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陪哥哥们玩玩？」

我拼命挣扎，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这时，一道身影踹开了混混。

是江聿风。

我们学校的校草，也是带头霸凌我的那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比这夜色还冷。

「沈枝，你就这么缺钱？」

「在这种地方打工，跟卖有什么区别？」

1.

「哗啦——」

一杯冰牛奶，从我头顶浇下来。

黏腻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滑落，滴在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上。

卷面上那个鲜红的150分，瞬间模糊成一团。

周围响起哄堂大笑。

「哎呀，不好意思啊沈枝，手滑了。」

许画仪的声音又甜又腻，配上她那张无辜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奶渍。

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自从我靠着第一名的成绩拿到奖学金，进入这所非富即贵的德育高中，许画仪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谁不知道，她本是内定的奖学金人选。

而我，一个凭空杀出来的程咬金，断了她的路。

更重要的是，她是江聿风的青梅竹马，是江聿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而江聿风，是德育高中的神。

家世、样貌、成绩，样样顶尖。

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

此刻，他就坐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轻蔑，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江少，你看她那样子，真可怜。」他身边的跟班笑着说。

江聿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怜？她用手段抢走画仪名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可不可怜？」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擦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密不透风地疼。

我早就知道，在他们眼里，我这种穷人，呼吸都是错的。

我的成绩，我的努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处心积虑的「手段」。

我深吸一口气，将湿透的试卷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江聿风的目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看他。

我没有躲闪，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眉头微蹙，不耐烦地移开视线。

我低下头，翻开崭新的课本。

没关系，沈枝。

再忍一忍。

只要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到那笔丰厚的奖学金，就能带着爷爷离开这里。

这些屈辱，这些冷眼，都不过是暂时的。

2.

放学后，我得去打工。

两份工。

一份是在餐厅后厨洗碗，一份是去「夜色」ktv做保洁。

没办法，爷爷的药不能断。

那药，贵得吓人。

我换上工作服，走进嘈杂闷热的后厨，水龙头一开，便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晚上十点，我从餐厅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夜色」。

经理领着我，指着一间乌烟瘴气的包厢。

「动作快点，里面的客人刚走，下一波马上就到。」

「好的。」

我推着清洁车走进去，浓烈的酒味和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

包厢里一片狼藉。

果皮，酒瓶，烟头，扔得到处都是。

我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默默地收拾。

就在我弯腰捡起一个碎掉的酒杯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为首的黄毛一眼就看到了我，眼睛里瞬间冒出不怀好意的光。

「哟，这儿还有个小妹妹？」

他朝我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酒气喷在我脸上，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妹妹，别干这种粗活了，陪哥哥们喝两杯，哥哥给你的钱比这多多了。」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但男女力量悬殊，根本挣脱不开。

「还挺辣。」黄毛笑得更猥琐了，「我喜欢。」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往我衣服里探。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就在我绝望地准备咬舌自尽时——

「砰！」

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口站着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脸。

但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江聿风。

3.

黄毛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踉跄着扑倒在地。

「谁他妈敢……」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看清来人后，酒瞬间醒了一半。

「江……江少？」

江聿风没理他。

他一步步走进来，视线落在我被扯乱的衣领上，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几个混混吓得腿都软了。

「滚。」

江聿风只说了一个字。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包厢里瞬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

我狼狈地整理好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

嗓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嘲讽。

「沈枝，你就这么缺钱？」

我身体一僵。

「在这种地方打工，跟卖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我最痛的地方。

我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瞪着他。

「是，我缺钱。」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但江聿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偷没抢，靠自己双手挣钱，不丢人。」

「丢人的是你！」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似乎愣住了，没想到我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狼狈？

我没看错，就是狼狈。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扔在我脚下。

红色的纸币散落一地，刺眼极了。

「这些够不够？」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高傲。

「别再让我看到你在这种地方出现，脏。」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我看着满地的钱，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

我蹲下身，没有去捡那些钱。

而是继续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命。

脏？

江聿风，到底是谁脏？

4.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成了全校的焦点。

江聿风在「夜色」ktv为我出头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

版本有好几个。

有人说，我是江聿风偷偷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情人。

有人说，我欲擒故纵的把戏成功了，江聿风对我产生了兴趣。

最离谱的是，有人说我给江聿风下了蛊。

许画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带着几个女生，把我堵在厕所里。

「沈枝，你真有本事啊。」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聿风哥哥。」

我懒得理她，想走。

她却一把推在我身上。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聿风哥哥只是可怜你，他心里的人是我！」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他昨天晚上怎么没去可怜你？」

