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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和离后,渣男前夫他疯了!(裴珩顾承泽春桃)最新章节_带球和离后,渣男前夫他疯了!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56:34 

「顾承泽,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我攥着那张和离书,指尖发颤。

「昭雪,你我本就不该开始。」他的声音像浸了冰。

三年前花前月下说非我不娶的人,

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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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该开始?」

我笑出了眼泪,妆粉被泪水冲得斑驳,「那顾大人当初为何要三媒六聘娶我过门?为何要跪在我面前发誓照顾我一辈子?」

他转过身来,眉眼依旧俊朗,却陌生得可怕。

「那时我只是年少无知,被你美色所祸。」

他顿了顿,「母亲说得对,你这样普通人家的女子,不适合做顾家主母。」

我浑身发冷,原来如此。

「顾承泽,你今日所言,可对得起你曾经的海誓山盟?」

我抓起案上砚台砸在地上,墨汁溅上他衣摆,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收拾东西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沈家老宅。」

走出书房时我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春桃扶着我哭成了泪人。

「小姐,姑爷他怎么能...」

我摇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载夫妻,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错误。

妆台上的铜镜映出我惨白的脸,我忽然想起今早的干呕,月信也迟了半月...不,不可能,定是这些日子心神不宁的缘故。

和离那日下着细雨,我穿着初嫁时的绯色衣裙跨出顾府大门,像个笑话。

顾承泽没来送,只派管家递了张银票。

「大人说,算是补偿。」老管家眼神躲闪。

我撕了银票扬在空中,碎纸混着雨水粘在青石板上。

「告诉他,我沈昭雪不稀罕。」

马车驶离时,我终究没忍住回头,顾府匾额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沈家老宅年久失修,我躺在潮湿的被褥里发了三天高热。

梦里总见顾承泽站在远处,我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他却转身就走。

第四日清晨,我被一阵恶心惊醒,趴在痰盂边吐得昏天黑地。

春桃拍着我的背突然惊呼:「小姐,您该不会是...」

我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别胡说,去请大夫来。」

老大夫搭脉时眉头越皱越紧,我心跳如擂鼓。

「夫人这是喜脉,约莫两个月了。」

他捋着胡子道喜,却见我面无血色。

春桃送走大夫后,我盯着床帐发呆。

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若顾承泽知道...我猛地摇头,他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

既然他嫌我不配做顾家主母,又怎配做这孩子的父亲?

「小姐,这事瞒不住的...」春桃急得直搓手。

我抚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带我去城南的保和堂抓副安胎药,别让人知道。」我嘱咐她。

这宅子破旧偏僻,只要小心些,没人会知道我有了身孕。

等胎稳了,我就离开,总好过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

保和堂的坐堂大夫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见我戴着帷帽也不多问,仔细写了药方。

正等着抓药,忽听门口一阵骚动。

「顾大人您亲自来取药?派个小厮来就是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慌忙背过身去。

那熟悉的嗓音淡淡应道:「母亲咳疾犯了,我来看看新到的川贝。」

是顾承泽。

2

我想躲进里间却来不及了,他已走到柜台前,与我仅隔三步。

他瘦了,眼下泛着青黑,官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药童高声念我的药方:「当归三钱、白芍五钱、艾叶...」

