季然摇摇头。"不擅长比赛。"
"我觉得你写得很好。"林予安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推到季然面前,"能给我点建议吗?"
季然惊讶地发现林予安真的写了几首诗和一篇短文。他本以为林予安加入文学社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为了接近苏梦——学校里不少男生都是为了这个才加入文学社的。
他低头阅读林予安的作品,意外地发现文字中流露出一种与林予安阳光外表不符的忧郁和深沉。
季然的指尖悬停在纸面,林予安的诗句像细碎的月光,在他眼底投下斑驳的影子。"你...写得比我想象中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但这首《裂缝里的光》,最后一句’我把影子种进土里’,是不是太隐晦了?"
林予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季然泛红的耳尖。"那你觉得怎么改?"他的钢笔尖在纸面上轻点,"就像你上次教我的,用具体意象代替抽象情绪?"
活动室的吊扇发出轻微的嗡鸣,混着窗外蝉鸣。季然盯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修改痕迹,忽然意识到林予安这半个月总在重复类似的提问。从遣词造句到段落结构,他像是真的把季然当成了文学导师。但那些藏在文字缝隙里的隐喻——断翅的蝴蝶、褪色的日记本、深夜独自亮起的路灯,分明是某个孤独灵魂的自白。
"季然?"林予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男生正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最近总走神。是不是周毅又找你麻烦了?"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心脏。上周三放学,季然在校门口被堵住,书包里的作文本被撕成碎片。他没敢告诉林予安,却在第二天收到对方悄悄塞来的新本子,扉页上写着"文学不死"。此刻那双眼睛里的关切太过直白,让他想起医务室里柑橘味的温柔。
"没有。"季然别开脸,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只是在想参赛作品。"
"其实..."林予安突然压低声音,"我报名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写。"
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季然感觉血液冲上头顶,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林予安却若无其事地捡起笔,在本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别紧张,我是说...你的文字有种魔力,能把伤口写成星星。和你一起创作,说不定能拿奖呢?"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暗了下去,乌云遮住了半边天。季然望着林予安认真的侧脸,注意到他袖口滑落时露出的疤痕。那些淡粉色的纹路蜿蜒交错,像某种隐秘的图腾。他想起三天前撞见林予安在天台抽烟,烟灰落在手臂旧伤上,男生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你的伤..."话出口才惊觉冒昧,季然慌忙低头,"对不起,我不该问。"
林予安沉默了很久。活动室里其他人的讨论声渐渐模糊,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小时候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爸喝醉就会砸东西,有次..."话音戛然而止,季然抬头时,看见对方正在用钢笔尖反复划着自己的手背。
"别这样。"季然鬼使神差地抓住林予安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将林予安的瞳孔染成湿漉漉的琥珀色。
"季然,你为什么不反抗?"林予安突然问,睫毛上沾着雨水的倒影,"每次被欺负都默默承受,你不觉得委屈吗?"
这个问题像把生锈的刀,剖开了季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初中时被锁在储物柜里的夜晚,想起周毅往他书包泼墨水时同学们的哄笑,想起无数个独自躲在文学社写诗的午后。"因为反抗也没用。"他听见自己说,"就像你手臂上的伤,再怎么挣扎,疤痕还是会留下。"
林予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但伤口会愈合。"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执拗,"就像你诗里写的,’黑暗越深,星光越亮’。"
雨声骤然变大,淹没了活动室里其他人的惊呼。季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林予安突然拉着他冲向门口,在走廊上停下时,两人都已浑身湿透。
"看!"林予安指着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夕阳的余晖穿过雨帘,在水洼里折射出细碎的彩虹。他的侧脸被染成暖金色,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逆光的时候,连影子都会发光。"他转头看向季然,眼里有比彩虹更耀眼的光,"我们一起写一首这样的诗吧。"
季然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彩虹,忽然觉得胸口堵着的东西松动了。也许就像林予安说的,有些伤口不必独自舔舐,有些黑暗终会被光照亮。当他再次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时,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走廊尽头传来同学们的喧闹声,季然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就像暴雨冲刷过的天空,在泥泞中埋下了绽放的可能。
暮色如同被水晕染的赭石颜料,在文学社的玻璃窗上缓慢流淌。季然和林予安已经在这间堆满旧报刊的储物间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褪色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时不时闪烁几下,将满地散落的稿纸照得忽明忽暗。稿纸上歪歪扭扭写满了诗句,又被重重划掉,墨迹未干的"逆光"二字在纸页上洇成深色的泪滴,像是他们反复受挫的灵感。
"用萤火虫比喻伤痕怎么样?"林予安突然打破沉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草莓味硬糖。塑料包装被撕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泛着粉色光泽的糖果塞进季然掌心,"它们在黑暗里发光,却不是为了照亮别人。"说话间,一粒糖屑沾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季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点白色吸引,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只能低头在本子上胡乱涂画,笔尖将纸都戳出了小小的窟窿。
