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宫斗日常全文阅读(苏清莹福安)最新章节_太子妃的宫斗日常全文阅读
第一集寒榻新魂
雕花描金的拔步床顶悬着半幅藕荷色纱帐,边角处绣着的缠枝莲纹已被岁月磨得有些发暗。苏清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那片陌生的繁复纹样,鼻尖萦绕着一股沉滞的香气——是紫檀香炉里未燃尽的檀香,混着陈年艾草与几味苦涩药材的气息,勾得她喉咙阵阵发痒。
“娘娘!娘娘您醒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自床榻边响起,紧接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绿衣丫鬟扑到榻前,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素白的帕子绞得不成样子:“谢天谢地,太医昨儿还说您脉象虚浮如游丝,怕是……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娘娘?太医?
苏清莹干裂的唇瓣动了动,尚未发出声音,一股庞杂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是苏清莹,二十一世纪的996社畜,在连续加班一周后倒在了电脑前。再睁眼,便成了大胤朝东宫的太子妃,同样叫苏清莹的女子。
这是个架空的王朝,风物制度略似李唐,却又处处透着不同。原主是镇国将军苏怀瑾膝下最不起眼的庶女,生母早逝,在嫡母柳氏膝下讨生活,活得比府里的猫儿狗儿还要谨小慎微。半月前北境大捷,皇上一时兴起,竟下旨将“将军嫡女”指婚给太子萧景渊。柳氏膝下无亲生女儿,瞧着这天上掉下来的“太子妃”头衔,转手便将这个没娘撑腰的庶女推了出来,略施手段改了玉牒上的身份,便将她送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水……”她终于挤出沙哑的音节,喉间干得像要冒火,“本宫……渴。”
那丫鬟连忙应声“哎”,转身从旁边的描金漆盒里捧出一盏白玉茶杯,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将温润的茶汤喂入她口中。清甜的泉水混着淡淡的甘草味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灼烧感。
苏清莹一边小口饮着水,一边快速梳理着脑中的信息。穿越?她信了。可别人穿越要么有系统傍身,要么开了空间外挂,再不济也该有个百毒不侵的金手指——她呢?
她下意识地在心底呼唤:“系统?系统你在吗?”
没有回应。
她又暗自运转意念,试图感应传说中的随身空间:“空间?出来!”
依旧毫无动静。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被上的缠枝纹,苏清莹心里凉了半截。环顾这看似华贵的寝殿,角落里铜炉中散出的热气都驱不散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冷清。原主这身子骨弱得像风中残烛,据说嫁入东宫月余,太子萧景渊只来过三次,每次都待不过半盏茶时。更别提那位早已入府、家世显赫的良娣沈氏,明里暗里给原主使了多少绊子,前几日这场“风寒”,怕也未必是偶然。
“老天爷,”她在心里苦笑,“别人穿越是开疆拓土,我这是开启地狱模式啊。没后台,没金手指,还顶着个随时会咽气的身子……”
正自哀叹时,一段清晰的记忆突然浮现——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双环髻,穿着绣着小团花的粉色宫装,脸蛋圆嘟嘟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奶声奶气地唤她“母妃”。
“福安……”苏清莹喃喃出声,心头猛地一暖。那是原主唯一的慰藉,太子妃嫁入东宫前,皇上感念将军功绩,将原主早年养在宫外的女儿接入宫中,封为福安郡主,养在东宫偏殿。
为母则刚。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散了她心中的迷茫。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福安。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她若倒下,那个没了亲娘庇护的小团子又能依靠谁?沈氏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恐怕早就盯上了这个唯一能分薄她恩宠的孩子。
“春桃,”苏清莹放下茶杯,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道,“去,将太子殿下安排教导本宫宫规的薛嬷嬷请来。”
名叫春桃的丫鬟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是,娘娘。只是您刚醒,要不要先歇歇?”
“不必。”苏清莹摇摇头,撑着身子坐得更直了些,目光扫过这略显空荡的寝殿,“本宫既入了这东宫,便是太子妃。不懂规矩,如何母仪东宫?如何……护好我的孩儿?”
她顿了顿,脑海中已然有了初步的盘算:“还有,去取本宫的份例账目来。再着人将殿里洒扫一遍,角落里那盆开败的水仙,也一并撤了吧。”
原主性情懦弱,身边的人怕是早已被各方势力安插了眼线。第一步,必须先立威,让这些下人知道,如今这景仁宫里的主子,换了性子了。
春桃看着自家娘娘苍白面容上那双骤然变得清亮锐利的眸子,心中微惊,下意识地福了福身:“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苏清莹缓缓靠回锦枕,指尖轻轻抚过腕上那只成色普通的羊脂玉镯。没有金手指又如何?她苏清莹在现代能从一个实习生熬成项目组长,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这深宫路险,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她的福安,好好地活下去。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苏清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檀香与药味的气息,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了。
第一步,先从这繁琐的宫规开始吧。她倒要看看,这大胤朝的东宫,究竟是个怎样的龙潭虎穴。
第二集寒玉生暖
鎏金铜鹤香炉里的残烟已散,窗外的日光斜斜切过寝殿门槛,在青砖上投下一道亮晃晃的金线。苏清莹扶着春桃的手,试探着将脚踩上冰凉的地面。锦鞋刚一沾地,她便习惯性地舒展背脊,双臂向上扬起时,只听脊椎发出一串轻微的“咔嚓”声,竟似久旱逢甘霖般说不出的熨帖。
“娘娘慢些!”春桃慌忙扶住她的腰肢,“太医说您需静养三日,可不能劳累了。”
苏清莹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方才伸懒腰时,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流自丹田处悄然升起,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游走,所过之处,连昨日还酸痛不已的筋骨都仿佛被温水泡过般舒坦。她皱了皱眉,作为现代社畜,她对“经脉”、“内力”之类的词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怎会真切感受到这般奇异的流转?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冰凉的触感却激得脑海中一段尘封的记忆骤然清晰——那是原主五六岁时,被一个蒙面人掳走的深夜。记忆里只有浓重的药味和一双枯瘦却有力的手,那人用银针在她周身穴位刺入,剧痛之后,便是一股热流贯通四肢的奇异感受。后来嫡母柳氏寻到她时,只说是遭了山匪,却绝口不提那夜之事。
“奇经八脉……被封印了?”苏清莹喃喃自语,记忆深处那个蒙面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再次响起:“此乃保命之法,待你遇生死大劫,封印自解,届时再寻为师……”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主这身子骨孱弱并非天生,而是被人为打通经脉后又以特殊手法封印,常年累月下来,反倒显得气血两亏!而昨夜那场几乎要了性命的“风寒”,竟意外冲破了那层禁锢!
