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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入君心(姜璃萧琰)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杏林春暖入君心(姜璃萧琰)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57:58 

秋日的皇家猎场,层林尽染,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交织成一片绚丽的锦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与猎犬的吠叫,惊起林间栖息的鸟群。

姜璃紧了紧束胸的布带,确保自己的男子装扮毫无破绽。她猫着腰,借着灌木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这是她潜入皇家猎场的第三天,为了寻找父亲失踪前留下的那本医书线索,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父亲,您到底在哪里......"姜璃在心中默念,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藏着的小布包,那里有父亲留下的半张药方。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姜璃警觉地停下脚步,拨开眼前的枝叶——一只通体雪白的母鹿正跌跌撞撞地奔跑,后腿上一支箭矢深深没入,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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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姜璃瞳孔一缩。在民间传说中,白鹿是祥瑞之兆,猎杀白鹿会招致厄运。她正欲上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嗖——"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擦过白鹿的脖颈钉入树干。白鹿受惊,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哀鸣。

"哈哈,看你还往哪跑!"一个清冷矜贵的男声传来。

姜璃抬头,只见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飞驰而至,马背上的男子一袭玄色骑装,金线绣制的蟠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手持一把鎏金长弓,面容俊美如刀刻,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太子萧琰!

姜璃心头一颤。她曾在京城远远见过太子车驾,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传闻太子性情冷峻,手段狠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看萧琰再次搭箭上弦,姜璃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挡在白鹿面前。

"住手!"

萧琰显然没料到林中会突然冒出个人来,箭已离弦,直冲姜璃面门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姜璃侧身一闪,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大胆!"萧琰勒住马缰,黑马前蹄高高扬起,"何人敢拦本宫狩猎?"

姜璃强自镇定,拱手行礼:"在下姜黎,游方郎中之子。此白鹿乃祥瑞之兽,杀之不祥,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姜黎?"萧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身材瘦小,面容清秀得过分,声音也过于清亮。他冷笑一声,"擅闯皇家猎场已是死罪,还敢阻拦本宫狩猎?来人,拿下!"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按住姜璃。她挣扎着喊道:"殿下!这白鹿已怀有身孕,杀之不仁啊!"

萧琰闻言一怔,目光移向白鹿微微隆起的腹部,眉头微蹙。

趁他犹豫之际,姜璃挣脱侍卫,迅速蹲到白鹿身边检查伤势。"箭伤不深,但若不及时处理,恐会感染。"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后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银针和小药瓶。

"你要做什么?"萧琰厉声喝问。

"救它。"姜璃头也不抬,手法娴熟地折断箭杆,轻轻拔出箭头。白鹿痛苦地抽搐,她立刻取出一根银针,在鹿耳后某个穴位轻轻一刺,白鹿顿时安静下来。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挥手制止了欲上前阻拦的侍卫,下马走近观察。

只见这"少年"手法如行云流水,先以银针止血,再撒上药粉,最后用布条熟练包扎。整个过程不过半刻钟,白鹿的呼吸已趋于平稳。

"你懂医术?"萧琰问道,语气中的冷意稍减。

姜璃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直视萧琰:"家父是郎中,自幼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

两人四目相对,萧琰忽然觉得这"少年"的眼睛异常明亮,如秋水般清澈见底,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韵味。他心头莫名一颤,随即压下这奇怪的感觉。

"擅闯猎场,按律当杖责三十。"萧琰冷冷道,"不过念在你救下这白鹿的份上,本宫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姜璃心思电转,迅速编造了一个为采药误入猎场的故事。萧琰听罢不置可否,只是命人将她押回营地严加看管。

当夜,太子营帐内烛火通明。

"查清楚了吗?"萧琰揉着太阳穴问道。连日来的头痛顽疾又发作了。

侍卫统领躬身回答:"回殿下,猎场周边确实有几个游方郎中暂住,其中确有一姜姓郎中,但三日前已离开,去向不明。至于那个姜黎,身份尚待核实。"

萧琰眉头紧锁,头痛愈发剧烈。这时,帐外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

"禀殿下,那小子打晕守卫逃跑了!"

萧琰眼中寒光一闪,霍然起身:"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猎场边缘,姜璃气喘吁吁地奔跑着。她必须尽快离开,一旦女子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就在她即将到达围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她扑倒在地。

"还想跑?"萧琰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璃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听到一声闷哼,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睁眼一看,萧琰面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着。

医者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姜璃翻身而起,扶住萧琰:"殿下可是头痛发作?"

不等回答,她已从袖中取出银针,在萧琰颈后几处穴位快速刺入。奇妙的是,剧痛立刻减轻了大半。

萧琰震惊地看着这个刚刚还想逃跑的"少年",对方专注施针的神情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

"殿下,在下可以治好您的头痛。"姜璃直视萧琰的眼睛,决定赌一把,"作为交换,请您放过我和那只白鹿。"

萧琰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但若治不好......"

"任凭殿下处置。"姜璃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萧琰眼中闪过的一丝深意。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

姜璃跪在太子营帐中央,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帐内烛火摇曳,将萧琰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威严。他端坐在案几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姜璃心上。

"姜黎,游方郎中之子?"萧琰的声音不疾不徐,"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姜璃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她必须小心应对,一旦女子身份暴露,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回殿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家父姜明,曾在太医院任职,后辞官游历四方,悬壶济世。"她故意说出部分实情增加可信度,"在下随父行医,近日为寻一味珍稀药材,误入猎场,惊扰殿下,罪该万死。"

"姜明?"萧琰眉头微蹙,手指停顿了一瞬,"可是十年前在太医院任职的那位姜太医?"

姜璃心头一跳。父亲确实曾在太医院任职,但从未详细提及过那段经历。她谨慎答道:"正是家父。"

萧琰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般盯住姜璃:"姜太医有一独女,若本宫记得不错,今年应当二八年华。你是他儿子,为何从未听说过?"

冷汗顺着姜璃的脊背滑下。她没想到萧琰竟对父亲的家事有所了解。情急之下,她俯身叩首:"殿下明鉴,家姐体弱多病,常年居于内室,外人知之甚少。在下自幼随父行医,故外人只知姜太医有子,不知有女。"

帐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姜璃能感觉到萧琰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看穿她的伪装。

"抬起头来。"

姜璃缓缓抬头,对上萧琰深不见底的眼眸。那双眼睛如寒潭般冷冽,却又似有暗流涌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可知欺瞒本宫是何罪名?"萧琰的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在下不敢。"姜璃强自镇定,心跳如擂鼓。

萧琰忽然起身,大步走到姜璃面前,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温度却意外地温暖。

"这张脸..."萧琰眯起眼睛,"未免太过秀气了些。"

姜璃浑身僵硬,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识破自己的伪装。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二殿下,太子正在审问要犯,您不能进去!"

"放肆!本宫见皇兄还需通传?"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着绛紫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入。他面容与萧琰有三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风流韵味,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皇兄,这是审什么要紧人物呢?连弟弟我都不能见?"二皇子萧玦目光在姜璃身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哟,这不是那位救了白鹿的小郎中吗?"

萧琰松开钳制姜璃的手,面色微沉:"你来做什么?"

萧玦不请自坐,顺手拿起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听说皇兄抓了个有趣的人物,特来瞧瞧。"他转向姜璃,眨了眨眼,"小郎中,你胆子不小啊,敢跟太子殿下对着干?"

姜璃垂下眼帘,不敢接话。这位二皇子看似轻佻,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萧琰冷冷道:"若无要事,便退下吧。本宫正在处理公务。"

"公务?审个小郎中也算公务?"萧玦轻笑,"皇兄,父皇常教导我们要仁厚待人。这小郎中不过误入猎场,又救了祥瑞白鹿,何不大度放他一马?"

"本宫自有主张。"

萧玦耸耸肩,起身时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姜璃的肩膀:"小郎中,我府上正缺个懂医术的门客,若太子殿下不肯留你,随时欢迎来我府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琰一眼,扬长而去。

帐内再次恢复寂静。萧琰盯着帐门看了许久,忽然道:"都退下。"

侍卫们躬身退出,帐内只剩萧琰与姜璃二人。姜璃心跳加速,不知萧琰意欲何为。

"你与二皇子相识?"萧琰突然问道。

姜璃连忙摇头:"在下今日才第一次见到二殿下。"

萧琰不置可否,走回案几后坐下:"你的医术,学了几分姜太医的真传?"

"略通皮毛,不敢与家父相比。"

"本宫的头痛症,你能治?"

姜璃谨慎回答:"需先诊脉,方能判断。"

萧琰伸出左手放在案几上。姜璃迟疑道:"殿下,在下双手被缚..."

萧琰轻哼一声,起身走到她身后解开绳索。重获自由的瞬间,姜璃险些因血液循环恢复而痛呼出声,硬生生忍住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跪行至案几前,三指轻搭在萧琰腕间。

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姜璃心头一震。这脉象沉细而涩,时有时无,绝非寻常头痛之症,倒像是...中毒!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萧琰,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如何?"

姜璃斟酌词句:"殿下之症,非寻常头痛,乃是气血不畅所致。在下可开一方药,暂缓症状。若要根治,还需...进一步诊治。"她不敢直言中毒之事,恐引来杀身之祸。

萧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今晚你宿在偏帐,明日随本宫回京。若敢逃跑..."未尽之言充满威胁。

"在下不敢。"姜璃低头应道,心中却思绪万千。父亲失踪前留下的那本医书,最后一页记载的脉象与萧琰的惊人相似。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

夜深人静,营地里除了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外,一片寂静。姜璃躺在偏帐的床榻上,睁眼望着帐顶,毫无睡意。父亲失踪、神秘医书、太子中毒、二皇子莫名的善意...这一切像一团乱麻,而她必须理清头绪。

确定帐外侍卫换岗的间隙,姜璃悄然起身,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含在舌下。这是父亲特制的"闭息丸",能暂时减缓呼吸和心跳,伪装死亡之态。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掀起帐后一角,钻了出去。

借着夜色的掩护,姜璃猫腰向营地边缘移动。眼看围墙就在眼前,她刚要松口气,一道黑影倏地挡在面前。

"深更半夜,姜’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萧琰!姜璃惊得后退两步,险些跌倒。萧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殿下饶命!在下只是...只是起夜..."姜璃结结巴巴地解释。

"起夜需要带着全部家当?"萧琰冷笑,一把扯下她肩上的药囊,"还是说,你打算一去不回?"

月光下,萧琰的面容半明半暗,眼中寒意更甚。姜璃知道再难蒙混过关,索性心一横:"殿下既然不信在下,何必留在身边?不如放在下离去,两不相干!"

"两不相干?"萧琰声音危险地压低,"你已知本宫脉象,若出去胡言乱语..."

"在下可以对天起誓,绝不泄露半字!"

"本宫只信死人能保守秘密。"萧琰猛地收紧手指,姜璃痛得倒抽冷气。

情急之下,姜璃脱口而出:"殿下中毒已深,若无解药,三年内必会发作而亡!"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萧琰眼神陡然变得危险,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

姜璃呼吸困难,仍挣扎着说道:"脉象...沉细而涩...每逢...月圆之夜...头痛欲裂...如万蚁噬脑..."

萧琰的手劲微微一松,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姜璃说的症状分毫不差。

"你...真能治?"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姜璃抓住这线生机:"在下...可以一试...若治不好...再杀不迟..."

