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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谢尽长安花:+后续+结局,沈照霜宁砚沈照霜宁砚推荐完本_已完结沈照谢尽长安花:+后续+结局,沈照霜宁砚(沈照霜宁砚)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55:54 

第一章

沈照霜做了宁砚十年的暗卫,白天替他杀人,晚上也不能休息。

她跪在榻边,浑身发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喘息。

这一年来,他变本加厉。

“十日后,我与清澜大婚。”他语气平静,“这一年拿你练手,技术大抵能让她舒服……阿霜,日后,你就只是暗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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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霜死死攥紧被褥,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好半晌,她才缓缓从他怀里退开,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属下……遵命。”

顿了顿,又补上那句早就准备好的祝福:

“愿主上与苏小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

她下意识浑身一抖,又立刻绷直了脊背。

“还是怕打雷?”宁砚低笑着将她拉回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样可没法当一个好杀手。”

“属下……就再怕这一回。”她攥紧他的衣襟。

“也只有这一回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日后,本王便不能再这样安抚你了。”

沈照霜张了张嘴,窗外却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王爷,苏小姐突发高烧。”

宁砚蹙了蹙眉,立刻起身穿衣,动作利落。

系腰带时,他回头看了沈照霜一眼:“你……”

“主上放心去看苏小姐吧。”沈照霜低着头,“属下没事。”

他没有犹豫,转身离去。

雷声轰鸣,沈照霜蜷缩在床上,透过窗棂,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情景。

那年的雪特别大,冻死不少人,包括她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她蜷缩在宁王府后巷,快要冻死时,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这么小的乞儿?”少年宁砚皱眉看着她,“带回去当暗卫养着吧。”

他教她习武,教她认字,教她杀人。

那年冬天的雪太冷了,可唯有他的手,是最暖的。

所以他要她变成什么样,她都会努力做到。

她怕血,却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她怕雷,却能在暴雨中面不改色地取人性命。

她暗恋他多年,却从不敢表露。

只因他是高高在上的宁王,心里装着丞相府的千金苏清澜。

直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推开暗卫房的门,突然吻住她。

“不愿意?”他抵着她的额头问。

她没说话,只因如此近的感受着心上人的气息,身子早已紧绷得说不出话。

“今日陪清澜逛花灯节,情难自抑吻了她。”他低声解释,“可她身娇体弱,竟晕了过去。”

“我同她的婚约还有一年,这一年,我想找个人练习。”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阿霜,你最合适,你可愿意?”

沈照霜知道他爱苏清澜,却没想到爱到这种地步。

他是京中无数女子向往之人,如此天潢贵胄,竟要为心上人专门学习房中之术,只为给她最好的体验。

“属下这条命……从被主上捡回来后,就是主上的了。”

她闭上眼,开始解衣带。

那一晚很疼,却很销魂。

从此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书房、马车、甚至她刚杀完人的现场,他都曾将她按在身下索取。

如今他要大婚了。

以这一年的荒唐,苏清澜必定容不下她。

好在三日前,她收到了飞鸽传书——

江湖上的听雨阁说,可能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既然他不再需要她,她也该离开了。

第二日,她便穿上衣服,去了暗卫营。

表达来意后,头领震惊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第二章

沈照霜点了点头。

“主上可待你不薄。”头领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更何况,你跟了主上十年,应该知道规矩。”

她垂眸,看着地上那道被血浸透的缝隙,那是去年一个叛逃暗卫留下的。

“滚钉刑。”她轻声道,“我知道。”

头领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那可是要人半条命的酷刑!钉板上的铁刺都淬了药,伤口半月不愈,就算活下来也会留疤……”

“我可以。”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要走。”

见她意已决,头领无法再劝,只得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便十日后来受刑吧。”

走出暗卫营时,天光正好。

她算了算日子。

十日后,正是宁砚与苏清澜大婚之日。

王府上下都在筹备喜事,谁会注意一个暗卫的去留?

这样也好。

他人生最风光的日子,她安静地离开。

沈照霜从暗卫营回来时,远远就看见苏清澜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府内,苏清澜正站在湖边,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

宁砚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正在教她作画。

“这里要轻一些。”宁砚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手腕放松。”

苏清澜回头冲他笑:“砚哥哥教得真好。”

沈照霜站在廊下,看着宁砚眉梢眼角的笑意,一时有些恍惚。

“王爷。”侍卫匆匆跑来,“兵部急报。”

宁砚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苏清澜却体贴地推开他:“你去忙吧,叫你的暗卫陪着我就好。”

她说着,目光落在沈照霜身上。

宁砚看了沈照霜一眼:“也好。阿霜,你留下陪清澜。”

他转身离去后,苏清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你跟了砚哥哥多久了?”苏清澜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

“十年。”

“十年啊……”她放下茶盏,“跪下。”

沈照霜愣了一下。

“怎么?”苏清澜冷笑,“你的主上是砚哥哥,以后我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我说的话,你不听?”

“属下不敢。”

沈照霜缓缓跪下,却在膝盖即将触地时,听见苏清澜突然踢了踢脚边的炭盆,轻飘飘地说:“跪在这上面。”

炭盆里的火还烧得正旺。

沈照霜抬头看她,苏清澜眼中满是讥讽:“怎么,不愿意?”

“属下绝无此意。”

沈照霜跪了上去。

滚烫的炭火灼烧着膝盖,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但沈照霜从小在刀尖上舔血,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这火太旺了,烧得我不舒服。”苏清澜慢悠悠地品着茶,“你正好灭灭,跪熄了再起来。”

沈照霜沉默地跪着,感受着皮肉被灼烧的痛楚。

一个时辰后,炭火终于熄灭,而她的膝盖也早已血肉模糊。

“起来吧。”苏清澜挥了挥手,“滚回你的暗卫房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去打扰,我喜欢清净。”

沈照霜踉跄着站起身,刚转过回廊,就撞上了匆匆赶回的宁砚。

宁砚的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膝盖上,眸色一沉:“怎么回事?”

不等沈照霜回答,苏清澜已经迎了出来:“砚哥哥!你这暗卫不小心踢翻了炭盆,不仅伤了自己,还烫到我了呢。”

宁砚立刻抓住苏清澜的手仔细查看,当看到指尖一点微红的痕迹时,竟心疼地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轻吮:“还疼不疼?”

苏清澜红着脸摇头:“不疼了。”

沈照霜默默退下,回到自己的小屋。

掀开衣袍,膝盖早已皮开肉绽。

翻找药箱时才发现,上次执行任务时用完了金疮药。

想到苏清澜不准出门的命令,沈照霜索性不管了,直接躺下休息。

但到了半夜,伤口发炎引起高热,沈照霜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

恍惚间,似乎有人掀开她的被褥,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沈照霜强忍着不适,敏锐的睁开眼,才发现竟是宁砚。

第三章

“主上……”沈照霜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宁砚按住。

“疼不疼?”宁砚问。

沈照霜愣住了。

这些年刀光剑影里来去,身中数刀都不曾喊过疼。

可此刻,看着宁砚近在咫尺的眉眼,沈照霜竟有种流泪的冲动。

“不疼。”沈照霜轻声回答。

宁砚一边上药一边说:“今日的事,我知道了。”

沈照霜心头一跳。

“清澜她……”宁砚顿了顿,“兴许是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对你有些敌意。她本性善良,只是缺乏安全感。”

药膏沁入伤口,带来丝丝凉意,沈照霜静静听着,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这阵子她会提前住进府里。”宁砚继续道,“方才她向我讨要了你,想让你保护她一段时日。”

沈照霜身子微微一颤。

“主上……把我给出去了?”

宁砚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是,这些日子她可能会为难你,但以你的性子,必能承受。你只需忍过这段时日,让她发泄心中不快,并知道我对你并无其他感情……”

宁砚顿了顿,“待到新婚之夜后,你再调回我身边。”

沈照霜垂眸,喉头发紧。

十日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谁的身边都不会再待。

但沈照霜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翌日,天还没亮,一盆冷水就泼在了沈照霜脸上。

沈照霜猛地惊醒,看见苏清澜的丫鬟叉腰站在床前:“还躺着?该起来护卫小姐了!”

沈照霜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这个点?”

“小姐起得早不行吗?”丫鬟趾高气扬地瞪她。

沈照霜没再多说,穿好衣服站在苏清澜房门外。

大雪纷飞,她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屋内却始终没有动静。

沈照霜这才明白,叫她这么早起来,不过是个幌子。

天光微亮时,屋里终于传来动静。

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苏清澜梳妆。

“天天梳这个发髻,我都看腻了。”苏清澜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沈照霜身上,“你来试试。”

“属下不会。”沈照霜如实回答,“我的手只会杀人,从未用过胭脂水粉,更不会梳发髻。”

苏清澜脸色一沉:“你这是第二次违抗我的命令了。”

沈照霜只好走过去。

刚拿起苏清澜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动作,苏清澜就突然尖叫起来:“啊……好痛!”

房门被猛地推开,宁砚大步走进来:“怎么了?”

苏清澜立刻扑进他怀里,眼泪汪汪:“砚哥哥,你的暗卫给我梳头,笨手笨脚扯断了我的头发……”

她委屈地仰起脸,“她是不是故意的?我刚入府就怠慢我……”

沈照霜张了张嘴,却在看到宁砚眼神的瞬间,闭上了嘴。

他昨日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你只需忍耐十日”。

“好,我罚她。”宁砚温柔地抚过苏清澜的发丝,转头对沈照霜冷声道,“去领五十军棍。”

他顿了顿,“就在这门口打,让所有人都知道怠慢王府女主人的下场。”

刑凳很快被搬来,沈照霜趴上去时,听见棍棒破空的声音。

“一!二!三!”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她背上,很快就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衫。

沈照霜咬着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屋内。

宁砚正坐在梳妆台前,动作娴熟地为苏清澜梳发。

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的发丝间,偶尔低头在苏清澜耳边说些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

“四十五!四十六!”

沈照霜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屋内的画面却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宁砚拿起眉笔,温柔地为苏清澜描眉,苏清澜闭着眼睛,嘴角含笑。

宁砚画着画着,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舒服吗?”宁砚的声音沙哑。

“好舒服……”

“新婚之夜,会更舒服。”

“五十!”

