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镇(熊伟陈原米红青)最新章节_生米镇全文阅读
第一章:城中村的暗流
九月的阳光炙烤着生米镇城西村的青石板路,陈原的皮鞋踩过街角一堆未清运的建筑垃圾,鞋底沾了层灰扑扑的水泥屑。他抬手扯了扯西装领带,望着眼前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丛林,很难将这片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与记忆中那个稻田连片的村落联系起来。
“陈检察官!这边!”战友的吆喝声从挂着“喜宴大棚”横幅的蓝色帐篷里传来。陈原穿过脚手架与塔吊交织的阴影,只见棚内摆着二十来张圆桌,塑料椅上坐满了穿碎花衬衫的村民,桌上的搪瓷盆里堆着红焖肘子,酒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你可算来了,当年咱在部队时,这城西村还是清一色的土坯房呢。”战友拍着陈原的肩膀灌了杯啤酒,下巴朝不远处的挖掘机努了努,“现在倒好,开发商的推土机比子弹还快,把咱的稻田全啃成了楼基。”
陈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三栋在建的商品房外墙爬满安全网,墙根处“银都地产・未来城”的红色广告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注意到邻桌几个戴安全帽的男人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手指频繁敲打着手机屏幕,屏幕蓝光映出“熊书记”的来电备注。
“新郎新娘敬酒啦!”
喧闹声中,穿红色中式礼服的新人被簇拥着走来。陈原起身举杯时,目光忽然撞上宴会厅门口的男人——五十岁上下,寸头下两道浓眉压着眯缝眼,藏青色衬衫领口露出金链子,正与身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耳语。那中年男人他认得,是银都地产的总经理米红青,上个月涉黑案的卷宗里见过照片。
“那就是熊书记,咱村的土皇帝。”战友压低声音,“听说光这片未来城项目,他就能拿几千万好处费。”
陈原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看着熊伟挨个给宾客递烟,手指在某张桌子前多停留了几秒。那桌坐着的老汉他有印象,去年曾到检察院递交过拆迁投诉材料,此刻正缩着脖子接过烟,手指抖得几乎夹不住烟卷。
“熊书记,这是我战友,检察院的陈科长。”战友热情引荐。
熊伟转头,眯缝眼突然睁大,露出一口白牙:“哎哟,检察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他伸手要握,掌心的老茧擦过陈原手背,“咱城西村现在是开发热土,可别让那些流言蜚语坏了政府的好事啊。”
“依法办事而已。”陈原微笑着抽回手,注意到米红青正用湿巾反复擦拭眼镜,镜片上的雾气不知是蒸汽还是冷汗。
酒过三巡,熊伟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瞥了眼屏幕,冲米红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后厨。陈原佯装去洗手间,绕过堆着空酒瓶的杂物间,听见墙那边传来压低的争吵。
“那笔钱不能再拖了——”是米红青的声音,带着颤音,“银行的流水...检察院的人已经在查了...”
“慌什么?”熊伟的语气带着不耐,“按老规矩走雅达的账,再让你侄女把众鑫的合同补了。记住,那些钱都是给兄弟们发的‘工程款’。”
陈原摸出手机,将录音键按了下去。风穿过后厨的破窗,卷起地上的宣传单页,“生米镇新城规划图”几个大字被灰尘覆住,右下角“银都地产”的公章却红得刺目。
深夜散场时,陈原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树干上还残留着半张褪色的选举海报,“熊伟为村民谋幸福”的标语下,用红笔歪歪扭扭写着“还我土地”。他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疑点一:银都地产与雅达实业资金往来异常
疑点二:众鑫公司土方合同签署时间存疑
疑点三:熊伟、米红青涉嫌长期利益绑定
远处,塔吊的探照灯扫过夜空,照亮了正在拆迁的旧宅废墟。陈原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忽然想起卷宗里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生米镇还叫熊米镇,镇口的石碑上,“熊”“米”二字被凿得深浅不一,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第二章:涉黑案的疑云
南江市检察院七楼的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冷光映在陈原脸上,将他眼下的青黑切成两道阴影。屏幕上滚动着熊伟涉黑案的财产清单:查封现金127万元、房产3套、车辆5台,合计估值不足两千万。何晶晶的指尖重重叩在桌面上,美甲在投影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根据侦查支队的报告,熊伟团伙垄断城西村周边工程五年,单是未来城项目的灰色收入就不止这个数。”她调出另一张图表,“还有村民举报的地下**、高利贷业务,这些现金流去哪儿了?”