「你！」许画仪气得脸都白了。

她扬起手，想打我。

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江聿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许画仪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地看着他，「聿风哥哥，她欺负我……」

江聿风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脸上。

「跟我出来。」

我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但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把我带到天台上。

风很大，吹得我头发乱飞。

「昨天晚上的事，不准说出去。」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我没说。」我淡淡地回答。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那些钱，为什么不拿？」

「我说了，我卖艺不卖身。」

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地摁在墙上。

「沈枝，」他转过身，逼近我，将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将我笼罩。

我心跳漏了一拍，强作镇定地迎上他的视线。

「是你在跟我对着干，江聿风。」

「从我进这个学校开始，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他沉默了。

黑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地开口。

「你没有得罪我。」

「你只是，不该来这里。」

5.

「我不该来这里？」

我被他的话气笑了。

「凭什么？就因为我穷？因为我碍了你心上人许画仪的眼？」

「江聿风，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痛楚。

「你不知道。」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再解释。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想走。

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烫，烫得我心尖一颤。

「月考，你最好别再考第一。」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凭什么？」

「不凭什么。」他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想再从老师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聿风，你等着。

我不但要考第一，我还要次次都把你踩在脚下。

我要让你知道，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日子，我学习得更加疯狂。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做题上，吃饭都掐着秒表。

我能感觉到，江聿风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探究，带着不解，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

他的跟班们不再敢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

但许画仪的小动作却从没断过。

我的书本上被画上乌龟，我的凳子上被涂满胶水。

我都忍了。

直到月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我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最顶端的名字。

沈枝，总分745。

而排在第二的，是江聿风，总分738。

七分之差。

我再一次，碾压了他。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又看看江聿风。

我能感觉到，江聿风的目光，像两道利剑，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我转过身，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勾起嘴角。

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带着一丝挑衅。

江聿风，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的回答。

6.

江聿风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却觉得痛快极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如此扬眉吐气。

许画仪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沈枝，你作弊！你肯定作弊了！」

我还没说话，教导主任就闻声赶来。

「吵什么吵！这里是学校！」

许画仪立刻告状，「王主任，沈枝作弊！她一个穷酸……她怎么可能考得过聿风哥哥！」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严肃地看着我。

「沈枝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平静地回答：「我没有作弊。如果不信，可以调监控，也可以让我和江聿风同学当场对质，重考一门。」

我的坦然，让许画仪的指控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王主任皱了皱眉，「许画仪同学，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沈枝同学的实力，老师们都有目共睹。」

说完，他转向江聿风，语气和缓了不少。

「江聿风同学，一次考试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江聿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厌恶和轻蔑。

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像是一头猛兽，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他突然转身走了。

留给众人一个冷硬的背影。

这场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江聿风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认输。

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从第一的宝座上拽下来。

我等着。

7.

我没想到，江聿风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幼稚。

第二天上课，我的桌肚里被塞满了情书。

各种粉色的、带香味的信封，堆得像小山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想用这种方式，扰乱我的心神？

太小看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将所有情书都收进垃圾袋，扔了出去。

下午，我的自行车轮胎被人扎破了。

我只能推着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晚上去ktv打工，我的清洁车里被人放了死老鼠。

我强忍着恶心，处理掉，然后继续工作。

一连几天，江聿风变着花样地给我使绊子。

虽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但却烦不胜烦。

我有些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这天放学，我推着又被扎破轮胎的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停在我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江聿风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上车。」

他命令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沈枝！」他有些不耐烦，「我送你。」

「不敢劳烦江大少爷。」我头也不回。

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你非要这样？」

「不然呢？江少爷是想看我求你吗？」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我吗？」

他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上车。」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恳求？

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了，不……」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推开车门下来，一把抢过我的自行车，扔到路边，然后将我打横抱起，塞进了车里。

「江聿风！你干什么！」

我惊呼出声，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却不管不顾地关上车门，自己也坐了进来。

「开车。」

司机不敢怠慢，立刻发动了车子。

车厢狭小，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心跳，强劲有力，一声一声，敲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脸，瞬间红透了。

8.

