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世子帮我复仇全文阅读(萧云璟陈景明)最新章节_重生之-世子帮我复仇全文阅读
我睁开眼时,窗外正下着绵绵细雨。
青灰色的天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房间映得半明半暗。我怔怔地望着头顶熟悉的藕荷色床幔,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醒。
"小姐,您醒了?"碧桃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我睁着眼睛,连忙放下盆子,"您昨夜守灵到三更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守灵?我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素白的丧服,手指纤细苍白,没有后来因常年做绣活留下的薄茧。
"今日是……什么日子?"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碧桃眼圈一红:"小姐节哀,今日是夫人头七的第三日。老爷说等过了头七,就安排扶灵回祖籍安葬。"
我死死掐住掌心,尖锐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我竟然回到了五年前,母亲刚去世的时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母亲去世后,我被庶母林氏和庶妹宁柔一步步设计,最终在嫁给陈景明的前夜,被他和宁柔联手毒杀。那杯合卺酒入喉的灼烧感仿佛还在喉间……
"小姐?您脸色好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碧桃担忧地问。
"不必。"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替我梳妆吧,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铜镜中的我十七岁模样,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稚气。前世的我软弱可欺,被林氏母女耍得团团转,最后连命都丢了。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梳洗完毕,我特意选了支素银簪子别在发间。前世母亲留下的首饰大多被林氏以各种借口"借"走,最后都戴在了宁柔头上。这一世,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刚走到正院回廊,就听见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娇笑声。
"表哥,你别这样……万一被人看见……"
"怕什么?这大清早的,谁会来这儿?柔儿,你可想死我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声音,我死都不会认错——宁柔和陈景明!
前世直到死前一刻,我才知道他们早就有私情。宁柔一边假意与我姐妹情深,一边和陈景明暗通款曲,就等着我死后他们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我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躲在一丛翠竹后。透过缝隙,只见宁柔穿着一身浅粉色衣裙,正半推半就地靠在陈景明怀里。陈景明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探入她衣襟,两人唇齿交缠,哪还有半点表兄妹该有的分寸?
"表哥,那件事安排得怎么样了?"宁柔娇喘着问。
陈景明冷笑一声:"放心,账目我已经做了手脚。等姑父发现时,至少五千两银子已经进了咱们口袋。到时候再让姑父’偶然’发现宁婉与下人私通,她还有什么脸面继承宁家家业?"
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原来早在母亲去世时,他们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前世我竟蠢到对此毫无察觉,还当陈景明是谦谦君子,对他言听计从。
"嘘,小声点。"宁柔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个蠢货虽然好骗,但她身边的碧桃精得很。对了,我娘说今天要去找父亲说让你入赘的事,你可要好好表现。"
"那是自然。"陈景明得意地笑道,"等我把宁婉娶到手,再慢慢收拾她。到时候宁家的产业,还不都是咱们的?"
我强忍怒意,悄然后退。现在冲出去揭穿他们毫无意义,没有证据,父亲未必会信我。更何况陈景明是父亲最疼爱的外甥,而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女。
回到正院,父亲正在用早膳。林氏坐在一旁,殷勤地布菜。见我进来,她脸上立刻堆起假笑:"婉儿来了?快坐下用膳吧,我特意让厨房熬了你爱吃的莲子粥。"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慈母模样骗了,以为她真心待我。直到后来才发现,那碗所谓的"莲子粥"里掺了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我的健康。
"多谢姨娘,不过我没什么胃口。"我向父亲行礼,"女儿来是想问问,母亲的灵柩何时启程回祖籍?女儿想亲自扶灵。"
父亲放下筷子,眉头微皱:"你一个姑娘家,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我已让你表哥景明代为操办此事。"
果然和前世一样!我暗自冷笑。前世陈景明借口路上遇到山匪,将母亲陪葬的贵重首饰"丢失"大半,最后都落入了宁柔的妆奁。
"父亲,"我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母亲生前最疼女儿,若不能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女儿余生难安。再说……"我故意欲言又止。
"再说什么?"父亲问道。
我咬了咬唇,低声道:"女儿昨夜梦见母亲,她说……说她放心不下家中账目,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胡说八道!"林氏突然尖声打断,"老爷,婉儿这是伤心过度癔症了。梦寐之事岂可当真?"
父亲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你母亲真这么说?"
我含泪点头:"女儿不敢欺瞒父亲。母亲还说……要小心身边人。"
林氏脸色骤变,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父亲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婉儿便随灵柩一同回去吧。至于账目……"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氏,"我自会查个清楚。"
离开正院,我径直去了母亲生前居住的梅香苑。这里还保持着母亲生前的样子,只是案几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碧桃不解地问。
"找一样东西。"我径直走向母亲的书案,从暗格中取出一本蓝皮账册。这是母亲的私账,记录着宁家所有产业的收支情况。前世直到母亲去世半年后,林氏才"偶然"发现这本账册,然后以核对账目为由将它拿走,再也没还回来。
我快速翻到最近几个月的记录,果然发现了几处异常——有三笔共计五千两的银子去向不明,只简单标注"陈公子支取"。
"碧桃,去把刘管家悄悄请来,别让其他人看见。"我合上账册,心中已有计较。
刘管家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对宁家忠心耿耿。前世他被陈景明设计,背上贪污的罪名被赶出宁家,最后惨死街头。
不一会儿,刘管家匆匆赶来。我将账册递给他:"刘叔,您看看这几笔账目,可有印象?"
刘管家仔细查看后,脸色大变:"小姐,这三笔银子老奴从未经手!而且这字迹……"他压低声音,"不是夫人的笔迹,倒像是……陈公子的。"
果然如此!我冷笑一声:"刘叔,我需要您帮我做几件事……"
三日后,母亲灵柩启程回祖籍。我披麻戴孝走在灵车前,眼角余光瞥见陈景明和宁柔站在府门口,两人交换了一个阴险的眼神。
行至城外十里亭,我借口更衣,带着碧桃悄悄离开队伍,绕道返回城中。按照计划,刘管家已经将父亲"请"到了城南的别院——那是我无意中从母亲日记里得知的地方,是父亲年轻时金屋藏娇之所,连林氏都不知道。
"小姐,老爷已经在厢房了。"刘管家在角门处接应我们,"陈公子和柔小姐也刚到,正在后院……"他老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带着碧桃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院。透过半开的窗子,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景象——宁柔衣衫半解地坐在陈景明腿上,两人正忘情地拥吻。
"表哥,等那个蠢货送完灵回来,咱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宁柔娇笑道,"到时候她身败名裂,看父亲还怎么偏心她!"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陈景明的手在宁柔身上游走,"那个叫李四的小厮已经收了我的银子,到时候会一口咬定和宁婉有私情。再加上账目上的手脚,姑父一定会把她赶出家门!"
我强忍怒意,回头看向身后——父亲脸色铁青,双手颤抖,显然已经听到了全部对话。
"老爷,这里还有一本账册。"刘管家适时递上母亲的私账,"老奴核对过了,陈公子这三个月来共挪用公款五千两,都记在了夫人账上。"
父亲一把抓过账册,翻看几页后,勃然大怒:"好一对狗男女!"
他猛地踹开房门,屋内的宁柔和陈景明吓得魂飞魄散。宁柔尖叫一声,慌忙整理衣衫;陈景明则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姑父……"
"住口!"父亲怒不可遏,"我待你如亲子,你竟敢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挪用公款,污蔑婉儿,还与柔儿……"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适时走上前,佯装惊讶:"父亲?您怎么在这里?表妹和表哥这是……"我"慌乱"地别过脸,"女儿不该看这些……"
"婉儿,"父亲愧疚地看着我,"是为父错怪你了。你母亲托梦所言非虚,果然有人暗中做手脚!"
宁柔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听我解释,是表哥强迫我的!我、我一时糊涂……"
我冷冷地抽回腿,不发一言。前世她也是这样,每次做错事就装可怜,而我总是心软原谅她。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来人!"父亲厉声喝道,"把陈景明给我捆了送官!至于柔儿……"他失望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宁柔,"禁足绣楼,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回府的路上,父亲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马车驶入城门,他才长叹一声:"婉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和你娘。"
我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父亲言重了。只是女儿担心,姨娘那里……"
"林氏教女无方,也该受罚!"父亲怒道,"从今日起,府中中馈由你掌管。你母亲留下的嫁妆和私产,也全数交还给你。"
我微微颔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这只是开始,离真正的复仇还远得很。林氏母女和陈景明欠我的,我要他们十倍偿还!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呼声:"有刺客!保护老爷小姐!"
我心头一惊,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前方街上一片混乱。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辆华丽的马车,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
"绕道走!"父亲急忙命令车夫。
就在我们的马车掉头时,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从混战中冲出,踉踉跄跄地朝我们奔来。那人抬头的一瞬,我呼吸一滞——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即使满脸血污也掩不住通身的贵气。
是他!萧云璟,镇北王世子!前世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他已经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我则被囚禁在陈府后院,生不如死。
萧云璟显然受了重伤,没跑几步就栽倒在地。追兵眼看就要赶到,不知哪来的冲动,我猛地推开车门:"快把他拉上来!"
"婉儿!你疯了?"父亲大惊,"我们不知道他是谁……"
"父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坚定地说,"更何况,看那马车规制,此人身份必定不凡。"
父亲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萧云璟抬上马车。我扯下自己的披风按在他不断冒血的伤口上,心跳如雷。
命运竟如此奇妙,让我在这一世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前世传闻萧云璟二十岁时曾在江南遇刺,差点丧命,莫非就是今日?
马车急速驶离是非之地。萧云璟在颠簸中微微睁眼,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直直望进我眼底。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抵不过伤势,再次陷入昏迷。
我握紧了他冰冷的手,心中突然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这位未来的摄政王,会成为我复仇路上最强大的盟友。
回到宁府后,我将萧云璟安置在了偏远的听雨轩,又命碧桃悄悄去请了与母亲交好的薛大夫。父亲虽不赞同我随意救人,但看在那辆华贵马车的份上,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月上柳梢。我独自坐在梅香苑的灯下,再次翻开了母亲的私账。
账册封皮是普通的蓝布面,内里却别有乾坤。母亲生前精于计算,账目记录方式独特,每页边缘都画着细小的花纹。前世我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如今重活一世,才发现这些花纹排列得过于规律,不像是随手涂鸦。
我凑近烛光,仔细端详那些花纹——是小小的梅花,五瓣一朵,或疏或密地分布在页边。翻了几页后,我猛然发现这些梅花的排布似乎暗藏玄机。
手指轻抚过那些墨迹,我尝试将每朵梅花对应到账目中的数字。第三页边缘有五朵梅花,而这一页记录的第三行写着:"三月初九,购锦缎二十匹,纹银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我皱眉思索,突然想起母亲教过我的一种暗记方法。将数字拆分,一加五加零等于六,而五朵梅花减去三月初九的"三",余二……
六与二……六十二?
我快速翻到账本第六十二页,果然在页脚发现一行小字:"景明借银千两,立据为证"。
心跳骤然加速。我如法炮制,又找出三处类似的暗记,全都指向陈景明借银的记录,合计竟有三千两之多!这些借款在正式账目中全无记载,显然是母亲私下记录的。
"好一个陈景明,"我冷笑自语,"前世竟偷了我宁家这么多银子。"
继续翻阅间,一张薄纸从账册夹层中飘落。拾起一看,是一张泛黄的当票,上面写着"赤金嵌宝梅花簪一支,当银五百两",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一个月。
这支簪子我认得,是母亲最心爱的首饰,外祖母传给她的嫁妆之一。前世林氏曾说这簪子被母亲带进了棺材,原来竟是被当了?
翻到当票背面,有一行小字:"萧记当铺,金陵城南"。
萧?我手指一颤。这个姓氏让我想起此刻正躺在听雨轩的那位贵人。是巧合,还是……
账册最后一页的夹层里,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婉儿亲启",是母亲的笔迹!
我急忙拆开,信纸上的字迹却让我愣住了——这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是把文字拆解重组后的样子。
母亲何时会这种文字?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给我留信?
正困惑间,门外传来碧桃急促的脚步声:"小姐,薛大夫说那位公子伤得很重,需要一味珍贵的血灵芝入药。可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啊?"
我迅速将信件和当票藏入袖中:"药房里没有吗?"
"薛大夫说,血灵芝稀罕得很,一般人家不会有……"
我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母亲的红木妆奁。打开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赫然是一片暗红色的灵芝!
