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暖暖，起床了！再不起床迟到了！」

我妈的吼声穿透房门。

我从床上弹起来。

7:20！

「完了完了完了！」

我手忙脚乱地套上校服。

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嘴里叼着片面包就往外冲。

「暖暖，别忘了等林阳一起走！」

我妈在厨房里喊道。

哦对，还有那个恶魔竹马。

刚冲出楼道，就看到林阳已经等在门口的树下。

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连书包带都调整得对称完美。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身上，像青春剧海报。

可惜我一想到他暑假是怎么逼我学习的，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阳看了眼手机：「迟到了3分28秒。」

「闭嘴吧学神。」

我两三口吞下面包。

「你知道正常人暑假是用来休息的，不是用来做三十套模拟卷的吗？」

林阳从书包侧袋掏出一盒奶糖递给我：「补偿。」

我瞬间熄火。

草莓牛奶味，我的最爱。

这家伙总是这样，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我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

含糊不清地说：「这学期再让我每天学习十二小时，我就跟你绝交。」

林阳嘴角微微上扬：「上学期你也是这么说的，后来看到数学成绩提高了十五分，抱着我胳膊哭了十分钟。」

「那是我睡眠不足情绪失控！」

我涨红了脸。

「而且谁让你把错题集做的那么详细，害我不好意思不学！」

校门口停着一辆我从没见过的豪车。

一个陌生男生从车上下来。

「哇，那是谁啊？」

「好帅！转学生吗？」

周围女生开始窃窃私语。

我正想吐槽，这又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

突然眼前闪过几行奇怪的文字。

【来了来了！男主登场！】

【天降vs竹马，经典剧情！】

【暖阳cp粉在此，可惜林阳只是男二，呜呜……】

我猛地眨眼，那些字又消失了。

什么情况？我熬夜学习出现幻觉了？

教室里，班主任带着那个陌生男生走进来。

「这位是季辰同学，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班。」

季辰站在讲台一侧，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在了我身上。

【女主在这！男主找到他的真命天女了！】

【啊啊啊对视了！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林阳好可怜，注定要败给天降了……】

那些诡异的文字又出现了！

我惊恐地看向四周。

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些飘在半空的字。

而讲台上，季辰对我眨了眨眼。

我浑身一激灵。

下意识往林阳那边靠了靠。

什么男主女主，天降竹马的。

我只知道这个季辰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盯着猎物的老虎。

林阳此刻，正皱着眉头，用看一道错题的眼神打量着季辰。

2

「周暖，季辰同学刚转学过来，就坐你旁边吧，林阳，你往那边挪个位置。」

班主任的话像一道闪电，劈中我的天灵盖。

我瞪大眼睛，看着班主任那张总是严肃的脸，此刻竟然带着诡异的笑容。

像婚礼司仪在宣布新人入场一般。

【啊啊啊官方发糖！】

【距离产生爱情，班主任神助攻！】

【林阳让位吧，男主来了！】

那些该死的弹幕又出现了，还伴随着几个撒花的表情符号。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

它们却像黏在视网膜上一样，挥之不去。

林阳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班主任：「老师，我和周暖一直是同桌。」

他的声音平静。

但我太熟悉这家伙了。

他右手食指正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这是他极度不爽时的小动作。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林阳你成绩好，坐哪里都一样，季辰刚来，需要有人带他熟悉环境。」