「放开我！」我压低声音，又羞又怒。

江聿风不但没放，反而收紧了手臂。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

「沈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动。」

我僵住了。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薄荷味，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我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你家在哪？」他问。

我咬着唇，不说话。

「不说？」他轻笑一声，「那我只好把你带回我家了。」

「你无耻！」

「彼此彼此。」

我没办法，只好报了地址。

那是一个破旧的老城区，和德育高中，和江聿风的世界，格格不入。

车子停在巷子口，开不进去了。

「我自己下去。」我说。

他却抱着我下了车。

巷子里的邻居们都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聿风，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样？」他满不在乎，「我抱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谁是你女朋友！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是什么？」他低头看我，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我未来的女朋友？」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抱着我，一直走到我家门口。

那是一栋很旧的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他把我放在地上，我立刻退后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

他却倚在墙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方便。」

「哦？」他挑了挑眉，「藏了野男人？」

「你！」我气得发抖，「江聿风，你别太过分！」

他突然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看着我。

「沈枝，我没开玩笑。」

「我对你，是认真的。」

9.

我对你，是认真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在跟我表白？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最讨厌我吗？

不是觉得我抢了许画仪的名额，用尽手段吗？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为什么。」他往前一步，逼近我，「就是看上你了。」

「从你一次又一次把我踩在脚下开始。」

他的眼神，炙热得像是要把我融化。

「我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也喜欢你……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撑着跟我对视的样子。」

我的心，彻底乱了。

我承认，在某一瞬间，我是心动的。

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江聿风这样的天之骄子。

但理智很快就战胜了情感。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今天可以因为新鲜感喜欢我，明天就可以因为厌倦而抛弃我。

我玩不起。

「江聿风，」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别玩了，不好笑。」

「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玩不起你的感情游戏。」

说完，我打开门，逃也似的跑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靠在门后，心脏狂跳不止。

门外，江聿风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我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

爷爷从房间里走出来，担忧地看着我。

「枝枝，怎么了？外面是谁啊？」

「没事，爷爷。」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问路的。」

爷爷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江聿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他说，他是认真的。

可是，我不敢信。

10.

接下来的几天，江聿风没有再来找我。

学校里，他也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那天晚上的表白，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许画仪见江聿风不再纠缠我，又开始作威作福。

她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手段也越来越恶劣。

我不想惹事，一再退让。

但这天，她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她抢走了我放在抽屉里的一个陈旧的木盒子。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这是什么宝贝啊？藏得这么严实。」许画仪笑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要打开。

「还给我！」我第一次失控了，冲过去想抢回来。

「就不给！」

她把盒子高高举起，用力一扔。

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朝窗外飞去。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不要！」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扑到窗边。

盒子掉在楼下的水泥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里面的一张黑白照片，和一个小小的银锁，散落出来。

我的世界，崩塌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全班同学都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许画仪也吓傻了，她没想到我会反应这么大。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转身就往楼下跑。

我冲出教室，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是江聿风。

他抓着我的手臂，看着我满脸的泪水，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怎么了？」

我推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疯了一样地往楼下冲。

我跑到楼下，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捡那些碎片。

照片已经摔坏了，上面我妈妈年轻的笑脸，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像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疼得我无法呼吸。

江聿风也跟了下来。

他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心疼。

他蹲下身，想帮我。

「别碰！」我嘶吼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许画仪也跑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对你那么重要……」

我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那眼神，充满了恨意。

「许画仪，」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11.

那天之后，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再沉默，不再忍让。

我开始反击。

许画仪再找我麻烦，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躲开。

她推我，我就推回去。

她骂我，我就用更难听的话骂回去。

她惊呆了，全校同学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那个逆来顺受的贫困生，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江聿风没有再提表白的事，但他开始默默地保护我。

许画仪的跟班想堵我，他会不动声色地出现，把人吓跑。

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他会冷冷地一个眼神扫过去，让对方闭嘴。

我知道，他是愧疚。

因为许画仪之所以敢这么对我，都是因为他一开始的纵容和默许。

我没有领情，也没有拒绝。

我和他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我们不再是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

期末考试，我依然是第一。

但这一次，江聿风只比我低了三分。

我知道，他认真起来了。

我们的关系，从单方面的霸凌，变成了势均力敌的较量。

这种感觉，很奇妙。

寒假，我没有休息，找了三份工，从早忙到晚。

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需要的药也越来越贵。

我必须挣到足够的钱。

这天，我正在一家高级西餐厅的后厨刷盘子，经理突然把我叫了出去。

「沈枝，前面有个客人点名要你送餐。」

我愣了一下。

这里的规矩，后厨人员是不能到前面的。

「可是经理……」

「别可是了，是贵客，得罪不起。」

我没办法，只好脱下围裙，换上侍应生的衣服，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当我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男人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聿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我，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把牛排放在他面前。

「先生，您的餐。」

「沈枝，」他看着我，「我们谈谈。」

12.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先生，我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的语气，疏离又客气。