"小姐怎么知道这里有?"碧桃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轻轻摩挲着那片灵芝,前世直到我被毒死前,林氏才得意扬扬地告诉我,这片血灵芝是母亲留给我救命的宝物,却被她私藏了多年。
"母亲留给我的。"我低声说,将灵芝交给碧桃,"快拿去给薛大夫。"
碧桃匆匆离去后,我回到案前,继续研究那封密信。对着烛光反复查看,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端倪——信纸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梅花印记,与母亲教我绣花时的花样一模一样。
我记得母亲说过,这个花样要沿着花瓣顺序走针……我拿起一支笔,按照花瓣的顺序描画那些符号。渐渐地,几个熟悉的字浮现出来:"婉儿……非宁家……"
我的手开始发抖。非宁家?什么意思?
继续破解,断断续续的字句逐渐成形:"婉儿非宁家血脉……生父萧……危难时持簪往见……"
轰隆一声,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我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汁溅在信纸上,晕开一片漆黑。
我不是宁家的孩子?我的生父姓萧?这怎么可能!
前世种种不解之处突然有了答案——为何父亲对我总是冷淡疏离,为何林氏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我,为何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找到梅花簪"……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碧桃慌张地跑进来:"小姐,那位公子醒了,正闹着要走呢!薛大夫说他的伤口会裂开的……"
我勉强收敛心神,将信件和账册锁进匣子:"我去看看。"
听雨轩内,萧云璟已经坐起身,正冷着脸拒绝薛大夫的医治。烛光下,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却依然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肩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将白布染得猩红。
"公子伤势未愈,不宜移动。"我站在门口轻声道。
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来,那双眼睛在暗处竟如狼一般泛着幽光:"是姑娘救了我?"
"举手之劳。"我缓步走近,"公子失血过多,还是躺下为好。"
"不必。"他语气冷硬,"今日之恩,萧某来日必报。只是眼下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萧……这个姓氏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我强自镇定,从袖中取出那块当票:"公子可认得这个?"
萧云璟目光一凝,接过当票细看,神色微变:"萧记当铺?姑娘从何处得来此物?"
"家母遗物。"我紧盯着他的表情,"公子可知道这家当铺?"
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令堂闺名可是’兰卿’?"
我浑身一震。母亲闺名宁沈氏,字兰卿,除了亲近之人,外人根本不会知道。
"公子认识家母?"
萧云璟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十五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家当铺……是我萧家暗桩。"
我腿一软,险些站不稳。碧桃连忙扶住我,萧云璟也下意识伸手,却又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您别动!"薛大夫急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势,"伤口又裂开了,必须重新包扎!"
这次萧云璟没再拒绝。他任由薛大夫摆布,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当票:"这支梅花簪,现在何处?"
"被当了。"我低声说,"家母去世前一个月。"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恢复平静:"姑娘若信得过我,可将当票交于我。三日内,我必派人将簪子原物奉还。"
我犹豫了。母亲的密信说"持簪往见",这支簪子显然关系重大。但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小姐,"碧桃突然小声提醒,"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况且他伤得这么重,就算想骗我们也跑不远。"
我忍不住轻笑。这丫头说话总是这么直白。抬头对上萧云璟的目光,不知为何,我竟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好。"我将当票递给他,"不过公子要答应我,伤好之前不得离开。"
他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条件:"姑娘这是在软禁我?"
"是报恩。"我微笑道,"公子若带着伤离开,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让我这个救命恩人白忙一场?"
他怔了怔,竟低笑出声:"有意思。好,我答应你。"
安顿好萧云璟,我回到寝居,再次取出那封密信。在烛光下反复研究,终于又破解出几行字:
"汝生父乃萧大将军……当年为保汝性命……不得已将汝寄养宁家……梅花簪为信物……"
信的最后是一串奇怪的数字,我暂时无法破解其含义。但已足够让我心神巨震——我竟是萧家血脉?那个威震边关的萧大将军是我生父?
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萧家满门忠烈,萧大将军与其夫人在十年前一场战役中双双殉国,只留下一个独子,就是……萧云璟?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么说,萧云璟是我的……兄长?
不,不对。年龄对不上。萧云璟今年二十有五,而我十七岁,若萧大将军是我生父,那萧夫人去世时我已七岁,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除非……我不是萧夫人所生。
这个念头让我胸口发闷。母亲信中说我生父是萧大将军,却没说生母是谁。难道我是……私生女?
窗外雨声淅沥,我蜷缩在床榻上,思绪万千。前世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被林氏母女和陈景明害得凄惨而死。这一世,老天不仅让我重生复仇,还要揭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吗?
次日清晨,我刚梳洗完毕,碧桃就急匆匆跑来:"小姐,不好了!表少爷昨晚越狱逃了!老爷大发雷霆,已经派人去追了!"
我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陈景明跑了?这怎么可能!前世他被父亲送官后,可是老老实实吃了三年牢饭。
"怎么回事?不是关在县衙大牢吗?"
"听前院的小厮说,昨晚后半夜有人买通狱卒,把表少爷放跑了。"碧桃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今早有人在城外的河里发现了那个狱卒的尸体!"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陈景明能做到的事,他背后还有人!
"父亲现在在哪?"
"在书房,气得不轻。林姨娘和柔小姐跪在院子里哭呢,说是要替表少爷求情。"
我冷笑一声。求情是假,打探消息是真吧?
"去告诉刘管家,让他悄悄查查,昨晚有谁去过县衙大牢,或者有陌生人进出宁府。"
碧桃刚走,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站在门外:"小姐,听雨轩的那位公子说要见您。"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来到听雨轩。萧云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是薛大夫带来的深青色长袍。他站在窗前,晨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来了。"他转身,目光如电,"昨夜我派人查了那支梅花簪的下落。"
我心头一跳:"这么快?"
"萧家办事,向来效率。"他唇角微扬,"不过有个坏消息——簪子不在当铺了。"
"什么?"我失声惊呼,"那在哪里?"
"三日前,被人高价买走了。"萧云璟盯着我的眼睛,"买主姓陈,名景明。"
"陈景明?"我手指掐入掌心,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他为何要买这支簪子?"
萧云璟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丝毫看不出是个重伤之人。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正是我想问姑娘的。"他抬眼看我,眸色深沉如墨,"这支梅花簪除了是令堂遗物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心跳如擂鼓。母亲的密信说"持簪往见",显然这支簪子关系着我的身世之谜。但此事关乎重大,我是否该告诉眼前这个相识不过一日的男子?
"小姐!"碧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老爷派人把林姨娘和柔小姐关进祠堂了!说她们私通外贼,放跑了表少爷!"
我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刘管家查到,昨晚有个丫鬟偷偷给林姨娘递了封信,没过多久林姨娘就借口头疼,让柔小姐陪她去后院散步。"碧桃喘着气道,"结果看守后门的王婆子说,看见她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后门跟一个黑衣人说话!"
萧云璟突然开口:"可看清那黑衣人样貌?"
碧桃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别人,吓得后退半步:"这、这位是……"
"我的一位客人。"我简短解释,转向萧云璟,"公子对此事感兴趣?"
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职业习惯。萧某向来喜欢……解谜。"
我示意碧桃继续说下去。
"王婆子说那黑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碧桃压低声音,"老爷一听就变了脸色,立刻命人把林姨娘母女押去祠堂审问。"
四指……我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前世陈景明曾提到过一个"四指叔叔",说是他生父的旧部。难道就是此人助陈景明越狱?
"姑娘。"萧云璟突然靠近,他身上清冷的松木气息扑面而来,"若想找回那支梅花簪,现在正是时机。"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公子有何高见?"
"陈景明刚越狱,必定还在城中。"他低声道,"而能让他冒险买下的簪子,绝不会是普通首饰。"
我心头一跳。他说得没错,陈景明一贯精于算计,不会无缘无故花大价钱买一支簪子,除非他知道些什么。
"碧桃,去告诉刘管家,我要查陈景明这三个月来的所有行踪记录。"我快速吩咐,"特别是他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碧桃领命而去。萧云璟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姑娘行事,倒不像寻常闺阁女子。"
"公子过奖。"我淡淡回应,"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眼下的青影:"一夜未眠?"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我浑身一僵。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让我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查账罢了。"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公子重伤在身,还是多休息为好。"
他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姑娘不必对我如此戒备。萧某虽非善类,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
我正想回应,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碧桃惊慌地喊叫:"小姐!不好了!有黑衣人闯府!"
萧云璟神色骤变,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几乎同时,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蒙面黑衣人持刀而入!
"宁小姐,交出梅花簪,饶你不死!"为首之人厉声喝道。
我心头大震。他们怎么知道梅花簪的事?陈景明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萧云璟挡在我面前,声音冷如寒冰:"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房中有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多管闲事者死!"说罢挥刀砍来。
电光石火间,萧云璟抄起桌上的茶壶掷向对方面门,同时一脚踢翻桌子作为屏障。滚烫的茶水泼了黑衣人一脸,趁其吃痛之际,萧云璟已夺过另一人的刀,反手刺入其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场面,胃里一阵翻腾。但此刻保命要紧,我强忍恐惧,抓起妆台上的铜镜狠狠砸向第三个黑衣人的后脑。
"小心!"萧云璟突然扑向我。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我这才发现最先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一刀砍在了萧云璟背上!
"公子!"我失声惊呼。
萧云璟闷哼一声,反手一刀结果了那人性命。三个黑衣人转眼间两死一伤,剩下的那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别让他跑了!"我急道。
萧云璟却踉跄一步,单膝跪地,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我顾不得追人,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
"无碍。"他咬牙道,脸色却苍白如纸,"这些人不是普通刺客,是军中死士。"
我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出手的方式。"他简短解释,突然瞳孔一缩,"不好!调虎离山!"
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若这些人的目标是梅花簪,那么陈景明此刻一定在……
"梅香苑!"我惊呼出声,"母亲的遗物都在那里!"
萧云璟强撑着站起身:"快去!"
我扶着他跌跌撞撞地赶往梅香苑,远远就看见窗户大开,屋内一片狼藉。母亲的妆奁被撬开,里面的首饰散落一地。
"晚了。"我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那个装有母亲密信和私账的木匣子不翼而飞!
萧云璟检查了一下窗户:"是从外面撬开的,来人很专业。"他皱眉看向我,"除了簪子,他们还拿走了什么?"
"一个木匣子,里面有……"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有母亲留给我的密信,关于我的身世。"
萧云璟目光一凝:"什么身世?"
就在我不知如何回答时,碧桃带着刘管家匆匆赶来。看到屋内的惨状,刘管家老脸煞白:"小姐,您没事吧?老奴刚听说有刺客……"
"刘叔,立刻派人封锁全府,搜查可疑人物!"我强自镇定地下令,"特别是那些平日与陈景明交好的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刘管家领命而去。碧桃帮我扶萧云璟坐下,又赶紧去找薛大夫。屋内只剩我们两人,萧云璟突然开口:"姑娘,事已至此,不如坦诚相告。那梅花簪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母亲留给我的密信中说,我可能……不是宁家血脉。"
萧云璟瞳孔微缩:"生父是谁?"
"信上说,是萧大将军。"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萧云璟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我,仿佛要透过我的皮相看穿灵魂。
"不可能。"他声音沙哑,"我父亲一生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
"我也希望是误会。"我苦笑,"但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样的信息。"
萧云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信上还说了什么?"
"说持梅花簪可以见到生父,但……"我声音哽咽,"但现在簪子和信都没了。"
他松开手,眉头紧锁:"那支簪子长什么样?"
"赤金打造,簪头是一朵五瓣梅花,花蕊处嵌着一颗红宝石。"我回忆道,"母亲说那是外祖母给她的嫁妆,但……"我突然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等等,母亲当掉簪子是在去世前一个月,而信上说簪子是认亲的信物。如果簪子已经被当掉,她为何还要这么说?"
萧云璟眼中精光一闪:"除非……"
"除非真正的信物不是簪子本身!"我猛地站起身,冲到被翻乱的妆奁前,"母亲最擅长藏东西……"
我仔细检查妆奁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缝隙。指甲抠进去,一块薄如蝉翼的木板被掀开——下面藏着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钥匙。
萧云璟接过检查:"是钱庄保管箱的钥匙。"他翻转钥匙,指着柄上的微小刻痕,"看这个标记,应该是金陵汇通钱庄。"
汇通钱庄!我心头一震,那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产业。前世直到宁家败落,我都不知道母亲在汇通钱庄还有保管箱。
"小姐!"碧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薛大夫马上就到!还有,刘管家在后院柴房抓到一个可疑的小厮,他手里拿着……拿着一个木匣子!"
我和萧云璟对视一眼,立刻赶往柴房。柴房外围满了家丁,刘管家正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看到我来了,刘管家递上一个熟悉的木匣子:"小姐,您看是不是这个?"
