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冬日落(纪雨眠傅沉砚)最新章节_荼蘼冬日落全文阅读
纠缠了女友五年的表弟,突然官宣准备结婚了。
虽感奇怪,我还是衷心地为他送上了祝福。
而一向厌恶表弟的女友,却变得整日魂不守舍、怅然若失。
在我满心欢喜的给她看,精心挑选的请帖款式时,她一脸烦躁地抢过平板砸在地上。
“宋远你有完没完?为什么事事都要跟沉砚比!他结婚你也结,你是学人精吗?”
我愣在原地,一脸不解。
“不是你一直催着我结婚,说不想再让傅沉砚纠缠你吗?”
纪雨眠捏着鼻梁,不耐烦地冲我怒吼:
“我现在不想结了,不行吗?”
看着地上碎裂的屏幕,我苦涩一笑。
“行……那就不结了。”
1、
纪雨眠话落,手机铃声响起,正好匿去我的声音。
一串陌生号码。
以为又是婚庆公司的推销电话,她滑过接听键,立马对电话大喊起来。
“你们是不是有病?我说了一万次,我不结婚!不需要婚庆……”
“雨眠姐姐,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傅沉砚的声音。
纪雨眠立马眼中染上欣喜,嘴角微微上扬,她等这个电话很久了。
“结婚前,我想最后见你一面......可以吗?”
面对傅沉砚的小心询问,纪雨眠毫不犹豫答应了。
胸口一阵刺痛,连同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哀伤。
曾经的她是那么讨厌傅沉砚,会一次次拉黑他的电话,会无视他的信息,会嫌恶地和我抱怨:
“你表弟怎么这么烦人?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整日粘着我阴魂不散。”
转而看我时,她眼里带上宠溺,“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骂他一顿然后拉黑了。”
“作为补偿,宋远你得早点娶我,免得他再对我纠缠不清。”
纪雨眠依偎在我怀中,我脸上泛起红晕,温柔笑着答应。
她深情的目光,温柔的声音,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让我泛红的,不再是脸颊而是眼眶。
纪雨眠挂断电话后,急匆匆地准备出门,或许是过于急切她连外套穿反了也不自知。
“雨眠。”
忍着酸涩,我叫住她。
纪雨眠转身蹙眉盯着我,语气敷衍。
“公司急事,我去一趟。”
我小声挽留,带有几分卑微。
“可以不去吗?我......”
“宋远!”纪雨眠拔高音量,眼里透着极度的嫌恶,“你有完没完?你是要死了?还是活不到明天了?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来说?”
她的目光似冰刃狠狠扎在我身上,心脏停滞在胸腔中。
纪雨眠用这眼神看了傅沉砚五年,如今只看了我一眼。
心里便已传来阵阵寒意。
我缓步上前,含着眼泪不敢眨。
替她重新穿好外套,拿起将车钥匙递进她手里,努力挤出一抹笑。
“穿反了。”
我再一次为她,选择妥协。
许是察觉到自己失态,纪雨眠脸色温和下来,抿了抿唇。
“那些话不过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我点头,像往常一般送她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按住开门键,紧紧盯着她,眼里带着对她的爱意和期许。
“今晚回来吗?”
接听电话的同时,纪雨眠拍开我的手。
敷衍道:“回来。”
“我等你。”
电梯关上的同时,走廊灯熄灭,静谧的环境中眼泪不自觉落下。
我很清楚,她不会回来了。
2、
我在客厅枯坐一夜没能等回纪雨眠,她忘了明天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是我们恋爱七周年纪恋日。
也是我们约定,去疗养院看望养母的日子。
养母身体越来越差,却依然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一罐她亲手折的小星星,绚烂的星星乖巧地卧在玻璃瓶中。
“雨眠没来吗?”
养母脸上挂着慈和的笑,我将切好的水果喂给她。
“她最近公司比较忙,晚两天我带她来看您。”
养母如今唯一的愿望,便是亲眼看着我和纪雨眠结婚。
悲凉涌向心头,我给纪雨眠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只是接电话的不是纪雨眠。
“表哥,雨眠姐姐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心脏骤然降到谷地,无数话语梗在喉间。
“表哥?表哥?”