萧琰沉默良久,终于松开钳制。姜璃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起来。"萧琰冷声道,"本宫给你一个机会。随我回京,治好我的头痛。若敢耍花样,或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他未说完的话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姜璃艰难站起,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殿下,在下有个条件。"

萧琰挑眉,似乎没想到她敢提条件。

"在下需要查阅家父留下的医书,还需自由出入药房。另外..."她顿了顿,"那只白鹿,请殿下放它一条生路。"

萧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本宫答应你。不过..."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姜璃耳畔,"你若治不好,不仅你会死,那只白鹿也会成为本宫的晚膳。明白了吗?"

姜璃强忍战栗,点头应下。

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回营地,各怀心思。姜璃不知道,这个危险的协议将把她卷入怎样的旋涡;而萧琰也不曾想到,这个"少年郎中"会在他生命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东宫偏殿内,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璃站在药柜前,指尖轻轻掠过一排排药匣,挑选着所需的药材。

入宫已三日,萧琰给了她一间靠近药房的偏殿居住,表面上是方便她研药,实则是便于监视。殿外随时有两名侍卫把守,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眼皮底下。

"当归、川芎、白芍..."姜璃小声念着药名,将选好的药材放入研钵。昨日为萧琰详细诊脉后,她更加确信太子是中了毒,一种罕见的、会慢慢侵蚀神经的毒素。

研钵中的药材渐渐碾成细粉,姜璃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她停下动作,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医书——父亲留下的唯一线索。书页泛黄卷边,多处有撕毁的痕迹,最关键几页已不知所踪。

"到底是什么毒..."她喃喃自语,手指抚过残缺的页面。父亲的字迹在仅存的只言片语中提到"醉梦散"三字,却无详细记载。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姜璃迅速将医书塞回怀中。殿门被推开,萧琰一身玄色锦袍迈步而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声响。

"殿下。"姜璃连忙起身行礼。

萧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研钵中的药粉上:"这就是你说的能缓解头痛的药?"

"回殿下,这只是初步配方。若要根治..."姜璃犹豫片刻,决定直言,"需先找出毒源。"

萧琰眼神一凛,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殿门关上后,他声音低沉:"你确定是中毒?"

姜璃点头:"殿下脉象沉细而涩,舌底泛青,眼白处有极细的血丝,这些都是慢性中毒的症状。此毒潜伏期长,初期症状似寻常头痛,但随着毒性积累,发作会越来越频繁,最终..."她咽下了后半句话。

"最终如何?"

"会侵蚀神志,令人癫狂而亡。"姜璃直视萧琰眼睛,"殿下近来是否常感心烦易怒,记忆时有模糊?"

萧琰面色微变,转身走向窗边,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沉默良久,他开口道:"谁下的毒?"

"此毒需长期少量投喂,至少...持续两年以上。"姜璃谨慎回答,"能接近殿下饮食的人不多。"

萧琰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下毒者必是本宫亲近之人。"

殿内气氛陡然凝重。姜璃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继续研磨药粉。细微的沙沙声中,萧琰忽然问道:"你父亲当年为何离开太医院?"

姜璃手腕一抖,研杵差点脱手:"家父从未详细提及,只说...宫中不适合他。"

"是吗?"萧琰转身,锐利的目光似要看穿她的心思,"本宫查过记录,姜明是突然辞官,连交接都未完成。太医院记载,他最后负责的是...先帝的脉案。"

先帝?姜璃心头一震。父亲从未提过曾为皇帝诊治。

"殿下怀疑家父与此毒有关?"她声音微微发颤。

萧琰不置可否:"本宫只相信证据。"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姜璃,"你既看出本宫中毒,想必也能解毒?"

"需要时间。"姜璃诚实回答,"此毒复杂,家父医书又残缺不全。我需查阅太医院典籍,或许能找到线索。"

萧琰沉吟片刻:"太医院你不便去,本宫会命人取来相关典籍。另外..."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本宫平日服用的安神汤,你看看可有问题。"

姜璃接过瓷瓶,小心地倒出几滴在掌心,先是闻了闻,然后以指尖蘸取少许放入口中。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腥,她立刻皱眉吐掉。

"如何?"

"此药确实能暂时缓解头痛,但内含一味’醉仙桃’,长期服用反而会加重毒性。"姜璃擦净手指,"殿下请立即停用。"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药是皇后所赐。"

姜璃倒吸一口冷气,不敢接话。皇后?太子的亲生母亲?这宫廷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此事不得外传。"萧琰声音冷峻,"从今日起,你专心研制解药,所需药材尽管开口。但记住..."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姜璃耳畔,"你若敢耍花样,下场会比死更惨。"

姜璃僵直身体,点头应下。萧琰直起身,正要离开,忽然身形一晃,扶住案几才稳住身体。他面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殿下!"姜璃顾不得礼节,一把扶住萧琰手臂。触手一片冰凉,脉搏紊乱如麻。

萧琰咬牙道:"无妨...老毛病..."

"毒性发作,请殿下速速躺下!"姜璃搀扶他到榻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包。

萧琰半躺在榻上,呼吸粗重,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显然痛苦万分。姜璃顾不得许多,跪在榻前,轻轻将他的头扶到自己腿上。

"冒犯了。"她说着,手指已精准地找到头顶百会穴,一根银针稳稳刺入。

萧琰身体一僵,随即缓缓放松。姜璃全神贯注,又接连在风池、太阳等穴位下针。她的手法娴熟轻柔,每一针都恰到好处,既达到疗效又不令患者感到不适。

"呼吸,殿下。深吸气...慢慢呼出..."她一边运针一边轻声引导。

随着银针的刺激,萧琰的呼吸逐渐平稳,面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姜璃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萧琰的头枕在她腿上,她的手指穿行在他如墨的发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沉水香混合着草药的气息。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姜璃耳根微微发热。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医术,小心观察萧琰的反应。

"好些了吗?"

萧琰睁开眼,正对上姜璃关切的眸子。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姜璃这才发现,太子的眼睛在近距离看竟是深邃的琥珀色,如秋日暖阳下的蜜糖,与平日冷峻形象截然不同。

"你的手法..."萧琰声音低沉,"很像一个人。"

姜璃心头一跳:"谁?"

萧琰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坐起身,自己拔掉了头上的银针:"你的医术确实不凡。本宫会命人加强你的药材供应。"

姜璃收好银针,正欲道谢,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二皇子派人来,说是送了些珍贵药材给姜郎中。"侍卫在门外禀报。

萧琰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拿进来。"

一名小太监捧着锦盒入内,恭敬地呈上。萧琰示意姜璃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味罕见药材,正是解毒所需。

"二殿下说,听闻姜郎中医术高明,特备薄礼,望能讨教一二。"小太监低头道。

姜璃与萧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才入宫三日,二皇子如何知道她需要这些特定药材?

"回去告诉二弟,本宫代姜郎中谢过了。"萧琰语气平淡,"改日本宫亲自带姜郎中去府上道谢。"

小太监退下后,萧琰冷笑一声:"看来本宫这东宫,到处是耳目。"

姜璃小心地检查药材,确认无毒后才收好:"二殿下似乎...格外关注殿下的健康。"

"他一向’关心’本宫。"萧琰起身整理衣袍,"这些药材你尽管用,但记住,不要与二皇子的人有任何接触。"

姜璃点头应下,心中却思绪万千。二皇子此举明显是试探,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关于这毒的事?

萧琰离开后,姜璃继续研药,直到夕阳西斜。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决定去御花园走走,换换思绪。

初秋的御花园美不胜收,金菊怒放,丹桂飘香。姜璃漫步在小径上,思考着解毒方案。转过一处假山,她猛然停步——前方凉亭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赏花,周围宫女太监簇拥。

皇后!姜璃慌忙退后,却已来不及。

"何人?"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厉声喝道。

姜璃只得上前跪拜:"草民姜黎,参见皇后娘娘。"

"姜黎?"皇后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威严,"抬起头来。"

姜璃缓缓抬头,看见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贵妇人,容貌端庄美丽,眉眼间与萧琰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慈和。

"你就是救了琰儿白鹿的那个小郎中?"皇后细细打量着姜璃,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忽然微微蹙眉,"你...多大了?"

"回娘娘,草民今年十八。"

"十八..."皇后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家中可有姐妹?"

姜璃心头一紧:"回娘娘,家姐早逝。"

皇后似乎还要问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萧琰大步走来,向皇后行礼后,目光落在跪地的姜璃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母后,姜郎中乃儿臣请来治病的,若有冒犯..."

"无妨。"皇后微笑,"本宫只是好奇,是怎样的小郎中能让琰儿另眼相待。"她再次看向姜璃,意味深长地道,"好生伺候太子,自有你的好处。"

萧琰带姜璃告退后,一路无言。直到回到东宫,他才冷声道:"日后少在宫中走动。"

姜璃低头应是,心中却疑惑万分。皇后看她的眼神太过奇怪,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而且,二皇子为何对她的医术如此了解?父亲、先帝、这神秘的毒...一切似乎都有某种联系,她却抓不住那根串联的线。

夜深人静,姜璃再次翻开父亲的医书,就着烛光仔细研读每一处笔记。忽然,她发现书脊处有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凸起。小心拆开后,里面竟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醉梦非梦,血枯非枯,太子危矣。"

姜璃手指颤抖。这是父亲的笔迹!"太子危矣"——父亲十年前就预见了萧琰会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宫墙上,也照进了姜璃纷乱的思绪中。她隐隐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而前方等待她的,可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晨光熹微,姜璃已在药房中忙碌多时。她将一株晒干的草药放在鼻下轻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味道...与萧琰所中毒药有七分相似!

"紫灵芝,产自南疆,性温味苦..."她小声念着药性,手指快速翻阅父亲的医书。突然,一行小字映入眼帘:"紫灵芝与醉仙桃同用,可制’醉梦散’,久服令人神智昏聩,状似癫狂。"

姜璃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就是萧琰中的毒!父亲不仅知道这种毒,还详细记录了配方和解法。可惜最关键的解药部分恰好在被撕去的页面上。

"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璃惊得差点跳起来,慌忙合上医书。萧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一袭墨蓝色常服,腰间只悬一枚白玉佩,比平日朝服打扮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

"殿下。"姜璃匆忙起身行礼,"在下正在研究解毒之法。"

萧琰目光落在医书上:"有进展?"

姜璃犹豫片刻,决定坦白:"殿下所中之毒名为’醉梦散’,由紫灵芝与醉仙桃配制而成。家父医书中有记载,但解药部分..."她指了指残缺的页面。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紫灵芝...这可是番邦贡品,寻常药铺不会有。"

"正是。"姜璃点头,"若能查到近年来谁领取过紫灵芝..."