吴文健副检察长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参会的侦查员:“省厅督办的‘打财断血’专项行动,关键就在查清黑财流向。陈原,你和晶晶负责补充侦查,重点查资金链。”
散会后,陈原抱着卷宗回到办公室,何晶晶跟进来时踢到了桌下的纸箱——里面全是城西村近三年的选举资料。她蹲下身捡起一张泛黄的选票,背面用铅笔写着“熊5万”的字样。
“买选票的钱从哪儿来?”她喃喃自语,“五年前熊伟还是个泥瓦匠,突然砸出几百万买选票,这笔启动资金很可疑。”
陈原翻开财务审计报告,指尖停在“西江雅达实业有限公司”的转账记录上。这家成立于熊伟当选村支书当月的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经营范围却是“日用百货销售”。更诡异的是,其法定代表人陈明是熊伟的远房表弟,一个从未离开过城西村的货车司机。
“雅达实业去年收到银都地产四笔‘工程款’,共计3200万。”陈原用红笔圈出转账日期,“巧了,每次转账后三天内,就会有等额资金拆分到熊伟妻子、秦凯等人的账户。”
何晶晶突然凑近屏幕:“看这个!众鑫贸易公司今年四月收到银都地产500万‘土方款’,但城西村拆迁项目的招标公告是五月才发布的。合同签署时间居然早于项目立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抓起外套冲向电梯。正午的阳光晒得停车场地面发烫,陈原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闪过一抹熟悉的藏青色——熊伟正站在检察院门口,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那男人腰间的皮带扣闪着金光,正是建设局局长李一峰。
“他们来干什么?”何晶晶掏出手机拍照。
“探口风。”陈原踩下油门,轮胎在地面甩出一道焦痕,“李一峰是熊伟的保护伞,当年熊伟能当上村支书,全靠他在镇政府疏通关系。”
银行档案室里,陈原将雅达实业的流水账单铺在桌上。3200万“工程款”的去向逐渐清晰:1200万转入熊伟儿子在国外的账户,800万用于购买商铺,剩余1200万像打散的水银,通过二十多个个人账户辗转后消失不见。
“这些账户的户主都是城西村村民。”何晶晶指着名单上的名字,“大多是老年人,根本不会用手机银行。熊伟这是拿村民当人肉洗钱机。”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公安局丁捷大队长的消息:别查太死,小心引火烧身。
陈原看着她逐渐冷下来的脸色,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枚带血的指甲——那是去年被熊伟团伙打断手指的村民偷偷塞给他的证物。
“丁捷被蒙蔽了。”他敲了敲铁皮盒,“熊伟用暴力开道,用金钱铺路,把整个城西村变成了他的钱庄。但钱庄必有账本,我们要找的不是流水,是......”
话音未落,档案室的灯突然熄灭。何晶晶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陈原的手腕。黑暗中,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似乎有人正在隔壁房间翻找什么。
陈原摸出手机照亮,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文件。在“生米镇土地出让金”的档案册旁,半张被撕碎的纸片静静躺着,上面印着“众鑫公司土方工程验收单”,签署日期是2023年3月15日——比项目开工早了整整一年。
“他们想销毁证据。”何晶晶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但晚了一步。”
深夜的检察院大楼里,陈原对着白板上的关系图沉思。熊伟-米红青-银都地产-雅达实业,这条利益链的末端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名字:米琴。这个22岁的女孩是米红青的侄女,她的银行账户像漏斗般吞吐着赃款,却在每笔转账后收取1%的“手续费”。
“大学生、金融专业、熊伟的情人。”何晶晶将米琴的资料钉在白板上,“她不像普通的洗钱工具人,更像个操盘手。”
陈原想起婚礼那天在熊伟手机里看到的备注:琴琴宝贝。他摸出钢笔,在米琴的名字旁画了个问号——这个年轻女孩的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棋局?
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闪电照亮了城西村的方向,那里的拆迁工地上,巨大的广告牌在风中摇摇欲坠。陈原摸出录音笔,里面还存着婚礼后厨的对话。熊伟那句“按老规矩走账”里的“老规矩”,或许正是解开黑财迷宫的钥匙。
何晶晶将最后一份银行流水拍在桌上,抬头时撞见陈原眼底的光。那是他们在部队侦查时见过的眼神,当猎物的踪迹终于露出破绽,猎手的枪口已悄然瞄准。
“明天去见米红青。”陈原收拾文件,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战意,“我要听听,这位金融总裁班的高材生,怎么解释3700万的‘工程款’。”
暴雨冲刷着城市的夜空,生米镇的暗流在地下奔涌。而他们,即将撕开这张用金钱编织的黑网。
第三章:洗钱网络的冰山
南江市银都地产的玻璃幕墙映着深秋的冷雨,陈原的皮鞋尖刚踏上台阶,旋转门便吐出一股裹挟着檀香的暖风。前台小姐看见他胸前的工作证,笑容僵在嘴角,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米总正在开会......”
“让他结束会议。”何晶晶将调查通知书拍在大理石桌面上,亚克力台牌被震得歪斜,“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米红青出现时领口敞着,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瞳孔比上次见面时缩小了一圈。他领着两人走进会议室,桌上摊着未合上的账本,“土方工程进度表”几个字被水渍晕开,露出底下隐约的转账日期。
“陈检察官想看什么?”他伸手去够保温杯,袖口滑落,腕间新添的翡翠手串晃得人眼晕。
“3月15号,众鑫公司和你们签的土方合同。”陈原拉开椅子坐下,“那天城西村的地基都没打,你们验收的是空气?”