「谢谢老师。」

季辰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我走来。

身上飘来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

很好闻，但让我莫名不舒服。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季辰在我身边坐下。

我毫不犹豫地把椅子往林阳那边挪了挪。

【女主害羞了！可爱！】

【距离近了近了！】

害羞个鬼啊！

我在心里咆哮。

要不是怕被当神经病，我真想对着空气大喊：「闭嘴！」

季辰侧过身：「暖暖，你的名字真好听。」

我头皮一麻。

从小到大，除了家里长辈和好友，只有林阳会这样叫我。

「叫我周暖就行。」

我硬邦邦地回答。

眼睛盯着黑板，假装对班主任写的开学注意事项无比感兴趣。

季辰轻笑一声：「好，周暖。」

他说我名字的方式，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仿佛被什么肉食动物盯上。

一旁的林阳，用看实验室霉菌的眼神，打量着季辰。

下课铃一响，我就弹射起步，冲向闺蜜李婷的座位。

结果半路被季辰拦住。

「放学后我要去打篮球，你要来看吗？」

「不了，我要去图书馆。」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主好冷淡啊。】

【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

【男主要加油啊！】

那些该死的弹幕又飘过来了。

我使劲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它们还在。

不是幻觉？那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

李婷同桌出去了，我坐到她旁边。

「婷婷，你能看见我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李婷正对着小镜子涂唇膏，闻言狐疑地看了看我。

「你头上沾了片纸屑。」

她伸手帮我拿掉。

「昨晚又熬夜了？脸色这么差。」

我摇头：「不是，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些……飘着的文字？像弹幕那种？」

「你刷短视频刷魔怔了吧？」

李婷笑着收起镜子。

「对了，那个季辰好帅啊！而且一看就家境超好，他刚才是不是在跟你搭讪？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看来只有我能看见那些弹幕。

这算什么？超能力？

还是我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我小声说。

李婷翻个白眼：「得了吧，长那么帅，家里还有钱，你还挑什么？难不成你喜欢林阳那种书呆子？」

我胸口一阵发闷，像被人轻轻攥了一把。

林阳是书呆子吗？

好像是。

他永远年级第一，永远一丝不苟。

永远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林阳才不是书呆子。」

我嘟囔着，回头看了眼林阳的位置。

他正低头做题。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干净的轮廓。

季辰回到座位，正托着腮看我。

见我回头，立刻抛来个wink。

我迅速将目光移开。

「你看你看，季辰在看你呢！」

李婷激动地掐我胳膊。

「他真的好帅啊！像偶像剧男主！」

我揉着被掐疼的地方，轻嘶一声。

「婷婷……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是一本小说里的女主角，而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官配，你会怎么办？」

李婷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暖暖，你是不是偷看我收藏的那些霸道总裁小说了？」

「算了，当我没问。」我叹了口气。

放学后，我和林阳去图书馆。

经过篮球场时，看到季辰正在场上耍帅。

周围围了一圈尖叫的女生。

我往那边瞥了一眼。

林阳突然问：「要去看季辰打篮球吗？」

我莫名其妙：「去干嘛？」

林阳轻轻推了下眼镜：「根据统计，开学第一天就急于展示自己的转学生，三个月后的受欢迎程度会下降67%。」

「你这是从哪得来数据？」

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才不会被那种花孔雀吸引呢，走吧，去图书馆。」

林阳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一个篮球突然飞过来。

差点砸在林阳头上。

还好他往我这边走了一步，躲开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篮球场边。

季辰脸上的恼怒一闪而过。

【男主吃醋了！】

【修罗场开始了！】

【男二要知趣退场啊！】

弹幕上飘过一堆爱心和加油的表情符号。

我抓住林阳的手就跑。

林阳被我拽着跑起来，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

我们一直跑到校门外的小路上才停下。

我弯着腰大口喘气。

林阳却连呼吸都没乱。

这家伙是不是背着我健身了？

林阳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季辰好像喜欢你。」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什么玩笑！我们认识十三年了，他算哪根葱！」

