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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婢女死后,世子悔疯了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婢女死后,世子悔疯了全文免费阅读(角分别)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57:12 

我是裴铭之从路上捡来的丫头,在忠毅侯府待了十年。

他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而我只是个小婢女,身份天差地别,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了他十年。

忠毅侯府的人都知道我对裴铭之情深意重,死都不会离开他。

裴铭之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裴铭之与丞相府小姐大婚之日,我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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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铭之,我不要你了。

从此山高水长,你我再无纠葛。

第九十九次,我被侯夫人罚跪在院中。

顶着热辣的太阳,我眼前一片恍惚。

侯夫人让人摆了一张凳子,坐在阴影处一边看着我罚跪,一边道:“苏乐悠,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们铭之是谁,是忠毅侯府的世子,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还妄想飞向枝头当凤凰,真是白日做梦!”

侯夫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她不喜欢我这个一直纠缠她儿子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嘴唇干裂,竟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从未想过嫁给裴铭之,一直以来也只是想以婢女的身份远远地陪在他身边,只是侯夫人一直觉得我包藏祸心,不信我罢了。

就在我视线模糊的时候,一道白色俊逸的身影从我身边穿过。

裴铭之一贯冷淡的脸上全是喜悦之色,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好似没有看到我一般。

“母亲,丞相大人已经答应我的求娶,您可以帮孩儿准备聘礼了。”

“真的?”侯夫人一脸喜色,“母亲这就去替你准备!”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裴铭之这时才看到跪在院子中的我,眉头微皱:“母亲,乐悠犯了何事,你为何要罚她?”

侯夫人淡淡道:“她打碎了我一个花瓶,我让她在院中跪一会,以儆效尤。怎么,你心疼了?”

裴铭之脸色淡漠:“既是如此,母亲惩治一下也好。”

他扶着侯夫人进了房间,商议下聘之事去了。

我孤零零地跪在地上,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上的疼痛半分。

他终于要成婚了吗?我得知这个消息,竟有一股尘埃落定的感觉。

丞相府的小姐萧莞莞,名副其实的京中贵女,两人确实相配。

裴铭之喜欢萧莞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那是去年上元节的时候,我上街找裴铭之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幕。

我第一次见裴铭之露出那样宠溺的神色,也是那么温柔地看向身边的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长相清婉的女子,而裴铭之正凑近她耳旁小声地在说些什么。

灯火阑珊处,两人站在那里宛如一对璧人。

我收紧了手中的披风,那是我看到裴铭之穿的单薄,特意回府给他拿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萧莞莞拉开自己的白狐披风,让裴铭之钻进来。两人共用一件披风,然后情意绵绵地看着对方。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该离开了。

可我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除了忠毅侯府,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从我记事起,我便跟着一众乞丐在街上乞讨。

十年前,要不是裴铭之在街上偶然救下我,我恐怕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所以我对裴铭之很是感激。

只是这份感激之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慢慢地变了质。待我反应过来之时早已经情入骨髓,无可自拔了。

我醒来时,见雪梅守在我身边。

雪梅是我在忠毅侯府唯一的好姐妹,她和我差不多同时进的府。她是侯夫人房里的丫头,而我则是裴铭之房里的婢女,我们关系很好。

她见我醒来,连忙擦了擦眼泪,道:“乐悠,你总算醒了。”

我看了看她有些红肿的眼睛,知道她又为我流泪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雪梅愤然道:“还不是侯夫人又让你罚跪,然后你晕倒了,她怕出人命才让我们把你送回来。”

“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什么摔碎了花瓶,都是借口,她就是想要罚你。乐悠,你不能在任她欺负了,要不你告诉世子吧,让他替你撑腰。不然你这总是这样被侯夫人针对,也不是办法啊——”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就算世子他替我撑腰,侯夫人也会想另外的办法罚我。况且他不会管我的……”

我语气低沉。

雪梅皱眉道:“怎么会呢?世子不是对你很好吗?”

我苦笑出声:“那是以前。”

以前的裴铭之确实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他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直到他偶然发现我写给他的情书,当场便变了脸色,然后骂我不知羞耻,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便越来越冰冷。

冰冷到让我怀疑他之前对我的好是不是真实存在。

连日几日的罚跪,我中了暑,连续几日都躺在床上。

侯夫人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因为她正忙着给丞相府下聘的事,没有空来管我。

裴铭之也没有来,或许他在陪着他的未婚妻。

晚上,雪梅一脸伤心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她有话要对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这么看着我。”

“乐悠,世子定亲了。婚期就在十日后。”

我握着被子的手一顿,然后神色平静道:“知道了。”

雪梅见我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奇怪,她以为我会歇斯底里,会伤心,会难过,但绝不会是这番平静的样子。

她以为我在强撑,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我对裴铭之的感情。

“乐悠,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在这一刻,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三日前,一个年轻男子找到我,说是我兄长。他告诉我小时候我不慎走丢,我的父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现在终于找到了我。

他这次来就是来带我回家的。

家,听到这个词,我恍惚了很久。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找到家人我心中无疑是很高兴的,但是我没有马上答应他跟他走,因为我心中放心不下裴铭之。

我让他再等我一段时间,男子同意了。

本来还在犹豫,现在看来是不用犹豫了,只是在走之前,我还想跟裴铭之再告个别。

我拖着病体来到裴铭之书房门口,刚要敲门,里面的说话声传来,我的手顿在原地。

“铭之,恭喜你啊,这下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

“是啊,不过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婢女怎么办?我看她长得很是不错,要不你也一并收了算了。一下抱得两个美人,何乐而不为呢?”一人笑道。

