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长公主重生后,驸马在跪求休书(霍临渊赵阔)_长公主重生后,驸马在跪求休书(霍临渊赵阔)全文结局
第一章
我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绣着金凤的轿帘随着轿夫步伐轻轻晃动,耳边是喜庆的唢呐声和人群的欢呼。我颤抖着抬起手,看见自己涂着丹蔻的十指和腕上那对碧玉镯子。
这是...大婚当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我猛地掀开轿帘一角。熟悉的朱雀大街,夹道欢呼的百姓,还有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袍的挺拔背影——霍临渊。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永和十二年,我与霍临渊成亲的那一天。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场政治联姻,三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他冷漠的背影,还有最后那杯毒酒...
"长公主,可是身子不适?"随行的青竹察觉到我的异样,小声询问。
我松开紧咬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无事。"我听见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花轿在霍府门前停下。按照礼制,霍临渊应该来踢轿门,牵我下轿。前世的这一天,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却只等到一个敷衍的触碰和全程冷淡的背影。
这次,我没等霍临渊靠近,自己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按礼新娘不该如此,但我可是当朝长公主,先帝嫡女,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谁敢置喙?
我站定后直视几步外的霍临渊。二十七岁的霍将军,剑眉星目,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越发挺拔如松。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成那副疏离模样。
呵,还是这般不情不愿。
"殿下..."他上前一步,伸出手。
我没理会他,径直走向喜堂。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霍临渊的手僵在半空。
喜堂内宾客满座,我的皇弟——当今圣上端坐主位,面带微笑。我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对满堂宾客。
"请新人交换婚书——"礼官高声唱道。
霍临渊站到我身侧,递来婚书。我接过,却没有将自己的那份给他。
"霍将军。"我开口,声音清冷,"这门婚事,本宫再三思量,觉得不妥。"
满堂寂静。
"殿下何意?"霍临渊眉头微蹙。
我当着他的面,将两份婚书一并撕碎。
"本宫决定,退婚。"
碎片如雪般飘落在地。霍临渊的脸色瞬间苍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宾客们哗然,皇帝也惊得站起身来。
"皇姐!这..."
"陛下。"我向皇帝福身,"臣姐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不等回应,我转身向外走去。裙裾扫过地上的婚书碎片,如同扫去前世的屈辱与痛苦。
"殿下!"霍临渊终于反应过来,追上几步,"可是臣做错了什么?"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霍将军没错,是本宫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将军心中既无本宫,这婚事不如作罢。"
前世记忆历历在目——大婚当夜他借口军务离府,此后三年对我避而不见。直到最后,他为了保全兵权,默许赵丞相给我送来那杯毒酒...
"臣不明白..."霍临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你不需要明白。"我抬步继续向外走,"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走出霍府大门,我深吸一口气。天空湛蓝如洗,一如我此刻解脱的心情。
这一世,我楚纤云绝不会重蹈覆辙。
"殿下!长公主殿下!"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侍卫的阻拦声。我回头,看见了令我震惊的一幕——
霍临渊赤着脚追了出来,华贵的喜服下摆沾满尘土。他竟急得连鞋都来不及穿?
"殿下!"他隔着侍卫,手中紧攥着一叠泛黄的纸张,"请留步!"
我眯起眼,看清了那些纸上熟悉的字迹——那是我前世写给霍临渊的家书!整整一百二十七封,在他出征期间一字一句写就,却从未寄出的思念。
为何这些信会在他手中?
"殿下若要走,至少...至少请看看这些..."霍临渊的声音近乎哀求,与前世那个冷峻将军判若两人。
我攥紧袖中的手,强迫自己冷下心肠:"不必了。青竹,回府。"
登上马车的那一刻,我听见霍临渊撕心裂肺的呼喊:
"楚纤云!"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讳。
马车缓缓驶离,我终究没忍住,掀开帘子回望。只见霍临渊跪在尘土飞扬的街中央,手中紧攥那些信笺,如同一尊绝望的雕像。
心脏传来一阵刺痛,我猛地放下帘子。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为他心软。
第二章
长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我倚在门廊柱上,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直到确认大门已锁,才放任自己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嫁衣的裙摆铺展开来,如同一滩刺目的鲜血。
"殿下!"青竹慌忙来扶,"您这是何苦..."
我抬手制止她的话,强撑着站起身:"备水,本宫要沐浴。"
热水很快备好。我褪去嫁衣,将自己浸入水中,仿佛要洗去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水汽氤氲中,我盯着手腕上那对碧玉镯子——这是母后临终前给我的,前世直到饮下毒酒那一刻都未曾摘下。
"霍临渊..."我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前世大婚当夜,他以军务紧急为由离府,此后三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我派人去请,回报总是"将军军务繁忙"。直到赵阔在朝堂上诬陷我勾结外敌,那杯毒酒送到我面前时,霍临渊就站在殿外,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殿下,您的手..."青竹惊呼。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捏碎了茶杯,碎片扎进掌心,血丝在水中晕开。奇怪的是,我竟感觉不到疼。
"无碍。"我接过帕子按住伤口,"去把府中管事的名册拿来,再把近半年的账本一并取来。"
青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领命而去。
水渐凉了。我换上常服,坐在书案前开始翻阅名册。重生归来,我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只做个深闺怨妇。既然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要让那些害我之人血债血偿。
"殿下,"青竹轻声道,"霍将军...还在府外跪着。"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痕。
"多久了?"
"已有一个时辰。"青竹递上热茶,"将军赤着脚,膝盖都磨出血了..."
"让他跪。"我冷声打断,"去把李嬷嬷叫来。"
李嬷嬷是母后留给我的老人,前世因护我被赵阔害死。见到她健在,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老奴在。"李嬷嬷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我迅速收敛情绪:"三件事。第一,彻查府中所有仆役来历;第二,从今日起,内外院分治,外院仆役不得入内;第三,准备拜帖,三日后我要宴请六部尚书。"
李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殿下是要..."
"嬷嬷只管去办。"我抿了口茶,"对了,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我要设个小书房。"
李嬷嬷领命退下。我走到窗前,借着暮色望向府门方向。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霍临渊,但我能想象他跪在那里的样子——前世他凯旋归来时,也曾这样跪在宫门外等了一夜,只为求皇帝准他...休妻。
指甲又掐进掌心的伤口,疼痛让我清醒。
"殿下!不好了!"一个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霍将军他...他昏过去了!"
我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请太医。"我听见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把人抬到偏院,不许进内宅。"
"可将军手里攥着那些信,怎么也不肯松手..."侍女怯生生道,"侍卫们不敢硬来。"
我深吸一口气:"带路。"
偏院里乱作一团。霍临渊被安置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喜服下摆沾满泥土和血迹。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死死攥着一叠泛黄的信笺,指节都泛了白。
我走到榻前,冷眼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紧锁的眉头。前世我多么渴望能这样近距离看他一眼,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霍临渊,"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松手。"
奇迹般地,那紧攥的手指竟微微松动。我趁机抽出一封信,展开——
"临渊夫君:边关苦寒,不知可添衣否?京中已入冬,梅园初雪,忆去岁与君共赏之景..."
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这是前世我写给他的家书,可我从没寄出过!这些缠绵悱恻的文字,这些羞于启齿的思念,怎么会在他手里?
信纸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不知是他的汗还是泪。
"殿下..."太医在一旁请示。
我猛地回神,将信塞回他手中:"诊治吧。"
转身欲走,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唤:"...纤云。"
我僵在原地。前世三年,他从未这样唤过我,永远都是疏离的"殿下"。
"别走..."霍临渊在昏迷中呓语,"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我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大步走出偏院。
夜色已深。我独自坐在新收拾出来的小书房里,面前摊着那封意外读到的家书。字迹确实是我的,可记忆里我明明把这些信都锁在了匣子里,从未送出。
"殿下,查清楚了。"李嬷嬷悄无声息地出现,"府中有三个赵府的眼线,已经处理了。"
我点点头:"明日开始,府中人员全部重新登记造册,每人发一枚腰牌,无牌者一律拿下。"
"老奴明白。"李嬷嬷犹豫片刻,"还有一事...皇上派了王公公来,说陛下关心殿下的...婚事。"
我冷笑一声:"告诉王公公,本宫很好,退婚之事改日自会向陛下解释。"
李嬷嬷退下后,我吹灭蜡烛,在黑暗中静坐。前世皇弟对我与霍临渊的婚事异常热心,当时只当是姐弟情深,如今想来,恐怕别有用心。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抬头,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正艰难地挪向府门——是霍临渊!他竟拖着伤体自己离开了。
我鬼使神差地跟到府门口,躲在影壁后观望。
霍临渊踉跄着走到府门外那棵老槐树下,从怀中掏出那叠信笺,一封封抚平,然后...竟从树洞里取出一个铁盒,小心翼翼地将信放了进去。
"一百二十七封..."他沙哑地低语,"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错过。"
我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那棵树,那个铁盒...前世我常常站在这里目送他出征,难道他都知道?那些我以为从未寄出的信,他其实都收到了?
"将军!"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赵丞相派人到府上找您,说有要事相商。"
霍临渊的眼神瞬间冷厉:"告诉赵阔,我伤病在身,改日再议。"
"可丞相说事关北境军饷..."
"我说,改日再议!"霍临渊厉喝,随即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侍卫慌忙扶住他:"属下这就去回话。将军,您的伤..."
霍临渊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长公主府的高墙,才蹒跚离去。
我背靠着影壁缓缓滑坐在地,脑海中一片混乱。这个霍临渊与我记忆中的判若两人,难道...他也重生了?还是说,前世我所知道的真相,根本不是全部?
"殿下..."青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捧着一碗安神汤,"夜深了,歇息吧。"
我接过碗,突然问道:"青竹,若是有人表面待你冷漠,背地里却珍藏着你的一切,你说这是为什么?"
青竹想了想:"大约...是有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霍临渊那样骄傲的人,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前世对我如此绝情?
回到寝殿,我辗转难眠。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在瓦片上,如同前世那杯毒酒倒入金杯时的声响。
我起身点亮灯烛,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册子,开始写下记忆中赵阔一党的罪证。既然重活一世,我必要先下手为强。
写着写着,笔尖不自觉勾勒出一个轮廓——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等我回过神来,纸上已是霍临渊的侧脸。
我恼怒地将纸揉成一团,却又舍不得扔,最终塞进了枕下。
雨声中,隐约听见府门外有马蹄声远去。不知为何,我竟觉得那是霍临渊在雨中徘徊。
这一夜,我们隔着一道高墙,各自无眠。
第三章
晨光透过窗纱洒在书案上,我盯着面前的诗会名单,朱笔在"霍临渊"三个字上悬而不决。
"殿下,赵家小姐递了帖子,说身子不适,明日不能来赴诗会了。"青竹轻手轻脚地进来奉茶。
我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在赵丞相嫡女赵如兰的名字上画了个叉。果然,退婚风波后,赵家第一个与我划清界限。
"告诉礼部张大人的千金,本宫新得了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摹本,邀她共赏。"
青竹应声退下。我盯着名单上最后一个空缺,朱笔终于落下,在"霍临渊"旁添了个小注——"特邀"。
既然他前世今生都让我捉摸不透,不如就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殿下真要请霍将军?"李嬷嬷端着药碗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您当众退婚又把人抬进府里..."
"嬷嬷,"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舌尖发麻,"你说猎人是把猎物放在眼前好,还是任它在暗处乱窜好?"