顾承泽突然转头看我,目光如电。

我攥紧药方想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沈昭雪?」

他声音发颤,「这方子是...」

「放手!」

我挣不开他的钳制,帷帽滑落,露出憔悴面容。

他盯着我的肚子,眼中情绪翻涌。

「你有了身孕?」

我冷笑:「与顾大人何干?和离书上写得清楚,你我恩断义绝。」

他喉结滚动,竟红了眼眶:「是我的孩子?」

药堂里众人窃窃私语,我羞愤交加:「不是!我与你早无瓜葛!」

他猛地将我打横抱起往外走,我捶打他胸膛:「顾承泽你疯了!放我下来!」

他在我耳边低吼:「别动,你想全京城都知道?」

我僵住了,任由他把我塞进马车。

车厢里弥漫着熟悉的沉水香,我缩在角落戒备地看他。

他伸手想碰我肚子,被我狠狠拍开。

「现在装什么慈父?和离时怎么不见你留情?」

「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他嗓音沙哑。

我嗤笑:「若有孩子你就不和离了?顾承泽,你当我是什么?生育工具?」

马车突然颠簸,我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

他慌忙递来帕子,被我推开。

他竟单膝跪在车厢里替我拍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昭雪,让我照顾你。」

他说得诚恳,我却只觉得讽刺。

「送我回沈宅。」我疲惫地闭上眼。

他沉默半晌,吩咐车夫改道。

下车时他执意搀扶,我甩开他的手:「顾大人请回吧,你我如今桥归桥路归路。」

他却说:「明日我让人送补品来。」

我头也不回地进门,吩咐春桃落栓。

夜里我辗转难眠,腹中隐隐作痛,不知是胎气不稳,还是心绪难平。

次日清晨,春桃惊呼着跑来:「小姐,门口堆满了东西!」

我推开窗,见院门前摆着十几个红木箱子,绫罗绸缎、药材补品堆成小山。

顾承泽一袭月白常服立在阶下,晨光中眉眼如画,恍若当年求亲时的模样。

见我开窗,他仰头微笑:「昭雪,早膳用了吗?」

我砰地关上窗。

「把这些都扔出去!」我对春桃说。

她却犹豫:「小姐,您如今身子重,这些补药...」

「我就是病死也不用他的东西!」

话音刚落,小腹一阵抽痛,我冷汗涔涔地蹲下来。

春桃吓得大叫,院门被猛地踹开,顾承泽冲进来抱起我:「去请太医!快!」

我疼得视线模糊。

太医说是气急攻心导致胎动不安,开了安胎药嘱咐静养。

顾承泽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亲自煎药喂我。

药苦得我皱眉,他变戏法似的掏出蜜饯:「你从前怕苦,总要在药里加蜂蜜。」

我怔住了,这小事他竟记得。

见我愣神,他试探着握住我的手:「昭雪,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弥补什么?」

我抽回手,「顾大人不是嫌我沈家门第低微?」

他摇头,眼底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是我糊涂。这些日子我...」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嘈杂声。

顾夫人带着丫鬟气势汹汹闯进来:「承泽!你竟为了这女人告假三日?」

见我躺在床上,她冷笑:「果然是个狐媚子,和离了还勾着男人不放!」

顾承泽挡在我前面:「母亲,昭雪有了我的骨肉。」

顾夫人瞪大眼睛,随即喜上眉梢:「当真?快让我看看!」

她推开儿子凑到床前,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孩子,早说有孕何必闹和离?明日就搬回顾府!」

我胃里一阵恶心,这态度转变令人作呕。

顾承泽看出我的抗拒,劝走了母亲,回来时满脸歉疚。

「我不会回顾府。」我斩钉截铁地说。

他沉默良久:「那我搬来沈宅照顾你。」

我气笑了:「顾大人,我们和离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贴在额头:「昭雪,我错了。这些天我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你哭着离开的样子...」

他声音哽咽,我心头微颤,却硬起心肠:「晚了,顾承泽。」

3

他日日来沈宅报到,我不开门,他就站在院外等到深夜。

第七日下起暴雨,春桃偷瞄窗外:「小姐,顾大人还在那儿站着呢。」

我掀帘一看,他浑身湿透仍固执地立在雨中,像尊雕像。

心一软,我让春桃拿了伞去。

他进来时发梢滴水,却笑着从怀里掏出包干爽的桂花糕:「西街王记的,你最爱吃。」

「傻不傻?」

我递去干布,他趁机握住我的手不放。

「为你,值得。」

他眼神炽热,我慌忙抽手,却摸到他掌心一道疤。

「这是...」

他轻描淡写:「那日摔了砚台划的。」

我心头刺痛,想起自己气急败坏砸砚台的情景。

他忽然说:「其实我每日都去保和堂,盼着能再见你一面。」

我鼻子一酸,慌忙背过身去。

他小心翼翼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昭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腹中胎儿突然轻轻一动,像在回应。

我僵住了,这感觉奇妙又温暖。

他察觉到异样,惊喜地摸我肚子:「孩子动了?」

我点点头,忽然泪如雨下。

他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泪:「别哭,对身子不好...」

那夜他留宿在外间,半夜我口渴起身,见他蜷在窄榻上睡得不安稳,官服都没脱。

月光下他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

我轻手轻脚给他盖被,却被他抓住手腕拽进怀里。

「昭雪...」

他半梦半醒地吻我发顶,气息灼热。

我没挣脱,静静听他心跳,恍惚回到新婚时。

清晨醒来发现枕边多了支玉簪,正是和离前我在珍宝阁多看两眼的那支。

他端着粥进来,眼下乌青却笑得温柔:「醒了?我熬了鸡丝粥。」

我尝了一口,咸得发苦,显然是他亲手做的。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大人,如今竟为我下厨。

