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浏览佛子老公撬开了我的唇(裴景程曦)_佛子老公撬开了我的唇(裴景程曦)全文结局
我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推开他书房的门,将自己跨坐在他腿上。
「老公,两周年快乐。」
他身体瞬间僵硬,一把将我推开,力道大得我直接摔在地上。
他眼神里的厌恶,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也就在这时,我眼前,竟凭空弹出一行血红色的弹幕:
【啧,恶毒女配又在作妖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还想染指我们为女主守身如玉的男主?】
1.
我叫姜漆月。
和我的丈夫裴景,结婚两年,分房睡了七百多个日夜。
对外,我们是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裴景年轻有为,是业内最顶尖的建筑设计师,清冷矜贵,是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而我,能从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嫁给他,在外人看来,是祖上烧了高香。
可没人知道,婚后两年,他连我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
我们之间,比合租室友还要生分。
吃饭各自看手机,没有任何交流。
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晚。
我曾以为,他就是这种冷淡的性子,直到我无意中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笑。
那个女人,叫程曦。
是他大学时代的白月光,也是他至今不曾忘怀的朱砂痣。
我曾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主动,总有一天能捂热他那颗冰封的心。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我决定再赌一次。
我花大价钱,定制了一套他最爱看的那部老电影里,女主角穿过的黑色紧身制服。
布料很少,紧紧包裹着身体,带着一种禁忌的诱惑。
我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他书房的门。
他正坐在书桌前,戴着金丝眼镜,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冷硬得像一座冰雕。
听到动静,他蹙眉抬头。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心脏狂跳,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一步步走向他,然后,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隔着薄薄的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瞬间紧绷。
我搂住他的脖子,气息不稳地凑到他耳边。
「老公,两周年快乐。」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掀翻在地。
我甚至没反应过来,手肘和膝盖就和冰冷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裴景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不是冷漠,不是疏离,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惊恐和极致厌恶的情绪。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滚出去!」
我的心,像是被这句“滚出去”砸得粉碎。
屈辱和难堪瞬间涌上头顶,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件外套裹住自己,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书房。
也就在我关上门的一刹那。
眼前,毫无征兆地,凭空弹出来一行血红色的,带着描边的大字。
【啧,恶毒女配又在作妖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还想染指我们为女主守身如玉的男主?】
我愣住了。
使劲眨了眨眼,那行字还在。
像视频网站的弹幕一样,缓缓从我眼前飘过。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紧接着,第二条弹幕冒了出来,这次是蓝色的。
【楼上的,别骂了别骂了,女配就是个工具人,没有她的骚操作,怎么能促进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呢?她现在作的死,都是以后男主补偿给女主的糖啊!】
【就是就是,心疼我们裴景,被这种女人纠缠了这么多年,还好他洁身自好,只等我们曦曦小仙女回来。】
【快了快了,剧情已经走到一半了,曦曦下个月就回国了,到时候就是女配滚蛋,男女主破镜重圆的火葬场啦!】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女配?
男主?
女主程曦?
这些词,像一把把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所以,我的人生,只是一场被设定好的剧情?
我姜漆月,只是一个为了衬托男女主角爱情的,可笑又可悲的……恶毒女配?
我苦追了五年,爱了十年,以为终于靠真心换来了婚姻的男人,其实……只是剧情里的男主角?
而他之所以不碰我,不是因为他性子冷,只是因为,他在为他的“女主角”守身如玉?
这个认知,比他刚刚用厌恶的眼神看我,还要让我崩溃。
我冲回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原来我这两年的坚持,这两年的自我安慰,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核桃眼下楼时,裴景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他恢复了往常的衣冠楚楚,金丝眼镜下的凤眼,情绪莫辨。
见我下来,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无波。
「醒了?过来吃早餐。」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又飘过一行弹幕。
【前方高能预警!女配即将开启作死新篇章:质问男主!结果当然是被男主怼得哑口无言,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脚步一顿。
质问?
不,我为什么要质问?
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女配,有什么资格去质问高高在上的男主角?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了,没胃口。」
我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拖出了一个积了灰的行李箱。
裴景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我没理他,径直上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就是一些书和日用品。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裴景的痕迹,属于我的,少得可怜。
就像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一样。
不,甚至连位置都没有。
【咦?剧情不对啊?女配不应该是哭着闹着质问男主“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吗?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管她呢,反正结果都一样,滚蛋就对了!】
【就是,赶紧滚,别耽误我们男女主重逢!】
弹幕还在眼前飘着,我却已经心如止水。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拉着箱子下楼。
裴景还坐在餐桌前,他没动,只是看着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姜漆月,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把一份早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有勇氣拿出來的文件,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
「离婚协议书。」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裴景,我们离婚吧。」
我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字,甚至会松一口气。
可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手边的咖啡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骇人。
眼前,弹幕疯狂刷屏。
【???怎么回事?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卧槽!女配居然主动提离婚了?她不是对男主爱得死心塌地,就算被虐死也要留在他身边吗?】
【系统!系统!剧情出现bug了!请求修复!】
我看着裴景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管你什么男主女配,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2.
