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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月传——中》全文阅读(灵月小桃)最新章节_《灵月传——中》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03:28 

第16章暗涌胎动

入了腊月,承乾宫的炭盆烧得正旺,灵月却总觉得胃里泛酸。晨起时对着妆匣抿口参茶,喉间突然涌起腥甜,她慌忙用帕子掩住嘴,待放下时,帕角洇着几点淡红。

“姑娘!”小桃端着药碗冲进来,见她发白的脸,手一抖,药汁溅在绣鞋上,“可是昨夜没睡好?我这就去传太医!”

灵月攥着帕子摇头,目光却扫过妆台上的月例记录——她已逾半月未至。

太医院正的手指搭在她腕间时,灵月盯着窗纸上的冰花,听他说“脉滑如珠,喜脉已显”,耳中嗡鸣如雷。小桃的惊呼声撞进耳膜时,她下意识摸向小腹——那里还平着,却像揣了团暖融融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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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要当小主母了!”小桃扑过来抱住她,眼泪砸在她肩头上,“阿娘在天有灵,定会护着小主子的。”

灵月望着铜镜里自己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阿月,女子有了孩子,软肋就长在命门上了。”那时她不懂,此刻摸着小腹,才知这团软肉,真能让她连呼吸都轻三分。

三日后,小桃端着安胎药进门时,脚步突然顿住。青瓷碗底沉着几片褐色药渣,她凑近闻了闻,脸色骤变:“姑娘,这药……有股子腥气,和前几日的不一样!”

灵月接过药碗,用银簪挑起药渣。在炭火映照下,她看见几片细碎的褐色叶子——是麝香!她想起医书里写的“麝香破血,孕妇闻之滑胎”,指尖骤然收紧,碗沿硌得掌心生疼。

“丽贵妃复了贵妃位。”崔尚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捧着个锦盒进来,盒里是《太医院用药记录》,“前日她去了御药房,要了五钱麝香。”

灵月望着药碗里的涟漪,想起丽贵妃被降为妃那日,她跪在御书房外,指甲掐进掌心的模样。原来这宫里的仇,从来不会随着位分起落消散,只会像毒蛇,藏在阴处等你松懈。

“小桃,把药渣收起来。”灵月的声音很轻,“明日起,你替我尝药。”

“姑娘!”小桃急得眼眶发红,“上次我试毒哑了,这次……”

“这次不一样。”灵月摸出帕子替她擦泪,帕上的并蒂莲被揉得皱巴巴,“我要让她以为,我还像从前那样,只会缩在壳里。”

深夜,灵月躺在暖阁里,摸着小腹轻声说:“孩子,委屈你了。”她想起霍明渊从南疆送来的蓝花楹帕子,此刻正缝在凤袍内衬,贴着心口。“阿渊,等你知道我有了孩子,会不会……”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扑棱声。灵月掀开帘子,见一只灰鸽子落在廊下,脚环上的“丽”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当年那只死鸽的脚环一模一样。

她望着鸽子振翅飞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丽贵妃啊丽贵妃,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等着别人替我抓现行?

第二日,灵月喝了小桃尝过的半盏安胎药。药汁入喉时,她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这半盏药里,混着她偷偷调换的半盏普通药材。她要让麝香的量刚好让太医诊出“胎元受损”,又不至于真要了孩子的命。

“姑娘,您脸色好差。”小桃扶着她躺下,“我去请太医。”

灵月闭着眼点头,听着小桃跑远的脚步声,摸了摸藏在枕下的药渣包。这一次,她要让丽贵妃的手,亲自掐住自己的咽喉。

第17章血浸龙床

子夜时分,灵月被一阵绞痛惊醒。她蜷在龙床上,冷汗浸透中衣,指尖深深掐进锦被里。小桃举着烛台冲进来时,见她身下的锦缎洇着血,吓得烛台“当啷”落地。

“传太医!快传太医!”小桃哭着去拽她的手,“姑娘,您撑住啊!”

灵月咬着牙摇头,疼得说不出话。她望着帐顶的百蝶绣样,想起昨日在御花园遇见丽贵妃时,那女人眼底的得意——原来她早就算准了今夜。

皇帝赶到时,灵月正攥着他的龙袍呜咽:“陛下,臣妾想护着这个孩子……可它还是要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方才喝药时,臣妾闻见股子怪味,可臣妾想着是安胎的,就……”

太医院正跪在地上,额头渗着汗:“回陛下,苏婉仪的胎元已损,恐难保住。”他指了指药渣包,“这药里掺了麝香,量虽不多,却足以动胎气。”

“麝香?”皇帝的声音像炸雷,“谁给的药?”

“是丽贵妃娘娘派春桃送来的。”小桃哭着跪下,“春桃说,这是太医院新开的方子,比之前的更补。”

灵月望着皇帝骤冷的脸,想起他初见自己时的审视,想起他翻绿头牌时的恍惚。此刻他眼里的怒火烧得正旺,她知道,这把火该烧到丽贵妃身上了。

“传丽贵妃!”皇帝拍案而起,龙袍上的金线刺得人眼疼。

丽贵妃赶到时,鬓发散乱,手里还攥着串翡翠念珠。她刚要辩解,灵月已从枕下摸出药渣包:“贵妃娘娘,这药渣里的麝香,和您前几日去御药房要的,可一样?”

丽贵妃的脸瞬间煞白。她踉跄两步,撞翻了妆台:“陛下明鉴,臣妾绝无此意!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灵月撑着身子坐起来,“那这只信鸽,又是怎么回事?”她指着窗台上的灰鸽子,脚环上的“丽”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臣妾房里的鸽子,怎会戴着贵妃娘娘的脚环?”

丽贵妃的念珠“啪”地散了一地,翡翠珠子滚到灵月脚边。她望着灵月,突然笑了:“苏灵月,你以为你赢了?这宫里,从来没有干净的人!”