裴铭之淡漠的声音传来:“别胡说,我不会要她的,不然莞莞会生气的。”

“铭之,你不要的话,送给我怎么样?正好我最近想要纳个小妾。我看她就很不错。”

我听着屋子里静默了一会,然后传来裴铭之淡淡的一句:“随你。”

“算了,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敢,毕竟是你裴世子的人。”

下一瞬,屋子里传来他们的哄笑声。

我默默地收回手,然后转身离去。

之后的几日,我该吃吃该喝喝。整个侯府都在为之后的婚礼做准备,没人注意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婢女。

雪梅却是时刻注意我的动向,生怕我想不开。我见她担忧的模样,想着这件事也该告诉她了。

于是我把家人来接我的事跟她说了,告诉她我过几日便要离开了,我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雪梅听到这个消息,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我终于找到了家人,可以与家人团聚了,伤感的是我要离开了就很难再见到我了。

但是她还是婉拒了我的好意,看着她有些害羞的模样,我顿时明了。

我知道雪梅在府上有个喜欢的侍卫,看她这个样子,这事应该是成了。

雪梅红着脸告诉我,侯夫人已经答应等到大婚后就将她许配给那个侍卫。

我替她感到高兴,这样来看,我们两个人之间也算有个人能够幸福,这就够了。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度过,没想到这日,裴铭之突然派人来叫我。

我走进他的房间,有些恍然。这是我这半年来第一次踏入这里。

半年前,裴铭之发现我的心意后,就把我分配到了膳房,不让我再靠近他这里半步。前几日在院中那次,还是我这半年来第一次再见他。

裴铭之坐在书桌前,头也没抬道:“莞莞向我要你去给她帮忙,我已经答应了,白日你就到丞相府去,晚上再回来。”

说着,他抬起头来,神色冰冷,眼神中带着警告之色:“苏乐悠,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好好做事,大婚后我再把你调回身边。你要是在丞相府惹恼了莞莞,或是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也再不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裴铭之以为我听到可以回到他身边一定会欣喜若狂,毕竟半年前他要将我撵出府时,我哭着求他不要赶我走。

结果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脸上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

裴铭之微微皱眉,不过也没有多想。

他坚信我不会离开他。

本来我是想要跟他道别的,但是昨日在书房的一番话让我明白了自己在裴铭之心里什么都不是,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

我甚至记得那日他拿着自己那封情书,脸上流露出那抹厌恶的神色,好像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我这半年来每夜都会做噩梦,每次想起他那厌恶的眼色,我都会心痛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对他的感情而对他的心上人不利?

我当时很想对他说: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不会再缠着你了。

当天,我便收拾了东西来到了丞相府,见到了裴铭之放在心尖上的人。

萧莞莞打量了我很久,语气傲然道:“你就是铭之哥哥捡回家的那个婢女?”

我点头称是。

“本小姐今日心情不好,来人上火盆!”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说着便向下人递了个眼色。

丞相府的下人很快便送上来一个烧红了的火盆,放到我面前。

萧莞莞抬了抬下巴:“跪到炭火熄灭之时,你才能起来。”

我不想跪,在侯府多日的罚跪已经让我的膝盖受了伤,这一跪说不定会废了我的双腿。

萧莞莞看出了我的不乐意,她哪会让我如愿。只见她给身旁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走到我的身边,强压着我跪在了那烧红的火盆上。

顿时钻心的疼痛从腿上传来,我痛的将自己的嘴唇都给咬破了,才忍着不出声。

萧莞莞见我疼痛的样子,很是解气,她慢悠悠地走到我身旁,一把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道:“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肖想主子?今日这只是个开胃菜,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本小姐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双手紧紧地攥着,嗓子勉强出声道:“奴…婢……不敢……”

萧莞莞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看着她,必须看着炭火熄灭才能让她起来,听到没有?”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撑下去,还有五日我就可以与家人团聚了,我不能死在这里。

凭借着这股信念我竟然撑了下来。

事后,萧莞莞来看了我一眼,她见我竟然没有晕过去,忍不住嗤道:“还真是贱骨头,骨头真硬。”

然后她挥了挥手,放我离开。

我从院子中找来一根棍子,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忠毅侯府。

雪梅见到我这个样子大吃一惊,连忙扶着我进了房间。

待问清事情的始末后,她很是生气,我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赶紧劝说道:“你不要替我出头,我没事的。只要撑过这几日,我兄长便会带我离开。到时候这一切的苦难就都和我无关了。”

雪梅闻言这才作罢。

晚上,我忍着腿上的剧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突然,我察觉到床边有人,起身一看发现竟然是裴铭之,我赶紧起身,结果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我脸色发白。

“世子,你三更半夜来我房中有何事?”我疏离地问道。

裴铭之将一个精美的木梳递到我手中道:“新婚夫妇大婚前见面不吉利。反正你明日也要去丞相府,就一并将这柄木梳交给莞莞吧。”

他叮嘱道:“一定要将东西完好无损地送到莞莞手上。”

他难道还怕我把东西私吞不成?