裴景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
「姜漆月,你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里压着火,仿佛我再多说一个字,就能点燃他。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闹?」我看着他,「裴景,你觉得我是在跟你闹?」
我指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看清楚,白纸黑字,我,姜漆月,要和你离婚。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和你那位白月光怎么缠绵悱恻,都和我没关系。」
提到“白月光”三个字,裴景的瞳孔明显一缩。
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这两年不碰我,不是因为心里装着程曦?」
「你敢说你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放的不是你们的合照?」
「你敢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笼罩着我。
「你翻我东西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心口却疼得像是被撕裂了。
是啊,我翻了。
就在昨天晚上,我像个疯子一样,撬开了那个他从不让我碰的抽屉。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情书或者定情信物,只有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年轻时的他和程曦。
两个人穿着学士服,在大学的校门口,笑得灿烂又亲密。
程曦依偎在他怀里,而他的手,亲昵地搭在她的肩上。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裴景的温柔。
那种温柔,不属于我。
从来都不。
「是,我翻了。」我坦然承认,「不然呢?我还要继续当个傻子,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吗?」
「裴景,我累了,也脏了。」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我们结束吧。」
我说完,拉起行李箱,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没有再拦我。
我走到门口,换好鞋,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姜漆月,你踏出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
我的心,狠狠一抽。
但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所有的坚强都会土崩瓦解。
【啊啊啊!爽!女配终于硬气了一回!】
【可是……男主为什么不签?他不是巴不得离婚吗?】
【不懂就问,男主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弹幕在我眼前飘过,带着一丝困惑。
我懒得去想。
正常不正常,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我没有地方可去。
我的父母,早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当初为了嫁给裴景,我和唯一关心我的舅舅一家也闹翻了。
这两年,我活得像个笑话。
现在,笑话终于散场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划开接听,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请问,是姜漆月小姐吗?」
我愣了一下,「我是,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我是程曦。」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了。
程曦。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裴景心尖尖上的人。
她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眼前,弹幕瞬间刷屏。
【卧槽!女主出场了!这么快!】
【正主上门,这下有好戏看了!】
【快快快,我要看女配被吊打的场面!】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有事吗?」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也没什么大事。」程曦的语气,听起来温婉又无害,「就是想约你见个面,聊一聊……关于阿景的事。」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了。」
「是吗?」程曦笑了,「可是,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的意味。
我本该拒绝的。
一个即将出局的女配,有什么必要去见所谓的“女主角”?
可是,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
「时间,地点。」
也许,我也想给自己这十年的痴心妄想,画上一个彻彻底底的句号。
也想亲眼看看,能让裴景为之“守身如玉”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3.
约定的咖啡馆,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我到的时候,程曦已经在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气质温婉,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很美。
是那种,男人看一眼就会心动的类型。
也难怪,裴景会对她念念不忘。
「姜小姐,你来了。」
她看到我,站起来,对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你想给我看什么?」
程曦也不拐弯抹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推到我面前。
「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我看着那个u-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来了!名场面!白月光手撕女配!】
【u盘里是什么?不会是男女主的亲密视频吧?这么刺激?】
【楼上的别瞎说,我们曦曦才不是那种人!肯定是女配陷害男主的证据!】
弹幕吵成一团,我却没心思理会。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插上了u盘。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播放。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像是在一个昏暗的包厢里。
紧接着,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裴景,和程曦。
视频里的裴景,比现在要年轻一些,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
他似乎喝多了,眼神迷离,靠在沙发上。
而程曦,就坐在他身边,端着一杯酒,一点一点地喂给他。
画面暧昧得让人心惊。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视频还在继续。
程曦喂完酒,开始去解裴景的扣子。
一颗,两颗……
他的衬衫被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程曦俯下身,似乎想要吻他。
也就在这时,裴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迷离,而是充满了惊恐和抗拒。
他一把推开程-曦,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摔倒在地。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厢。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愣愣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到了吗?」程曦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姜漆-月。」
「他根本不是什么清冷矜贵,他只是有病。」
「那天晚上,我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在他酒里放了一点点助兴的东西,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他呢?」程曦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甘,「他像个疯子一样跑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让我碰他。」
「他有心理障碍,你知道吗?他根本就……不行。」
「不行」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
【卧槽!惊天大反转!原来男主不是为爱守身,是有心理阴影?】
【下药?这个白月光也不是什么好鸟啊!这不就是陷害吗?】
【我靠,我好像明白男主为什么会吐了,他不是嫌弃女配,他是对所有亲密接触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啊!】
【所以,女配昨天的行为,直接踩了男主的雷区?触发了他的ptsd?】
我看着眼前这些疯狂滚动的弹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打败了。
我一直以为,裴景不碰我,是因为他不爱我,心里装着程曦。
可现在看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他不是不爱,他是……病了。
而让他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婉无害的女人。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我猛地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我冷冷地看着程曦,「为了炫耀你曾经对他的伤害?」
程曦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
她大概以为,我看到这个视频,会像个失败者一样,哭着闹着放弃裴景。
「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她有些心虚地辩解道,「他这样的男人,你守着他,是不会有幸福的。」
「我的幸福,轮不到你来定义。」
我拿起桌上的u盘,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程曦,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爱上的男人,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他这两年,过得有多辛苦。」
「至于你……」我冷笑一声,「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程曦一个人,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
我没有回我和裴景的那个“家”。
而是拖着行李,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我需要冷静。
脑子里太乱了。
视频里的画面,程曦的话,还有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弹幕,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裴景有病。
因为程曦的下药,让他对亲密接触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所以他结婚两年,都不曾碰我。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他做不到。
他每一次的推开,每一次的冷漠,都不是厌恶,而是……害怕?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又酸又疼。
我这个傻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还用那种最愚蠢的方式,去刺激他,去伤害他。
昨天晚上,我穿着那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冲击和折磨?
他把我推开,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原来不是因为嫌我脏,而是因为……创伤复发了。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疼。
心疼我的裴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来自裴景。
只有两个字。
「在哪?」
4.
我看着那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
一个知道了他的秘密,却又亲手伤害了他的……妻子?