最后一棍落下,沈照霜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被人从刑凳上扶下来,恍惚间想起那些夜晚,宁砚也总是这样问她:“舒不舒服?”

那时的沈照霜,险些以为那是爱。

好在如今,彻底清醒了。

第四章

五十军棍打完,沈照霜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宁砚看都没看她一眼,牵着苏清澜的手去了前厅用膳。

丫鬟们窃窃私语:“王爷对苏小姐真好。”

“那当然,听说王爷为了她,还专门找人练习……”

“练习什么?”

“……房事。”

沈照霜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到小屋。

刚推开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瓶金疮药。

沈照霜盯着那瓶药看了许久,最终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上。

五十军棍的伤还未结痂,沈照霜便被迫跟着出了门。

只因初雪刚至,苏清澜突然来了兴致,非要去城郊梅林赏雪。

沈照霜沉默地跟在马车后,看着宁砚小心翼翼扶她下车,为她拢紧狐裘,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砚哥哥,梅花好香。”苏清澜仰着脸,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宁砚低笑:“喜欢?”

“嗯!”她重重点头,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又红着脸躲开,“喜欢梅花,也喜欢砚哥哥。”

这样的戏码,这几日沈照霜已经看腻了。

自从那日书房一吻后,苏清澜像是尝到了甜头,时不时就要讨个亲吻。

而宁砚,永远宠溺地满足她。

“我去摘一支给你。”宁砚语气温柔。

苏清澜却拉住他:“我要自己摘!”

她蹦跳着去够枝头的红梅,却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她回头看沈照霜:“你,趴下。”

后背的伤还在渗血,但沈照霜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缓缓跪伏在地,感受到苏清澜绣鞋踩上背脊的瞬间,伤口被狠狠碾过,疼得眼前发黑。

“再高一点!”苏清澜用力跺了跺脚,“我够不着!”

沈照霜咬紧牙关,强撑着抬高身体。

每动一下,都像是刀子在伤口里搅动。

“啊!摘到了!”苏清澜终于欢呼一声,却在跳下来时一个踉跄——

宁砚飞身上前,稳稳接住她:“小心。”

“砚哥哥接得真准。”苏清澜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宁砚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现在开心了?”

“开心!”苏清澜笑得明媚,转头看了眼还跪着的沈照霜,“我们进去看看吧?”

宁砚点头,目光扫过沈照霜:“起来吧。”

沈照霜刚要起身,林子里突然传来破空声——

“嗖——”

一支羽箭直射向宁砚心口!

沈照霜本能地扑过去,却听他厉喝:“保护清澜!”

沈照霜身形一顿。

“主上……”

“她比我的命重要!”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沈照霜转身护在苏清澜身前,长剑出鞘,瞬间斩落三支飞箭。

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足足二十余人。

沈照霜本就带伤,渐渐力不从心,却还是死死挡在苏清澜面前。

一剑刺穿最后一个刺客的喉咙时,沈照霜已经浑身是血。

可就在她松懈的瞬间,苏清澜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噗嗤!”

一柄长剑贯穿沈照霜的胸口。

她用最后的力气反手杀了那个刺客,眼前阵阵发黑。

倒下前,似乎听见宁砚在喊她的名字。

但沈照霜已经听不清了。

主上,我护好她了。

幸不辱命……

……

沈照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七岁那年,她冻得奄奄一息,倒在宁王府的马车前。

车帘掀起,少年宁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没、没有名字……”

少年沉思片刻:“那就叫照霜吧。沈照霜。”

他朝她伸出手:“跟我走。”

梦境一转,是宁砚教她习武的样子。

她握不住剑,他就站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手腕要稳。”

再后来,是无数个缠绵的夜晚,他总爱咬着她的耳垂问:“舒不舒服?”

一阵刺痛将她拉回现实,沈照霜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窗外月色如水,而她衣衫半解,宁砚正俯身吻在她的心口,缱绻而又温柔。

“主上……”沈照霜声音沙哑,眼露震惊,“您在干什么?”

第五章

宁砚似乎没想到沈照霜会突然醒来,身形微僵,随即直起身来:“太医说了,刺进你心口的剑有毒,需要吸出来。”

沈照霜一时无言。

剑有没有毒,她自己还不清楚么?若是有毒,她怕是早就死了。

更何况,方才他明明是在……亲她。

宁砚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了。

得知她中剑后,他本想守着,但苏清澜受了惊吓,一直哭着说害怕,他只能先安抚苏清澜。直到太医来报,说剑已拔出,而苏清澜也被他哄睡着了,他才匆匆赶来看沈照霜。

推开门时,沈照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仿佛随时会没了气息。

宁砚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却见她肩膀的衣衫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他本该替她穿好,却鬼使神差地拉得更开,而后吻了上去……

“清澜不是故意拉你挡剑的。”宁砚移开视线,声音微哑,“她也是害怕。”

沈照霜垂眸不语。

她早已知道,在宁砚心里,苏清澜做什么都有理由,哪怕是错事。

“属下从未怪罪过苏小姐。”沈照霜轻声道,“我本就效忠主上,苏小姐又是您的心爱之人,我哪怕为她而死,也是应该的。”

宁砚脸色一冷,突然捂住她的唇:“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在我身边一辈子。”

沈照霜不说话,只是湿漉漉的眼睛如明月般望着他。

她刚要开口,舌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

宁砚掌心一烫,猛地收回手:“你好好养伤。”

说完,他转身就走,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沈照霜养了两日伤,很快便到了苏清澜的生辰。

宁砚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几乎邀请了全京城的公子千金。

所有人都说宁王有多宠爱苏小姐,日后成婚必定琴瑟和鸣。

宴会上,宁砚不停地照顾苏清澜,替她披上披风,为她布菜,准备的礼物更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

沈照霜守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

“清澜,可有什么生辰愿望?”宁砚柔声问,“只要你要的,我都可以寻来。”

苏清澜娇羞一笑:“砚哥哥已经对我够好了,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

她顿了顿,“近日我倒挺想促成一段姻缘。”

宁砚挑眉:“哦?什么姻缘?”

苏清澜看向沈照霜:“我叔公看上了阿霜,想讨她回去做侍妾。”

话音刚落,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宁砚拱手:“王爷,老朽厚颜,想讨要这丫头,还望成全。”

沈照霜心微微一沉。

这位叔公在京中名声极差,玩死过十几任侍妾了。

宁砚脸色一变,却很快恢复如常:“不行。”

苏清澜立马红了眼眶:“叔公年事已高,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只想帮他达成心愿……”

她哽咽道,“不过一个暗卫而已,砚哥哥不愿意给吗?”

眼看着苏清澜哭了起来,宁砚眉头紧锁,最终冷声道:“……给。”

叔公欣喜若狂,沈照霜却如坠冰窟。

“多谢王爷!”叔公迫不及待地拉住沈照霜的手,“老朽先失陪了。”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纷纷窃笑。

“等等。”宁砚突然开口,斟了一杯酒递给叔公,“喝完再走。”

叔公笑呵呵地一饮而尽,拉着沈照霜离开。

沈照霜心如死灰,任由叔公将她拖进一间偏房。

“小美人儿……”叔公急不可耐地撕扯她的衣服,“让老夫好好疼你……”

沈照霜甚至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宁砚那句冰冷的 “给”。

她刚要反抗,叔公却威胁道:“你敢动一下,老夫就让王爷把你扔进军营当军妓!”

沈照霜颤抖地闭上眼。

衣服刚被扯到一半,叔公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照霜愣住了。

她探了探叔公的鼻息——死了。

第六章

沈照霜愣在原地,指尖还搭在叔公的脉搏上。

毒发身亡。

可什么时候中的毒?

她猛地想起宁砚递给叔公的那杯酒。

“啊——!”

丫鬟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顿时尖叫出声。

场面一片混乱。

很快,宁砚带着苏清澜和宾客们赶到。

“叔公!”苏清澜扑到尸体上,哭得梨花带雨,“怎么会这样……”

宁砚的手下迅速检查了尸体,脸色一变,但很快,便平静道:“……王爷,是过于激动导致的心脉断裂。”

“不可能!”苏清澜猛地抬头,指着沈照霜,“一定是她!她不愿意伺候叔公,所以……”

宁砚冷眼扫过沈照霜:“你做了什么?”

沈照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头:“属下什么都没做。”

“撒谎!”苏清澜哭得更凶,“砚哥哥,你要为叔公做主啊!”

宁砚沉默片刻,冷冷道:“阿霜,去雪地里跪一晚上。”

寒风刺骨,雪花纷飞。

沈照霜跪在雪地里,后背的伤还未痊愈,此刻又冻得发疼。

她至今没想明白,宁砚为何要毒死叔公。

是为了……她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照霜就自嘲地笑了。

沈照霜啊沈照霜,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她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

还有三日。

三日之后,她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了。

天亮时,沈照霜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雪地里。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在暗卫房里,桌上放着一碗热汤。

接下来的日子,苏清澜对她的折磨变本加厉。

“去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

“我的簪子掉进湖里了,你去捞!”

“跪着给我当脚凳!”

沈照霜默默忍受着,同时暗中准备离开的事宜。

她把这些年攒下的东西全部换成银票,又偷偷买了一匹马,藏在城外的树林里。

这天,她刚忙完回来,就被宁砚的贴身侍卫叫住:“王爷要见你。”

沈照霜心头一跳,跟着侍卫来到后院。

院子里挤满了太医,个个面色凝重。

“苏小姐的病症太罕见了……”

“命悬一线啊……”

沈照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爷,”为首的御医突然跪下,“苏小姐天生不足之症,身体阴寒,想要康复,需要身体健壮、血脉康健的女子喂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照霜身上。

她从小习武,正是最合适的药引子。

沈照霜下意识抬头,第一次看到宁砚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

他没有任何犹豫:“拿刀和碗来。”

沈照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挣扎,平静地伸出手腕。

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鲜血汩汩流出,很快盛满一碗。

一碗又一碗。

沈照霜的手腕上被划开无数道口子,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透明。

而宁砚,始终守在苏清澜床前,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整整一天,沈照霜的意识昏昏沉沉,而苏清澜依然没有起色。

“废物!”宁砚勃然大怒,“治不好她,你们全都陪葬!”