“娘娘?您怎么了?”春桃见她脸色变幻不定,不由担忧地唤道。
“无事。”苏清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窗棂,微凉的风裹挟着庭院里玉兰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指尖轻轻按在窗沿的木纹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流,如同沉睡千年的活泉,正缓缓苏醒。
不懂经脉又如何?原主被封印前显然已有武学根基,那些肌肉记忆与运功法门,想必就藏在这具身体的本能里。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宫,拳脚功夫或许比任何心计都更能保命。沈氏那些阴私手段,若有了武功傍身,她便能亲自探查;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线,她也能凭此察觉蛛丝马迹。
更重要的是——福安。
想到女儿圆嘟嘟的脸蛋,苏清莹的眼神陡然坚定。若她能习得一身武艺,将来哪怕身陷险境,也能护着小团子杀出一条血路。这意外的“金手指”,竟是比系统空间更实在的倚仗!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垂首侍立的几个宫女太监。这些人里,究竟有多少是沈氏的人,又有多少是太子安插的眼线?原主懦弱,才让这些人骑到头上作威作福。如今她有了这副被唤醒的身子骨,第一步,便要先立威。
“春桃,”苏清莹走到妆台前,镜中映出一张依旧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脸,“去取本宫的《大胤宫规》来。对了,再把库房里那套紫檀木的棋具找出来,本宫记得……太子殿下似乎好弈。”
春桃虽有些疑惑娘娘为何突然要看棋局,却还是恭敬应下。苏清莹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太子萧景渊,这位从未真正将原主放在眼里的夫君,或许该是她破局的第一步。
而那被解开的经脉,除了带来自保之力,是否也意味着——当年封印她的人,或许还在暗中关注?这东宫之内,又是否藏着与原主身世相关的秘密?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微弱却沉稳的心跳。暖流仍在体内缓缓流淌,如同无声的战鼓,为她即将展开的深宫之战,奏响了第一声号角。
“对了,”苏清莹忽然想起什么,对正要出门的春桃补了一句,“去偏殿看看福安郡主,若她醒了,便说母妃稍后便去瞧她。另外……留意一下,殿里当值的侍卫,换过班没有?”
春桃应声离去,苏清莹则重新坐下,翻开那本厚重的《大胤宫规》。书页间散发出陈旧的墨香,她的指尖却在微微发烫。这意外的收获,让她对未来的凶险多了几分底气,却也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
窗外的玉兰花又落了几片,苏清莹抬眼望向宫墙高处那一方狭窄的天空,眸光渐沉。这东宫的水,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她这颗刚投入湖面的石子,总要激起些真正的波澜才行。下一集,或许就该从试探太子,或是清理身边的内奸开始了。
第三集青鸾女官
日头偏西时,鎏金自鸣钟刚敲过三下,殿外便传来环佩轻响。春桃撩开湘妃竹帘的刹那,一道挺括的身影已立在檐下。来人着一身石青色宫装,领口袖口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乌发梳成利落的垂挂髻,仅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固定。虽已年过三十,面色却白皙细腻,眉如远黛,一双凤眼沉静如水,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内置了玉板,行走间衣袂不起半分褶皱,端的是宫里打磨出的标准仪态。
“奴婢薛雯,参见太子妃娘娘。”女子声音不高不低,行的是标准的女官大礼,额头触地时,发间步摇上的翠羽微微颤动,却不闻半点声响。
苏清莹正临着《大胤宫规》,闻言抬眸,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片刻。这薛嬷嬷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瞧这身段气度,倒不像寻常教养嬷嬷,更似司礼监里的女官。
“免礼。”苏清莹放下手中狼毫,指了指对面的玫瑰椅,“坐下说吧。本宫听太子殿下说,宫里的规矩,还要多仰仗嬷嬷指点。”
薛雯谢过恩,却只虚虚坐在椅边,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在尚宫局待过几年,略懂些宫里的章程罢了。”
“尚宫局?”苏清莹指尖轻叩着案几,“听闻尚宫局掌六宫文书,能在那儿当差的,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她刻意加重了“老人”二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薛雯腕上那只刻着缠枝纹的银镯子——那是尚宫局从五品女官的制式配饰。
薛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旋即恢复平静:“娘娘明鉴。奴婢曾在尚宫局掌籍司任职,去年才调至东宫。”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这是奴婢按东宫规制整理的《晨昏定省仪注》与《内命妇相见礼》,娘娘若不嫌弃,可先过目。”
册子递到眼前时,苏清莹嗅到一股淡淡的墨香。翻开一看,内页是工整的小楷,旁侧还贴着几张便签,用朱笔标注着“沈良娣惯用茶品”、“太子殿下忌食寒物”等细节。这哪里是普通的宫规册子,分明是份量身定做的生存指南。
“嬷嬷心思缜密。”苏清莹合上册子,指尖在“沈良娣”三字上轻轻划过,“本宫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懂。就说这东宫的月例吧,本宫份例里的云锦缎,上月怎么只领了两匹?”
这个问题显然在薛雯意料之中。她垂眸答道:“回娘娘,按规制,太子妃每月该领云锦四匹,其中两匹需送往正宫皇后处报备。余下两匹……”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前儿沈良娣宫里的掌事姑姑来说,良娣身子不适,需用云锦制暖阁帷帐,便暂借了娘娘一匹。”
“暂借?”苏清莹挑眉,“本宫的份例,何时轮到良娣来借了?”
薛雯的脊背似乎挺得更直了些,却依旧不卑不亢:“娘娘息怒。按宫规,内命妇间份例不得私相授受。但沈良娣乃吏部尚书之女,又是殿下潜邸旧人……”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抬眼望了苏清莹一眼,那眼神里既有提醒,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清莹心中了然。这薛嬷嬷果然是个懂分寸的。她既点明了沈氏越矩,又暗示了其背后的势力与太子的纵容,却始终守着女官的本分,不妄议主子是非。
“本宫知道了。”苏清莹端起茶盏,掩去唇角的一丝冷笑,“明日早膳后,你带本宫去库房瞧瞧。另外,福安郡主的份例,可曾按时发放?”
提到福安,薛雯的眼神柔和了些许:“郡主的份例倒是不曾缺过,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前儿郡主院里的小厨房说,采买的新鲜果子总被御膳房‘优先’供给了长春宫。”
长春宫是皇后的居所,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连皇后都在默许沈氏欺压新妃。
苏清莹放下茶盏,茶水在杯中漾起一圈涟漪。她看着薛雯,忽然问道:“嬷嬷在尚宫局时,可曾与镇国将军府打过交道?”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薛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回娘娘,将军府乃国之柱石,尚宫局逢年过节总会去拜望。只是奴婢位份低微,不曾亲见将军夫人。”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却让苏清莹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慌乱。原主的身世必有隐情,而这个薛嬷嬷,或许知道些什么。
“罢了,”苏清莹摆摆手,“今日便先到这里。嬷嬷且先回去,明日按本宫说的办。”
薛雯起身行礼,退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道:“娘娘,奴婢斗胆多言一句——这宫里的路,要一步步走。有些时候,藏拙未必是坏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廊下的光影在她身上切割出分明的棱角,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在暮色中闪过一点冷光。
苏清莹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薛嬷嬷,是太子派来的教习,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了沈氏的跋扈与宫中的倾轧。她是真心提点,还是另有所图?那只刻着缠枝纹的银镯,那本标注详尽的册子,还有提到将军府时那瞬间的迟疑……
“春桃,”苏清莹忽然开口,“去打听一下,薛嬷嬷的家人,如今在何处当差。”
春桃应声而去,苏清莹则重新翻开那本《晨昏定省仪注》。指尖划过“朔望日需至皇后宫中问安”的条目,她忽然想起薛雯临走时说的“藏拙”二字。
藏拙么?
她勾唇一笑,将册子合上。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檐角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薛嬷嬷这条线,或许能牵出不少东西。而明日的库房之行,怕是少不了一场交锋。沈氏既然敢动她的份例,那她便该好好“讨”回来——顺便,也让这位良娣知道,新的太子妃,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第四集云锦劫与茶盏计
辰时三刻的日头刚爬上琉璃瓦,景仁宫库房前的铜缸便映出两道人影。苏清莹扶着春桃的手,看着眼前朱漆大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唇角勾起一抹凉笑。昨儿薛嬷嬷递来的库房账目里,她那份例上的云锦缎分明记着"暂存沈良娣处",倒像是她这个正主反倒成了借东西的。
"娘娘,这锁..."春桃刚想上前,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环佩乱响,伴随着娇滴滴的嗓音:
"哟,这不是姐姐吗?怎么有空来这腌臜地方?"