不,或许在那些“弹幕”的设定里,我连妻子都算不上,只是个功能性的“女配”。
【宿主请注意,剧情已严重偏离,系统正在紧急修复中……】
【警告!警告!检测到男二号即将上线,请宿主做好准备,不要影响主线剧情推进!】
男二号?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酒店房间的门铃就响了。
我以为是酒店服务,透过猫眼一看,却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润儒雅的男人。
很眼熟。
我想起来了,他叫陆炎初,是我大学时的学长,现在是一家知名心理诊所的医生。
也是……我舅舅家的邻居。
当初我为了嫁给裴景,和舅舅闹翻,陆炎初还曾劝过我。
他说裴景那个人,看着光鲜,内里却藏着很深的东西,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渊,劝我不要陷进去。
当时我被爱情冲昏了头,只当他是嫉妒。
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就看出了什么。
我打开门。
「学长?」
陆炎初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
「总算找到你了,小雨。」他叫着我的小名,「你舅舅联系不上你,快急疯了,让我过来看看。」
「我没事。」我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没事?」陆炎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看看你这脸色,比纸还白。跟裴景吵架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炎初叹了口气,走进房间,把手里的一个保温桶放在桌上。
「你舅妈让我给你送来的鸡汤,趁热喝点吧。」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两年,因为裴景,我几乎断了和所有亲人的联系。
没想到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关心我的,还是他们。
「谢谢你,学长。」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什么。」陆炎-初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我,「想通了?」
我苦笑一声。
「或许吧。」
「那就好。」陆炎初的眼神,带着一丝欣慰,「有些事,早点放手,对自己才是解脱。」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裴景的婚姻。
如果是昨天,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现在……
我一想到裴景那双藏着惊恐和痛苦的眼睛,心就揪着疼。
「学长。」我看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你……是心理医生,对吗?」
陆炎初点了点头。
「我想……跟你咨询一个人。」
「是裴景吗?」他一针见血。
我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陆炎初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有很严重的亲密关系接触障碍,伴有强烈的应激反应。」
「几年前,他曾经来我的诊所看过一次,但只来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
「当时给他做初步诊断的,就是我。」
我彻底震惊了。
原来,陆炎初早就知道。
「那他……」
「情况很复杂。」陆炎初的表情很凝重,「他的心理创伤,根源很深。我当时建议他进行系统的心理干预和治疗,但他拒绝了。」
「他说,他能自己扛过去。」
「可这种病,不是靠“扛”就能好的。」
陆炎初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小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医生,也是你的朋友,我必须告诉你,和一个有心理疾病且拒绝治疗的人在一起,你会很辛苦,甚至会被他拖垮。」
「离开他,对你,对他,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陆炎初的意思。
他是为我好。
可我……做不到。
在我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
可现在,我知道了他所有的痛苦和挣扎,我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冰冷又黑暗的世界里?
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裴景。
这一次,是直接打来的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乱如麻。
陆炎初也看到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做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在哪?」
「我在酒店。」
「哪个酒店?」
我报了地址。
「别动,等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一如他的人。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你还是决定要见他?」陆炎初问我。
我点了点头。
「学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但在我离开之前,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和他说清楚。」
我要告诉他,我知道了他的病。
我要告诉他,我不怪他。
我要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我愿意陪他一起,去面对那些黑暗。
哪怕,在那个所谓的“剧情”里,我注定只是个会被抛弃的女配。
我也认了。
陆炎初看着我,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丫头。」
他站起身,「我就在隔壁开了个房间,有事随时叫我。」
「谢谢你,学长。」
「行了,快喝汤吧。」
陆炎初离开后,我端起保温桶,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
很暖。
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再次响起。
我知道,是裴景来了。
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打开。
眼前,弹幕又开始疯狂刷屏。
【来了来了!男主男二正式会面!修罗场要开始了吗?】
【赌五毛钱,男主看到男二,醋坛子肯定要翻!】
【系统警告:请女配不要再横加干涉,否则将启动强制抹杀程序!】
抹杀?
我看着那行血红色的字,心里冷笑一声。
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抹杀。
我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操控?
我猛地拉开了门。
裴景就站在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早上的那套西装,但已经有些凌乱,领带也扯松了。
头发微湿,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那双总是冷漠的凤眼。
他的脸色,比在家里时还要难看,苍白中透着一丝青灰。
看到我,他紧绷的下颚线似乎松动了一瞬。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
那个拥抱,很用力。
用力到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凉意,还有……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我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陆炎初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相拥的我们,脚步一顿。
裴景也注意到了他。
当他看到陆炎初身上那件熟悉的白大褂时,抱着我的手臂,瞬间收紧。
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冰冷刺骨,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你是谁?」他盯着陆炎初,声音冷的像淬了冰。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5.
陆炎初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对着裴景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小雨的学长,陆炎初。」
学长?
裴景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的冰霜,又厚了几分。
他抱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几乎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怎么不知道,我太太还有个当医生的学长?」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占有欲。
我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紧绷状态。
「裴景,你弄疼我了。」我挣扎了一下。
他非但没松,反而将我整个人都圈得更紧,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疼?」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危险,「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酒店开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心会不会疼?」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裴景,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和学长什么都没有!他只是……」
「只是什么?」他打断我,目光死死地锁着陆炎初,「只是来看你?还是来帮你出谋划策,怎么才能更快地跟我离婚?」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又准又狠地插进我心里。
原来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裴景,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不可理喻。」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自嘲,「我要是能讲道理,就不会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你整整一个下午。」
「姜漆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
我的心,猛地一软。
眼前,又飘过一行弹幕。
【哦豁,男主吃醋了!这占有欲,爱了爱了!】
【什么吃醋?这明明是剧情bug导致男主情绪失控了!系统再不介入,主线就要崩了!】
陆炎初看着我们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裴景。
「裴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今天来找小雨,是受她舅舅所托。而且,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心理医生?
这四个字,像一个开关,瞬间触发了裴景最敏感的神经。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我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
他的眼神,也从刚才的暴怒和嫉妒,变成了惊恐和抗拒。
他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一名心理医生。」陆炎初的语气,沉稳而专业,「裴先生,你的情况,我很了解。五年前,你来我的诊所……」
「闭嘴!」
裴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他低吼一声,打断了陆炎初的话,眼神里充满了狼狈和难堪。
他最不堪的,最想隐藏的秘密,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揭开,还是当着我的面。
他死死地瞪着陆炎初,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我。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被背叛的愤怒,有秘密被揭穿的羞耻,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绝望。
「所以,你都知道了?」他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找他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不是的!裴景,你听我解释!」我急了,想上前拉住他。
可他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我的触碰。
「别碰我!」
他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
也比任何时候,都要伤人。
我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原来,就算知道了真相,我们之间,也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根本不相信我。
他只觉得,我是个和他作对,联合外人来羞辱他的……敌人。
「好,很好。」
裴景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对自己说。
「姜漆月,算你狠。」
说完,他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扶着墙,缓缓地蹲了下去。
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是想帮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小雨,你还好吗?」
陆炎初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检测到男主情绪崩溃,偏离主线剧情,系统将进行强制干预。】
【干预方案:激活白月光女主“治愈”光环。】
【地点:男主工作室。】
【预计三十分钟后,男女主将会相遇,并触发“治愈”剧情。届时,女配所有努力将清零。】
一行行冰冷的弹幕,从我眼前飘过。
我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陆炎初的手臂。
「学长,送我去裴景的工作室,快!」
我不能让程曦得逞!