我忍着泪一口口吃完,他眼睛亮得像星星。

变故发生在第二十五天。

那日他说有公务要办,匆匆离去。

我胃口不好,春桃说城东有家新开的蜜饯铺子。

我们乘马车路过顾府后门时,我听见顾夫人尖利的嗓音:

「顾家已无退路,你父亲因贪腐案被御史盯上,随时可能倒台。」

「必须有个嫡孙继承香火,否则顾家就完了!」

「...等生了赶紧把那孩子接回顾家!至于沈氏,给笔银子打发了便是。」

我浑身血液凝固,示意车夫停车。

「母亲,昭雪性子烈,强行分开她与孩子会出事的。」是顾承泽的声音。

顾夫人冷哼:「不过是个女人,京城多少闺秀等着嫁你?她沈昭雪算什么东西!」

我死死攥住窗棂,指甲折断都不觉疼。

他又说:「我会想办法让她同意...毕竟孩子需要父亲。」

脚步声渐近,我慌忙吩咐车夫离开。

回到沈宅我瘫坐在地,方才的对话如刀子剜心。

原来这些天的温柔体贴,都是为了孩子!春桃急得直哭,我反而笑了,笑得眼泪横流。

多可笑啊,我竟差点再次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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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顾承泽开始频繁出入沈宅,每次来都带着补品,眼神却越来越冷。

我盯着他放下的药碗,指尖发颤:「这药味道不对。」

他面不改色:「太医开的安胎药,别多想。」

我冷笑:「是吗?那顾大人先尝一口?」

他眉头一皱似乎失去了耐心,伸手要捏我的下巴:「沈昭雪,别不识好歹。」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药碗翻倒,黑汁泼了一地。

第二天,顾夫人亲自登门,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

她假惺惺地笑:「昭雪啊,你这胎不稳,还是回顾府养着吧。」

我攥紧袖中的剪刀,面上不动声色:「不劳夫人费心,我在这儿挺好。」

她脸色一沉:「由不得你!来人,扶少夫人上车!」

那两个婆子立刻扑上来拽我,我反手一剪子扎在其中一个手上,鲜血溅上裙摆。

顾夫人尖叫后退:「疯了!这贱人疯了!」

我举着剪刀冷笑:「再碰我一下,我就捅穿自己的肚子!你们不是要孩子吗?我让你们连具全尸都捞不着!」

她脸色煞白,终于慌了神:「你、你敢!」

我往前一步,剪刀抵上小腹:「试试?」

她吓得踉跄逃出门,临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那晚,沈宅外多了几个黑影,整夜徘徊。

春桃吓得直哭:「小姐,他们是不是要放火烧死咱们?」

我盯着跳动的烛火,冷笑:「他们不敢。顾家要的是孩子,不是人命。」

可第二天清晨,厨房送来的粥里浮着一层可疑的粉末。

没想到他们等不及了,为了让我早产竟然下毒。

我舀起一勺,冷笑:「春桃,去把粥喂给后院的野狗。」

不到半刻钟,那狗就口吐白沫死了。

顾承泽再来时,我直接把死狗丢到他脚下。

他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踩住狗尸冷笑:「顾大人连下毒都这么拙劣?」

他攥紧拳头,终于撕破脸:「沈昭雪,你以为有孕就能拿捏顾家?这孩子生下来也得姓顾!至于你——」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别逼我亲手送你上路!」

我被他掐得眼前发黑,却咧嘴笑了:「掐啊……掐死我,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孩子!」

他猛地松手,我瘫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他居高临下地睨我:「你以为我没办法?太医说了,七个月就能剖腹取子。」

我浑身血液瞬间结冰。

那之后,沈宅彻底成了牢笼。

送来的饭菜全是馊的,井水被倒了泻药,连炭火都被换成呛人的劣货。

我冻得发抖,却不敢闭眼——生怕一睡着就被绑上产床。

某夜,春桃突然摇醒我:「小姐!后墙根有狗洞,咱们钻出去!」

我刚要起身,门外传来铁链哗啦声——他们竟把大门锁了!

天亮时,顾承泽带着稳婆闯进来。

那婆子手里捧着明晃晃的刀剪,笑得渗人:「少夫人别怕,老奴最会接生。」

我抄起烛台砸过去:「滚!」

顾承泽一把扣住我手腕:「由不得你!今日这孩子必须出来!」

我拼命挣扎,突然小腹剧痛,一股热流涌下——竟是被活生生气得早产了!