我急忙打开检查——密信和账册都在!但仔细一看,我的心沉了下去:信纸有被水浸过的痕迹,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尤其是最关键的部分……
"谁派你来的?"萧云璟冷声问那小厮。
小厮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小、小的只是拿钱办事……有人给了一两银子,让我把这匣子扔进河里……"
"那人长什么样?"我厉声问。
"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啊,对了,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又是那个四指人!我握紧拳头:"刘叔,把他送官严加审问!"
回到房中,我小心翼翼地展开被水泡过的密信。大部分内容已经无法辨认,只有零星的几个字还能看清:"萧家……军需……地图……"
"军需地图?"萧云璟眉头紧锁,"难道那支梅花簪里藏有萧家军需库的地图?"
我猛然想起什么,冲到书柜前翻找母亲的日记。前世林氏曾无意中提起,母亲有写日记的习惯,但那些日记在她去世后神秘消失了。
"你在找什么?"萧云璟问。
"母亲的日记。"我急道,"她可能提到过梅花簪的秘密!"
翻遍整个书柜一无所获。我沮丧地坐在地上,突然瞥见床榻下方露出一个暗格的边缘——这个暗格我从未注意过!
爬过去轻轻一推,暗格无声滑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小册子,正是母亲的日记!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最上面一本,是母亲去世前三个月写的。快速浏览后,一段文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景明今日又来借银,态度越发嚣张。竟敢威胁说要揭发婉儿身世之谜。可笑,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秘密是什么。那支梅花簪里的东西,关乎边关数万将士性命,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我手一抖,日记差点掉落。萧云璟凑过来看,呼吸拂过我耳际,带着淡淡的药香。
"看来我们猜对了。"他沉声道,"梅花簪里确实藏着军需地图。你母亲当掉它,很可能是为了转移有心人的注意。"
"那真正的簪子……"
"还在当铺。"萧云璟肯定地说,"你母亲当掉的应该是一支仿品。真正的信物,恐怕一直藏在别处。"
我突然想起那把铜钥匙:"汇通钱庄!"
萧云璟点头:"明日一早,我陪你去钱庄。"
"你的伤……"
"无妨。"他轻描淡写地说,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此事关乎萧家军机密,我必须亲自处理。"
薛大夫来为萧云璟重新包扎伤口。我则借口休息,独自回到寝居,从暗格中取出母亲的日记继续翻阅。
越看越是心惊。日记中记载,母亲年轻时曾在边关待过一年,与萧大将军有过交集。后来她怀着身孕嫁给宁父,而我的出生日期比正式记录早了三个月……
翻到最后几页,一段被泪水晕染的文字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婉儿越长越像他了……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我多希望能告诉他,他还有个女儿……但为了婉儿的安全,这个秘密必须带进坟墓。除非……除非那支簪子能交到对的人手中……"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母亲至死都在保护我,而我前世却那么轻易就被林氏母女和陈景明害死,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小姐?"碧桃轻轻敲门,"那位萧公子让奴婢来问,明日几时出发去钱庄?"
我擦干眼泪:"辰时。"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刘管家备两匹快马,再选两个可靠的家丁暗中跟着。"
碧桃领命而去。我摩挲着那枚铜钥匙,心中五味杂陈。明日之后,我的身世之谜或许就能解开。但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真相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宁府笼罩在不祥的红光中。前世的今夜,陈景明第一次向我表白,而我傻乎乎地信了他的甜言蜜语。这一世,命运的轨迹已经彻底改变。
我握紧铜钥匙,暗自发誓:无论前方有什么等着我,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宁婉!
辰时未至,我便已梳洗完毕。镜中的自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一夜未眠的痕迹清晰可见。我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今日要去的地方,不宜张扬。
"小姐,马车备好了。"碧桃轻手轻脚地进来,"萧公子已经在府门外等候。"
我点点头,将铜钥匙贴身藏好。临行前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匕首——前世惨死的教训让我明白,柔弱只会任人宰割。
府门外,萧云璟一袭玄色劲装,腰间佩剑,晨光中身姿挺拔如松。他肩背的伤显然还在疼,上马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公子伤势未愈,不如乘车?"我提议道。
他摇头,声音低沉:"骑马更快。况且……"目光扫过街角几个可疑的身影,"今日恐怕不太平。"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有几个做小贩打扮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向这边张望。见我注意到他们,立刻假装整理货物低下头去。
"是昨晚那些人?"
"不像。"萧云璟翻身上马,"但绝非善类。姑娘跟紧我。"
马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清脆。我刻意落后半个马身,方便观察四周。转过两个街角后,我确定我们被跟踪了——无论我们走哪条路,后面总有一两个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别回头。"萧云璟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前方路口我们分开走,你直行,我左转,半刻钟后在汇通钱庄后门汇合。"
我心头一紧:"你要引开他们?"
"只是确认一下他们的目标是谁。"他声音冷静,"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直接去钱庄,不要停。"
我还想说什么,路口已到。萧云璟突然加速左转,马蹄声如雷。果然,后面跟踪的人一阵骚动,分成了两拨,大部分跟着他去了。
我咬紧牙关,按照计划直行。转过几个弯后,确认甩掉了剩下的尾巴,我立刻调转方向,抄近路赶往汇通钱庄。
汇通钱庄位于城南最繁华的街市,三层楼阁气派非凡。我绕到后门,刚下马,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就迎了上来。
"姑娘可是姓宁?"
我警觉地后退半步:"你是?"
"小的是钱庄伙计,有位萧公子吩咐在此等候。"他压低声音,"公子说让姑娘直接去三楼雅间,他随后就到。"
我暗自皱眉。萧云璟怎会比我到得还早?而且他怎会提前通知钱庄?
"带路吧。"我故作镇定,右手却悄悄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伙计引我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三楼一间僻静的雅间。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姑娘稍候,小的去请掌柜。"伙计躬身退出,顺手带上了门。
我环顾四周,雅间布置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其中一幅画的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梅岭风光。走近细看,画角题着"兰卿"二字——是母亲的笔迹!
心跳陡然加速。这钱庄与母亲到底有何渊源?
门突然被推开,我猛地转身,匕首已滑入掌心。进来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容儒雅,腰间挂着一块青玉令牌。
"宁小姐不必紧张。"他和蔼地笑道,"老朽姓沈,是这钱庄的掌柜,也是你外祖父的旧部。"
沈?母亲娘家确实姓沈。我稍稍放松,但仍保持警惕:"沈掌柜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令堂生前托我保管的。她说若有一天你持钥匙而来,便将此信交予你。"
我接过信,信封上是母亲熟悉的笔迹:"吾儿婉儿亲启"。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简短几行字:
"婉儿,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知道部分真相。钥匙对应的保管箱中有你生父留给你的信物和婚书。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萧家人。你生父的死并非意外,这支梅花簪关系重大……"
信到此戛然而止,像是匆忙中写就。我抬头看向沈掌柜:"母亲的遗物在哪里?"
"随我来。"
他带我来到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前站着两个护卫,见到沈掌柜后恭敬行礼。门后是一排排铁柜,沈掌柜用我的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
"令堂最后一次来是在她去世前十天。"沈掌柜取出一个乌木匣子,"她说这里面装着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匣子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梅花纹样。我深吸一口气,掀开盖子——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背面刻着"萧"字。玉佩下压着一封已经泛黄的婚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母亲沈兰卿与萧大将军萧远山的名字,日期是十八年前。
最下面是一支赤金梅花簪,与母亲描述的一模一样,簪头的红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我的手不住颤抖,婚书上的日期比我的生辰早了整整七个月。也就是说,我确实是萧大将军的女儿!
沈掌柜轻声道:"令堂当年在边关与萧将军相识相恋,后因战乱分离。等再见面时,萧将军已奉旨娶了另一位将军之女为妻。令堂当时已怀有身孕,为了你的安全,她选择嫁给宁老爷为继室。"
我胸口发闷,前世到死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生父是那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母亲为了保护我,宁愿忍受宁父的冷落和林氏的欺凌……
"这支簪子有什么特别?"我拿起梅花簪仔细端详。
沈掌柜摇头:"令堂只说关键时刻它能救命,具体缘由老朽也不知晓。"
我试着旋转簪头的红宝石,没想到它真的转动了!簪身轻轻一扭,竟然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
展开一看,是一幅精细的地图,标注着边关某处的山川地形,中心位置画着一个红点,旁边写着"萧家军需库甲字三号"。
"军需库地图!"我倒吸一口冷气。难怪陈景明和二皇子的人如此迫切想要得到它!边关军需关系到十万大军存亡,谁掌握了它,就等于掐住了萧家军的命脉!
正惊愕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和惨叫。沈掌柜脸色大变:"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他迅速锁上保管箱,将匣子塞给我:"从密道走!直通城外的山神庙!"
"萧公子怎么办?"我急问。
"什么萧公子?"沈掌柜一愣,"今早除了你,没人来过钱庄啊!"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个伙计是假的!萧云璟有危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地下室的门已被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而入,为首的正是那个"伙计"!
"宁小姐,久等了。"他阴森地笑道,"把匣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沈掌柜挡在我面前:"快走!老朽拖住他们!"
"找死!"黑衣人挥刀砍来,沈掌柜竟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剑迎战!没想到这位看似儒雅的掌柜身手如此了得。
我抱起匣子冲向密道,一个黑衣人见状立刻追来。千钧一发之际,一缕寒光闪过,那黑衣人惨叫一声,胸口透出一截剑尖!
"萧云璟!"我惊喜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密道口。他脸色苍白,衣襟上沾满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冲入密道。身后传来沈掌柜的怒吼和兵刃相交的声音,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热浪从背后袭来,萧云璟猛地将我护在身下。碎石和尘土纷纷落下,密道入口被彻底炸塌!
"沈掌柜……"我哽咽道。
"没时间了,追兵很快会找到其他入口。"萧云璟拉起我,"匣子还在吗?"
我点点头,他松了口气,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这时我才发现他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衫。
"你伤得好重!"我慌忙撕下衣袖为他包扎。
"不碍事。"他咬牙道,"匣子里有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婚书、玉佩,还有……"取出那幅绢布地图,"军需库地图。"
萧云璟瞳孔骤缩,接过地图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甲字三号库……这是萧家最大的军需储备地,只有父亲和几个心腹知道确切位置。"
他抬头看我,眼中情绪复杂:"你真是……我妹妹?"
这声"妹妹"让我心头一颤。我默默递上婚书和玉佩,他看完后,双手竟微微发抖。
"父亲从未提起……"他声音沙哑,"当年他战死后,母亲才告诉我,父亲心里一直有个人……"
密道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萧云璟立刻收起所有情绪,将地图和婚书塞回匣子:"追兵来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密道幽深曲折,我们借着壁上微弱的灯火艰难前行。萧云璟虽然重伤在身,却始终走在我前面,警惕地探查每一个转角。
"那个假伙计是谁?"我小声问。
"二皇子的人。"萧云璟冷笑,"他们一直在找这份军需图。有了它,二皇子就能切断萧家军的补给,逼我就范。"
我心头一震:"你是说……"
"边境三十万大军,一半听命于萧家。"他声音冰冷,"二皇子想夺嫡,必须先拿下军权。"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云璟突然停下,将我拉到一个隐蔽的凹处:"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你要做什么?"
"引开他们。"他拔出佩剑,"记住,如果我没回来,你去城东青松观找一个叫玄清的道士,把匣子交给他。"
我还想阻拦,他已经闪身而出。片刻后,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惨叫。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前世的我一定会乖乖躲在这里等死,但这一世不同!我轻轻打开匣子,取出梅花簪和地图藏入怀中,然后将匣子放回原处。
从凹处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我在墙上刻下一个箭头标记,指向相反的方向。随后悄无声息地向另一个岔路摸去。
没走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亮光——是出口!我加快脚步,却在出口处猛地刹住——外面站着两个黑衣人,正警惕地巡视四周。
我屏住呼吸,慢慢后退。这时其中一人突然转头看向密道口:"好像有动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那人咽喉!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一箭穿心!
"宁姑娘,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抬头一看,竟是刘管家带着两个宁府护卫!
我飞奔过去:"刘叔怎么在这里?"
"老奴见小姐久去不回,就带人沿途寻找。"刘管家帮我爬上树,"正好看到这群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围在山神庙附近。"
远处又传来打斗声,我心头一紧:"萧公子还在里面!"
"小姐别急,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官府了。"刘管家劝道,"咱们先回府……"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给我一把弓。"
刘管家知道我自幼随母亲习射,犹豫片刻还是递上一张长弓和三支箭。我搭箭上弦,瞄准刚从密道口冲出的一个黑衣人——
嗖!箭矢离弦,正中那人后心!前世被囚禁的日子里,我日日在后院练习射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报仇!