“拉下去!”皇帝拂袖,“丽贵妃残害皇嗣,打入冷宫!”他转向灵月,语气软了些,“婉仪,你安心养着,朕会给你个公道。”

灵月望着丽贵妃被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桃哑了时,这女人说的“乡野村妇不知礼仪”。此刻她眼里的狠劲褪了,只剩空洞的绝望——原来这宫里的贵人,一旦失势,连只蝼蚁都不如。

小桃替她擦去额角的汗,轻声说:“姑娘,孩子……”

灵月摸着小腹,那里的疼还在翻涌,可她的心里却像落了块大石头。她望着皇帝腰间的玉佩,想起太子那支“乾”字玉佩,突然笑了——丽贵妃倒了,可更大的局,才刚开场。

“小桃,”灵月轻声说,“去把霍将军送的蓝花楹帕子拿来。”

小桃递过帕子,灵月摸着上面的“等”字,想起霍明渊说“这命是你的”。她把帕子贴在心口,轻声说:“阿渊,我替你挡了一刀,你可要替我守好北疆。”

第18章太子掐喉

灵月小产后第七日,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她坐在暖阁里,看着小桃用银剪修剪红梅枝,突然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是太子的玄色锦袍,在雪地里像团化不开的墨。

“殿下。”灵月起身福礼,“这么大的雪,您怎的来了?”

太子没接话,径直走到她面前。他的指尖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她眼前发黑:“苏灵月,你以为霍明渊能护你一辈子?他的军饷,可都在我手里。”

灵月被掐得喘不过气,却突然咬上他的手背。腥甜的血渗进她嘴里,她望着太子发红的眼,一字一顿:“殿下若逼急了,臣妾不介意鱼死网破。”

太子甩袖后退两步,手背上的牙印清晰如刀刻。他盯着灵月,突然笑了:“你倒是比从前狠了。”他指了指窗外的雪,“霍明渊的军粮,这个冬天怕是不够了。”

灵月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她想起霍明渊信里说的“北疆雪大,粮草难运”,想起他铠甲上的血渍——那是替她挡刀的痕迹。“殿下到底要什么?”

“要你站在我这边。”太子的声音像冰碴子,“霍明渊主张安抚边军,我要削藩。你帮我,我保你母族平安;你不帮,我让霍明渊冻死在北疆。”

灵月望着他腰间的“乾”字玉佩,想起皇帝那支“坤”字玉佩。原来他们父子,都把她当棋子——皇帝要她像先皇后,太子要她制衡霍家。

“殿下,”灵月福了福身,“臣妾只是个后宫女子,不懂朝堂之事。”

太子的目光扫过她发间的木簪,冷笑:“你不懂?那你为何能扳倒丽贵妃?为何能让太后认你做义女?苏灵月,你比谁都懂。”

灵月望着他眼里的阴鸷,突然想起初入掖庭时,他驻足看她的眼神——那时他看的是母妃的影子,现在看的是能替他杀人的刀。

“殿下,”灵月轻声说,“臣妾的手,只护该护的人。”

太子的脸色骤冷。他甩袖离去时,玄色锦袍扫过她的手背,像条吐信的蛇。灵月摸着脖子上的指痕,突然想起霍明渊说的“要咬就咬咽喉”——原来这咽喉,有时候是自己的命。

小桃端着姜茶进来,见她发白的脸,急得直掉泪:“姑娘,您别和太子硬抗啊,他……”

“小桃,”灵月打断她,“去把崔尚宫请来。”她望着窗外的雪,“我要查查太子的军饷账册。”

小桃愣了愣,突然笑了:“姑娘是要抓他的把柄?”

灵月摸着帕子上的并蒂莲,笑了:“这宫里的账,哪有算不清的?太子要我的命,我便要他的根。”

深夜,灵月翻着崔尚宫送来的军饷记录,在“户部拨银三百万两”那行下画了道线。她望着窗外的雪,想起霍明渊说的“北境的月亮,和你宫里的一样圆”。此刻那月亮被雪云遮住,可她知道,云散之后,月光会更亮。

“小桃,”灵月轻声说,“把这些账册抄三份,明日替我送给太后、皇帝,还有……霍将军。”

小桃眨眨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着点头,把账册收进锦盒:“姑娘,您这招,比丽贵妃的毒还狠。”

灵月望着窗外的雪,轻声说:“这宫里的狠,都是被逼出来的。我若不狠,谁来护小桃,护阿渊,护我自己?”

第19章金殿跪雪

霍明渊班师回朝那日,承乾宫的红梅开得正好。灵月站在廊下,望着御道上的玄色铠甲——他左眉尾的箭疤更深了,像道刻进骨头里的勋章。

“柔婉仪。”霍明渊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像北疆的风,“末将有事要奏。”

灵月望着他铠甲内袋鼓起的形状——那里装着她的平安结,已经跟了他三年。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得像擂鼓。

金銮殿上,霍明渊单膝跪地:“末将求娶柔婉仪为正妻。”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声音。皇帝拍案而起,龙袍上的金线刺得人眼疼:“霍明渊,你可知祖制‘后妃未废不得出宫’?你这是以下犯上!”

灵月的手猛地攥紧帕子。她望着霍明渊挺直的脊背,想起他说“这命是你的”,想起他在北疆喝她送的药时,写的“等”字帕子。原来他的“等”,是要带她离开这吃人的宫。

“陛下,末将愿以镇北将军之位换她自由。”霍明渊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摇,“末将此生,非她不娶。”

皇帝的脸涨得通红:“拖下去!斩——”

“陛下!”灵月的呼声撞在殿顶,“臣妾愿以妃位换将军平安!”她跪在金銮殿外的雪地里,雪花落了三寸厚,“求陛下开恩!”