李嬷嬷一怔,随即会意:"老奴这就去准备。对了,西厢小书房已经按您的吩咐改了布置。"
我点点头。前世最后那杯毒酒就是赵阔在西厢房递给我的,这一世,我要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
次日清晨,长公主府门庭若市。我特意选了最靠近湖边的听雨轩办诗会,三面环水,唯一的陆路有侍卫把守,确保无人能偷听。
"殿下今日气色真好。"兵部尚书之女周明嫣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这身湖蓝襦裙衬得您肤若凝脂。"
我含笑应酬,目光却扫过她发间那支新簪——金累丝嵌红宝的工艺,分明是赵家银楼的出品。
"周小姐谬赞了。听说令尊近日升了兵部右侍郎?真是恭喜。"
周明嫣笑容一僵。她父亲升迁是昨日才下的旨意,我这般说出来,是在告诉她:长公主府的消息,灵通得很。
宾客陆续到齐,却迟迟不见霍临渊。我摩挲着茶杯,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先..."
"霍某来迟,请殿下恕罪。"
一道清冷嗓音从水榭外传来。我手一抖,茶水溅在袖口。抬头望去,霍临渊一袭月白长衫立于廊下,手中执一卷竹简,风姿卓然如谪仙。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信那个铁血将军能有这般文人气质。
满座闺秀齐齐噤声。谁不知道霍将军昨日还在长公主府前跪到昏厥?今日这场诗会,怕是有好戏看了。
"霍将军能来,是本宫的荣幸。"我示意侍女添座,"请入席吧。"
霍临渊深深看我一眼,那目光如有实质,烫得我指尖微颤。他走路时右腿略显僵硬,想必是昨日跪伤的。
"今日以’春’为题,诸位请各展才情。"我命人焚起一炉沉香,"最佳者可得这方歙砚。"
诗会开始后,霍临渊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却无形中成了全场焦点。闺秀们的诗作不是"春风拂柳"就是"春雨润花",乏善可陈。
"霍将军不赋诗一首么?"周明嫣突然发问,眼中闪着算计的光,"听闻将军当年在国子监也是才冠京华呢。"
我心头一紧。周明嫣这是在试探霍临渊与我的关系。前世她最终嫁给了赵阔的侄子,是赵家埋在闺阁中的眼线。
霍临渊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竹简:"霍某不才,昨夜读《楚辞》有感,偶得几句。"
他清朗的声音念道:"’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念到这里,他忽然抬眸直视我,"...’心悦君兮君不知’。"
满座哗然。这分明是借古喻情!我耳根发烫,手中的团扇差点捏断。前世的霍临渊绝不可能当众表露心迹,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好诗!"周明嫣拍手笑道,"只是不知霍将军这’君’指的是..."
"周小姐,"我冷声打断,"茶凉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侍女们适时端上点心。我趁机起身走到廊下透气,心跳如擂鼓。霍临渊念的那几句,正是前世我写给他的第一百二十四封家书中引用的!
"殿下。"
我猛地转身,霍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步之外,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将军僭越了。"我后退半步,"外男不得..."
"袖口沾了茶渍。"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掠过我的手腕,那里确实有一小块水痕。一触即离,却让我浑身一颤。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前世我们最亲近时都不曾有过。我正要斥责,忽见他眼神一凛,猛地将我往旁边一拉!
"嗖"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我的鬓角钉入柱中,箭尾犹自颤动。
"有刺客!护驾!"
整个听雨轩瞬间大乱。霍临渊将我护在身后,反手抽出腰间软剑——他竟敢带兵器入我的诗会!
"别动。"他低声道,"刺客在东南角的假山后。"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奇怪的是,那身影莫名眼熟...
"是赵府的死士。"霍临渊仿佛读懂了我的疑惑,"他们右腕都有蛇形刺青。"
我心头一震。前世毒杀我的那个侍女,右腕就有一个蛇形印记!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标记...
侍卫们很快控制了局面,但刺客已逃之夭夭。闺秀们吓得花容失色,诗会自然无法继续。
"今日之事,本宫会彻查到底。"我强作镇定地安抚众人,"侍卫会护送各位回府。"
宾客们匆匆告辞,唯有霍临渊站在原地不动。
"将军还有事?"我挑眉问道。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殿下近日是否动了赵阔的奶酪?"
我瞳孔一缩。三天前我确实秘密截下了赵阔派往北境的一批军械,此事极为隐秘,霍临渊怎么会知道?
"本宫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
霍临渊忽然抓住我的手,在我掌心飞快地划了几个字:西厢有耳。
我猛地抽回手,心头狂跳。西厢小书房是我布设机关的地方,他怎么会...
"殿下保重,霍某告辞。"霍临渊拱手退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湖边那丛牡丹。
待所有人离开,我立刻命人挖开那丛牡丹,果然在土中发现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份名单——赵阔安插在各府的眼线,详细到令人心惊。而名单最后,赫然写着"青竹"二字!
"不可能..."我手指发抖。青竹是母后留给我的侍女,从小伴我长大,前世为护我被赵阔杖毙...
"殿下!"说曹操曹操到,青竹慌慌张张跑来,"奴婢刚听说有刺客,您没事吧?"
我强自镇定地将名单藏入袖中:"无碍。你去查查,今日谁靠近过东南角的假山。"
青竹领命而去。我盯着她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脚微跛——和刚才那个刺客的身影一模一样!
入夜,我独自在西厢小书房查看霍临渊给的名单。越看越是心惊,赵阔的势力竟已渗透到如此地步。更让我心惊的是,青竹的名字旁注着一行小字:"三年前替换"。
难道现在的青竹是假的?那真正的小竹...
"吱呀"一声,窗户微响。我迅速将名单塞入暗格,袖中匕首已滑到掌心。
"是我。"
霍临渊的声音!我惊得站起身,只见他利落地从窗口翻进来,月白衣袍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将军好大的胆子!"我压低声音怒斥,"私闯公主府是死罪!"
他却不慌不忙地锁好窗户,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案上——那是我前世随身佩戴的玉佩,最后与毒酒一起消失的!
"这...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声音发颤。
霍临渊目光复杂:"三年前,我在北境战场上救下一个姑娘,她临死前将此物交给我,说对不起长公主..."
"你说什么?"我踉跄后退,"小竹她..."
"现在的青竹是赵阔培养的死士,专门监视你。"霍临渊上前一步,"纤云,前世我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但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是他第二次直呼我的闺名。我该怒斥他放肆,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对我那么冷漠?为什么明知青竹是奸细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我死后收集那些家书?
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有些事现在说还太早。但请你相信,我对你..."
"殿下?"门外突然响起青竹的声音,"您在跟谁说话?"
霍临渊身形一闪,隐入帷帐之后。我迅速整理表情:"没什么,我在念诗。"
"奴婢给您端了安神汤。"青竹的声音近在咫尺,"能进来吗?"
我看了眼帷帐,心跳如鼓:"进来吧。"
青竹推门而入,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扇微微晃动的窗户上:"夜里风大,奴婢帮您关窗。"
"不必。"我拦住她,"我嫌闷,特意开的。汤放下就出去吧。"
青竹福了福身,临走前忽然道:"对了,今日那刺客,侍卫在假山后找到了这个。"
她递上一块令牌——霍家军的令牌!
我强忍怒意:"知道了,下去吧。"
门一关上,霍临渊立刻现身:"那令牌是假的!我今日根本没带..."
"我知道。"我打断他,"赵阔惯用的伎俩罢了。"
霍临渊怔了怔,眼中浮现惊喜:"你...信我?"
我别过脸不看他:"本宫只信证据。"可心里知道,从看到他留下的名单那一刻起,我前世坚信的某些东西已经开始动摇了。
"小心皇帝。"霍临渊突然低声道,"三日后秋猎,别碰御赐的..."
"殿下!"李嬷嬷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宫里来人了,说皇上急召您入宫!"
霍临渊脸色大变:"这么快?不可能..."
我迅速将他推向暗门:"从密道走。"这是前世为防不测修建的,没想到今生这么快就用上。
"记住,"霍临渊在消失前紧紧攥了下我的手,"别碰任何御赐的饮食。"
他的手心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利刃贯穿留下的。前世他身上并无此伤...
送走霍临渊,我整装入宫。马车穿过夜色,我摩挲着袖中的名单,思绪万千。今日这场诗会,表面风雅,暗地里刀光剑影。而最让我心惊的不是刺客,而是霍临渊那句未完的话——为什么要小心皇弟?
前世那杯毒酒,我一直以为是赵阔的主意。可如果...
我猛地攥紧名单,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第四章
秋猎前夜,一场急雨洗尽了皇城上空的阴霾。
我站在御书房外的回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三日前霍临渊那句"小心皇帝"如一根刺,扎得我辗转难眠。前世那杯毒酒,我一直以为是赵阔所为,可若是皇弟...
"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王公公尖细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御书房内龙涎香缭绕,年轻的皇帝——我的亲弟弟楚明修正在批阅奏折。见我进来,他立刻放下朱笔,脸上绽开亲切的笑容。
"皇姐来了,快坐。"
我端详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前世饮毒前,皇弟也是这般笑着对我说:"皇姐,为了大楚江山..."那时的表情与现在如出一辙。
"陛下深夜召见,可是有要事?"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袖中手指却悄悄掐入掌心。
楚明修叹了口气,从案头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我:"北境八百里加急,匈奴连破三城,边关告急。"
我展开奏折,目光迅速扫过那些熟悉的军报术语。前世此时北境确实有战事,但规模不大,霍临渊率军出征三月便凯旋。可这份奏折上描述的局势,分明是全面入侵的前兆!
"皇姐怎么看?"楚明修倒了杯茶推到我面前。
茶香袅袅,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忽然想起霍临渊的警告——"别碰任何御赐的饮食"。
"军国大事,陛下自有圣断。"我将茶杯轻轻推开,"臣姐一介女流..."
"皇姐何必自谦。"楚明修目光炯炯,"先帝在时常说,若皇姐是男儿身,必是治国良才。"
这话前世他也说过,就在赐我毒酒的前一日。我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强笑道:"陛下谬赞了。依臣姐浅见,当务之急是调兵增援,同时筹措粮草军械。"
"朕也是这么想。"楚明修拍了拍手,"宣霍将军。"
我呼吸一滞。霍临渊也在宫中?
片刻后,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霍临渊一身墨色劲装踏入御书房,在看到我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成那副冷峻模样。
"臣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楚明修笑道,"霍将军,北境军情紧急,朕欲派你率五万精兵增援,如何?"
霍临渊眉头微蹙:"五万不够。匈奴此次来势汹汹,至少需八万兵力,且需三个月粮草先行。"
我暗自惊讶。前世他只带了三万兵马,为何这次要这么多?
楚明修沉吟片刻:"粮草筹措需要时间..."
"陛下。"我突然开口,"臣姐愿负责军需筹备。"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霍临渊猛地抬头看我,眼中满是震惊。楚明修也愣住了,随即抚掌大笑:"好!有皇姐与霍将军联手,朕高枕无忧矣!"
离开御书房时,夜雨已停。霍临渊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直到宫门处才快步上前。
"殿下为何揽下军需一事?"他压低声音,"赵阔正愁找不到机会..."
"本宫自有打算。"我打断他,"将军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匈奴吧。"
霍临渊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明日秋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我挣了挣,没挣脱:"霍临渊,你放肆!"