剩下两个黑衣人立刻警觉地看向这边。我屏息凝神,第二箭射出,又一人应声倒地。最后那个黑衣人终于发现了我的位置,怒吼着冲来。
我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正是那个四指人!前世就是他奉陈景明之命,一次次毒打折磨我!
箭如流星,直奔他面门而去。四指人反应极快,偏头躲过要害,箭只擦破了他的脸颊。他狂怒地加速冲来,眼看就要到树下——
一道剑光如匹练般从侧面袭来,四指人仓促格挡,仍被这一剑划破胸膛!萧云璟如杀神般出现,虽然满身是血,剑势却凌厉无匹!
"你没事吧?"他边战边向我这边喊道。
"小心左边!"我惊呼。另一个黑衣人从密道口冲出,挥刀砍向萧云璟后背。
我急忙射出最后一箭,可惜仓促之间失了准头,只射中那人肩膀。萧云璟腹背受敌,形势危急。
千钧一发之际,官府的号角声响起,大队官兵正向这边赶来。四指人咒骂一声,吹了声口哨,剩余的黑衣人立刻撤退。
萧云璟没有追击,而是踉跄几步,靠在一棵树上喘息。我慌忙跳下树跑过去,他已是强弩之末,全靠剑支撑着才没倒下。
"你……没听我的话。"他喘着气说,眼中却有一丝赞赏。
"我从来不是听话的人。"我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又添了几处,最严重的是腹部一道刀伤,鲜血汩汩流出。
刘管家和护卫们赶来帮忙,我们一起将萧云璟抬上马车。他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却仍紧紧抓着我的手:"地图……安全吗?"
我点点头,低声道:"在我怀里。"
他松了口气,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回府的路上,我小心地取出怀中的地图和梅花簪,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簪身的暗纹中隐约可见一行小字:"甲三库钥,簪首为凭"。我试着将簪头的红宝石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一圈,宝石竟然弹了起来,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金属凸起——这哪里是什么装饰品,分明是一把精巧的钥匙!
难怪母亲说"持簪往见"。这支梅花簪不仅是我的身世证明,更是开启萧家军需库的关键!而如今,二皇子和陈景明一党已经知道它的存在,接下来的路,必将步步惊心……
我握紧簪子,看向昏迷中的萧云璟。命运何其奇妙,竟让我与这个前世遥不可及的男人以兄妹相称。可为何,当我看着他染血的侧脸时,心中泛起的却不是亲情应有的温暖,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炽热的情感?
萧云璟昏迷了整整一天。
我守在榻前,看着薛大夫为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那具精壮的身躯上布满新旧伤痕,最醒目的是一道从左肩斜贯至右腹的狰狞伤疤,看样子已有些年头。
"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薛大夫叹了口气:"看伤口走向,应该是五年前的’苍岭之役’所留。那一战萧家军损失惨重,萧大将军夫妇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殉国的。"
我心头一颤。五年前,我十二岁,正因一场高烧卧病在床。母亲日夜守在我身边,眼睛总是红红的。现在想来,她哭的不仅是我的病,还有那个她深爱之人的死讯。
"世子能活下来真是奇迹。"薛大夫小心地包扎好新伤,"这一刀再偏半寸就伤到心脉了。"
我绞紧手中的帕子,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前世萧云璟最终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孤寂一生,未曾娶妻。史书记载他"性冷峻,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
"小姐,您去歇会儿吧。"碧桃轻声道,"您眼圈都黑了。"
我摇摇头:"我再守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待房内只剩我们两人,我轻轻握住萧云璟的手。他的手掌宽大粗糙,指腹和虎口布满习武留下的茧子,却意外地温暖。前世我至死都是处子之身,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此刻竟觉得脸颊发烫。
"兄长……"我试探着唤道,这个词在舌尖滚过,陌生又苦涩。
萧云璟突然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以为他醒了,却见他双眼依然紧闭,眉头深锁,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
"不要……父亲……危险……"他断断续续地呓语着,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连忙用帕子替他擦拭,轻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未松开我的手。我试着抽了抽,反而被他握得更紧。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去。烛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鼻梁高挺,唇线紧抿,即使昏迷中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样一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却脆弱得让人心疼。我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你可知道,"我低声自语,"前世我曾远远望过你一眼。那时你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经过,而我被陈景明锁在轿子里,满身是伤……"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重生之事我从不敢与人言,此刻竟对这个相识不过数日的"兄长"卸下心防。
萧云璟的眉头突然动了动,吓得我立刻噤声。好在他并未醒来,只是翻了个身,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我长舒一口气,起身活动发麻的手臂。窗外已是月上中天,我吹灭了几盏灯,只留床边一盏小烛,然后蜷缩在窗下的矮榻上,不知不觉睡去。
朦胧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叹,随后一件带着松木香的外袍轻轻盖在我身上。
……
晨光透过窗纱洒落时,我被一阵低沉的说话声惊醒。睁开眼,看见萧云璟已经坐起身,正与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低声交谈。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见我醒了,那侍卫立刻噤声退到一旁。萧云璟转头看我,目光复杂难辨。
"你醒了?伤口还疼吗?"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袍。
"无碍。"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冷淡,"昨夜多谢照料。"
我隐约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疑惑间,那侍卫上前一步,抱拳道:"宁小姐,属下赵风,是世子亲卫。昨夜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我点点头,注意到萧云璟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想必是赵风带来的军医所为。
"可有追查那些刺客的下落?"我问。
赵风看了萧云璟一眼,得到默许后才答道:"已经锁定几处可疑据点,但……"他犹豫了一下,"对方很谨慎,暂时还无法确定幕后主使。"
我知道他有所隐瞒,但眼下不便多问。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我转向萧云璟:"我去给你端药。"
"不必。"他生硬地拒绝,"赵风会处理。"
这明显的疏远让我心头一刺。难道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世,觉得我这样一个私生女不配做萧家血脉?我咬住下唇,强忍眼眶的酸涩,转身往外走。
"宁小姐。"赵风突然叫住我,"您昨日带回来的匣子……"
"在我房里。"我头也不回地说,"随时可以取走。"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萧云璟低沉的声音:"继续查那个四指人,我要知道他这十年来的所有行踪……"
……
一连三日,萧云璟都以养伤为由闭门不出,连用膳都是赵风送进去。我几次想去探望,都被婉拒。直到第四天傍晚,薛大夫来复诊,我才借机再次进入听雨轩。
"伤口恢复得不错。"薛大夫拆开绷带检查后说,"再换两次药就无大碍了。"
萧云璟靠在床头,上身赤裸,结实的肌肉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格外醒目。见我进来,他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抓起一旁的中衣披上。
"我来换药吧。"我从薛大夫手中接过药瓶,"您去休息。"
薛大夫识趣地告退,房内只剩我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萧云璟避开我的目光,自顾自地系着衣带,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别动。"我按住他的手,"伤口会裂开的。"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触到的一瞬间,我们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颤了一下。我强作镇定地松开手,打开药瓶,一股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
"转过去。"我命令道。
萧云璟沉默地转身,将后背对着我。拆开绷带,那道刀伤已经结痂,但周围仍有些红肿。我小心地涂上药膏,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他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疼吗?"我轻声问。
"……不疼。"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继续上药,突然注意到他后腰处有一个小小的刺青——一朵五瓣梅花,与母亲留给我的簪子一模一样!
"这个刺青……"
"父亲留下的家族印记。"他语气平淡,"每个萧家子弟都有。"
我的手顿在半空。也就是说,我身上也应该有?可我从未见过……
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萧云璟补充道:"女子通常刺在肩胛或脚踝。"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胛,那里确实有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梅花形胎记。小时候母亲说那是"天使之吻",原来……
"药上好了。"我匆匆包扎好伤口,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婉儿。"他第一次这样唤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那支梅花簪……"
"在匣子里,我这就去取来。"我挣脱他的手,逃也似地离开。
回到寝居,我取出乌木匣子,里面的婚书、玉佩和梅花簪都完好无损。手指抚过簪头的红宝石,我犹豫着是否该现在就交给他。母亲的信中说"持簪往见",却没说该见谁……
"小姐!"碧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林姨娘和柔小姐被放出来了!老爷说查无实据,只罚她们抄经思过!"
我冷笑一声:"果然如此。"前世父亲就对林氏母女百般纵容,这一世也不例外。
"还有更糟的。"碧桃凑近低声道,"今早有人在城外发现了表少爷的踪迹,他好像……跟官府的人在一起!"
我心头一凛。陈景明竟能搭上官府?看来他背后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刘管家知道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了。"碧桃担忧地看着我,"小姐,咱们该怎么办?"
我沉思片刻,将梅花簪藏入袖中:"先静观其变。对了,听雨轩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侍卫一早出去了,萧世子一个人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我点点头,带着匣子再次来到听雨轩。书房门半掩着,我轻轻推开,看见萧云璟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封信,眉头紧锁。
听到动静,他迅速将信收起,转身时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峻的表情。
"你的东西。"我将匣子放在桌上,"都在这里了。"
他没有立即查看,而是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七。"我疑惑地回答,"怎么了?"
"哪一年的七月初七?"
"永和十七年。"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恢复平静:"婚书上的日期是永和十六年腊月。"
我心头一震。永和十六年腊月到十七年七月,中间隔了七个月……而人怀胎需十月……
"这不可能……"我声音发颤,"母亲不会……"
"我没有怀疑令堂的意思。"萧云璟打断我,"只是……有些蹊跷。"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身上那股清冷的松木香萦绕在我鼻尖。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婉儿,"他声音低沉,"在查明真相前,我们的关系……"
"我明白。"我后退一步,强忍眼眶的酸涩,"在外人面前,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查到一些关于陈景明的消息。"他转移话题,"他与金陵知府往来密切,而这位知府……是二皇子的门人。"
我心头一凛:"所以追杀我们的人……"
"很可能是二皇子派来的。"他走到书桌前,取出一幅画像,"你见过这个人吗?"
画像上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阴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就是他!"我惊呼,"那个假扮伙计的黑衣人!"
"周崇,原萧家军副将,十年前苍岭之役的叛徒。"萧云璟声音冰冷,"我父亲就是被他出卖才陷入重围。战后他投靠了二皇子,一直躲在暗处。"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四指人与萧家有如此血海深仇!而他追杀我,不仅是为了军需图,更是要斩草除根!
"他为何对梅花簪如此执着?"我不解地问。
萧云璟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他脸色骤变,猛地扑向我:"小心!"
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擦着他的肩膀钉入墙壁!他将我牢牢护在身下,沉声道:"别动!"
又是几支箭射入,其中一支深深扎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外面传来打斗声和惨叫,接着是赵风的怒吼:"有刺客!保护世子!"
萧云璟纹丝不动地压在我身上,他的重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身体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香。
"别怕,婉儿。"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声"婉儿"叫得我心尖发颤,不是兄妹间的称呼,而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呢喃。我僵在他身下,一动也不敢动,既怕引来刺客,又怕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打斗声渐渐平息,赵风在门外禀报:"世子,刺客已击毙三人,余下的逃了。我们的人正在追。"
萧云璟这才起身,顺手将我也拉起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肩膀被箭矢擦伤,又渗出血来。
"你受伤了!"我慌忙去找药箱。
"小伤。"他满不在乎地说,目光却紧盯着窗外,"看来周崇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我为他清理伤口,手指因后怕而微微发抖。他低头看我,突然伸手拂去我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
"别哭。"他声音沙哑,"我没事。"
这温柔的触碰让我鼻尖更酸。我急忙转身整理药箱,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赵风已经调集了暗卫,明早护送我们离开金陵。"他顿了顿,"你也一起走。"
我惊讶地抬头:"我?"
"周崇已经盯上你了,留在这里太危险。"他语气坚决,"况且,要查清你的身世,必须去一趟边关。"
"边关?"
"萧家祖地。"他简短解释,"那里有族谱和旧部,能查到更多关于父亲的事。"
我心跳加速。离开金陵意味着彻底摆脱宁家的束缚,但也意味着踏入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
"我需要准备一下。"我最终点头,"明早什么时候出发?"
"辰时。"他递给我一把精致的匕首,"带着防身。"
我接过匕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又是一阵电流般的触感。我们同时缩回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张力。
"我去收拾行李。"我匆匆告退,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暴露自己异常的心跳。
回到寝居,我让碧桃简单收拾了几件必需品,然后取出母亲的信和日记再次研读。如果我的生辰与婚书日期对不上,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不是萧大将军的女儿,要么婚书是假的。
但玉佩和刺青又如何解释?还有母亲对萧大将军的深情,她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窗外月光如水,我摩挲着梅花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亲自查明。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摆布!
……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碧桃慌张地冲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带着官差往这边来了!说是要搜查逃犯!"
我瞬间清醒:"萧世子知道了吗?"