苏清莹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烟霞色蹙金绣百蝶裙的女子款步而来。她梳着双环望仙髻,髻上累累垂垂挂满了珍珠宝石,额间一点朱砂痣衬得面色越发雪白,正是东宫侧妃沈氏。身后跟着的掌事姑姑捧着个鎏金手炉,另两个小丫鬟则提着食盒,瞧这阵仗倒像是来游园的。
"沈良娣。"苏清莹淡淡颔首,目光落在她裙角那圈流光溢彩的云锦滚边——正是本该属于她的贡品云锦"缠枝莲纹"。
沈氏捏着绢子掩唇一笑,眼波流转间满是轻蔑:"姐姐不知,这库房的钥匙早交予妹妹暂管了。姐姐若是缺什么,知会妹妹一声便是,何苦亲自跑来?"她说着,故意抬手抚了抚鬓边的赤金衔珠步摇,那珠子晃悠着,正砸在苏清莹目光停留的云锦处。
吏部尚书沈仲达之女,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苏清莹脑中闪过薛嬷嬷昨儿悄悄递来的纸条内容,面上却依旧平静:"本宫是来取份例里的云锦。听闻良娣前儿’暂借’了一匹,今日特来取回。"
"借?"沈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姐姐这话说的,妹妹身子不适,用些姐姐的东西也是应该的。何况...皇后姨母也说了,姐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份例暂由妹妹代管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拿皇后来压人。苏清莹眸光微冷,忽觉体内那股暖流又开始缓缓流转。她想起昨儿尝试运功时,竟能悄无声息地吹动案头的宣纸——这被解开的经脉,或许能派上用场。
"良娣说的是。"苏清莹忽然转了话题,目光落在沈氏身后丫鬟提着的食盒上,"这是良娣新制的点心?闻着倒香。"
沈氏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想炫耀两句,苏清莹却已上前一步,看似不经意地抬手:"本宫瞧这食盒精致,倒想瞧瞧..."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食盒的刹那,体内暖流猛地涌向指尖。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沈氏身侧掌事姑姑手中的鎏金手炉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正巧泼在沈氏那身烟霞色罗裙上!
"啊!"沈氏尖叫一声,跳脚躲开,可那上好的云锦哪经得住开水烫,瞬间晕开一大片难看的水渍,裙摆处的百蝶绣纹也被烫得变了形。
"哎呀!"苏清莹故作惊慌地后退半步,脸上满是歉意,"良娣小心!这手炉怎么如此不小心?"
掌事姑姑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沈氏看着自己狼狈的裙摆,又看看苏清莹那"无辜"的脸,气得浑身发抖:"苏清莹!你敢..."
"良娣这话从何说起?"苏清莹眨眨眼,一脸懵懂,"分明是姑姑手滑,怎怪到本宫头上?倒是良娣这裙子...啧啧,如此名贵的云锦被烫坏了,真是可惜。"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氏裙角那圈完好的"缠枝莲纹"滚边,"说起来,本宫份例里那匹云锦,良娣若不嫌弃,便先用着吧。省得再被手炉烫坏了好东西。"
这话明着是退让,实则句句打脸——你沈良娣连自己的衣服都护不住,还好意思占着我的份例?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个个低头,肩膀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谁都知道沈良娣骄横,却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噎她。
沈氏被噎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她看着苏清莹那双清澈却带着狡黠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这个往日里病恹恹的太子妃,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你...你给我等着!"沈氏撂下狠话,也顾不上再刁难,捂着被烫的裙摆,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狼狈离去,连地上的食盒都忘了拿。
春桃看着沈氏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娘娘,您刚才..."
"嘘。"苏清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弯腰捡起地上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些精致点心,却在角落藏着一小包暗红色的粉末。她不动声色地合上食盒,塞给春桃:"拿回去,让厨房仔细验验。"
她转身看向那扇依旧紧锁的库房大门,对跟在身后的薛嬷嬷道:"嬷嬷,去取钥匙吧。本宫倒要看看,除了云锦,还有多少东西被’暂借’了去。"
薛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恭敬应下。阳光穿过廊檐,在苏清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方才那手"借炉烫裙",既是试探体内功力,也是给沈氏一个下马威。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那包暗红色的粉末...苏清莹摩挲着指尖,若有所思。沈氏藏着这东西做什么?难道与原主那场"风寒"有关?
远处传来宫娥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在议论沈良娣失仪的事。苏清莹嘴角微扬,抬步走进库房。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映着架上琳琅满目的绸缎布匹。她的目光落在最顶层那匹雪色云锦上,心中已有了盘算。
沈氏,这东宫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下一次交锋,她可得准备些更"有趣"的玩意儿了。而那包神秘的粉末,或许就是撕开沈氏假面的第一个突破口。
第五集金枝玉叶小福星
未时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筛出满地碎金。苏清莹踩着满地光斑走进偏殿时,正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见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团子趴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根丝线,正逗弄着窗台上一只怯生生的白玉狸奴。
那孩子穿着件藕荷色蹙金绣团花小袄,领口袖口滚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脸蛋越发像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听见脚步声,她猛地回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奶声奶气地喊:"母妃!"
这便是福安郡主。苏清莹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快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小家伙身上带着股甜甜的奶香气,伸手便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肩窝蹭了蹭:"母妃今日好多了吗?福安听春桃姐姐说,母妃前儿睡了好久好久。"
"嗯,母妃好了。"苏清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倒是我们福安,有没有乖乖吃饭?"
"福安最乖了!"小团子仰起脸,露出圆鼓鼓的腮帮子,"今日膳房做了梅花糕,福安给母妃留了最大的一块!"她说着,从软榻垫子底下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包,献宝似的递过来。
苏清莹接过,指尖触到油纸下温热的糕点,眼眶微热。她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问道:"福安,你知道自己是郡主吗?"
"知道呀!"小团子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数,"皇帝爷爷说,福安是金枝玉叶,要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还要叫母妃做太子妃。"
皇帝爷爷?苏清莹心中一动,抱着孩子在软榻上坐下:"那福安还记得,皇帝爷爷为什么封你做郡主吗?"
小团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伸手捂住嘴,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耳边:"因为福安有’小秘密’呀。"她的小奶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喷在苏清莹耳垂上,"那个戴面具的爷爷说,福安的名字写在金册子里呢。"
戴面具的爷爷?苏清莹心头一震,这描述竟与原主记忆里那个打通她经脉的蒙面人隐隐吻合!她按捺住激动,柔声追问:"哪个戴面具的爷爷?福安在哪里见过他?"
"就是在城外的破庙里呀。"小团子晃着两条悬空的小短腿,"去年冬天,母妃带福安去上香,遇到下雪,躲进破庙。那个爷爷穿得破破烂烂,却给了福安一块糖糕,还说福安是’福星降世’呢。"
福星降世?苏清莹越发觉得蹊跷。她仔细打量着女儿,只见她眉心处有颗极淡的朱砂痣,平日里被刘海遮住,此刻抬头说话时才隐约可见,形如一朵微绽的梅花。
"福安,"苏清莹轻轻抚上那点朱砂,"你这颗痣,母妃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嘻嘻,"小团子捂住额头笑,"戴面具的爷爷说,这是’凤栖印’,等福安长大了,就会变成真正的凤凰啦!"
凤栖印?苏清莹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大胤朝野史有载,开国皇后眉心便有一枚梅花状朱砂痣,时人称为"凤栖印",传说是天命所归的象征。难道福安...