"本宫已命人查过。"萧琰打断她,"记录显示,过去三年,只有皇后宫中和...二弟府上领过此药。"

姜璃屏住呼吸。这等于直接指证皇后或二皇子是下毒者。难怪萧琰那日听闻皇后赐药时神色异常。

"或许..."姜璃小心斟酌词句,"我们可以查查宫外的黑市。这等珍稀药材,若有人私售,必会留下痕迹。"

萧琰沉思片刻,突然道:"换身衣服,随本宫出宫。"

"出宫?"姜璃瞪大眼睛。

"微服私访。"萧琰已转身向外走,"半刻钟后,西偏门见。"

姜璃匆忙换了身素色布衣,将头发重新束紧,确保男子装扮无懈可击。她揣上几块碎银和常用药物,悄悄溜向西偏门。

萧琰已等在那里,同样换了一身普通商贾打扮,但通身的贵气仍难以掩盖。见到姜璃,他简短地说了句"跟上",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宫门。

穿过几条小巷后,繁华的街市景象豁然展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生机。姜璃久居宫中,一时被这市井气息所感染,忍不住东张西望。

"别像个乡下人似的。"萧琰低声道,却放慢了脚步让她能多看几眼。

两人先后走访了几家大药铺,萧琰假称要为家中老人寻紫灵芝入药。前几家都摇头表示此等珍品难得一见。到了城西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掌柜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客官来得不巧,上月刚有人将小店存货全部买走了。"

萧琰与姜璃交换了一个眼神。姜璃上前,故意道:"家父患有头风,太医说非紫灵芝不能治。掌柜的行个方便,告知是谁买走的,我们愿出双倍价钱转让。"

掌柜的捻着胡须,压低声音:"不瞒二位,买主是...二皇子府上的管事。小的不敢多问。"

萧琰面色一沉,丢下一块碎银转身就走。姜璃匆匆道谢后追上,见他站在街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殿下息怒,或许另有隐情..."

"隐情?"萧琰冷笑,"证据确凿,他这是巴不得本宫早死!"

姜璃不敢接话。二皇子若真下毒,为何又送那些解毒药材?是猫戏老鼠般的嘲弄,还是...另有图谋?

正沉思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街边墙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蜷缩着,咳得直不起腰。姜璃医者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快步上前蹲下。

"婆婆,让我看看。"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满是警惕,但病痛让她无力拒绝。姜璃轻按她的手腕,脉象浮紧而数,又查看了舌苔,心中已有判断。

"风寒入肺,不算太重。"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包,"这里有三副药,每日一副,水煎服用。"

老妇人颤抖着手接过,声音嘶哑:"小郎中心善,可老身无钱..."

"不要钱。"姜璃柔声道,又摸出几个铜板塞给她,"去买些热粥喝。"

起身时,她发现萧琰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姜璃下意识摸了摸脸,怕是伪装出了问题。

"你常这样...随便给人看病?"萧琰问。

姜璃笑了笑:"家父教导,医者当以济世为怀。这些贫民无钱就医,一点小病常拖成重症。我能力有限,能帮一个是一个。"

萧琰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去买些常用药材,今日就在此义诊。"

姜璃愕然:"殿下?"

"本宫...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济世为怀’的。"萧琰语气依然冷淡,眼中却有一丝姜璃看不懂的情绪。

不到一个时辰,"百草堂"旁的空地上已排起长队。消息传得飞快,说是有位神医免费看病还赠药。姜璃忙得额头见汗,却始终耐心细致地对待每一个病患。

萧琰站在一旁,起初只是冷眼旁观,后来竟主动帮忙维持秩序,甚至为几个老人搬来凳子。姜璃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太子殿下虽然依旧板着脸,眼神却比在宫中柔和许多。

"小郎中,我这腿疼了三年了..."一个老匠人撩起裤腿,露出肿胀变形的膝盖。

姜璃仔细检查后,取出银针:"老伯忍忍,我给您扎几针,能缓解疼痛。"

银针飞舞间,老匠人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萧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姜璃身后,专注地看着她的手法。

"这是...姜氏针法?"他低声问。

姜璃手上动作不停:"殿下见过?"

"十年前,有位太医为先帝诊治,用的就是这种手法。"萧琰的声音有些飘忽,"那时我躲在屏风后偷看,记得那太医姓..."

"让开!都让开!"

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话。几个彪形大汉推开人群,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走来。那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秀却透着轻浮,手中折扇一开一合,发出"啪啪"声响。

"哟,这不是姜’公子’吗?"华服公子拖长声调,"不在东宫伺候太子,跑这儿来充什么善人?"

姜璃心头一紧。此人她见过,是二皇子的表弟柳沅,仗着家族势力在京城横行霸道。

柳沅凑近,故意大声道:"听说太子殿下近来特别’宠爱’你,连寝殿都让你随意进出。莫非..."他猥琐地上下打量姜璃,"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周围人群发出低低的哄笑。姜璃面红耳赤,却不敢暴露身份反驳。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柳沅突然"哎哟"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膝盖后方被一颗石子精准击中。

"谁?谁敢暗算本公子!"柳沅疼得龇牙咧嘴。

萧琰缓步上前,虽然衣着普通,但通身的气度让柳沅瞬间白了脸。

"表、表兄..."柳沅结结巴巴地行礼,显然认出了萧琰。

萧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丢下一句:"滚。"

柳沅屁滚尿流地带着手下逃走了。人群中有眼尖的也认出了太子,纷纷跪地行礼。萧琰皱眉,拉起还在发愣的姜璃迅速离开。

转过几条街巷,确定无人跟踪后,两人才放慢脚步。姜璃的手还被萧琰握着,温暖干燥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

"殿下..."她小声提醒。

萧琰这才意识到,像被烫到般松开手:"那柳沅是柳侧妃的弟弟,一向口无遮拦。你不必理会。"

柳侧妃?姜璃第一次听说太子有侧妃,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涩。是啊,堂堂太子,怎会没有妃嫔...

"她只是政治联姻。"萧琰突然道,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本宫从未..."

话到一半,他猛地住口,似乎惊讶于自己的解释。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回宫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一家书肆时,姜璃的目光被一本《本草辑要》吸引,这是南方名医新著的医书,据说收录了许多珍稀药方。

萧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说什么,却在经过侍卫时低声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姜璃在偏殿案几上发现一个锦盒,里面正是那本《本草辑要》,扉页上还有作者的亲笔题签。她捧着书,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当晚,她熬夜做了一个药草香囊,里面装着特配的安神药材,能缓解萧琰的头痛。香囊上绣着几枝青竹,虽不精致,却也别致。

次日清晨,她将香囊交给萧琰的贴身太监:"请转交殿下,置于枕边可安神。"

太监面露难色:"这...殿下从不接受外人送的贴身之物..."

"无妨,拿给我看。"萧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他接过香囊,放在鼻下轻嗅,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针脚真差。"

姜璃涨红了脸:"在下不善女红...不,我是说刺绣..."

萧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什么都没说,将香囊收入袖中离去。

那天之后,姜璃发现萧琰的头痛发作频率确实减少了。更让她惊讶的是,东宫上下对她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管事嬷嬷都开始对她笑脸相迎。

直到某个深夜,姜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姜郎中,快开门!柳侧妃突发急病,太子命您立刻前去!"

姜璃匆忙披衣起身,跟着侍女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屋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萧琰已在门外等候,面色阴沉:"她突然腹痛不止,太医一时赶不到,你先看看。"

姜璃点头入内,只见一位美貌女子蜷缩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她上前诊脉,却发现脉象平稳有力,毫无病态。

"侧妃娘娘何处疼痛?"姜璃轻声问。

柳氏虚弱地指了指腹部:"这里...像刀绞一样..."

姜璃轻轻按压她指的部位,柳氏立刻大声呼痛。但医者敏锐的手指却感觉不到任何肌肉痉挛或内脏异常。

"请娘娘伸出舌头。"

柳氏的舌苔正常,呼吸中也无异味。姜璃心中已有判断——这根本是在装病!

"如何?"萧琰在屏风外问。

姜璃进退两难。若直言无病,必得罪柳氏;若假装开药,又违背医德。正犹豫间,柳氏突然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

"小贱人,别以为太子宠你就能无法无天。一个男宠也配碰本妃的身子?"

姜璃愕然,这才明白柳氏是故意设局。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回殿下,侧妃娘娘是饮食不当引起的轻微不适,在下开一副和胃汤即可。"

她写了个最温和的方子,无非是山楂陈皮之类,喝不坏人也没多大效用。萧琰接过药方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

"有劳姜郎中了。"他语气平淡,"来人,送姜郎中回去休息。柳氏既无大碍,所有人退下,让她好好’静养’。"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柳氏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回到偏殿,姜璃辗转难眠。柳氏的敌意、萧琰若有似无的维护、二皇子的试探...这东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而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冒牌郎中,正站在旋涡中央。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姜璃轻抚父亲的医书,忽然意识到,自己与萧琰的命运,不知何时已紧紧纠缠在一起。而这份纠缠,或许早在十年前父亲离开太医院时就已经开始...

晨露未晞,姜璃已在药房忙碌多时。她将几种药材研磨成粉,按照父亲医书残页上的记载小心配比。自从发现萧琰中的是"醉梦散"后,她日以继夜地研制解药,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再加一味龙脑..."她喃喃自语,指尖轻点药方,忽然停住。父亲的字迹旁有个几乎看不清的小注:血枯草可增效十倍。

血枯草?姜璃心头一跳。这名字她从未听过,但"血枯"二字与父亲藏在医书中的纸条"血枯非枯"不谋而合。她急忙翻找其他残页,在一处角落发现模糊记载:血枯草,形似当归而色赤,生于皇陵阴湿处,极罕。

皇陵?姜璃手指微微发抖。父亲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正是皇陵!当时他奉诏为先帝祭日准备药材,一去不返。官府搜寻半月无果,最后以"坠崖身亡"结案,却连尸首都没找到。

"原来如此..."姜璃恍然大悟。父亲一定是发现了血枯草与醉梦散的关系,才遭人毒手。而能自由出入皇陵的,绝非普通官员。

门外传来脚步声,姜璃迅速收好医书。萧琰一身劲装迈入药房,腰间配剑,英气逼人。

"殿下。"姜璃起身行礼。

萧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钵上:"解药如何?"

"还差一味关键药材。"姜璃犹豫片刻,决定试探,"殿下可曾听过’血枯草’?"

萧琰瞳孔骤然收缩:"何处见到的名字?"

"家父医书中有提及,说此物可增强醉梦散毒性。"姜璃紧盯着萧琰的反应,"据说...生于皇陵。"

萧琰面色阴沉如水,转身走向窗边,沉默良久才开口:"十年前,先帝驾崩前三个月,太医院曾奏报在皇陵发现一种奇药,形似当归而色如鲜血,名为血枯草。先帝命人采集入药,服用后精神大振,却在一月后突然癫狂而亡。"

姜璃倒吸一口冷气:"先帝...也是死于醉梦散?"

"本宫怀疑如此。"萧琰转身,眼中寒光闪烁,"先帝驾崩后,所有关于血枯草的记录都被销毁,采集药草的太医也相继...离世。"

"包括家父?"姜璃声音发颤。

萧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父亲当年为何去皇陵?"

"奉诏采集药材。"姜璃突然想到什么,"殿下是说...家父发现了血枯草与先帝之死的关联,才遭人灭口?"