"赵侍卫已经去通知了。小姐,怎么办?老爷若发现您私藏男子……"
"别慌。"我迅速穿好衣服,将梅花簪藏入袖中,"你去拖住他们,我马上过去。"
碧桃刚走,窗子就被轻轻推开,萧云璟矫健地翻进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腰间佩剑,一副随时战斗的模样。
"宁大人带了多少人?"他直截了当地问。
"不清楚,但肯定不少。"我快速将几件衣物塞进包袱,"我们从后门走?"
他摇头:"周崇一定埋伏在附近。我们得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
"什么?"我愕然,"那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唇角微扬,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狡黠笑容,"信我吗?"
我怔怔地点头。这一刻的他,与平日冷峻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就跟我演场戏。"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听完,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这、这能行吗?"
"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他挑眉。
外面嘈杂声越来越近,我来不及多想,咬牙点了点头。
当父亲带着官差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我衣衫不整地缩在床角,而萧云璟仅着中衣,手持佩剑挡在我面前,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放肆!"萧云璟厉声喝道,"何人胆敢闯入宁小姐闺房?"
父亲目瞪口呆:"婉儿,这、这是……"
"父亲!"我"惊慌"地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声音带着哭腔,"女儿……女儿……"
"宁大人。"萧云璟收起剑,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在下与令爱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禁,还望见谅。"
父亲脸色铁青:"你是何人?"
"在下姓萧,名云璟,家父萧远山。"
这名字一出,满室皆惊。萧远山三个字在大周朝无人不知,父亲更是倒退三步,差点跌坐在地。
"萧、萧世子?!"他声音都变了调,"您怎么会……"
"途经金陵,偶遇令爱,一见倾心。"萧云璟面不改色地说着令人脸红的情话,"本想择日登门提亲,不想……"他"惭愧"地看了我一眼,"是在下唐突了。"
父亲的表情精彩极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边是女儿的清誉,一边是萧家的权势,他显然在艰难抉择。
"老爷!"一个官差突然跑进来,"外面又来了队人马,说是萧家军,要见萧世子!"
父亲彻底慌了神:"这、这……"
"宁大人不必为难。"萧云璟从容不迫地穿上外袍,"在下这就去向令爱提亲。至于这些官差……"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不知为何擅闯闺阁?"
官差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父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误会,都是误会……"
"父亲。"我"羞怯"地开口,"女儿与萧世子确实是……情投意合。"
事已至此,父亲只能顺水推舟。一刻钟后,我和萧云璟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宁府大门。
门外,二十名铁甲骑士整齐列队,见萧云璟出来,齐刷刷行礼:"世子!"
萧云璟扶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进来。车帘放下的一瞬间,我们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随即相视而笑。
"演得不错。"他眼中带着赞许。
我抿嘴一笑:"彼此彼此。"
马车缓缓启动,金陵城的轮廓渐渐远去。我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前世我被囚禁在这座城里凄惨而死,这一世,我终于挣脱了命运的枷锁。
"在想什么?"萧云璟问。
"在想……"我转头看他,"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先去青州。"他展开一幅地图,"那里有萧家旧部接应。然后……"
他突然顿住,眉头紧锁。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图边缘处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旁边写着"甲三"二字。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收起地图,眼神却变得深邃,"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马车颠簸中,他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我的肩膀,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我们同时往相反方向挪了挪,却又在下一刻因为马车转弯而撞在一起。
"抱歉。"他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摇摇头,心跳如雷。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我偷偷看着,突然意识到,无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份悸动都已经无法抑制了。
而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他眼中那抹复杂的光芒告诉我,他也在经历同样的挣扎……
连行三日,我们终于抵达青州地界。
这一路上,萧云璟对我礼遇有加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白天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他大多时间都在研究地图或与赵风低声交谈;夜晚宿在客栈,他必定安排两名女护卫守在我门外,自己则住在最远的厢房。
这种刻意的疏远让我胸口发闷。虽然理智上理解他的顾虑,但每当想起遇袭那日他将我护在身下的温度,还有那句温柔的"婉儿别怕",心尖就像被细针扎过一般刺痛。
"前面就是青州城了。"
萧云璟的声音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我掀开车帘,远处巍峨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铁灰色的光。与江南水乡的柔美不同,北方的城池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萧家在青州有驻军?"我问。
"嗯。"他简短应答,"青州卫指挥使萧震是家父旧部,可以信任。"
马车穿过城门,沿着主街前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远比我想象中繁华。不少百姓看到马车上萧家的旗帜,纷纷驻足行礼,可见萧家在此地的威望。
"世子!"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马车停下,我透过纱帘看见一位年约五旬、虎背熊腰的将军大步走来。他身着铠甲,腰间佩剑,浓眉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萧叔叔。"萧云璟下车行礼。
"好小子!"萧震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差点把伤口的结痂拍裂,"听说你在金陵遇刺了?伤得重不重?"
"皮肉伤,不碍事。"萧云璟侧身,示意我下车,"这位是宁婉宁小姐。"
我缓步下车,向萧震行了一礼:"见过萧将军。"
萧震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凝固。他像是见到鬼似的后退半步,虎目中闪过一丝惊诧:"你……"
"萧叔叔?"萧云璟疑惑地看着他。
萧震很快恢复常态,但眼神依旧复杂:"宁小姐与令堂长得真像。"
我一愣:"将军认识家母?"
"一面之缘。"他含糊其词,转身引路,"先进府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萧府坐落在城西,占地广阔却不显奢华。穿过几重院落,萧震带我们来到一间僻静的书房,屏退左右,只留下我和萧云璟。
"世子此来,是为了查证宁小姐的身世?"萧震开门见山。
萧云璟点头,取出那封婚书和玉佩:"萧叔叔可识得此物?"
萧震接过玉佩,手指微微发抖。他摩挲着上面的"萧"字,长叹一声:"这是大哥的贴身玉佩,我自然认得。"
"那么婚书……"
"笔迹确实像大哥的。"萧震仔细检查后道,"但日期有问题。永和十六年腊月,大哥正率军在漠北作战,根本不可能回金陵完婚。"
我心头一震:"您的意思是……婚书是假的?"
"不一定是假,但必有隐情。"萧震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宁小姐,可否让老夫看看你身上的梅花印记?"
我下意识捂住左肩。萧云璟立刻转身面向墙壁:"我去那边。"
"不必。"萧震摆手,"萧家印记男子在腰,女子在肩胛或脚踝,这是祖制。世子自幼离家,可能不知其中区别。"
我咬了咬唇,背过身去,轻轻拉下左肩的衣料。那个淡粉色的梅花胎记露了出来,五片花瓣形状完美。
"果然……"萧震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宁小姐,请转身。"
我整理好衣衫转回来,发现萧震手中多了一幅画卷。他缓缓展开,画上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眉目间与我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
"飞凤将军沈寒梅,二十年前名震边关的女将。"萧震语气沉痛,"也是你的生母。"
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倒。萧云璟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我,手掌传来的温度让我稍稍镇定。
"不可能……"我声音发颤,"母亲明明说我的生父是萧大将军……"
"沈将军与大哥确实有过一段情。"萧震叹息,"但在她怀上你之前,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那我身上的梅花印记……"
"沈家与萧家是世交,两家族徽都是梅花,只是略有不同。"萧震指着画中女将军战袍上的徽记,"你看,沈家的梅花是五瓣完整,而萧家的梅花永远有一瓣残缺,象征’月有阴晴圆缺’。"
我如遭雷击。难怪萧云璟的刺青有一瓣略显模糊,而我肩上的梅花却完美无缺!
"所以……"萧云璟声音异常平静,"宁小姐并非萧家血脉?"
"不错。"萧震点头,"当年沈将军战死后,大哥找到了她藏在民间的遗孤,就是宁小姐。恰好那时沈将军的义妹沈兰卿——也就是宁小姐现在的母亲——也在寻找姐姐的孩子。大哥便将宁小姐托付给她抚养,并伪造了婚书和身世,以防仇家追杀。"
我脑中嗡嗡作响。母亲——不,养母——的信中说"持簪往见",是要我去见真正的亲人吗?可她为何要编造萧大将军是我生父的谎言?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出口。
萧震的目光柔和下来:"沈将军生前树敌太多,若让人知道她有血脉在世,必会招来杀身之祸。而萧家势大,借大哥之名可保你平安。"
"那支梅花簪呢?"萧云璟突然问,"为何周崇对它穷追不舍?"
萧震神色一凛:"簪子里藏着什么?"
"军需图。"萧云璟直言不讳,"甲字三号库。"
"果然!"萧震拍案而起,"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平白无故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
他快步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兵书,从中翻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大哥战死前派人送来的。上面说若有一天有人持梅花簪来寻,必是沈家后人,要我倾力相助。"
我接过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沈氏遗孤""重托"等字样。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
"甲三库不单是军需库。"萧震压低声音,"里面藏着二皇子通敌卖国的证据!十年前苍岭之役,就是因为他向敌军泄露了布防图,才导致大哥大嫂惨死!"
萧云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杀意凛然:"周崇是内奸?"
"不止他一个。"萧震冷笑,"整个二皇子党都参与了。他们现在急着找军需图,就是想销毁罪证!"
我呆坐在椅子上,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我不是萧家女,也不是宁家血脉,而是什么飞凤将军的女儿?母亲——养母——为了保护我编造谎言,甚至不惜当掉珍贵的簪子引开敌人注意?
"宁小姐……"萧震欲言又止。
"叫我婉儿吧。"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既然不是萧家血脉,也不必拘礼了。"
萧云璟突然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们。他的肩膀线条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世子?"萧震疑惑地唤道。
"我没事。"萧云璟声音沙哑,"只是需要……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但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无论如何,周崇追杀婉儿是事实。"他语气坚决,"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正有此意。"萧震捋了捋胡须,"我已经派人盯着周崇的动向。最新消息,他三日前到了青州。"
我心头一紧:"他跟踪我们?"
"不奇怪。"萧云璟冷笑,"他做梦都想要那支簪子。"
我取出贴身收藏的梅花簪,在阳光下细细端详。这支簪子承载了太多秘密——它既不是萧家的信物,也不是宁家的传家宝,而是生母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萧将军……"我犹豫了一下,"您可知道我生父是谁?"
萧震摇头:"沈将军从未提起。大哥猜测可能是她在军中的同袍,但那人早在她怀孕前就战死了。"
又一个谜团。我苦笑着将簪子收回袖中。重活一世,我以为能看清所有真相,却不想陷入更深的迷雾。
"婉儿。"萧震突然改了称呼,语气慈爱,"虽然你不是萧家血脉,但大哥视你如己出,我萧震也一样。从今往后,青州萧府就是你的家。"
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前世孤苦无依,今生却突然多了这么多亲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情谊也弥足珍贵。
"多谢萧叔叔。"我轻声道谢。
萧云璟突然开口:"天色已晚,婉儿该休息了。萧叔叔,我们明日再详谈计划。"
萧震会意,唤来侍女带我去客房。离开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云璟站在灯下,身姿挺拔如松,烛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俊美得不似凡人。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
客房布置得温馨雅致,可见主人的用心。侍女退下后,我取出梅花簪再次端详。簪头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轻轻转动宝石,里面的金属凸起露了出来——这把小小的钥匙,竟然关系着边关十万大军的命脉,更牵扯出一段血海深仇。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前不动了。我警觉地收起簪子,悄声走到门边:"谁?"
"是我。"萧云璟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可以进来吗?"
我拉开门,他站在月光下,银辉洒在肩头,宛如神祇。进屋后,他随手带上门,却刻意保持着距离。
"有事?"我问。
他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萧云璟,参见小姐。"
我吓了一跳,连忙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沈飞凤将军是先父的救命恩人。"他抬头,眼中满是诚恳,"当年苍岭之战,若非沈将军拼死相救,先父早已战死沙场。这份恩情,萧家世代难忘。"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前一刻我们还似兄妹又似情人,转眼间他却对我行此大礼,仿佛我是他的主人一般。
"快起来。"我拉他起身,"不管我生母是谁,我现在只是宁婉。"
他站起身,却仍微微低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萧某此前多有冒犯,还望小姐恕罪。"
冒犯?他指的是什么?是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还是这几日刻意的疏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转过身,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从未冒犯过我。"
"婉儿。"他突然唤我名字,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颤,"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不是兄妹。"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我全身的血液。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生怕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所以呢?"我强作镇定地问。
"所以……"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我可以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了。"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萧云璟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同时抽出腰间佩剑。
"谁?!"
一道黑影从窗前闪过,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萧云璟挥剑格挡,箭矢被劈成两段掉落在地。借着月光,我看清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淬了毒!
"周崇!"萧云璟厉声喝道,"有种出来正面一战!"