耳边传来男人的嘲笑,“不至于吧?这你就生气了?”
“我不过是心情不好,叫雨眠姐姐来陪陪我,表哥这么小气做什么?”
听着这赤裸裸的挑衅,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曾经看在他是我远方表弟,又比我年小几岁,心智不熟,一直对他多加忍让。他却不仅不收敛,还愈发过分。
“傅沉砚,你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也不小了,该有些分寸了。”
沉默片刻后,电话隐隐传来哭腔。
“对不起表哥,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见雨眠姐姐了......”
一句话的功夫,傅沉砚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电话突然传来纪雨眠地斥责。
“宋远道歉!沉砚不是你,他一个纯洁的男人,那经得起你随口污蔑!”
突如其来的利刃扎进心脏,我痛到难以呼吸,颤抖着声音问:
“纪雨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遍,给沉砚道歉。”
纪雨眠加重语气,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雨眠姐姐不怪表哥,是我不好。我要是死了,表哥就不会生气了。”
傅沉砚又玩起了寻死的老把戏,纪雨眠再无暇顾及我,撂下一句狠话后,挂断电话。
“宋远,你最好庆幸沉砚没事。”
3、
听着电话传来的忙音,我怔怔地站在路边,覆盖在脸颊的雪花,被温热的泪水融化。
我陷入迷茫,曾经视我为全部,许诺此生只爱我一人的纪雨眠,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狼狈的回到家中,手机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婚纱店
【宋先生,纪小姐为您定制的西服已经好了,请尽快过来试穿以便修改哦!】
另一条,来自纪雨眠。
【空了给我做个巧克力蛋糕】
纪雨眠向来不爱吃甜品,往日都是我亲手做了,她才不情愿地吃一口。
接着我刷到了傅沉砚朋友圈。
烛火前,他双手合十,漏出的手腕上是无数刀疤。用他的话说,每一道都源自他对纪雨眠的爱。
比起疤痕,更惹人注意的是他手腕上,那只闪闪发光的蓝宝石手表。
【礼物已经收到啦,许愿婚礼前能收到来自爱人的巧克力蛋糕】
入户门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打破屋内的宁静。
见我坐在沙发上,纪雨眠眉头紧锁。
“我让你做的蛋糕呢?”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她。
“今天不想做。”
她不耐烦地扔下车钥匙,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有必要吗?不就一个生日,哪年不能过?”
呼出那口憋在心里的气,我笑了,原来她记得。
没人会忘记在意的人的生日,如果有,不过是她不在意。
不死心,带着一丝期许,我问她还记得曾经的承诺吗?
闻言,纪雨眠与我对视的眼中闪过不屑。
“我每天忙着开会,哪有时间记这些无聊的事。”
在傅沉砚没公布结婚之前,她说过让我开心是她最重要的事。
如今时过境迁,再重要的事终究会变得无聊。
“那什么事不无聊,逗傅沉砚开心?”
看见她将我心心念念许久的手表,送给傅沉砚的一刻,我心里失望盖过嫉妒。
避开我的视线,纪雨眠不耐烦地皱着眉。
“沉砚是你表弟,他心情不好,我作为嫂子去关心他有错吗?”
4、
看着理不直气也壮的纪雨眠,我自嘲一笑。
望着她,眼眶渐渐酸涩。
见我眼角泛红,纪雨眠软下态度,伸手想要安抚被我躲开。
“今天是我不好,生日快乐。”
她取出一个礼盒递给我。
一对碎钻袖扣,和那条蓝宝石手表,来自同一家宝石品牌。
鸽子蛋大的高品质宝石,要提前几个月,甚至几年预定。
这对袖口作为附属品却不需要。
没有收下礼物,我努力克制内心的波动。
“纪雨眠,傅沉砚马上就结婚了,他心情不好可以打电话给他未婚妻甚至给我,独不该是你!”