崔尚宫赶来时,见她的绣鞋浸在雪水里,裙摆结着冰碴:“贵人,回去吧,陛下不会见你的。”

“尚宫,”灵月的声音哑得像破锣,“您说过,宫闱生存是让自己有用。现在,我要让自己,对陛下有用。”

第三日清晨,灵月扶着崔尚宫的手站起来。她的膝盖疼得像要裂开,眼前发黑,却还是咬着牙说:“陛下,臣妾不要妃位,不要恩宠,只要将军平安。”

皇帝站在殿门口,望着她苍白的脸,突然叹了口气:“贬为偏将,去守南疆。”他扫了眼霍明渊,“你若再犯,朕绝不姑息。”

霍明渊走到灵月面前,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雪:“值得吗?”

灵月望着他眼里的心疼,笑了:“阿渊,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现在,我的命,也是你的。”

雪停了,阳光照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闪着冷光。灵月摸着霍明渊铠甲内袋的平安结,轻声说:“等我,我很快就能站在你身边。”

霍明渊点头,转身离去时,铠甲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她绣的金蝶——终于要振翅高飞了。

小桃扶着灵月回承乾宫,路上轻声说:“姑娘,您的手好凉。”

灵月摸着自己的手,想起霍明渊的体温,想起小桃哑了时的疼,想起太子威胁时的狠。她突然笑了——这宫里的凉,终会被真心焐热的。

“小桃,”灵月说,“去把我那套百蝶朝凤的绣线拿来。”她望着窗外的红梅,“等阿渊从南疆回来,我要给他绣件新铠甲,上面绣满蓝花楹。”

小桃笑着点头,跑去取绣线。灵月望着窗外的阳光,轻声说:“阿娘,您看,我终于活成了自己的伞,还能替爱的人遮风挡雨。”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那是她和霍明渊的约定,是她在这吃人的宫里,最干净的光。

第21章毒入喉舌

暮春的御花园里,荼蘼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像谁撕碎的素绢。灵月穿着藕荷色云锦宫装,腕间的翡翠镯子是太后新赐的,在花影里泛着温润的光。她捧着青瓷茶盏站在九曲桥边,望着水面上的锦鲤,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柔妃娘娘好雅兴。”

舒嫔的声音像块碎瓷片,扎得人耳朵生疼。灵月转头,见她穿着半旧的湖蓝宫装,鬓边的银簪子歪着,哪还有从前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灵月记得半月前吏部侍郎府被查,舒父贪墨赈灾银的案子闹得满宫皆知,连带着舒嫔的月例都被裁了一半。

“舒妹妹。”灵月福了福身,目光扫过她发间褪色的绢花,“这茶是御膳房新得的碧螺春,妹妹尝尝?”她示意小桃递过茶盘,“我前日在慈宁宫,太后还说惦记着妹妹做的梅花糕呢。”

舒嫔的指尖在茶盏上顿了顿。灵月看见她眼底闪过丝挣扎——从前她连正眼都不瞧灵月,如今却要靠太后的情面撑着体面。“谢柔妃娘娘。”她端起茶盏,茶沫里浮着半片茶叶,“娘娘如今协理六宫,倒比从前更会做人了。”

灵月笑着摇头:“不过是替太后分担些杂事罢了。”她望着舒嫔苍白的脸,想起三年前掖庭里那支被踩碎的木簪,“妹妹可听说了?太子殿下近日在户部查账,说是要揪出几个蛀虫。”

舒嫔的茶盏“当啷”掉在石桌上,溅湿了她的裙角。灵月盯着她发抖的指尖,想起暗卫昨夜送来的密报——舒嫔通过宫女给太子递了信,信里写着“灵月势大,不除必成后患”。

“妹妹可是不舒服?”灵月摸出帕子替她擦裙角,帕上的并蒂莲蹭上茶渍,“我让小桃去御膳房拿块桂花糕,甜的能压惊。”

“不必了。”舒嫔推开她的手,“本宫还有事。”她转身要走,却被灵月拦住。

“妹妹急什么?”灵月的声音突然冷了,“你让春燕给太子送的信,我让人截下了。”她望着舒嫔骤白的脸,“太子要的是能咬人的刀,不是只会吠的狗。你猜,他知道你连封信都送不出去,会怎么想?”

舒嫔后退两步,撞在朱漆栏杆上。她盯着灵月眼里的冷光,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赢了?本宫知道你和霍明渊的事!当年你落水,他嘴对嘴渡气;你送他的平安结,他收在铠甲里……”

“够了!”灵月的指甲掐进掌心,“舒妹妹,你可知‘百日醉’的滋味?”她从袖袋里摸出个青瓷瓶,“当年小桃中了这毒,哑了整整七日,喉咙里像着了火。”她将药粉撒进茶盏,“现在,轮到你了。”

舒嫔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跑,却被小桃和随侍的宫女拦住。灵月端起茶盏,递到她唇边:“喝了它,我保你死得体面。”

“你敢!”舒嫔挥拳打过来,却被灵月抓住手腕。茶盏里的毒茶顺着她的嘴角流进喉咙,苦得她皱起眉头。

“这茶里掺了‘七日亡’。”灵月松开手,“七日后,你会像得了急症,吐血而亡。”她望着舒嫔颤抖的手,“你从前总说寒门女子上不得台面,现在才知道,寒门女子狠起来,比你们这些世家女更绝。”

舒嫔瘫坐在石凳上,眼泪混着茶渍糊了一脸。灵月转身要走,却听见她哑着嗓子说:“灵月,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灵月停住脚步,“我娘被病痛折磨至死时,你在哪?小桃替我试毒哑了时,你在哪?霍明渊在北疆中箭毒时,你在哪?”她望着满地的荼蘼花,“这宫里的报应,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七日后,舒嫔的尸体被抬出景阳宫时,灵月正坐在承乾宫的暖阁里绣帕子。小桃捧着药碗进来:“姑娘,这是崔尚宫送来的安神汤。”