"纤云。"他忽然唤我闺名,声音沙哑,"前世秋猎,你中了一支毒箭。"
我浑身一僵。前世我确实在秋猎时意外受伤,卧床半月,难道那不是意外?
"谁干的?"
霍临渊刚要开口,宫门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迅速松开我,后退一步恢复成恭敬姿态:"臣告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摩挲着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温度。这个人,到底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次日清晨,秋猎队伍浩浩荡荡开往西山围场。
我一身绯色骑装,策马行在女眷队伍前列。不远处,霍临渊身着轻甲,正与几位将领交谈。阳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祇。
"殿下今日气色真好。"周明嫣骑马凑过来,目光却瞟向霍临渊,"听说您与霍将军共同负责北境军需?真是...令人意外呢。"
我冷笑一声。消息传得真快,看来赵阔的眼线比我想的还多。
"周小姐对本宫的事很感兴趣?"我轻夹马腹,加快速度,"不如多关心关心令尊,兵部右侍郎最近好像与赵丞相走得很近?"
周明嫣脸色刷地变白。我心中暗笑,昨日从霍临渊给的名单上看到这条时,我也吃了一惊。
猎场旌旗招展,楚明修亲自射落一只大雁,拉开秋猎序幕。众人四散开去,我故意落后,观察着周围动静。
"殿下。"
霍临渊不知何时已策马来到我身侧,手中弓箭泛着冷光。
"本宫不需要保护。"我皱眉,"将军还是..."
一支箭突然破空而来!霍临渊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他马上,同时反手一箭射出。远处树丛中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别回头。"他紧贴在我耳边低语,"是赵阔的死士,已经解决了。"
我浑身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这个姿势太过亲密,我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还有人盯着。"
果然,不远处的树丛微动,又一道黑影闪过。霍临渊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
"嗖——"
箭矢离弦的瞬间,他突然闷哼一声,右臂溅出一道血花!
"霍临渊!"我失声惊呼。
"没事,擦伤。"他咬牙道,"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回到营地后,我坚持亲自为霍临渊包扎。箭伤不深,但箭头泛着诡异的青色。
"有毒。"我手指发抖,"和前世..."
"不一样。"霍临渊接过话头,"前世你是左肩中箭,中的是’青丝绕’,三日毙命;这次是’见血封喉’,按理说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手一抖,纱布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中过。"霍临渊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疤痕,"前世你受伤后,我试了七种解药..."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忽然意识到,前世我卧床那半个月,确实听说霍临渊闭门不出,原来是在...
"为什么?"我声音发颤,"前世你明明..."
"陛下驾到!"
帐外传来通报声,霍临渊迅速整理好衣襟。楚明修带着御医匆匆进来,一脸关切:"听说霍将军受伤了?朕带了御医来。"
我盯着那御医手中的药箱,突然想起霍临渊的警告——"别碰任何御赐的饮食"。
"多谢陛下关心。"我抢先道,"已经处理好了,不劳御医。"
楚明修目光在我和霍临渊之间转了转,笑道:"皇姐与霍将军相处甚欢啊,看来退婚一事还有转圜余地?"
我强笑着应付过去,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秋猎提前结束,回城路上,霍临渊一直骑马护在我车驾旁,警惕地观察四周。
三日后,军需筹备正式开始。
户部衙门里,我看着堆积如山的账册,头疼不已。前世我只管内宅之事,哪懂这些?正发愁,霍临渊带着几位幕僚来了。
"殿下。"他拱手行礼,"这是军中几位钱粮师爷,可协助您核算。"
我惊讶地看着这些精干之士,没想到他连这都想到了。更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竟也精通筹算,对粮草调拨、兵器打造了如指掌。
"霍将军倒是多才多艺。"我翻看他做的军需清单,字迹工整如印刷,数据一丝不苟。
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殿下过奖。臣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这话别有深意。前世北境一战虽胜,但因军需不足,折损了不少将士。难道他是指...
忙碌一天后,我提议去城郊大营视察。霍临渊犹豫道:"军营粗陋,恐怕..."
"本宫不是娇弱闺秀。"我打断他,"既负责军需,自当实地查看。"
西郊大营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时值深秋,不少士兵还穿着单衣,帐篷破旧漏风。见我皱眉,霍临渊解释道:"军饷被克扣是常事,臣已经习惯了。"
"谁克扣的?"我冷声问。
霍临渊报了几个名字,全是赵阔党羽。我当即下令开仓放粮,发放冬衣,又调来工匠修缮营房。
"殿下..."霍临渊欲言又止。
"怎么,本宫没这个权力?"
"不。"他深深看我一眼,"臣只是没想到...殿下如此体恤将士。"
我别过脸去。前世我确实不关心这些,直到死前都不知道霍临渊的军队过得这么苦。
回城时已是深夜。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喧哗声。我掀开车帘,只见霍临渊正与一队官兵对峙。
"怎么回事?"
"回殿下。"霍临渊沉声道,"赵大人说奉旨检查军需车辆。"
我冷笑一声。赵阔动作真快,这就来刁难了。
"赵大人好大的官威。"我走下马车,"本宫的车驾也敢拦?"
那赵大人是赵阔的侄子,见我出面,顿时矮了半截:"下官不敢。只是接到密报,说有军需物资被私运..."
"密报?"我挑眉,"谁报的?让他出来与本宫对质。"
赵大人支支吾吾。霍临渊突然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只见赵大人脸色大变,慌忙带人退下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回程路上我忍不住问。
霍临渊嘴角微扬:"臣只是告诉他,他养在外宅的那对双生子,夫人已经知道了。"
我愕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前世查赵阔时顺带查到的。"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殿下现在相信臣是真心相助了?"
我轻哼一声没接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与他合作确实事半功倍。
接下来半月,我们配合越发默契。我负责在朝堂上争取支持,他负责军需调配。朝臣们惊讶地发现,长公主与霍将军这对"怨偶",竟成了最有效率的搭档。
这日,我们在户部核对最后一批军械清单。霍临渊指着其中一项道:"这批弓弩有问题,射程不足,是工部以次充好。"
我凑近查看,不经意间,发丝拂过他的脸颊。霍临渊呼吸一滞,僵在原地。
"怎么了?"我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霍临渊喉结滚动了下:"没什么...只是想起前世,你也是这样..."
他的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嬷嬷慌慌张张闯进来:"殿下!不好了!青竹姑娘她...她偷了您的印信!"
我和霍临渊同时变色。印信是调动军需的关键,若落入赵阔之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李嬷嬷急道,"老奴亲眼看见她往丞相府方向去了!"
霍临渊二话不说往外冲,我一把拉住他:"等等!青竹若是赵阔的人,为何要明目张胆去丞相府?"
霍临渊一怔:"你是说..."
"调虎离山。"我迅速反应过来,"印信还在府里,快回去!"
我们匆忙赶回长公主府,果然在内院书房抓到了正在翻找的青竹。见到我们,她脸色惨白,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霍临渊一个箭步上前,轻松夺下匕首,反手将她制住。我则迅速检查暗格——印信安然无恙。
"谁派你来的?"我冷声问。
青竹咬唇不语。霍临渊突然伸手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右肩一个蛇形刺青——和前世毒杀我的侍女一模一样!
"赵阔的死士。"霍临渊声音冰冷,"怎么处置?"
我盯着青竹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如刀绞。这个陪伴我三年的人,竟真是仇人派来的眼线...
"关进地牢。"我转身不忍再看,"明日...本宫亲自审问。"
夜深人静,我独自在书房摩挲着印信。霍临渊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酒。
"睡不着?"
我摇头:"在想青竹的事。若她是奸细,为何三年都没动手?"
"也许时机未到。"霍临渊递给我一杯酒,"前世她是什么时候..."
"我死前三个月才来的。"我接过酒杯,突然愣住,"等等,你说前世青竹是为护你而死?"
霍临渊点头:"当时赵阔派人刺杀我,她挡了一刀。"
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对!前世我身边的青竹一直没换过,从小跟我长大的!"
霍临渊脸色骤变:"那现在的青竹..."
我们同时起身冲向地牢,却只看到一具还有余温的尸体——青竹七窍流血,已然气绝。
"灭口。"霍临渊检查后沉声道,"齿间藏毒。"
我踉跄后退,被霍临渊扶住。他身上的沉水香萦绕鼻尖,莫名让人安心。
"至少印信保住了。"他轻声安慰,"军需已筹备妥当,三日后我就要出征了。"
我心头一紧。前世霍临渊出征前,我们连面都没见。如今...
"霍临渊。"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究竟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抬手轻抚我的脸颊,指尖微凉:"足够让我这辈子,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第五章
青竹死后第三日,西郊大营。
我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整齐列队的将士。秋风卷起战旗,猎猎作响。霍临渊一身戎装,正在做最后的战前部署。
"殿下真的要去军营视察?"李嬷嬷在我耳边低语,"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今日营中乱得很。"
我整了整袖口:"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本宫倒要看看,霍临渊的军营藏着什么秘密。"
自从那夜他说"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后,这人竟又恢复了疏离模样,整日忙于军务,连面都少见。若非我主动提出视察军营,怕是出征前都说不上几句话。
"长公主殿下到——"
随着侍卫通传,台下将士齐刷刷跪倒,铠甲碰撞声如金戈铁马。霍临渊转身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快步上台行礼。
"臣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
阳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铠甲下的身躯挺拔如松。我忽然想起前世听闻他战死沙场时,我正在宫中赏梅,那枝红梅突然折断,落在雪地上如一滴血。
"本宫来送军旗。"我示意侍卫捧上锦盒,"愿将军旗开得胜。"
这是皇家惯例,主帅出征前由皇帝或皇室成员赐旗。前世这差事是皇弟亲自来的,今生却落到了我头上。
霍临渊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灼热如炭。"臣必不负殿下所托。"
台下将士齐声高呼:"不负殿下所托!"声震云霄。
仪式结束后,霍临渊亲自引我参观军营。与半月前相比,这里焕然一新:帐篷整齐坚固,士兵们精神抖擞,粮草兵器堆放有序。
"多亏殿下拨付的军需。"霍临渊指着一排新弩,"这些射程可达三百步,足以压制匈奴骑兵。"
我伸手抚过弩身,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前世他凯旋时带回的那把匕首——也是这般冷硬,最后却成了我自尽的工具。
"将军,"我故意问道,"若战事不利,当如何?"
霍临渊目光一凝:"臣会死守雁门关,绝不让匈奴踏进一步。"
"若朝廷断了粮草呢?"
"那就吃战马,吃草根。"他声音低沉,"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让。"
我心头微震。前世雁门关确实守住了,但代价是霍家军折损大半。当时朝中传言是霍临渊刚愎自用所致,如今看来...
"带本宫看看你的营帐。"我突然道。
霍临渊明显一怔:"殿下,臣帐简陋..."
"怎么,将军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无奈,只得引路。一路上,士兵们纷纷行礼,却有几个年轻将领看我的眼神颇为古怪,似敬畏又似好奇。
主帅营帐比我想象的整洁,案几上军报分门别类,床榻上被褥叠得方正。唯一出格的是帐内竟摆了个小小梳妆台,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我挑眉看向霍临渊,只见他耳根微红,竟显出几分少见的窘迫。
"这是..."