“宋远!”纪雨眠被我踩中雷点,语气带着愤怒和不满,“我和沉砚清清白白,你别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笑了,“睡在一起也算清白?”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纪雨眠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猛地将礼盒扔向我,不偏不倚砸中我的额头。
剧痛在额前化开,一行暖流顺着脸颊滑落。
我强忍剧痛,握紧拳头一声不吭。含笑注视着纪雨眠,想要看清她的心。
纪雨眠的愤怒化为愧疚,替我处理伤口的同时不断道歉。
“阿远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躲。”
坐在沙发上,我默默盯着她。
纪雨眠解释她只是叫了几个朋友,去陪傅沉砚过生日,大家玩累了,在包厢睡了一会。
“傅沉砚不懂事,为我做了那么多傻事,我只是想尽我所能补偿他。”
想到养母唯一的愿望,我打断她的话。
“你还嫁给我吗?”
几乎没有犹豫,纪雨眠回:
“嫁。”
她在我的伤口留下一枚吻,发誓再不见傅沉砚。
我和纪雨眠从幼时的相知、相惜,到现在七年的相爱,我想自己总该相信她。
只不过是最后一次。
覆上她的手,我语气平淡却透着决绝。
“你再食言,我就不要你了。”
可我忘了,纪雨眠不食言,她已经不是纪雨眠了。
5、
从那天起至傅沉砚结婚前,纪雨眠确实没有再和傅沉砚联系。
傅沉砚结婚前一天,我给他微信转去了红包。担心他见到纪雨眠情绪失控,我并没有打算去参加。
而是带着纪雨眠,去疗养院看望养母。
纪雨眠特地早起,亲手做了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你什么时候会做蛋糕了?”
不假思索我伸手去拿,却被纪雨眠用力拍开,接着她将另一个不那么完美的蛋糕递给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很喜欢巧克力蛋糕,习惯性认为她是做给我吃的。
藏起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纪雨眠目光闪躲。
“这是给年阿姨的。”
听到是给养母我不再多想,和她一起去了疗养院。
路上纪雨眠一直魂不守舍,频繁看向手机。几乎每个红绿灯都会压线,甚至于走错好几次路。
我忍不住提醒她开车认真点。
纪雨眠嘴上答应,余光却不停瞟向手机。
直到一条消息弹出。
她猛然踩下急刹,贯力迫使我的额头撞向驾驶台。
新伤叠旧伤,我闷哼一声。
纪雨眠却急冲冲地打开副驾驶门,将我拉下车。
“阿远,公司有个紧急会议我必须马上去一趟,替我给阿姨问好。”
捂着额头,不顾我的挽留,纪雨眠一把甩开我,毫不犹豫驾车离去。
也在这时,我接到了疗养院电话,养母突发旧疾。
大雪天的郊外,根本打不到车。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纪雨眠却将电话关机。
以至于我错过了见养母最后一面。
护工阿姨告诉我,养母临走前一直想要再见我和纪雨眠一面。
却终究没能等到。
握着养母冰冷的手,我哭得泣不成声。
那晚的雪夜,黯淡无光。
独自处理完养母的丧事,我打开手机。
置顶消息是纪雨眠的。
【项目推进,临时出差几天】
剩余的消息来自朋友。
傅沉砚逃婚了,一起的还有我的准新娘纪雨眠。
傅沉砚刷屏的朋友圈里,是他在世界各地风景区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他都牵着一只白皙滑嫩的手,那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明显的戒指印记。
【此刻世界陪着我】
虽然摘了戒指,我还是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纪雨眠。
再往下是傅沉砚身穿结婚西服,纪雨眠依偎在他怀里。
【为爱勇敢一次,今天是逃跑的新郎】
心脏止不住抽痛,纵使我极力克制,依旧痛彻心扉。
我一遍又一遍给纪雨眠打去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挂断。
直到我给她发去消息。
【婚不结了吗?】
下一秒,纪雨眠的电话打了进来。
充满冷意的斥责声,震得我耳心发麻。
“宋远你是有多心急?我说了在推进项目,你有完没完?打个不停。”
“婚礼推迟!我倒要看看晚点结婚,你会不会死?”
一旁传来傅沉砚的声音,“谁呀?”