"本宫只是推测。"萧琰语气缓和了些,"此事牵连甚广,你不要再查了。"

姜璃咬住下唇。不查?那父亲就白白"坠崖"了?但看萧琰神色,她只能暂且应下:"在下明白。"

萧琰似乎看出她的不甘,突然道:"今日天气晴好,本宫教你骑马。"

"骑马?"姜璃一愣。

"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东宫。"萧琰已转身向外走,"若遇危险,至少能逃命。"

一刻钟后,姜璃穿着萧琰命人准备的骑装站在马场边,浑身不自在。这身衣裳虽仍是男装,却比平日所穿紧身许多,她不得不又加了一层束胸。

"太松了。"萧琰瞥了眼她蹩脚的骑装,"上马后容易勾住东西,危险。"

姜璃低头不敢接话,生怕他看出端倪。萧琰也没多问,牵来一匹温顺的枣红马:"这是’赤霞’,性情温和,适合初学。"

赤霞亲昵地蹭了蹭姜璃的手,让她放松了些。在萧琰的指导下,她笨拙地爬上马背,立刻紧张地抓住马鞍。

"放松。"萧琰的声音意外地耐心,"双腿不要夹太紧,背挺直..."

姜璃按照指示调整姿势,却因紧张而身体僵硬。赤霞感受到骑者的不安,开始不安地踱步。

"稳住!"萧琰一把拉住缰绳,"你这样它会更紧张。"

姜璃额头渗出细汗,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萧琰叹了口气,突然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殿、殿下?"姜璃浑身一僵,后背几乎贴上萧琰的胸膛。

"别动。"萧琰双臂从她身侧穿过,握住缰绳,"感受马的节奏,随它起伏,不要对抗。"

他的呼吸拂过姜璃耳际,温热而酥麻。姜璃心跳如鼓,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两人身体随着马步轻轻摩擦,每一次接触都像有电流窜过。

"呼吸。"萧琰低声道,"骑马如行医,心慌则乱。"

姜璃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渐渐地,她找到了节奏,身体不再僵硬。萧琰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踢了踢马腹,赤霞小跑起来。

"很好。"他的声音带着赞许,"现在你自己试试。"

萧琰翻身下马,留姜璃一人骑乘。在他的指导下,她很快掌握了基本技巧,甚至敢让赤霞小跑几圈。

"殿下教得真好。"休息时,姜璃由衷赞叹。

萧琰接过侍从递来的汗巾,出乎意料地亲手为姜璃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学得也快。"

这亲昵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萧琰迅速收回手,面色恢复冷峻:"明日继续。"

回宫路上,姜璃发现自己的心情莫名轻快,甚至哼起了小曲。直到一名小太监拦住去路:"姜郎中,二殿下邀您过府一叙。"

姜璃心头一紧:"这..."

"二殿下说,是关于...姜太医的事。"小太监压低声音,"殿下说,您一定想知道真相。"

犹豫再三,姜璃还是跟着去了。二皇子府比东宫更为奢华,处处金碧辉煌。萧玦在花园凉亭设宴,见她来了,热情地迎上来。

"姜郎中,久仰了!"他亲自斟酒,"听闻你医术高明,连皇兄的顽疾都有起色,真是少年英才。"

姜璃谨慎地谢过,只沾了沾唇。萧玦也不勉强,笑道:"本宫听闻,你父亲姜太医当年在太医院可是风云人物,尤其擅长解毒。"

"殿下认识家父?"姜璃心头一跳。

"有过几面之缘。"萧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离宫前,曾留下一份关于血枯草的记录,可惜...被人拿走了。"

姜璃握杯的手一紧:"谁拿走的?"

"这就不好说了。"萧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本宫这里倒有一份抄本,姜郎中若有兴趣..."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姜璃一眼认出是父亲的笔迹!她刚要接过,萧玦却收了回去。

"姜郎中,明人不说暗话。皇兄近来身体如何?可还头痛?服什么药?"萧玦笑容不变,眼中却没了温度,"你告诉本宫这些,这帛书就是你的。"

姜璃如坠冰窟。这是要她做间谍!她缓缓放下酒杯:"二殿下高看在下了。太子用药皆有太医记录,何须问我?至于家父手稿...既是太医院之物,在下不敢私取。"

萧玦笑容微冷:"姜郎中可要想清楚。你父亲怎么死的,你真不想知道?"

"家父坠崖而亡,官府已有定论。"姜璃强忍怒意起身,"二殿下若无他事,在下告退。"

"站住!"萧玦厉喝,随即又放缓语气,"姜郎中,良禽择木而栖。太子能给你的,本宫能加倍。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以为你的小秘密能瞒多久?"

姜璃后背一凉:"在下不明白殿下何意。"

"是吗?"萧玦突然伸手,快如闪电地拂过她的耳垂,"男子哪有耳洞?"

姜璃如遭雷击,本能地后退两步。萧玦却大笑:"放心,本宫暂时不会说出去。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后本宫等你的答复。"

浑浑噩噩回到东宫,姜璃一头扎进药房,心乱如麻。二皇子已知她身份,随时可能揭发。为今之计,要么答应做他的眼线,要么...尽快逃离。

可她怎能丢下萧琰不管?他的毒未解,朝中暗敌环伺。更何况,父亲之仇未报...

"姜郎中,皇后娘娘召见。"门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皇后?姜璃心头又是一紧。今日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找上门来?

凤仪宫内,皇后正在赏花。见姜璃来了,和蔼地赐座看茶。

"姜郎中在宫中还习惯吗?"皇后语气温柔,"太子性子冷,没为难你吧?"

姜璃谨慎应答:"殿下待在下极好。"

"那就好。"皇后轻抿一口茶,"听闻你父亲是姜明?当年他在太医院时,本宫还曾找他看过诊。他...可还安好?"

姜璃心中一痛:"家父已故去多年。"

"啊..."皇后面露惋惜,"可有留下什么...医书笔记之类的?"

这问题来得突兀。姜璃警觉起来:"家父行医多年,自然有些手稿,不过多是寻常药方。"

皇后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姜郎中家中可还有亲人?姐妹什么的?"

又是这个问题!姜璃心跳加速:"回娘娘,家中已无人了。"

"是吗..."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道,"本宫一见你就觉得亲切,以后常来坐坐。"

离开凤仪宫,姜璃只觉迷雾重重。皇后对父亲和她的异常关注,二皇子的威胁,父亲与血枯草的关联...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姜郎中。"萧琰的贴身太监在宫门外等候多时,"殿下请您过去。"

书房内,萧琰正在批阅奏折,见她来了,放下朱笔:"二弟找你何事?"

姜璃不意外他知道这事,东宫眼线无处不在。她略去身份暴露的部分,只说了血枯草手稿的事。

萧琰冷笑:"他倒是会找筹码。"起身踱步到窗前,"皇后呢?找你做什么?"

"问了些家父的事。"姜璃犹豫片刻,"殿下,皇后娘娘似乎对家父...格外关注。"

萧琰背影一僵:"她问了什么?"

"问家父可有留下医书,还问...在下可有姐妹。"

萧琰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姜璃看不懂的情绪:"你怎么回答?"

"在下说家父只留下些寻常药方,家中已无亲人。"

"很好。"萧琰似乎松了口气,"日后她再问,你就这么答。"

姜璃点头应下,心中疑惑更深。正欲告退,忽听萧琰道:"今晚留下用膳吧。"

这是前所未有的邀请。姜璃惊讶抬头,对上萧琰深邃的眼眸,一时忘了回应。

晚膳设在萧琰书房旁的小厅,菜色简单却精致。萧琰甚至屏退左右,只留两人对坐而食。席间他问了许多她幼时随父行医的经历,姜璃渐渐放松,说到有趣处甚至忘了礼节,笑出声来。

萧琰也不恼,反而眼中带着淡淡笑意。酒过三巡,他突然问:"若有一天你能离开皇宫,最想做什么?"

姜璃不假思索:"开一间医馆,专为贫民义诊。"说完才觉失言,连忙补充,"当然,在下会先治好殿下的..."

"本宫知道。"萧琰打断她,声音出奇地柔和,"你心善。"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姜璃心头一暖。两人又饮了几杯,萧琰似乎有些醉了,突然道:"姜璃...是个好名字。"

姜璃手中酒杯差点跌落——这是她的真名!他从何得知?

萧琰却已起身,唤来太监送她回去,仿佛刚才只是醉语。

回到偏殿,姜璃辗转难眠。萧琰知道她的身份?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不揭穿?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姜郎中!快起来!宫中突发瘟疫,太子命您立刻前去!"

姜璃一个激灵坐起。瘟疫?她匆忙穿衣出门,跟着侍卫穿过回廊,一路上见到不少宫人面色苍白,呕吐不止。

萧琰已在事发地点——御膳房外等候,面色凝重:"昨夜至今已有二十余人发病,症状相同:呕吐、高热、浑身发冷。太医怀疑是食物中毒。"

姜璃立刻检查了几名病患,发现他们舌苔黄厚,脉象滑数,确实像中毒。但当她询问后发现,这些人分散在各宫,吃的食物并不相同。

"不是食物中毒。"她肯定地说,"是接触性传染。最近可有什么物品在各宫流通?"

一名小太监想了想:"前日内务府发了新制的香囊给各宫主子,说是驱蚊用的..."

"香囊呢?拿来我看!"

很快,几个香囊被取来。姜璃拆开一看,里面除了寻常香料,竟混着几粒极小的黑色种子。她取出一粒碾碎一闻,脸色大变:"断肠散!这不是瘟疫,是有人下毒!"

萧琰眼中寒光乍现:"能解吗?"

"能,但需要大量甘草和绿豆。"姜璃已写下药方,"快命人煮大锅甘草绿豆汤,发病者立即服用,未发病的也要预防。"

一声令下,整个东宫忙碌起来。姜璃亲自监督煎药,又教宫人如何护理病患。忙到黄昏,疫情终于得到控制。

萧琰一直在一旁协助,虽不懂医术,却将人手调配得井井有条。最后一名病患稳定后,他走到累得直不起腰的姜璃身边,递上一杯热茶。

"辛苦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姜璃的眼眶突然发热。她低头接过,掩饰自己的失态:"是在下分内之事。"

"本宫已命人查香囊来源。"萧琰声音冰冷,"无论是谁,敢在宫中下毒,本宫必让他生不如死。"

姜璃突然想起什么:"殿下,这断肠散...与醉梦散一样,都是南疆秘药。两者会不会..."

"来自同一人。"萧琰接过她的话,眼中杀意更甚,"本宫会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并肩而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姜璃偷偷瞥了眼萧琰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何时起已让她如此牵挂?

不远处,一名侍卫正向萧琰的心腹周统领低声汇报:"...二殿下那边有动静,似乎派人去了皇陵..."

姜璃没有听到这番话,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而这场风暴,将彻底撕裂她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

连续三日,姜璃几乎没有合眼。瘟疫虽已控制,但后续调养更为繁琐。她穿梭于各宫之间,为病患复诊换药,脚底磨出了水泡也顾不上处理。

第四日清晨,当她为最后一名宫婢把完脉,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姜郎中?您脸色很差..."宫婢担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无妨..."姜璃强撑着摇摇头,刚迈出一步,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在陷入黑暗前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鼻尖萦绕着一缕熟悉的沉水香...

"太子殿下!"

惊呼声中,萧琰一把抱起昏迷的姜璃,大步走向最近的寝殿。怀中人轻得不可思议,苍白的脸上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药渍。萧琰眉头紧锁,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

"传太医!立刻!"

太医很快赶到,见太子亲自守在榻前,不敢怠慢,立刻为姜璃诊脉。手指刚搭上腕间,老太医的脸色就变了。他犹豫地看了眼萧琰:"殿下,这位...姜郎中..."