御医们瑟瑟发抖,为首的突然跪下:“王爷,苏小姐身体太弱,寻常血起效太慢……需要、需要心头血!”

其他太医纷纷附和:“对对对!心头血最有效!”

“只要服下心头血,一个时辰内必能醒来!”

宁砚的目光终于落在沈照霜身上。

沈照霜知道,他心意已决。

“阿霜……”宁砚走到她面前,声音微哑,“这里有最好的御医,你不会有事。”

他顿了顿,“只要救活清澜,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沈照霜静静地看着他。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一颗真心。

可如今,她什么都不要了。

“属下……别无所求。”

宁砚握紧了手中的刀,刀尖抵在她心口:“忍一忍。”

利刃刺入的瞬间,沈照霜疼得眼前一黑。

这痛楚比她受过的任何伤都要剧烈,仿佛整颗心都被生生剜了出来。

她看着自己的血盛满玉碗,看着宁砚小心翼翼地将它端到苏清澜床前,看着他用勺子一点点喂进苏清澜口中……

视线渐渐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七章

沈照霜睡了足足两日。

醒来时,窗外传来喜庆的唢呐声。

她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今日是宁砚与苏清澜大婚的日子。

也是她离开的日子。

“姑娘醒了?”小丫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王爷吩咐了,让您好好休息,明日他再来看您。”

“不必了。”沈照霜撑着身子坐起来,胸口缠着的白布渗出点点血迹,“我有要紧事。”

小丫鬟还想阻拦,沈照霜已经穿好衣服出了门。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那碗心头血几乎要了她的命,但没关系,过了今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暗卫营内,首领看着脸色苍白的沈照霜,眉头紧锁:“你当真想好了?滚刀刑痛不欲生,你现在这身子……”

“想好了。”沈照霜平静地解开外袍,“今日我必须离开。”

首领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搬来刑具。

三丈长的钉板铺在一起,每一根铁钉都闪着寒光。

沈照霜脱下外袍,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她深吸一口气,躺上了钉板。

“开始吧。”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暗卫拉动绳索,钉板开始滚动。

“呃啊——!”

尖锐的铁钉刺入皮肉,沈照霜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溢出。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寸肌肤都被铁钉撕裂,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宁王府的迎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行进。

“一拜天地——”

沈照霜滚过第一轮,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二拜高堂——”

第二轮,铁钉扎进她的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夫妻对拜——”

第三轮,她的双腿也被刺得千疮百孔。

沈照霜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奇怪的是,身体痛到极致,心却不再疼了。

真好。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

“礼成——送入洞房!”

最后一轮滚完,沈照霜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首领连忙让人把她抬下来,不忍地别开眼:“歇一日再走吧,你这样怎么赶路?”

“不必了。”沈照霜强撑着站起身,“今日王爷大婚,就不碍他的事了。”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出暗卫营。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脸上,沈照霜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

远处,宁砚正牵着苏清澜的手跨火盆入洞房。

不知为何,他忽然回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逆着人流离去。

是沈照霜吗?

她应该还在养伤才对……

“砚哥哥?”苏清澜娇嗔地晃了晃他的手,“发什么呆呢?”

宁砚收回视线,温柔地笑了笑:“没事。”

他俯身将苏清澜打横抱起,在一片欢呼声中迈入洞房。

沈照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宁砚抱着苏清澜的样子,般配得刺眼。

而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

第八章

马蹄声在官道上渐行渐远,沈照霜的意识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逐渐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那漫长的一天一夜,只记得要快马加鞭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看见一座矗立在悬崖边的黑色楼阁。

“这是哪里?”

沈照霜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眼前阵阵发黑。

马儿似乎感知到主人的虚弱,在最后一段山路前停了下来,轻轻嘶鸣。沈照霜用尽最后的力气滚落马背,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

“救……”

她伸出手,向着不远处那扇漆黑的大门抓去,却在即将触及时重重摔倒在地。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沈照霜恍惚看见大门开启,一双绣着金色云纹的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我大费周章的寻你,没想到你居然近在眼前。”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

沈照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七岁前的零星记忆。

一个女人含泪将她推入密道,“去找你小叔……”

下一秒,梦境切换成漫天火光与凄厉的惨叫。

小小的她蜷缩在密道里,透过缝隙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倒下。

“沈家的药人血脉必须断绝!”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火光中回荡,“搜!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梦境再次转换,她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身后是追兵的马蹄声。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前。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俊美少年的脸。

“这么小的乞儿?”少年宁砚皱眉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小脸,“带回去当暗卫养着吧。”

……

“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将沈照霜从梦境中拉回。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你是?”

“听雨阁阁主谢无涯,也是你的小叔叔。”

小叔叔?

就是梦里那个女子让我去找的人?

“是你救的我?”

沈照霜的喉咙干涩得发疼,试着撑起身子,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手臂和腿上的钉伤也愈合了大半。

这不可能。

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至少需要半月才能下床。

“很奇怪?”他负手而立,“沈家的药人血脉,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十倍。”

沈照霜瞳孔骤缩。

“沈家?”

谢无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她面前。

玉佩上刻着一个古朴的“沈”字,背面是一朵九瓣莲花。

“认得这个吗?”

沈照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玉佩……

她在梦里见过,挂在那位将她推入密道的女子腰间。

“看来残存的记忆还在。”

谢无涯叹了口气,“十八年前,江湖第一医药世家沈氏满门被灭,只有家主幼女沈照霜下落不明。”

沈照霜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

“你是说……我……”

“你是沈家最后的血脉。”谢无涯目光复杂,“你父亲沈临风是我结拜兄弟,你母亲林晚歌是前朝御医之女,当年朝廷为了得到沈家药人血脉的秘密,联合几个江湖门派血洗沈家庄。”

沈照霜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些梦境中的碎片突然串联起来。

温暖的家、突如其来的屠杀、雪地里的逃亡……

“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她的声音嘶哑。

谢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们花了八年才查明你还活着,又花了五年才确定你在宁王府,但宁王府戒备森严,宁砚又把你藏得极好……”

沈照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那宁砚,他知道我的身世吗?”

谢无涯冷笑一声,“当年下令灭沈家满门的,正是宁砚的父亲老宁王。”

……

第九章

宁王府内,红烛高照,喜气洋洋。

宁砚坐在婚床边,看着盖头下苏清澜娇羞的脸,却莫名想起另一个总是跪在他脚边的身影。

“砚哥哥?”苏清澜轻声唤他,“该喝合卺酒了。”

宁砚回过神,接过酒杯,与苏清澜交臂而饮。

酒入喉肠,却品不出半分喜悦。

“清澜,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他轻轻拍了拍苏清澜的手,竟起身准备离开。

苏清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砚哥哥要去哪儿?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

宁砚怔了怔,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离开。

“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不顾苏清澜泫然欲泣的表情,宁砚大步走出新房,径直来到书房。

推开门,习惯性地看向某个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再也没有那个跪着等他的身影。

宁砚走到那个位置,鬼使神差地伸手抚摸地面,仿佛还能感受到沈照霜留下的温度。

就在这时,苏清澜突然闯了进来,直接扑进了宁砚的怀中。

“砚哥哥,我真的很爱你。”

宁砚刚打算推开怀里的女儿,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

顿时,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阵燥热。

“你身上抹了什么?”

“当然是让砚哥哥欲仙欲死的东西啊……”

下一秒,苏清澜便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一夜缠绵。

翌日一早,宁砚迷迷糊糊醒过来。

“该死!竟敢对本王下药!”

一旁的苏清澜立刻委屈地哭了起来:“砚哥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伺候你,为宁家开枝散叶是应该的。”

宁砚蹙着眉头,径自起身穿好衣衫后,便去了书房。

“去,将沈暗卫接回来。”

侍卫领命后,匆匆离开了。

可是不过半个时辰,侍卫便回了府,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属下去了王府附近的客栈,都没找到沈暗卫。”

宁砚心里突然一阵慌乱。

“废物!”

宁砚一把推开侍卫,赤着脚冲向暗卫营。

暗卫首领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王爷,沈姑娘昨日已受完滚钉刑,离开了。”

宁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目光落在刑房中央那块血迹斑斑的钉板上。

三丈长的铁钉上还挂着碎肉,暗红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外。

“她自己走的?”

“是。”首领声音发颤,“沈姑娘走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宁砚突然想起昨日大婚时,那个逆着人流离去的背影。

原来那不是幻觉。

他的阿霜,真的走了。

……

三个月后,江南。

“听说了吗?听雨阁那位新少主单枪匹马挑了青城派分舵!”

“据说那女子一身黑衣,剑法诡谲,青城派三十八人无一生还!”

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要说这听雨阁少主,那可了不得!三日前她独闯七星楼,一剑斩了楼主首级,为的是报多年前的血仇!”

二楼雅间,宁砚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缝。

“王爷,”侍卫低声道,“线报说,那位少主的容貌像沈暗卫。”

“备马。”宁砚的声音冷得像冰,“去听雨阁。”

……

悬崖之巅,听雨阁。

沈照霜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她站在悬崖边,俯瞰脚下云海翻腾。

“少主。”

谢无涯的贴身侍卫单膝跪地,“刚收到消息,宁王亲自带兵往听雨阁来了。”

沈照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得正好。”

她转身走向大殿,黑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沿途的听雨阁弟子纷纷跪地行礼,眼中满是敬畏。

这三个月,沈照霜以雷霆手段血洗了当年参与灭门的七个门派。

她出手狠辣,剑下从不留活口,江湖人称“黑罗刹”。

“霜儿。”谢无涯站在大殿中央,“宁砚此行,怕是要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沈照霜轻笑一声,“他配么?”

谢无涯叹息:“你当真放得下?”

沈照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剑身映出她冰冷的眉眼。

“小叔叔,你知道我受滚钉刑那日,他在做什么吗?”

她指尖轻抚剑刃,一滴血珠滚落。

“他在拜堂。”

第十章

宁王府。

苏清澜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又去书房?大婚三个月,王爷在我房里过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贴身丫鬟战战兢兢地收拾碎片。

“王妃息怒,王爷最近确实公务繁忙。”

“公务?”苏清澜冷笑,“他分明是在找那个贱人!”

