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飞机起飞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心脏移植之后，医生总说：“注意气压变化，小心长途风险。”

我死过一次了，只得乖乖遵医嘱，从不出远门。

可还是登上了他的飞机。

我坐在沈昱琛身边。

努力平稳呼吸，不安地看向窗外。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他没有多问。

只是从座椅侧袋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毛绒热水袋。

塞进了我怀里。

我愣住了。

两年前，我们聊到“恢复后能不能出国”。

我喜欢和他开玩笑。

【我怕高处不胜寒。】

【热胀冷缩，心脏支架崩开怎么办。】

他说：

【那我给你带个热水袋。】

我当时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毛茸热水袋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里。

他又掏出一贴止晕贴，在我额角熟练地贴好。

「你每次一紧张就头晕，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医生。

我突然一阵酸涩。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他拿来温开水，细心地帮我拧开瓶盖。

我喝了一口，浑身都暖了起来。

10.

我住在墨尔本海边的公寓。

每天营养师、厨师、家庭医生、普拉提教练轮流上门。

沈昱琛工作很忙，但他给我排好了每天的时间表。

7点起床，厨师已经把早餐做好。

上午三个亚裔小姐姐来和我聊天、练口语。

中午厨师会做一桌我最爱的川菜。

午睡会被普拉提教练的门铃声叫醒。

晚上睡前，沈昱琛甚至找育儿嫂来讲故事。

我像小孩子一样被照顾得很好。

在陌生的国度，竟然也没觉得不自在。

一天饭后，沈昱琛来看我。

他递来了一份文件。

【轻量级无人机在林区环保巡检中的部署方案】

【需求方向：飞控系统稳定性优化、导航算法二次调优】

我翻到第三页，看到了熟悉得有些刺眼的字眼。

飞控结构、低空扰流补偿机制。

这是我大学时做的方向。

也是我差一点，就能做到毕业论文结题的地方。

大三时心脏病恶化，我也超过了最长休学年限。

不能再继续学业。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份东西会出现在我眼前。

看着我又惊又喜的神色，他满脸宠溺。

「想不想继续把它做完？」

我连连点头。

「基金会的产业在这边有个环保无人机项目，和墨大技术孵化器合作。你可以先看看。」

一周后，我开始跟着技术顾问团队跑项目。

项目经理看着我的模型计算图，挑了挑眉。

「你做得挺快的。」

这句赞许，在我心中放起了小小的烟花。

我开心的要和大学导师分享。

刚打开微信，手机就一个劲的振动。

手都振麻了。

【知微，你在哪呢？陆程满世界的在找你！】

11.

找我？

是想继续羞辱我吗？

我们的离婚事宜，早在冷静期就把资料备好了。

如果还有什么事没办妥，也应该联系律师才对。

我放下手机。

整理起手边的项目启动资助申请书，一通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

陆程的声音，有点虚、又有点急躁。

「你去哪了？！」

「你是不是搬走了？」

「你不用这样躲着我，我们之前不是说过，等她回国我们就复婚？」

「我知道你可能生气，可你走得这么彻底，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还是没说话。

他声音压低了些：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那种会绝情到这种地步的人。」

「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真的不明白吗？

还是故意忘记？

他印象里的我，似乎永远是那个“不敢生气、不敢拒绝、被训一句就红了眼眶”的人。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那你现在在哪？我们可以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我终于开口，语气平稳到像在读一张合同：

「我们已经离婚了。」

「还有什么事，请打给我的律师。」

他声音拔高了些：

「林知微！你别拿律师……」

我直接挂了电话。

眼不见，心不烦。

我删除了通话记录。

拉黑了所有陆程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