"有话直说。"萧琰声音冰冷。

"这位...实则是位姑娘啊!"老太医压低声音,"而且劳累过度,气血两亏,需立即调养。"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萧琰面色不变,只微微颔首:"开药吧。此事不得外传。"

老太医连连称是,匆匆写下药方退下。萧琰挥手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榻边,凝视姜璃昏睡的容颜。没了束发的掩饰,她的面容更显柔美,颈项纤细如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终于不再被刻意压制。

萧琰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指尖触到肌肤的瞬间,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早知你是女子..."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却不知你如此倔强。"

姜璃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锦帐。记忆渐渐回笼——她晕倒了,然后...

"醒了?"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萧琰就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姜璃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发——束发的巾冠不见了!她惊恐地低头,发现衣服也被换成了女子的中衣。一瞬间,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耳边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

"殿、殿下..."她声音发抖,不知该如何解释。

"太医说你劳累过度。"萧琰放下竹简,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需要静养几日。"

他没提她的身份!姜璃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更加忐忑。萧琰这是什么意思?是没发现,还是...故意不说破?

"多谢殿下关怀。"她试探着回答,"在下...不,奴婢..."

"姜璃。"萧琰突然唤她的真名,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视她,"你父亲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出生那天下雨吗?"

姜璃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他知道!不仅知道她是女子,还知道她的真名!

"殿下...何时..."

"第一眼。"萧琰唇角微扬,"没有男子会有那样的眼睛。"

姜璃耳根发烫,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显得尴尬。窗外鸟鸣啾啾,微风拂过纱帐,送来一缕药香。

"为什么女扮男装?"萧琰终于问出关键问题。

姜璃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他失踪前留下线索,指向宫中...我必须进来查探。"

"所以你利用本宫?"萧琰声音冷了几分。

"起初...是的。"姜璃诚实回答,"但后来..."她咬住下唇,没有说下去。

萧琰却突然倾身向前,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后来如何?"

姜璃屏住呼吸。萧琰的眸子在近距离看竟是深邃的琥珀色,像融化的蜜糖,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茶香。

"后来我发现...殿下并非传言中那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般什么?"

"冷酷无情..."姜璃鼓起勇气直视萧琰的眼睛,"殿下待我...很好。"

萧琰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停留在她的唇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姜璃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节奏...

"太子殿下!陛下急召!"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

萧琰猛地后退,面色恢复冷峻:"知道了。"

他起身整理衣袍,又回头看了眼呆坐在床上的姜璃:"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走。本宫很快回来。"

但萧琰这一去就是整整一日。傍晚时分,姜璃正小口喝着宫女送来的药粥,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萧琰的贴身侍卫周闯冲了进来,面色凝重。

"姜姑娘,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姜璃放下碗,心头涌上不祥预感。

"二皇子向陛下告发了您的身份,殿下当朝承认早已知情,还..."周闯欲言又止,"总之陛下震怒,已派人来拿您了!"

姜璃脸色煞白。萧琰承认了?他疯了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不等她反应过来,周闯已拉着她从侧门溜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院:"先在这里躲一躲,殿下自有安排。"

姜璃却摇头:"不,我要去见陛下。"

"您说什么?"周闯瞪大眼睛,"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殿下为我担了欺君罪名,我岂能躲藏?"姜璃坚定地说,"带我去吧,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

周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带她去了太极殿。殿外已围满了侍卫,见他们来了,立刻让出一条路。殿内,萧琰正跪在御阶下,背脊挺直如松。皇帝高坐龙椅,面色铁青。二皇子萧玦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陛下,姜璃带到。"侍卫高声禀报。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姜璃。她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在萧琰身旁跪下:"民女姜璃,参见陛下。"

"好,很好!"皇帝怒极反笑,"朕的太子,和一个女扮男装的郎中,合起伙来欺君罔上!"

萧琰沉声道:"父皇,此事是儿臣一人之过。是儿臣发现姜璃身份后,强留她在宫中为儿臣治病。"

"治病?"萧玦阴阳怪气地插话,"皇兄,什么样的’病’需要一个女子扮成男子来治?莫非是...相思病?"

几个大臣忍不住偷笑。萧琰眼神一寒,正要反驳,姜璃却先开口了。

"陛下明鉴,民女确实是为治病而来。"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所患并非普通头痛,而是慢性中毒,名为’醉梦散’。此毒罕见,解法特殊,民女因家学渊源方能医治。"

"中毒?"皇帝面色一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姜璃抬头直视皇帝,"民女有父亲留下的医书为证。而且..."她犹豫片刻,决定赌一把,"先帝当年驾崩前的症状,与太子殿下如今一般无二。"

殿内瞬间哗然。皇帝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萧琰也震惊地看向姜璃,显然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提及此事。姜璃继续道:"民女父亲姜明,当年在太医院任职,曾记录先帝病症与一种名为’血枯草’的奇药有关。父亲失踪前,正是去皇陵调查此药。"

"血枯草..."皇帝脸色变得极为复杂,目光在萧琰和姜璃之间来回扫视,"你父亲是...姜明?"

姜璃点头:"正是。"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母亲是谁?"

这问题来得突兀。姜璃一愣,还是答道:"家母早逝,名唤苏婉。"

皇帝手中的茶盏突然掉落,碎了一地。他死死盯着姜璃的脸,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苏...婉..."

萧玦见情况不对,急忙插话:"父皇,不管什么毒不毒的,这女子女扮男装混入宫中,与太子同吃同住多日,已损皇家颜面..."

"闭嘴!"皇帝厉声喝止,随即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太子隐瞒不报,禁足东宫一月。姜璃...押入大牢,以后再审。"

"父皇!"萧琰急声反对,"姜璃无辜,是儿臣..."

"带下去!"皇帝不容置疑地挥手。

侍卫上前要拉走姜璃,萧琰却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谁敢!"

这一声厉喝震住了所有人。萧琰转身面对皇帝,一字一顿道:"父皇,儿臣心悦姜璃,愿娶她为妻。若她有罪,儿臣愿同罪!"

满朝哗然。姜璃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琰的侧脸,心跳如雷。他...他说什么?

皇帝面色阴沉如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堂堂太子,要娶一个女扮男装的江湖郎中?"

"儿臣知道。"萧琰声音坚定,"若无姜璃,儿臣早已毒发身亡。她不仅救了儿臣,还救了宫中数十染疫的宫人。此等女子,为何不能为太子妃?"

"荒谬!"萧玦忍不住插嘴,"皇兄莫不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她父亲当年就..."

"二弟!"萧琰眼神如刀,"慎言。"

皇帝看着两个儿子剑拔弩张的样子,疲惫地摆摆手:"都退下。太子禁足东宫,姜璃押入大牢。此事容朕再想想。"

离开前,姜璃与萧琰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眼神交汇——别怕,等我。

大牢阴冷潮湿,但出乎姜璃意料,她所在的牢房还算干净,甚至有一张简陋的床铺和薄被。狱卒态度也出奇地恭敬,送来热饭热菜,说是"上头吩咐"。

夜深人静,姜璃躺在硬板床上,回想白日里萧琰那句"儿臣心悦姜璃",心头又甜又涩。他是真心的吗?还是只为救她?皇帝会如何处置她?父亲与皇室到底有什么纠葛...

正胡思乱想间,牢门锁链突然轻轻响动。姜璃警觉坐起,只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高大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谁?"她压低声音问。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萧琰俊朗的面容。月光从狭小的气窗洒入,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殿下!"姜璃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您怎么来了?禁足令..."

"区区宫墙,困不住本宫。"萧琰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还好吗?他们可有为难你?"

姜璃摇头,突然发现萧琰脸色苍白:"您的头痛又发作了?"

"无妨。"萧琰轻描淡写,却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姜璃不由分说拉他坐下,从贴身小袋中取出几根银针——狱卒竟没搜走她的药囊!"别动,我为您施针。"

狭小的牢房里,两人靠得极近。姜璃专注地寻找穴位下针,萧琰则静静凝视她认真的侧脸。银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为什么冒险来救我?"姜璃轻声问,"殿下本可以撇清关系的。"

萧琰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东宫。"

这句话像一滴热水落入姜璃心田,激起层层涟漪。她手上动作一顿,正对上萧琰深邃的眼眸。两人呼吸交错,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姜璃..."萧琰声音低沉,缓缓靠近。

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萧琰瞬间警觉,将姜璃护在身后。

"谁?"

没有回应,但两人都感觉到有人匆匆离去。萧琰面色一沉:"被发现了。我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会连累你。"

"殿下快走!"姜璃也紧张起来,"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萧琰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塞给她:"这是我找到的,关于你父亲的一些记录。明日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一定会保护你。"

说完,他迅速在姜璃唇上轻啄一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姜璃摸着发烫的唇瓣,呆立良久才想起看那卷帛书。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辨认出这是太医院的秘密记录,记载着十年前先帝病重时的一些细节。

"...七月初三,先帝服血枯草汤后精神大振,夜御三女..."

"...七月十五,先帝突发癫狂,伤侍卫三人..."

"...姜明奏称血枯草有毒,被皇后斥退..."

"...八月初一,先帝命姜明密查血枯草来源..."

"...九月初九,姜明赴皇陵采药,失踪..."

最后一行字迹模糊,但姜璃还是辨认出来了:"...血枯草实为’血亲草’,需至亲血脉为引..."

什么?姜璃心头一震。血亲草?至亲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苦苦思索时,一阵异样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墙角处,几只老鼠突然抽搐几下,倒地而亡。姜璃瞳孔骤缩——这是中毒的症状!有人在牢房里下了毒!

她立刻屏住呼吸,快速检查牢房各处,最终在气窗下发现一些细微的粉末。凑近一闻,正是断肠散的气味!

有人要杀她灭口!

姜璃迅速用布巾沾水捂住口鼻,退到离气窗最远的角落。她必须活到明天,必须告诉萧琰这个发现。血枯草、血亲草、至亲血脉...这些线索背后,一定藏着惊天的秘密!

牢房外,月亮隐入云层,黑暗笼罩了一切。而在皇宫的另一端,一个黑影正匆匆走向二皇子的寝宫...

牢房的石壁渗着寒气,姜璃裹紧单薄的囚衣,借着气窗透入的微弱晨光,再次研读萧琰送来的帛书。昨夜发现有人下毒后,她几乎没敢合眼,时刻警惕着任何异常动静。

"血亲草...需至亲血脉为引..."她轻声念着这行字,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毒需要血缘关系才能生效?

铁链哗啦作响,牢门被打开。一名中年狱卒端着早饭进来,态度比昨日冷淡许多:"用膳。"

姜璃敏锐地注意到狱卒面色发青,眼下乌黑,走路时右腿微微拖沓。这些症状...她心头一跳,与父亲医书中记载的慢性中毒症状极为相似!

"这位大哥,可是近来夜不能寐,右腿时有刺痛?"姜璃试探着问。

狱卒手一抖,粥碗差点打翻:"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郎中。"姜璃指了指他的眼睛,"眼白泛青,是气血淤滞之兆。若不及时医治,三月内必会瘫痪。"

狱卒脸色大变,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姜...姜姑娘能治?"