灵月摸着帕子上的蓝花楹,想起霍明渊在南疆的信。她喝下药汤,苦味从舌尖漫到喉咙——和舒嫔喝的毒茶,倒有几分相似。

“小桃,”灵月轻声说,“去把景阳宫的妆匣收了。”她望着窗外的阳光,“这宫里,没有废棋的命。”

第22章六宫协理

四月的尚宫局飘着墨香。灵月坐在主位上,翻看着各宫的月例账本,指尖在“景阳宫克扣绣娘月钱”那行字上顿了顿。她抬头,见下首站着二十多个尚宫、司制,连最年长的掌事嬷嬷都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景阳宫的尚宫呢?”灵月的声音像块冰。

“回娘娘,景阳宫尚宫刘氏在殿外候着。”崔尚宫递来茶盏,“这是她这个月第三次克扣下人生计了。”

灵月放下账本,望着跪在地上的刘氏:“刘氏,你可知《内廷典制》里怎么说?”

刘氏浑身发抖:“奴、奴婢知罪……”

“《典制》里说,‘凡克扣下人生计者,杖责二十,赶出宫去’。”灵月的指尖敲着案几,“你克扣了绣娘三个月的月钱,按规矩,该杖责六十。”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声音。刘氏“扑通”磕下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娘娘饶命!奴上有老下有小……”

“你克扣绣娘月钱时,可曾想过她们的老老小小?”灵月的声音冷得像刀,“拖下去,杖责六十,即刻送出宫!”

两个粗使太监架起刘氏往外拖,她的哭嚎撞在殿壁上,又弹回来。灵月望着下首的尚宫们,轻声说:“你们记着,本宫协理六宫,要的是公道。谁再敢耍这些小心眼,刘氏就是下场。”

散了尚宫局的会,灵月在回廊里遇见太后的贴身侍女玉荷。玉荷捧着个锦盒,笑着说:“太后说娘娘立的规矩好,这是她老人家新得的和田玉,给娘娘打个手炉。”

灵月接过锦盒,玉暖入手:“替我谢过太后。”她望着玉荷离去的背影,想起太后昨日说的“哀家的小女儿,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回承乾宫的路上,小桃蹦蹦跳跳地说:“姑娘,方才刘氏被杖责时,我看见各宫尚宫的脸都白了!您现在可真是六宫的主心骨了!”

灵月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子,笑了:“主心骨?不过是块镇宅的石头罢了。”她望着承乾宫的红墙,想起初入宫时被踩碎的木簪,“小桃,你说这宫墙,是不是也在看着咱们长大?”

夜里,灵月在灯下整理各宫的请安折。折子里有景仁宫的贤妃说“柔妃娘娘的规矩好,奴才们都安分了”,有钟粹宫的德嫔抱怨“月例少了两吊”,还有延禧宫的答应说“御膳房的饭食香了”。

“姑娘,该歇了。”小桃替她揉肩,“您明日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早安呢。”

灵月合上折子,望着窗外的月亮。那月亮比江南的圆,却也比江南的冷。她摸了摸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轻声说:“阿渊,我终于能护着这宫里的人了,可什么时候,你才能护着我?”

第23章蓝花楹信

五月的承乾宫飘着蓝花楹的香气。小桃捧着个油纸包跑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姑娘!商队从南疆来了!”

灵月放下账本,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接过油纸包,拆开层层棉纸,一束蓝花楹落在掌心——花瓣是淡紫色的,还带着南疆的阳光。帕子上的“等”字绣得歪歪扭扭,像霍明渊握惯了刀的手,第一次拿绣针。

“小桃,”灵月的声音发颤,“去把我的绣线拿来。”她摸着帕子上的针脚,想起霍明渊在北疆中箭毒时,她连夜熬药的模样,“他说‘这命是你的’,现在,我的命也是他的。”

小桃递来绣线,灵月选了缕月白色的,在帕子背面绣了朵并蒂莲。她想起三年前在掖庭里,霍明渊救她时的体温,想起他收平安结时,指腹摩挲“安”字的模样。原来有些牵挂,早就在心里扎了根。

“姑娘,这帕子要收起来吗?”小桃望着她发红的眼。

灵月摇头,将帕子缝在凤袍最里层:“要离心脏近些。”她望着窗外的蓝花楹,“阿渊在南疆,我在宫里,可我们的心,从来没分开过。”

夜里,灵月在灯下给霍明渊写信。她摘了朵蓝花楹,用花瓣泡水研墨,字迹在纸上晕开,像团淡紫的云:“阿渊,南疆的蓝花楹开了吗?我这里的开得正好,像你铠甲上的鳞片。我在凤袍里缝了帕子,你若想我,就摸摸铠甲内袋的平安结。等你回来,我们去江南看月亮,好不好?”

信写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灵月望着窗外的晨光,突然笑了——这宫里的日子虽然难,可只要有他的信,她就能撑下去。

“小桃,”灵月说,“把信交给崔尚宫的侄子,让他快马加鞭送去南疆。”她摸着凤袍里的帕子,“告诉阿渊,我在等他。”

小桃笑着点头,捧着信跑了出去。灵月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初入宫时,这丫头替她捡木簪被掌嘴的模样。原来这宫里的光,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自己挣的,也是在乎的人给的。

第24章暗桩密布

承乾宫的暖阁里,灵月翻着各宫送来的“请安折”,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小桃蹲在炭盆前烤手,嘴里嘟囔:“尚服局的刘司制又扣了针脚钱,说要给掌事嬷嬷做寿礼。”

“记下来。”灵月头也不抬,“明日让崔尚宫的侄女去御膳房,给刘司制的茶里加点巴豆。”她扫过折子里的内容,“景阳宫的舒贵人,这月请了三次大夫?”