她猛地拉开梳妆台暗格,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信上是她父亲十八年前的笔迹:

【沈家药人血脉必须断绝,宁王已同意联手,三日后行动。】

苏清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当年她父亲作为太医院院判,奉命协助宁王剿灭沈家。

谁料沈家幼女竟流落宁王府,还被宁砚养在身边十年!

“沈照霜!”苏清澜咬牙切齿,“你最好死在外面!”

听雨阁外。

宁砚的军队在山脚下驻扎三日了。

“王爷,听雨阁地势险要,强攻恐怕……”副将欲言又止。

宁砚站在营帐前,仰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巅。

这三日他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沈照霜浑身是血离开的画面。

“再递拜帖。”他声音沙哑,“就说本王求见。”

副将震惊地抬头。

堂堂宁王,何时对人用过“求”字?

第四日清晨,听雨阁终于有了回应。

“宁王殿下。”一位青衣弟子立于山门前,“我家少主有请。”

宁砚的心猛地一跳:“阿霜她……”

“请随我来。”

山路蜿蜒,宁砚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行至半山腰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啊——救命!”

宁砚快步上前,只见一片空地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跪地求饶。而站在他面前的——

“阿霜!”

宁砚脱口而出。

那道黑色身影缓缓转身。

阳光下,沈照霜的容颜依旧清丽,只是眉宇间再不见昔日的温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宁王殿下,别来无恙。”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宁砚如坠冰窟。

跪地的男人突然扑向宁砚:“王爷救命!这妖女要杀我!”

沈照霜剑光一闪,那人的左耳已落在地上。

“青城派长老,十八年前参与血洗沈家庄。”

她踩着那人的背,剑尖抵住后心,“今日我取你性命,可有怨言?”

“住手!”

宁砚下意识上前一步。

沈照霜挑眉:“宁王要救他?”

“国有国法。”宁砚沉声道,“即便他有罪,也该由朝廷审判。”

沈照霜突然笑了。

那笑容美得惊心,也冷得刺骨。

“就像当初审判我沈家满门一样吗?”

宁砚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剑光闪过,青城派长老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沈照霜甩去剑上血珠,直视宁砚震惊的双眼。

“宁王殿下,你的暗卫已经死在那场滚钉刑里了。”

第十一章

青城派分舵火光冲天。

沈照霜踏着满地鲜血走出来时,左肩被划开一道三寸长的伤口。

她随手撕下敌人衣角按在伤处,黑色劲装让血迹并不明显。

“第三十七个。”

她轻声计数,剑尖滴落的血在身后连成蜿蜒红线。

最后一个活口蜷缩在墙角发抖,裤裆已经湿透。

“当年参与血洗沈家庄的,还有谁活着?”

剑尖挑起那人下巴,沈照霜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我、我不知道什么沈家庄……啊!”

一根手指飞了出去。

“再想想。”

“是七星楼!七星楼楼主还活着!”那人痛哭流涕,“他当年亲手杀了沈家小公子……”

剑光闪过,第三十八具尸体倒下。

沈照霜甩去剑上血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滚钉刑留下的旧伤在阴雨天总是作痛,她抹去唇边血迹,翻身上马。

回到听雨阁时已是深夜。

沈照霜推开房门,却见谢无涯端坐在她榻前,药箱敞开摆在桌上。

“小叔叔?”

“脱衣服。”

谢无涯言简意赅,手里碾药的玉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照霜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动作让他眯起眼睛。

“现在知道怕了?单枪匹马闯青城派时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能应付。”

“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

谢无涯突然起身,一把扯开她衣领。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皮肉外翻,隐约可见白骨。

沈照霜倒吸一口冷气。

谢无涯的手指沾了药膏按上来,冰得她浑身一颤。

“疼?”

“……不疼。”

玉杵“当啷”砸在药碗里。

谢无涯突然掐住她下巴。

“沈家的药人血脉不是让你拿来糟蹋的,下次再这样——”

“就打断我的腿?”沈照霜突然笑了,“这话宁砚常说。”

房间里霎时安静。

谢无涯松开手,继续沉默地包扎。

当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锁骨时,两人同时僵了一瞬。

“好了。”谢无涯退后两步,“最近别碰水。”

他转身时,沈照霜突然问:“小叔叔当年为什么没来救我们?”

谢无涯的背影在月光下凝固成雕像。

“我在西域,收到消息赶回来时……”他的声音哑得可怕,“只来得及从火场里抢出你大哥的尸体。”

沈照霜攥紧了染血的衣带。

“睡吧。”谢无涯轻轻带上门,“明天教你新的剑谱。”

门关上的瞬间,沈照霜瘫软在榻上。

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酸涩。

她摸出枕下玉佩。

唯一从宁王府带走的物件,指尖摩挲着上面刻的“砚”字。

“蠢货。”她对自己说,却将玉佩握得更紧。

宁王府书房,烛火通明。

宁砚展开最新密报。

“青城派分舵遭血洗,凶手疑似听雨阁之人。”

纸角绘着一枚黑色羽毛标记——

沈照霜杀人后惯留的信物。

“阿霜……”

他拉开暗格,取出一条褪色的发带。

这是沈照霜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时,他亲手从她发间解下的。

丝绸早已失去光泽,却还残留着淡淡血腥气。

“砚哥哥?”

苏清澜推门而入,宁砚匆忙将发带塞回袖中。

“这么晚还不休息?”

“妾身亲手熬了参汤。”苏清澜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展开的密报,“听说青城派出事了?”

宁砚敷衍地应了一声。苏清澜突然伸手探向他衣袖:“藏了什么?”

“别闹。”

拉扯间发带飘落在地。苏清澜脸色骤变。

“那个贱人的东西你还留着?”她抓起发带就往烛火上凑。

“放肆!”

第十二章

宁砚一掌打翻烛台。

火苗舔舐地毯,映得他眼底猩红。

苏清澜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吓得后退两步。

“滚出去。”

待房门关上,宁砚弯腰捡起烧焦一角的发带,喉结滚动。

三个月了,他派出去的人始终找不到沈照霜下落。

如今她突然以听雨阁杀手身份出现,手上还沾着青城派的血……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对着虚空发问,指腹擦过发带上暗褐色的血迹。

那是沈照霜第一次杀人时溅上的。

听雨阁练武场。

沈照霜一剑挑飞第七个对手的武器,围观的弟子们鸦雀无声。

这三个月她进步神速,谢无涯亲传的落梅剑法已练至第七重。

“少主厉害!”

“听说阁主连夜为她改剑谱……”

“两人半夜还共处一室!”

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谢无涯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刚才说话的,自己去找刑堂领二十杖。”

沈照霜收剑入鞘:“小叔叔何必动怒?”

谢无涯冷着脸,“今日加练两个时辰。”

他转身时,大氅扫过沈照霜手腕,留下一缕沉水香的气息。

刑杖声遥遥传来,沈照霜突然喊住他。

“怎么?阁主怕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谢无涯脚步一顿。

“我确实误会了。”他头也不回地说,“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宁王府。”

沈照霜垂眸浅笑。

她知道谢无涯为什么生气。

昨夜她高烧说胡话,喊了十七次“砚哥哥”。

宁砚在书房惊醒,额上全是冷汗。

他又梦到七岁那年冬天。

父王指着画像上的小女孩说:“找到她,沈家药人的血能解百毒。”

但当他真的在雪地里捡到那个冻僵的小乞丐时,却鬼使神地隐瞒了她的身份。

“王爷,兵部急报!”

宁砚揉着太阳穴展开信函,眼神突然锐利。

七星楼昨夜遇袭,楼主被一剑封喉。

案发现场同样发现了黑色羽毛。

“备马。”

他要亲自去一趟七星楼。

如果真是阿霜……

宁砚握紧腰间的玉佩,那是沈照霜某次受伤后落在他榻上的,刻着“霜”字。

沈照霜蹲在七星楼屋顶,看着下面乱作一团。

她右臂被暗器所伤,毒素让视线有些模糊。

“楼主已死。”她对着夜空轻声道,“大哥,又少了一个。”

跳下屋檐时,她踉跄了一下。

忽然有双手稳稳扶住她肩膀,沉水香的气息笼罩下来。

“逞能?”

谢无涯的声音近在耳畔。

沈照霜索性靠进他怀里。

“小叔叔身上好香。”

“站好。”谢无涯立刻松开手,却又在她摇晃时不得不揽住她的腰,“解药呢?”

“吃了。”沈照霜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你跟踪我?”

谢无涯突然掐住她下巴,强迫她张嘴,塞进一粒药丸。

“七星楼的阎王笑,光吃解药不够。”

药丸化开的苦涩让沈照霜皱眉。

谢无涯突然问:“为什么单独行动?”

“怕你拦我。”

“我不会拦你报仇。”谢无涯的声音罕见地温和,“但下次带上我。”

“好。”她轻声答应。

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上似乎渡了一层金光。

沈照霜突然开口问道:“小叔叔,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

沈照霜一时之间僵住了身子。

这人怎么三十三了,看上去比那些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都年轻。

“小叔叔,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沈照霜凑近了些,“小叔叔可有心仪的女子?”

“没有。”

“那……小叔叔觉得我怎么样?”

谢无涯猛地后退,大氅在风中扬起。

“记住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沈照霜冷笑,“沈家遗孤?听雨阁少主?还是……”

“我的侄女。”谢无涯打断她,“永远都是。”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比夜色还冷。

沈照霜站在原地,不禁扬唇。

她知道谢无涯为什么躲。

三个月前他给她疗伤时,她发着高烧吻了他的手指。

苏清澜将密信烧成灰烬。

父亲旧部终于联系上了“血鸦”组织,对方开价黄金万两取沈照霜人头。

“便宜她了。”苏清澜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砚哥哥的孩子需要一个干净的未来。”

这孩子,还是她下药得来的。

苏清澜打开妆奁暗格,取出一幅画像。

宁砚亲手画的沈照霜,墨迹早已被泪水晕开。

画中人身着暗卫服,眼神却温柔得刺眼。

“你凭什么?”苏清澜用金簪狠狠扎穿画像心脏位置,“一个卑贱的药人……”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苏清澜惊得一抖,金簪划破手指。

她怔怔地看着血珠滚落,想起宁砚说的沈家血脉能解百毒。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第十三章

“手腕再抬高三分。”

谢无涯用剑鞘轻点沈照霜肘部。

初夏的阳光透过梅枝,在她雪白的纱衣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件新做的练功服轻薄透气,却让谢无涯一上午都站在三丈开外。

“这样?”