我不能让裴景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
绝对不能!
6.
车子在路上飞驰。
我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三十分钟。
我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赶到裴景的工作室。
陆炎初看我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也没有多问,只是把油门踩到了底。
「学长,再快一点!」我催促道。
「已经是极限了,小雨,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
一想到裴景可能又要独自面对程曦,独自面对那个让他陷入噩梦的源头,我就心如刀绞。
更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治愈光环”。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感觉就像是,我辛辛苦苦打了半天的小怪,马上就要通关了,结果系统通知我,boss马上就要被别人抢了,而且我还会被打回原点。
凭什么?
我偏不信这个邪!
车子终于在裴景工作室楼下停稳。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车。
「学长,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上去。」陆炎初不放心。
「不用!」我回头,看着他,眼神坚定,「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大楼。
裴景的工作室,在顶楼。
我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关门键。
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定要来得及!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整个楼层,空无一人。
只有最里面的那间,亮着灯。
是裴景的办公室。
我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
我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裴景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他的脚边,已经倒了好几个空酒瓶。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颓废又绝望的气息里。
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程曦。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正一脸担忧地走向裴景。
「阿景,别喝了,你这样会伤身体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治愈光环”已启动。】
冰冷的弹幕,适时地在我眼前飘过。
我看到程曦伸出手,想要去拿裴景手里的酒瓶。
「阿景,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当年是我不好,我不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景就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曦,眼神里,没有半分“治愈”该有的温情,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厌恶。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程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阿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后悔,我……」
「我让你滚!」
裴景猛地将手里的酒瓶,砸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程曦吓得浑身一抖,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阿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想关心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警告!警告!男主产生抗拒反应!“治愈光环”失效!】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正在重新计算……】
我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简直想笑出声来。
什么狗屁“治愈光环”,在裴景这里,根本不好使。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他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裴景和程曦,同时回过头来看我。
裴景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而程曦的眼里,则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怨恨。
「姜漆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们,眼神冰冷地看着程曦,「这里是我丈夫的工作室,我来这里,天经地义。」
「倒是你,程小姐,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跑到我老公的办公室来,是想做什么?」
「我……我只是担心阿景!」程曦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苍白地辩解。
「担心他?」我冷笑一声,「是担心他没被你害死,所以想再来补一刀吗?」
「你胡说!」程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没有害他!」
「没有?」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五年前,你在他酒里下药,又算什么?」
「程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你不就是想毁了他,然后再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让他对你感恩戴德,离不开你吗?」
「我告诉你,做梦!」
「裴景是我的丈夫,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人。轮不到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来指手画脚!」
我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戳得程曦毫无还手之力。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
「我什么我?」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滚。趁我还没动手之前。」
程曦大概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裴景,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我和裴景两个人。
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他,心里又气又疼。
我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
可我的手,刚一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猛地甩开了。
「别碰我!」
他抬起头,猩红着眼睛瞪着我,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
「你也滚。」
7.
「我不滚。」
我看着他,蹲下身,与他平视。
「裴景,你看着我。」
他别过头,不肯看我,只是固执地重复着。
「滚。」
「好,我滚。」我忽然笑了,站起身,「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后。」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动作一顿。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
「裴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他没说话,但握着酒瓶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因为我像程曦一样,试图用那种方式去接近你,所以你觉得,我和她是一路人,对吗?」
「所以你推开我,让我滚,不是因为你讨厌我,而是因为……你害怕我,也像她一样伤害你。」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捅破了他一直以来用冷漠和抗拒筑起的心墙。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知道,我又一次,踩到了他的雷区。
但我不能退缩。
有些伤口,只有彻底地剖开,把里面的脓血都挤干净,才能真正地愈合。
我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碰他,而是轻轻地握住了他放在地上的那只手。
很冰。
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但我握得很紧。
「裴景,别怕。」
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我不是程曦,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你病了。我知道,你很痛苦。」
「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我将他的手,慢慢地,放在我自己的脸上。
「你感受一下,我是有温度的。」
「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冰冷的,让你恐惧的噩梦。」
「我是姜漆月,是你的妻子。」
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地颤抖着。
那双失焦的,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丝的清明。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景,相信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我会治好你。」
【警告!女配严重干预主线剧情,系统将进行强制抹杀!】
【抹杀倒计时:10,9,8……】
血红色的倒计时,在我眼前疯狂跳动。
我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专注地看着裴景。
「裴景,你愿不愿意,再信我一次?」
【3,2,1……】
【抹杀程序启动失败。】
【检测到男主潜意识对女配产生强烈保护欲,已自动屏蔽系统攻击。】
【系统……系统崩溃……滋滋……】
眼前所有的弹幕,瞬间化作了一片乱码,然后,消失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看着裴景,他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焦距。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用那只被我握着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姜……漆月……」
他终于,叫出了我的名字。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我赢了。
我打败了那个狗屁系统,也打败了所谓的“剧情”。
我把我的丈夫,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我在,我一直都在。」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我。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缓缓地,回抱住了我。
他的身体,依旧僵硬,但至少,他没有再抗拒。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是吗?
我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他怀里的酒气,熏得我有些头晕。
「裴景,我们回家吧。」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很高,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我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满地的狼藉。
然后,我笑了。
从今天起,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8.