"臣的私物。"他快步上前想收起匣子,却不慎碰落。匣子摔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一支褪色的绢花,几封泛黄的信笺,一块残缺的玉佩,还有...一张我的小像。
我弯腰捡起那小像,手指微微发抖。画中的我倚梅而立,正是前世二十岁的模样。画工精细,连我鬓角那枚小小的梅花钿都分毫不差。
"这是..."
霍临渊沉默地接过小像,轻轻抚平卷边:"臣...自己画的。"
我这才注意到帐内一角还放着画具,旁边厚厚一叠画稿,全是我的肖像——赏花的、读书的、沉思的...甚至还有我饮毒那日的凄艳模样。
心跳如擂鼓,我强自镇定地拾起那些信笺,发现竟是我前世写给霍临渊的家书!不是抄本,而是原件,每一封都有我亲笔署名。
"这些信...本宫从未寄出过。"
霍临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物品一一收回匣中:"我知道。"
"那为何..."
"殿下写的每一封信,我都收到了。"他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只是...不是通过驿站。"
我如遭雷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监视我?"
霍临渊苦笑一声:"保护。或者说...自以为是的保护。"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报——!陛下急诏!"
我们同时变色。霍临渊迅速收起匣子,整装出帐。来的是王公公,手持圣旨,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使节请和,大军暂缓开拔,主帅霍临渊即刻入宫议事。钦此。"
霍临渊接旨后,王公公又转向我:"殿下,陛下请您也一同入宫。"
马车里,我和霍临渊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口。方才在营帐中的发现让我心乱如麻,那些画,那些信...前世他明明对我冷若冰霜,为何私下却...
"殿下在想什么?"霍临渊突然问。
我摩挲着袖口绣纹:"在想人心难测。"
他眸光一暗:"臣对殿下,从无二心。"
"是么?"我冷笑,"那前世为何..."
"因为赵阔以我母亲性命相挟。"霍临渊声音沙哑,"他给我母亲下了慢性毒药,只有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续命。"
我震惊地看着他。霍临渊的母亲,前世我确实只见过寥寥几面,后来听说病逝了...
"我不得不假装对你冷漠,让赵阔以为我对他言听计从。"霍临渊攥紧拳头,"那些年,你写的每一封信我都珍藏,你走过的每一步我都暗中守护..."
"那最后呢?"我声音发颤,"最后为何不救我?"
霍临渊眼中浮现深切的痛苦:"我去了。赶到时...已经晚了。那之后我杀了赵阔满门,找到解药时母亲也已..."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我向前栽去,被霍临渊一把扶住。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掌心那道疤痕硌着我的手腕,刺刺的疼。
"所以这一世..."我艰难地开口。
"这一世我提前救出了母亲,安置在安全之处。"他轻轻松开我,"赵阔再没有要挟我的筹码。"
我靠回车厢,心潮起伏。若他所言非虚,那前世的悲剧竟是源于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可那杯毒酒...
"陛下为何突然叫停出征?"我换了个话题。
霍临渊眉头紧锁:"恐怕是赵阔的诡计。匈奴此番来势汹汹,绝非请和这么简单。"
入宫后,楚明修在御书房接见我们,赵阔果然也在场。皇帝笑容满面:"匈奴可汗派使节求和,愿归还三城,并送上牛羊万头。朕以为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霍将军以为如何?"
霍临渊沉声道:"陛下,匈奴狡诈,此番求和恐是缓兵之计。臣请按原计划出征。"
"霍将军此言差矣。"赵阔捋须笑道,"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
我冷眼旁观,发现赵阔说话时频频看向我,眼神阴鸷。难道...
"皇姐以为呢?"楚明修突然问我。
"臣姐以为,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才守住疆土,若轻易言和,恐寒了将士们的心。"我顿了顿,"不如让霍将军先率军北上,若匈奴真有诚意,再谈和不迟。"
楚明修若有所思地点头:"皇姐言之有理。霍将军,你即日率三万精兵先行,朕再派使节与匈奴交涉。"
三万?原本定的是八万!我正要反对,霍临渊却已领旨谢恩。
离开御书房时,赵阔故意与我擦肩而过,低声道:"殿下与霍将军近日走得很近啊,不知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冷笑回应:"丞相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听说御史台最近收到不少弹劾您的折子?"
赵阔脸色一变,匆匆离去。霍临渊跟上来,低声道:"小心赵阔狗急跳墙。"
"你为何不争辩?"我质问,"三万对十万,简直是送死!"
"因为陛下已经起疑了。"霍临渊目光深沉,"他刚才一直在观察我们的互动。"
我心头一凛。确实,方才皇弟的眼神颇为微妙...
回到长公主府已是黄昏。我心神不宁地翻看军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匈奴突然求和,皇弟临时减兵,赵阔的诡异态度...这一切太过蹊跷。
"殿下。"李嬷嬷进来禀报,"霍将军求见。"
我诧异抬头:"他不是明日就要出征了?"
"将军说...有要事相商。"
我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允。霍临渊被引到后花园的凉亭,我故意迟了半刻才去,却见他依然保持着恭候的姿势,连茶都没碰一下。
"将军有何要事?"
霍临渊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雁门关布防图,请殿下保管。"
我展开一看,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兵力部署、粮草囤积点,甚至还有几条秘密小道。"这是..."
"若我有不测,请殿下将此图交给副将周勉。"霍临渊声音平静,"只有他能守住雁门关。"
我猛地合上图纸:"霍临渊,你这是在交代后事?"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三万对十万,胜算不大。"
"那你还..."
"因为这是陛下的试探。"霍临渊直视我的眼睛,"他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忠心不二。"
我心头一震。难道皇弟是在怀疑...
"纤云。"霍临渊突然唤我闺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物归原主。"
我接过打开,里面竟是那对碧玉镯子——母后的遗物,前世我戴到死的那对。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饮毒那日,我从你腕上取下的。"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本想随你而去,但大仇未报..."
我颤抖着抚过镯子,玉质温润如初,仿佛还带着前世的体温。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金杯坠地,我倒在血泊中,视线最后定格在殿外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霍临渊。"我深吸一口气,"若你这次能活着回来,本宫...我愿听你解释一切。"
他眸光一亮,如星火燎原:"一言为定。"
"但你必须活着回来。"我攥紧镯子,"这是命令。"
霍临渊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轻吻:"臣遵命。"
他的唇温热干燥,在我手背留下一道无形的烙印。我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
"还有一事。"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放在我掌心,"这是我霍家祖传的’同心佩’,一半在我母亲那里,一半...我想交给您保管。"
玉佩入手生温,上雕比目双鱼,寓意"相濡以沫"。这是...定情信物?
"霍临渊,你..."
"不是现在。"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等臣凯旋,殿下再决定是否接受。"
我握紧玉佩,胸口如压了块巨石,又酸又胀。前世的恨意与今生的困惑交织,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天晚了,将军明日还要出征。"我转身背对他,"本宫就不送了。"
霍临渊深深一揖:"臣告退。"
脚步声渐远,我依然站在原地,望着掌心玉佩出神。月光如水,玉中的血丝仿佛活了过来,蜿蜒如泪。
"殿下..."李嬷嬷悄声走近,"老奴在整理青竹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
她递上一本薄册子,我翻开一看,竟是青竹的密记!上面详细记录了我每日行踪、往来人员,甚至...我与霍临渊的每次接触。
最后一页写着:"霍将军似已知晓主上计划,须尽快除掉。长公主若怀异心,可启用’断肠散’。"
我浑身发冷。断肠散,正是前世那杯毒酒里的毒药!
"嬷嬷,去查查这’主上’是谁。"我合上册子,"另外,备马,我要去趟军营。"
"现在?可已经宵禁了..."
"本宫有陛下赐的通行令。"我攥紧玉佩,"有些话...必须今晚说清楚。"
当我策马赶到军营时,将士们已整装待发。霍临渊正在帐中与副将们议事,见我闯入,众人皆惊。
"殿下?"
"本宫有军务与霍将军单独商议。"我扫视众人,"诸位请暂避。"
待帐中只剩我们二人,霍临渊刚要开口,我直接将密记拍在案上:"赵阔计划在军中对你下毒!"
霍临渊翻阅密记,面色渐沉:"果然..."
"你早知道了?"
"猜到几分。"他合上册子,"赵阔不会放过这个除掉我的机会。"
我咬唇犹豫片刻,还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丹,可抗百毒。"
霍临渊接过瓷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殿下这是...关心臣?"
"本宫只是..."我别过脸,"不想你死得这么容易。"
低笑声传来,霍临渊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快得如同错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
"多谢殿下赐药。"他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臣一定...活着回来讨债。"
帐外传来号角声,出征的时候到了。我整了整衣襟,强作镇定:"本宫等你...凯旋。"
走出营帐时,东方已现鱼肚白。霍临渊翻身上马,铠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回头看我一眼,那目光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刻在我心底。
大军开拔,尘土飞扬中,我摩挲着那枚同心佩,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前世霍临渊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时,我为何会失手打碎最爱的茶盏?
第六章
霍临渊出征半月后,西郊大营送来第一份军报。
我展开薄如蝉翼的信笺,上面寥寥数语:"雁门关大捷,歼敌五千,我军伤亡八百。"落款是副将周勉,而非霍临渊。
"霍将军呢?"我问送信的士兵。
那年轻士兵低下头:"将军...受了箭伤,不便执笔。"
我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瓷四溅。前世霍临渊就是在雁门关中箭,伤口染毒,最终不治而亡。难道历史要重演?
"伤在何处?可严重?"
"左肩,箭已取出..."士兵支支吾吾,"将军不让多说,只让把这交给殿下。"
他递上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支断箭和一块染血的布条。箭头发黑,明显淬了毒。我手指发抖,这与我前世中的毒箭何其相似!
"殿下别急。"李嬷嬷劝道,"将军既送了信来,说明无性命之忧。"
我强自镇定,命人取来解毒丹和上等金疮药:"速速送回军营,务必交到霍将军手上。"
士兵领命而去。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出神。霍临渊出征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晨光中他回望的那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
"殿下,"李嬷嬷轻声打断我的思绪,"赵府送来了请帖。"
我展开烫金帖子,赵阔邀请三日后赴宴,庆贺其五十大寿。落款处还特意注明:"霍将军凯旋在即,特邀殿下同庆。"
指尖掐入掌心。赵阔明知霍临渊在边关,却故意这样说,分明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备一份厚礼。"我冷笑,"本宫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日后,我一身素雅装扮赴宴,只带了李嬷嬷和两名侍卫。赵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我刚下马车,赵阔就亲自迎上来,满脸堆笑。
"长公主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我虚扶了下鬓角,确保那支淬了毒的簪子稳妥地藏在发间:"丞相寿辰,本宫岂能不来?"
赵阔引我入席,一路上不断试探:"听闻霍将军在雁门关大捷,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老臣听说将军受了伤?"
"丞相消息灵通。"我似笑非笑,"不过小伤而已,不劳挂心。"
宴席上,我被安排在女眷首位,对面恰好是赵阔的侄子赵元朗。此人一直觊觎霍临渊的兵权,前世就是他接替了霍临渊的位置。
酒过三巡,赵阔突然拍手:"今日老朽寿辰,特备了一出好戏与诸位同乐。"
乐声响起,一队舞姬袅袅而入。为首的红衣女子面覆轻纱,身段婀娜,舞姿翩跹间不时向男宾席抛去媚眼。我冷眼旁观,发现她的目光总在赵元朗身上停留。
"此女名唤红绡,是西域进贡的舞姬。"赵阔向我介绍,"殿下觉得如何?"