纪雨眠声音立马温柔下来。
“不重要的人。”
若是放在以往,我听见纪雨眠这番话,一定会情绪失控,像个疯子般咆哮质问。
可现在心中的悲愤、嫉妒、怨恨全部被深深的无力感和失望取代。
在纪雨眠准备挂断电话时,我缓缓开口。
“不用推迟,直接取消吧,我不娶你了。”
话出口后,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
婚礼早该取消了。
6、
长久的沉默后,传来纪雨眠的冷笑。
“好啊宋远,你长本事了,威胁我?别忘了急着结婚的不是我。”
听着纪雨眠不屑的声音,我有些恍惚,似乎我从不认识她,往日的幸福譬如过眼云烟。
以前我确实急着结婚,想要养母亲眼看到我娶到心爱的人的样子,现在……不急了。
与她再无话可说,只是养母的去世我想她该有知情权,“年妈妈,走了。”
“宋远你骗我回去,至少编个高明点的借口。”
伴随傅沉砚的催促,电话传来忙音,我彻底死心。
当年纪雨眠的父亲,因无法忍受他母亲的出轨和暴力,将其捅死后抛下她跳楼身亡。
这段噩梦伴随了纪雨眠整个童年,身边的小孩嘲笑她是劣质基因,母亲是家暴女,是荡妇,父亲是杀人犯。
她是天生的坏种。
用石头砸她,围着她取乐,是养母带着我替她赶跑哪些熊孩子,一次又一次维护她。
护着她,我认真地说:
“雨眠,你爸爸没错,你也没错。以后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
为了兑现承诺,我违背了养母送我出国留学的意愿,只为了她那句。
“阿远,二十五岁前我一定嫁给你。”
如今这句承诺的回旋镖,终究狠狠扎向了自己。
纪雨眠回来时,我已经擦去了家里有关我的全部痕迹。
曾经那个温暖的家,瞬间变得冷清、空荡。
其实这个家一直如此,不过是我的爱为它罩了一层名为幸福的滤镜。
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以及养母留下的那瓶星星准备离开。
清脆的开门声,打破离开前的宁静。
纪雨眠左手拿着行李箱,右手牵着傅沉砚,二人笑容满面,围着同一条黑色围巾。
“表哥,我和雨眠姐姐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
取下围巾,傅沉砚开心走向我。
我没有像往常一般拍拍他的肩膀,而是轻轻将他推开。
“以后别叫我表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傅沉砚眼珠一转,涌上泪花。
没有理会,我绕开他准备离开。
”宋远,你发什么疯?”纪雨眠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冷意。
“不就是晚点结婚吗?你至于吗?先是闹着取消婚礼,现在又闹着离家出走,生气也该有个度!”
听着她是非不分地质问,我却没有生气的力气,也不想再因她生气。
一个不爱你的人,说什么都只能成为她指摘你的理由。
“我没生气。”
挣脱她的手,我平静地说:
“也没有闹,婚礼已经取消了,该通知的我也通知了。”
“我们结束了。”
7、
傅沉砚拉着我的手,跪在地上,假装一脸愧疚地说:
“表哥,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娶我不爱的人,没有任何想破坏你和雨眠姐姐的想法。”
没有心情看他演戏,我甩开傅沉砚的手,他却突然发出哀嚎。
“宋远你干什么!”纪雨眠上前护住傅沉砚,猛地推开我。
手里的玻璃瓶应声碎裂,绚丽的星星撒落一地。
跪在地上,我努力想要护住养母的爱,却被纪雨眠踩了一脚又一脚。
“我看你真是疯了!”
纪雨眠将傅沉砚护住怀里,满面怨恨看着我。
握着被踩变形的星星,悲痛和愤怒如决堤的洪水。
见到我表情有变,许是出于习惯,纪雨眠松开傅沉砚伸手想要拉我。
“好了至于吗?不就几颗破星星?”
“这是养母亲手折的。”
纪雨眠满不在意,“那就再让她折一点不就好了?”
用力拍开她的手,我缓缓站起,看着眼前薄情寡义的女人。
我对她的爱意荡然无存,唯有深深的厌恶。
怒意在胸腔翻涌,我一字一句说:
“所以你从未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对吗?”
纪雨眠看着我,眼里带着疑问,“什么话?”
一声脆响后,掌心传来火热。
傅沉砚吓得大叫一声,立马伸手捧上纪雨眠的脸,恶狠狠凝着我。
随即冲上来想要向我动手。
“宋远你干什么?那女人又不是你亲妈,死了就死了,你凭什么打雨眠姐姐。”
抬手我用同样的力道,也给了傅沉砚一巴掌。
“你闭嘴,我不是纪雨眠一双眼睛用来出气。你那些小把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往日不说,是我只是不屑与你计较!”