他似乎被我的称呼刺了一下，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丢了工作。」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开门见山。

「我想帮你。」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需要钱。」

「不需要。」我立刻拒绝。

「沈枝，」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你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武装得像个刺猬？」

「让我帮你，不好吗？」

「不好。」我冷冷地说，「江聿风，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帮助，我承受不起。」

「那如果，我想走进你的世界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乱了。

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插了进来。

「聿风，我来晚了。」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人站在我们桌边。

是许画仪。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敌意。

「沈枝？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她又转向江聿风，声音里带了哭腔。

「聿风，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聿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聿风！」许画仪不甘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穷……」

「闭嘴！」江聿风厉声打断她。

他站起身，拉住我的手。

「我们走。」

我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许画仪崩溃的哭喊声。

走出餐厅，冷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

我甩开他的手。

「江聿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是你看我可怜，所以施舍我？」

「还是你跟许画仪吵架，拿我当气她的工具？」

「都不是。」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沈枝，我喜欢你。」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只是，喜欢你。」

13.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他的眼神，认真得可怕。

「你爷爷的病，我知道了。」他突然说。

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

「我找人查了。」他没有隐瞒，「我知道你一直在给你爷爷找一种叫『紫河车』的药材。」

「那种药，现在已经很难找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说的没错。

爷爷得的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西医已经束手无策。

只有一个老中医说，用紫河车入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我找遍了所有的药房，都找不到。

「我帮你找到了。」江聿风说。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我。

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味炮制好的药材。

正是我苦苦寻找的紫河车。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这段时间，我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

我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而江聿风的出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

「我说过，我想帮你。」

他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擦掉眼泪。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烫伤了我的心。

「沈枝，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我看着他，泪眼婆娑。

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他。

但情感，却让我无法开口。

最终，我点了点头。

很轻，很轻。

他却看懂了。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

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沈枝，谢谢你。」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我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也许，我该勇敢一次。

14.

我和江聿风在一起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德育高中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或者说，江聿风疯了。

没人能理解，天之骄子的江聿风，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贫困生。

许画仪更是气得好几天没来上学。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江聿风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

他会每天早上给我带热乎乎的豆浆和包子。

他会帮我占好图书馆的位置，陪我一起刷题。

他会送我回家，把我安全地送到楼下才离开。

他把我宠成了公主。

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一点点被他融化。

我开始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

这天，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

还是那群之前跟着他一起欺负我的富家子弟。

他们看到我，表情都很尴尬。

「风哥，你来真的啊？」其中一个叫周子扬的，忍不住问。

江聿风搂着我的肩膀，眼神宠溺。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他又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歉意。

「沈枝，以前都是他们不懂事，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几个富家子弟也纷纷向我道歉，态度诚恳。

我知道，他们是看在江聿风的面子上。

但我还是选择了原谅。

因为我知道，江聿风在努力地，把我拉进他的世界。

就在气氛正好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是许画仪。

她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裙子，手里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江聿风，你真行啊。」她冷笑着，「为了这个女人，你连我都不理了。」

江聿风皱起眉，「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许画仪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一个关于你心爱的沈枝，为什么能考第一的秘密。」

15.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画仪身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画仪，别胡闹！」江聿风厉声喝道。

「我胡闹？」许画仪笑得癫狂，「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转向众人，大声说：「你们不好奇吗？一个穷鬼，凭什么次次都考第一，把我们的江大少爷都比下去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靠自己！」

「她偷了题！期末考试的卷子，她早就提前拿到了！」

全场哗然。

江聿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许画仪，「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许画仪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这就是证据！」

照片上，是我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咖啡馆见面的场景。

那个男人，是这次期末考试的出题组长之一，也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

照片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偷偷递给我什么东西。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许画仪得意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我看着那些照片，浑身冰冷。

我知道，我被陷害了。

那天，是物理老师约我出去，说是有几道竞赛题要跟我探讨。

我根本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圈套。

「不是这样的……」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在发抖。

江聿风没有看我。

他拿起一张照片，死死地盯着。

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变硬。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彻骨的寒冷。

我知道，他不信我。

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江聿风……」我拉住他的衣角，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却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我的手指。

「沈枝，」他看着我，眼底是无尽的失望和嘲讽，「我真傻。」

「我竟然会相信，你是干净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我的世界，再一次，彻底崩塌。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所谓的喜欢，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许画仪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沈枝，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差距。」

「你这种人，永远也别想挤进我们的世界。」

我没有理她，只是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包厢。

外面的天，很黑。

就像我的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