我抿了口茶:"不过如此。"
赵阔捋须而笑:"殿下有所不知,此女不但善舞,更擅...解毒。听闻霍将军中了匈奴奇毒,老臣愿割爱相赠。"
我手一抖,茶水溅在袖口。他怎知霍临渊中的是毒箭?军报上可没写!
"丞相好意心领了。"我放下茶盏,"军中自有军医,不劳费心。"
赵阔眯起眼:"殿下与霍将军近日走得颇近啊。老臣记得,您二位已经退婚了?"
"丞相记性真好。"我冷笑,"本宫与霍将军只是奉旨共理军需,何来走得近一说?"
"是吗?"赵阔突然压低声音,"那殿下可知,霍将军出征前夜,曾去过长公主府?"
我心头一震。那晚霍临渊确实来过,但已是宵禁时分,赵阔如何得知?除非...我府中还有他的眼线!
"丞相怕是听错了。"我强作镇定,"霍将军出征前夜在本宫府前经过倒是真的,但并未入内。"
赵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追问。这时,那红衣舞姬突然转向我,盈盈一拜:"奴婢斗胆,请长公主赐一杯酒。"
满座哗然。一个舞姬竟敢向长公主讨酒?我正欲拒绝,赵阔却道:"殿下不如成全她?这丫头仰慕殿下已久。"
我眯起眼,忽然明白了什么。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我故意晃了晃,酒液在杯中泛起奇异的光泽——下毒了!
"本宫赐酒可以,"我站起身,"但你得摘下面纱喝。"
舞姬犹豫地看向赵阔,见他点头,才缓缓摘下面纱。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我如坠冰窟——这张脸,竟与前世毒杀我的那个侍女有七分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我厉声问。
"奴婢红绡..."她怯生生地回答,右腕上隐约露出蛇形刺青。
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那个侍女也是这样怯懦的表情,却在递上毒酒时露出狰狞笑容...
"这酒,本宫忽然不想给了。"我反手将酒泼在地上,青石砖顿时冒起白沫——剧毒!
满座惊呼。赵阔脸色大变:"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倒要问问丞相,"我拔下毒簪抵在红绡喉间,"这婢女腕上的刺青,与三年前毒杀本宫贴身婢女的凶手一模一样!"
赵阔拍案而起:"殿下慎言!老臣一片好意..."
"好意?"我冷笑,"那这杯毒酒也是好意?"
场面一时大乱。赵元朗带人围上来,我的侍卫也拔刀相向。红绡突然挣脱我的钳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一剑挑开匕首,反手将红绡刺了个对穿!
"霍...霍将军?!"赵阔失声惊呼。
我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霍临渊一身夜行衣,左肩包扎处渗着血迹,却依然挺立如松。
"臣救驾来迟。"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我喉头发紧:"你不是在雁门关..."
"接到密报,说赵阔要在寿宴上对殿下不利。"霍临渊冷冷扫视赵府众人,"臣星夜兼程赶回。"
赵阔脸色铁青:"霍临渊!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霍临渊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陛下密旨,命臣暗中回京查案。"他转向我,"殿下,赵阔通敌卖国,证据确凿,请随臣速离此地。"
赵阔突然狂笑:"走?今日谁也别想走!"他猛一挥手,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我们团团围住。
霍临渊将我护在身后,长剑出鞘:"跟紧我。"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霍临渊虽负伤在身,剑法却凌厉依旧,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决心。我紧跟在他身后,不时用毒簪刺向靠近的敌人。
"小心!"霍临渊突然回身,一剑刺穿偷袭我的黑衣人,自己却被另一人砍中后背。
"霍临渊!"我扶住踉跄的他,手心顿时一片湿热——全是血!
"没事..."他咬牙继续挥剑,"前面有接应..."
我们且战且退,终于杀到赵府后门。霍临渊吹了声口哨,一队骑兵应声而来——是他的亲卫!
"护送长公主回府!"霍临渊下令,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呢?"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
"臣得善后..."他话音未落,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向前栽去!
"霍临渊!"
我跪在地上,将他抱在怀中。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更可怕的是,血的颜色发黑——毒!
"回府!快!"我厉声喝道。
长公主府乱作一团。太医们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看得我肝胆俱裂。霍临渊被安置在内室,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
"殿下..."老太医摇头,"霍将军中的是’青丝绕’,与三年前您中的毒一样。若非将军体质强健,怕是..."
我浑身发抖。青丝绕,前世差点要了我命的毒药,果然是赵阔的手笔!
"能救吗?"
"老臣尽力而为。只是...此毒刁钻,需要一味’雪灵芝’做药引..."
我猛地站起身:"库房有!"
前世我中毒后,霍临渊曾派人送来一盒雪灵芝,当时只说是军中常备药材。如今想来,他早知我中的是什么毒!
取来雪灵芝,我亲自守在药炉前煎药。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府中渐渐安静下来。李嬷嬷劝我去休息,被我拒绝了。
"本宫要亲自看着他醒来。"
内室里,霍临渊静静躺着,呼吸微弱。我坐在床边,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烛光下,他的轮廓依然英挺,只是唇色苍白得可怕。
"霍临渊..."我轻声道,"你不是说要活着回来讨债吗?"
没有回应。我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脸颊,触感微凉。前世我从未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看他,如今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殿下..."霍临渊突然微弱地呼唤。
我连忙俯身:"我在。"
他的眼睛依然闭着,显然是在说梦话:"纤云...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前世的霍临渊,是否也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样懊悔过?
"这次...我一定..."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陷入沉睡。
我握着他的手,发现他掌心那道疤痕旁又多了一道新伤。这是为我受的伤...若他今晚挺不过去...
一滴温热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霍临渊,"我哽咽道,"你若敢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知过了多久,我伏在床边迷迷糊糊睡去。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抚我的发丝。
"...殿下?"
我猛地抬头,对上霍临渊疲惫却清明的眼睛。晨光透过窗纱,为他苍白的脸镀上一层柔光。
"你醒了!"我急忙探他额头,热度退了不少,"可有哪里不适?要喝水吗?"
霍临渊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我与他交握的手上。我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顿时耳根发热,想要抽回。
"别..."他微弱地收紧手指,"疼..."
我明知他是装的,却还是心软了:"活该!谁让你逞英雄?"
霍临渊虚弱地笑了:"臣若不来...殿下就..."
"本宫自有脱身之法。"我嘴硬道,却想起若非他及时出现,我恐怕已经...
"赵阔呢?"
"逃了。"霍临渊皱眉,"不过臣已派人去追。他通敌的证据..."
"别说话。"我倒了杯温水扶他喝下,"太医说你要静养。"
霍临渊顺从地喝了水,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殿下...可有受伤?"
"没有。"我抿唇,"多亏将军相救。"
他松了口气,又疲惫地闭上眼。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为何要冒险回来?雁门关..."
"因为..."他睁开眼,直视我的目光炽热如火,"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心脏漏跳一拍。我别过脸不看他:"你...早就知道赵阔要杀我?"
"嗯。"霍临渊声音沙哑,"前世那杯毒酒...就是他指使的。"
我浑身一震:"可有证据?"
"有。"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在我母亲那里。她...知道很多赵阔的秘密。"
我扶他靠好,心中疑云密布。前世霍临渊的母亲早逝,今生却成了关键证人...
"你母亲...现在何处?"
"安全的地方。"霍临渊突然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我慌忙拿帕子替他擦拭:"别说了,好好休息。"
他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纤云...答应我,别单独见皇上..."
我心头一凛:"为何?"
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李嬷嬷慌张闯进,"宫里来人了!陛下急召您入宫!"
我与霍临渊对视一眼,他眼中满是警告。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本宫去去就回。"
"等等。"霍临渊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带上这个...可验百毒。"
我接过瓷瓶,心中疑窦丛生。为何霍临渊如此防备皇弟?难道...
"殿下千万小心。"霍临渊挣扎着坐起,"若有不测...去城南’醉仙楼’找一个叫..."
"霍临渊。"我打断他,"本宫会平安回来。你...好好养伤。"
走出房门,我攥紧那个瓷瓶,心中翻江倒海。前世那杯毒酒,我一直以为是赵阔假传圣旨,可若...真是皇弟的意思?
"殿下,"李嬷嬷低声道,"老奴刚听说,赵阔昨夜...逃进宫了。"
我脚步骤停。赵阔逃进宫?皇弟为何要庇护一个谋逆之臣?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我转身快步走回内室,却见霍临渊已经艰难地下了床,正在穿戴铠甲。
"你做什么?"我惊呼。
霍临渊转身,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坚定如铁:"陪殿下...入宫。"
第七章
"你疯了吗?"
我死死按住霍临渊正在系铠甲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掌心却烫得吓人——伤口肯定又发炎了。
"臣必须去。"霍临渊固执地继续动作,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躺回去!"我强行将他推回床榻,"你这副模样,是去护驾还是去送死?"
霍临渊仰头看我,眼中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纤云,你不明白...前世你入宫后,就再也没..."
他的话戛然而止。门外,王公公尖细的嗓音已经传来:"长公主殿下,陛下催请您即刻入宫呢!"
"本宫马上就来。"我高声应道,转头压低声音对霍临渊说,"你若不放心,派几个亲信暗中跟着便是。"
霍临渊紧锁眉头,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塞进我手里:"拿着这个。若有危险,摔碎它。"
令牌入手沉甸,正面刻着"霍"字,背面是一朵芙蓉花。我认得此物——霍家军的调兵符,见符如见主帅。
"这..."
"还有。"霍临渊强撑着坐起,在我耳边低语,"记住,无论陛下说什么,都不要碰御赐的饮食。若他提及赵阔,就说..."
"就说本宫亲眼看见赵阔谋反。"我接过话头,"放心,本宫不是无知妇孺。"
霍临渊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温热中带着淡淡的药香。他沉默片刻,突然轻声道:"纤云,若我此番坦白前世所有事,你可愿...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心跳漏了半拍。我后退一步,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等你伤好了...再说。"
转身离去时,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像是看穿了我的口是心非。
马车驶向皇宫的路上,我摩挲着那块青铜令牌,思绪万千。霍临渊的担忧不无道理,前世我确实是在一次入宫后不久被赐死的。可若真如他所言,皇弟与赵阔早有勾结,那为何今生又要派霍临渊去查赵阔?
宫门近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将令牌藏入袖中暗袋。
御书房内,楚明修正在批阅奏折。见我进来,他立刻放下朱笔,笑容亲切得近乎刻意:"皇姐来了,快坐。"
我行礼入座,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除了王公公,殿内再无他人,连平日随侍的宫女都不见踪影。
"听闻皇姐昨日在赵府遇险?"楚明修亲自为我斟茶,"可有受伤?"
茶香袅袅,是上好的碧螺春。我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想起霍临渊的警告——"不要碰御赐的饮食"。
"多谢陛下关心,本宫无碍。"我将茶杯轻轻推开,"倒是赵阔谋反一事..."
"赵爱卿已经向朕解释过了。"楚明修打断我,"说是霍将军擅离职守,私闯大臣府邸,还当众杀人。"
我攥紧了袖中的帕子:"陛下,本宫亲眼看见赵阔指使死士行刺,那杯毒酒..."
"皇姐。"楚明修突然沉下脸,"你可知道霍临渊这次回京,带了多少兵马?"