米红青的喉结上下滚动:“这......是笔误,实际开工是......”
“别绕圈子了。”何晶晶甩出银行流水,“500万从银都到众鑫,再到米琴,最后进了熊伟老婆的账户。还有雅达实业的3200万,你亲自去银行取现的监控我们都调来了。”
雨声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米红青的目光飘向窗外,远处生米镇的塔吊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极了绞刑架的轮廓。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沙哑:“熊伟说你们是麻烦精,果然没错。”
“说说米琴吧。”陈原翻开笔记本,“她怎么成了熊伟的情人?”
这个名字让米红青的手指猛地抽搐。他摘下眼镜,用领带角反复擦拭镜片:“那丫头聪明过头了。金融专业毕业,非要跟着我干房地产......”他的声音渐低,“熊伟喜欢年轻姑娘,她就往上贴,我能怎么办?”
何晶晶注意到他用了“贴”这个字,与卷宗里“包养”的表述截然不同。她调出米琴的转账记录:“每笔钱她都收1%手续费,这不像情人,倒像合作伙伴。”
米红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拳头砸在桌面上:“陈检察官,我就是个搞房地产的,熊伟要洗钱,我能不配合吗?他手里有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陈原的笔尖悬在纸上。
雨声戛然而止。米红青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喉结动了三次才发出声音:“六年前,城西村旧改招标,有个开发商想分杯羹......第二天他的车就冲进了护城河里。”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何晶晶想起档案里那起“意外交通事故”,死者家属曾到检察院上访,却在熊伟当选村支书后突然撤诉。
“熊伟让你成立银都地产,就是为了洗黑钱?”陈原追问。
“一开始不是。”米红青从抽屉里摸出盒软中华,点烟时手抖得几乎点不着,“他说要带村民致富,让我负责拿地,承诺赚的钱三七分......后来才知道,他的‘七分’全是黑钱。”
烟灰簌簌落在他西装裤上,他浑然不觉:“雅达实业的账都是假的,陈明就是个傀儡。那些钱要么买了商铺收租,要么转给了秦凯他们——他们手里有人命,需要跑路钱。”
“还有3200万中的1200万,去向不明。”何晶晶敲了敲流水单。
米红青突然掐灭香烟,直视陈原的眼睛:“你以为熊伟只养了一群打手?他在省里、市里都有‘朋友’,逢年过节都要‘打点’。那些钱......”他顿了顿,“比你们想的更深。”
窗外掠过一道闪电,将米红青的脸劈成明暗两半。陈原想起在档案室被撕毁的验收单,突然意识到这场洗钱游戏的真正玩家从来不止熊伟一人——米红青看似是棋子,实则在借熊伟的手构建自己的商业帝国,而米琴,这个22岁的金融学毕业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
“米琴的账户为什么会有境外转账记录?”陈原忽然抛出这个问题。
米红青的瞳孔猛地收缩,烟灰缸被他撞得翻倒:“我不知道!她、她可能自己瞎搞......”
“别装了。”何晶晶将米琴的出入境记录拍在桌上,“她每个月都去香港,见的是熊伟儿子的同学。那些钱通过地下钱庄出境,最终到了熊伟儿子的账户里。”
雨声又响起来,像无数只手在抓挠玻璃。米红青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仿佛看见米家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米家可以输选举,但不能输人心。”可现在,他输得干干净净。
“熊伟以为控制了米家,其实......”他苦笑一声,“是米家在等他膨胀。”
这句话让陈原猛地抬头。米红青却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生米镇,那里的拆迁队正在推倒最后一座老祠堂,挖掘机的铁臂扬起漫天尘土,像极了多年前熊家祠堂起火时的浓烟。
离开银都地产时,何晶晶将录音笔塞进风衣口袋:“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陈原望着远处正在挂牌的“米氏集团”大楼,想起档案里米红青的学历——某大学金融总裁班,而熊伟的名字,赫然在同一期学员名单里。
“或许从熊伟当上村支书那天起,米家就没打算让他活到退休。”他摸出手机给马海峰发消息,“通知经侦,重点查米琴的境外账户。还有......”
“还有什么?”
陈原看着漫天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未来城”广告牌,想起米红青腕间的翡翠手串——那是熊伟去年送的“生日礼物”,而鉴定报告显示,那串翡翠市值超过两百万。
“查一下米红青名下的所有资产。”他轻声说,“我有种预感,熊伟的黑财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深海里......”