血水浸透被褥时,我疼得几乎昏死。

恍惚间听见顾承泽在吼:「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

稳婆掀开我的裙子惊呼:「不好!胎位是倒的!」

我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嘶声大笑:「顾承泽……你注定……断子绝孙!」

就在我眼前发黑时,院墙突然轰然倒塌!

烟尘中冲进一队铁骑,为首的男人一剑劈开产床:「昭雪!」

我抬头,竟是多年年未见的兄长!顾承泽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那是我的孩子!」

兄长一脚踹在他心口:「你也配?」

后来我才知道是春桃偷偷给我兄长写了信。

我被裹进大氅抱上马车,身后传来顾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嚎。

兄长红着眼给我灌参汤:「傻丫头,当年为嫁他连家族都不要,如今可看清了?」

我望着车窗外坍塌的顾府匾额,终于痛哭出声。

5

三日后,顾家满门下狱。

听说顾承泽在牢里疯了似的念叨「孩子」,却不知我早产下的死胎,已被埋在乱葬岗最深处。

兄长递来一封信:「裴珩从北疆回来了,他……一直惦记你。」

我烧了信,火光中浮现的,却是当年杏花树下,那个为我拾簪的温柔少年。

我被兄长带回镇国公府,昏睡了整整三日。

醒来时,母亲坐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傻孩子……」

她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哽咽,「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受这种苦?」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春桃立刻端来温水,小声说:「小姐,您别急,太医说您身子太虚,得慢慢养。」

我低头看向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一道狰狞的疤。

兄长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脸色阴沉如铁。

「顾家完了。」

他冷笑,「顾尚书贪腐案证据确凿,今早下了大狱。顾承泽——」

他顿了顿,「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回京。」

我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恨吗?当然恨。

可奇怪的是,我竟觉得解脱。

母亲握紧我的手:「昭雪,从今往后,没人能再欺负你。」

我点点头,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管家慌张的声音:「夫人!定远侯世子求见!」

我浑身一僵。

裴珩——那个年少时总跟在我身后,被我笑着推开的小侯爷。

母亲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北疆,听说你出事,连夜赶回来的。」

我攥紧被子,声音发抖:「我不想见人……尤其是他。」

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配得上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将军?

可裴珩还是进来了。

他一身戎装未卸,眉目间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凌厉的锋芒。

可当他看向我时,眼神却温柔得像三年前一样。

「昭雪。」

他轻声唤我,仿佛我还是当年那个策马扬鞭的沈家大小姐。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裴世子,请回吧。」

他没走,反而单膝跪在我的榻前,伸手轻轻覆上我冰凉的手指。

「我回来了。」

他说得极轻,却字字砸在我心上,「以后,换我护着你。」

我鼻尖一酸,猛地抽回手:「我不需要怜悯!」

他却笑了:「谁说是怜悯?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我怔住了。

三年?

他竟一直……母亲和兄长悄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们两人。

裴珩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递到我面前:「还记得吗?当年你嫌我雕得丑,随手扔进了池塘。」

我盯着那支粗糙的木簪,记忆突然翻涌——十五岁那年,他红着脸送我一支亲手雕的簪子,我却当着他的面,扔进了水里。

「你……捞回来了?」我声音发颤。

他点点头,眼神执拗:「那日你在池边站了多久,我就在水下摸了多久。」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他伸手替我擦泪,指腹粗粝却温暖:「昭雪,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的眼泪,我来擦。」

可我还是怕。

怕自己满身伤痕,怕配不上他的干净。

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突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箭伤。

「北疆三年,我中过毒箭,差点死了。」

他握着我的手按在那道疤上,「你看,我也不完美。可这不妨碍我想娶你。」

我哭得不能自已,他索性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

「昭雪,给我个机会。」

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沉稳有力,「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窗外春光正好,一枝桃花探进窗棂,仿佛在笑我曾经的愚蠢。

6

养伤的日子里,裴珩日日来陪我。

有时带一包蜜饯,有时是一本游记。

我不说话,他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雕木头,刻坏了一个又一个木偶。

直到某天,我忍不住问:「你在刻什么?」

他眼睛一亮:「终于肯理我了?」举起那个歪歪扭扭的木偶,「像不像你?」

我盯着那个丑木偶,突然笑了。

这是和离后,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裴珩怔了怔,也跟着笑起来,眼角挤出浅浅的纹路。