林阳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然后笑了。

不是那种微微上扬嘴角的笑，而是露出牙齿的灿烂笑容。

他很少这样笑。

「回家看书也一样。」

他接过我的书包甩在肩上。

「我妈说今天做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耶！我最爱阿姨了！」

我爸妈工作忙，我从小就经常去林阳家吃饭。

3

「周暖，我爸是季氏集团的总裁。」

课间，季辰对我说。

他说话时眼睛亮闪闪的，像刚中了彩票急着炫耀似的。

我正咬着笔帽纠结一道物理题。

闻言头也不抬：「哦，所以呢？」

季辰被我的反应噎住了。

他调整了下表情：「季氏集团市值百亿，你家不是做建材生意的吗？我爸一句话，就能让你家订单翻倍。」

我放下笔，转头看他。

季辰脸上写满了快崇拜我。

我没忍住翻个白眼。

「季辰同学，你以为你在演霸道总裁剧吗？」

【啊啊啊男主自爆身份了！】

【女主快扑上去啊！】

【这什么神仙爱情开头！】

那些烦人的弹幕又飘了过来。

我忍着恶心，继续说：「我家小本经营挺好的，不需要翻倍订单，还有，你爸是你爸，你是你……」

「暖暖。」

林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道题你解出来了吗？」

他手里拿着物理试卷。

表情平静如水，镜片后的眼睛却微微眯起。

「没呢，正卡在这。」

我指了指那道让我头秃的题目。

林阳弯腰查看，手臂搭在我的椅背上。

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清爽又干净。

瞬间冲淡了季辰身上那股香水味。

林阳用笔尖点在题目关键条件上：「这里，你忽略了摩擦系数。」

「啊！对哦！」

我一拍脑门，赶紧低头修改。

季辰在旁边清了清嗓子：「周暖，我刚说的……」

「季同学。」

林阳直起身。

「季氏集团因违反劳动法被处罚三次，最近正在接受税务调查。」

季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由白转红，最后定格在恼羞成怒的青。

「你胡说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

林阳推了推眼镜：「公开信息，网上可查。」

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

季辰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个笑容：「有些小媒体就喜欢造谣，我们家的律师团队正在处理。」

说完，他转身走出教室。

【男主好可怜……】

【男二心机也太重了吧？】

【这是吃醋了吧？】

弹幕又开始刷屏。

我小声问：「你怎么知道季辰家的事？」

林阳低头整理试卷：「昨晚查的。」

「你特意去查了他？」我瞪大眼睛。

林阳的耳尖微微泛红：「嗯。」

我正想追问，上课铃响了。

季辰踩着铃声回到座位。

整节课都没再看我一眼。

他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然后把纸撕下来，揉成团扔进抽屉。

动作大得像是故意做给我看。

放学时，我发现林阳不见了。

刚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找他，一张折成心形的纸从我的课本里掉了出来。

展开一看，是季辰写的。

「今天是我太冲动了，这周六班级秋游，我会让你看到真实的我。」

我只觉得一阵无语。

还真实的他，搞的好像谁想了解他似的。

「恶心死了……」

我小声嘀咕着，把纸条揉成一团。

正准备扔进垃圾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抢走了纸团。

「情书？」

李婷眼睛发亮的展开纸条。

随即失望地撇嘴。

「就这？我还以为有多浪漫呢。」

「你喜欢送你好了。」我翻个白眼。

李婷把纸条塞回我手里：「得了吧，人家明显是冲你来的，说真的，暖暖，季辰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反感他啊？」

「我觉得他很装。」

李婷耸耸肩：「对了，周六秋游你去吧？班主任说了，缺席要扣德育分的。」

我当然得去。

好不容易不用上课，难得放松一下。

周六早上，我们在学校门口集合。

林阳因为要参加物理竞赛培训，不能参加秋游。

我站在队伍里，感觉浑身不自在。

季辰就站在我斜后方。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李婷用手肘捅捅我：「季辰今天穿的那件外套，是g家的限量款诶，据说要五万多！」

我回头瞥了一眼。

季辰今天打扮的格外精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像时尚杂志里的模特。

【男主今天好帅！】

【秋游必有感情进展！】

【英雄救美桥段预定！】

弹幕又来了，而且比前几天更加兴奋。

我皱皱眉，往队伍前面挤了挤。

试图离季辰远一点。

今天的目的地是郊区的森林公园。

下车后，班主任宣布分组活动。

我、李婷、季辰，跟另外三个同学分在一组。

我的抗议被班主任以，新老同学要互相熟悉为由驳回。

「我们先去观景台怎么样？」

季辰提议，脸上挂着校草式微笑。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我撇撇嘴，跟在队伍后面。

观景台要爬一段陡峭的山路。

石板台阶上挂着晨露，有些湿滑。

我正专心看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我感觉有人从后面扑过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往旁边一闪。