我把裴景拖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他醉得很沉,一路上几乎都在昏睡。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
不是他的房间,是我的。
看着他那张在睡梦中都紧紧蹙着眉头的脸,我叹了口气,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出来给他擦脸。
他的皮肤很白,五官深邃得像雕塑。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睡着了的他,没有了白天的冷漠和戒备,看起来,就像个无害的孩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心里藏着那么深的伤。
我给他擦完脸,又去给他擦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是一双能设计出最完美建筑的手。
可现在,这双手的主人,却把自己困在了一个走不出的牢笼里。
我正想着,他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还带着宿醉的迷茫,和一丝不安的眼睛。
他看着我,愣了好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我……」
他刚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赶紧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
「先喝点水。」
他很听话,就着我的手,喝了大半杯水。
喉咙总算是舒服了些。
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你别动。」我按住他,「你喝了那么多酒,好好躺着。」
他没再坚持,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昨天晚上……」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谢谢你。」
「不用谢。」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在他身边坐下,「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妻子”两个字,让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沉默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寂静。
我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还是该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
好像,都不太对。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说对不起?」
「结婚这两年,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愧疚,「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声苦笑,「我有很多问题,你都知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期盼,「还会……离开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攥成了拳。
他在害怕。
害怕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傻子。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我会不会离开他。
我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
「不离开。」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裴景,我不走。」
「除非,你亲口对我说,让我滚。」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在他那双漂亮的凤眼里。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像是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我不会。」他看着我,声音哽咽,「永远都不会。」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好像……彻底塌了。
没有了所谓的“剧情”和“弹幕”。
也没有了白月光和男二号。
只有我和他。
姜漆月和裴景。
一对,刚刚才开始学着如何去爱,如何去相处的,普通夫妻。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就此走上正轨。
我会陪着他,慢慢地,走出阴影。
我们会像所有正常夫妻一样,吃饭,散步,聊天,拥抱。
但生活,永远比戏剧,更充满了未知。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9.
来的人,是裴景的母亲。
一个我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的,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给裴景熬粥。
听到门铃声,我擦了擦手,走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我愣住了。
「伯……伯母?」
裴景的母亲,林芷。
一个商界女强人,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裴景呢?让他出来见我。」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命令。
「他……他还在休息。」
「休息?」林芷冷笑一声,径直推开我,走了进来。
她像巡视领地一样,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沙发上,我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裴景昨天换下的那件,沾着酒气的西装上。
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又喝酒了?」
「伯母,他只是……」
「你闭嘴。」林芷冷冷地打断我,「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问你,是不是你又刺激他了?」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这两年他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你一闹离婚,他就又开始酗酒?」
「姜漆-月,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配不上裴景。你这种除了会惹麻烦,一无是处的女人,只会拖垮他!」
她的话,恶毒又伤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是我,穿着那身制服,刺激到了裴景。
是我,一知半解地,揭开了他最深的伤疤。
虽然我的初衷是好的,但结果,确实是让他崩溃了。
「怎么?没话说了?」林芷见我不吭声,气焰更加嚣张,「我告诉你,姜漆月,我们裴家,不养闲人。你要是不能好好地当你的裴太太,就趁早给我滚蛋!」
「我们裴家,有的是比你优秀一百倍的女人,等着嫁给阿景!」
「比如程曦,就比你好得多。至少,她懂得怎么安抚阿景的情绪,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火上浇油!」
又是程曦。
我真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吐。
就在我忍不住要跟她理论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
裴景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冷得像冰。
「妈。」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谁让你来这里的?」
林芷看到他,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阿景,你醒了?妈是担心你……」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裴景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护在了身后。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还有。」裴景看着林芷,眼神冷漠,「漆月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对她不敬的话。」
「你……」林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阿景,你为了这个女人,要跟妈作对吗?」
「她不是这个女人,她叫姜漆-月。」裴景纠正道,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维护,「是我裴景,明媒正娶的妻子。」
「还有,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病,我自己会处理。」
「至于程曦……」裴景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你!」林芷气得指着他,手指都在发抖。
她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对她还算顺从的儿子,会为了我,跟她如此针锋相对。
「好,好得很!」林芷怒极反笑,「裴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为了这么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
「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程曦,她才是最适合你的儿媳妇!」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身前,这个为了我,不惜与自己母亲对抗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
有感动,有心疼,还有一丝……不安。
「裴景……」
我刚一开口,他就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别怕。」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有我在。」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回抱住他,眼眶有些发热。
「我不怕。」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裴景。
你的母亲,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而程曦,那个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的女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们的未来,真的能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吗?
10.
林芷的战斗力,远比我想象的要强。
她离开后的第二天,我跟裴景的“丑闻”,就铺天盖地地上了新闻。
当然,不是什么正经新闻,而是各种花边小报和营销号。
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惊爆!知名设计师裴景与妻子姜漆月婚变,疑似因女方出轨!》
《豪门秘辛:姜漆月婚内私会神秘男子,酒店共度良宵!》
《裴景深夜买醉,或因情伤难愈!》
新闻下面,还配着几张模糊的照片。
一张,是我和陆炎初在酒店走廊说话的样子。
一张,是裴景浑身酒气,从工作室出来的样子。
还有一张,是我扶着他,回家的样子。
照片拍得极有技巧,断章取义,把所有事情,都引向了对我最不利的方向。
一时间,我成了全网唾骂的,不知廉耻的“荡妇”。
而裴景,则成了那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可怜的“受害者”。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说这个姜漆月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能嫁给裴景,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心疼我男神,娶了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出轨的女人就该浸猪笼!赶紧离婚吧,别再祸害我们裴景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想再看。
裴景从书房出来,看到我脸色不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别看了。」他抽走我的手机,把我揽进怀里,「这些事,我会处理。」
「是你妈做的,对不对?」我问他。
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裴景沉默了。
算是默认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无法理解,「把我名声搞臭了,对她,对裴家,有什么好处?」
「她只是……想逼你离开我。」裴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她觉得,只要你的名声毁了,我就会为了裴家的声誉,跟你离婚。」
「可是,她不了解我。」
裴景看着我,眼神坚定。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
他说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李叔吗?帮我发个声明。」
他的语气,冷静又果断。
「就说,网上关于我妻子的所有言论,均为不实诽谤。我与我妻子感情甚好,不存在任何婚变问题。」
「另外,查一下这些新闻的源头,我要告到他们破产。」
挂了电话,他看着我。
「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容易解决吗?