他没有说下去。何晶晶却突然明白,为什么熊伟敢在检察官眼皮底下伪造合同——因为他背后的冰山,从来不是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生米镇的暗流在雨水的掩盖下奔涌得更加湍急。而他们,已经摸到了冰山的一角。
第四章:家族博弈的真相
深冬的生米镇飘着冷雨,陈原撑着伞站在城西村旧祠堂遗址前。推土机碾过瓦砾堆的声响中,他蹲下身拾起半块刻着“熊氏宗祠”的残碑,碑角缺口处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六年前熊家祠堂离奇失火,第二天米家就退出了村委会选举。”马海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掏出平板电脑,调出泛黄的户籍档案,“巧的是,失火当晚,熊伟正在米红青的办公室‘谈合作’。”
平板电脑上跳出两段监控录像:2017年12月15日,熊伟进入米红青办公室时提着黑色皮箱;凌晨两点,城西村方向腾起火光,米红青的车却逆向驶入市区。
“祠堂起火是熊家对米家的警告?”何晶晶皱眉。
“不,是米家给熊家的投名状。”陈原用指尖摩挲残碑上的焦痕,“熊家靠武力夺权,米家明白硬拼不过,所以烧了对方的祠堂——既示弱,又递上‘合作’的筹码。”
三人走进村委会旧址,蛛网密布的墙上还贴着熊伟的竞选海报。陈原的目光落在“携手共建新熊米镇”的标语上,突然想起档案里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镇碑上,“熊”“米”二字被凿得深浅不一,而熊伟当选村支书后,新刻的“生米镇”石碑上,“米”字边角异常光滑。
“米红青主动接近熊伟,不是偶然。”他打开笔记本,翻到米氏宗族谱系图,“他是米家支脉的长子,当年选举失利后,族老会推他‘曲线救国’——用金融手段渗透熊伟的利益链。”
何晶晶调出米红青的银行流水,手指停在2018年3月的一笔转账:“看这个,熊伟当选村支书当月,米红青向‘熊氏贸易公司’注资500万,持股49%。而这家公司,正是雅达实业的前身。”
“表面是熊家掌权,实则米家在控股。”马海峰吹了声口哨,“好一招鸠占鹊巢。”
雨势渐大,三人躲进废弃的村卫生室。陈原踩着满地药瓶,在积灰的橱柜里发现本破旧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记着:熊老三收保护费3000元,交米叔做账。落款日期是2019年7月,正是熊伟组建“治安巡逻队”的次月。
“熊伟以为自己在培养私人武装,其实每笔开支都被米家记录在案。”何晶晶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他们在攒证据。”
暮色四合时,三人回到检察院。陈原将米氏宗族的博弈脉络画成思维导图:熊家掌政权,米家控财权;熊伟用暴力维持威慑,米红青以洗钱之名建立资金池;表面是狼狈为奸,实则是米家在为二十年前的选举失利布一局十年杀。
“米琴呢?她在这场博弈里是什么角色?”马海峰指着白板上的名字。
陈原调出米琴的社交媒体账号,翻到她去年发的一条朋友圈:**棋盘已摆好,棋手何时落子?**配图是两杯红酒碰杯,杯底映着熊伟办公室的皮质大班台。
“她不是棋子,是棋手。”何晶晶突然说,“金融专业、海外账户、熊伟情人——这些都是她的伪装。你们看这个。”她打开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米琴与境外投资人的邮件往来,“她在偷偷将熊伟的黑财包装成‘城中村改造基金’,准备在香港上市。”
陈原猛地想起米红青在审讯室说的那句话:熊伟以为控制了米家,其实是米家在等他膨胀。原来米家的目标从来不是夺权,而是让熊伟在贪腐的深渊里越陷越深,直到将整个利益链拖入万劫不复。
凌晨三点,陈原独自来到地下车库。他摸出从米红青办公室顺来的u盘,里面藏着加密的“熊伟黑金账本”。当最后一个文件夹解密时,屏幕上跳出的不是数字,而是一段监控录像——米红青与米琴在私人会所密谈。
“爷爷说,熊家的气数尽了。”米琴晃着高脚杯,红指甲划过平板电脑上的股价曲线,“等未来城项目开盘,熊伟的黑钱就会变成合法股票,到时候......”