听府里的下人议论这段时间裴铭之一直在苦练雕刻技艺,原来是为了给萧莞莞亲手雕刻木梳。

梳子,有“结发”之意。意味着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裴铭之他……真的很爱萧莞莞。

压下心里的酸涩,我接过他手里的木梳,淡淡应了一声“好。”

裴铭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欲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道:“今日莞莞罚你的事,我听说了。莞莞她本性善良,今日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做出这种事。你若是想要回到我身边,就要让莞莞消气。”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讥讽之色:“毕竟是你先起了那种龌龊的心思,才会让莞莞生气。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安心待在我身边,莞莞大度不会和你一般计较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今日萧莞莞对我做的一切,也知道我往日在侯夫人那里受的委屈,但是他都选择漠视,让我独自承担。

那一刻,我不知怎么的感到了一丝悲哀。

我很想和裴铭之解释,说我压根没有再回到他身边的打算,但是当我对上他嘲弄的眼神时,心口一痛,仿佛又陷入了那个梦魇。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我微微闭上眼眸。罢了,五日后,待我离开后,他就会知道了。

我将东西送到萧莞莞手上。

萧莞莞拿着那柄木梳,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然后得意地看向我:“苏乐悠,你看铭之哥哥心里只有我,而你什么都不是!”

要是放在眼前,我确实会伤心,但是现在已然决定离开,我便决定放下裴铭之了,所以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为他伤心。

他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接下来的两天,我照常去丞相府给萧莞莞他们准备婚礼的事宜。

嫁衣和首饰送来了,萧莞莞要我帮她试试。我知道她是在跟我炫耀,不过我还是照做。

看着萧莞莞凤冠霞披的样子,我有些晃神。

曾经无数次,我都在梦中幻想自己能够身披嫁衣嫁给裴铭之的场景,不过梦醒之后,发现一切不过是虚妄。

这天,我正在偏厅做事,裴铭之忽然闯进来,急急忙忙将我拉走。

我正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新婚之前新郎新娘不宜见面吗?

当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萧莞莞时,我顿时明了。

原来是心上人出事了,怪不得一向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裴铭之会如此失态。

不过他牵我过来干什么?我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裴铭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莞莞生了个怪病,需要和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子的血,才能保命。乐悠,我记得你和莞莞是同一日生辰。你放心,只要你救下莞莞,我承诺大婚过后立马就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的生辰确实跟萧莞莞是同一天。虽然我从小在外流浪,但是从小随身携带的锦帕上绣的有我的生辰八字。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顺从地让丫鬟拿着刀子割开我的手腕。

血流了一碗又一碗,丫鬟拿着我的血去喂萧莞莞。

而裴铭之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萧莞莞身上。

我望着他焦急的眉眼,心想这样也好,这些血算是还了一部分当年他的救命之恩了。

正这样想着,一旁的医师突然道:“世子,手腕上的血只能压制大小姐的病症,并不能让她醒来。”

裴铭之怒道:“你说什么?”

“本世子不管,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莞莞。”

医师为难地看向我,我心头一跳。

“其实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裴铭之问道:“什么?”

“心头血。大小姐只要服下这位姑娘的心头血,这病便再也不会发作。只是要取这心头血,这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裴铭之冰冷的目光看向我,开口道:“乐悠,你身体一向康健就算取了心头血也不会有事的,但是莞莞不一样,她一向体弱,要是没有你的心头血,她会死的。”

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从衣袖里取出一柄匕首,那刀刃泛着冰冷的光泽,让人看得心寒。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心痛的同时只剩下一片麻木。

我不死心地问他:“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你依旧要让我取这心头血吗?”

裴铭之目光有些闪躲,像似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道:“乐悠,你放心。你取血之后,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补药,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嗜血的刀锋越来越近,我冷声道;“不劳烦世子动手,奴婢自己动手。”

望着我冰冷的神色,裴铭之有一瞬间的心慌。

随后,他安慰自己:事后再补偿乐悠好了,她这样爱自己一定会原谅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我接过裴铭之手里的刀,然后将刀锋狠狠地送入自己的心口。

无数鲜血涌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胸前的衣服。

丫鬟接过我的心头血后赶紧给萧莞莞送去。而裴铭之也焦急地看着萧莞莞喝下我的心头血。

片刻后,萧莞莞幽幽转醒。

两人劫后余生地抱在一起。

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

我捂着胸口,伤口的疼痛让我痛不欲生。失血的眩晕感传来,下一瞬我便失去了知觉。

晕倒时的最后想法是:裴铭之,你的救命之恩以及这么多年的恩情,今日我以血偿还,我不欠你了……

从此之后,你我陌路。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侯府的房间里,身旁是哭红了眼的雪梅。

看到我醒来,雪梅惊喜道:“乐悠,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我挣扎着坐起来,心口处的伤口正撕裂般的疼痛。

不知道昏睡了几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又瘫软下去,幸好雪梅及时扶起我。

“你昏睡了三日没有进食,我给你留了吃的。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好的快。”说着,她端来一碗米粥喂到我的嘴边。

知道自己昏迷了三日后,我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误了时间。

这么说还有两日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兄长跟我说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我这次离开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经过这次死里逃生,我是彻底放下裴铭之了。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雪梅。

雪梅知道我要走了,强忍着伤感道:“离开也好,你要是继续呆在这里指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就是想要你的命。什么心头血治病,我可不信有这样阴狠的法子。”

是啊,这样的治病法子这么荒唐,雪梅都不相信,但是裴铭之他信了。

哪怕是万一的希望,他都要去尝试,即便这代价是差点搭上我的一条命。而且萧莞莞这病来的蹊跷,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病。

不过现在我也不想去纠结她的病是不是真的了。我只知道从此之后我和裴铭之两清了。这下,我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了。

听雪梅说,裴铭之在我昏迷的这三天里来看过我几次,还让人送来许多补品,并让雪梅好好照顾我,然后就离开了。

毕竟作为准新郎官的他还是很忙的。

若是以前,我听着这些一定会感动,但是现在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

离开的倒数第二天,我把裴铭之送给我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八岁那年,裴铭之给我买的一套衣裙,我一直舍不得穿,一直拖着然后就穿不了了,至今我还小心地将它放在箱子里。