「啊！」

季辰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扑空。

直接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他狼狈地爬起来。

昂贵的衣服上沾满树叶和泥土。

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了，额头上还挂着半片枯叶。

「你干什么？」我目瞪口呆地问。

季辰尴尬地拍拍衣服：「我看你要滑倒了，想扶你……」

「我明明走的好好的，你突然扑过来，你碰瓷啊？」

我警惕的后退一步。

【啊啊啊怎么这样！】

【女主不按套路出牌！】

【男主要加油啊！】

弹幕疯狂刷屏。

我注意到其中夹杂着几条不一样的。

【其实男主挺好笑的。】

【女主反应真实。】

李婷和其他同学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季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硬挤出一个笑容：「是我看错了，抱歉。」

接下来的路程，季辰安静的像只鹌鹑。

我们顺利到达观景台，拍了些照片。

然后找了个凉亭休息。

「我去买水。」

季辰站起来，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超市。

李婷凑过来：「暖暖，你刚才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差点把我推下山好吗！」我反驳。

「人家明明是想扶你……」

李婷摇摇头。

「算了，我去趟洗手间。」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散开。

凉亭里很快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掏出手机，想给林阳发消息吐槽。

却发现这里信号极差。

「周暖。」

季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给。」

他递给我一瓶，在我对面坐下。

「谢谢，我不渴。」

我把水放在石桌上。

季辰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说：「你和林阳在谈恋爱吗？」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当然没有！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那就好。」

季辰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我真的很喜欢你，周暖，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

我僵在原地。

这也太直接了吧？

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周！

「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冷淡道。

「但我愿意了解你。」

季辰向前倾身，深情的看着我。

「给我个机会，好吗？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我脱口而出。

季辰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迷人的微笑。

「你只是还没意识到我们有多合适，周暖，你会改变主意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让我后背发凉。

仿佛这是一个预言。

回程的大巴上，我特意选了离季辰最远的座位。

刚坐下，手机震动起来。

终于有信号了。

林阳发来消息：「秋游怎么样？」

我飞快地打字：「差点被季辰英雄救美，不过他摔进灌木丛了哈哈哈！」

林阳秒回：「受伤了吗？」

「我没事，但他的自尊心可能受了重伤。」

「做的好。」

林阳难得发了个猫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笑出声。

「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妈做红烧鱼。」

我正要回复，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季辰坐在几排之外，正盯着我的手机。

眼神阴鸷得可怕。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立刻换上了那副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变脸速度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

回复林阳：「好，秋游结束我去找你，吃完饭帮我补习物数学哦～」

4

「这次月考，我们班数学平均分年级第三。」

班主任陈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教室。

「有些同学严重拖了后腿。」

我的头越埋越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数学一直是我的死穴。

这次月考又考砸了，68分。

「周暖。」

陈老师的声音像一柄利剑，直插我的心脏。

「你数学比上次退了十二分，怎么回事？」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我正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老师，我可以请名师帮周暖补习。」

全班齐刷刷转头看向季辰。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仿佛刚才说的是，我可以买下这所学校，而不是我可以请家教。

陈老师挑了挑眉：「季辰同学，你的数学是43分。」

教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

季辰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游刃有余。

「成绩不代表一切，老师，我家有资源，可以请最好的老师一对一辅导。」

【男主好帅！】

【学渣逆袭预定！】

【有钱真好！】

那些该死的弹幕又来了。

我咬着下唇，正想拒绝。

另一个声音响起：「老师，我可以辅导周暖。」

是林阳。

年级第一，数学满分选手。

陈老师的表情缓和下来：「林阳愿意帮忙就太好了，周暖，你放学后跟林阳一起学习，下周我要看到进步。」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季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课铃一响，季辰就拦住了我的去路。