“婚礼现场逃婚,留下你妈替你处理烂摊子,你礼义廉耻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沉砚气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抓着纪雨眠的胳膊,却发现纪雨眠正冷冷盯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傅沉砚紧张地直吞口水,连连摇头,“我……我什么也没说。”
“谁死了?”
“没谁。”
“我再问一遍,你说谁死了?”
纪雨眠陡然提高音量,吓得傅沉砚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怕控制不住再动手,我捡起全部星星离开。
“阿远!”
纪雨眠推开傅沉砚,拉住我的手。
身后传来傅沉砚可怜兮兮的哀嚎,“雨眠姐姐,我肚子好痛。”
握住手腕的手松开,纪雨眠满脸紧张抚摸着傅沉砚的肚子,关切地询问。
强忍悲痛,我走进电梯。
“阿远,等我。”
没有等她,我按下关门键。人只有一颗心,没法同时关心两个人。
而我无疑是被放弃的那个人。
8、
离开家后,我回到养母生前的房子。曾经我和纪雨眠跟着养母,在这里渡过了一段美好的生活。
院子里,我们亲手种植的海棠,因无人照料早已枯死。
手机不停震动,除了纪雨眠外,就是冲我要人的傅沉砚未婚妻。
“宋远,你把傅沉砚那个渣男藏哪去了?”
听着女人刺耳的声音,我揉了揉太阳穴,“他又不是我的狗,我对他没有看管义务。”
挂断电话,我将纪雨眠的号码发了过去。
看着手里公益组织的聘书,我决心彻底和过去告别。
养母将自己的一生和财富,都献给了公益事业。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和纪雨眠。
我早该回报她和社会。
急促地敲门声响起,能找到这里的,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半晌,见我不为所动,屋外的人才缓缓开口。
“阿远,我知道你在里面。”
内心毫无波澜,我打开门。
纪雨眠站在大雪中,黑色外套上挂着积雪。
她眼眶通红,明亮的眼里透着不安。
“阿远。”
看着她,我冷漠地开口。
“傅沉砚未婚妻正发了疯似的找他,你不去陪他,来这干什么?”
她抓着我的手,不住的摇头。
“阿远,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阿姨……”
呵呵,我冷笑一声,抽出手。
“除了傅沉砚,你还知道什么?纪雨眠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居然有抢婚的癖好。”
“极光好看吗?北极熊可爱吗?爱琴海美吗?”
面对我的连连质问,纪雨眠低下头,声音逐渐卑微。
“不是的,阿远。因为沉砚是你表弟,我才对他多加关照。”
“够了纪雨眠!你恶不恶心,明明是你自己贱,别把锅甩给我。”
纪雨眠颤抖的嘴唇呼出阵阵白雾,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虚假的深情。
令我一阵厌烦。
“阿远,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
无力席卷全身,我将手机展现在她眼前,上面是我和傅沉砚的聊天记录。
傅沉砚说纪雨眠怀孕了。
纪雨眠瞪大眼,伸手想要抢夺手机,被我眼快收回。
“纪雨眠,我们结束了,不会再有机会了,永远不会!”