我一愣:"不是奉陛下密旨..."
"朕从未下过什么密旨!"楚明修拍案而起,"霍临渊私自调兵回京,这是谋逆!"
脑中"嗡"的一声。霍临渊骗我?不,不可能...那块调兵符还在我袖中,若他真有异心,怎会...
"陛下明鉴。"我强自镇定,"霍将军是为救本宫才..."
"皇姐与霍将军近日走得很近啊。"楚明修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先是共同筹备军需,又是深夜密会...莫非,你们早有预谋?"
我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皇弟怎会知道霍临渊夜访我府?除非...我府中还有眼线!
"陛下此言差矣。"我站起身,声音发冷,"本宫与霍将军清清白白。倒是陛下,为何要包庇一个谋逆之臣?"
楚明修脸色骤变:"皇姐这是何意?"
"赵阔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我直视他的眼睛,"陛下若执意相护,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殿内一时寂静得可怕。楚明修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阴鸷。那一刻,我几乎认不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皇姐变了。"他忽然轻笑,"从前你可不会这样与朕说话。"
"人总会变的。"我意有所指,"尤其是...死过一次之后。"
楚明修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我正欲试探,王公公突然慌张闯入:"陛下!不好了!霍家军...霍家军把宫门围了!"
"什么?"楚明修勃然变色,"霍临渊好大的胆子!"
我同样震惊。霍临渊疯了吗?擅闯宫禁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传朕旨意!"楚明修厉声道,"即刻拿下霍临渊,死活不论!"
"陛下且慢!"我急忙阻拦,"此事必有误会,容臣姐..."
"皇姐还要为他求情?"楚明修冷笑,"莫非真如赵爱卿所言,你二人早有私通?"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我气得浑身发抖:"陛下!请注意言辞!"
楚明修不再理会我,大步走向殿外。我紧随其后,心中乱作一团。宫门外,黑压压的霍家军已将宫门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却不是霍临渊,而是副将周勉。
"周将军!"我快步上前,"这是何意?霍临渊呢?"
周勉抱拳行礼:"回殿下,将军重伤未愈,派末将来护驾。刚接到密报,赵阔勾结匈奴死士潜入宫中,意图不轨!"
我心头一震。原来如此!霍临渊并非谋逆,而是...
"荒谬!"楚明修厉喝,"宫中守卫森严,哪来的匈奴死士?分明是霍临渊图谋不轨!"
周勉不卑不亢:"陛下若不信,可容末将搜宫。若无所获,末将愿以死谢罪。"
楚明修脸色阴晴不定。我趁机进言:"陛下,为证清白,不如就让周将军一搜?"
僵持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侍卫押着几个黑衣人快步走来,为首侍卫跪下禀报:"陛下!在御花园假山后抓到这几个形迹可疑之人,身上搜出匈奴令牌和...和毒箭!"
楚明修脸色瞬间惨白。我冷眼旁观,心中已有计较——这些"匈奴死士",恐怕是霍临渊安排的。
"陛下现在可信了?"我轻声道,"赵阔勾结外敌,罪证确凿。霍将军忠心护主,何来谋逆之说?"
楚明修沉默良久,终于挥袖道:"此事朕会彻查。周将军,带你的人退下吧。"
回府的马车上,我浑身脱力般靠在车厢上。今日种种,疑点太多——皇弟为何包庇赵阔?那些"匈奴死士"真是霍临渊安排的吗?还有...他为何如此忌惮我入宫?
"殿下,到了。"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前。我刚下车,就看见李嬷嬷慌慌张张迎上来:"殿下!霍将军他...他不见了!"
"什么?"我心头一紧,"去哪了?"
"老奴也不知。方才去送药,发现榻上只留了张字条..."
我一把抓过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城南醉仙楼,勿寻。"
醉仙楼?这不正是霍临渊昏迷前提过的地方?我攥紧字条,一个决定在心头成形。
"备马,本宫要出府。"
"殿下!"李嬷嬷惊呼,"您刚回府,又要..."
"别声张。"我压低声音,"从后门走,别让人知道。"
一炷香后,我独自骑马来到城南醉仙楼。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门前挂着褪色的酒旗。我刚下马,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就迎了出来。
"这位娘子里面请..."她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盯着我的脸,"您...您是..."
我警觉地后退半步:"本...我找霍临渊。"
老板娘神色变幻,突然跪地行礼:"公主殿下终于来了!老奴等了十五年啊!"
我如遭雷击。她叫我什么?
"你认错人了。"我强作镇定,"我是长公主楚纤云,不是什么公主..."
"老奴怎会认错?"老板娘泪流满面,"您这眉眼,跟先皇后一模一样啊!"
心跳如鼓,我脑中一片混乱。先皇后是我生母,这老板娘怎会...
"霍将军在后院等您。"老板娘抹着泪引路,"老奴这就带您去。"
醉仙楼后院别有洞天。穿过几重暗门,我们来到一间隐蔽的厢房前。老板娘轻轻叩门:"将军,人来了。"
门开了。霍临渊苍白着脸倚在门边,见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来了。"
我顾不上追问老板娘的事,一把抓住霍临渊的手臂:"你疯了吗?伤成这样还敢乱跑!"
霍临渊轻笑一声,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进屋说...这位是兰姨,我母亲的陪嫁丫鬟。"
我惊愕地看向老板娘。霍临渊母亲的丫鬟?那她为何叫我...
厢房内陈设简朴,药香弥漫。霍临渊艰难地坐到榻上,额角已渗出冷汗。我忍不住责备:"有什么事不能等伤好了再说?"
"等不了。"霍临渊神色凝重,"纤云,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能难以接受,但请你相信,这都是真的。"
他示意兰姨关好门窗,又从枕下取出一封泛黄的信递给我:"先看看这个。"
信纸已经脆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吾儿临渊见字如晤:若你读到此信,为娘恐已遭不测。当今圣上非先帝骨血,实乃赵阔与先皇后私通所生。真正的大楚太子,被为娘送出宫外,交由兰儿抚养..."
我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这...这不可能!"
"纤云。"霍临渊轻唤我的名字,"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楚明修对你这个亲姐如此冷漠?为何他会与赵阔勾结?"
我脑中嗡嗡作响。确实,皇弟从小与我不亲,登基后更是疏远。可若说他不是...
"证据呢?"我声音发颤,"单凭一封信..."
兰姨突然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殿下请看。"
玉佩温润如水,上刻双龙戏珠——这是皇室嫡系才能佩戴的龙纹佩!更令我震惊的是,玉佩背面刻着"楚明湛"三个小字——这是我那出生即夭折的皇弟的名字!
"先皇后诞下双生子,健康的被赵阔带走,体弱的留下顶替。"兰姨哽咽道,"真正的太子被老奴抚养长大,取名...霍临渊。"
世界天旋地转。我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霍临渊...是真正的太子?我的亲弟弟?
"不...这不可能..."我看向霍临渊,突然发现他的眉眼确实与先帝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
霍临渊苦笑:"所以我前世不敢接近你,既因赵阔要挟,也因...这悖德之情。"
我如坠冰窟。前世我对霍临渊的痴恋,竟是对亲弟弟的...
"等等。"我突然抓住漏洞,"若你真是太子,为何不揭穿楚明修?"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霍临渊叹息,"这封信和玉佩只能证明我的身份,却无法证明楚明修非先帝所出。何况..."他苦笑,"谁会相信一个’逆臣’的话?"
兰姨突然插话:"殿下,您还记得小时候常戴的那枚长命锁吗?"
我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枚刻着芙蓉花的长命锁,前世我一直戴到死。
"锁内藏有一纸血书,是先帝留下的。"兰姨低声道,"上面写明了一切。"
我如遭雷击。那枚长命锁!前世我死后,它落入了谁手中?
"纤云。"霍临渊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前世我未能保护你,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找到那枚长命锁。"霍临渊目光灼灼,"它就在长公主府,你前世将它藏在..."
"暗格第三层。"我脱口而出,"和我写给母亲的信放在一起。"
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这个秘密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霍临渊怎么会...
"你果然记得。"霍临渊眼中浮现痛色,"前世我去收殓你时,找到了它。但那时...已经太迟了。"
我胸口如压了块巨石,呼吸艰难。若他所言属实,那前世的一切悲剧——我的痴恋,他的疏远,那杯毒酒...全都源于一场荒谬的错位。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我转身欲走。
霍临渊一把拉住我:"纤云,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前世我对你的冷漠全是伪装。从十四岁初见你那日起,我的心...就从未属于过别人。"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若你真是我弟弟..."
"我不是!"霍临渊厉声打断,"先皇后并非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是已故的淑贵妃,这一点先帝的血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又一个惊雷劈下。我竟不是先皇后所出?那我和楚明修、霍临渊都...
"够了!"我捂住耳朵,"今日听得够多了!"
冲出醉仙楼时,天已全黑。我骑马狂奔,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割。霍临渊的话在脑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我的认知割得支离破碎。
长公主府的灯火近在眼前。我翻身下马,踉跄着冲进寝殿,从暗格最深处取出那枚尘封已久的长命锁。
指尖颤抖着拨开机关,锁内果然藏着一张泛黄的绢纸。展开一看,是先帝的亲笔:
"朕之爱女纤云实乃淑贵妃所出,淑妃临终托付于皇后。今皇后与赵阔私通产子,朕恐不久于人世,特留此书为证..."
绢纸飘落在地。我跪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前世我对霍临渊的痴恋不是悖德,而他拒绝我的理由,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千万倍。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慌忙拭泪,将血书藏好。
"殿下!"李嬷嬷慌张闯入,"宫里又来人传旨了!陛下要您即刻入宫!"
我冷笑一声。刚得知赵阔的阴谋,楚明修就急着召我入宫?未免太巧了。
"告诉来人,本宫身体不适,明日再入宫请罪。"
李嬷嬷欲言又止:"可王公公说...陛下很生气,说您若抗旨..."
"让他等着。"我冷声道,"去把西厢小书房收拾出来,本宫今夜要彻查一些旧事。"
待李嬷嬷退下,我重新展开血书。最后几行小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赵阔狼子野心,欲以假太子谋我大楚江山。朕已密令霍老将军保护真太子,待其成年,可凭此血书与龙纹佩相认。另,纤云身世之谜..."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我摩挲着那些已经褪色的字迹,心如刀绞。先帝临终前,该有多么不甘与担忧啊。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从窗缝中塞进一张字条。展开一看,是霍临渊的字迹:
"赵阔已知血书之事,必会对你下手。我已派人暗中保护,切勿轻举妄动。明日子时,醉仙楼见。——临渊"
我将字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临渊...他第一次这样自称。若血书为真,他确实是真正的太子楚明湛,而楚明修是赵阔的儿子...
一个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形。我提笔写下两封信,一封给霍临渊,一封给...皇帝。
既然要斗,那就斗个彻底。前世那杯毒酒之仇,今生我必百倍奉还!