「周暖，林阳自己也要学习，哪有时间辅导你？我家可以请特级教师……」

「不用了。」

我打断他。

「我跟林阳说好了。」

季辰表情有些扭曲：「你确定不是他强迫你的？我看他控制欲挺强的。」

我差点气笑了。

林阳控制欲强？

确实，他控制我每天学习的时间，控制我零食摄入量，控制我熬夜次数……

但那都是因为，我的自制力差到令人发指啊。

我深吸一口气：「我和林阳从五岁就认识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季辰的眼睛眯了起来：「时间不能说明一切，周暖，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林阳更适合你。」

【男主霸气！】

【男二就是仗着认识时间长！】

【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

飘过的弹幕让我脑仁疼。

我懒得再争辩，抓起书包就往后门冲。

然后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小心。」

林阳扶住我的肩膀，等我站稳后立刻松开手。

「去图书馆还是我家？」

我毫不犹豫地说：「你家，我想吃阿姨做的饭了。」

林阳嘴角微微上扬：「我妈今早还说，要做你爱吃的水煮鱼。」

我们并肩走出教室。

季辰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扎在背上。

可我一点也不在乎。

路上，林阳问：「季辰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给我请特级教师补习，还说你有控制欲。」

我撇撇嘴。

「搞笑，他以为他是谁啊？」

林阳沉默了一会儿：「我确实有控制欲。」

「啊？」我惊讶地抬头看他。

「如果是指控制你按时吃饭，充足睡眠，认真学习的话。」

林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

「那我确实有。」

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少得意！」

林阳家永远整洁得像个样板间。

林妈妈听到关门声，立刻从厨房探出头。

「暖暖来啦，阿姨做了你爱吃的水煮鱼。」

「谢谢阿姨！」

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妈妈身上有股淡淡的油烟味，混合着洗衣液的清香，温暖又踏实。

林阳的房间一如既往地整洁。

床铺平整，书架上的书按高度排列。

书桌上的文具摆放成精确的直角。

我熟门熟路地拖过椅子坐在他旁边，掏出那张耻辱的数学试卷。

「先从错题开始。」

林阳拿出红笔，在每道错题旁边写下对应的知识点。

他的字迹工整漂亮，让我这个狗爬字选手自惭形秽。

两个小时后，我的脑袋已经变成一团浆糊。

林阳讲题清晰易懂，但架不住数学本身就是反人类的存在。

「休息十分钟。」

林阳合上笔记本。

「我去拿点水果。」

他离开后，我伸了个懒腰。

目光扫过他的书架。

除了各种参考书和科普读物，最上层有一个小小的收纳盒。

里面似乎装着些零碎物品。

我站起来凑近看。

然后我的呼吸停滞了。

里面整齐的放着，我这些年送给林阳的所有小东西。

小学时做的丑陋橡皮章，初中送的廉价书签。

去年生日给他买的宇航员钥匙扣。

甚至还有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的门票存根。

每个物品上，都贴着一张便利贴。

上面写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

暖暖送的生日礼物，2022

暖暖第一次做橡皮章，很丑但很用心，2015……

「吃苹果。」

林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吓得差点一头撞在书架上。

我转过身。

林阳端着果盘，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你……你都留着啊？」

我指着那个盒子，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林阳把果盘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嗯。」

就一个嗯？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撞断肋骨逃出来。

「继续做题吧。」

林阳坐回椅子上，耳朵尖微微发红。

我咬了一口苹果。

甜脆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却压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放学都去林阳家补习。

周五晚上，我们正在攻克一道特别难的几何题。

林阳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眼里带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我问。

「季氏集团被税务部门突击检查，偷税漏税实锤了。」

林阳把手机转过来。

屏幕上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

我瞪大眼睛：「你上周才说过他们在被调查……」

林阳面无表情地锁上屏幕：「巧合。」

我正想追问，门铃响了。

林妈妈去开门。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姨好，我是周暖的同学，来找她讨论班级活动的事。」

季辰？

他来干什么？

林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们走出房间。

季辰站在玄关，手里拎着一盒精致的点心。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班主任让我通知你，下周要准备主题班会，我想着当面跟你说比较好。」