"母妃你看!"小团子忽然从袖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金锁,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锁芯处却嵌着半块温润的暖玉,"这是皇帝爷爷赐的长命锁,说能保福安平安。"
苏清莹接过金锁,指尖刚触到那半块暖玉,竟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暖流!这感觉与她体内被解开的经脉气息极为相似!她翻转金锁,只见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天命所归,潜龙在渊"。
潜龙在渊?这四个字用在一个女童身上,未免太过诡异。苏清莹猛地想起薛嬷嬷说过,皇帝赐婚时力排众议,坚持要将"将军嫡女"指给太子,如今看来,恐怕真正的原因并非嘉奖将军,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团子!
"母妃,"福安忽然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蹭着她的下巴,"那个沈侧妃娘娘,是不是不喜欢福安?昨儿她来看福安,捏福安的脸好疼。"
苏清莹眼神一冷。沈氏果然已经盯上了福安。她抱紧女儿,柔声道:"不怕,有母妃在。以后谁要是欺负福安,母妃就帮你打回去。"
"母妃好厉害!"小团子眼睛一亮,"就像上次在破庙里,那个想抢福安糖糕的坏叔叔,被母妃一脚踢飞了!"
苏清莹:"......"原主居然还会踢人?看来这具身体的武学根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正说着,殿外传来春桃的声音:"娘娘,薛嬷嬷求见。"
苏清莹将金锁还给福安,叮嘱道:"这个金锁要贴身戴着,不许给任何人看,知道吗?"
小团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金锁塞进衣襟里,又抓过那只白玉狸奴抱在怀里,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小模样。
薛嬷嬷走进来,见到榻上的福安,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躬身道:"娘娘,方才内务府来人,说皇后娘娘召您申时去长春宫问话。"
"问话?"苏清莹挑眉,想来是沈氏告了状。她看向福安,小团子正揪着狸奴的尾巴,奶声奶气地嘀咕:"坏阿姨找母妃麻烦,福安长大了要帮母妃打坏人!"
看着女儿圆鼓鼓的小脸蛋,苏清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管这孩子的身世多么离奇,她都是自己在这深宫里唯一的牵挂。皇帝赐婚的真相,戴面具的神秘人,凤栖印与潜龙诗...这一切谜团,或许都要从保护好这个小福星开始解开。
"知道了。"苏清莹起身,替福安理了理衣领,"春桃,看好郡主。薛嬷嬷,随本宫去长春宫走一趟。"
她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呼喊:"母妃加油!福安等你回来吃梅花糕!"
阳光洒在苏清莹的背影上,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与福安金锁中同源的暖流在缓缓流淌。长春宫的问话也好,沈氏的刁难也罢,为了怀里那个喊她母妃的小团子,这龙潭虎穴,她闯定了。而福安郡主的真实身份,恐怕远比"福星"二字更加惊人,或许连皇帝都在暗中守护着这个秘密。下一集,当她踏入长春宫,面对皇后的质问时,福安的身世之谜,又会牵扯出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l六集宫墙旧事,凤殒之谜
暮春的风卷着落英掠过宫道,薛嬷嬷扶着太子妃苏清莹的手肘,脚步缓而稳。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映着天边沉沉的云,像极了薛嬷嬷此刻欲言又止的神色。
“娘娘,这条路,老奴走了快二十年了。”薛嬷嬷的声音低哑,带着陈年旧事的尘埃,“从前,老奴常跟在先皇后娘娘身后,往这坤宁宫来。那时节,娘娘总爱折一支新开的玉兰别在鬓边,笑起来眼尾像含着春光,连廊下的鹦鹉都爱跟着学她说话。”
苏清莹微微颔首,她知薛嬷嬷是先皇后的旧人,此刻提及必有深意。她一袭月白蹙金绣罗裙,腰间玉带衬得身形纤秾合度,闻言放缓脚步,墨玉般的眸子凝着嬷嬷:“嬷嬷但说无妨。”
“先皇后娘娘啊,”薛嬷嬷的目光飘向远处巍峨的宫墙,“是帝师柳家的嫡长女,满门清贵,学富五车。娘娘性子温润,却有风骨,待下人宽厚——那年老奴的儿子出水痘,是娘娘亲自遣了太医院的人去瞧,又送了上好的药材。”她喉间哽咽,“这样的人,偏偏生在这吃人的宫里。”
苏清莹指尖微蜷。帝师柳家她早有耳闻,满朝清流皆以柳门为宗,却不知这与如今执掌凤印的沈皇后有何牵扯。
薛嬷嬷冷笑一声,语气陡然转沉:“那时的沈贵妃,如今的皇后娘娘,可是威武大将军沈鹏飞的嫡女。沈家手握京畿兵权,在前朝说一不二。沈贵妃性子跋扈,仗着母家势大,没少给先皇后使绊子——大到争储之事,小到宫宴上故意让人打翻娘娘的汤碗,烫得手背起了泡,她却只轻飘飘一句‘失手了’。”
“先皇后如何应对?”苏清莹追问,风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她却浑然不觉。
“娘娘德才兼备,又有帝师门生支持,膝下两位皇子——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与早夭的二皇子——皆是人中龙凤。”薛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骄傲,“太子殿下幼时便聪慧异常,过目成诵,八岁能背《武经总要》,十三岁便在演武场胜过三品武将。皇上爱其智,更赞其筋骨奇佳,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苏清莹心中一动。她嫁与萧彻三月,也知道太子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智计深沉,三更天常于书房研读兵书,院落后山更有他亲手搭建的演武场。只是从未想过,这份卓绝竟从幼时便已显露。
“正因殿下这般出挑,沈贵妃才更忌惮。”薛嬷嬷声音发颤,“先皇后娘娘身子一向康健,那年秋闱刚过,不过偶感风寒,却突然一病不起。老奴守在榻前,见娘娘面色青黑,七窍隐隐有甜腥气——分明是中了‘牵机引’的毒!”