沈照霜故意转身,纱衣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让几个年轻弟子红了脸。

剑鞘突然抵住她咽喉。

谢无涯不知何时贴近,眸色暗沉:“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

沈照霜用剑尖挑开他的剑鞘,“小叔叔躲那么远,我怎么学?”

谢无涯突然解下大氅裹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勒疼她。

“叫叔叔就别胡闹。”

弟子们识趣地退散。

沈照霜趁机抓住他手腕:“你脉搏好快。”

“沈照霜!”谢无涯终于失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在勾引听雨阁阁主。”

谢无涯猛地推开她,剑鞘啪地打在她臀上。

“今日挥剑一千次,不做完不许吃饭。”

他走得飞快,差点撞上廊柱。

沈照霜摸着发疼的臀部,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朝堂上,宁砚展开边疆布防图。

“近日江湖势力猖獗,臣请调三千精兵剿匪。”

龙椅上的皇帝眯起眼。

“宁王所指是……”

“听雨阁。”

宁砚指尖点在悬崖标志处,“据报有前朝余孽盘踞于此。”

兵部尚书突然出列:“巧了,苏大人昨日也递了折子,说听雨阁窝藏药人,意图不轨。”

宁砚握紧笏板。

岳父何时对听雨阁有了兴趣?

退朝后他直奔苏府,却在书房外听到惊人对话。

“血鸦已经出动,这次定叫那沈家余孽……谁?!”

宁砚推门而入,苏父手中的密信飘落在地。

上面画着沈照霜的肖像,心口位置打了个血红叉号。

谢无涯沐浴时听到窗棂轻响。

“滚出去。”

水雾中,沈照霜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不但没走,反而凑近浴池。

“小叔叔背上这伤……”

一道水帘突然溅起,谢无涯已披衣起身:“这是沈家灭门那夜中的箭。”

沈照霜怔在原地。

那道从右肩贯穿到左腰的伤疤,比她身上任何一道都狰狞。

“当时我背着你大哥的尸体突围。”谢无涯系好衣带,“箭上淬了毒,我在床上躺了半年。”

所以他才会错过寻找她的最佳时机。沈照霜突然不敢再看那道伤疤:“对不起。”

“不必。”谢无涯背对着她,“明日我要离阁几日,你老实待着。”

“去哪?”

“查些旧事。”谢无涯终于转身,目光复杂,“关于宁砚父亲当年为何突然对沈家下手。”

沈照霜心跳漏了一拍。

她一直以为是因药人血脉,难道另有隐情?

谢无涯突然捏住她下巴:“别做傻事,你现在去杀宁砚,只会两败俱伤。”

“谁说我要杀他?”沈照霜轻笑,“我要他活着后悔。”

第十四章

悬崖边旌旗猎猎,三千铁甲将听雨阁围得水泄不通。

沈照霜站在箭楼上,指尖轻抚弓弦。

这把玄铁弓是谢无涯亲手为她打造的,弓身刻着细小的九瓣莲纹。

“宁王殿下。”她拉满弓弦,声音裹挟内力传遍山谷,“别来无恙啊。”

箭矢破空,精准射断军旗绳索。

“保护王爷!”

宁砚抬手制止骚动的亲兵,目光死死锁住箭楼上那道黑色身影。

几个月不见,她瘦了许多,束发的银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阿霜。”他喉结滚动,“跟我回去。”

沈照霜轻笑一声,突然摘下颈间玉佩晃了晃:“王爷认得这个吗?”

阳光穿透玉佩,照出内部流动的血丝。

这是沈家药人血脉独有的血髓玉。

宁砚瞳孔骤缩,当年父王书房密匣里的画像突然浮现在眼前。

七岁的沈家幼女,颈间正挂着这样一枚玉佩。

“你……”

气血翻涌间,一口鲜血喷在铠甲上。

“王爷!”

亲兵们慌乱上前,却被一道玄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谢无涯不知何时出现在沈照霜身旁,自然而然地握住她持弓的手。

“宁王带兵围我听雨阁,是想重蹈十八年前的覆辙?”

宁砚抹去唇边血迹,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阁主与我的暗卫,何时这般亲密了?”

“你的暗卫?”沈照霜突然挽住谢无涯的手臂,“现在我是听雨阁少主,他的未婚妻。”

谢无涯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却配合地揽住她的腰:“婚期定了之后会派人通知你,宁王若有空,不妨来喝杯喜酒。”

宁砚的脸色瞬间惨白。

山风卷起沈照霜的衣袂,露出腰间一道尚未痊愈的疤痕。

那是滚钉刑留下的。

宁砚呼吸一滞,突然想起那日她浑身是血离开的背影。

“撤兵。”

“王爷?!”

“我说撤兵!”

转身时,宁砚最后看了眼依偎在谢无涯怀中的沈照霜。

她颈间的血髓玉红得刺眼,那是沈家血脉的证明,也是宁王府罪恶的铁证。

夜雨敲窗,沈照霜在榻上辗转反侧。

白日里宁砚吐血的模样不断在眼前闪现。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而上。

十二岁的冬夜,她练剑划伤手臂。

宁砚盯着她瞬间愈合的伤口,眼神复杂地烧掉了染血的布条。

十五岁及笄礼,他送来的贺礼中混着一本《药典》,扉页写着“藏好”。

沈照霜突然蜷缩起来,滚钉刑的旧伤在雨天疼得钻心。

冷汗浸透寝衣时,一双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发烧了。”

谢无涯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

沈照霜迷糊中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滚烫的胸口:“小叔叔,疼……”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乱,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松手。”

“不……”沈照霜变本加厉地扯开他的衣襟,将脸贴上那片微凉的肌肤,“你身上好凉快。”

谢无涯呼吸一滞,却在她痛苦的呻吟中妥协。

他单手解开外袍将她裹住,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缓缓渡入内力。

“小叔叔,你别走……”

沈照霜的呓语让谢无涯动作一顿。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与此同时,宁军大营内。

宁砚反复比对着两份密旨。一份是先帝下令剿灭沈家的朱批,另一份是同年同月的赈灾手谕。

“笔锋走势不同。”他指尖发颤,“这道剿匪令是伪造的!”

亲兵匆匆进帐:“王爷,苏大人派死士送来一匣东西。”

檀木匣中整齐摆放着沈照霜的旧物。

褪色的发带、磨钝的匕首、染血的暗卫腰牌……

最底下压着一方绣帕,是给宁砚的。

那是她十五岁初学女红时的作品。

宁砚刚拿起绣帕,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突然钻入他指尖。

他猛地合上匣子,“追踪蛊?!这可是好东西!”

第十五章

晨露未晞,沈照霜推开谢无涯的房门。

“小叔叔,我的剑……”

话音戛然而止。

屏风后水声淅沥,谢无涯正在沐浴,朦胧可见宽肩窄腰的轮廓。

“看够了?你很喜欢看人沐浴?”

谢无涯突然转身,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沈照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在触及某处时猛地红了脸。

“我来取剑!”

她抓起桌上的佩剑就跑,却听见身后一声轻笑。

练武场上,弟子们正在切磋。

见沈照霜过来,几个年轻弟子起哄要比试。

她心不在焉地应战,满脑子都是屏风后的画面,一个不慎踩空台阶。

“小心。”

熟悉的沉水香笼罩下来,谢无涯单手接住她,掌心正好贴在她心口。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人心跳声震耳欲聋。

“阁主脸红了!”有弟子起哄。

谢无涯一个眼刀扫过去,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沈照霜却趁机摸上他胸口,指尖下的心跳快得惊人。

“小叔叔,”她凑近他耳畔,“你这里跳得好快。”

谢无涯突然掐住她的腰举过头顶,在弟子们的惊呼中将她抛向梅花桩。“加练五百次腾跃。”

沈照霜轻盈地落在桩上,余光瞥见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是她刚才喝过的。

午后休憩时,侍女送来冰镇酸梅汤。

沈照霜刚喝一口就皱起眉:“太甜了。”

“是阁主特意嘱咐多放蜂蜜的。”侍女笑道,“说您怕苦。”

沈照霜怔了怔。

她从未告诉过谢无涯自己怕苦,除非……

记忆闪回高烧那夜,谢无涯喂她喝药时,她迷迷糊糊抱怨“好苦”,而后唇上落下一点温软。

当时以为是幻觉。

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照霜捧着那碗酸梅汤,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

侍女的话像一滴墨坠入心湖,晕开层层涟漪。

“阁主还说,少主若喝完,今晚就教您新的剑招。”

她仰头一饮而尽,甜味却压不住心头泛起的酸涩。

练剑到日暮时分,山门处突然传来骚动。

一顶软轿停在石阶前,轿帘掀起,走出一位鹅黄衣裙的姑娘。

“无涯!”

这声呼唤甜得发腻,沈照霜的剑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谢无涯从议事厅出来,向来冷峻的眉眼竟柔和三分。

“阿芷?”

“爹爹让我来送西域地图。”姑娘亲昵地挽住他手臂,“三年不见,无涯哥哥更俊了。”

沈照霜的剑铮地钉入树干。

她大步走过去,黑衣下摆沾着未干的血迹。

方才练剑太狠,旧伤又崩裂了。

“这位是?”

黄衣女子往谢无涯身后躲了躲。

“听雨阁少主。”谢无涯抽回手臂,“沈照霜。”

“原来就是那个……”

女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转而从袖中取出香囊,“爹爹说您总失眠,我特意……”

“阁主。”

沈照霜突然插话,指尖勾住谢无涯的腰带:“您答应今晚指导剑法。”

她故意将“指导”二字咬得暧昧,果然看见那香囊掉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

夜深人静时,沈照霜拎着酒坛踹开谢无涯的房门。

“小叔叔。”

她醉醺醺地扑进他怀里,酒气混着血腥味,“检查下我武功退步没?”

谢无涯单手接住她,另一只手迅速关门落锁。

“你受伤了。”

“嗯。”她蹭着他颈窝,“心口疼。”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谢无涯的手悬在她衣带上方,最终只是将人按在榻上:“别闹。”

“我看见了。”沈照霜突然说,“那天晚上你偷亲我。”

谢无涯的呼吸明显一滞。

“高烧说胡话?”