九岁那年,他亲自给我送的一只蝴蝶风筝,我视若珍宝。

十岁那年,他知道我一直偷偷地学习写字,给我送的一套文房四宝。

……

还有我这些年用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给裴铭之做的东西,有香囊,衣物,帽子等等,只可惜这些我都没能送出去。

曾经我送给裴铭之的东西不少,直到有一次我送给他一套我亲手缝制的衣服,他客气地收下,却反手就将衣物丢到了一旁。

我是后来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在角落里看到那套已经蒙灰的衣物。

那时候我才明白以往我送给他的那些东西怕是都像垃圾一样被他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后来,尽管我还是给他做了不少东西,但是却没有再送出去过。

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对裴铭之的情感或许就如同我送给他的那些东西一样。对他而言都是负累,不值一提。

我找来一个火盆,然后将这些东西全部放进了火盆,然后看着它们在里面焚烧殆尽。

最后,我将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然后一并焚毁,直到房间里再无我存在过的一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躺在床上。

过了片刻,我有些疑惑雪梅怎么还未回来,往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带着吃食回来了。

我强撑着身体走了出去,然后找到一个小丫头问她有没有看到雪梅。

那个小丫头告诉我雪梅去了丞相府。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咚咚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我顾不上腿上和心口上的伤痛,向着丞相府狂奔而去。

丞相府的门房认识我,毕竟我前几日来过,他对我有印象。他以为我又是裴铭之派来办事的,所以我很顺利地进了丞相府。

一进院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远远看到板凳上趴着一个我熟悉的人,而她后背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此时生死不知地躺在那。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连忙奔到雪梅身旁。

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待发现她早已没了生息的那一刻,一把摔倒在地。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颤抖着过去抱住她,呼唤她的名字。

雪梅静静地趴在那里,没有一点声响,就像睡着了一样。

“为什么?雪梅……究竟是谁害了你?”我嘶吼着出声。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转过头见萧莞莞款款走来。

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我红着眼声音笃定道:“是你。”

萧莞莞笑了笑,直接承认道:“没错。听说这丫头是你在侯府的好友,怎么样,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如何?苏乐悠你记住,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为什么?喜欢裴铭之的人是我,纠缠裴铭之的人也是我。雪梅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她?”我此时犹如困兽,发出不甘的怒吼。

“要怪就只能怪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凭你也想跟我斗。”萧莞莞哼了一声,“本来我也没想要她的命。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没想到她自己命薄,挨了三十板子就咽气了,真是晦气!”

说着她用帕子捂住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雪梅的尸体,吩咐下人道:

“还不快将她抬下去,别脏了本小姐的院子!”

几个下人连忙过来,就要从我手上将雪梅抢去。

我拼命地阻拦,却还是抵不过几个男子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雪梅的尸体抬走。

我趴在地上,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萧莞莞站在一旁,欣赏着我狼狈心碎的样子。

我缓缓地站起身,忽然看向萧莞莞。

萧莞莞被我冰冷且嗜血的眼神所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然后狠狠地往萧莞莞身上刺去。

我恨声道:“我要你为雪梅偿命!”

我的脑海里满是刚才雪梅鲜血淋漓的模样,此时心里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为雪梅报仇。

萧莞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来挡,然后慌忙往后退去。

几个丫鬟站在萧莞莞身后不远的地方,也被我这一动作惊住了,一下子忘了阻拦。

眼看着我的簪子就要刺向萧莞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但是簪子还是在萧莞莞的手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萧莞莞惊呼一声,一手捂着手背。而我受了这一脚,身体狠狠地摔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来的人是正是裴铭之。

只见裴铭之急切地握着萧莞莞的手,询问道:“莞莞,你受伤了?”

他怒道;“是哪个该死的敢伤你?”

裴铭之转头一看,见竟然是我,惊呼出声:“乐悠?!怎么是你?”

因为萧莞莞之前的病,裴铭之放心不下便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这几日时时来看她,刚才恰巧看到有个女子袭击萧莞莞。他只看到个背影,却没想到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又为什么要伤了莞莞?”裴铭之只看到我拿着簪子刺向萧莞莞,所以很生气。

我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萧莞莞,拿着簪子还要起身。

身旁的丫鬟终于反应过来,几个人联手擒住我,我却还是拼命挣扎,胸口包扎好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迹流了出来。

裴铭之从未见过我如此疯魔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怔愣在原地。

直到萧莞莞的哭泣声传来,裴铭之才回过神。

“铭之哥哥,这事都怪我。我命人去你府上喊了个小丫头来帮我拿首饰。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把东西摔了,我便小小的惩戒了一下。没想到那丫头这么不禁打,只是几板子便咽了气。没想到那丫头是乐悠妹妹的好姐妹。她可能是误会我了,便要杀我,幸好铭之哥哥你来的,不然我便没命了……”

说着,她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裴铭之看着她那委屈的样子,心疼地不行,连忙哄道:“莞莞,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不用自责。一个丫头死了便死了。”

我突然觉得好笑,原来人命在他们眼里竟是如此轻巧。

裴铭之皱眉看着我:“乐悠,这只是个意外。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动了害人的心思,还伤了莞莞。你可知错?”

我冷笑道:“知错?我没错!她害死了雪梅,我要她偿命!”

裴铭之气道:“你!”