姜璃点头:"伸手让我诊脉。"

狱卒犹豫片刻,还是伸出了手腕。姜璃三指搭上,脉象沉涩而结,与萧琰的毒发症状有七分相似,只是程度较轻。

"你中毒了。"她直言不讳,"可是近来接触过什么奇怪药材?或是...佩戴了新饰物?"

狱卒瞳孔一缩,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玉佩:"这是上峰前日赏的,说是...能强身健体..."

姜璃心下了然:"取下来给我看看。"

玉佩入手冰凉,通体碧绿,雕着如意纹样。姜璃凑近细闻,隐约嗅到一丝甜腥气。她用手指甲轻轻刮下一点粉末,舌尖一触即吐——血枯草!

"这玉佩浸过毒,长期佩戴会要了你的命。"姜璃严肃道,"想要解药,就告诉我谁给你的。"

狱卒面如土色:"是...是典狱长,说是二殿下赏赐的..."

果然!姜璃心跳加速。二皇子在用同样的方法控制手下!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粒药丸:"每日一粒,连服七日。记住,别再碰那玉佩。"

狱卒千恩万谢地退下,态度已截然不同。姜璃坐回草铺上,思绪万千。二皇子如此大范围下毒,所图必定不小。而血亲草需要至亲血脉...难道他的目标是...

"姜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一看,竟是二皇子萧玦站在牢门外,一袭月白锦袍,风度翩翩,与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姜璃立刻警觉起来,将帛书藏入袖中:"二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萧玦示意狱卒打开牢门,优雅地跨入牢内,仿佛进入的不是牢房而是雅室:"姜姑娘受苦了。本宫特来...送条生路。"

"生路?"姜璃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萧玦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徐徐展开:"这是供词,只需你画押,承认受太子指使女扮男装混入宫中意图不轨。本宫保你性命无忧,甚至...许你荣华富贵。"

姜璃扫了一眼,供词上赫然写着太子命她以医术下毒谋害皇帝!她强忍怒意:"二殿下好算计。可惜,姜璃虽为女子,却也知忠义二字。"

"忠义?"萧玦嗤笑,"太子能给你的,本宫都能加倍。他不过利用你解毒,你真以为他会在乎一个江湖郎中的死活?"

"在乎与否,是我的事。"姜璃直视萧玦,"二殿下若无他事,请回吧。"

萧玦面色一沉:"别不识抬举!你以为太子还能保你?父皇已决定三日后将你问斩!"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姜璃强自镇定:"陛下圣明,必不会滥杀无辜。"

"无辜?"萧玦冷笑,"女扮男装欺君已是死罪,更何况..."他忽然凑近,声音如毒蛇吐信,"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查什么?血枯草...姜明...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在地下。"

姜璃心头剧震,二皇子果然知道内情!

萧玦后退一步,又恢复了优雅姿态:"三日期限,姜姑娘好好考虑。画押可生,拒绝则死。"说完,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荡的牢廊中回响。

姜璃跌坐在地,手心全是冷汗。三日...她只有三日时间了。萧琰被禁足东宫,如何救她?即使他能出来,抗旨劫狱也是死罪。

正绝望间,牢门再次打开,一个瘦小身影闪了进来——是萧琰的贴身小太监福安!

"姜姑娘,殿下命我送来这个。"福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警惕地看了眼外面,压低声音,"殿下说,医书缺的那几页,找到了。"

姜璃急忙打开,是几张泛黄的纸页,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本书上撕下的。她一眼认出是父亲的笔迹!

"...血亲草,又名血枯草,需以至亲血脉为引方能成毒..."

"...先帝疑太子非亲生,命太医院密查..."

"...余发现太子实为皇后与..."

后面的内容被血迹模糊,无法辨认。姜璃手指发抖,翻到下一页:

"...血亲草毒无解,唯换血之术可暂缓..."

"...余决意以身试法,引毒入己身..."

最后一行字迹潦草,仿佛匆忙写就:

"...琰儿无辜,璃儿尚幼,苏妹在天之灵佑之..."

姜璃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讯息!他提到了她和萧琰,还有...苏妹?这是母亲的小名吗?

"姑娘别哭,殿下还有话。"福安小声道,"他说,无论如何都会救您出去。今夜子时,请务必清醒。"

姜璃擦干眼泪,将纸页小心藏入贴身衣物:"告诉殿下,我等他。"

福安匆匆离去后,姜璃开始仔细研读父亲的手稿。从残缺的信息看,血枯草需要至亲血脉才能发挥作用,而先帝曾怀疑太子非亲生...难道萧琰不是皇帝的儿子?不对,那样皇帝不会如此信任他。那么...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如果血枯草需要下毒者自己的血脉呢?也就是说,能对萧琰下毒的,只能是他的血亲——皇帝、皇后,或者...二皇子!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父亲似乎发现了某个关于萧琰身世的秘密,才招来杀身之祸。而那秘密,很可能与皇后有关...

天色渐暗,牢房里越发阴冷。姜璃搓着手臂取暖,突然注意到墙角又有几只老鼠抽搐而死。和昨晚一样,有人在下毒!她立刻用湿布捂住口鼻,退到离气窗最远的位置。

子夜时分,当牢廊里的更鼓敲响十二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璃警觉地望向牢门,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铁栏外。

"姜璃。"熟悉的声音轻唤。

"殿下!"姜璃冲到牢门前,透过栏杆缝隙,看到萧琰俊朗的面容。他穿着夜行衣,发梢还带着夜露,显然冒险翻墙越狱而来。

萧琰的手穿过栏杆,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璃紧紧回握,"殿下不该来,太危险了!"

萧琰轻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区区天牢,拦不住我见你。"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姜璃鼻尖发酸。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为萧琰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线条。她忽然发现,他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显然这几日也未曾好好休息。

"二皇子来找过我。"姜璃低声道,"他要我诬陷您谋反。"

萧琰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的手笔。别怕,我已找到证明你父亲清白的证据。"

"什么证据?"

"先帝临终前的密旨。"萧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父亲是为救我和父皇而死的。他...他用某种方法将我们体内的毒素引到了自己身上。"

姜璃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父亲是..."

"自愿牺牲。"萧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密旨中还提到,你母亲苏婉,其实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萧琰身体一僵:"有人来了。"

姜璃急道:"殿下快走!若被发现..."

萧琰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听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父皇已同意明日让你去为他诊脉,这是我们的机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琰不得不后退:"记住,明日见机行事。我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

"殿下!"姜璃抓住最后一刻问出心中疑惑,"血枯草需要至亲血脉,那下毒的人是..."

"我的血亲。"萧琰的声音飘散在黑暗中,"二弟...或皇后。"

说完,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消失不见。姜璃呆立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如果下毒者需要是萧琰的血亲,那么二皇子...或者皇后...

突然,她想起父亲手稿中那句模糊的"太子实为皇后与..."。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难道萧琰不是皇帝的儿子?所以皇后要下毒除掉他?

不,不对。皇帝对萧琰的疼爱不似作假。那么另一种可能是...二皇子不是皇帝亲生?所以他才需要用血枯草这种特殊毒药?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姜璃转头,看到那名狱卒倒在走廊上,口吐白沫,症状比早上严重十倍不止!

她立刻大喊:"来人啊!有人中毒了!"

几个狱卒闻声赶来,看到同伴的样子都吓呆了。姜璃抓住机会:"我是郎中,快放我出去救他!"

狱卒们犹豫不决,此时典狱长闻讯赶来,看到地上的人后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他中了血枯草的毒。"姜璃直视典狱长,"就是你给他的那块玉佩上的毒。"

典狱长面色陡变,厉声道:"胡言乱语!把这妖女关起来,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那你解释解释,为何所有佩戴你赏赐玉佩的人,都有相同症状?"姜璃提高声音,让所有狱卒都听见,"右腿刺痛,夜不能寐,接下来会瘫痪,最后癫狂而死!"

狱卒们闻言骚动起来,不少人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面露惊恐。典狱长见势不妙,拔刀指向姜璃:"妖女惑众,该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从牢廊尽头传来:"住手!"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参见陛下!"

姜璃震惊地看向声音来源,只见皇帝一身便服,在侍卫簇拥下缓步而来。他面色疲惫,眼中却精光闪烁,显然已听到刚才的对话。

"陛下..."典狱长面如土色,"这妖女..."

"闭嘴。"皇帝冷冷打断,目光落在姜璃身上,"姜璃,你刚才说,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姜璃深吸一口气,跪下行礼:"回陛下,是血枯草之毒。此毒需以至亲血脉为引,中毒者会..."

"朕知道这毒。"皇帝突然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十年前,先帝就是死于此毒。"

牢廊内一片死寂。皇帝挥退左右,只留下两名心腹侍卫,然后令人打开牢门:"姜璃,跟朕来。"

姜璃忐忑不安地跟着皇帝来到一间干净的厢房。皇帝坐下后,仔细打量她的面容,突然问:"你长得像你母亲。"

姜璃一怔:"陛下认识家母?"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明日早朝,朕会当众审问你。你若能证明自己医术非凡,或许能免一死。"

"陛下,民女有一事不明。"姜璃鼓起勇气,"血枯草需至亲血脉为引,那对太子下毒的..."

"朕知道是谁。"皇帝眼中寒光乍现,"但朕需要确凿证据。明日,你只需做一件事——证明你能解血枯草之毒。"

姜璃心头一震:"民女...只能暂缓毒性,无法根治。"

"足够了。"皇帝起身,忽然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帕子上。

姜璃大惊:"陛下也中毒了?"

皇帝苦笑:"朕时日无多了。明日,一切自见分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护住太子。"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得像个普通老人。

姜璃被带回牢房,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皇帝话中有话,似乎早已知晓一切,却在等待某个时机。而明日早朝,就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

她摩挲着父亲留下的手稿,忽然在最后一张纸的背面发现几行先前没注意到的小字:

"...血亲草毒有一特性,中毒者之血可互解..."

"...余以己身为皿,引陛下与太子之毒入体..."

"...望有朝一日,璃儿得见此录,以余血为引,救该救之人..."

姜璃恍然大悟!父亲是将皇帝和萧琰的毒素引到了自己体内,所以他的血可以解毒!但父亲已死多年,哪里还有他的...

突然,她想起随身佩戴的玉佩——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内藏一根他的头发!这是否能作为药引?

正当她思索间,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随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姜璃警觉地贴墙而立,只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牢门外——是萧琰的贴身侍卫周闯!

"姜姑娘,殿下命我带你离开。"周闯快速打开牢门,"二皇子已派人来灭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姜璃却摇头:"不,明日陛下要在早朝上审我,这是查明真相的机会。请你转告殿下,我找到解毒之法了,需要他准备..."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从黑暗中射来,正中周闯肩膀!他闷哼一声,一把拉过姜璃护在身后:"小心!有刺客!"

数名黑衣人从走廊两侧包抄而来,刀光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寒光...

冷箭破空的尖啸还在耳边回荡,姜璃被周闯猛地推向墙角。箭头深深扎入木柱,尾羽嗡嗡震颤。

"走!"周闯忍痛拔下肩头箭矢,一把抽出佩剑挡在姜璃身前。

数名黑衣人从走廊两侧包抄而来,刀光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森冷光芒。姜璃背贴墙壁,手指摸向腰间药囊——那里还有最后一包迷魂散。

"周统领,闭气!"她低喝一声,将药粉撒向空中。

白色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冲在最前的两名黑衣人顿时踉跄倒地。周闯趁机挥剑刺倒第三人,拉起姜璃就往走廊另一端冲去。

"去正殿!"姜璃边跑边喊,"陛下说过今早要审我,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又闪出三名刺客。周闯咬牙将姜璃往侧门一推:"属下断后,姑娘快走!去太极殿!"