“那这个呢?”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红的痕迹,“你咬的。”

窗外惊雷炸响,照得谢无涯眼底暗潮汹涌。

他突然掐住她下巴:“知道招惹我的后果吗?”

沈照霜迎着他的目光,舔了舔虎牙。

“求之不得。”

酒坛翻倒的声响惊动了巡逻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默契地绕开了阁主院落。

与此同时,宁王府书房内。

宁砚手中的玉佩突然发烫,蛊虫传来的画面让他捏碎了茶盏。

沈照霜被按在书案上,谢无涯的手指正挑开她腰间束带。

“砰!”

案几被整个掀翻。

苏清澜闻声赶来时,只见满地狼藉中,宁砚嘴角挂着血丝,手中紧攥着那方绣帕。

“砚哥哥?”

“滚!”

晨露未干,谢无涯拂去沈照霜发间沾着的花瓣。

“追踪蛊。”他捏着她后颈的皮肤,“宁砚放的。”

沈照霜懒洋洋地枕着他手臂。

“正好让他看场好戏。”

“胡闹。”谢无涯突然压住她手腕,“昨夜……”

“我很清醒。”沈照霜打断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翻身下榻时腿一软,险些跪倒。

谢无涯及时揽住她的腰,掌心贴在她小腹轻轻揉按。

“还疼?”

“疼死了。”沈照霜瞪他,“说好只一次……”

谢无涯用吻堵住她的抱怨,直到侍卫在门外禀报。

“阁主,宁王撤兵了。”

沈照霜赶到悬崖边时,宁军已拔营大半。

宁砚独自立于崖边,铠甲上凝着晨霜。

"阿霜。"他声音嘶哑,"我知道你听得见。"

山风送来他的低语:“灭门案主谋是先帝,我父亲只是执行者,这里有密旨为证。”

一卷黄绢系在箭上射入石缝。

沈照霜展开泛黄的帛书,朱批字迹与谢无涯收藏的那份剿匪令一模一样。

“苏家才是真正的主谋。”宁砚又射来一封信,“清澜勾结血鸦要杀你,小心。”

沈照霜瞳孔骤缩。

正要细看,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三支淬毒弩箭直取她后心!

谢无涯闪身格挡,却有一支擦过他手臂。

几乎瞬间,他眼底泛起不正常的猩红。

“情蛊?”沈照霜扶住踉跄的谢无涯,厉声喝道,“谁干的!”

山崖密林中,苏清澜放下弩机,怨毒地盯着相拥的两人。

“是你们该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殿中,谢无涯将沈照霜反压在书案上时,砚台打翻在地,墨汁染黑了她雪白的中衣。

“小叔叔,你还好吗?”

她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却被咬住脖颈。

情蛊发作的谢无涯像变了个人,手指粗暴地扯开她衣襟。

沈照霜的呼吸有些急促:“不要……”

谢无涯猛地清醒,拿起桌案上的匕首,扎入自己大腿。

“快走!”他额头抵着她肩膀喘息,“我会伤了你。”

沈照霜握住他染血的手,按在自己腰间。

“无涯,我甘愿的。”

烛火摇曳到天明。

沈照霜哭得嗓子都哑了,谢无涯才从蛊毒中彻底清醒。

“疼!”她裹着被子不让他碰,“早知道就不招惹你了。”

谢无涯单膝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涂药:“我的错。”

“错哪了?”

“不该……”他耳根通红,“纵欲过度。”

沈照霜把枕头砸在他脸上。

三日后,宁砚的拜帖再次送来。

这次只写了一句:“悬崖北面,单独一见。”

沈照霜赴约时,宁砚正对着崖底出神。

“当年父王临终前告诉我,沈家药人的血能解百毒。”他苦笑,“可他没说的是,先帝灭口是为掩盖自己身中剧毒的事实。”

沈照霜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证据呢?”

“在苏家。”宁砚突然抓住她手腕,“清澜给你下了情蛊?她怎么敢?”

话音未落,数十名黑衣人从岩壁跃下。

谢无涯带人接应时,一支毒箭直射沈照霜心口。

“小心!”

谢无涯推开她的瞬间,另一支箭穿透他胸口。

崖边碎石崩塌,他整个人向后仰去。

“无涯!”

“霜儿,快松手!”

沈照霜纵身扑去,空中死死抓住他的手。

悬崖风声呼啸,她在他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无涯!我绝不会放手!”

第十七章

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沈照霜的指甲深深抠进谢无涯手腕的血肉里。

谢无涯在呼啸的风声中厉喝,“你会跟着掉下去!”

沈照霜的右肩被突出的岩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往下淌。

她死死咬住下唇,左手抓住一截裸露的树根。

“要死一起死。”

树根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谢无涯胸前的箭伤汩汩冒着黑血,情蛊与毒素的双重作用下,他的瞳孔已经涣散。

“崖底,有山洞……”

他艰难地指向某个方位,随即陷入昏迷。

沈照霜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他的伤口,背起人往崖底赶去。

山洞比想象中干燥,沈照霜点燃火折子时,谢无涯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无涯?”

她颤抖着解开他的衣襟,箭伤周围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没有犹豫,沈照霜拔出匕首划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伤口上。

药人血脉与毒素相触的瞬间,谢无涯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忍着点。”

她俯身吮出毒血,一口口吐在火堆旁。

直到第四十九口,吐出的血才恢复鲜红。

谢无涯的体温却骤然升高,滚烫得吓人。

“冷……”他在昏迷中攥住沈照霜染血的前襟,“别走。”

沈照霜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又添了些柴火。

洞外暴雨如注,火光明灭间,她看见谢无涯紧锁的眉头。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抚平那道褶皱。

指尖刚触及皮肤,就被滚烫的大手握住。

“霜儿!”谢无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底烧着不正常的光,“真的是你?”

他忽然用力将她拽进怀里,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

“每次梦见你,醒来都是空的。”

沈照霜僵在他怀中,心跳快得几乎跃出胸腔。

谢无涯的唇擦过她耳垂,带着高热特有的干燥温度。

“不是梦。”她轻声说,主动环住他的腰。

谢无涯浑身一震,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谢无涯。”她直视他的眼睛,“我的小叔叔。”

这个称呼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谢无涯猛地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药草的苦涩,却比蜜糖更让人沉溺。

翌日清晨,沈照霜在鸟鸣声中醒来。

谢无涯正倚在洞口擦拭佩剑,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醒了?”他回头,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红痕上,耳尖瞬间红了,“昨夜我……”

沈照霜拢了拢衣领,故意道:“小叔叔要始乱终弃?”

谢无涯的剑哐当掉在地上。

他大步走来,捧起她的脸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每当你喊叔叔,”他在她唇间叹息,“都在提醒我不该逾矩。”

洞外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沈照霜警觉地转头,正对上宁砚猩红的双眼。

他手中的追踪蛊已经僵死,脚边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壶。

“阿霜。”宁砚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跟我回去。”

第十八章

“凭什么?”

沈照霜挡在谢无涯身前,指尖按在剑柄上。

宁砚的目光扫过她凌乱的衣襟和红肿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能为沈家平反。”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布,“先帝手谕在此,证明当年灭门案是苏家构陷。”

沈照霜没有接,反而冷笑出声。

“代价是什么?回宁王府继续当你的药人?”

“我要你。”宁砚突然抓住她手腕,“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沈家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谢无涯的剑横在两人之间:“宁王自重。”

“谢阁主。”宁砚眯起眼,“你与自己的侄女行苟且之事,又算什么君子?”

沈照霜的剑尖抵上宁砚咽喉。

“他与我毫无血缘关系。”

山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宁砚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

“好,很好,那你们不妨看看这个——”

他甩出一封火漆密信。

谢无涯展开后脸色骤变:“苏清澜联合七大门派围攻听雨阁?”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宁砚盯着沈照霜,“只要你跟我走,我立刻派兵支援。”

沈照霜看向谢无涯,后者轻轻摇头。

但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让他们同时变了脸色。

是听雨阁遇袭的警报!

“走!”谢无涯揽住她的腰纵身跃出山洞。

宁砚的声音在身后回荡:“阿霜!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赶回听雨阁时,山门已经陷入火海。

沈照霜看着浴血奋战的弟子们,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席卷全身。

“苏清澜!”

她盯着远处轿辇上盛装华服的女人,药人血脉在血管里沸腾,“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谢无涯还未来得及阻拦,沈照霜已经冲入敌阵。

她的剑招越来越快,瞳孔逐渐变成诡异的琥珀色。

“霜儿!”谢无涯击退两名敌人,试图靠近她,“停下!强行激发血脉你会失控的!”

沈照霜听不见了。

她仿佛回到七岁那年的血夜,眼前只剩杀戮。

一名弟子想拉住她,却被她一掌击飞。

“结阵!”谢无涯厉喝,“所有人退后!”

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个繁复的符咒,趁沈照霜不备拍在她后心。

金光大作中,沈照霜软软倒下。

谢无涯接住她的瞬间,一口黑血喷在她衣襟上。

强行使用禁术的反噬开始了。

“阁主!您的眼睛!”弟子惊恐地指着他的脸。

谢无涯眨了眨突然失去焦距的眼睛,平静道:“无妨,暂时失明而已。”

他没看见不远处的树丛里,宁砚正缓缓收起弓弩。

“带走她。”宁砚对暗卫下令,“去药王谷。”

沈照霜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身下是陌生的锦缎床褥。

“醒了?”宁砚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你睡了三天。”

沈照霜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回去:“无涯呢?”

宁砚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

“谢阁主很好,正在听雨阁养伤。”

他扶起沈照霜,药碗抵在她唇边:“喝药。”

沈照霜别开脸:“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药,不需要这个。”

“那不一样。”宁砚突然扣住她下巴强行灌药,“这是能让你忘记他的药。”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沈照霜剧烈咳嗽起来。

宁砚轻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得可怕:“阿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疯了。”沈照霜试图调动内力,却发现经脉滞涩,“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宁砚抚摸着她的长发:“只是让你安分几天的软筋散,等谢无涯的眼睛永远好不了,你自然就会死心了。”

沈照霜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沈家秘术的反噬。”宁砚轻笑,“他用双眼换你清醒,现在已经失明了!”