“回娘娘,”暗桩春杏从梁上翻下来,“舒贵人的贴身侍女昨日去了太子府,带回来个锦盒。”

灵月的指尖顿在折上。她望着春杏——这是她半年前从辛者库救出来的小宫女,现在是她最得力的暗桩,“盯着她,尤其是夜里。”

小桃端来参茶,见灵月眼底的青黑,心疼道:“姑娘,您歇会儿吧,这都三更天了。”

灵月接过茶盏,想起初入宫时,她连看账本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尚服局、御膳房、甚至皇帝的贴身太监,都有她的人——小桃管着尚服局的绣品,崔尚宫的侄女盯着御膳房的膳食,连皇帝的大太监李福,每月都收她的“月例”。

“小桃,”灵月突然说,“去把我当年的木簪拿来。”

小桃从妆匣最底层捧出个锦盒。木簪还在,上面的泥渍早被灵月用软布擦得发亮,簪头的莲瓣在烛下泛着温润的光。

“您看,”灵月摸着木簪,“当年它滚进泥里,我以为这辈子都捡不回来了。可现在,我不仅捡回来了,还把它熔了打造成银簪,戴在头上。”

小桃望着她鬓角的银簪,突然红了眼:“姑娘,您变了。”

灵月笑了,“是,我变了。从前被人踩进泥里,只会哭;现在被人踩,我会把泥攥成砖,砸回去。”她把木簪收进盒里,“小桃,你记着,这宫里的路,不是走出来的,是拿血和泪铺出来的。”

窗外传来打更声,灵月翻到最后一本请安折——景阳宫的。她望着上面“舒贵人偶感风寒”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春杏说的锦盒,她早让人查过,里面是“七日亡”的药粉——和当年小桃中的毒一样。

“小桃,”灵月轻声说,“明日让御膳房送盒桂花糕去景阳宫。”

小桃一怔,“姑娘,舒贵人最恨您……”

“我知道。”灵月望着窗外的月亮,“可她不知道,我做的桂花糕,最甜。”

深夜,灵月坐在铜镜前卸妆。镜中的女子穿着正三品妃的翟衣,鬓角的银簪闪着冷光,眼尾的泪痣却还是当年的模样。她摸着凤袍内衬的帕子——霍明渊送的“等”字帕子,针脚细密得像他的信。

“阿渊,”灵月轻声说,“你看,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暗桩,自己的刀。等我站到最高处,就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了。”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灵月望着它,突然想起初入宫时说的:“这宫里的月亮,比江南的圆,却也比江南的冷。”可现在,她的手里有了温玉手炉,怀里有了霍明渊的帕子,连心里的冰,都化了几分。

“小桃,”灵月说,“把《内廷典制》拿来,我要再抄一遍。”

小桃递过书,灵月翻到“六宫协理”那章,在“权者,掌人心也”六个字下画了道线。她望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阿娘,您看,我终于活成了自己的伞,还成了这宫里最锋利的刀。”

第25章凤印初握

腊月的承乾宫飘着雪,灵月坐在主位上,望着案几上叠成小山的账本,指尖轻轻划过最上面一本。那是景阳宫的月例清单,墨笔批注着“炭斤短少三十篓”,字迹清瘦如竹——是小桃的手笔。

“娘娘,景阳宫的刘美人又来闹了。”小桃掀开门帘,雪花落了她肩头一片,“说尚宫局扣了她的胭脂,还说要去慈宁宫找太后评理。”

灵月放下账本,目光扫过窗台上的蓝花楹干花——那是霍明渊上月从南疆托商队送来的,花瓣边缘泛着淡紫,像极了他信里写的“等”字。她摸了摸凤袍内衬的帕子,声音轻得像雪:“让她进来。”

刘美人掀帘的动作带着股狠劲,葱绿宫装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她跪在灵月面前,鬓边的珍珠步摇乱颤:“柔妃娘娘,奴的胭脂是太后赏的,尚宫局凭什么扣下?”

灵月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小桃,把景阳宫的用度账拿来。”

小桃递上账本,灵月翻到十一月那页,指尖点在“胭脂十盒”的批注上:“刘美人上月领了十盒胭脂,这月又要十盒。尚宫局的库册记着,您宫里的宫女上个月拿了三盒去换绸缎。”她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内廷典制》有云,后妃月例按位份支取,私相易物者,扣下月例。”

刘美人的脸瞬间煞白。她望着灵月腕间的翡翠镯子(太后赐的义女信物),突然哭出声:“娘娘,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去尚宫局领五盒。”灵月合上账本,“再犯,扣三个月月例。”

刘美人连滚带爬退下时,崔尚宫捧着个红漆匣子进来。匣面雕着百蝶,是灵月新得的凤印。“娘娘,凤印该过您的手了。”她掀开匣盖,羊脂玉印在雪光下泛着温玉,“从今日起,六宫用度、宫娥赏罚,都由您定。”

灵月望着凤印上的“协理六宫”四字,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掖庭,她蹲在泥里捡木簪的模样。那时她连“采女”的月例都要被克扣,现在却握着能定人生死的印信。

“尚宫,去把各宫的掌事嬷嬷叫来。”灵月的声音清泠,“我要立个新规矩。”

半个时辰后,承乾宫暖阁里跪了七八个嬷嬷。灵月捧着凤印站在案前,目光扫过众人:“往后,各宫月例按位份足额发放,若有克扣——”她的指尖敲在《内廷典制》上,“杖责二十,赶出宫去。”

人群里有个老嬷嬷抖了抖:“娘娘,这……这不合旧例啊……”

“旧例?”灵月笑了,“旧例里,尚宫局的人能把采女的月例扣一半去买糖霜;旧例里,宫女的月钱能被嬷嬷私吞,最后冻死在偏殿。”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从今日起,旧例由我改。”

崔尚宫递来笔墨,灵月在《典制》“月例”一章下添了行小字:“后妃以下,月例须于每月初五前发放,不得迟误克扣。违者,按贪墨论。”墨迹未干,她盖上凤印,玉印落在宣纸上,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都下去吧。”灵月坐回主位,“明日起,尚宫局每日呈递用度清单。”