他说得冠冕堂皇，眼睛却一直往屋里瞟。

林妈妈客气地请他进来。

季辰把那盒点心递过去：「阿姨，这是福满楼的招牌点心，一点小心意。」

林妈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季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在我和林阳之间来回扫视：「我没打扰你们学习吧？」

「打扰了。」林阳直截了当地回答。

季辰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家里出了点事，爸爸工作压力大，对我发了脾气……」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眼神黯淡，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要是看见弹幕前的我，可能真的会心软。

但现在……

「你爸是因为税务问题被调查，才发火的吧？」我直截了当地问。

季辰的表情瞬间裂开。

林阳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是在掩饰笑意。

「你……你怎么知道？」季辰结结巴巴地问。

林阳接话：「公开信息，上头条了。」

季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周暖，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转学过来后，我一直觉得很孤独……」

「你课间不是总被女生围着吗？」我不解道。

「那不一样！她们只喜欢我的外表和家世。」

季辰痛苦地摇头。

「没有人真正了解我……」

【男主好可怜，心疼。】

【女主太冷漠了！】

【男二在旁边好碍眼！】

弹幕又来了。

不过今天的弹幕飘的特别慢，像是电量不足一样。

林阳开口：「根据心理学研究，真正感到孤独的人，不会在社交场合刻意表现自己，你这周三课间打篮球时，收获了27次欢呼和15瓶矿泉水，看起来并不孤独。」

我和季辰同时张大嘴看着林阳。

他是在讽刺吧？

而且还是一板一眼的那种。

季辰的脸涨得通红：「我只是……」

林阳继续道：「如果你父亲真的因为税务问题困扰，建议他主动配合调查。根据税收征管法第……」

「够了！」

季辰猛地站起来，脸上的伪装彻底撕破。

「周暖，你以为林阳是真的关心你吗？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我查过了，他从小到大都在管着你……」

「那是我自愿的！」

我也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林阳从小学就开始帮我补习，因为我数学差到差点留级！他每天等我一起上学，是因为我有三次差点走丢！他控制我吃零食，是因为我吃坏肚子进过医院！」

我一口气喊完，大口喘气。

林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担忧地看着我们。

季辰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你会后悔的，周暖，我给你的，林阳这辈子都给不了！」

说完，他摔门而去。

巨响震得墙上的照片都晃了晃。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我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那个……」

我尴尬地开口。

「我们继续做题？」

林阳点点头，转身回房间。

瞥见林妈妈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她摸摸我的头：「暖暖长大了啊。」

我不懂她这话的意思，挠挠头进了林阳房间。

林阳重新摊开试卷，仿佛刚才的闹剧没发生过一样。

我坐到他旁边，偷瞄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唇，镜片后专注的眼睛。

「看题，别看我。」林阳头也不抬地说。

「谁看你了！自恋狂！」

我慌忙低头。

却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5

一周后，听说季辰家公司问题全面曝光，一夜崩盘。

他被迫转学离开。

弹幕上一片哀嚎。

「剧情崩了啊……」

「男主就这么下线了吗？我不服！」

「等着吧，男主肯定会王者归来！」

「死装哥总算走了，还是我们暖阳cp好磕！」

我的生活终于恢复平静。

每天被林阳督促着，疯狂刷题，根本没心思关注别的。

「暖暖！暖暖！出大事了！」

毕业典礼这天早上，李婷的尖叫声震的我耳朵疼。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手机那头传来李婷激动的声音。

「季辰回来了！我刚才在校门口看到他了！」

我的睡意瞬间消散。

季辰？

自从他家企业爆出丑闻后，就转学消失了。

「他回来干什么？他都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

李婷的声音兴奋得发颤。

「我听说他这半年在国外读书，家里的事好像摆平了，天啊，这简直就是偶像剧剧情！毕业典礼上，转学生男主华丽归来……」

「停！」

我打断她的脑补。

「我要去洗漱了。」

挂掉电话，我坐在床上发呆。

半年了，我以为季辰已经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那些烦人的弹幕也越来越少，最近几乎看不到了。