“牵机引?”苏清莹倒吸凉气,这是江湖上失传的剧毒,发作时筋骨蜷缩如牵机,死状极惨。
“太医院哪敢深查?”薛嬷嬷老泪纵横,“沈家势大,彼时皇上刚平了藩王之乱,根基未稳。最后只能按‘急症’下葬,可太子殿下当时虽只十岁,却抱着娘娘的尸身不肯放,盯着前来‘吊唁’的沈贵妃,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风穿过游廊,卷起廊下铜铃叮咚作响,似是冤魂低泣。苏清莹想起昨夜萧彻在书房临摹《出师表》,墨汁滴在“臣本布衣”四字上,晕开一片深黑。他当时指尖抵着砚台,低声道:“清莹,有些债,是时候清算了。”
“殿下这些年……”她声音微涩。
“殿下表面温和,暗地里却从未懈怠。”薛嬷嬷眼中闪过精光,“他拜入隐世武师门下,习得一身好功夫,京郊猎场曾徒手搏杀过黑熊;又广交寒门才俊,将帝师旧部的密信藏于箭杆之中,连沈皇后安插在东宫的眼线,都被殿下用‘苦肉计’反制了去。”
苏清莹望着前方坤宁宫的飞檐,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她终于懂了萧彻为何总在深夜练剑,剑穗划破空气的声音里,藏着十年未歇的恨。他不仅要报母仇,更要拔除沈家这颗动摇国本的毒瘤。
“嬷嬷,”她定了定神,语气陡然坚定,“先皇后娘娘的冤屈,殿下不会忘,我也不会忘。”
薛嬷嬷猛地抬头,见苏清莹眸中闪过与萧彻如出一辙的锐利——那是一种将恨意藏于理智之下的锋芒。远处坤宁宫宫门大开,沈皇后身着绯红翟衣款步而出,珠翠环绕间笑容温婉,袖口却若有似无地露出一截藏着毒针的金镶玉护腕。
而此刻的东宫演武场,萧彻正赤手空拳与三名黑衣侍卫对打。他身形如电,掌风凌厉,每一招都暗含兵法诡道,不过半盏茶功夫,侍卫已悉数被点中要穴跪倒。他接过亲卫递来的汗巾,目光投向坤宁宫方向,墨色瞳孔深处,翻涌着比夜色更沉的寒芒。
“主子,”亲卫低声道,“柳阁老送来密信,沈家私运军火的证据,已藏入城西典当行的第三号紫檀柜。”
萧彻擦着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用染血的指甲在他掌心刻下的“沈”字,想起十岁那年跪在灵前,偷偷藏起的那枚从母亲枕下找到的、沾着药渣的琉璃珠——那是沈贵妃当年赏赐给先皇后的“安神香”珠子,如今经江湖百晓生验过,内里中空,藏着牵机引的药粉。
“告诉柳阁老,”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按计划行事。这盘棋,该收网了。”
暮色彻底吞噬宫墙,唯有东宫的演武场,还亮着一盏孤灯。灯下,萧彻抽出墙上的长剑,剑身映出他冷冽的侧脸。十年隐忍,十年筹谋,他以智为盾,以武为矛,只等一朝风雷动,便要让这吃人的宫墙,为母亲的冤魂,染上血色。
第七集凤榻药毒,玉阶舌战
坤宁宫的暖阁熏着龙涎香,甜腻得像裹着砒霜的蜜糖。沈皇后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凤榻上,指尖绕着鎏金药碗的银匙,叮当作响,像在敲苏清莹的心跳。
“太子妃来了?快坐。”她眼尾扫过立在当地的苏清莹,语气甜得发腻,“哀家瞧你这几日脸色不好,特意让太医熬了补药。这可是用南海珍珠粉、千年人参吊的底子,快趁热喝了。”
宫女捧过药碗,深褐色的药汁泛着诡异的油光,一股混杂着当归与……淡淡苦杏仁的气味钻入苏清莹鼻腔。她心中冷笑——牵机引的变种?还是更阴损的“避子汤”?当年先皇后便是中了慢性毒药,她岂会重蹈覆辙。
“谢娘娘关怀,”苏清莹接过药碗却不送唇,指尖在碗沿轻轻一蹭,果然沾了点蜡质粉末,“只是儿媳近来肠胃不适,太医嘱咐过忌用大补之物。这等珍贵药材,不如留给娘娘补身更为妥当。”说罢作势便要将药碗递回。
“哎?”沈皇后挑眉,银匙猛地磕在碗沿,溅出几滴药汁,“太子妃这是何意?哀家一番心意,难道嫌这药不干净?”她身后的掌事宫女立刻上前一步,厉声道:“太子妃怎可辜负娘娘美意!还不快喝!”
苏清莹手腕一翻,药碗稳稳端在掌心,笑意却不达眼底:“儿媳不敢。只是这药味奇特,倒像是……”她故意凑近鼻尖闻了闻,“倒像是前年太医院收治的那位误食苦杏仁中毒的答应用过的方子。娘娘您说,若是儿媳喝了这药出了差错,太子殿下怕是要捧着这碗药去太医院问个清楚呢。”
“你!”沈皇后脸色一沉。这苏清莹看着温婉,竟如此伶牙俐齿!她深吸一口气,换了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罢了罢了,哀家一片好心反被误解。既然你不愿喝,便说说吧——听说你昨日在东宫杖责了柳侧妃?她可是哀家亲侄女,你如此苛待,可知罪?”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旁边的沈侧妃突然跪倒,捂着红肿的脸颊哭诉:“姑母!太子妃娘娘因臣妾劝太子殿下少去书房、多陪陪她,就说臣妾惑乱东宫,让人打了二十板子……”
苏清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侧妃:“哦?侧妃是忘了自己把皇上赏赐的暖玉偷偷当了,换钱去赌坊?还是忘了将太子殿下的兵书草稿卖给了不明人士?二十板子,是念在你我同侍一夫,没让你去宗人府领罪呢。”
“你血口喷人!”沈侧妃尖叫。
“是不是血口喷人,娘娘问问她腕上的朱砂痣便知——臣妾让人搜她屋子时,可是在香囊里找到了半枚带血的玉扣,那可是沈将军府去年赏给幕僚的信物呢。”苏清莹转向沈皇后,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按宫规,私通外臣是何罪名,娘娘该比臣妾清楚。臣妾不过按家法处置,难道还需娘娘亲自来东宫教臣妾管家?”
沈皇后被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这苏清莹不仅拆穿了她的栽赃,还隐隐点出柳侧妃与沈家暗通款曲!她猛地一拍案几:“放肆!哀家问你话,你竟敢顶嘴!来人,给我拿下,让她跪着回话!”
i几个太监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抓苏清莹。谁知她侧身一避,裙摆如蝶翼般旋开,腰间的玉带钩“噌”地弹出半寸——那是萧彻特意为她打造的防莹软剑。
“皇后娘娘!”苏清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正气,“臣妾是太子正妃,受皇上亲封,便是跪,也只跪天地君亲!娘娘若要逼臣妾下跪,便是藐视东宫,臣妾这就去太极殿,请皇上评评理,究竟是臣妾苛待侧妃该罚,还是娘娘越俎代庖、干涉东宫家事该治罪!”
她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清朗的脚步声。萧彻一身锦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慢悠悠地走进来:“哦?母后跟清莹在聊什么?这般热闹。”他目光扫过地上的沈侧妃,落在沈皇后手中的药碗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母后宫中好香,只是这药味……倒像是前几日太医院报失的‘凉血清宫散’呢。”
沈皇后脸色瞬间煞白。凉血清宫散,听着平和,实则长期服用必致不孕!这药是她特意让心腹太监从太医院偷来的,怎会被萧彻知道?
苏清莹趁机将药碗往桌上一放,福了福身:“方才娘娘关心臣妾身子,赐了补药,臣妾正想请太子殿下看看这方子是否对症呢。”
萧彻走到苏清在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指尖在她腰间软剑的位置轻轻一按,像是在安抚。他看向沈皇后,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母后费心了。只是清莹身子好得很,前几日还跟臣儿说,想为皇家开枝散叶呢。这药嘛……”他拿起药碗,对着光晃了晃,“臣儿瞧着色泽不对,还是让太医院重新诊脉开方吧。”
沈皇后看着眼前这对璧人一唱一和,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发作不得。柳侧妃还跪在地上,腕上的朱砂痣红得刺眼——那是她特意点上去遮掩偷卖兵书时被划伤的疤痕。
“好好好!”沈皇后连说三个好字,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砸步地上,碎片四溅,“哀家真是管不了你们了!苏清莹,你今日顶撞本宫,目无尊长,哀家定要禀明皇上,治你的罪!”
苏清莹上前一…,屈膝行礼,语气却带着挑衅:“臣妾恭候娘娘圣裁。只是臣妾也有一事不明——”她抬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臣妾不孝,可方才臣妾不过是正常回话,怎么就成了不孝?难道在娘娘眼中,儿媳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跪着听您训斥,“你……”沈皇后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突然觉得这太子妃比那阴鸷的太子更让人头疼。
萧彻低笑一声,打破僵局:“母后息怒。清莹年轻,说话直了些。既然母后身体不适,臣儿便带她先告退了。”说罢不容分说,揽着苏清莹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苏清莹忽然回头,对着气鼓鼓的沈皇后福了福身,声音清脆:“谢娘娘今日赐教。儿媳明白了,往后在娘娘面前,定当‘不喝、不跪、不服’——哦不,是谨言慎行,恪守妇道。”
…“你——!”沈皇后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他们的背影说不出话。
走出坤宁宫,晚风一吹,苏清莹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萧彻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怕吗?”