「你该多笑笑。」

他轻声道,「你笑起来,比京城的春光还好看。」

我耳根一热,低头摆弄衣角:「油嘴滑舌。」

春桃悄悄告诉我,裴珩这半月推了所有军务,连圣上召见都称病不去。

我急了:「他疯了吗?不怕得罪皇上?」

春桃偷笑:「侯爷说了,天大的事也没您重要。」

我心头一跳,当晚拦住他:「你明日必须去上朝!」

他挑眉:「担心我?」

我恼了:「谁担心你!我是怕连累国公府!」

他大笑,突然凑近在我耳边道:「放心,圣上早准了我的婚假。」

我愣住:「什么婚假?」

他眼中笑意更深:「求亲的假啊。明日我就请母亲来下聘。」

我慌了:「谁答应嫁你了!」

他耍无赖:「你刚才担心我的样子,分明就是答应了。」

我气得踩他一脚,他却顺势握住我的手腕,眼神突然认真:「昭雪,我不是顾承泽。」

我僵住了。

他继续道:「我不会逼你,更不会让你哭。你若不愿,我等你一辈子。」他的掌心滚烫,灼得我眼眶发热。

那夜我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裴珩亮晶晶的眼睛。

天蒙蒙亮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杏花树下,而少年裴珩红着脸递来一支桃花:「沈昭雪,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梦里的我接过花,笑着点头。

醒来时,枕边真的放着一枝桃花。

春桃说,裴珩天没亮就翻墙进来,偷偷放在我窗边。

我捧着那枝花,突然做了决定。

当裴夫人带着聘礼上门时,我穿着最旧的衣裳,素着脸走出去。

裴珩急得直瞪眼,我却跪在长辈们面前,把和离书、顾家的算计、流产的惨状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最后抬头:「这样的我,裴家还愿意娶吗?」

满堂寂静。

裴夫人突然起身,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抹着泪瞪裴珩,「混账东西!怎么不早点把人抢回来!」

裴珩傻笑着挠头,我伏在裴夫人肩上,哭得像个孩子。

7

婚期定在三月后。

裴珩天天翻墙来找我,有次被我兄长逮个正着。

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扒着墙头冲我笑:「昭雪!我给你带了城南的酥糖!」

兄长气得拎起扫帚:「臭小子!成亲前不许再见我妹妹!」

大婚那日,全京城都来看热闹。

花轿路过顾府废墟时,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焦黑的梁柱上,一只乌鸦凄厉地叫着。

裴珩骑马靠近,挡住我的视线:「别看脏东西。」

他今日一身大红喜服,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拜堂时,我紧张得差点踩到裙摆。

裴珩趁机握住我的手,小声逗我:「现在跑可来不及了。」

我掐他掌心:「谁要跑了?」

他在盖头下低笑:「跑也没用,追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洞房夜,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摘凤冠,手指都在抖。