“到时候米家就能名正言顺接管城西村的开发权。”米红青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熊伟以为我们在洗钱,其实我们在给他叠棺材板。”
录像戛然而止。陈原盯着黑屏中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城西村老人的一句谚语:熊咬米,米缠熊,咬不死的终被缠死。原来这场家族博弈从来不是零和游戏,而是米家布下的“死局”——用二十年时间让熊家成为台前的恶犬,再借扫黑除恶的东风将其连根拔起,最终以“受害者”“改革者”的姿态登上权力舞台。
窗外,生米镇的夜空划过一道惊雷。陈原将u盘揣进风衣,想起米琴朋友圈的另一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筹码,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他,即将成为揭开价签的那个人。
第五章:黑幕下的牺牲者
春寒料峭,南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陈原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病床上的马海峰脸上缠着纱布,右手打着石膏,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忽然用左手比出个“三”的手势。
“第三栋烂尾楼......地下车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水泥地。
三天前,马海峰伪装成“黑商”混入熊伟的洗钱饭局,在城西村第三栋烂尾楼里拿到了雅达实业的秘密账本。但离开时遭人暗算,轿车被蓄意撞进护城河。陈原望着他手背上的输液针孔,想起监控里那辆突然变道的黑色suv——车牌被泥巴糊住,却在急刹时露出半块“南a・k”的字母。
“是秦凯的车。”何晶晶将物证袋摔在桌上,里面装着从河底捞起的车钥匙,“那混蛋以为马队死定了,钥匙都没拔。”
审讯室里,秦凯叼着烟翘着腿,刀疤从耳后延伸到下颌:“警察同志,我那天在邻市送货,行车记录仪都有记录。”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省道旁的加油站监控。
陈原盯着他无名指上的金戒指——熊伟送的“忠犬奖”,戒面刻着“熊”字小篆。“知道为什么抓你吗?”他忽然笑了,“不是因为撞车,是因为这个。”
投影仪亮起,画面里是马海峰冒死拍下的账本照片:2022年7月15日,秦凯支取现金80万,备注“城西村王老头封口费”。
秦凯的笑容僵住了。三年前,王老头因举报熊伟强占耕地,被人打断双腿扔进池塘。卷宗里写着“失足落水”,但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肺部有柴油残留——那是熊伟地下油库的特有成分。
“熊伟给你多少钱?”何晶晶逼近审讯椅,“够买你下半辈子的牢饭吗?”
秦凯突然暴起,手铐在桌角撞出火花:“你们动不了他!他上面有人——”话音未落,便被冲进来的法警按回椅子。
陈原注意到他瞬间收缩的瞳孔,想起米红青说过的“省里的朋友”。离开审讯室时,他摸出手机给吴文健发消息:建议对李一峰采取留置措施。
深夜的城西村寂静得反常,拆迁废墟里的野草在月光下泛着惨白。陈原和何晶晶打着手电筒,在第三栋烂尾楼的地下车库里找到马海峰藏的铁皮箱。打开的瞬间,无数张转账凭证如雪花般散落——其中一张2021年的票据上,收款人赫然是李一峰的妻子。
“300万,备注‘装修款’。”何晶晶的声音发颤,“这就是熊伟的‘保护伞’价码。”
远处传来狗吠声。陈原蹲下身,手电筒光扫过墙角的涂鸦:一个被吊死的卡通熊,旁边用红漆写着“血债血偿”。那字迹他认得,和村口老槐树上的“还我土地”出自同一人之手——半年前离奇“自杀”的村民刘春生。
“刘春生不是自杀。”他摸出验尸报告,“体内有镇静剂残留,指甲缝里有他人皮肤组织。”
何晶晶忽然指向天花板:“看那里!”
通风管道口垂下半截布条,陈原扯下来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米琴常用的香水味。他想起马海峰遇袭当晚,米琴曾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照片:飘窗上的香槟杯映着城市夜景,远处隐约可见烂尾楼的轮廓。
“她在监视我们。”何晶晶皱眉,“或者说,在监视熊伟的敌人。”
回到检察院时,吴文健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老人摘下眼镜,揉着眉心:“省厅刚批了对李一峰的留置令,但......”他推过来一份文件,“熊伟的儿子今早从国外回来了,还带了个律师团。”
文件照片里,熊家大少搂着米琴站在机场,女孩笑得格外灿烂,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鸽子蛋钻戒。陈原想起米琴的境外账户流水——上周刚有1200万美金入账,汇款方正是熊家大少的离岸公司。
“他们在转移最后的黑财。”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熊伟知道自己快倒了,所以让儿子和米琴结婚,把钱洗白成‘婚前财产’。”
何晶晶突然调出米琴的出入境记录:“她上个月去了趟澳门,见的是地下钱庄的‘庄爷’。根据线报,庄爷最近在操盘一笔‘城中村改造基金’的跨境洗钱......”
“是熊伟的3700万。”陈原替她说完,“米琴要在婚礼前完成最后一步转账,然后把脏水全泼在熊伟身上。”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陈原摸出马海峰拼死护住的账本,指尖划过“秦凯”“李一峰”的名字,最终停在“米红青”的转账记录上——这个月,他刚给米氏宗族祠堂汇去1000万“修缮费”。
原来在这场黑幕中,没有真正的牺牲者。熊伟是屠夫,米家是食客,而那些死在推土机下的村民、断指的举报人、沉入河底的警察,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米琴发来的请柬:诚邀陈检察官莅临小女婚礼,城西村新祠堂敬备薄宴。附的定位正是那栋烂尾楼,如今已改头换面成“米氏宗祠”。
何晶晶看着请柬上的烫金大字,冷笑一声:“他们这是要在熊伟的坟头办喜事啊。”
陈原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想起马海峰在重症监护室比出的“三”——不是第三栋楼,而是第三天。三天后,将是熊伟的审判日,也是米家的登基大典。
他摸出钢笔,在日历上圈住三天后的日期,笔尖力透纸背:该收网了。
第六章:致命的同归于尽
暴雨敲打着熊伟办公室的落地窗,将玻璃上的“为人民服务”铜牌冲刷得模糊不清。米红青站在真皮沙发前,指尖捏着的u盘在闪电中折射出冷光,熊伟的视线像蛇信般黏在那抹幽蓝上,右手却悄悄按向抽屉里的browning手枪。
“你以为烧掉祠堂就能断了米家的根?”米红青的声音混着雨声,“熊家的族谱早就在我手里,每笔买选票的钱、每条人命,都记在上面。”
熊伟的瞳孔骤缩。六年前那场大火,他亲眼看着米红青冲进祠堂抢救族谱,却在浓烟中抱着个空匣子出来。原来这老东西早就掉了包,真正的族谱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三十年前,你爹用铁锹打断我爹的腿,抢走村主任的位置。”米红青向前半步,皮鞋碾碎地毯上的雪茄头,“现在该还债了。”
抽屉里的枪柄已经被掌心汗水浸透。熊伟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你以为米家赢了?米琴那丫头昨晚陪我儿子睡了,等她肚子里有了熊家种——”
“种?”米红青打断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张化验单,“你儿子的精子存活率不足15%,米琴肚子里的野种......”他故意拖长尾音,“你猜是谁的?”