就在这时,储物间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撞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周毅带着两个跟班闯了进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哟,两个娘娘腔躲在这里搞什么?"他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一脚踢翻装稿纸的纸箱。脆弱的稿纸如同受惊的白鸽,扑簌簌地飞散开来,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最终落满地面。季然下意识地将膝头的笔记本护在怀里,那里面记录着他和林予安这半个月来所有的心血,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周毅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放开他!"林予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季然侧头望去,看见林予安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手臂上的旧疤痕因为用力而凸起,在暮色中泛着青白的光,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那些蜿蜒交错的伤痕,此刻仿佛都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经历的痛苦。
然而,周毅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大声:"转校生还想英雄救美?你爸的官职再大,也管不到我爸的地盘。"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推搡,季然只觉得后脑勺重重磕在身后的铁皮柜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金星,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
就在周毅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锐的哨响刺破空气。教导主任举着记录本出现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严厉而警惕。周毅的跟班们见状,瞬间作鸟兽散,慌张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又是你们几个!"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声音里满是怒意,"周毅,叫你家长明天来学校!"
混乱中,季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林予安用自己的身体将他牢牢护在怀里,后背坚硬的骨骼硌得他生疼,可不知为何,此刻却比任何盾牌都让他感到安心。直到周毅骂骂咧咧地离开,那道温热的屏障才缓缓松开。
"疼不疼?"林予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撞红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季然闻到对方身上混着硝烟味的冷汗,那是紧张和愤怒交织的气息。储物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荡出细微的回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季然低头,看见林予安手背渗出血珠——是方才挡在他面前时被柜角刮伤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微微翻卷,鲜血正不断涌出。"你疯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
"因为你值得被保护。"林予安的回答干脆利落,像他写诗时划下的最后一个句号。他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在季然反应过来前,已经熟练地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消毒、贴上创可贴,"就像你总说的,文字能对抗恶意,伤痕也可以是勋章。"他说话时专注的眼神,让季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变大,敲打着储物间的铁皮屋顶,发出密集的叮咚声。季然听着雨声,突然想起聂鲁达的诗:"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这个荒唐的念头让他耳根发烫,慌忙低头整理散落的稿纸,试图掩饰自己通红的脸颊。
"我们逃走吧。"林予安突然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季然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对方拉起手冲向雨幕。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衣衫,顺着头发、脸颊滑落,钻进衣领,可季然却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这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在雨中肆意奔跑。雨水打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刺痛,却也冲刷掉了方才的恐惧和不安。
他们一路狂奔,躲进学校后巷的旧报刊亭。铁皮屋顶被雨点敲得叮咚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激昂的乐章。林予安抖落头发上的水珠,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稿纸。奇迹般的,那些字迹居然还保持着清晰,仿佛在见证他们之间特殊的情谊。"你看,"他指着某个句子轻笑,"原来文字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强。"
季然盯着对方被雨水洗得发亮的侧脸,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看着他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突然有了灵感。他抓起笔,在稿纸上飞速写下:"当暴雨成为翅膀/我们在泥泞里/种下发光的倔强"。林予安凑过来时,季然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柑橘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扫过手背,让那些刚写下的字迹都跟着发烫,仿佛文字也有了生命,在纸页上跳动起来。
报刊亭外,暮色渐浓,雨幕中的街道变得模糊不清。季然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或许真的如林予安所说——有些相遇是为了教会彼此,即使身处深渊,也能长出飞向光明的翅膀。而此刻,他和这个带着伤痕却依然灿烂的男孩,正在用文字编织属于他们的光,在黑暗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