我笑他:「战场上杀敌都不怕,现在抖什么?」

他耳根通红:「怕弄疼你。」

我突然想起顾承泽的粗暴,身子一僵。

裴珩立刻停手:「不急,我们有一辈子。」

后来某日,我在书房发现一箱子信——全是裴珩从北疆寄来,却被顾承泽截下的。

最早那封写着:「昭雪,若你过得不好,我随时带你走。」

日期竟是我成亲前一天。

我捧着信哭湿了衣袖,他回来时慌得打翻了茶盏:「谁欺负你了?」

我把信怼到他面前:「为什么不早说!」

他愣了愣,苦笑道:「说了又如何?那时的你,眼里只有他。」

我扑进他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他揉着我的头发笑:「傻瓜,现在不是我的了?」

又一年春,我有了身孕。

裴珩紧张得天天围着太医打转,连朝都不上了。

圣上笑骂:「朕的将军成了老婆奴!」

他理直气壮:「臣等了三年才当爹,当然要守着!」

生产那日,他在产房外嚎得比我惨。

当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时,他直接跪在地上哭了:「昭雪呢?我夫人怎么样?」

直到我虚弱地骂他:「吵死了……」

他才破涕为笑。

孩子满月时,北疆传来消息。

顾承泽死在流放路上,尸体被狼啃得面目全非。

裴珩问我:「要给他收尸吗?」

我摇头,低头亲了亲怀中的婴孩:「都过去了。」

春风拂过,那支曾被扔进水里的木簪,如今正稳稳簪在我发间。

我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那日,裴珩带回一个女子。

她站在厅中,小腹微隆,怯生生地向我行礼:「夫人……」

我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角。

8

裴珩站在她身旁,眼神闪躲:「昭雪,这是柳氏……我在外应酬时,喝醉了……」

我盯着他,声音冷得不像自己:「所以?」

他喉结滚动:「她有了身孕,我不能不管。」

屋内死寂。

我忽然笑了:「好啊,纳进来吧。」

裴珩猛地抬头,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

——我信了他曾经的好,信了他这三年的等待。

——我甚至以为,是我的错,让他不得不收下我这朵残花。

柳氏进门后,裴珩开始频繁宿在她院里。

春桃气得直哭:「小姐!您就这么忍了?」

我低头绣着小儿的肚兜,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渗进红绸里:「为了孩子……我忍。」

可裴珩越来越过分。

他不再陪我吃饭,不再教我习字,甚至在我生辰那日,带着柳氏去游湖。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那夜,我路过柳氏的院子。

窗内传来她的娇笑:「侯爷,您可真狠心,不过也是她活该。」

裴珩的声音冰冷带笑:「当然,我要她日日夜夜看着我们恩爱,就像当年我看着她和顾承泽一样。」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原来……这才是真相。

我一把推开门!

屋内,柳氏衣衫半褪坐在裴珩腿上,见他猛地站起,惊慌失措地拢紧衣襟。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裴珩,你演得真好。」

他脸色骤变,随即冷笑:「既然听到了,我也不装了。」

他一步步逼近我:「沈昭雪,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当年我跪在雨里求你回头,你却嫁给顾承泽!」

「现在,我要你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他吼得面目狰狞,仿佛这几年的温柔全是假象。

我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震得柳氏尖叫。

9

「裴珩。」我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为什么要假装爱我三年?」

「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待我?」

他捂着脸,眼神阴鸷:「因为我要你后悔!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好,如你所愿。」

我转身回房,从妆匣底层抽出早已写好的和离书。

墨迹干透,字字如刀。

当我把和离书拍在裴珩面前时,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愣住了:「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冷笑:「从你带柳氏进门那日,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猛地攥住我手腕:「休想!你生的孩子必须姓裴!」

我狠狠甩开他:「做梦!」

「裴珩,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沈昭雪?」

我当着他的面,撕碎了定远侯府的族谱。

纸屑纷飞中,我抱起熟睡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他在我身后怒吼:「沈昭雪!你敢走,这辈子别想再回来!」

我回头,最后一次看他:「孩子是我的命,而你——」

「不配做他的父亲。」

马车驶离侯府时,春桃哭着问我:「小姐,我们去哪儿?」

我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回家。」

——回镇国公府,回我真正的家。

后来听说,裴珩疯了似的到处找我,甚至跪在国公府门前三天三夜。

兄长提着剑出去,只问了他一句:「你爱她,还是恨她?」

裴珩哑口无言。

再后来,柳氏生下一个死胎,裴家彻底绝了后。

有人说这是报应,我却只觉得可笑。

——他机关算尽,最终输给了自己的仇恨。

10

我带着孩子住在江南别院,每日读书、种花,教他认字。

某日春光明媚,孩子突然指着窗外问:「娘亲,爹爹呢?」

我摸摸他的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扑进我怀里:「那娘亲不要走!」

我紧紧抱住他:「娘亲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窗外桃花纷飞,像极了那年裴珩送我的一枝春。

可我知道,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后来,兄长来信说裴珩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烧了信,对镜绾起妇人髻。

铜镜里的女人眉眼沉静,再无波澜。

又一年冬,北疆传来消息——

定远侯裴珩,战死沙场。

据说他临终前,手里紧握着一支褪色的木簪。

春桃问我:「小姐,您难过吗?」

我摇摇头,继续给孩子缝制冬衣。

——不为恨我的人流泪,是我给自己立的规矩。

孩子十岁那年,问我能不能学武。

我把他送到兄长麾下:「记住,习武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他重重点头,眼神清澈如当年的我。

如今我四十有余,鬓角已生白发。

孩子长大成人,娶了心爱的姑娘。

婚礼上,他红着眼眶对我说:「娘,谢谢您……没让我变成仇恨的傀儡。」

我笑着摸摸他的脸,想起那个杏花纷飞的午后——

少年裴珩曾对我说:「沈昭雪,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如果当时我点头,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结局或许也是一样。

因为,他也是顾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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