炸雷在头顶炸开。熊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他猛地拉开抽屉,枪口刚抬到胸口,就看见米红青手里的遥控器——红色按钮上印着“雅达实业”的logo。
“别冲动。”米红青拇指摩挲按钮,“你办公室的保险柜,客厅的暗格,还有城西村小学地下的小金库......所有摄像头都连着这个。”他露出怜悯的表情,“昨天凌晨,已经有黑客把直播信号接入了省纪委的内网。”
熊伟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手枪“当啷”落地。窗外的闪电照亮他额角的冷汗,照见米红青身后的阴影里,米琴正倚着门框把玩着钻石耳钉,耳垂上有道新鲜的咬痕——那是今早他儿子留下的。
“姑父演技真好。”米琴晃了晃手机,“刚才的对话我全程录音了,省得您以后赖账。”
熊伟这才看清她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他送的翡翠平安扣,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轻晃,露出里面暗藏的微型摄像头。原来从她爬上他的床那天起,每个吻都是带毒的陷阱。
“熊书记,还记得您教我的‘洗钱三原则’吗?”米琴走近,高跟鞋尖碾碎他的皮鞋尖,“分散、伪装、留后手。可惜您只教会我前两条。”
她从包里掏出份文件摔在桌上,“婚前财产协议”几个大字刺得熊伟眼眶发疼。就在昨天,他还得意于用儿子的婚姻锁住米家的财权,却不知道米琴早已将3700万黑财转移到离岸信托,受益人栏写着“米氏宗族理事会”。
“你以为自己在养金丝雀?”米红青捡起手枪,卸掉弹夹扔出窗外,“我们在养一只会下金蛋的鹅。现在鹅肥了,该杀了。”
雨声突然消失,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静音。熊伟看着米红青按下遥控器,墙上的电视屏幕亮起雪花点,随即跳出监控画面:他在地下金库数钱的背影、李一峰收受贿赂的瞬间、秦凯掩埋尸体的全过程......画面右下角跳动着实时传输的ip地址——正是省纪委的服务器。
“不!”他扑向电视,却被米琴伸出的高跟鞋绊倒。膝盖撞在茶几角上,剧痛中听见米红青的叹息:“熊家斗了一辈子,终究输给了算盘。”
米红青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陈原发来的消息:我们在楼下。他望着窗外逐渐清晰的警灯,将u盘和遥控器放进熊伟的保险柜,轻轻合上柜门——就像为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博弈盖上棺盖。
“记住,”他俯身贴近熊伟耳边,“是你逼我洗钱的,我只是个被胁迫的商人。”
警笛声中,米琴挽住米红青的胳膊,指尖偷偷将录音笔塞进熊伟的西装口袋。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惊恐——当陈原踹开房门时,她正“害怕”地躲在米红青身后,钻石耳钉在警灯下闪着无辜的光。
熊伟被戴上手铐的瞬间,忽然想起米红青第一次请他吃饭时说的话:“熊哥,金融这东西,就像流水,看着清,其实深。”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摊水有多深——深到足以淹没两个家族,深到能让黑钱变成股票,让凶手变成受害者,让二十年的恩怨,最终在一场暴雨中,化作两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陈原捡起地上的“婚前财产协议”,目光扫过米琴的签名。她冲他微微一笑,指尖掠过胸前的翡翠平安扣——那里藏着最后一段录音,足够让米家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接过熊伟留下的权力真空。
暴雨渐歇,生米镇的天空裂开道血红色的缝隙。熊伟被押上警车时,看见米氏宗祠的牌坊正在雨中重新上色,“米”字的最后一笔被描得格外粗重,像一把插入熊家咽喉的刀。
而他,不过是这把刀上的一滴血。
第七章:权力棋盘的终局
南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里,阳光透过穹顶的彩绘玻璃,在熊伟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橘色囚服坐在被告席,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多了大半,而对面的米红青和米琴则身披深色正装,宛如旁听的宾客。
“现在宣读判决。”审判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法庭,“被告人熊伟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旁听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熊伟的头缓缓垂下,目光落在米红青的皮鞋上——那是他去年送的定制款,此刻鞋尖正对着自己,像一把指向心脏的枪。
“下面审理米红青、米琴涉嫌洗钱及包庇一案。”
米红青起身时整理西装袖口,露出腕间早已摘下的翡翠手串。陈原注意到他无名指上多了枚银戒,刻着米家的族徽——那是宗族长老的象征。
“公诉方请举证。”
何晶晶打开投影仪,3700万资金流向图如蛛网般铺开:“第一笔500万,看似是银都地产支付给众鑫公司的工程款,但项目立项时间......”她顿了顿,“比合同签署晚了一年零两个月。这不是疏忽,是蓄意伪造。”
米琴在被告席上轻笑一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击桌面:“陈检察官,我只是按姑父的要求转账,怎么就成了洗钱?”