萧莞莞柔声道:“铭之哥哥,我看乐悠妹妹想必也是无心的。依我看,要不就把她关上一段时间,让她消消气再说。”

裴铭之感激地看向她,然后再转头看向我,神色冰冷:“乐悠,莞莞宽容,你还不向她道歉!”

我含着恨意的眼色一直瞪着萧莞莞:“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替雪梅偿命!”

裴铭之听到我的话,脸色很是难看。

“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知悔改了。”说着,裴铭之便让人把我给押了下去。

然后他便拉着萧莞莞一边走,一边说道:“莞莞,你的手要快些上药,留了疤就不好了。”

我被人送入柴房,然后被锁在了屋子里。

我试图想要逃出去,但是门窗都被锁死了,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把我关着。

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后,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心口处还在流着血,传来的疼痛却不及我心中的半分。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裴铭之动心,更不应该和他有所牵扯,是我害了雪梅。

明明她只差一步就可以和喜欢的人相守终身,如今却因为我丢了性命。

无尽的自责与懊悔让我痛不欲生。

当夜我蜷缩在地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进来给我送来了吃食。但是我连日受伤,加之雪梅之事,身心俱损,连起身都费劲。

我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

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睁开眼的瞬间,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是在哪里。

直到萧莞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乐悠,今日可是本小姐大喜的日子,你不来恭喜我吗?”

她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道:“对了,你那个好姐妹的尸体我已经令人丢去了乱葬岗,想必现在已经被野狗分食了吧。”

我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却被她一把踩住我的手背。

“苏乐悠,你别急。本小姐很快便送你去跟你的好姐妹团聚!”

“为什么?”我绝望问出声,“明明我从未打算和你争什么,也争不过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萧莞莞嗤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

“即便铭之哥哥不在乎你,我也不会允许你留在他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消失。”

萧莞莞吩咐下人道:“做事麻利些,不要露出马脚。”说着,便带着人离开了。

我被他们用绳子绑着,下一瞬,浓烈的烟雾腾起。

萧莞莞竟然让人放火想要将我给烧死!

随着大火越来越烈,我被呛得连连咳嗽。

求生的本能让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徒劳。整个柴房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阻断我所有的生机。

我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唢呐的声音,应该是裴铭之来娶亲了。

神智渐渐涣散,意识的最后,我的心中满是不甘还有滔天的恨意。

萧莞莞,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只是可惜,今日怕是赴不了约了,如若有来生我绝对不会再爱上裴铭之……

今日的大街上是热闹,毕竟是丞相府小姐出嫁。

裴铭之骑着马来到丞相府门口,刚牵过新娘的手,突然心口处传来一阵不适感。

他差点没稳住身形,萧莞莞关切的声音响起:“铭之哥哥,你怎么了?”

裴铭之忍着不适,笑道:“无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苏乐悠。

罢了,想必她反省了这么几日应该已经想清楚了。待到婚礼结束,他就找个机会跟莞莞说把她再调回来吧。

莞莞大度,应该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至于苏乐悠愿不愿意,他从来就没想过。

在裴铭之看来,苏乐悠对他情深意重,根本不可能离开他。之前不过是一时伤心,过几日便想通了。

这么想着,他便牵着萧莞莞的手,将她送上了花轿,然后一路向着忠毅侯府行去。

红烛一夜摇曳,清晨裴铭之起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从身后环住他。

“铭之哥哥,你要去哪?”一夜过后,萧莞莞脸上还带着红晕,她轻声询问道。

裴铭之转身回抱她,温柔道:“时间还早,你再多睡会。”

两人又温存了许久,才起身去给侯夫人他们敬茶。

敬完茶后,裴铭之喊来一个小厮,让他去丞相府把苏乐悠接回来。

小厮急匆匆去了,半晌后又回来了。

裴铭之问他:“苏乐悠接回来了?她可认错了?”

他想了想又道:“她身上还有伤,你让她先在房里好好休养。等她好了,我再将她调回身边。”

那小厮欲言又止,斟酌片刻后开口:“乐悠姑娘怕是回不了世子您身边了……”

裴铭之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出声道:“怎么?她还不知悔改?莞莞都不计较她用簪子划伤她的事了,她还想怎么样……”

话还未说完,那小厮便道:“她死了!”

裴铭之一怔,随后冷笑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你告诉她本世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叫她立马来见我!”

小厮一脸菜色:“世子,乐悠姑娘真的死了,小的喊不来她啊……”

裴铭之一把抓住那小厮的衣领,将他掂了起来,然后一把掐住他脖子,怒道:“苏乐悠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帮她撒谎?”

小厮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道:“小的……真没骗你……昨晚……柴房…失火,乐悠姑娘…没逃出来……”

裴铭之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喃喃道:“本世子不信。”

他一把将那小厮甩开,然后朝着丞相府的方向奔去。

萧莞莞见他行事匆忙,连忙问道:“铭之哥哥,你要去哪?”

裴铭之顾不上身后萧莞莞的呼喊,他现在只想立马见到苏乐悠。

裴铭之赶到丞相府后,随手抓起一个丫鬟,急切问道:“苏乐悠呢?”

丫鬟一脸迷茫:“谁是苏乐悠?”