姜璃跌跌撞撞冲进一条狭窄甬道,身后传来金铁交鸣与痛苦的闷哼。她不敢回头,拼命向前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雷。

甬道尽头是一扇小门,推开后竟是太极殿侧廊!天色微明,殿前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等候早朝的官员。姜璃气喘吁吁地冲入人群,立刻引起骚动。

"那不是女扮男装的姜郎中吗?"

"她怎么逃出来的?"

"快拿下她!"

侍卫闻声而来,姜璃不躲不闪,高声道:"我要见陛下!二皇子派人刺杀狱卒灭口,血枯草毒的证据就在——"

"放肆!"一声厉喝打断了她。二皇子萧玦大步走来,锦衣玉冠,面色阴沉,"大胆逃犯,还敢污蔑本宫?来人,就地正法!"

侍卫长刀出鞘,寒光直逼姜璃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带她进来。"

是皇帝!

萧玦脸色微变,强笑道:"父皇,此等罪犯..."

"朕说,带她进来。"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姜璃被带入太极殿。殿内烛火通明,皇帝高坐龙椅,面色灰败却目光如炬。萧琰跪在御阶下,仍是一身素服,显然还在禁足期间。见姜璃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为担忧。

"陛下。"姜璃伏地行礼,"民女有要事禀告。二皇子以浸过血枯草的玉佩控制下属,狱卒已有多人中毒。昨夜更派人刺杀民女灭口!"

"血口喷人!"萧玦厉声打断,"父皇,这妖女为脱罪什么谎都敢说!"

皇帝抬手制止争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龙袍上。殿内顿时大乱。

"父皇!"

"陛下!"

"传太医!"

姜璃箭步上前,不顾礼节直接抓住皇帝手腕。脉象沉涩结代,与萧琰毒发时一模一样!

"陛下中了血枯草毒!"她急声道,"需立即救治!"

萧玦一把推开她:"胡说!父皇若有恙,自有太医诊治,轮不到你这罪犯插手!"

"够了!"萧琰突然起身,一把揪住萧玦衣领,"父皇若有闪失,我必让你偿命!"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之际,皇帝又吐出一口血,身体向前栽倒。萧琰急忙松开萧玦,扶住皇帝:"父皇!"

"让开!"姜璃挤到御阶上,迅速检查皇帝瞳孔和舌苔,"毒性已攻心,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萧琰毫不犹豫:"你需要什么?"

"清净厢房,热水,还有..."姜璃从颈间取下一直佩戴的玉佩,砸开取出那根珍藏多年的父亲头发,"我父亲的遗物。"

萧玦厉喝:"侍卫!把这妖女拿下!她要对陛下不利!"

一队侍卫冲入殿内,刀剑出鞘。萧琰挡在姜璃身前,厉声道:"东宫侍卫何在?"

殿外顿时涌入更多侍卫,双方对峙,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昏迷的皇帝突然微弱地挥了挥手:"准...姜璃...治..."

萧玦面色铁青,却不敢违逆圣意,只得退开。姜璃与萧琰迅速将皇帝移至偏殿,命人准备所需物品。

偏殿内,姜璃将父亲那根头发烧成灰调入药汤,又刺破皇帝指尖取血观察。血液呈现不正常的深紫色,与她预想完全一致。

"果然是血枯草毒。"她沉声道,"而且...与殿下所中之毒同源。"

萧琰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意思是,下毒者是同一人,使用同批毒药。"姜璃一边配药一边解释,"我父亲留下的记载说,血枯草毒需至亲血脉为引,中毒者之血可互解。他用自己身体为容器,将陛下和殿下体内的毒素引到了自己身上..."

萧琰面色苍白:"所以...父皇和我中的毒,其实是你父亲..."

"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时间。"姜璃轻声道,将配好的药汤小心喂入皇帝口中,"现在,我用父亲留下的血脉为引,希望能解陛下之毒。"

药汤服下后,皇帝的脸色渐渐由灰转白,呼吸也平稳了些。姜璃又取出银针,在皇帝头顶和胸口几处要穴施针。随着最后一根针落下,皇帝猛地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

"陛下!"姜璃松了口气。

皇帝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清明如初:"姜璃...你果然得了你父亲真传。"

萧琰跪在榻前:"父皇,您觉得如何?"

"暂时死不了。"皇帝苦笑,突然抓住姜璃的手,"孩子,你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姜璃一愣:"回陛下,民女今年二十二岁零三个月。"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苏婉若在世,该有多欣慰..."

姜璃心头一震:"陛下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皇帝长叹一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姜璃连忙查看,发现他脉搏又变得紊乱。

"毒性未清,需要第二副药。"她转向萧琰,"殿下,请派人去我牢房取药囊,那里有..."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撞开。萧玦带着大批侍卫冲了进来,剑锋直指萧琰:"太子谋害父皇,给我拿下!"

"放肆!"皇帝挣扎着坐起,"逆子,你还敢贼喊捉贼?"

萧玦冷笑:"父皇被妖女和太子迷惑,儿臣不得已而为之。禁军已控制宫门,今日,儿臣就要清君侧!"

姜璃这才注意到,殿外传来阵阵喊杀声,显然萧玦已发动兵变。萧琰迅速拔剑护在榻前,但对方人多势众,形势危急。

"陛下,请准民女一试。"姜璃突然跪下,"民女有一法可立刻证明谁是真凶。"

皇帝微微颔首。姜璃取来剩余的药汤,又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入一滴血:"血枯草有一特性,下毒者之血会使解药变色。"

她将碗递给萧琰:"殿下,请。"

萧琰毫不犹豫刺指滴血。药汤微微泛红,但很快恢复原状。姜璃又将碗递给一名侍卫,同样无大变化。

最后,她走向萧玦:"二殿下,请。"

萧玦面色大变,后退数步:"荒谬!本宫凭什么听你这妖女摆布?"

"不敢试,就是心虚!"萧琰厉声道。

萧玦眼见无法推脱,突然拔剑向姜璃刺来:"去死吧!"

萧琰挥剑格挡,两人战作一团。皇帝见状,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榻上站起,厉声喝道:"禁军统领何在?"

殿外立刻涌入更多侍卫,但这次是将萧玦的人团团围住。一名银甲将领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局势瞬间逆转。萧玦见大势已去,突然狂笑起来:"晚了!父皇,您中的毒无药可解,很快就会像先帝一样癫狂而死!至于太子..."他狞笑着看向萧琰,"你以为自己真是皇子?不过是个..."

"闭嘴!"皇帝怒喝,随即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姜璃连忙扶住皇帝,同时高声道:"二殿下,你可知为何你的血不敢验?因为血枯草毒需下毒者自身血脉为引!你能对陛下和太子下毒,只说明一点——你才是皇室血脉!"

殿内一片哗然。萧玦面色陡变:"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验血便知。"姜璃举起药碗,"陛下与太子血脉相通,所以太子能替陛下引毒。而你..."她直视萧玦,"你的血会与这解药产生反应,因为——你才是皇后与外人私通所生!"

这一指控如晴天霹雳。萧玦暴怒:"贱人!我杀了你!"

他挥剑冲来,却被禁军乱箭射中双腿,跪倒在地。皇帝在萧琰搀扶下走上前,眼中满是痛心:"朕早该想到...当年先帝突然癫狂,就是发现了皇后与你生父的奸情..."

"不!"萧玦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是真龙天子!太子才是野种!"

皇帝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先帝临终密旨,一直藏在太庙龙牌后。上面清楚记载,皇后与太医令私通生下你,为掩盖真相,他们用血枯草毒害先帝。姜明发现后,为保太子性命,将毒素引到自己身上..."

姜璃如遭雷击:"太医令...是柳沅的父亲?"

皇帝点头:"正是现任太医令。这些年,他们一直想除掉太子,好让你这孽障继位。"

萧玦面如死灰,突然狂笑起来:"那又如何?父皇,您也中毒已深,活不过今日了!没有解药..."

"谁说没有?"姜璃打断他,举起那碗混合了多人之血的药汤,"陛下,请服下此药。"

皇帝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片刻后,他灰败的脸色竟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趋于平稳。姜璃再次诊脉,松了口气:"毒性已解,陛下静养半月便可痊愈。"

萧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血枯草无解!"

"有解。"姜璃轻声道,"以牺牲者血脉为引。我父亲当年将毒素引入自身,他的血脉就是最好的解药。"

萧琰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用你父亲的头发..."

姜璃点头:"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没想到最终救了陛下。"

皇帝长叹一声,眼中含泪:"姜明啊姜明,你救了朕两次...第一次用自己的命,第二次用女儿的医术..."

萧玦见状,突然挣脱钳制,夺过一把剑就要自刎。萧琰眼疾手快,一剑挑飞他手中兵刃:"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背后还有何人,一一招来!"

禁军将萧玦押下后,皇帝虚弱地坐回榻上,对姜璃招招手:"孩子,过来。"

姜璃跪在榻前。皇帝轻抚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你父亲是朕的大恩人,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姜璃深吸一口气:"民女只求...查明父亲死因,还他清白。"

"这个自然。"皇帝点头,"还有呢?"

姜璃偷瞄了一眼萧琰,鼓起勇气:"民女...别无所求。"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萧琰,突然笑了:"琰儿,你呢?有何所求?"

萧琰跪地叩首:"儿臣请父皇赐婚,娶姜璃为太子妃。"

殿内一片寂静。姜璃耳根发烫,不敢抬头。皇帝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姜明若在天有灵,定当欣慰。朕准了!"

"陛下!"姜璃惊讶抬头,"民女身份低微..."

"谁说的?"皇帝笑道,"你父亲是太医,母亲是...罢了,此事日后再谈。总之,你与太子,天作之合。"

萧琰握住姜璃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姜璃心头一热,正欲回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皇后娘娘在冷宫服毒自尽,留下一封认罪书!"

皇帝面色一沉:"拿来朕看。"

太监呈上一封信。皇帝浏览后,长叹一声:"果然如此。皇后承认与太医令私通生下萧玦,为掩盖真相,他们联手毒害先帝。后来见太子贤明,又故技重施..."

姜璃突然想到一事:"陛下,那太子殿下的头痛..."

"同源之毒。"皇帝疲惫地点头,"皇后一直命人在琰儿饮食中下微量血枯草,日积月累...幸得你及时救治。"

萧琰握紧姜璃的手:"若非姜璃,儿臣早已毒发身亡。"

皇帝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笑:"姜璃听封。"

姜璃连忙跪正。

"朕封你为安宁郡主,享亲王俸禄。待太子禁足期满,择吉日完婚。"

姜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这..."

"还不谢恩?"萧琰在她耳边轻声道。

姜璃这才如梦初醒,伏地叩首:"民女...臣女谢陛下隆恩!"

离开太极殿时,天已大亮。阳光洒在汉白玉阶上,映得人睁不开眼。姜璃站在高阶之上,恍如梦中。

萧琰站在她身侧,轻声道:"累了吧?"