果然,裴景的声明发出去之后,非但没有平息舆论,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浪花。
很多人说,他是被我下了降头,才会这么维护我。
甚至有人扒出了陆炎初的身份,说他是我的“老相好”,我们早就有一腿了。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给我打了电话。
是我的舅舅。
那个因为我执意要嫁给裴景,而跟我断绝了关系的,我唯一的亲人。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喂……舅舅?」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雨啊,你受苦了。」
就这么一句话,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这两年,我一个人,撑得太久,太累了。
我以为我不在乎,可当听到亲人关心的时候,所有的委屈,还是忍不住涌了上来。
「舅舅……」我哭得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不哭了。」舅舅在电话那头安慰我,「新闻我都看了,你别怕,舅舅给你撑腰。」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报了地址。
半个小时后,舅舅就赶来了。
同行的,还有陆炎初。
看到他们,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的惶恐,总算是消散了些。
裴景也从书房出来了。
他看到我舅舅,礼貌地喊了一声。
「舅舅。」
我舅舅看着他,脸色不太好。
「裴景,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小雨嫁给你。」
「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舅舅,不关他的事。」我赶紧解释,「他对我很好。」
「好?」我舅舅冷哼一声,「好能让事情闹成这样?让全天下的人,都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裴景没有反驳,只是低声说。
「对不起,舅舅,是我的错。」
「我没能保护好她。」
他这副主动认错的态度,倒让我舅舅的火气,消了些。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陆炎初出来打圆场,「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看着我,问道。
「小雨,你还记不记得,程曦之前给你看的那个u盘?」
我点了点头。
「记得,怎么了?」
「那个u盘,就是最关键的证据。」陆炎初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只要把它公布出去,就能证明,裴景的病,是因她而起。也能证明,你不是插足者,而是受害者。」
「到时候,所有的舆论,都会反转。」
我愣住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那个u盘,是程曦亲手给我的。
视频的内容,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可是……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裴景。
如果公布了那个视频,那他有病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他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被无数人同情,或者……嘲笑。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接受得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裴景握住我的手。
「没关系。」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我不在乎。」
「比起被人议论,我更不想看到你,受半点委屈。」
「而且……」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有病,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愿意,为了你,站在阳光下。」
「我愿意,为了你,去接受治疗,去成为一个,能真正保护你的,健康的丈夫。」
11.
视频是在一个深夜,通过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匿名账号发布的。
没有配任何煽动性的文字,只是单纯地,将那段昏暗的,晃动的,却足以说明一切的影像,公之于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网络,都炸了。
前一天还在疯狂辱骂我的人,一夜之间,全都调转了枪头,开始疯狂攻击程曦。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大瓜!原来真相是这样?】
【这个程曦也太恶毒了吧!给男人下药?这是犯法的吧!】
【怪不得裴景不碰她,换我我也ptsd啊!这女的有毒吧!】
【所以姜漆月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嫁了个有心理疾病的老公,还要被白月光和小三联手陷害?太惨了吧!】
【心疼姜漆-月,也心疼裴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舆论,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彻底反转。
程曦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之前塑造的温婉才女形象,一夜之间,崩塌得干干净净。
听说,她工作的画廊,第一时间就跟她解了约。
她父亲的公司,也因为她的丑闻,股价大跌。
而始作俑者,裴景的母亲林芷,也成了众矢之的。
无数人跑到裴氏集团的官博下面留言,骂她是个恶婆婆,为了逼走儿媳,不择手段。
裴氏的股价,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我有些不真实感。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不断刷新的评论,心情复杂。
说不解气,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了。
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同样巨大。
裴景,这个曾经站在神坛上的,天之骄子,如今成了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有“隐疾”的可怜人。
虽然很多人表示同情,但那些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是免不了的。
「后悔吗?」
我关掉手机,问身边的裴景。
他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一本关于心理创伤治疗的书。
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不后悔。」
「只要能让你清白,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一切都值得。」
他的眼神,很平静,也很坦然。
仿佛那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裴景,谢谢你。」
「傻瓜。」他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以为,清除了程曦和林芷这两个最大的障碍,我们的生活,终于可以归于平静。
我可以陪着他,好好地看病,治疗。
然后,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那样,过完这一生。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不甘心”。
程曦,就是那个最不甘心的人。
她在一个星期后,又来找我了。
这一次,她没有了之前的温婉和伪装,整个人,憔悴又疯狂。
像一个输光了所有赌注的赌徒。
她把我堵在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姜漆月!」她冲过来,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是不是你做的?是你把视频放出去的,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我冷冷地甩开她的手,「那是你自作自受。」
「我自作自受?」程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姜漆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告诉你,没有我,裴景永远都好不了!」
「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废物!」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胡说?」程曦逼近我,眼神恶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心理阴影?」
「不只是因为我给他下了药。」
「更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把我当成了他最恐惧,最厌恶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你啊,姜漆月!」
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她……说什么?
裴景把我,当成了他最恐惧,最厌恶的人?
这怎么可能?