9、
我用力关上门,将她卑微的哀求,连同急切的解释隔绝在门外。
纪雨眠不甘心,将房门敲得砰砰作响,“阿远,你听我解释,我只把沉砚当弟弟。”
纪雨眠口口声声只把傅沉砚当弟弟,但我心里很清楚,她一直很享受傅沉砚对她的好,对她的追捧,甚至是病态的依赖。
就像她享受我对她的爱,享受我对她的妥协,让步。
从前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相信我和纪雨眠之间的爱。可我错了,纪雨眠从不爱我也不爱傅沉砚。
她只是习惯,习惯我们对她的爱。
敲门声渐渐消失,屋内安静下来。
屋外依旧大雪纷飞,门外没了纪雨眠的身影。
风雪落了一夜。
在我开门,准备去办公益组织的相关手续时,被站在门口的纪雨眠吓了一跳。
她牵上我的手,眉眼带笑,“阿远,回家吧,我想你了。”
凉意顺着她发紫的手掌,蔓延上我的手心。
蹙着眉,我一脸不耐烦,“松手。”
她没松手,而是想拥抱我。
“阿远别闹了,我们都快结婚了。”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声音带着卑微的讨好,“对了,西服还没试,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我拼命挣扎,却被她死死禁锢在怀里。
“阿远,年阿姨还没见过你穿那套西服,至少……让她看看。”
纪雨眠话落,我冷静下来。不是对她还有所期待,也不是因为他提到了养母。
而是想起早上收到的照片。
任由她拉着我去了婚纱店,店员见到我和纪雨眠同时出现,脸上闪过惊慌。
忐忑着想要开口,却被我拦下。
纪雨眠看着我,眼里透着期许:
“阿远你穿西服的样子,一定很帅。”
缓缓抽出手,我面带微笑,“你也去换吧。”
她注视着我,眼里染着炽热的光,试图温暖我早已冰冷的心。
纪雨眠第一次这么看我,是在绚烂的烟花下。她主动向我求婚,眼神真挚,誓言滚烫,深深烙进我的心里。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
纪雨眠换上当初,我为她精心挑选的婚纱,满心欢喜。
却在转身的一刻,笑意僵在脸上。
“雨眠姐姐,这套西服适合我吗?”
傅沉砚穿着本该属于我的西服,脸上挂着自信。
一早我便收到他在婚纱店的自拍照。
【表哥谢谢你的成全,我想你会祝福我的,对吗?】
纪雨眠黑着脸大步向前,“谁允许你穿这套西服的,脱下来。”
傅沉砚委屈地嘟着嘴,“雨眠姐姐,我穿着不好看吗?”
“你不配!”纪雨眠眼里冒着火光,咆哮:“我让你脱下来!”
突然其来的怒斥声,吓得工作人员不知所措。
傅沉砚眼里含着泪花,“雨眠姐姐,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闭嘴,我几时说过!”
“最后一遍,脱下来!”纪雨眠狠戾地盯着傅沉砚。
似发威的猛兽,下一秒便要将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剥。
“雨眠姐姐,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10、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里。
听见傅沉砚的话,纪雨眠怒不可遏,抬手给他一巴掌。
“你瞎说,我根本没有碰过你!而且我怀孕不怀孕我自己不知道吗?”
转而急切的向我解释,“阿远,你别听他胡说,我和他清清白白。”
“是这个贱人骗我,你给他介绍了一个寡妇,硬逼他结婚。”
“我为了你,才带他逃婚的。”
听着纪雨眠苍白的解释,我虽感震惊,却终究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如果她足够相信我,任凭傅沉砚巧舌如簧也骗不了她。
归根结底,不过是她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
傅沉砚被纪雨眠打了一巴掌,捂着发红的脸颊,仿佛马上要掉下眼泪。
他卑微地伸手去拉纪雨眠的手臂。
“雨眠姐姐……你居然为了宋远打我,明明是我更爱你。”
傅沉砚哽咽着。
“你闭嘴!你是爱吗?你是犯贱,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和阿远结婚了!”
纪雨眠嫌恶地踹开傅沉砚,就像当年一次次踹开他一样。
努力一大圈却回到起点。
傅沉砚捂着胸口,有些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可以否认孩子,但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
他脱下西服,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用刀刻着三个字。
纪雨眠。
伤口血痂还未脱落,泛着嫣红。
虽然以自残示爱的事情,发生在傅沉砚身上不足为奇。但胸腔里有个东西还是抽痛了一下,我默默挪开视线。
而这时,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冲了进来。
二话不说,直冲傅沉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动作迅速粗暴。
“臭男人!骗老娘嫁妆就算了,居然揣着野女人私奔,真他妈不要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女人有些眼熟,是傅沉砚大学期间谈的对象王燕。
傅沉砚家庭并不富有,一上大学便和有点小钱的王燕谈起了恋爱。
我曾劝过她,王燕是社会人士和他并不相配,他却笑着说真爱无敌。
直到后来,运动会。
他被人陷害报了五千米长跑,意外扭伤脚,周围的人都等着看丑小鸭的笑话。
是纪雨眠在众人的目光中扶着她,送去医务室。
从此,温柔明媚的少女,成了少年心里的光,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爱河中。
见到王燕,傅沉砚明显很害怕,面色苍白,拼命往纪雨眠身边凑近求她救命。
可纪雨眠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她。
如今这出大戏,我不过是个局外人,拜托店员帮忙报警后,我转身离开。
纪雨眠想要出门追我,却被王燕一把拽住。
“小婊子,你别走!这事老娘跟你没完!”