“就是前日被你们关进柴房的一个婢女。”

“姑爷,你说她啊。昨夜柴房失火,那个婢女被烧死了。等我们把她救出来时,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

丫鬟原本漫不经心地说着,待她看到裴铭之嗜血的目光时她说不下去了。

裴铭之赶到偏院时,只见到一片被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

他呆滞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确认。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然后掀开了那具尸体上的白布。待看清楚尸体的模样后,他一下子瘫软在地。

虽然面容已经被大火焚烧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到苏乐悠的容颜。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过是想要让你认错,过段时间便让你回来……”

看着那具尸身,裴铭之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萧莞莞匆忙赶来,听到他的话,她眼里划过深深的嫉恨。

然后她扑到裴铭之身边,哭道:“铭之哥哥,我也是才知道。昨夜柴房意外走水,乐悠妹妹没逃出来。莞莞知道你和乐悠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今她已经走了,你不要太过伤心,我们让她入土为安吧……”

“不。”裴铭之一把甩开萧莞莞的手,然后抱起那具尸体,往外冲去。

“我不信她死了。医师,我要去找医师……”

萧莞莞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铭之离去的背影。

下一刻,她双手狠狠攥紧,眼中露出深深的怨毒之色。

“苏乐悠,铭之哥哥果然是在乎你的。不过幸好你已经死了。一个婢女还妄想和我争?”

有人看到忠毅侯府世子新婚第一日抱着具尸体去各个医馆求医。

那些医师一个个摇着头告诉他人已经死了,他却像疯了一样,抓着那些医师一定要他们将人救活。

最后还是侯夫人亲自出马,带人将他打晕给带回了侯府。

之后,又有人传言说回去的忠毅侯府世子整日借酒消愁,连新娘回门之日都未一同前去。

众人纷纷称奇,然后去深挖其中的原因才知道。原来世子爷这样失态,是为了一个被烧死的婢女。

之后京中流言四起,忠毅侯府和丞相府都成了众人嘴里的笑谈。

三年后

萧莞莞再一次将东西全部摔碎在地。

“你说世子又去青楼去了?”

丫鬟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萧莞莞原以为除了苏乐悠能一劳永逸,没想到却造就了今日之局面。

她一直知道裴铭之对苏乐悠有情,或许当时的裴铭之自己都不知道,但她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着急处理掉那个女人。

没想到苏乐悠的死,像是带走了裴铭之的魂,让他整日整日地不归家,在青楼寻欢作乐。

他找的那些女子不是眉眼就是鼻子酷似苏乐悠。

偏生她又拿一个死人没办法,真是气死她了。

不行,今日说什么都要将铭之哥哥叫回来。

萧莞莞喊来一个小厮,让他去寻裴铭之,然后让他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回来。

京城郊外,裴铭之立在一座坟前,墓碑前摆放着许多贡品。

那坟墓上很干净,一丝杂草也无,看得出来时时有人来清理。

那坟上刻着“苏乐悠”三个大字。

三年的时间,裴铭之还是那样的俊逸,只是身上多了一丝颓然。

他立的时间久了,染了一身的寒气。

一旁的小厮催促道:“世子,我们该回去了。”

裴铭之压下眼中万千的情绪,沉默地转身。

三年了,他还是不能接受苏乐悠离去的事实。

他翻身上马,正要离开。突然迎面来了一辆华美的马车。

裴铭之没太在意,刚要和马车擦身而过时。风吹起帘子,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他眼前跃过。

他心头突然一跳,立马停下马,转身回望。那辆马车却早已离去。

小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裴铭之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

他也是魔怔了,随便看到一道身影就觉得像苏乐悠。当年是他亲手抱着她的尸体下葬的,她怎么可能还在人世?

他淡淡道:“走吧。”

那辆华美的马车在“苏乐悠”的坟前停住。

一位身着红色华服,容颜美艳大气的女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

女子盯着那墓碑看了一会,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苏乐悠”几个字。

片刻后她转身,冷冷的声音响起:“走吧,好戏马上要开始了。”

今日的皇宫设宴,众多大臣纷纷带着家眷前来赴宴。

沧澜国多年来从未派人来使,这次居然派了太子还有其胞妹晞禾公主出使昭宁国,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都得认真对待。

裴铭之是带着萧莞莞一起到的宴会。

这三年,裴铭之有意无意地躲着萧莞莞,因为他一见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苏乐悠的死。但是他对她心里又是愧疚的,所以每次看到她柔弱又可怜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心软。

今日也是如此,萧莞莞稍微掉了几滴眼泪,裴铭之就答应她这几日呆在府上,然后任由她牵着自己,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没一会,沧澜国太子苏和到了。

他长相俊美,风度翩翩。不知为何裴铭之看着他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苏和落座后,对着上方的皇帝道:

“本太子今日代表沧澜国前来,是想和贵国谈谈互市的事情,以促进两国友好邦交。另外孤还有一舞想献给陛下。”

说着,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个戴着面纱身穿红裙的曼妙女子徐徐走来。

只见她向众人盈盈一拜,然后轻展身躯。腰肢柔若春柳折风,指尖轻挑处似有暗香浮动,红色的裙摆如玫瑰般徐徐展开,将满室烛火搅成迷离星子。

只见那女子一个回眸,瞥向萧莞莞他们所在的方向,眼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下方萧莞莞目光惊疑不定,眼睛死死地看着场上那道艳丽地身影,她瞥向一旁的裴铭之,见他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子,手不禁攥紧了酒杯。

太像了,光看那背影真是像极了苏乐悠那个女人。

下一瞬,女子的面纱徐徐滑落,露出一张倾城绝丽的容颜。

裴铭之看清那女子的容颜瞳孔猛缩,失控地站了起来,一旁萧莞莞的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女子竟与苏乐悠长得一般无二!

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裴铭之。

一道轻笑声传来:“陛下,看来孤的妹妹这舞跳的太好了,竟让裴世子如此激动。”

苏和打趣的目光看向裴铭之,裴铭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失礼了,连忙致歉道:“是臣一时激动,请陛下恕罪。”

皇帝笑道:“无妨。苏太子,你刚才说这女子是你的妹妹?”