回答他的是一阵阴冷的笑声:"萧世子好眼力。不过今晚,我要的是那个丫头和簪子!"
话音未落,数支毒箭同时射入!萧云璟护着我迅速退到墙角,用身体为我筑起一道人墙。
"赵风!"他高声呼唤援兵。
外面立刻传来打斗声,显然萧府的护卫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了。周崇咒骂一声,突然破窗而入!
月光下,那张阴鸷的脸格外狰狞。他的左手果然只有四根手指,右手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把簪子交出来!"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前世临死前的恐惧突然袭来,我浑身发抖。就是这个声音,在我被陈景明毒杀时,站在阴影处冷笑:"终于解决了这个绊脚石。"
"是你……"我声音发颤,"前世就是你帮陈景明害死我的!"
周崇一愣:"什么前世?丫头吓傻了?"
萧云璟抓住他分神的瞬间,挥剑刺去!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剑光刀影在狭小的房间里闪动,家具陈设纷纷碎裂。
我趁机摸出袖中的匕首,寻找机会偷袭。周崇的武功明显在萧云璟之上,加上萧云璟伤势未愈,渐渐落了下风。
"世子小心!"我惊呼。
周崇的短刀划破了萧云璟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萧云璟闷哼一声,剑势却更加凌厉。
"婉儿,走!"他咬牙道,"去找萧叔叔!"
我怎么可能丢下他?看准周崇背对我的瞬间,我猛地扑上去,匕首直刺他后心!
周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掌将我击飞!我重重撞在墙上,眼前一黑,袖中的梅花簪掉了出来。
"终于找到了!"周崇狞笑着扑向簪子。
萧云璟不顾伤势,纵身挡在他面前。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但这次周崇明显急了,招招致命。
"赵风!"萧云璟再次呼唤,声音已经有些虚弱。
周崇的短刀在他胸前划开一道血口,萧云璟踉跄后退,却仍死死守住簪子掉落的位置。
"找死!"周崇举刀欲劈。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猛地踹开!萧震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
"保护世子和小姐!"
周崇见势不妙,抓起掉落在角落的梅花簪,纵身跳出窗户。我挣扎着爬起来,却见萧云璟已经追了出去。
"簪子……"我虚弱地喊道。
萧震扶住我:"别担心,他跑不了。"
院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接着是周崇的惨叫和萧云璟的怒喝。等我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萧云璟站在院中,手中握着染血的梅花簪,脚下是奄奄一息的周崇。
"你……永远……别想……知道……秘密……"周崇吐着血沫,狞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一歪断了气。
萧云璟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我冲过去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胸前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边衣衫。
"军医!快叫军医!"我急得眼泪直掉。
萧云璟却紧紧握住我的手,将梅花簪放在我掌心:"物归……原主……"
说完,他昏死在我怀中。
……
军医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萧云璟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守在榻前,看着那张俊脸苍白如纸,心如刀绞。
萧震劝了几次让我去休息,我都摇头拒绝。直到天光微亮,萧云璟的呼吸终于平稳,我才稍稍放心。
"小姐。"萧震轻声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随他来到外间。萧震取出一封密信:"昨夜搜查周崇的尸体时发现的。"
信是二皇子亲笔,上面清楚地写着:"务必取回簪中地图并除掉宁婉,绝不能让萧家知道她真实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我困惑地抬头,"除了是沈将军之女,还有什么秘密?"
萧震神色复杂:"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周崇临死前的话很蹊跷——’你永远别想知道秘密’。他指的究竟是什么?"
我摩挲着手中的梅花簪,突然觉得这支簪子比想象中还要神秘得多。养母的信中说"持簪往见",是要我去见谁?生母的旧部?还是……
"萧叔叔。"我下定决心,"我想去边关,去甲字三号军需库。"
萧震眉头紧锁:"太危险了。二皇子的人肯定在那边埋伏。"
"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去。"我坚定地说,"那里藏着二皇子通敌的证据,不是吗?而且……"我看了眼内室昏睡的萧云璟,"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萧震沉思良久,终于点头:"等世子伤好些,我派精锐护送你们前往。不过在此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些事,你们该好好谈谈了。"
我脸颊一热,低头不语。萧云璟昨晚那句"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言犹在耳,但现在想来,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回到内室,萧云璟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床头。见我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簪子……"他声音沙哑。
"在这里。"我坐到床边,将簪子递给他,"多亏你抢回来了。"
他却摇头:"是你的。"
简单三个字,却让我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一般柔软。我小心地将簪子别在发间:"好看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轻声道:"好看。"
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提起昨晚那近乎告白的言语,但某种无言的默契已经在空气中流转。
"萧叔叔答应等你好些,就送我们去边关。"我打破沉默。
他微微点头:"正合我意。"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
"查清你的’真实身份’。"他目光深邃,"二皇子如此在意,必定非同小可。"
我苦笑:"说不定我是什么前朝公主呢。"
本是玩笑话,他却认真思考起来:"未必不可能。沈将军当年确实与前朝皇室有些渊源……"
"我开玩笑的。"我连忙摆手,"不管我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我只是宁婉,一个重生回来复仇的普通人。"
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不管你是谁,我都……"
话未说完,赵风急匆匆闯了进来:"世子!金陵急报!"
萧云璟接过信函,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陈景明带着宁柔去了边关!"
"什么?"我惊呼。
"他们打着祭拜萧家军的旗号,实际上……"他冷笑,"肯定是冲着军需库去的。"
我心头一紧。前世害死我的仇人,如今又要来破坏我新生的希望?
"我们得尽快出发。"萧云璟挣扎着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我按住他的肩膀:"等你伤好一些。"
"没时间了。"他咬牙道,"若让他们先找到军需库……"
"那就让他们找。"我突然冷静下来,"反正没有这把钥匙,谁也打不开甲三库。"
萧云璟和赵风同时看向我发间的梅花簪,恍然大悟。
"所以簪头的红宝石……"
"就是钥匙。"我微微一笑,"母亲——养母——留给我的最后保障。"
萧云璟靠回枕上,眼中满是赞赏:"婉儿聪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唤我,我心头一热,垂眸掩饰脸上的红晕。
"我去准备行装。"我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叫住我:"婉儿。"
"嗯?"
"等这一切结束……"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路上小心。"
我点点头,心中却已明白他未说完的话。重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未来如此清晰可见——不管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这一世,我都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而萧云璟,将是这条路上最重要的同行者。
三日后,萧云璟伤势好转,我们决定启程前往边关。
我正收拾行装,碧桃捧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跑进来:"小姐,您看我在库房找到了什么!"
"这是……"我接过锦盒,吹去上面的灰尘。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凤凰纹样,锁扣处有一个小小的梅花印记——和母亲首饰盒上的如出一辙。
"藏在最里面的架子上,用布包着。"碧桃兴奋地说,"我差点就错过了!"
我心跳加速,手指轻抚过那个梅花印记。前世我从未见过这个盒子,它会在此时出现,莫非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先去帮刘管家准备马车。"我支开碧桃,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里面铺着一块褪色的红绸,上面静静躺着一枚凤形玉佩。玉佩通体碧绿,雕工精美绝伦,凤凰展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翻到背面,两个古朴的小字映入眼帘:"永宁"。
永宁?这不是前朝的年号吗?
我拿起玉佩,突然一阵剧痛从指尖传来——玉佩边缘竟如此锋利,轻易划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滴在凤凰眼睛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块红宝石般的凤眼突然闪过一丝微光!
与此同时,我发间的梅花簪也开始微微发热。我赶紧取下簪子,只见簪头的红宝石同样泛着淡淡红光,与玉佩相互呼应。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两件物品之间的奇妙反应,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陌生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惊慌奔逃的宫女,还有满地鲜血……
我踉跄后退,扶住桌子才没跌倒。这些绝不是我的记忆!前世我从未进过皇宫,今生更是连金陵都很少离开,怎么可能有宫廷的记忆?
"婉儿?"萧云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出什么事了?"
我慌忙将玉佩塞入袖中:"没什么,不小心碰倒了茶杯。"
他推门而入,目光敏锐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你脸色很差。"
"可能是太累了。"我勉强一笑,悄悄将还在发烫的梅花簪别回发间。
萧云璟走近,突然抓起我的手:"你受伤了。"
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轻轻为我包扎。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怎么弄的?"他低头问道,声音低沉悦耳。
"整理首饰时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我含糊其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抬头,我们四目相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脸颊发烫。他似乎也被这暧昧的气氛所惑,缓缓低头靠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风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世子!萧将军有要事相商!"
萧云璟如梦初醒,猛地松开我的手。我听见"咔嚓"一声,转头看去,他竟生生将桌角捏碎了一块!
"我去去就回。"他声音沙哑,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是随时会绷断的弓弦。
我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地坐在床边。袖中的凤形玉佩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量。刚才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要吻我……
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我再次取出玉佩仔细端详。凤凰纹样,永宁二字,还有那诡异的反应和陌生记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我不敢相信的可能性。
前朝永宁公主在二十年前的宫变中下落不明,有传言说她带着传国玉玺逃出皇宫,从此杳无音信。如果这枚玉佩真是她的……
"不可能。"我自言自语,"太荒谬了。"
但心底有个声音反驳道: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将玉佩贴身藏好,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包括萧云璟。在弄清真相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午时刚过,我们便启程离开青州。萧震派了二十名精锐骑兵护送,领队的是他的副将韩勇,一个三十出头、沉默寡言的汉子。
萧云璟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我则坐在马车里,透过纱帘看着他的背影。自从早上那件事后,我们还没机会单独交谈。他似乎在刻意避开我,连午膳都是和赵风一起用的。
"小姐,喝水。"碧桃递来水囊,小声问道,"您和萧世子吵架了?"
"没有。"我接过水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他只是……有事要忙。"
碧桃撇撇嘴,显然不信,但识趣地没再多问。
车队沿着官道向北行进,沿途风景逐渐变得荒凉。远处连绵的群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让人不寒而栗。
傍晚时分,我们在一个小村庄借宿。村长听说萧家军来了,立刻腾出自家最好的房间。萧云璟坚持让我住主屋,自己则和士兵们一起睡在院中的草棚里。
晚饭后,我借口散步来到村后的老槐树下。月光如水,给万物披上一层银纱。我取出凤形玉佩对着月光细看,那两块凤眼宝石再次泛起微光。
"果然不是错觉……"我喃喃自语。
"什么不是错觉?"
萧云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差点把玉佩扔出去。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月光下那张俊脸棱角分明,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慌忙将玉佩藏到身后。
"看你鬼鬼祟祟出来,担心有事。"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手里拿的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玉佩递给他:"今天刚发现的,可能是生母的遗物。"
他接过玉佩,借着月光细看,突然脸色大变:"这是……"
"你认得?"
"前朝皇室之物。"他声音凝重,"凤凰纹样只有皇室女眷能用,这’永宁’二字……"他猛地抬头,"婉儿,这玉佩哪来的?"
"碧桃在库房发现的。"我如实相告,"萧云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二十年前宫变时,前朝末代公主下落不明。她的小字,就叫’永宁’。"
我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已有猜测,但听他亲口证实还是震惊不已。
"你是说……我生母可能是……"
"不一定。"他摇头,"这玉佩也可能是别人赠予沈将军的。但……"他犹豫了一下,"你的眼睛,确实很像史书上记载的永宁公主。"
我心头一颤。前世陈景明常骂我"一双狐媚眼,看着就不像良家女子",难道他无意中说中了什么?
"还有更奇怪的事。"我决定坦白,"当我碰到这玉佩时,看到了一些陌生的画面——宫殿、鲜血、逃跑的宫女……"
萧云璟瞳孔微缩:"前世记忆?"
"不可能,我前世从未进过宫。"我苦笑,"除非……"
"除非那不是你的前世记忆。"他接上我的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而是这玉佩原主人的记忆。"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我们同时陷入沉默。月光下,玉佩泛着幽幽绿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梅花簪和这玉佩有反应。"我取下簪子,将它们靠在一起。果然,簪头的红宝石和凤眼同时亮起微光。
萧云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它们之间有联系!"
"母亲——养母——的信中说’持簪往见’,会不会是要我用簪子和玉佩去见什么人?"
"很有可能。"他沉思片刻,"到了边关,我们可以找一些前朝旧人打听。现在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回村的路上,他突然问道:"婉儿,如果……如果你真是永宁公主的女儿,你会怎么做?"
我停下脚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前朝覆灭已二十年,就算有复国势力暗中活动,也难成气候。而我,只想好好活这一世,报仇雪恨,然后……
"我还是我。"最终我抬头看他,坚定地说,"不管身世如何,我都只是宁婉。"
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握住我的手:"无论你是谁,我都会……"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们警觉地回头,只见赵风骑马飞奔而来:"世子!有紧急军情!"