嬷嬷们退下时,小桃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姑娘,您方才的模样,像极了太后说的‘菊有傲霜骨’。”

灵月摸着凤印,想起霍明渊在信里写的:“你现在,该是这宫里最锋利的刀。”她望着窗外的雪,轻声说:“小桃,这刀,我要用来护该护的人。”

深夜,灵月在灯下整理账本,小桃替她添了炷沉水香。香雾里,她翻到丽贵妃旧居景阳宫的账册——那里已空了半年,用度却还记着“每日两盆炭”。她提起笔,在“景阳宫”三字上画了道粗线,批注“废宫停支”。

“姑娘,该歇了。”小桃替她揉肩,“明日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灵月放下笔,望着妆匣里的木簪——那是母亲留下的,被她用金箔重新包了,簪头的莲瓣在灯下泛着暖光。她摸了摸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突然笑了:“小桃,你说阿渊在南疆,能看见这样的雪吗?”

小桃往炭盆里加了块炭:“霍将军说过,南疆的雪是红的,落进蓝花楹里,像血。”她顿了顿,“不过他还说,等您封了后,要带您去看江南的雪,落在青石板上,像糖霜。”

灵月望着窗外的雪,想起霍明渊救她时,铠甲上的冰碴子;想起他收平安结时,指腹摩挲“安”字的模样。她摸着凤印,轻声说:“快了,小桃。等我握住这凤印,就能站在他身边了。”

更漏敲了三下时,灵月合上最后一本账册。月光透过窗纸,在凤印上投下片银白,像极了霍明渊铠甲上的鳞片。她望着那抹光,突然明白——这凤印不是枷锁,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护己护他的剑。

第26章巫蛊埋香

正月十五的慈宁宫张灯结彩,太后坐在主位上,看着灵月递来的桂花酒,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开了:“哀家这义女,比亲闺女还贴心。”

皇后坐在下首,穿着茜色翟衣,鬓边的东珠步摇闪得人眼晕。她端着酒盏,指甲掐进掌心——自灵月协理六宫,她这个中宫之主倒成了摆设。

“皇后,你也喝一盏。”太后招手,“这酒是柔妃亲手酿的,甜得很。”

皇后勉强笑着饮尽,酒液入喉却像吞了块冰。她望着灵月腕间的凤印,突然想起昨日在景阳宫,她的贴身侍女春杏说:“娘娘,柔妃的人在各宫安插眼线,连您的妆匣都被翻过。”

深夜,皇后坐在景阳宫的妆台前,望着镜中苍白的脸。春杏捧着个檀木盒进来,盒里是尊三寸高的木人,心口插着银针,背后写着“赵顼”(皇帝名讳)。

“娘娘,这是柔妃宫里的绣娘说的。”春杏压低声音,“她说柔妃恨陛下偏心太子,要咒陛下早死。”

皇后的手颤抖着摸向木人。她想起灵月扳倒丽贵妃时的狠辣,想起她协理六宫后自己被架空的憋屈,突然笑了:“好,这木人,我替她埋在慈宁宫。”

三日后的清晨,灵月正在承乾宫教小桃绣蓝花楹,崔尚宫匆匆赶来:“娘娘,陛下在慈宁宫挖出个木人,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灵月的手一抖,绣针戳进掌心。她望着崔尚宫眼里的深意,突然明白——这局,该收网了。

慈宁宫的牡丹丛下,皇帝捏着木人,脸色青得像要滴墨。皇后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陛下明鉴,臣妾绝无此意!是柔妃陷害臣妾!”

“陷害?”灵月福了福身,“臣妾昨日还见皇后娘娘的侍女春杏在慈宁宫徘徊,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她转向春杏,“春杏,你说是不是?”

春杏的脸瞬间煞白。她望着皇后,突然哭出声:“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埋的!她说柔妃要咒陛下,让奴婢把木人埋在慈宁宫!”

皇帝的目光像刀,割过皇后的脸:“你连朕都敢咒?”

皇后踉跄两步,撞翻了妆台:“陛下,臣妾是被人误导!是柔妃……”

“够了!”皇帝拂袖,“皇后残害君上,废为庶人!”他转向灵月,“柔妃协理六宫有功,晋为从二品贵妃。”

灵月跪在地上谢恩,目光扫过皇后发间的东珠——那是她初入宫时最羡慕的东西。现在她望着皇后被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桃哑了时,皇后说的“寒门女子上不得台面”。原来这宫里的高位,从来不是靠出身,是靠刀。

“贵妃,该回承乾宫了。”崔尚宫轻声提醒。

灵月起身时,瞥见皇帝腰间的“坤”字玉佩,想起太子的“乾”字玉佩。她摸着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突然笑了——皇后倒了,太子的局,该开始了。

深夜,灵月坐在密室里,望着案上的木人。那是她让暗卫仿造的,连背后的生辰八字都和皇帝的分毫不差。她摸着木人的心口,想起母亲说的“因果有报”,突然觉得有些冷。

“姑娘,您的手好凉。”小桃递来温玉手炉,“我让人新填了炭。”

灵月捧着暖炉,望着窗外的月亮。那月亮比江南的圆,却也比江南的冷。她想起小桃临终前的话,突然红了眼眶——小桃要是还在,该多好。

“小桃,”灵月轻声说,“去把霍将军的信拿来。”

小桃递来信笺,上面是霍明渊的字迹:“南疆蓝花楹开了,等你来看。”灵月摸着信纸上的墨迹,突然笑了——这局,她赢了;下一局,她要和霍明渊一起赢。

第27章密信传烽

二月的御花园里,桃花开得正艳。灵月站在桃树下,听着暗卫的汇报:“太子联合外戚,戊时要围宫。”

她的手猛地攥紧帕子。那帕子是小桃生前绣的,并蒂莲的针脚还带着她的温度。“确定?”