第八章
子时的更鼓刚过,我披着黑色斗篷,独自站在寝殿窗前。
三日前那场宫变后,皇弟——不,现在该称他楚明修了——虽未明着治我的罪,却已下旨将我软禁在长公主府。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府外布满禁军,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殿下,该用药了。"李嬷嬷端着药碗进来,眼神闪烁。
我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想起霍临渊的警告——"别碰任何御赐的饮食"。这药虽说是府医开的,但药材却是宫里送来的。
"放着吧,本宫一会儿喝。"
李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下药碗退了出去。待人走远,我立即将药倒入窗台上的花盆里。盆中那株海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
果然有毒。
我冷笑一声,从枕下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吞下。这是霍临渊之前给我的解毒丹,能抗百毒。
窗外月光如水,我摩挲着袖中的长命锁,思绪万千。那日从醉仙楼回来后,我连夜研读了先帝的血书和霍临渊母亲留下的密信,拼凑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二十多年前,先皇后与赵阔私通生下双胞胎。为保赵家权势,他们将健康的男孩(即楚明修)留在宫中顶替太子,而体弱的真正太子(楚明湛)则被送出宫外,交由霍家抚养,改名霍临渊。而我的生母其实是淑贵妃,先皇后只是我的养母...
"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我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霍临渊一身夜行衣,如鬼魅般立在窗外梧桐树的阴影里。
"你..."我下意识看了眼门外,"怎么进来的?"
"密道。"他轻轻跃入窗内,落地时却因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你没事吧?我听说宫里送了药来..."
"倒掉了。"我示意他小声,"外面全是禁军。"
霍临渊的目光扫过那盆枯萎的海棠,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楚明修这是要步前世后尘。"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三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伤势未愈就四处奔波。
"你不该来。"我压低声音,"若被发..."
话未说完,霍临渊突然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我僵在原地,鼻尖盈满他身上混合着药香的沉水香气息。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隔着衣衫传来清晰的震动。
"我差点又失去你。"他声音沙哑,手臂微微发抖,"那碗药若你喝了..."
我轻轻推开他:"本宫没那么蠢。"
霍临渊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铺在案上:"赵阔谋反的证据,我查全了。"
我凑近细看,竟是赵阔与匈奴往来的密信抄本,以及他克扣军饷、私铸兵器的账册!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朝中所有赵阔党羽,连深宫中的嫔妃都有。
"这些...足够定他谋逆了。"我抬头,"但你打算怎么呈给皇帝?他现在完全信任赵阔。"
"不是给楚明修。"霍临渊眸光锐利如剑,"是给太后。"
我一怔。太后是先帝的继后,楚明修的养母,一向深居简出。前世她在我饮毒前曾秘密送来解药,可惜被赵阔的人截下了。
"太后会帮我们?"
"她恨赵阔。"霍临渊轻声道,"当年先帝暴毙,就是赵阔下的手。太后一直想报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若能争取太后支持,确实多一分胜算。
"还有一事。"霍临渊突然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纤云,前世种种,今日我要与你说明白。"
他掌心的疤痕硌着我的手背,粗糙又温暖。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母亲确实被赵阔下毒控制,但那不是我对你冷漠的全部原因。"他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最主要的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
月光下,他的眼神炽热如火,烫得我心尖发颤。
"每次见你,我都想将你拥入怀中,想告诉你我有多..."他喉结滚动,"可我不能。不仅因为赵阔的威胁,更因为那时我以为我们是亲姐弟。"
我想起前世自己一次次徒劳的示好,心如刀割。那些被冷落、被拒绝的夜晚,原来他也在承受同样的煎熬?
"直到你死后,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真相。"霍临渊声音哽咽,"我疯了一样去找赵阔报仇,却被他设计重伤...再醒来,就回到了大婚当日。"
我猛地抬头:"你也重生了?"
他点头:"比你早半年。我立刻救出母亲,安置在安全之处,又提前收集赵阔的罪证...只为这一世能保护好你。"
一滴温热落在我手背上。我这才发现他哭了。那个铁血将军,那个曾让我痛不欲生的男人,此刻跪在我面前泪如雨下。
"霍临渊..."我声音发颤,"你起来。"
他固执地跪着:"前世欠你的,今生我用命来还。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我们之间。我望着他坚毅的轮廓,忽然想起前世最后那一刻——我倒在地上,视线模糊之际,似乎看到有人冲破侍卫的阻拦向我奔来...
"那日..."我艰难地开口,"我饮毒后,你可曾来过?"
霍临渊浑身一震,眼中浮现深切的痛苦:"我去了...却晚了一步。你在我怀里断的气,临走前还...还对我笑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原来我前世最后的记忆不是幻觉,他真的来了...
"这一世..."我深吸一口气,"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
"我怕吓到你。"他苦笑,"更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前世的懦弱。"
我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起来吧,地上凉。"
霍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顺从地起身。我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长命锁和血书。
"你看看这个。"
他展开血书,脸色越来越凝重:"先帝连这些都...等等!"他突然指着最后一行小字,"这里提到’玉玺’!"
我凑近一看,血书最下方确实有几个几乎褪色的小字:"...真玉玺藏于..."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我与霍临渊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当年先帝驾崩后,楚明修用的玉玺可能是假的!
"若能找到真玉玺..."霍临渊声音发紧,"就能证明楚明修非先帝所出!"
我心跳加速:"可先帝会把它藏在哪?"
霍临渊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皇陵!先帝临终前一个月曾秘密去过皇陵,说是祭祖,却只带了心腹太监。"
我回忆了一下:"那个太监是不是姓冯?"
"对!冯德全。"霍临渊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你知道他在哪?"
"死了。"我苦笑,"前世赵阔以贪污罪处死了他,就在我饮毒前一个月。"
霍临渊脸色一沉:"这么巧..."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同时噤声,霍临渊迅速闪到门后。只听李嬷嬷在门外轻声道:"殿下,老奴来收药碗。"
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药碗,急中生智:"本宫已经睡了,明日再收。"
"可是..."李嬷嬷的声音透着犹豫,"王公公派人来问,殿下可喝了药?"
我心头一凛。果然,这老奴是眼线!
"告诉他,本宫喝了,睡得很沉。"
脚步声渐渐远去。霍临渊从暗处走出,脸色阴沉:"李嬷嬷也是赵阔的人?"
"不确定。"我摇头,"但她最近确实行为反常。"
霍临渊沉思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递给我:"拿着这个。若情况危急,摔碎它,我的死士会立刻来救你。"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霍"字,背面是一朵芙蓉花。我摩挲着花纹,突然想起什么:"这芙蓉花...为何与我长命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霍临渊眼神微动:"因为那是淑贵妃最爱的花。先帝特意命人打造这枚长命锁,就是为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们同时看向长命锁——那朵精致的芙蓉花蕊处,似乎有个小小的凹槽!
"难道..."我的手微微发抖,"这是钥匙?"
霍临渊接过长命锁仔细检查,突然在花蕊处轻轻一按——"咔嗒"一声,花蕊弹起,露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凸起!
"果然如此!"他眼中精光闪烁,"这不仅能证明你的身世,更可能是开启某个密室的钥匙!"
我心跳如鼓。前世这枚长命锁一直戴在我身上,至死未曾离身。若早知它藏着如此重要的秘密...
"我们必须去皇陵一趟。"霍临渊沉声道,"真玉玺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可我现在被软禁..."
"我有办法。"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三日后是太后寿辰,按例你要入宫贺寿。届时我会安排人接应你。"
我犹豫了一下:"太后会帮我们?"
"她恨赵阔。"霍临渊冷笑,"而且...她一直知道楚明修不是先帝骨肉。"
又一个惊天秘密!我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前世我到底活在多少谎言中?
"还有一事。"霍临渊神色复杂,"楚明修已经下旨,命我三日后率军出征北境。"
"什么?"我失声惊呼,"你伤还没好!"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低声道,"我一走,他们就会对你下手。"
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前世就是这样,霍临渊出征后,那杯毒酒就送到了我面前...
"我不会走。"霍临渊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声音坚定如铁,"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心跳声如战鼓般在我耳边轰鸣。我本该推开他,却鬼使神差地靠得更近。
"霍临渊..."我闷声问,"若你真是太子,将来..."
"我不要皇位。"他打断我,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只要你平安喜乐。"
月光下,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与前世那个冷峻将军判若两人。我忽然想起那些被他珍藏的信笺和画像,想起他冒死从赵府救我,想起他掌心的疤痕和眼中的泪...
"临渊。"我第一次唤他的名,"若此番事了,你我..."
"殿下!"门外突然传来李嬷嬷急促的声音,"宫里来人了!说是奉旨搜查!"
我们同时变色。霍临渊迅速将证据塞回我手中:"藏好这些。记住,三日后太后寿辰,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入宫!"
脚步声已至院外。霍临渊纵身跃上窗台,却又回头深深看我一眼:"楚纤云,这一世我绝不会负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我匆忙将血书和长命锁藏入贴身的暗袋,刚整理好衣冠,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王公公带着一队禁军闯了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行礼:"殿下恕罪,陛下收到密报,说您私藏谋逆证据,特命老奴来查一查。"
我冷笑一声:"王公公好大的胆子,夜闯本宫寝殿?"
"老奴也是奉旨行事。"王公公一挥手,"搜!"
禁军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柜,连床榻都不放过。我强作镇定地坐在梳妆台前,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长命锁就贴在我心口,若他们搜身...
"王公公!"一个禁军突然从床下搜出一个小匣子,"找到这个!"
我定睛一看,顿时暗叫不好——那是霍临渊之前给我的调兵符!我明明藏在暗格里,怎么...
王公公打开匣子,看到青铜令牌后脸色大变:"好啊!长公主私藏调兵符,这是要谋反啊!来人,请殿下入宫面圣!"
两个禁军上前就要架我。我猛地拍案而起:"放肆!本宫乃先帝嫡女,谁敢动我!"
趁他们愣神之际,我迅速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这是给霍临渊死士的信号!
"殿下这是何必呢?"王公公阴笑,"陛下已经知道您与霍临渊密谋造反的事了。您以为那密道只有您知道?"
我如坠冰窟。他们发现了密道?那霍临渊...
"带走!"
禁军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臂。就在此时,窗外突然射来几支弩箭,精准地命中押我的两人!
"护驾!有刺客!"
混乱中,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剑光如虹,瞬间放倒三个禁军。是霍临渊的死士!但让我心惊的是,来人并非霍临渊本人——他出事了?
"殿下随我来!"死士一把拉住我,"将军被困在密道里了!"
我脑中"嗡"的一声。顾不得多想,我跟着死士冲出房门,却见院中火光冲天,数十名禁军已将寝殿团团围住!
"长公主楚纤云勾结逆臣霍临渊,意图谋反!"王公公尖声宣旨,"陛下有旨,即刻拿下!"
死士护在我身前,低声道:"殿下,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一把抱起我,纵身跃上屋顶。禁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一支箭擦过我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霍临渊在哪?"我忍着痛问。
"密道被赵阔的人埋伏了。"死士在屋脊间飞跃,"将军为掩护我们出来报信,独自断后..."
我心头剧痛。前世他为救我而死,今生难道又要...
"放我下来!"我厉声道,"我要去救他!"
"不行!将军有令,务必护您周全!"
正争执间,前方屋顶突然出现一排弓箭手!死士急忙转身,却见后方追兵也已逼近。我们被包围了!
"殿下。"死士突然塞给我一个小竹筒,"这是将军给您的。一会我突围,您找机会..."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我们一同从屋顶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奋力将我推向一旁的草堆,自己却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当场气绝。
我强忍悲痛,趁乱滚入灌木丛中。远处传来王公公歇斯底里的喊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
蜷缩在黑暗中,我颤抖着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把小巧的钥匙。字条上只有寥寥数字:
"密道第三岔口右转,墙上有芙蓉花纹。钥匙可开。——临渊"
我将字条含入口中吞下,握紧钥匙。霍临渊还活着,他给我留了后路。但现在...我得先去救他。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悄悄向密道入口摸去。手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中的焦灼。
霍临渊,你千万要撑住...