萧云璟立刻恢复冷峻神色:"说。"
"陈景明带着一队人马往北去了,看样子是要去黑水崖!"赵风气喘吁吁地报告,"更奇怪的是,他们队伍里有个蒙面女子,身形很像宁二小姐!"
"黑水崖?"萧云璟眉头紧锁,"那里是……"
"前朝余孽的聚集地。"我脱口而出,随即自己也愣住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萧云璟和赵风都惊讶地看着我。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玉佩的记忆?"萧云璟低声道,随即转向赵风,"传令下去,明早提前一个时辰出发。我们必须赶在陈景明之前到达黑水崖!"
赵风领命而去。萧云璟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婉儿,这一路恐怕比想象中更危险。前朝余孽若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找到你。"
"我不怕。"我握紧玉佩和梅花簪,"有你在。"
月光下,他的眼神柔软下来,轻轻将我拉入怀中。这个拥抱克制而短暂,却让我心跳如雷。
"回去吧。"他松开手,声音沙哑,"明天会是漫长的一天。"
……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黑水崖。
陈景明站在悬崖边,望着脚下奔腾的河水,脸色阴沉。他身后站着蒙面的宁柔,还有十几个黑衣人。
"周崇死了,簪子没拿到。"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二皇子很不满。"
"但我带来了更有价值的消息。"陈景明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信,"这是从周崇身上找到的。上面说,宁婉很可能是前朝永宁公主的女儿!"
阴影中的人猛地站起:"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陈景明得意地说,"而且,她正往这边来。只要我们抓住她……"
"公主血脉尚在人世……"那人喃喃自语,突然狂笑起来,"天佑我大梁!快,准备迎接我们的’贵客’!"
宁柔扯下面纱,露出嫉妒到扭曲的脸:"表哥,那个贱人真的是什么公主?"
"是不是不重要。"陈景明阴险地笑了,"只要那些人相信她是,就够了。"
悬崖下的河水咆哮着奔向远方,如同一头即将苏醒的猛兽。夜风呼啸,仿佛在预告着一场血腥风暴的来临。
五日后,我们抵达黑水崖附近的一个小镇。
连日奔波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萧云璟的伤口因长途骑马又有些开裂,我每晚都要为他换药。每次指尖触到他紧实的肌肉,都会让我心跳加速,而他总是绷紧身体,刻意避开我的目光。
"前面就是黑水村。"韩勇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过了村子再走十里就是黑水崖。"
萧云璟勒住马,眉头紧锁:"陈景明他们到了吗?"
"斥候回报,他们昨晚就到了,在崖上扎营。"韩勇压低声音,"奇怪的是,他们好像在和什么人接头。"
我心头一紧,袖中的凤形玉佩似乎在发烫。自从接近黑水崖,这玉佩就越来越不安分,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泛出微光。
"先到村里休整。"萧云璟下令,"赵风,带两个人去崖边探探路。"
黑水村比想象中繁华,主街上商铺林立,行人如织。我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萧云璟特意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今晚别睡太死。"进房前,他低声叮嘱,"这村子不对劲。"
我点点头,也察觉到了异常——街上行人看似普通百姓,但不少人腰间鼓鼓的,明显藏着兵器。更奇怪的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探究,甚至有几个老婆婆见了我竟老泪纵横。
刚安顿好,碧桃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姐,您发现没有,村里好多人家门口都挂着凤凰图案的灯笼。"
我心头一跳。凤凰是前朝皇室象征,当朝严禁民间使用。这村子敢公然悬挂,必有蹊跷。
"别声张。"我叮嘱碧桃,"今晚你和我睡一屋。"
傍晚时分,赵风匆匆回来,脸色凝重:"世子,黑水崖上聚集了至少两百人,看装束像是前朝余孽。陈景明和他们首领密谈了很久,似乎在谋划什么。"
萧云璟目光一沉:"可有听到具体内容?"
"距离太远听不清,但提到了’公主’和’血脉’。"赵风看了我一眼,"还有人在崖壁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凤凰图案。"
我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公主?血脉?凤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我不敢相信的可能性——陈景明知道我的身世秘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萧云璟突然起身,"这里太危险了。"
"离开?"我惊讶地看着他,"不去军需库了?"
"先保证你的安全。"他语气坚决,"如果陈景明和前朝余孽联手……"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是韩勇的怒吼:"敌袭!保护世子和小姐!"
几乎同时,数支火箭破窗而入!我迅速扑向角落,萧云璟则拔剑挡开射向我的箭矢。外面喊杀声四起,客栈瞬间陷入混乱。
"走!"萧云璟一把拉起我,"后门!"
我们刚冲出房门,就见走廊尽头涌来十几个黑衣人。萧云璟护在我身前,剑光如虹,瞬间放倒三人。赵风和韩勇也从隔壁杀出,护着我们向后楼梯移动。
"碧桃呢?"我焦急地回头。
"在这里!"碧桃从烟雾中钻出来,手里竟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小姐快走!"
我们跌跌撞撞地下到后院,却发现这里也埋伏着敌人。萧云璟剑势如风,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出客栈,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表妹,好久不见啊。"
陈景明!
他站在院门口,身后是二十多个持刀大汉。宁柔站在他身旁,一袭白衣,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
"贱人,没想到吧?"宁柔尖声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萧云璟将我护在身后,冷声道:"就凭你们?"
"当然不止。"陈景明阴笑着一挥手,更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们团团围住,"萧世子,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如把宁婉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做梦。"萧云璟剑尖直指陈景明,"想要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热。前世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但这次不同了——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我悄悄取出袖中的凤形玉佩和发间的梅花簪,两件物品一靠近就发出微弱的光芒。陈景明眼尖地发现了,立刻喊道:"拦住她!别让她用那两样东西!"
黑衣人一拥而上。萧云璟和赵风、韩勇背靠背形成防御圈,将我护在中间。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但敌人实在太多,我们渐渐落入下风。
"婉儿,找机会突围!"萧云璟一剑刺穿一个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我摇头,死死攥着玉佩和簪子:"我不会丢下你们!"
突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萧云璟后心!我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地扑上去推开他。箭矢擦过我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
"婉儿!"萧云璟目眦欲裂,剑势陡然凌厉,瞬间斩杀两人。
血滴落在凤形玉佩上,那两块凤眼宝石突然红光大盛!一股奇异的热流从玉佩传入我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我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脑海中闪过更多陌生画面——
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个华服女子抱着婴儿仓皇奔逃,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女子将婴儿交给一个穿铠甲的女将军,含泪道:"沈姐姐,永宁就拜托你了……"
"啊!"我头痛欲裂,跪倒在地。玉佩和簪子同时发出刺目的红光,将整个院子映得如同血海!
所有人都被这异象惊呆了。陈景明脸色大变:"拦住她!快!"
几个黑衣人壮着胆子冲上来。我下意识抬手阻挡,只见一道红光从指尖迸射,如利箭般穿透那几人胸膛!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毙命。
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萧云璟等人也目瞪口呆,连战斗都暂时停止了。
"果然是真的……"陈景明喃喃自语,随即狞笑起来,"永宁公主的血脉真的能觉醒’凤凰真力’!二皇子说得没错,你就是那把钥匙!"
什么钥匙?我还来不及思考,又一波敌人冲了上来。萧云璟迅速回神,挥剑迎敌:"婉儿,小心!"
这次我有了准备,尝试主动引导体内那股热流。当敌人逼近时,我集中精神,再次抬手——红光如鞭子般甩出,将五六个黑衣人拦腰斩断!
但这力量消耗极大,仅仅两次使用就让我头晕目眩。萧云璟看出我的虚弱,边战边向我靠拢:"坚持住!援兵马上就到!"
原来他早已安排萧震派兵接应!我精神一振,握紧玉佩和簪子,准备再次迎敌。
就在这时,宁柔突然尖叫道:"她是个妖女!大家别怕,一起上!"
她的话激起了剩余敌人的凶性,他们嚎叫着冲来。萧云璟挡在我面前,剑光如虹,但终究寡不敌众。一个黑衣人绕到他背后,一刀砍在他肩上!
"萧云璟!"我尖叫一声,体内热流再次涌动。这次红光不是从我指尖射出,而是以我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形成一个红色光罩!
光罩所过之处,敌人如遭雷击,纷纷倒地抽搐。陈景明和宁柔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我想追击,却因力竭而跪倒在地,光罩也随之消失。
"婉儿!"萧云璟不顾肩伤,一把抱住我,"你怎么样?"
我虚弱地摇摇头,发现他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你的伤……"
"小伤。"他咬牙撕下衣摆,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扶我站起来,"我们得立刻离开。赵风!韩勇!"
赵风从一堆尸体中爬起来,满脸是血但还活着。韩勇则不见踪影,想必凶多吉少。
"走!"萧云璟一手扶我,一手持剑,向村外突围。
奇怪的是,剩下的黑衣人不再追击,反而跪在地上,对着我不断叩拜:"公主归来!天佑大梁!"
这诡异的场景让我毛骨悚然。我们趁机冲出村子,钻进附近的树林。没走多远,就遇上了萧震派来的援兵。
"世子!"领队的校尉翻身下马,"属下来迟了!"
"不迟。"萧云璟强撑着说完,就因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军营帐篷里。碧桃守在旁边,见我醒了,立刻端来温水:"小姐,您终于醒了!"
"萧云璟呢?"我挣扎着坐起来,全身酸痛不已。
"隔壁帐篷,军医在给他疗伤。"碧桃压低声音,"小姐,您昏迷时发生了怪事……"
"什么怪事?"
"您的手……"她指着我的右手,"会发光。"
我这才注意到,右手掌心有一个淡淡的凤凰印记,正泛着微弱的红光。我试着集中精神,那红光立刻变强了几分。
"其他人知道吗?"
"只有我和赵侍卫看见了。"碧桃忧心忡忡,"小姐,您到底怎么了?那些红光……"
"我也不清楚。"我苦笑,"可能是……血脉的力量?"
正说着,赵风掀开帐帘进来:"宁小姐,您醒了?世子想见您。"
我立刻起身,跟着赵风来到隔壁帐篷。萧云璟半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见我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你没事吧?"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随即都愣了一下。
"我没事。"我率先回答,在他床边坐下,"你的伤……"
"死不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目光落在我右手上,"那个印记……"
我下意识想藏起手,却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温暖粗糙,让我心跳加速。
"疼吗?"他拇指轻抚过那个凤凰印记,声音低沉。
我摇摇头,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掌心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这是……"
"挡刀时留下的。"他试图收回手,我却握紧了。
"别动。"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地为他涂上。包扎时,我们的手指不时相触,每一次都像有电流窜过。
"婉儿。"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关于你的能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苦笑,"碰到血就突然……"
"凤凰真力。"他沉声道,"前朝皇室血脉独有的能力。史书记载,只有纯正的永宁公主血脉才能觉醒这种力量。"
我心头一震:"所以陈景明说我是’钥匙’……"
"恐怕二皇子早就知道你的身世。"萧云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想利用你的血脉之力做些什么。"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风匆匆进来:"世子!斥候回报,陈景明带着大批人马往军需库方向去了!"
萧云璟立刻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我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的伤……"
"来不及了。"他咬牙道,"若让他们先找到军需库……"
"我去。"我坚定地说,"我有这个。"取出玉佩和簪子,它们在我手中微微发光。
"太危险!"他厉声道,"陈景明现在知道你身负异能,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抓你!"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我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我的命运,我要亲手了结它。"
萧云璟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情绪翻涌。良久,他长叹一声:"赵风,传令下去,即刻拔营。所有人轻装简行,务必赶在陈景明之前到达军需库!"
"你的伤……"
"死不了。"他强撑着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摇晃了一下。我连忙扶住他,他顺势将我拉入怀中。
这个拥抱短暂而有力,他在我耳边低语:"答应我,别做傻事。"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我答应你。"
分开时,我们四目相对,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无论前路多么凶险,至少此刻,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
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前往军需库。萧云璟因伤势过重不得不乘坐马车,而我骑马跟在旁边。沿途的风景越来越荒凉,远处连绵的群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让人不寒而栗。
"前面就是断魂谷。"领路的校尉指着远处一条狭窄的山谷,"穿过山谷再走十里,就是甲字三号军需库。"
我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安。那山谷地势险要,若有埋伏……
仿佛印证我的担忧,前方斥候突然吹响了警哨!紧接着,箭矢破空的声音从两侧山崖上传来!
"埋伏!保护世子和小姐!"
箭雨倾盆而下,瞬间射倒数名士兵。我迅速下马,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萧云璟也从马车中冲出,挥剑挡开射向我的箭矢。
"陈景明!"他厉声喝道,"滚出来!"