“确定。”暗卫低头,“太子的人在西直门外藏了三千甲士,领头的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灵月望着桃花,想起太子掐她脖子时的狠劲,想起他说“霍明渊的军饷在我手里”的威胁。她摸了摸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突然笑了——这局,她等了三年。

“去摘朵蓝花楹。”灵月轻声说,“用花瓣泡水写密信。”

暗卫领命而去,灵月望着御池里的锦鲤,想起霍明渊救她时,溅起的水花。那时她以为这宫是深渊,现在才明白,这宫是她的战场。

深夜,灵月在灯下写密信。蓝花楹水在宣纸上晕开淡紫,写着:“太子戊时围宫,速救。”她把信塞进锦囊,系在信鸽脚上——那信鸽的脚环,刻着“渊”字,是霍明渊送的。

信鸽振翅而去时,灵月望着它的背影,突然想起霍明渊在信里写的:“你的信,比千军万马都管用。”她摸着凤印,轻声说:“阿渊,这次,换我救你。”

五日后的深夜,灵月在承乾宫翻医书,突然听见窗外有马蹄声。暗卫浑身是血,跪在阶下:“霍帅收到信了,他带三千轻骑夜袭太子府,太子被抓了!”

灵月的眼泪砸在医书上。她望着锦囊里的空信笺,突然想起小桃哑了时,她说的“姑娘小心”。现在,她终于能替小桃,替霍明渊,讨回公道了。

“贵妃,陛下召您去金銮殿。”小桃掀开门帘,“太子被押来了。”

灵月整理了下凤袍,望着镜中自己的脸——眼角有了细纹,眼里却闪着刀光。她摸着温玉手炉,轻声说:“小桃,我们去看看,这局怎么收。”

第28章金殿逼旨

金銮殿上,太子被绑在丹墀下,玄色锦袍染着血。他望着灵月,眼里全是怨恨:“苏灵月,你会后悔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抹着泪:“桓儿,你怎么能……”

“陛下,太子谋逆,若不重罚,如何服天下?”灵月跪在殿中央,声音冷得像刀,“当年丽贵妃害臣妾的孩子,您说‘皇家体面不容践踏’;现在太子害您的命,难道皇家体面就容得下?”

皇帝的手颤抖着指向太子:“赐……赐白绫。”

太子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苏灵月,你以为霍明渊能护你一辈子?他的军饷,可都在我……”

“拖下去!”皇帝吼道。

灵月望着太子被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初入掖庭时,他驻足看她的眼神——那时他看的是母妃的影子,现在看的是他的掘墓人。

“贵妃,该回承乾宫了。”崔尚宫轻声提醒。

灵月起身时,瞥见皇帝腰间的“坤”字玉佩,想起先皇后的小名“阿鸾”。她摸着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突然笑了——这局,她赢了;下一局,她要和霍明渊一起,活成自己的光。

深夜,灵月站在坤宁宫露台,望着天上的月亮。小桃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娘娘,您的手好凉。”她摸着温玉手炉,轻声说:“这宫里的月亮,比江南的圆,却也比江南的冷。”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凤袍内衬的“等”字帕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那是她和霍明渊的约定,是她在这吃人的宫里,最干净的暖。

第29章寒夜手炉

腊月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在坤宁宫的飞檐上撞出碎响。灵月握着小桃的手,指腹触到的皮肤像浸在冰水里的玉,凉得她心口发颤。

"娘娘,您的手...好凉。"小桃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雪雾里的棉絮,眼尾的泪痣被烧得发红,"比那年掖庭的青石板...还凉。"

灵月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十四年前,小桃替她捡木簪被掌嘴时,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姑娘的手好暖";想起三年前小桃试毒哑了,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姑娘小心";想起上个月小桃替她挡了舒嫔族妹掷来的茶盏,额角至今留着块淡青的疤。

"小桃,"灵月把脸贴在小桃手背,眼泪洇湿了她腕间的银镯——那是灵月晋贵妃时赏的,"我让太医院把最好的参汤都给你灌下去,你...你再撑撑。"

小桃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笑了。她另一只手摸索着灵月的衣襟,掏出块褪色的帕子——是当年在掖庭,灵月替她补的那方绣着歪扭莲花的帕子。"姑...娘,"她的声音像破了的箫,"我阿娘...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拉着我...说’小桃要...跟定苏姑娘’。"

灵月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帕子上。她想起初入宫那日,小桃攥着她的衣角说"姑娘去哪,我去哪",想起景福宫偏殿漏雨时,小桃把唯一的干被角塞给她,自己蜷在湿褥子上发抖。原来有些情分,早就在岁月里长成了骨血。

"小桃,"灵月抽噎着,"等开春了,我带你去御花园看桃花。你不是说想看...想看满树的粉云吗?"

小桃的手指轻轻抚过灵月鬓角的银簪——那是用当年断成两截的木簪熔铸的,刻着"灵月"二字。"簪子...暖。"她轻声说,"可娘娘的手...还是凉。"

灵月突然想起霍明渊。那年她坠湖,他抱着她上岸时,铠甲是冷的,可体温烫得像团火;那年她跪金銮殿救他,他替她擦雪时,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焐化了她睫毛上的冰碴。可现在,她的手像浸在千年寒潭里,连小桃最后一点暖,都要被她吸走。

"小桃,"灵月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心口,"我这就命人...烧三盆炭。不,五盆!把坤宁宫烤成暖阁,烤得你...烤得你能穿单衫吃冰酪..."

小桃的手突然松了。灵月望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想起母亲咽气那天——也是这样,手慢慢凉下去,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她扑过去抱住小桃,哭得喘不过气:"小桃,你别睡!你起来骂我啊,骂我总让你熬夜补绣,骂我总把蜜饯塞你嘴里...你骂啊!"