「你骗我!」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骗你?」程曦笑得更加疯狂,「我有没有骗你,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你去问问他,五年前,他去参加的那场建筑设计大赛,为什么会突然退赛?」
「你去问问他,他那双差点就废了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你去问问他,他心里藏着的那个,比我的“下药”,还要深,还要黑暗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而我,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程曦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五年前的设计大赛……
那双手……
更深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1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程曦最后那几句,歇斯底里的话。
裴景。
他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裴景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漆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走过来,想碰碰我的额头。
我却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担忧,也瞬间凝固。
「怎么了?」他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爱了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却突然觉得,好陌生。
「裴景。」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五年前,你参加的那个‘星辰杯’建筑设计大赛,为什么会突然退赛?」
听到“星辰杯”三个字,裴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看着他,步步紧逼,「你回答我,为什么?」
那场比赛,我记得很清楚。
是当时国内最顶尖的,针对青年设计师的比赛。
裴景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决赛,是当时夺冠的最大热门。
可就在决赛前一天,他却突然宣布退赛了。
所有人都觉得惋惜和不解。
当时我问他,他只说是身体不舒服。
我信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谎言。
「还有你的手。」我看着他那双完美得像艺术品的手,「程曦说,你的手,差点就废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景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原来,程曦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有事瞒着我。
还是,天大的事。
「你说话啊!」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裴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子,可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什么都不说,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推开,让我一个人,在我们的婚姻里,像个小丑一样,独舞了两年?」
我的每一句指控,都像一记重拳,打在他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的……漆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是什么样?」我哭着问他,「你告诉我啊!」
「我……」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除了对不起,他还会说什么?
我的心,彻底冷了。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裴景,我们……还是离婚吧。」
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
我以为,只要我们之间没有了秘密,没有了误会,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我错了。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程曦,不是林芷,也不是他的病。
而是,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他把我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易碎的娃娃。
却忘了,我也有知情权,有和他一起,分担风雨的权利。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而我,不想再这么不平等下去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裴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不……漆月,别说这两个字……」
他冲过来,想抱住我。
我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我累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累了。」
「我们放过彼此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卧室,反锁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
门外,传来他痛苦的,压抑的,一下又一下的,捶门声。
「漆-月……开门……你听我解释……」
「求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可是,我没有开门。
这一次,我不想再心软了。
有些坎,如果他自己跨不过去。
那我们之间,就永远,都只能是这样。
13.
我在卧室里,待了一整夜。
他在门外,也守了一整夜。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地,由黑变亮。
脑子里,很乱。
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找不到线头。
我在想,我和裴景,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是因为不爱吗?
不,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那种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深。
那是因为不信任吗?
好像也不全是。
他不是不信任我,他只是……太想保护我。
以一种,他自以为是的,笨拙的方式。
他把自己所有的伤口,都藏起来,独自舔舐。
然后,给我看一个,他认为我应该看到的,完美的,强大的裴景。
可他忘了,婚姻的意义,本就是风雨同舟。
而不是一个人,在前面披荆斩棘,另一个人,在后面岁月静好。
那不叫爱,那叫负担。
天亮的时候,我打开了门。
裴景就靠在门边的墙上,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看起来,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
我蹲下身,想给他盖件衣服。
可我的手,刚一碰到他,他就惊醒了。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住我的手。
「漆月……你不生我气了?」
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心里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好。」
「我告诉你。」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带我去了他的书房。
那个我曾经以为,藏着他和程曦秘密的,上了锁的抽屉,他当着我的面,用钥匙打开了。
里面,没有照片,也没有情书。
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木制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泛黄的图纸,和一个摔得变形的,u盘。
「这是……」我看着那些东西,有些不解。
「这是我当年,参加‘星辰杯’的,决赛作品。」
他拿起那沓图纸,递给我。
「也是……我送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我愣住了。
我的二十岁生日,是在大学里过的。
那时候,他正在外地,备战“星辰杯”的决赛。
我一直以为,他忘了。
原来,他没有。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沓图纸。
图纸上画的,是一座,坐落在海边的,玻璃花房。
花房的设计,很巧妙,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巧思。
在图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
「送给我的月亮——姜漆月。」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那你为什么……」
「因为,它被毁了。」裴景拿起那个变形的u盘,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就在决赛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程曦打来的。」
「她说,她拿到了我决赛作品的电子版,如果我不想在第二天身败名裂,就去酒店找她。」
「我当时很慌,没有多想,就去了。」
「结果,我等来的,不是谈判,而是一杯,加了料的酒。」
后面的事情,我知道了。
他被下药,产生了幻觉,把程曦当成了……
等等。
「你把我当成了谁?」我忽然想起了程曦的话。
裴景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
「我……」
「你把她当成了谁?」我追问道。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都在发抖。
「我把她……当成了你。」
我如遭雷击。
「为……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害怕,你会嫌弃我,会离开我。」
「那种恐惧,压倒了一切,让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
他不是把我当成了最厌恶的人。
恰恰相反。
我是他当时,唯一的,想要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可他越是想抓住,就越是害怕。
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会失去。
那种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最终,酿成了一场,毁掉他的,灾难。
「那你的手……」
「我从酒店跑出来之后,情绪很激动,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
「车子撞上了护栏,我的手,被卡住了。」
「还好,伤得不重,休养了几个月,就恢复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可我知道,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设计师的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那几个月,他该是多么的绝望和痛苦?
「对不起。」他看着我,眼里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对不起,漆月,我不该瞒着你这么久。」
「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你知道了真相,会觉得我是个废物。」
「害怕你会觉得,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保护不了你。」
我看着他,这个在我面前,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像个孩子一样,坦露着自己伤口的男人。
心里,所有的怨,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
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傻瓜。」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音哽咽。
「你不是废物。」
「你是我心里,最厉害,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14.