…苏清莹摇摇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跟这种老狐狸过招,比在后院练剑有意思多了。就是可惜了那碗药,没泼她脸上。”
萧彻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下次让你泼个够。不过今日做得好,没给我丢脸。”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沈氏既然敢动绝育的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侧妃的事,我已经让人查下去了,沈家私通外敌的证据,也该收网了。”
l月光洒在宫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清莹靠在萧彻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吃人的皇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而坤宁宫内,沈皇后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掌事宫女小心翼翼地问:“娘娘,那药……”7“废物!一群废物!”沈皇后抓起头上的金步摇扔在地上,“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去,告诉将军府,让他们加快动作!q再拖下去,我们都要被那对狗男女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宫女应声退下,殿内只剩下沈皇后粗重的喘息声。她看着铜镜中自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折着玉兰微笑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萧彻,苏清莹……你们以为赢了吗?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她抚摸着腕上的金镶玉护腕,那里藏着更毒的杀招。
夜风吹过,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毒蛇。
第八集宫墙暗涌
暮色如血,漫过巍峨宫墙。我(苏清莹)踩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东宫,长春宫中的一幕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沈皇后那双看似温柔的凤目下,藏着的分明是淬了毒的匕首,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精心设计的杀人陷阱。
沈皇后正斜倚在描金软榻上,指尖轻抚着鎏金护甲,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幽光。她在心中细细谋划着新一轮的阴谋,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在她看来,这后宫乃至整个朝堂,都是她手中的棋局,所有人不过是任她摆布的棋子。
而与此同时,太子书房内烛火摇曳。太子握紧了手中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之上的字迹,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脏。经过数月的暗中查访,他终于确定,先皇后竟是被沈皇后毒杀。那可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仇恨的火焰在太子眼中熊熊燃烧,他缓缓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谋划着复仇的收网之计。每一步棋,他都要算得精准,要让沈皇后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另一边,乾清宫内,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眼神深邃而冰冷。沈家在朝堂上日益坐大,结党营私,早已引起他的忌惮。他握紧了扶手,心中暗自决定,是时候将沈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了。这场权力的博弈,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我轻轻叹了口气,靠在绣着金线牡丹的屏风上。自穿越到这个朝代,我就如同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从未出过宫门半步。每日里,面对的不是后宫妃嫔的明争暗斗,就是朝堂势力的波谲云诡。“斗,斗,斗”,仿佛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太子妃,既无显赫家世撑腰,也无庞大势力依附,沈皇后为何就死死盯着我不放?难不成真当我是软柿子,任她拿捏?
越想心中越气,我猛地坐直身子。欺软怕硬?我苏清莹可不是好欺负的!妃生艰难又如何?这深宫之中,既然躲不过争斗,那就战!没有娱乐又怎样?这与人斗的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乐趣”?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我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沈皇后,咱们就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第九集朱墙账影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透过窗棂时,我(苏清莹)正用银簪挑亮案头烛芯。鎏金算盘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薛姑姑领着两个宫女跪在青砖上,怀里抱着的账册堆得比人还高,封皮上的朱砂印在晃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抬起头来。"我的指尖划过一本账册的毛边,看那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宫女哆嗦着仰脸。左边的叫巧云,眼睑下有颗泪痣,右手虎口磨出了厚厚的茧;右边的唤明心,袖口补着细密的针脚,却把算盘珠拨得又快又稳。"你二人,把去年的月例流水和采买账册先理出来。"
薛姑姑递过的羊毫还带着体温,我蘸饱徽墨在宣纸上写下一行批注,墨香混着旧账册的霉味在殿内弥漫。当巧云把装订成册的月例账捧过来时,我突然按住其中一页:"五月初六,尚宫局拨来的二十匹云锦,为何入库记录只有十八匹?"
算盘珠子碰撞声戛然而止。明心的手指僵在横梁上,薛姑姑的银簪险些从发髻滑落。我盯着账册上那处被茶水洇过的痕迹,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旷殿宇里泛起回声:"本宫在江南时,曾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三年珠算。哪笔账该记银楼的火耗,哪笔账要算漕运的折损,"笔尖重重顿在"云锦"二字上,墨点溅在薛姑姑递来的绢帕上,"怕是比你们清楚。"
后半夜的风卷着雨丝扑在窗纸上,我数着第三十三本账册里缺失的火漆印,看明心额角的汗珠滴在算盘上。当最后一本账册合上时,巧云突然磕头触地:"回太子妃娘娘,三月采买的苏木香料...库里实存比账册少了三斤四两。"
烛花"噼啪"炸开的瞬间,我看见薛姑姑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把本宫的嫁妆单子取来。"我起身时打翻了茶盏,普洱在账册上漫开深褐的纹路,如同先皇后凤冠上那串失踪的东珠。
紫檀木匣打开的刹那,樟脑味混着金线绣的牡丹香扑面而来。我逐字核对陪嫁清单上的翡翠屏风、赤金首饰,直到指尖停在那对镶祖母绿的金镶玉镯上——随嫁的礼单上明明写着"成对",如今匣中却只剩一只。更让人心惊的是先皇后的嫁妆清单,扉页上的火漆印竟有被撬开的痕迹。
"去叫侍卫长。"我将两份清单叠在一起时,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发颤。当铜锁"咔哒"锁住宫门时,雨势突然变大,檐角铁马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我站在滴水的游廊下,看侍卫长带着禁军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刀光在雨幕里划出冷冽的弧线。
"从现在起,"我抓着薛姑姑冰凉的手腕,看她在火把光下惨白的脸,"东宫每片瓦、每粒米都要过秤。若再发现账实不符..."雨声中突然传来宫女的惊叫,我望着远处永巷方向腾起的火光,语气陡然转厉:"就把去年那几个偷换贡品的太监,从慎行司拖出来做个榜样。"
三更梆子响过之后,明心捧着重新理好的账册跪在廊下。我摸着账册封皮上新加的火漆印,听着远处长春宫方向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沈皇后怕是还不知道,这东宫的账目里,藏着比她毒杀先皇后更致命的证据——而我今晚要做的,就是把这把钥匙握在自己手中。
第十集朱墙夜影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叮咚。我(苏清莹)正对着铜镜卸去珠钗,突然瞥见窗纸上闪过一道黑影。指尖的鎏金护甲刚触到鬓边流苏,暗卫已单膝跪在青砖上,玄色劲装沾着湿冷的夜露。
"启禀娘娘,"他压低的声线混着窗外细雨,"福安郡主身边,确有两名御前暗卫轮值。"我卸到一半的金凤步摇"当啷"掉在妆台上,珍珠流苏在烛火里划出颤动的银线。那丫头前日还抱着我的胳膊喊饿,谁能想到皇帝能派两个暗卫守护?
暗卫退下时,檐角灯笼突然被风掀起一角,橘红的光晃过廊下蜷缩的石狮子。我摸着妆台上那枚福安郡主送的木雕兔子,想起三月前在破庙捡到她时,她浑身污泥却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原是我误把真凤凰当成了落汤鸡。
"哐当"一声,东宫角门的铜锁被从外面打开。我掀起明黄纱幔时,正看见长春宫的刘嬷嬷领着一队宫女穿过月亮门。她们每人手里的鎏金托盘都蒙着杏黄锦缎,在灯笼光下像一排排浮动的棺材。刘嬷嬷头上的赤金抹额映着光,嘴角那颗媒婆痣随着步子一颠一颠。
"太子妃娘娘万安,"她的声音甜得发腻,身后宫女们齐刷刷蹲安,托盘边缘的鎏金花纹擦着青砖,"皇后娘娘念着您近日操劳,特备了些安神补品。"锦缎下的物件透出古怪的棱角,最前面那个托盘竟在微微颤动。
我盯着刘嬷嬷袖口露出的红麝串珠——那是沈皇后赏给心腹的玩意儿。去年储秀宫的良娣就是用同款手串沾了鹤顶红,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指尖刚触到锦缎边缘,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声:"夜——半——三——更——"
"有劳皇后挂心,"我突然抬手按住最右边的托盘,锦缎下立刻传来细微的"吱吱"声,"只是不知这托盘里,装的是安神汤还是..."话音未落,刘嬷嬷的脸色骤变,鬓边银簪在灯笼下划出冷光。
就在这时,东宫影壁后突然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我猛地扯下锦缎,只见托盘里蜷着三只缚了爪子的白鼠,颈间都系着沈皇后惯用的藕荷色缎带。刘嬷嬷尖叫着去抢,却被我反手扣住手腕:"沈皇后这是何意?用带疫的畜生栽赃东宫?"