姜璃摇头,突然想起一事:"殿下,陛下提到我母亲时,似乎有话未说..."

萧琰沉吟片刻:"我也注意到了。等父皇身体好些,我们再细问。"

姜璃点点头,望向远处宫墙。二十二年的谜团终于解开,父亲不是抛弃她,而是为救皇帝和太子牺牲了自己。而命运兜兜转转,让她遇见了萧琰,解开了这段恩怨。

"在想什么?"萧琰问。

姜璃微笑:"在想...医馆该开在哪里。"

萧琰挑眉:"太子妃还想开医馆?"

"当然。"姜璃直视他的眼睛,"殿下答应过我的。"

萧琰大笑,不顾周围宫人目光,将她揽入怀中:"好,你想开在哪里都行。不过..."他压低声音,"得先治好我的头痛。"

姜璃耳根发热,却勇敢地回望他:"殿下现在...还痛吗?"

萧琰凝视她良久,轻声道:"见到你,就不痛了。"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慈宁宫内,为青石地面铺上一层金色的光斑。姜璃跪在殿中央,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背脊挺得笔直。两侧坐满了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目光如针般刺在她身上。

自那日太极殿风波已过去一月有余。皇帝龙体渐愈,二皇子萧玦被废为庶人,流放岭南;皇后在冷宫自尽,太医令柳氏满门抄斩。朝堂上下经历了一场大清洗,而今日,是她正式受封为太子妃的日子。

"姜氏女璃,上前听封。"

礼部尚书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姜璃深吸一口气,向前膝行三步,伏地叩首。

"臣女在。"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已恢复红润。他身旁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是刚从五台山回宫的太后。太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姜璃,目光犀利如刀。

"姜璃救驾有功,医术精湛,品性端良。"皇帝缓缓开口,"朕今封你为太子妃,择吉日与太子完婚。你可有异议?"

姜璃额头触地:"臣女谢陛下隆恩。只是..."她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臣女有一请求。"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太子妃之位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尊荣,这民间女子竟还敢提要求?

太后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

皇帝却摆摆手:"讲。"

姜璃直起身,声音清亮:"臣女恳请陛下准许,婚后仍可行医济世。"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一位紫袍大臣立刻出列反对:"陛下!太子妃乃未来国母,岂可抛头露面为人诊治?有损国体啊!"

"臣附议!"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况且男女有别,太子妃为外男诊脉施针,成何体统?"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姜璃抿紧嘴唇,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萧琰的身影。他站在御阶之侧,一袭明黄太子朝服,俊朗如玉。感受到她的视线,萧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鼓励。

"肃静!"皇帝喝止众臣,看向姜璃,"你为何坚持行医?"

姜璃再次叩首:"回陛下,臣女自幼随父学医,深知民间疾苦。多少百姓因无钱就医而小病拖成重症,多少妇人因男女大防而讳疾忌医。臣女既蒙天恩得居高位,更应利用所学造福百姓。此乃家父遗训,亦臣女毕生之志。"

太后突然开口:"小丫头,你口口声声医术高明,可会治’三更寒’?"

殿内瞬间安静。"三更寒"是宫中秘而不宣的奇症,太后晚年深受其苦,每到子时便全身发冷如坠冰窟,太医院束手无策。

姜璃不卑不亢:"请太后详述症状。"

太后冷笑:"你不是神医吗?诊脉便知。"

一名宫女立刻捧来锦凳放在太后身旁。姜璃谢恩后上前,三指轻搭太后腕间。脉象沉细如丝,尺部尤弱,且有不规律的间歇。

"太后可是每夜子时突发寒战,虽覆重衾不暖,持续一个时辰后自解?平日畏寒喜暖,腰膝酸软,夜尿频多?"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错。"

"此乃肾阳亏虚,阴寒内盛之症。"姜璃胸有成竹,"臣女可施’火龙灸’之法,三次当见效。"

太后将信将疑,但病痛折磨多年,终是点头应允。姜璃立刻命人准备艾绒、生姜等物,当场为太后施治。

殿内众人屏息观看。只见姜璃将姜片贴在太后背部特定穴位,上置艾绒点燃。七壮之后,太后苍白的脸色竟渐渐红润起来。

"奇了!"太后活动了下肩膀,"背心一股暖流,舒服得很!"

姜璃又写下药方:"请太后连服七日,当可根治。"

这一手镇住了在场所有人。皇帝龙颜大悦:"姜璃医术高明,济世为怀,朕准其所请。唯出宫行医需有侍卫随行,且不得为外男施针。"

"臣女领旨谢恩!"姜璃深深叩首,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典礼结束后,萧琰在御花园拦住了正要回府的姜璃。秋日的御花园层林尽染,枫红似火,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脚步声沙沙作响。

"今日表现很好。"萧琰轻声道,"太后一向严厉,难得对人和颜悦色。"

姜璃抿嘴一笑:"殿下是在夸我?"

"自然。"萧琰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给你的。"

姜璃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一把精致的金钥匙:"这是..."

"东宫药房的钥匙。"萧琰眼中含笑,"我已命人按你的要求改建完毕,药材也备齐了。婚后你可随时使用。"

姜璃心头一暖,手指轻轻抚过钥匙上的纹路:"殿下怎知我..."

"你那日说梦话,念叨着’当归放北架,黄芪要防潮’。"萧琰揶揄道,"本宫只好成全你这药痴。"

姜璃耳根发热,正欲反驳,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萧琰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我要去江南巡查水利,半月方回。"

"这么急?"姜璃仰头看他,"陛下刚痊愈..."

"正因如此,我才该替父皇分忧。"萧琰轻抚她的脸颊,"婚期定在腊月初八,你可好好准备。"

姜璃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殿下,陛下曾提到我母亲...似乎有话未说完。"

萧琰沉吟片刻:"我也注意到了。待我从江南回来,我们一起去问父皇。"

分别时,萧琰执起她的手,在腕内侧轻轻一吻。这亲昵的举动让姜璃心跳如擂鼓,直到回到暂居的安宁郡主府,脸上的热度仍未消退。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姜璃一边筹备婚事,一边整理父亲的医书笔记。皇帝特许她从太医院调阅典籍,她惊喜地发现了许多父亲当年的手稿。

腊月初七,大婚前夜,姜璃正在书房核对明日仪程,忽听侍女来报:"郡主,太子殿下到访。"

姜璃惊讶抬头,萧琰不是说明早直接来迎亲吗?她匆忙整理衣冠迎出去,只见萧琰一身常服站在厅中,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

"殿下怎么..."

"刚回京。"萧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想着你急需此物,便连夜送来。"

姜璃接过一看,竟是父亲当年在江南行医时的手记!她激动得手指微颤:"这...殿下从何处找到的?"

"杭州一家药铺。"萧琰微笑,"那掌柜是你父亲旧识,一直保管着这些手稿。"

姜璃如获至宝,当即翻阅起来。突然,她在一页角落发现一行小字:"...苏妹身世终得证实,先帝秘旨藏于太庙龙牌后..."

"这是父亲笔迹!"姜璃惊呼,"殿下,我母亲..."

"我知道。"萧琰神色复杂,"这次下江南,我不仅找到了这些手稿,还查明了一件事。姜璃,你母亲苏婉...其实是先帝流落民间的女儿。"

姜璃如遭雷击:"什么?那...那我与殿下..."

"没有血缘关系。"萧琰迅速道,"你母亲是先帝与一名宫女生下的私生女,自幼寄养在宫外。这也是为什么父皇对你格外宽容——你是他堂妹的女儿。"

这个惊天秘密让姜璃久久无法平静。原来父亲去皇陵不仅为查血枯草,还为证实母亲身世!而母亲竟是皇室血脉...

"明日大婚,一切照旧。"萧琰轻握她的手,"父皇已知情,他认为这是天意。"

腊月初八,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太子大婚的仪仗从安宁郡主府一直排到东宫,红毯铺地,鲜花漫天。姜璃身着大红嫁衣,头戴九翚四凤冠,在礼官唱赞声中一步步走向等待她的萧琰。

交拜天地时,姜璃透过珠帘偷看身旁的男人。他一袭大红婚服,俊美如谪仙,眉宇间再无初见时的冷峻,满是柔情。

洞房花烛夜,待喜娘退去,萧琰亲手为姜璃取下沉重的凤冠:"累了吧?"

姜璃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给殿下的新婚礼物。"

萧琰打开,是一个精致的药囊,上面绣着交颈鸳鸯:"你亲手绣的?"

"嗯。"姜璃耳根通红,"里面是我特配的安神香,可以..."

话未说完,唇已被封住。萧琰的吻温柔而坚定,带着淡淡的酒香。红烛高烧,罗帐轻垂,这一夜,他们终于从名义到实际,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婚后生活比姜璃想象的还要美好。萧琰不仅支持她行医,还亲自为她的医馆题写匾额"济安堂"。每月逢五逢十,姜璃便在济安堂为百姓义诊,尤其专治妇人疾病,深受爱戴。

皇帝龙体康健后,为姜明平反昭雪,追封为忠勇伯,并命史官记录其救驾之功。太后更是逢人便夸太子妃医术高明,治好了她多年的顽疾。

一年后的春日,姜璃在东宫药房整理药材时,突然一阵眩晕。萧琰恰巧进来,见状急忙扶住她:"怎么了?"

姜璃自己诊了诊脉,脸上渐渐浮现惊喜之色:"殿下...我...我们有喜了。"

萧琰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地将她抱起转了一圈,又赶紧轻轻放下:"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可有不适?"

看着素来沉稳的太子语无伦次的样子,姜璃忍俊不禁:"才一个月,殿下别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萧琰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这可是我的嫡长子..."

"也可能是长女。"姜璃调皮地补充。

"都好。"萧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只要像你。"

十月怀胎,姜璃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皇帝喜极而泣,亲自为曾孙取名"承睿",曾孙女取名"静姝",并大赦天下。

岁月如梭,转眼孩子们已会跑会跳。这日,姜璃正在济安堂为一名农妇诊脉,忽听外面一阵骚动。萧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身后侍卫还抬着几个大箱子。

"殿下怎么来了?"姜璃惊喜地问。

萧琰示意侍卫打开箱子,里面全是医书:"江南水灾,不少百姓染病。我想带太医前去救治,顺便将这些医书分发各地,培养更多医者。你可愿同行?"

姜璃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何时启程?"

"三日后。"萧琰微笑,"孩子们也一起去,让他们看看民间疾苦。"

临行前夜,姜璃在灯下整理药方至深夜。萧琰批完奏折回来,从背后环住她:"别太劳累。"

姜璃靠在他怀中,满足地叹息:"殿下可曾想过,若当年秋猎我没救那只白鹿..."

"那我可能早已毒发身亡。"萧琰接过她的话,声音低沉,"姜璃,你不仅救了那只白鹿,也救了我。"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案几上,那只当年为萧琰做的安神香囊静静躺着,虽已陈旧,却依然散发着淡淡药香,见证着这段始于医术、终于真情的姻缘。

后来,史书记载:太子萧琰继位后,与皇后姜璃共同开创"永和之治",设立官办医馆数十所,培养女医数百人。帝后情深,常微服私访民间,体察民情。而那只曾被姜璃救下的白鹿,据说一直在皇家园囿中繁衍生息,被视为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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