殿外的更漏敲了五下。灵月抱着小桃的尸体,直到崔尚宫带着人来收尸,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早把帕子戳出了血洞。帕子上的莲花被血染红,像极了当年掖庭台阶上的那朵。

"娘娘,节哀。"崔尚宫的声音带着哽咽,"小桃去得...安稳。"

灵月望着崔尚宫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她初入宫时,崔尚宫塞给她的《内廷典制》,想起她说"宫闱生存之道,是让自己有用"。可现在她有用了,能护着太后,能制衡太子,能让满宫的人见了她都跪,却护不住最该护的人。

"尚宫,"灵月的声音像碎瓷,"去尚工局,让他们用温玉...打个手炉。要最大的,最暖的。"

七日后,温玉手炉送到坤宁宫。灵月摸着温润的玉面,想起小桃说"您的手好凉",突然笑了——这玉再暖,也捂不热她心里的冰啊。

深夜,灵月站在露台望月亮。小桃的话在耳边回响,她摸着手里的温玉,轻声说:"小桃,这宫里的月亮...真比江南的圆,可也真冷啊。"

雪粒子打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疼。她望着坤宁宫的飞檐,想起霍明渊从南疆送来的蓝花楹帕子,此刻正缝在凤袍内衬。帕子上的"等"字被她摸得发亮,像团烧不旺的火。

"娘娘,"贴身侍女春杏捧着披风过来,"夜凉,披上吧。"

灵月接过披风,突然想起小桃总说"姑娘要穿厚些"。她望着春杏发顶的歪辫——那是她照着小桃的样子梳的,突然笑了:"春杏,明日去尚服局,把小桃的司制官服...收进她的妆匣。"

春杏应了声"是",退下了。灵月望着月亮,想起小桃说"等咱们出了头,我给您买块羊脂玉的手炉",眼泪又掉下来。原来这宫里的"出头",是拿最亲的人的命换的啊。

她摸着温玉手炉,突然想起霍明渊说"你有了护人的刀"。可这刀再利,也砍不断生死离别。她望着月亮,轻声说:"阿渊,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怪我吗?"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疼。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心里又多了道疤——比丽贵妃的毒,比太子的掐,更疼的疤。

第30章旧人新局

正月十五的景福宫落了层薄雪,瓦当上的冰棱像水晶帘幕。灵月踩着积雪往偏殿走,绣鞋碾过的雪发出"咯吱"声,像极了当年小桃跟着她捡木簪时的脚步声。

"娘娘,这屋...十年没住人了。"春杏举着羊角灯,照见梁上结着蛛网,"要不奴才让人先打扫?"

灵月摇了摇头。她摸出钥匙打开锁,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旧木头的香扑面而来。她望着屋里的矮几——当年她就是在这张几上,用碎丝绣出《百蝶朝凤》的;望着墙角的炭盆——当年小桃总在这替她温姜茶;望着床底的木箱——她的木簪,应该还在里面。

"春杏,去拿火折子。"灵月蹲在床前,"把炭盆点上。"

春杏应了,很快燃起了火。灵月掀开床板,露出个红漆木箱。箱盖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木纹——那是她十四岁时,替舅父记账后,偷偷刻的"灵月"二字。

"娘娘,这是?"春杏凑过来。

"我初入宫时的箱子。"灵月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粗布裙、木簪、还有母亲留下的绣谱。她翻到最底层,摸出个蓝布包——打开后,是当年那支断成两截的木簪。

木簪的裂痕还在,却被她用金漆描过,像朵开在木头上的花。灵月摸着裂痕,想起小桃断簪时的哭声,想起太子捡起断簪时的眼神,想起崔尚宫说"宫闱生存,先保自身"。原来这宫里的每道疤,都是她活下来的凭证。

"娘娘,这簪子..."春杏轻声问。

"是我阿娘给的。"灵月把木簪收进帕子,"当年在掖庭被踩断的。"

春杏的眼睛红了:"娘娘受的苦,奴才都知道。"

灵月望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想起母亲临终前说"阿月,你要活成自己的伞"。现在她成了伞,可伞下的人,却一个一个走了。

"春杏,"灵月说,"去把《百蝶朝凤》的绣品拿来。"

春杏应了,很快捧着个檀木匣回来。灵月打开匣子,金箔蝶翼在火光下泛着光,像要从锦上飞出来。她摸着蝴蝶的触须,想起太后夸她"比御绣房还精巧"的样子,想起丽贵妃摔碎念珠时的脸。原来这宫里的"精巧",是拿命换的啊。

"娘娘,"春杏指着绣品角落,"您看,这只蝴蝶的翅膀...是金箔贴的。"

灵月笑了:"当年用的是舅母给的碎金箔,边角料。"她望着绣品,突然想起霍明渊说"你的绣活,比玉牌金贵"。原来有些东西,越是残缺,越珍贵。

"春杏,"灵月说,"把这绣品挂在坤宁宫正厅。"她摸着木簪的裂痕,"以后...我要天天看着它。"

春杏应了,小心地收起绣品。灵月望着炭盆里的灰烬,突然想起小桃说"姑娘的手好凉"。她摸着温玉手炉,玉面的温度透过帕子,焐着她的掌心。

"娘娘,该回坤宁宫了。"春杏说,"太后还等着您去慈宁宫用宴呢。"

灵月站起身,把木簪收进袖袋。她望着景福宫的飞檐,想起初入宫时说的"这宫里的泥,有时候也能养出花来"。现在花是开了,可根扎得太深,连拔出来都疼。

"春杏,"灵月说,"明日去尚宫局,把景福宫的月例...翻倍。"她望着积雪覆盖的宫墙,"让这里...暖些。"

春杏应了,扶着她往外走。灵月踩着积雪,听着"咯吱"的脚步声,突然笑了——原来这宫里的旧物,都是她的命啊。

她摸着袖袋里的木簪,轻声说:"阿娘,我终于活成了您说的’硬气’,可为什么...心这么疼?"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疼。她知道,有些疼,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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