11、
为了躲避纪雨眠,那段时间我搬去了酒店,纪雨眠找不到我只能疯狂给我发消息。
而我已经决定代替养母,去完成她未完成的慈善事业。
离开前,我驱车去了墓地。
初春,冰雪早已融化。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养母坟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撑伞站在远处没有打扰她,静静听着她对养母的忏悔,诉说对我的思恋。
良久后,我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地上。
悄然转身,准备离开。
“阿远。”
熟悉的声音叫住我,我缓缓回头,面带微笑看着她。
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动。
纪雨眠憔悴地脸上挂着勉强的笑。
“为什么不叫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那些忏悔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纪雨眠抿唇沉默许久,才缓缓摇头。
“我从不在阿姨面前说假话。”
她走向我,伸出的手被我灵巧躲开。
雨滴落在她手背上,她无措活动指节,显得那只婚戒有些多余。
“阿远,傅沉砚的事我已经解决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会再辜负你。”
我平静地看着她,淡淡一笑,伸伞替她遮住细雨。
“解决?怎么解决?傅沉砚那么爱你,好不容易感动你,你难道又忍心辜负他?”
“不是的,阿远,不是这样的。”纪雨眠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做着徒劳的挣扎,“因为你,我才对他多加照顾,除此之外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又是,同样的借口。
看着纪雨眠,我发现她眼里,曾经真挚、热烈的光,早已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贪心、懦弱和偏执。
“纪雨眠,你真的让我感到失望,恶心。傅沉砚爱你时,你一边嫌弃他、厌恶他,一边又在闺蜜前炫耀他对你的爱。”
“当他不爱你了,你又消耗我对你的爱去招惹他。”
“现在他重新爱你了,你又弃他如敝履。”
“做人别太贱了。”
纪雨眠双眼猩红,疯狂否定我的话,接着伸出双手来拥抱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阿远我爱你,我爱的一直只有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哑着声音,低声哀求,“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陪着我。”
我推开纪雨眠,她跌坐在地。
雨滴落在她的长睫,混着泪水滑落。
我蹲下,将手中的伞递给她,“没有人会永远保护你陪着你,何况先食言的是你。”
离开之际,纪雨眠叫住我,声音绝望而不甘。
“阿远,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水珠划过脸颊,我没有回头,我知道这只是雨水。
“再见了,纪雨眠。”
12、
手机在此时收到一条陌生消息。
【表哥,我求求你,把雨眠姐姐还给我好不好?没有她我会死掉。】
【爱人先爱己】
回复消息后,我将号码拉黑。
收拾好东西,踏上了新征程。
在偏远地区有许多,像我和纪雨眠一样的孩子。
他们虽然缺少父母的陪伴,却依然乐观、自信,对生活充满期待和向往。
我学着养母的样子,陪伴他们。
我弥补他们对外界的好奇,他们淡化外界对我带来的伤害。
这里让我感到心安,我很喜欢的。
这里的孩子没有见过烟花,我便将烟花绘制在纸上给他们看。
突然,头顶传来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声音。
绚烂多彩的颜色,映衬在我的脸上。
看着应接不暇的烟花,我有些疑惑。
直到灿烂的火光下,纪雨眠手捧玫瑰,缓步向我走来。
剪裁得体的婚纱,在烟花下泛着微妙的光。
“阿远一场只属于你的烟花,喜欢吗?”
望着一朵朵绽开在夜空,又转瞬即逝的烟花,思绪被带回,多年前的那场求婚。
当时的纪雨眠蹭着游乐场的烟花向我求婚。
她承诺等事业有了起色,一定为我举办一场只属于我的烟花秀。
而纪雨眠早已有了这个能力,承诺却被她抛之脑后。
轻叹一口气后,我缓缓开口:
“再早一些,我或许会喜欢,现在太晚了。”
纪雨眠眼里闪过落寞,却仍旧不死心,“阿远,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我不信你真的不爱我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
“纪雨眠,那你爱我吗?”