山崖上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陈景明出现在高处,身旁是满脸得意的宁柔。
"萧世子,别来无恙啊。"陈景明阴阳怪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走这条路。"
"卑鄙小人!"我怒斥道,"有本事下来单挑!"
宁柔尖声大笑:"贱人,你以为有了妖法就无敌了?看看这是谁!"
她身后出现几个黑衣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老者——竟是萧震!
"萧叔叔!"萧云璟脸色大变。
"世子快走!"萧震怒吼,"这是个圈套!二皇子他……"
话未说完,一个黑衣人重重击在他后颈,萧震顿时昏死过去。
"放了他!"萧云璟目眦欲裂,"陈景明,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萧将军无关!"
"无关?"陈景明冷笑,"萧震知道太多秘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若你们乖乖交出宁婉和那两样东西,我可以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我握紧玉佩和簪子,体内那股热流又开始涌动。但这次不同,它更加狂暴,几乎要冲破我的身体!
"婉儿?"萧云璟担忧地看着我。
"我没事。"我咬牙道,"他们在拖延时间,肯定已经派人去军需库了!"
"聪明。"陈景明鼓掌笑道,"可惜晚了。二皇子的人马此刻应该已经找到军需库入口了。只要拿到里面的东西……"
他话未说完,我体内热流突然爆发!一道红光从我掌心射出,直奔山崖上的陈景明!他仓皇躲闪,红光击中他身后的岩石,炸出一个大坑!
"杀!一个不留!"陈景明气急败坏地吼道。
更多黑衣人从山崖上冲下,我们陷入苦战。萧云璟虽然负伤,剑法却依旧凌厉,每一剑都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我也不断尝试引导体内的力量,但消耗太大,很快就力不从心。
眼看我们就要支撑不住,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接着是整齐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是萧家军!"赵风惊喜地喊道,"援兵来了!"
山崖上的陈景明脸色大变:"撤!快撤!"
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带着昏迷的萧震。我想追击,却被萧云璟拦住:"别追,小心有诈。"
援军很快赶到,领队的竟是韩勇!他浑身是伤但精神矍铄:"世子!属下来迟了!"
"你怎么……"
"那日遇袭,属下侥幸逃脱,立刻赶回青州求援。"韩勇解释道,"萧将军三日前就带兵出发了,怎么会……"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萧云璟沉声道,"陈景明故意引开萧叔叔,好对婉儿下手。"
我看着陈景明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不安。他口中的"钥匙"和二皇子想要的东西,恐怕不仅仅是军需库里的证据那么简单……
"我们得立刻赶往军需库。"萧云璟下令,"韩勇,你带一队人搜寻萧将军下落。其他人,跟我走!"
上马前,萧云璟拉住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的目的——拿到二皇子通敌的证据,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点点头,却忍不住抚摸右手的凤凰印记。体内那股力量仍在躁动,仿佛在回应着什么遥远的呼唤。
军需库里,到底藏着什么与我有关的秘密?
断魂谷一战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军需库。
一路上,我右手的凤凰印记不断发烫,仿佛在指引方向。萧云璟因伤势加重不得不乘坐马车,却坚持让车窗敞开,以便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
"再有十里就到了。"赵风骑马靠近车窗报告,"斥候说前方没有伏兵,但发现了大量新鲜马蹄印。"
萧云璟眉头紧锁:"陈景明果然抢先了一步。"
我摩挲着袖中的凤形玉佩和梅花簪,心跳如鼓。这两样东西靠近时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萧云璟。"我犹豫了一下,"关于我的身世……"
"不重要。"他打断我,目光坚定,"无论你是谁,都不影响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胸口一暖。是啊,不管我是宁婉还是永宁公主的后裔,现在的我只有一个目标——阻止二皇子的阴谋,为前世惨死的自己报仇!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士兵的惊呼声。我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山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梅花图案——正是甲字三号军需库的入口!
石门已经被强行炸开,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黑衣人,也有穿着军服的士兵。
"萧家守军。"萧云璟面色阴沉,"他们杀了守卫。"
我们迅速下车查看。石门内是一条幽深的隧道,墙壁上的火把还在燃烧,显然有人刚进去不久。
"留十个人在外面警戒,其余人跟我进去。"萧云璟下令,随即转向我,"婉儿,你……"
"我必须去。"我打断他,举起手中的玉佩和簪子,"没有这两样东西,他们打不开最后的机关。"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点头:"跟紧我。"
隧道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火药的气息。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不时遇到倒地的尸体,打斗痕迹越来越明显。
"奇怪。"赵风低声道,"陈景明的人怎么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确实,有些黑衣人是被同伙从背后杀死的。萧云璟蹲下检查一具尸体,从他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二皇子的密令。"他冷笑,"看来他们内部起了分歧。"
隧道尽头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上面有五个梅花形状的凹槽。石壁前倒着更多尸体,其中一具赫然是陈景明的亲信!
"机关门。"萧云璟指着那些凹槽,"需要五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启。"
我取出梅花簪:"这是其中一把?"
"应该是。"他点头,"但其他四把……"
话音未落,石壁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宁柔尖锐的笑声:"打开了!终于打开了!"
"怎么可能?"赵风愕然,"他们没有钥匙啊!"
又是一阵爆炸声,石壁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萧云璟脸色大变:"他们在强行破门!快退后!"
我们刚退出几步,石壁就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崩塌了!浓烟滚滚中,我看到宁柔带着几个黑衣人站在对面,他们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中央矗立着一尊两人高的青铜巨鼎!
那鼎上雕刻着无数凤凰纹样,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鼎口正不断冒出缕缕黑烟,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焚天鼎……"萧云璟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的前朝禁器!"
宁柔看到我们,先是一惊,随即狞笑起来:"来得正好!表哥正需要你的血呢,贱人!"
她身后,陈景明正站在巨鼎旁,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念念有词。鼎口的黑烟越来越浓,洞内温度急剧升高。
"阻止他!"萧云璟厉喝,"他在激活焚天鼎!"
赵风带人冲了上去,与守卫的黑衣人厮杀在一起。我正要跟上,萧云璟却一把拉住我:"小心!那鼎一旦激活,能焚毁整座城池!"
"那怎么办?"
"必须用你的血脉之力封印它。"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但那样做很可能会……"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明白了——很可能会要我的命。
我看向那尊越来越红的巨鼎,突然明白了二皇子的阴谋。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军需库的证据,他要的是这件灭世武器!有了它,他就能逼宫夺位!
"婉儿……"萧云璟声音沙哑,"让我去。我是萧家血脉,或许……"
"不行。"我摇头,取出凤形玉佩,"这是我的使命。"
玉佩一出现,立刻与巨鼎产生了共鸣。鼎身上的凤凰纹路开始发光,与我手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鼎中传来,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它飞去!
"婉儿!"萧云璟想抓住我,却扑了个空。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巨鼎前,陈景明见到我,眼中闪过狂喜:"来得正好!永宁血脉是激活焚天鼎的最后一步!"
他伸手要抓我,我本能地抬手阻挡,一道红光从掌心射出,击中他的胸口!陈景明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表哥!"宁柔尖叫着冲过来,却被赵风拦住。
我站在巨鼎前,那股吸力越来越强。鼎口的黑烟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洞内的石块开始崩裂,仿佛承受不住这恐怖的高温。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永宁……永宁……"
是巨鼎在说话?还是我的幻觉?
我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鼎身上。刹那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我的脑海——
二十年前,宫变之夜。我的生母,真正的永宁公主,抱着刚出生的我逃出皇宫。追兵将至,她将我托付给心腹女将沈寒梅,自己则留下来激活焚天鼎,与叛军同归于尽。但她临死前用血脉之力封印了鼎的核心,使它无法再被使用……
原来我不是重生,而是灵魂依附在了永宁公主的后裔身上!难怪会有那些陌生记忆,难怪能觉醒凤凰真力……
"婉儿!快离开那里!"萧云璟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巨鼎已经红得发亮,洞顶开始坍塌,巨大的石块不断砸落。陈景明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是血却还在狂笑:"来不及了!焚天鼎已经激活,二皇子殿下即将……"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他砸成肉泥!宁柔见状,尖叫着往外逃去,却被一道红光击中后背,瞬间化为灰烬。
"婉儿!"萧云璟不顾危险冲进崩塌的洞穴,"把手从鼎上拿开!"
我试图抽手,却发现手掌像是焊在了鼎上,无法移动。更可怕的是,我感到体内的生命力正被巨鼎疯狂抽取!
"它在吸我的血……"我虚弱地说,"萧云璟,快走!"
"不!"他冲到我跟前,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一起走!"
"没用的……"我苦笑,"只有永宁血脉能封印它。这是我的宿命……"
就像前世一样,我又要死了吗?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萧云璟突然拔出匕首,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他将血手按在鼎上,与我手贴手。
"你做什么?"我惊呼。
"萧家血脉与永宁血脉自古相生相克。"他咬牙道,"若不能阻止,就让我们一起承担!"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血与我的血在鼎上交融,竟然形成了一个阴阳鱼图案!巨鼎剧烈震动,红光与蓝光交织,最终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我被强大的冲击波掀飞,萧云璟及时抱住我,用身体为我挡住飞溅的碎石和热浪。当我们再次睁眼时,巨鼎已经恢复了青铜本色,不再冒烟,洞内的温度也开始下降。
"成、成功了?"赵风灰头土脸地从一堆碎石中爬出来。
萧云璟紧紧抱着我,声音颤抖:"婉儿,你没事吧?"
我虚弱地点头,发现右手的凤凰印记已经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凤形玉佩和梅花簪都不见了,想必是在爆炸中化为了齑粉。
"焚天鼎……"
"被重新封印了。"萧云璟扶我站起来,"二皇子的阴谋破产了。"
我们走向巨鼎,只见鼎身上那个阴阳鱼图案清晰可见,我的血与他的血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看这里。"赵风指着鼎内侧,"有字!"
我们凑近一看,只见鼎壁上刻着几行小字:"永宁血脉与萧家血脉相合,可启可封焚天之力。两国恩怨,至此终焉。"
"原来如此。"萧云璟恍然大悟,"当年永宁公主与家父……"
"不是敌人,而是盟友。"我接上他的话,"他们共同守护着这个秘密。"
洞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兵冲了进来。领头的竟是当朝宰相李大人!
"奉皇上口谕,彻查二皇子谋逆一事!"李宰相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焚天鼎上,"这就是传说中的……"
"已经被永久封印了。"萧云璟上前一步,"需要永宁血脉和萧家血脉同时激活,世上再无第三人能做到。"
李宰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身份心知肚明,却并未点破:"萧世子立下大功,皇上必有重赏。至于二皇子……"他冷笑一声,"已经伏法了。"
原来皇上早就察觉二皇子的阴谋,特意派李宰相暗中调查。如今主谋伏诛,从犯尽灭,这场风波终于平息。
……
三个月后,金陵城。
我站在宁府大门外,看着门楣上崭新的匾额——"永宁郡主府"。是的,因"发现"二皇子阴谋有功,我被封为郡主,赐府邸一座。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郡主娘娘好大的架子。"萧云璟的声音带着笑意,"连摄政王来了都不转身迎接?"
我转身,只见他一身玄色蟒袍,玉带束腰,比初见时更加俊美逼人。那场巨变后,他被封为摄政王,辅佐年幼的太子理政。
"参见王爷。"我故意行了个大礼,却被他一把扶住。
"别闹。"他无奈地看着我,"明天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点点头。明日我将以郡主身份前往边关,安抚那些因二皇子案而惶惶不安的前朝遗民。萧云璟则留在朝中,我们即将面临长久的分离。
"这个给你。"他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路上小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金钗,钗头是一朵绽放的梅花,花蕊处嵌着一颗红宝石——与母亲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你……"
"我亲手做的。"他轻声道,"虽然比不上那支簪子……"
我眼眶一热,取出金钗递给他:"帮我戴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钗插入我的发髻,手指轻抚过我的脸颊,最后停在下巴处,轻轻抬起我的脸。
"等我。"他目光灼灼,"边关事了,我就向皇上请旨赐婚。"
"谁说要嫁你了?"我故意逗他。
"不嫁?"他挑眉,"那我把焚天鼎挖出来,再激活一次?"
我捶了他一拳,却被他顺势拉入怀中。这个拥抱温暖而坚实,让我想起了那个生死一线的时刻。
"萧云璟。"我靠在他胸前,轻声道,"如果……如果我没有皇室血脉,你还会……"
"傻丫头。"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血脉。"
夕阳西下,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前世的仇恨,今生的谜团,一切都已烟消云散。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
就像那交融在焚天鼎上的鲜血,再也无法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