苏和笑道:“正是。晞禾,过来见过陛下。”

苏晞禾款款上前,红唇轻启:“晞禾见过陛下。”

“贵国的晞禾公主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一代绝世佳人,来人,看座。”皇帝笑盈盈道。

苏晞禾坐在了苏和旁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喝着酒。

裴铭之自看清苏晞禾的容貌后,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

萧莞莞惊诧过后,便安慰自己两人只是面容长得相似罢了。苏乐悠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不可能与沧澜国尊贵的公主扯上关系。

宴席过后,苏和带着苏晞禾向皇帝告辞。他们在宫外买下了一套宅子,在京城这段时间就居住在那。

苏晞禾刚要上马车,一道呼唤声传来。

裴铭之匆匆赶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乐悠,我知道是你,你没死对吗?”

苏和本想将裴铭之赶走,苏晞禾却拉住他,然后转身一脸似笑非笑地看向裴铭之。

“裴世子,本宫是沧澜国公主,并不是你口中的乐悠,你恐怕认错人了。”

裴铭之一脸激动地拉过她的手:“不,我不会认错,你就是乐悠!”

“我知道当年的事,你肯定还在埋怨我。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苏晞禾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然后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裴铭之的一边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子。

“你好好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是谁!”苏晞禾寒着一张脸道。

“乐悠,只要你能消气,你打我多少下我都愿意!”说着,裴铭之就要抓起苏晞禾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有病!”苏晞禾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带着苏和上了马车。

裴铭之只能看着马车远远地消失在远处。

一旁的小厮看不下去了:“世子,奴才看晞禾公主应该不是乐悠姑娘……”

话还未说完,就传来裴铭之一声怒斥:“胡说,她就是乐悠。”

裴铭之目光坚定。他和苏乐悠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她就是苏乐悠。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沧澜国的公主,但是没关系,乐悠这么爱他,只要他哄哄她,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从那以后,裴铭之总是隔三岔五地往苏晞禾的住处送东西。每次都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小玩意什么的。

苏晞禾看都没看眼那些东西,淡淡吩咐道:“都扔了。”

苏和进来时,就看到丫鬟将那些东西丢出去的场景。

“冬日寒凉,你身体才刚刚养回来些,小心别着凉。”说着,苏和便拿起白袄子披到苏晞禾身上。

苏晞禾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袄子,笑道:“阿兄,我才没有这么娇气。”

苏禾扶着她坐下。

苏晞禾问他:“阿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苏禾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杀意,回道:“小妹,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让当年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说起这个,他就难掩心痛。

当初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及时救下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苏晞禾,然后再找了个和她相似的死尸,他都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

而他救下她时,苏晞禾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他将她带回沧澜国养了三年才堪堪将她身体养好了些。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将忠毅侯府的人都杀了。

本来他和父皇母后就因为从小将小妹弄丢对她颇多愧疚和怜惜,结果忠毅侯府的人竟然还这样对她。

苏晞禾握了握苏禾的手,安抚道:“阿兄,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当。”

她的眼里划过冷意。

“晞”意味着冲破黑暗迎来新生,“禾”则意味着破土而出的生命力。她早已不是三年前的苏乐悠了。

现在的她只是为报仇而来的苏晞禾!

冬月下旬,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侯府里,萧莞莞还在为裴铭之三天两头往苏晞禾那里跑的事生气,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

“少夫人,不好了——”

萧莞莞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道:“丞相府被查抄了!”

萧莞莞一下子站起来,冲到那丫鬟面前,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

“丞相府被查出贪污军饷,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令查抄相府,并在府中查出了大量金银。陛下震怒,下令将丞相府所有男子三日后斩首,女子则充入官妓……”

萧莞莞话还未听完便噔的一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见裴铭之守在自己的床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裴铭之道:“铭之哥哥,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还有兄长他们……”

裴铭之见她泪如雨下,楚楚可怜的样子,柔声道:“莞莞,你先冷静一点。岳父他们证据确凿,圣旨已下。我也没有办法……”

此时的萧莞莞却听不进任何话,她大喊道:“我不管,铭之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裴铭之见她不依不饶,也没了耐心,只冷冷丢下一句话:“你先冷静冷静。”然后转身欲走。

萧莞莞因为这些年裴铭之对她的冷落,再加上今日这事,压在心头多年的委屈爆发。

“裴铭之。我知道你这么些年一直对苏乐悠念念不忘。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什么要娶我?”

裴铭之脚步一顿,但是没有转头,依旧往外走去。

萧莞莞见状,突然大喊道:“裴铭之。苏乐悠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裴铭之转身一把掐住萧莞莞的脖子,赤红着眼道;“她没有死,她早晚会回到我的身边!”

萧莞莞被裴铭之掐得差点喘不过气,不过幸好裴铭之及时收了手。

他冷冷丢下:“你要是再说出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就走了。

萧莞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她到底喜欢的究竟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一旁胆战心惊的丫鬟连忙扶起她。

萧莞莞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快,给我更衣。”她要去见一个人。

正在房里剪花的苏晞禾听到下人来报说萧莞莞求见。

她嘴边勾起一抹淡笑道:“让她进来吧。”

苏晞禾坐在软榻上,看着走进来的萧莞莞。

短短一日的时间,萧莞莞就已经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不过苏晞禾对此没有一丝同情之意。

萧莞莞一进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苏晞禾,然后突然出声道:

“你是苏乐悠。”语气很是肯定。

其实萧莞莞心中早有怀疑,只是一直不肯相信。毕竟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又恰好都姓苏。

她仇恨的目光看向苏晞禾,问道:“丞相府的事是你的手笔对吗?”