“因为你清楚每笔钱的性质。”陈原翻开米琴的笔记本,里面贴着熊伟的受贿清单,用荧光笔标出“需拆分”“可出境”的款项,“你不是工具,是操盘手。这些备注,连熊伟都不知道吧?”
女孩的笑容凝固了。三个月前,她在烂尾楼祠堂的婚礼现场被捕时,还以为凭那纸婚前协议能洗脱罪名,却没想到陈原会从她大学选修课的“金融工程”作业里,找到黑财证券化的蛛丝马迹。
“最精彩的是这招‘借壳上市’。”陈原调出香港联交所的招股书,“你把熊伟的黑钱包装成‘城中村改造基金’,通过境外空壳公司上市,妄图让赃款变成合法股票。可惜,”他看向米红青,“你们算错了一步。”
米红青的眼皮跳了跳。他知道陈原指的是那份被马海峰冒死带出的账本,里面详细记录着他以“宗族基金”名义转移的1000万——那不是洗钱,是米家为夺权预留的“政治献金”。
“宣判前,我想说说城西村的历史。”陈原忽然转身面对旁听席,“二十年前,这里叫熊米镇,两大家族轮流掌权。后来熊家靠暴力夺势,米家以商业渗透,看似水火不容,实则......”他看向熊伟,“你们共享黑财,共管基层,只不过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熊伟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凶光。米红青却轻轻闭上眼,仿佛听见祠堂里祖宗牌位倒塌的声音。
“但你们都忘了,”陈原的声音低沉下来,“真正的棋手不是宗族,是法律。”
审判长敲响法槌:“被告人米红青犯洗钱罪、伪造证件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米琴犯洗钱罪、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宣判声中,米琴忽然尖叫着扑向米红青:“是你说事成之后让我当村支书!你骗我!”法警迅速将她拉开,她指间的钻戒飞落,在地面滚出一道璀璨的弧光——那是熊家大少送的婚戒,戒托里藏着的微型u盘,昨天刚被技术科拆解。
庭审结束时,夕阳将法院台阶染成金色。陈原望着远处正在拆除的熊氏旧祠堂,挖掘机的铁臂上系着红绸,那是米氏宗族新立的“开工大吉”条幅。何晶晶走过来,将一份文件塞进他怀里:“新选举结果出来了。”
选民名单最下方,“米朝阳”的名字格外醒目——28岁的大学生村官,米家旁支,档案里写着“无宗族活动记录”。陈原想起选举那天,这年轻人站在老槐树下演讲:“我不想当什么‘米书记’,只想当城西村的书记。”
“你早就知道米家会推新人吧?”何晶晶看着他手里的匿名信,信封上写着“下一个熊伟正在孵化”。
陈原将信折好收进口袋,远处传来新祠堂奠基的鞭炮声。他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画下新的关系图——圆心是“村民”,周围辐射出“监督”“法治”“透明”的支线,却在角落留了块空白。
“棋盘永远在,但棋手该换了。”他望向漫天晚霞,生米镇的轮廓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规划图上的“未来城”——那片土地下,曾经流淌着黑血,今后要种下的,该是真正的希望。
手机震动,是吴文健发来的消息:省厅要开扫黑除恶经验分享会,你准备发言。陈原笑了笑,回复:重点该讲讲,如何让权力在阳光下落子。
夜幕降临,城西村的路灯次第亮起。新当选的米朝阳站在村委会门口,望着墙上新挂的“村务公开栏”,手里攥着村民们递来的拆迁补偿清单。远处,熊伟的旧办公室正在改造成社区图书馆,工人拆下的“为人民服务”铜牌被擦得锃亮,准备挂在新址的大门上。
而在检察院的证物室里,熊伟的browning手枪和米红青的翡翠手串并排躺着,旁边是那半块刻着“熊”字的残碑。它们共同见证过权力的疯狂,如今都成了历史的注脚。
风穿过审判庭的穹顶,卷起地上的一片落叶。陈原望着那片叶子飘向远方,忽然想起米琴在庭审时的尖叫——不是为了罪名,而是为了她终究没能坐上的那把椅子。
棋盘已终,棋子各归其位。但生米镇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阳光下的阴影
南江市检察院的庆功宴上,水晶吊灯将陈原的勋章照得发亮。他捏着高脚杯退到露台,望着楼下街道上来往的车流,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生米镇见过的送水工——那人曾用三轮车偷运过熊伟的黑钱,此刻正骑着车穿过路灯,影子被拉得老长。
“在想什么?”何晶晶递来杯果汁,“今天厅长说要给你记功。”
“功过都是过去式。”陈原望着远处生米镇方向的霓虹,“你没发现吗?新当选的米朝阳,他的大学导师是米红青的堂兄。”
何晶晶的勺子停在半空:“你是说......”