宫道尽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太子带着禁军冲进来时,正看见刘嬷嬷瘫在地上,白鼠在她裙边窜成一片白影。我捏着那截藕荷缎带,看沈皇后派来的人个个面如死灰——她们大概不知道,福安郡主刚差暗卫送来消息,皇帝今夜宿在永和宫,专等看这出"人赃俱获"的好戏。
当刘嬷嬷被拖出东宫时,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夜——半——四——更——"我望着托盘里瑟瑟发抖的白鼠,突然想起福安郡主塞给我的那枚木雕兔子,里面藏着的密信此刻正熨着我的掌心。沈皇后啊沈皇后,你只知我抱了福安郡主的大腿,却不知这朱墙之内,最粗的那条腿,早已被我悄悄抱稳了。
第十一集朱墙焚灰
三更梆子声撞碎在宫墙时,太子玄色箭袖上的银线蟒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从仁寿殿飞檐投下的阴影里走出,靴底碾过青砖上未干的鼠血,身后禁军抬着的朱漆食盒正不断渗出暗红液体。
"送去长春宫。"他声音里结着冰,看刘嬷嬷的尸身被拖过穿廊,发间赤金抹额在火把下晃出刺目的光。食盒打开的刹那,三只颈系藕荷缎带的白鼠突然窜出,在沈皇后寝殿的明黄地毯上留下带血的爪印——那些缎带边角还沾着鹤顶红特有的腥甜。
沈皇后蜷缩在鎏金拔步床上,凤冠歪在枕畔,珍珠流苏垂落遮住半张脸。她盯着食盒里翻涌的鼠群,突然发出尖利的笑:"朱承煜!你母亲的债...该还了!"话音未落,太子已掐住她的下颌,将一整瓶鹤顶红灌了进去。血色从她嘴角溢出,在凤袍上洇出妖冶的花。
"这是还你毒杀先皇后的债。"太子松开手时,沈皇后的指甲深深嵌进他手背。他望着她瞳孔逐渐涣散,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划开帐幔,火折子抛出的瞬间,整座长春宫腾起橘红的烈焰。檐角铁马在火中发出爆鸣,烧化的金箔像雪片般落下,裹着焦糊的人肉味飘向宫墙。
当禁军围紧火场时,我(苏清莹)站在东宫角楼,看太子袍角的血珠滴在青砖上。他身后的暗卫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北疆狼旗的图腾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三日前,皇帝的鸩酒刚送走北狄可汗,此刻十万铁骑已退至雁门关外。
"兵符找到了。"太子将密信凑到火上,看蜡封融化成诡异的笑脸,"沈孝天的马车在潼关翻了,车底藏着通敌的密信。"他指尖划过我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从沈皇后妆匣里搜出的先皇后遗物,"吏部侍郎的家人,此刻正在慎行司喝鹤顶红。"
东南方向突然传来更夫梆子声:"夜——半——五——更——"长春宫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烧塌的琉璃瓦下,隐约露出几具焦黑的尸身。我望着太子眼中跳动的火焰,想起三日前福安郡主塞给我的木雕兔子——里面藏着的兵符拓印,此刻正躺在皇帝的御案上。
沈氏一族的族谱在乾清宫的火盆里卷曲成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太子牵起我的手踏过宫道上的血渍,看晨雾中飞来几只乌鸦,啄食着长春宫废墟里未燃尽的凤冠珠翠。远处传来宫娥们惊恐的尖叫,而我们身后,禁军正用生石灰覆盖那些焦尸——正如皇帝密旨所写:"片瓦不留,人畜尽焚,绝了沈氏阴魂返宫之路。"
角楼的铜钟突然敲响,惊起满树寒鸦。我摸着袖中福安郡主新送的鎏金哨子,听太子在我耳边低语:"下一个,该轮到御史台那些沈家的门生了。"晨风吹起他染血的衣摆,在满地灰烬上划出暗赤色的涟漪,如同这朱墙之内,永远不会干涸的血腥。
第十二集朱墙晨练
卯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东宫宫道上的露水还凝着霜。我(苏清莹)踩着软底快靴跑过九曲桥,看自己的影子被初升的日头拉得老长,掠过太液池时惊起一对绿头鸭。自从那股暖流像融化的春水般淌过奇经八脉,晨跑时连呼吸都带着清冽的力道,肺叶里不再是刚穿越时的滞涩,倒像揣了个暖炉般通畅。
练武场的青石板上还结着冰,暗卫已抱着两柄短刃等在廊下。她总穿一身玄色劲装,袖口绣着不易察觉的竹叶暗纹,据说曾是先皇后麾下的暗卫。"看好了。"她手腕翻转,短刃在晨光中划出银弧,直取我肩井穴,却在三寸外骤然停住,刃风刮得我鬓发乱颤。
"肘击要借腰力。"她踢开我僵住的膝盖,靴底蹭过冰面发出刺耳声响,"昨日教的锁喉手,再练百遍。"我揉着发酸的手腕,看远处月亮门里晃出个小身影——福安郡主抱着个牛皮箭囊跑来,鬓边还沾着几片未扫净的落叶。
"母妃早!"她把箭囊往地上一摔,掏出两柄比巴掌还小的青铜匕首,眨眼间已翻上兵器架。那匕首在她手里活似游鱼,时而如灵蛇出洞般刺向木人桩咽喉,时而又像壁虎般贴着桩身游走,桩身上新添的二十八个孔洞正簌簌掉着木屑。
我握紧短刃时,听见安慰在身后低叹。前日教福安郡主锁喉手,她竟能在三息内变换七种角度,最后一式捏得木人桩脖颈"咔嚓"作响。此刻她正单腿倒挂在横梁上,匕首尾端的红穗子扫过我的发顶:"母妃你看,这样就能避开暗卫的腰刀。"
晨风吹过廊下的紫藤架,送来太液池的水汽。我望着福安郡主灵活如猿猴的身影,想起半三月前在破庙外捡到她时,她还缩在粪堆里啃冷馒头,如今却能让皇帝亲自赐封郡主,连太子见了她都要弯起嘴角。那日她被封为郡主后,竟从袖里摸出颗糖渍梅子塞给我,指尖沾着的龙涎香分明是皇帝御书房的熏香。
"再来!"暗卫的短刃突然刺向我后心,我本能地侧身翻滚,却看见福安郡主已站在我刚才的位置,匕首正对着暗卫手腕的寸关尺。三人僵持时,檐角铁马突然发出清响,一队禁军抬着食盒走过游廊,为首的正是太子身边的侍卫长。
福安郡主突然收了匕首,蹦跳着去捡地上的箭囊,发间的银铃铛在晨光里闪了闪。我摸着短刃上她刚才留下的齿痕——这丫头前日还说不懂宫规,可昨夜我分明看见她蹲在皇帝寝殿的屋顶,手里攥着的正是太子遗失多年的玉扳指。
当暗卫收刀入鞘时,远处传来早朝的钟鸣。我望着福安郡主蹦跳的背影,看她靴底沾着的朱砂——那是乾清宫地砖特有的颜色。看来这朱墙之内,最不该小觑的,便是这个被我捡回来的"小坛子",她哪里是天赋异禀,分明是带着一身秘密,精准地落在了权力的旋涡中心。
第十三集朱墙闲日
卯时的晨雾还凝在太液池面,我(苏清莹)踩着软缎拖鞋晃过九曲桥,看宫女们用银镊子夹起荷叶上的露珠——这是按我新定的宫规,每日卯正需采集百颗露珠兑入晨茶,美其名曰"采天地灵气",实则是让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侍妾们没空扎堆嚼舌根。
暖阁里的鎏金熏球在袖中轻晃,暖香混着墨味。薛姑姑捧着新誊的月例账册跪在青砖上,象牙算珠在她指间滚动,发出清越的声响。自沈氏倒台后,这东宫账本上的火漆印便再没缺过,昨日刚查出采买处克扣了三斤银丝炭,我让管事太监抱着账本在寒风里跪了两个时辰,如今账房的人见了我,算盘珠子都打得战战兢兢。