秘密说开之后,我和裴景之间的那层隔阂,好像彻底消失了。
他不再把我当成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瓷娃娃。
我也开始学着,去走进他的世界,去了解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脆弱和不安。
他开始接受系统的心理治疗。
给他治疗的,是陆炎初。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毕竟上次他们见面的情景,算不上愉快。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裴景主动联系了陆炎初。
他说,他是小雨的学长,也是最了解他病情的人,他信得过。
陆炎初也没有计较之前的失礼,很专业地,为他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
治疗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很多时候,我看着裴景在治疗室里,因为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而痛苦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我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冲进去,告诉他,我们不治了。
就算他一辈子都这样,我也认了。
但每次,裴景都会在结束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没事。」
「你看,我今天,又进步了一点点。」
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跟我炫耀他的“战绩”。
比如,今天可以跟陆炎初多聊十分钟了。
明天,可以尝试着,跟我有一些,轻微的身体接触了。
比如,牵手。
他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时,是在一个傍晚。
我们吃完饭,在小区里散步。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紧张又期待。
然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我的小指。
他的手心,全是汗。
身体,也绷得像一块石头。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
「你看,没什么好怕的。」我对他笑了笑。
他看着我们交握的手,愣了很久,然后,也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从那天起,他开始学着,像个正常的丈夫一样,对我。
他会笨拙地,学着给我做早餐,虽然每次都把厨房搞得像战场。
他会陪我去逛街,给我买我喜欢的衣服,虽然他的审美,实在是不敢恭维。
他还会,在我看剧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笨拙地安慰我。
「别哭了,都是假的。」
生活,好像真的,在一点一点地,变好。
直到,林芷的再次出现。
她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找上门的。
那时候,我和裴景正在客厅里,头靠着头,一起看一部老电影。
看到她,裴景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林芷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
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不屑,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才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千万。」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离开裴景。」
我愣住了。
我以为,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她至少会收敛一些。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妈!」裴景猛地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林芷看着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裴景,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了你吗?」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裴景冷笑一声,「为了我好,就是逼走我最爱的人?」
「她不是最爱你的人!」林芷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只会毁了你!」
「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姜家的女儿,她……」
「够了!」
裴景猛地打断她,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裴景!」
「滚!」
他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林芷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地熄灭了。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想说什么?
我不是姜家的女儿?
这是什么意思?
15.
林芷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我不是姜家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我虽然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是舅舅把我养大的。
但我有户口本,有出生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父亲叫姜建国,母亲叫李慧兰。
林芷为什么要那么说?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裴景。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漆月,别听她胡说。」
「她只是,为了逼你离开我,不择手段罢了。」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能感觉到,他在回避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像我们之间,刚刚才拆掉了一堵墙,现在,又有人,在悄悄地,砌起一堵新的。
我决定,自己去查。
我回了一趟老家,找到了舅舅。
我把林芷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舅舅听完,脸色大变。
他沉默了很久,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已经很旧的,铁皮盒子。
「小雨,有些事,本想瞒你一辈子的。」
「但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件,和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很年轻的女人,笑靥如花。
其中一个,是我妈妈李慧兰。
而另一个……
我愣住了。
那个女人,虽然很年轻,但眉眼之间,竟然和林芷,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是……」
「这是你林姨,林芷。」舅舅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也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
「更是……裴景的亲生母亲。」
我彻底懵了。
林芷,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们是好朋友,那林芷为什么会那么对我?
「那……我……」
「你不是我姐姐的孩子。」舅舅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你是林芷,和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当年,她未婚先孕,家里人逼她打掉孩子,是你妈妈,偷偷地把她藏了起来,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那个孩子,就是你。」
「后来,林-芷为了家族联姻,嫁给了裴景的父亲。她不能带着你,就把你,托付给了你妈妈抚养。」
「你妈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为了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甚至伪造了出生证明,把你,落在了姜家的户口上。」
「这件事,只有我和你妈妈,还有林芷,三个人知道。」
舅舅的话,像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不是姜家的女儿。
我是……林芷的女儿?
那个处处刁难我,看不起我,想用一千万打发我走的女人,竟然是我的,亲生母亲?
而我爱了十年的男人,裴景……
竟然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更荒唐,更狗血的事情吗?
我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
「不……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孩子,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舅舅扶住我,「但这就是事实。」
「林芷她……她不是不爱你。」
「她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当年她把你交给你妈妈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
「她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暗中,资助我们家,她说,想让你过得好一点。」
我听着舅舅的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资助?
她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她这二十多年的,缺席吗?
她以为,用钱,就可以抹去她对我所有的,伤害和羞辱吗?
「那裴景呢?他知道吗?」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连他都知道,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一场乱-伦的,笑话吗?
舅舅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这件事,林芷谁也没告诉。」
「她怕影响到裴家的声誉,更怕……影响到你。」
呼……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他不知道。
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和裴景之间,隔着的,不是误会,不是秘密,而是……血缘。
虽然,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名义上的血缘。
但这个坎,我该怎么跨过去?
我拿着那个铁皮盒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裴景看到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漆月?你怎么了?去哪了?」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告诉他?
告诉他,我们是“兄妹”?
告诉他,我们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16.
我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裴景。
我不敢。
我怕我一说出口,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都会瞬间崩塌。
我选择了一个,最愚蠢,也最懦弱的方式。
逃避。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他想牵我的手,我会下意识地缩回。
他想抱我,我会找借口推开。
我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相敬如“冰”的状态。
甚至,比之前还要糟糕。
因为这一次,冷漠的那个人,是我。
裴景不是傻子。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没有质问我,也没有逼我。
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他以为,我还在为他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加倍地,对我好。
学着做我爱吃的菜,买我喜欢的花,陪我看无聊的肥皂剧。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是深。
我像一个,身负重罪的逃犯,每天都在煎熬和自我谴责中度过。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和裴景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要么,我彻底放下心结,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要么,就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
我做不到前者。
那我只能,选择后者。
我再一次,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裴景面前。
这是第三次了。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让我心如刀割。
裴景看着那份协议,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暴怒,或者哀求。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时间都要静止了。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姜漆-月,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改变,都捂不热你那颗,石头做的心?」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回头看我一眼?」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那双盛满了痛苦的眼睛。
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多想告诉他。
不是的,裴景,不是这样的。
我爱你,爱了整整十年。
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可这些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残忍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签了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理由。」
他看着我,固执地,要一个理由。
「我……不爱你了。」
我说出了这辈子,最违心,也最伤人的一句话。
空气,瞬间凝固。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好。」
「我成全你。」
他拿起笔,在那份我看了无数遍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裴景。
每一笔,都像是刻在了我的心上。
签完字,他把协议推到我面前。
「滚吧。」
「从今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却让我,如坠冰窟。
我拿起那份,已经生效的协议,狼狈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忍不住,告诉他所有真相,然后,抱着他,求他不要赶我走。
我不能。
我们之间,已经错了。
不能再,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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