苏晞禾也没瞒她,直接反问道:“是又如何?”

萧莞莞语气激动道:“苏乐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苏晞禾听着她那控诉的语气,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幽幽道:“萧莞莞,我就是要让你体会到这种感受。当年,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苏晞禾眼中含着泪,质问道:“当年的雪梅又做错了什么?你不是也因为我而牵连她,然后害死了她吗?如今我这样做,你心痛吗?”

她狠狠将萧莞莞的脸甩到一旁,然后道:“不过本宫还真没冤枉你的父兄,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

萧莞莞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雪梅是谁。

“所以,你是来为那个婢女报仇的?”

苏晞禾冷冷地看着她:“我说过,我要让你为雪梅偿命,怎么,世子夫人记性这么不好,都忘了吗?”

萧莞莞后退一步,她知道现在苏晞禾身份尊贵,她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苦涩开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丞相府?”

苏晞禾看了她一会,吩咐下人道:“拿火盆来。”

下人拿来一个烧红的火盆放到萧莞莞面前。

萧莞莞怔然抬头,见到苏晞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苏晞禾薄唇轻启:“怎么,不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萧莞莞自然懂得苏晞禾是什么意思,当年她就是这么对她的……

想到丞相府众人的性命,萧莞莞一咬牙跪在了火盆上。

钻心的疼痛感袭来,萧莞莞差点疼得尖叫出声。她这才体会到当年苏乐悠跪在火盆上的感受。

一个时辰后,火盆终于熄灭。

苏晞禾看了眼昏厥过去的萧莞莞,评价了一句:“真没用。”

当年的她不仅没有晕过去,还自己走回了忠毅侯府呢。

她叫来一个丫鬟,让她去侯府报信,让裴铭之来接萧莞莞。

不一会,丫鬟回来了。

苏晞禾问她:“萧莞莞被接走了?”

现在的她想杀了萧莞莞很容易,但是她要让萧莞莞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死对她来说太轻松了。

丫鬟一脸为难道:“裴世子吵着要见您。他说要是见不到您,他就不会离开……”

苏晞禾笑了,然后淡淡道:“他既然如此想见本宫,本宫就让他见见好了。”

裴铭之被丫鬟带了进来。

一进来,裴铭之就要上前抱住苏晞禾,却被她冷冷地避开了。

“乐悠,我就知道你没死。这三年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之前他只有七成的把握觉得她是苏乐悠,但是今日看到萧莞莞膝盖上的烫伤后,他确定了。

他的乐悠回来了,还亲手回报了当日被萧莞莞欺辱之仇。

“乐悠,当年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从你离开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只要你回来,我立马就与萧莞莞和离。以后我们好好再一起好吗?”

裴铭之期待地看向苏晞禾。

苏晞禾嗤笑道:“裴铭之,不会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我会像以前一样死心塌地地对你吧?”

裴铭之面色一僵,随后又像说服自己一样道:“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恨着我,我早就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苏晞禾平静地目光看向他:“不,我不恨你。你现在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我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替雪梅还有当初的自己报仇。”

裴铭之心痛地看向她,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我们之间的情分不是你亲手斩断的吗?当日我以心头血早已经偿还了你的恩情,之后你将我关入柴房,萧莞莞命人放火要烧死我,从那时起,苏乐悠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苏晞禾。裴世子,你说我们之间哪里来的情分?”

裴铭之激动道:“可是我是真的爱你,你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爱?”苏晞禾嗤笑出声,“你早就知道是萧莞莞放的火吧?只是你想要借助丞相府的势力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才没有和萧莞莞撕破脸。而如今丞相府遇难,对你来说再无助益,而我这个从前小小的婢女摇身一变成了沧澜国尊贵的公主,对你而言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又想哄我回去?”

苏晞禾冷声道:“裴铭之,你根本就不配说爱。从始至终你爱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你也配不上年少时我对你那份情谊。”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不是这样的。”裴铭之想要辩解,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言语。

苏晞禾转身离开,没有再管身后失魂落魄的裴铭之。

三日后,丞相府众人行刑,百姓们纷纷称手叫好。

苏晞禾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完了全过程,然后转身离去。

听说萧莞莞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后疯了,还疯疯癫癫地刺伤了裴铭之,最后被裴铭之关了起来。

这下,都不用苏晞禾出手,萧莞莞已然自食恶果。

就在家中第七次来信催她回去时,她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国。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原来是已经疯了的萧莞莞趁着侯府众人熟睡时,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亲手烧死了自己。

因为是在晚上,众人措手不及,加上火势太大,大半个侯府都被殃及,损失惨重。而裴铭之的院子因为离得近,第一个被殃及,如今人虽救出来了,但也是生死未知。

苏晞禾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平静。

正如她所说的,裴铭之这个人如今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今,萧莞莞已死,她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只是最后她还要去个地方。

苏晞禾驱车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头,然后找到了雪梅的坟墓。

那日,她的兄长找到了被扔在乱葬岗雪梅的尸体,然后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作为她的埋骨地。

苏晞禾轻抚墓碑,眼神中充满了悲伤:“雪梅,是我对不起你。”

“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也算我给你报仇了。”

她停顿了一会道:“雪梅,我要走了。这京城也许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了。你要好好保重……”

说着,苏晞禾转身向着苏禾的方向走去。

一辆华美的马车冒着风雪消失在茫茫地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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