这一世,我们都要活着看到结局。
第九章
密道中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我扶着湿冷的墙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霍临渊留下的钥匙攥在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水和血迹——我自己的血。手臂上的箭伤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中的焦灼,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临渊..."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
密道第三岔口右转,墙上果然刻着一朵芙蓉花,与长命锁上的纹样一模一样。我颤抖着将钥匙插入花蕊处的锁孔,轻轻一转——
"咔嗒"。
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狭小的密室。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临渊!"
密室角落蜷缩着一个血人。霍临渊脸色惨白如纸,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听到我的呼唤,他艰难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纤...云?"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怎么..."
我跪在他身旁,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势。箭伤裂开了,胸前又添新伤,最严重的是右腿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有些发炎的迹象。
"别说话。"我撕下裙摆为他包扎,"我带你出去。"
霍临渊虚弱地摇头:"太危险...赵阔的人...还在搜..."
"闭嘴!"我红了眼眶,"你敢再死一次试试!"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霍临渊突然挣扎着坐起,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他的心跳又快又弱,却依然坚定有力。
"你看了我的信..."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呼吸灼热,"我以为...来不及了..."
我喉头发紧。是啊,差一点就来不及了。若我没有摔壶示警,若那个死士没有拼死相护,若我运气稍差一点...
"别说丧气话。"我强忍泪意,扶他站起来,"太后寿辰就在明日,我们必须赶到。"
霍临渊靠在我肩上,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密道幽深曲折,我们如同两只受伤的困兽,在黑暗中互相扶持着前行。
"前面...有出口。"霍临渊指着前方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通往...醉仙楼地窖。"
我心头一松。兰姨会帮我们,那里暂时安全。
"赵阔已经控制了皇宫。"霍临渊喘着气说,"楚明修...完全被他操控了。"
"我知道。"我咬牙道,"但明日太后寿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是先帝正妻,在朝中威望极高。赵阔再猖狂,也不敢在太后寿辰上造次。
密道尽头是一道暗门。我按照霍临渊的指示,在特定位置轻叩三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兰姨惊愕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天啊!快进来!"
她帮我把霍临渊扶到榻上,立刻取来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我亲自为霍临渊清理伤口,每一处伤痕都像刻在我心上一般疼。
"你怎么这么傻..."我声音发颤,"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
霍临渊虚弱地笑了:"若换做是你...会丢下我吗?"
我无言以对。是啊,若位置互换,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兰姨端来热汤和干净衣物:"殿下,将军,你们先休息。老奴去打探消息。"
她离开后,密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烛光下,霍临渊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许多。
"明日寿宴..."他握住我的手,"你有什么计划?"
我从贴身的暗袋中取出长命锁和血书:"先帝提到真玉玺藏在皇陵,我们必须找到它。"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霍临渊轻咳两声,"但皇陵太大,没有具体位置..."
我摩挲着长命锁上的芙蓉花,突然灵光一现:"你说先帝临终前去过皇陵?那次祭祖是什么日子?"
霍临渊思索片刻:"好像是...芙蓉花开的季节?"
"九月初九!"我猛地坐直,"重阳节!先帝每年重阳都会去皇陵祭祖,但那次他提前了一个月..."
霍临渊眼中精光一闪:"所以真玉玺可能藏在..."
"祭坛附近!"我们异口同声。
激动之余,霍临渊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我连忙扶他躺好:"别乱动。明日我去寿宴,你留在这里养伤。"
"不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太危险了!"
"临渊。"我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太后寿宴,百官齐聚,若能当众揭穿赵阔和楚明修..."
霍临渊的手慢慢松开,眼中满是挣扎:"答应我...若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我点头,俯身在他额前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这一吻轻如鸿毛,却仿佛用尽了我两世的勇气。霍临渊瞳孔微扩,随即扣住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唇干燥温热,带着药香和血腥味,却让我甘之如饴。
"一定要回来。"他抵着我的额头低语,"这一世,我们还没好好开始..."
晨光微熹时,兰姨带来了最新消息:长公主府被查封,我被正式通缉;霍临渊被指控谋逆,霍家军大部被控制;赵阔加派重兵把守皇陵,显然也猜到了什么。
"还有一事。"兰姨神色复杂,"太后昨夜秘密召见了赵阔,之后宫里传出消息...寿宴提前到午时。"
我与霍临渊对视一眼。太后这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
"必须立刻行动。"霍临渊强撑着坐起,"纤云,你拿着这个。"
他递给我一块青铜令牌,与他之前给我的调兵符不同,这块令牌上刻着一条盘龙。
"这是..."
"霍家军真正的兵符。"霍临渊沉声道,"能调动我暗中培养的三千死士。他们已混入城中,随时待命。"
我郑重接过,藏入袖中暗袋。霍临渊又详细交代了联络方式和暗号,直到兰姨催促,我们才不得不分开。
"记住,"临别时他紧握我的手,"摔杯为号。"
乔装改扮后,我混在醉仙楼送酒菜的队伍中进了宫。皇宫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太后寿宴设在慈宁宫,我到时已经宾客满座。
"殿下!"李嬷嬷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拉住我,"老奴找您找得好苦!"
我警觉地后退半步:"嬷嬷不是投靠赵阔了吗?"
"老奴冤枉啊!"李嬷嬷老泪纵横,"那日是王公公威胁老奴...老奴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我半信半疑,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在她的帮助下,我换上了准备好的宫装,悄然入席。
寿宴热闹非凡,楚明修高坐主位,赵阔陪侍在侧。太后一身素雅宫装,神色平静地接受百官朝贺。我藏在女眷席末端,暗中观察着一切。
"听闻霍临渊谋逆被抓了?"身旁的贵妇小声议论。"可不是,长公主也下落不明...""嘘,小点声,赵丞相看过来了..."
我低头抿茶,心跳如鼓。霍临渊真的被抓了?不,不可能,他那么谨慎...
"陛下!"一个侍卫突然慌张闯入,"不好了!皇陵...皇陵遭人闯入!"
楚明修拍案而起:"什么人?"
"是...是霍临渊!他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先帝祭坛去了!"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霍临渊不是重伤在身吗?他怎么...
楚明修脸色铁青:"立刻派禁军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阔附耳说了几句,楚明修点点头:"丞相说得对,加强宫中戒备,以防调虎离山!"
机会来了。我悄悄离席,绕到太后身侧,趁人不备将一张字条塞入她袖中。太后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
回到座位不久,太后突然起身:"哀家有些乏了,诸位自便。"
楚明修连忙道:"母后不如再坐片刻,待会儿还有..."
"皇帝。"太后淡淡打断,"哀家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楚明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太后转入后殿。我趁机溜出大殿,直奔事先与霍临渊约定的地点——御花园假山后的密道入口。
刚转过回廊,一个黑影突然将我拽入暗处!我拔出发簪就要刺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临渊?"我惊愕地看着眼前人。他脸色苍白如纸,却穿戴整齐,腰间佩剑。"你怎么..."
"时间紧迫。"他拉着我疾行,"玉玺找到了,但赵阔已经察觉。我们必须立刻..."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赵阔带着大批禁军堵住了去路。
"果然在这里。"赵阔阴笑,"霍将军,长公主,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霍临渊将我护在身后,剑已出鞘:"赵阔,你的死期到了。"
"大言不惭!"赵阔厉喝,"给我拿下!"
禁军蜂拥而上。霍临渊剑法如神,瞬间放倒三人,但他伤势未愈,动作明显迟缓。一支长矛刺来,他勉强格开,却牵动伤口,踉跄后退。
"临渊!"我扶住他,同时从袖中取出青铜令牌,狠狠摔在地上!
令牌应声而碎,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这是信号!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霍家军的死士如潮水般涌入御花园,与禁军战作一团。赵阔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别让他跑了!"我厉声道。
霍临渊正要追击,突然脸色大变:"纤云小心!"
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是楚明修!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后,手中长剑直取我咽喉!霍临渊奋力将我推开,自己却被刺中肩膀!
"陛下这是何意?"我厉声质问。
楚明修面目狰狞:"贱人!朕早该除了你!"
他再次举剑刺来,我侧身闪避,却还是被划破手臂。霍临渊怒吼一声,不顾伤痛扑向楚明修,两人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一声威严的喝令响彻御花园:"都给哀家住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母后!"楚明修慌忙松开霍临渊,"这两个逆贼..."
"闭嘴!"太后厉声打断,转向赵阔,"赵丞相,哀家问你,这是什么?"
她打开木匣,里面赫然是一方玉玺——但与楚明修平日所用的略有不同,玉质更为莹润,雕刻更为精细。
赵阔面如死灰:"这...这..."
"这是先帝的真玉玺!"太后高声道,"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前,将真玉玺藏于皇陵,就是防着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全场哗然。太后继续道:"先帝留有血书,指明楚明修非皇室血脉,乃赵阔与先皇后私通所生!真正的太子楚明湛,就是霍临渊!"
楚明修歇斯底里地大叫:"胡说!朕是父皇亲封的太子!"
"那这是什么?"太后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先皇后临终忏悔书!她亲口承认调换太子,还害死了淑贵妃!"
我如遭雷击。淑贵妃...我的生母!
局势急转直下。禁军们面面相觑,渐渐放下了武器。赵阔见大势已去,突然拔剑刺向太后!
"太后小心!"
霍临渊飞身挡在太后面前,一剑刺穿赵阔胸膛!赵阔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敢..."
"这一剑,为我母亲。"霍临渊冷声道,又补上一剑,"这一剑,为纤云。"
赵阔倒地气绝,双眼圆睁,死不瞑目。楚明修见状,瘫软在地:"朕...朕不知道...都是赵阔..."
太后厌恶地挥手:"押下去!"
尘埃落定。霍临渊因失血过多而摇摇欲坠,我连忙扶住他。太后走过来,亲手将真玉玺交到霍临渊手中:"大楚的未来,就交给真正的太子了。"
霍临渊却摇头:"太后,臣...不愿为帝。"
"什么?"太后震惊。
"臣这一生,只想守护一人。"霍临渊看向我,眼中满是柔情,"求太后成全。"
太后看看他,又看看我,突然笑了:"好一对痴儿女。罢了,先帝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时节。
楚明修被废为庶人,流放边疆。朝臣们几经商议,最终拥立先帝的侄子为新君,霍临渊为辅政大将军。赵阔党羽被连根拔起,朝堂为之一清。
而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霍临渊身边。
"在想什么?"霍临渊从身后环住我。他的伤已经痊愈,但胸前那道疤痕永远留了下来,作为那场生死搏斗的见证。
"在想前世。"我靠在他怀里,"若那时我们没有那么多误会..."
"没有如果。"他轻吻我的发顶,"这一世,我们好好过。"
窗外,满城芙蓉花开得正艳。霍临渊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楚纤云,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政治联姻,不是利益交换,只是因为我爱你,从始至终。"
我眼中含泪,笑着点头:"我愿意。"
大婚那日,满朝文武来贺。霍临渊一身大红喜袍,英俊挺拔如松。当他掀开我的盖头时,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两世的深情。
"这次,"他轻抚我的脸颊,"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红烛高烧,芙蓉帐暖。这一世,我们终于没有错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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