沈照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对了,郎中说你身子不好,而胎盘是最为滋补的药膳,刚好苏清澜怀孕了,等我破腹取子,用胎盘炼药……”

沈照霜紧蹙着眉头。

“你这个疯子!”

第十九章

药王谷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照霜就被腕间金锁的寒意惊醒。

宁砚特制的金笼悬在庭院中央,她被绑在金柱上,无法动弹。

“喜欢吗?”宁砚抚过笼柱,“用你当年戴过的金镯熔铸的。"

沈照霜冷笑,金锁随着她挣扎哗啦作响。

这锁链竟掺了陨铁,越是运功越是收紧,已在她腕间勒出血痕。

“王爷!”

苏清澜挺着微隆的腹部闯入庭院,锦缎裙摆扫过沾露的草叶。

“您答应过这孩子出生前不见这贱人!”

宁砚皱眉:“注意言辞。”

“我说错了吗?”

苏清澜突然拽住沈照霜的长发,“一个靠爬床苟活的药人……”

寒光闪过,沈照霜藏在舌底的刀片抵上苏清澜咽喉。

虽然内力被封,杀人的本事早已刻进骨髓。

“阿霜!”宁砚厉喝。

苏清澜突然诡异一笑,抓着沈照霜的手狠狠捅向自己腹部。

鲜血瞬间浸透鹅黄襦裙,宁砚飞身上前接住瘫软的苏清澜时,她手中银针已悄无声息刺入他后颈。

“你……”

宁砚瞳孔骤缩,毒素让他半边身子瞬间麻痹。

“王爷总说我蠢。”

苏清澜嘴角溢出黑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为了那个贱人,想用这孩子炼药……”

她染血的手抚上腹部,“现在谁都别想得到!”

宁砚瞳孔骤然缩紧。

“苏清澜,你杀了孩子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你自己也活不了!”

“那又如何?我不会让孩子自己一个人走黄泉路的,我不像你,这么狠毒!”

下一秒,她便倒在了血泊中。

“我死后,也还是不会放过你们!”

场面大乱时,沈照霜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金笼锁链应声而断,谢无涯蒙着鲛绡的眼纱精准接住她下坠的身影。

“眼睛……”

沈照霜颤抖着触碰那条遮住他双眼的绸带。

“不妨事。”

谢无涯剑锋横扫逼退侍卫,掌心却冰凉得不正常,“先离开。”

宁砚在剧毒中挣扎着抓住沈照霜的裙角。

“别走!”他呕出一口黑血,“解药在……”

“你这个疯子,不要碰我!”

沈照霜甩开他的手,带着谢无涯离开了。

离开药王谷的马车上,沈照霜才发现谢无涯后背插着三根透骨钉。

这个傻子竟用身体为她挡了暗器,一路强撑到现在。

“忍着点。”

她咬开他染血的衣料,药人血脉觉醒后,她的唾液也有疗伤之效。

舌尖卷过伤口时,谢无涯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别……”他喘息着按住她后颈,“现在不行。”

沈照霜故意舔了舔他掌心:“小叔叔在想什么?我在疗伤。"

马车突然颠簸,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隔着衣料,两颗心跳声震耳欲聋。

听雨阁的月色浸着药香,沈照霜在煎药时收到了宁砚的血书。

展开绢布,里面裹着一截断锁。

正是当年锁过她脚踝的镣铐。

“他说什么?”谢无涯在药碾前抬头,蒙眼绸带随风轻晃。

沈照霜将血书凑近烛火:“约我三日后在断崖相见,否则就公布药人血脉的秘密。”

药碾突然裂成两半,谢无涯沾满药汁的手指抚上她脸颊。

“别去。”

“你看到了?”她惊讶地抓住他的手。

“用心看。”他引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掌下心跳又快又重,“这里全是你。”

第二十章

沈照霜突然扯开他的衣襟,药汁淋漓的胸膛上布满金色纹路。

是沈家禁术的反噬痕迹。

这些纹路会随着时间侵蚀五脏,最终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声音发抖。

谢无涯低头望她,绸带被泪水浸湿:“跟我走。”

他吻她颤抖的眼睫,“这次不是以叔叔的身份。”

三日后断崖,宁砚的军队黑压压围住山口。

他胸前缠着绷带,手中却捧着凤冠霞帔。

“苏清澜死了。”他哑声道,“孩子也没了。”

沈照霜握紧腰间玉佩:“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宁砚突然掀开身旁木箱,里面蜷缩着个与沈照霜容貌相似的少女,“你以为沈家只剩你?”

少女颈间赫然是血髓玉!

沈照霜剑锋微颤,谢无涯从身后握住她执剑的手:“是傀儡术。”

他低声道,“玉里没有血脉波动。”

宁砚趁机上前。

“跟我回去,我放过听雨阁。”

“主上!”暗卫突然惊呼。

宁砚回头,只见苏清澜的棺椁正在冒烟。

“这烟有毒!”

谢无涯赶忙用身体护住沈照霜。

朦胧的烟雾中,他眼眸上的绸带散落,露出那双灰蒙蒙的眼睛。

沈照霜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你看不见了是不是?永远看不见了是不是?”

“看得见。”谢无涯摸索着吻她,“你在我眼里是七岁雪地里的模样。”

宁砚从硝烟中爬出时,正看见沈照霜斩断那截金锁。

碎片落入深渊,像他们破碎的过往。

“三年。”宁砚咳着血笑,“若他治不好眼睛,你还是要回来。”

药谷的晨雾浸着茶香,沈照霜第无数次偷看谢无涯沐浴时,被他用腰带捆住了手腕。

“小叔叔?”

“叫小叔叔就别进来。”

水汽氤氲中,他精准地捏住她偷摸的爪子。

沈照霜蹭着他颈窝:“那我叫你无涯?”

“叫夫君。”

药池水花四溅,沈照霜的惊呼被吞进唇齿间。

谢无涯虽然目不能视,手指却像带着火苗,从她脊椎一路烧到后颈。

“等等……”她突然按住他探入衣襟的手,“你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

谢无涯低笑,引着她的手摸向自己脑后。

“你每天偷换的药,真当我尝不出来?”

沈照霜涨红了脸,她偷偷用血入药半年,没想到早被识破。

“罚你。”谢无涯咬开她衣带,“以后光明正大地看。”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来。

谢无涯抱着沈照霜迅速侧身,池边石柱应声而断。

“宁砚!”

沈照霜抓起岸边的外袍裹住身体,怒视着持剑闯入的男人。

宁砚双眼赤红,剑尖直指谢无涯咽喉:“你为何非要强本王的女人?”

谢无涯不慌不忙地系好衣带,将沈照霜护在身后。

“宁王擅闯药王谷,是想再中一次苏清澜的毒?”

“闭嘴!”宁砚剑锋一转,“阿霜,跟我回去。”

沈照霜冷笑:“宁王莫不是忘了,当年在断崖上我说过什么?”

“你说恨我。”宁砚的手微微发抖,“可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为你做了许多事!”

“爱我?”沈照霜打断他,“用傀儡要挟我,在我药里下忘忧散,这就是宁王口中的爱吗?”

“是因为谢无涯,你才不愿意回到我身边的对不对?”

沈照霜稍稍扬唇:“我爱他,与他无关。”

宁砚突然暴起,剑光如虹直刺谢无涯心口。

沈照霜想也不想地扑上前,肩胛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宁砚的剑贯穿了她的肩膀!

“霜儿!”

谢无涯接住她瘫软的身体,手指迅速点穴止血。

宁砚呆立原地,剑尖滴落的血在青石板上汇成一小滩。

“为什么!”他踉跄后退,“你宁愿为他死?”

沈照霜疼得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开口:“因为我爱他。”

第二十一章

这三个字像利刃刺进宁砚心脏。

他颓然跪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王爷!”暗卫们冲进来。

“滚!”宁砚厉喝,伸手想碰沈照霜又缩回,“叫郎中!不,去请药王!”

谢无涯已经抱起沈照霜。

“不必。”他声音冷如冰窖,“药王原是我听雨阁的人,他不会欢迎宁王府的人。”

沈照霜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宁砚猩红的双眼和谢无涯紧绷的下颌线。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

沈照霜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闻到浓郁的药香。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立刻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别动。”谢无涯的声音近在咫尺,“伤口刚结痂。”

沈照霜努力聚焦视线,谢无涯憔悴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眼下的青黑显示多日未眠,下巴冒出胡茬,连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散了几缕。

“我睡了多久?”

“七天。”谢无涯扶她靠坐起来,递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喝掉。”

药苦得沈照霜直皱眉,却乖乖一口饮尽。

谢无涯变戏法似的摸出颗蜜饯塞进她嘴里,甜味冲淡了苦涩。

“宁砚呢?”

谢无涯动作一顿。

“在谷外跪了三天,被他的暗卫强行带走了。”

沈照霜怔住。

那个骄傲的宁王,竟会在药王谷外跪三天?

“你的伤……”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去解谢无涯的衣带,“让我看看反噬的纹路。”

谢无涯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先顾好你自己。”

他掀开她肩头的纱布,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药人血脉果然神奇。”

沈照霜抚上他眼角的细纹:“你瘦了。”

“某个不省心的丫头害的。”

谢无涯低头吻她额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无涯!”

“没事。”他迅速擦去血迹,“只是运功过度。”

沈照霜不由分说扯开他的衣襟,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只蔓延到胸口的金色纹路,现在已经爬满整个胸膛,像一张致命的网。

“你用了禁术救我?”她声音发抖,“你知不知道这样会……”

“值得。”

谢无涯封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你为我挡剑的时候,想过值不值得吗?”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阁主!”弟子惊慌禀报,“宁王他、他自断双臂,正在谷口求见!”

沈照霜和谢无涯同时变色。

谷口石阶上,宁砚跪在血泊中,两只断臂整齐地摆在面前。

他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挺直脊背,看到沈照霜时眼睛一亮。

“阿霜!”他虚弱地笑了,“我来赔罪。”

沈照霜双腿发软,谢无涯及时扶住她。

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哪里还有当年宁王的半分风采?