现在他突然回来，是想干什么？

手机又响了。

是林阳打过来的。

「醒了没？今天要早到校。」

「刚醒，马上就好。」

我匆匆洗漱好。

穿上熨得笔挺的校服，对着镜子扎了个高马尾。

「暖暖，林阳在楼下等你呢！」

妈妈在门外喊道。

「知道啦！」

我抓起书包冲下楼。

看到林阳站在老位置。

校服依旧穿的板板正正，书包肩带对称的令人发指。

人还是那个人。

可我怎么觉得他变帅了呢？

是因为他挂在嘴角的笑吗？

学校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季辰。

他长高了些，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头发染成了亚麻棕。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周暖，好久不见。」

他微笑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好久不见。」

我下意识往林阳身边靠了靠。

季辰的目光转向林阳，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降温了十度。

「林阳，听说你保送北大了？恭喜啊。」

季辰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挑衅。

林阳推了推眼镜：「谢谢。」

「我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也拿到了offer。」

季辰的目光转回我身上。

「不过我在考虑要不要去……」

他的话意味深长，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幸好这时班主任过来招呼我们进场，打断了这场尴尬的对峙。

毕业典礼在学校礼堂举行。

校长讲完话，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优秀学生代表是林阳。

然后是颁发毕业证书。

「下面请各班同学有序上台领取毕业证书！」

轮到我们班时，我跟着队伍走上台。

拿到毕业证书后，正要下去。

季辰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正朝舞台走来。

他站在台下，声音洪亮：「周暖同学，我有话要对你说。」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我手里的毕业证书差点捏皱。

这个显眼包到底想干什么？

「这半年我在国外，每天都想着回来见你。」

季辰的声音充满深情。

「我知道之前有很多误会，但现在我家的问题都解决了，周暖，我喜欢你，从转学第一天就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国外吗？我可以帮你申请最好的学校。」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口哨声。

我气的大脑一片空白，双手紧紧攥起。

这时，我看到了那些久违的弹幕。

【啊啊啊天降回归！】

【男主太帅了！】

【竹马党哭晕……】

【女主快答应啊！】

那些漂浮的文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几乎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使劲眨了眨眼。

林阳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季辰高声道：「林阳，我知道你和周暖是青梅竹马，但感情不是看认识时间长短的，你能给她什么？枯燥的公式和无尽的习题吗？」

礼堂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林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纸，平静地展开。

「我被北大录取了，暖暖考上了北外。」

「这位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掌声。

季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报的是纽约的一个野鸡大学，花钱就能上那种。

季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转头看着林阳的侧脸。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冲破了所有犹豫。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抓住林阳的领子。

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早就喜欢你了，林阳。」

我松开他，大声宣布。

林阳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但他嘴角上扬的角度越来越大。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李婷发出尖锐爆鸣：「暖暖，你太飒了！」

【竹马大胜利！】

【天降党解散吧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甜死了！】

【从此只站竹马！】

弹幕疯狂刷屏。

这一次，它们全都站在了林阳这边。

随后，这些文字开始逐渐变淡。

像晨雾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一条弹幕是：「祝幸福。」

然后它们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季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礼堂。

后来听说他当天就飞回了纽约。

此后再没联系过我。

三个月后。

报道第一天。

林阳拖着我的行李。

「新生登记表填好了吗？你紧急联系人填的谁？」

「填好啦。」

我晃了晃手里的表格。

「紧急联系人填的我妈啊，怎么了？」

林阳点点头，把自己的表格递给我看。

紧急联系人一栏，他工整地写着：

「周暖，电话：13xxxxxxxxx，关系：最爱的人。」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这个笨蛋，连表白都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喂。」

我捅了捅他的腰。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林阳推了推眼镜：「我喜欢了你十三年零四个月。」

「哇，你连这个都算这么清楚？」

他牵起我的手：「嗯，因为是你。」

没有什么天降男主，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有的只是十三年的陪伴。

他是那个永远会在我身边，最好的竹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