“宗族势力不会轻易消失,他们只是换了身衣服。”陈原摸出匿名信,泛黄的信纸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昨天又收到一封,说生米镇周边的villages正在复制‘熊米模式’。”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几个穿着“未来城业主维权”t恤的人冲进大厅。陈原认出领头的中年女人——她是熊伟强拆案的受害者家属,曾在庭审时朝熊伟泼过茶水。
“陈检察官!”她攥着锦旗的手在发抖,“我们的安置房又停工了,开发商说资金链断了......”
锦旗上“正义之光”四个金字刺得人眼疼。陈原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施工方一栏写着“米氏建工集团”,股东名单里“米朝阳”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忽然想起米琴庭审时的那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筹码,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深夜的生米镇,陈原独自来到新建成的“米氏宗祠”。月光透过镂空窗棂,在“廉洁奉公”的匾额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摸着墙壁上的捐赠名录,指尖停在“米朝阳100万”的字样上——那是他当选村支书后的第一笔“捐款”。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马海峰发来的照片:米朝阳正在参加“乡村振兴论坛”,身旁坐着的是省农业厅某领导——此人曾出现在熊伟的“打点”名单里。
“祠堂的地基下,说不定埋着新的账本。”陈原对着黑暗自语。他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供桌上的电子香炉,突然发现香灰里混着半张转账凭证——金额200万,收款人“某农业科技公司”,附言“项目扶持”。
远处传来狗吠声。陈原将凭证小心折好,抬头看见横梁上挂着的新族谱,“米朝阳”的名字被用金粉描得发亮,旁边标注着“下一任族长候选人”。他想起米红青在监狱里说的话:米家不需要英雄,需要的是会下棋的人。
回到检察院时,吴文健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老人看着陈原递来的转账凭证,沉默许久才开口:“省厅收到举报,说生米镇的‘乡村振兴基金’存在挪用嫌疑。”
“挪用?”陈原冷笑,“是洗白吧。熊伟的黑钱变成了安置房工程款,现在又要变成农业扶持资金,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窗外飘起细雨,生米镇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陈原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调查方向:
1.米氏建工与农业科技公司的资金往来
2.米朝阳与省厅领导的关系链
3.新型宗族势力的合法化路径
何晶晶抱着卷宗走进来,腋下夹着新收到的举报信:“这次是实名举报,说米朝阳在选举前给每户村民送了台微波炉。”
“选票还是五万元一张,只不过换成了实物。”陈原翻开选举监察报告,“表面是‘大学生村官新政’,实则是宗族换了件马甲。”
凌晨三点,陈原站在地下车库,望着墙上新喷的涂鸦:米朝阳=米伟。红漆未干,drips在地面形成血珠般的痕迹。他摸出手机给米朝阳打电话,对方响了五声才接,背景音里传来麻将声和恭维声:“米书记这把肯定自摸......”
“这么晚还在工作?”陈原的声音里带着凉意。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片刻后传来年轻人慌乱的解释:“陈检察官,我在和村民讨论产业规划......”
“讨论规划需要打麻将?”陈原打断他,“明天来检察院一趟,带齐‘未来城’项目的所有财务资料。”
挂掉电话,陈原望着车库尽头的电梯镜面,里面映出他疲惫的脸和身后的“扫黑除恶永远在路上”标语。标语右下角不知何时被人贴上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他们学会了用政策杀人。
细雨变成暴雨,冲刷着生米镇的新牌坊。陈原摸出熊伟案的判决书,最后一页的“没收财产”条款下,用红笔批注着:执行难度极大。他知道,那些藏在离岸账户、宗族基金、合法企业里的黑财,就像深海里的章鱼,斩断一只触手,立刻会长出更隐蔽的新肢。
但他也知道,总有人要做那个追光者。
天快亮时,陈原收到米朝阳的消息:陈检察官,有些事我们可以谈谈。附带的定位是生米镇新祠堂旁的茶楼——正是当年熊伟和米红青密谋的地方。
他将配枪插进肩带,走进雨幕。远处,生米镇的路灯次第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但他知道,只要继续走,总能等到日出。
因为阴影越浓,阳光就越近。而他,永远选择站在阳光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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