“爱。”
她拉着我的手,单膝跪地。打开手里的礼盒,一枚钻戒和那只我曾十分喜欢的,蓝宝石手表。
二者争相辉映,散发着刺眼的光。
“阿远,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人,你还愿意娶我吗?”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同一个人,我的内心却全然是两种心境。
曾经我对纪雨眠爱的真挚、热烈、奋不顾身,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
可如今,我对她只有深深的失望,厌恶甚至怨恨。
破镜从来不会重圆,只会扎手。
“爱?纪雨眠你真让我恶心,你看着傅沉砚发给你的消息扬起嘴角时,你敢说你爱我?”
“你为了傅沉砚一次次推开、呵斥我时,你敢说爱我?”
“你大雪天,将我扔在郊外,害我错过见养母最后一面时,你敢说你爱我?”
“要是敢,那你的爱太伟大,我不配。”
曾经压在心里的委屈卷土重来,明明已经不在意,可不觉间眼中还是沁上泪花。
纪雨眠满脸慌乱,拉着我的手不停道歉。
“阿远,以往都是我的错。看在我们曾那么相爱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用余生弥补你。”
13、
甩开她的手,我盯着那条傅沉砚曾带过的手表一阵恶心。
“纪雨眠,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傅沉砚说过什么?人要知廉耻。”
“阿远我和他不一样,我对你是真爱,不知廉耻的是傅沉砚那个渣男。”
我俯身看着她,脸上泛起恶趣味。或许猜到我想说的话,纪雨眠眼里闪过恐慌,不安地看着我。
“纪雨眠,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让我想起了你妈,自私薄情,贪得无厌。追求你爸时千好万好,到手后恶的本性暴露无遗。基因会遗传,本质上你和她没有任何区别!”
刀子永远是最亲的人捅得最痛,纪雨眠捂着耳朵彻底崩溃,癫狂地大笑起来,泪水打湿她的脸颊。
“所以阿远,你和他们一样,不要我了……对吗?”
空中最后一朵烟花湮灭,夜空重回黑暗,连同那只手表和钻戒都变得黯淡无光。
“对,你不配。”
得到回答后,纪雨眠绝望逃一般离开。
她终于,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14、
后来,我听共同好友说,自从和我分手后。
纪雨眠虽然生活上一蹶不振,却仍旧努力经营公司,最后一笔资金回笼后。
她却毫不犹豫将公司股份转手出去。
傅沉砚被迫娶了王燕,因为他心心念念着纪雨眠,后来被王燕打到神志不清。
整日眼里心里只有纪雨眠,每天跟在她身后叫着“雨眠姐姐”。
却换不回纪雨眠一次回头。
又一个大雪天,他穿着那套纪雨眠为我定制的西服,从高楼一跃而下。
“雨眠姐姐,阿远表哥不娶你,我娶……”
不偏不倚,落在准备驱车离开的纪雨眠身后,纵使如此纪雨眠依旧没有回头。
那天我正在教孩子画画,身后一道目光静静注视着我。
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是心中莫名不安。
夜晚,璀璨的烟火再度照亮夜空。
是几个小男孩在路边放烟花,我问他们哪来的烟花。
阿昊回答:
“路边捡的,对了还有这个。”
接过阿昊递来的袋子,除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外,还有一支装满星星的玻璃瓶,以及那只蓝色宝石手表。
【阿远,愿你余生,每一个生日都快乐】
那天风雪很大,山路很滑。
我听烧饭的阿嬷说,山脚出车祸死了一个女人。
阿嬷叹了一口气。
“看着怪年轻的,真是造孽。”
从那天起,我再没有感受到被注视的目光。
而我所在的慈善机构,突然收到一大笔匿名捐款。
我们为寨子建了学校,翻新了公路。
援助每一个孩子走出大山。
温暖的教室里,阿昊专心致志盯着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除了几颗樱花外,空荡荡。
我问:“阿昊在看什么?”
他咬着笔头,眼里透着失望。
“好久没有看到那个姐姐了,我在等她给我带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