“你疯了?”她声音发颤。

宁砚的目光落在她包扎的肩膀上:“这一剑,本该刺穿我的心脏。”他艰难地挪动膝盖,“可我舍不得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无涯上前为宁砚点穴止血:“来人,准备担架。”

“不必。”宁砚摇头,“我只想问阿霜一句话。”

他仰起脸,眼中含着沈照霜从未见过的脆弱,“如果没有灭门之仇,如果没有谢无涯……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爱我?”

沈照霜沉默良久,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不会。”

她轻声道,“因为我们的相遇,自始至终,就是个错误。”

宁砚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知道了。”他转向谢无涯,“好好待她。”

第二十二章

一个月后,是沈照霜的生辰。

“霜儿。”

身后传来谢无涯的声音,她回头,见他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匣,缓步走来。

“生辰快乐。”

沈照霜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谢无涯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过她的发梢。

“十年前,你高烧时说过梦话。”

沈照霜一怔,随即失笑。

“我竟连这个都告诉你?”

“你告诉我的事,可不止这些。”

谢无涯将木匣递给她,嗓音低沉温柔:“打开看看。”

沈照霜接过木匣,指尖轻轻拨开铜扣,匣盖掀开的刹那,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匣中静静躺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

簪头雕琢成九瓣莲花的形状,花蕊处嵌着一颗血髓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这是……”

“沈家祖传的雪魄莲心簪。”谢无涯低声道,“当年沈家灭门时,我拼死从火场里带出来的。”

沈照霜指尖微颤,轻轻抚过簪身,仿佛触碰到了遥远的记忆。

“你一直留着它?”

“嗯。”谢无涯垂眸,声音微哑,“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能把它交还给你的人。”

沈照霜眼眶微热,仰头看他。

“那现在呢?”

谢无涯低笑,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现在,我想亲手为你戴上。”

他拿起玉簪,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将簪子别入她的发间。

月光下,沈照霜的眉眼如画,簪上的血髓玉映着她的肌肤,仿佛雪地里绽开的一朵红梅。

谢无涯凝视着她,眸色渐深。

“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嗓音微哑,“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

沈照霜抿唇一笑,正想说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咻——”的一声破空之音。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骤然绽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金色的流光如雨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山谷。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无数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夺目。

沈照霜怔怔地望着天空,一时失语。

“喜欢吗?”

谢无涯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轻声问。

“从你醒来的那天起。”他低笑,“我命人搜罗了全天下最美的烟火,就为了今夜。”

沈照霜转身,仰头看他,烟火的光芒映在他的眼底,像是盛满了星辰。

“谢无涯。”她轻声唤他。

“嗯?”

“我想吻你。”

谢无涯眸色一暗,低笑:“求之不得。”

话音未落,沈照霜已经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烟火仍在绽放,溪水潺潺,萤火虫环绕着相拥的两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

许久之后,烟火渐熄,沈照霜靠在谢无涯怀里,指尖把玩着他的一缕发丝。

“无涯。”

“嗯?”

“我真的很爱你。”

他低头,再次吻住她,这一次,比方才更加缠绵。

第二十三章

三个月后,听雨阁张灯结彩。

沈照霜一袭大红嫁衣,额间花钿衬得肌肤如雪。

谢无涯难得穿了正红色礼服,俊美得让在场所有女子脸红。

“一拜天地——”

仪式进行到一半,弟子匆匆跑来。

“阁主,宁王府送来贺礼。”

谢无涯皱眉:“退回去。”

“等等。”沈照霜掀开盖头,“拿来看看。”

那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玉雕小人,男娃娃手持书卷,女娃娃腰佩短剑。底座刻着“百年好合”四个小字。

沈照霜眼眶发热。

这是她七岁时随口说过的愿望。

“主上,等我长大了,给你生两个娃娃好不好?一个像你一样聪明,一个像我一样能打。”

……

“宁王人呢?”她问。

弟子摇头:“送礼的人说,王爷去西域求医了,临走前嘱咐务必今日送到。”

谢无涯握紧沈照霜的手:“要追回来吗?”

沈照霜摇头,将玉人放回锦盒。

她重新盖上盖头,“我们继续拜堂吧。”

礼成后,谢无涯在洞房里小心翼翼地取下沈照霞的凤冠。

“还疼吗?”他轻抚她肩上的疤痕。

沈照霜摇头,主动吻上他的唇:“夫君……”

红烛高烧,窗外不知何时飘起小雪。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西行。

车帘掀起,露出宁砚空荡荡的袖管和释然的微笑。

翌日清晨。

“醒了?”谢无涯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沈照霜微微侧身,正对上那双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睛。

阳光透过纱帐,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金芒,哪里还有半分听雨阁阁主的冷厉。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伸手抚上他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刺痒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谢无涯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动。”

沈照霜这才发现床榻外侧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干净衣裙,梳妆台上铜盆盛着温水,连她惯用的牙粉都备好了。

而谢无涯身上还穿着昨夜的中衣,显然一直没离开过床榻。

“这些……”

“我让侍女准备的。”

谢无涯坐起身,丝绸中衣滑落,露出肩颈处几道新鲜抓痕。

“疼不疼?”他忽然伸手轻按她腰间。

沈照霜脸一热,昨夜情动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她摇摇头,却见谢无涯已经下床取来药膏,不由分说地掀开锦被。

“谢无涯!”她慌忙按住衣摆。

“叫我什么?”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蘸了药膏的指尖在她腰间淤青处打着圈。

“昨夜是谁哭着喊夫君的?”

药膏清凉,缓解了酸胀感。

沈照霜咬着唇不说话,耳尖红得滴血。谢无涯低笑一声,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啊!”沈照霜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做什么?”

“沐浴。”

温泉池水雾氤氲,谢无涯亲手拆开她的发髻,乌黑长发如瀑垂落。

他取来玉梳,从发根缓缓梳至发尾,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听说民间夫妻有画眉之乐。”沈照霜透过铜镜看他专注的侧脸,“阁主大人也会么?”

谢无涯放下玉梳,从袖中取出一支螺子黛。

“试试?”

他捏着她下巴转向光亮处,笔尖轻扫过眉峰。

沈照霜屏住呼吸,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微微颤抖的力道。

“好了。”片刻后,谢无涯放下黛笔,却皱起眉,“好像画歪了。”

沈照霜凑近铜镜,只见双眉如远山含翠,哪有半分歪斜?正要说话,忽听门外弟子急报:“阁主,七星楼余孽在江南现身!”

第二十四章

谢无涯眼神骤冷,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知道了。”

沈照霜按住他取剑的手:“我去。”

“不行。”谢无涯断然拒绝,“你伤刚好。”

“我是听雨阁少主,不是瓷娃娃。”

沈照霜夺过佩剑,在他唇上轻啄一记,“夫君乖乖等我回来。”

她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拽回。

谢无涯将一个锦囊塞进她怀中:“带上这个。”

沈照霜打开一看,竟是三颗通体血红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气。

“你用自己的血?”她猛地抬头。

谢无涯不答,只是为她系好披风。

“午时前回来,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鲈鱼。”

沈照霜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轻巧地翻过院墙,想给谢无涯一个惊喜,却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推开门,谢无涯正伏案书写,听到动静立即将染血的帕子藏入袖中。沈照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扣住他手腕。

“反噬又加重了。”她声音发紧,指尖搭在他脉门上。

谢无涯抽回手,将她拉到膝上坐好:“小伤而已。”

他拨开她额前碎发,忽然皱眉,“你脸色不好。”

沈照霜勉强笑笑。

“淋了点雨。”

话未说完,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脊背窜上来。

她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滚钉刑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像是有无数钢针在骨缝里搅动。

谢无涯脸色骤变,一把扯开她后领。

原本已经愈合的伤疤此刻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周围血管根根凸起。

“胡闹!”他厉声喝道,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将她打横抱起,“受伤了为什么不传信?”

沈照霜蜷缩在他怀里,疼得说不出话。

恍惚间感觉被放入温热的药浴中,谢无涯的手掌贴在她后心,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入经脉。

“忍一忍。”

沈照霜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捧住她的脸,谢无涯的唇覆上来,舌尖轻轻舔去她唇上的血珠。

“别咬自己。”他抵着她额头,“咬我。”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沈照霜在药浴中昏了又醒。

每次睁眼,都能看见谢无涯守在身旁,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第几天了?”她哑声问。

谢无涯扶她坐起,喂了半杯温水。

“第三天。”他指尖轻抚她消瘦的脸颊,“饿不饿?厨房温着粥。”

“不饿,我想睡会。”

窗外雨声渐歇,沈照霜在他怀中昏沉睡去。

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吻她眉心,叹息般低语。

“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暮色浸染听雨阁时,沈照霜赤足踩过微凉的青石板,薄如蝉翼的纱衣在晚风中轻扬,隐约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谢无涯正在书房研墨,墨香混着沉水香弥漫室内,忽觉一阵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照霜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他垂落的发梢。

“无涯,你说……”她故意将尾音拉长,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

谢无涯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洇成一片墨团。

他喉结滚动,艰难道:“霜儿,别闹。”

“我没闹。”

沈照霜歪着头,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

“你看那庭院里的并蒂莲,开得多好。”她的手顺着他的衣襟下滑,在他心口轻轻画着圈,“我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

话音未落,谢无涯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呼吸变得急促。

“我说过,江湖太危险。”

“可我不怕。”

沈照霜挣脱他的束缚,指尖灵巧地解开他的盘扣。

“我想要孩子。”她的唇印在他锁骨处的金色纹路,带着药人血脉特有的温度,“你看,这些纹路都淡了,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谢无涯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叹息,终究抵不过她的攻势。

他反客为主,将她抵在书案上,砚台被碰翻,墨汁泼洒在她雪白的纱衣上,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他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得厉害,“若是有了孩子,你便再不能这般胡闹。”

“那便让我好好胡闹个够。”

沈照霜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齿关。

两人的气息逐渐交融,愈发灼热,衣料纷纷散落,在地上铺成凌乱的锦毯。

月光悄悄爬上窗棂,透过半掩的窗扉,洒在交缠的身影上。

一夜春宵,不知东方既白。

她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我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曾经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仿佛都已远去。

如今的她,有夫君,有家。

谢无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是梦。”

岁月静好,余生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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