"皇贵妃娘娘差人送了东西来。"明心掀起明黄纱幔时,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四个宫女抬着鎏金食盒走进来,盒盖上镶着的东珠在晨光里晃出冷光。我用银簪挑开锦缎,里面竟是一碟水晶肘子,玉碟边缘刻着太后娘家的缠枝莲纹——皇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上个月刚从贵妃晋封,如今掌着六宫印信,这送菜的由头,倒是打得巧妙。
"替我谢过皇贵妃。"我用银刀割下一小块肘子,看那水晶皮冻在刀尖颤巍巍的,突然想起沈皇后死前端来的那碗燕窝。薛姑姑接过食盒时,指尖擦过玉碟底部的暗纹,那是太后宫里特有的防伪标记。自沈氏倒台后,后宫风向转得比翻书还快,如今皇贵妃代管六宫,面上虽客客气气,可上个月送来的胭脂里,分明掺了让肌肤暗沉的铅粉。
午后阳光透过雕花槅扇,在金砖上投下铜钱似的光斑。我靠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看巧云给鹦鹉喂食——那只绿毛鹦鹉是福安郡主送的,会模仿皇帝咳嗽的声音。殿外突然传来争执声,原是新晋的刘才人非要闯主殿请安,被守门的宫娥拦在了月亮门外。
"让她进来。"我呷了口普洱,看那刘才人穿着簇新的粉缎旗装,头上的点翠步摇还挂着露水。她刚要行蹲安礼,我突然抬手:"按东宫宫规第三十七条,无诏擅闯主殿者,杖二十。"话音未落,薛姑姑已递过藤条,刘才人脸上的胭脂瞬间褪得发白。
当杖声在游廊里响起时,窗外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我摸着袖中太后新赏的翡翠护甲,那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爬进心脏。皇贵妃如今代管六宫,看似风光,可上月她父亲——也就是太后的亲弟弟,在吏部铨选时被太子抓了个结党营私的现行,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喝着冷水。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我望着远处长春宫的废墟,那里如今种满了太后喜欢的白梅。沈氏一族伏诛那日,太子亲手将沈皇后的凤印扔进了太液池,而我趁机将沈氏私藏的账本塞进了火盆——那些账本里记着的,可不只是贪墨的银钱,还有不少后宫贵人见不得光的勾当。
"娘娘,皇贵妃差人送来了冬衣。"明心捧着件玄狐大氅走进来,狐毛在烛光下泛着蓝紫的光晕。我捏起大氅领口的珍珠扣,那珍珠上竟刻着个极小的"沈"字——怕是从沈皇后旧物里翻出来改的。指尖刚触到狐毛,突然听见檐角传来极轻的落地声,是福安郡主的暗卫来送消息了。
"知道了。"我将大氅扔给薛姑姑,看那狐毛在青砖上滚出一道暗纹。皇贵妃也好,太后也罢,这后宫的水从来就没清过。但我如今懒得去猜她们的心思,只要她们不惹到我头上来,这朱墙里的日子,倒也乐得清闲。毕竟谁都知道,当初敢把沈皇后的毒酒泼回去的人,如今袖中藏着的,可不只是暖炉和账本。
第十四集朱墙烛影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撞碎在宫墙时,我(苏清莹)正对着孤灯核点妆匣。鎏金镜面上浮着层薄灰,映出我鬓边那支半旧的白玉簪——自三个月前大婚至今,这东宫主殿的锦被就没暖过双人。太子的脚步声突然碾过廊下的碎玉,檐角铁马发出一阵慌乱的叮咚,惊得架上鹦鹉扑棱着翅膀叫出:"陛下万安。"
"退下。"他的声音带着雪夜的寒气,玄色箭袖扫过屏风时,将案上的茶盏撞得叮当响。我望着他腰间新换的玉带銙,那是北狄进贡的墨玉,前日早朝时我还见他系着沈氏倒台前常用的羊脂白玉。烛光突然被穿堂风撩得暴涨,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晃动的阴影,我这才发现他袖口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殿下深夜驾临,可是有要事?"我的指尖攥紧妆匣边缘,看他解下披风时,内衬暗纹正是先皇后亲绣的蟒纹。他从未踏足这主殿,连新婚夜都是在偏殿批奏折到天明。此刻他突然逼近,龙涎香混着铁锈味将我裹住,指腹突然捏住我的下颌,力道大得让我齿关发酸。
"要事?"他笑起来时,眼底却没半分暖意,拇指蹭过我唇瓣的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太子妃连侍寝的规矩都忘了?"烛芯"噼啪"炸开的瞬间,我被他按在妆台上,翡翠护甲刮过紫檀木桌面发出刺耳声响。镜中映出他扯开我衣襟的手,指节上还留着前日处决沈氏党羽时的鞭痕。
锦被滑落的刹那,我望见帐顶绣着的并蒂莲——那是母亲陪嫁的十里红妆里,最贵重的一床云锦。他的呼吸喷在我颈间,带着酒气和血腥味,指尖探入中衣时,触到我贴身藏着的那枚木雕兔子。"福安郡主送的?"他咬着我耳垂轻笑,牙齿碾过肌肤的力道让我瑟缩,"她倒是比本宫更会疼人。"
更夫敲过三更梆子时,窗纸已被雪光映得微亮。我盯着帐顶晃动的流苏,听他在我身后解下束发玉冠,青丝落在我背脊上,像一条冰凉的蛇。这几个月来我刻意维持的疏离,在他突然的强势下碎得彻底。当他翻身将我压入被褥时,我闻到他发间有沈皇后惯用的龙脑香——原来他刚从长春宫废墟回来。
"苏清莹,"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腹按在我脉搏上,"记住,东宫从没有下属,只有主母和棋子。"窗外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我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大婚那日他掀起盖头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原来这数月的冷落,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后的暂时搁置。
次日卯时的钟声响起时,我还陷在锦被里动弹不得。帐外传来薛姑姑压低的声线,说太子殿下已去了御书房,枕边放着块新赏的暖玉。我摸着颈间未消的红痕,看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砖上投下铜钱似的光斑。妆台上的铜镜里,映出我凌乱的发丝和微肿的唇瓣,那支白玉簪滚落在枕边,簪头的珍珠掉了一颗,像谁落下的泪。
当明心进来伺候洗漱时,我望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昨夜太子离开前,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沈氏余党已清,接下来...该教你做个真正的太子妃了。"水汽氤氲中,我看见自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这朱墙之内,连圆房都能成为权力棋盘上的一步棋。只是不知,这枚被他选中的棋子,何时会反过来,咬断执棋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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