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又翻墙出去了！"

"把墙拆了。"

"啊？"

"省得她摔着。"

第一章

"王爷，王妃又翻墙出去了！"

我蹲在墙外的柳树上，听见老李那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墙内传来，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老李的嗓门一次比一次大，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把墙拆了。"宋小飞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拆墙？

这唱的是哪一出？

"啊？"老李的反应和我一模一样，我都能想象他那张老脸上震惊的表情。

"省得她摔着。"宋小飞的声音依旧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心头猛地一跳，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这个宋小飞，平日里板着一张脸，没想到还挺会关心人的。

老李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在这王府里，我就是规矩。"

宋小飞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撇撇嘴，心想这人真是霸道得可以。

不过...拆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绣花鞋，突然有点心虚。

第一次翻墙是在大婚后的第三天。

宋小飞这个人，长得是挺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整天板着张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新婚之夜，他连盖头都没掀，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我在王府待了三天，闷得快要长蘑菇。

那天趁着丫鬟不注意，我踩着假山就翻上了围墙。

"王妃！您快下来！"小翠在下面急得直跺脚。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我去去就回，别告诉王爷！"

墙外是条僻静的小巷，我轻巧地跳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灰。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在街上逛了大半天，买了糖人，听了说书，还吃了城东王记的桂花糕。

傍晚时分，我鬼鬼祟祟地从正门溜回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宋小飞端坐在厅里。

"王爷还没睡啊？"

我干笑着，把装着桂花糕的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

宋小飞的目光落在我蹭破的手指上，眉头微皱："王府的墙很高。"

"还好啦，我以前经常翻的。"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这是王府，不是你家后院。"他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我撇撇嘴，把桂花糕往桌上一放："城东王记的，可好吃了，王爷尝尝？"

他没动，就那么盯着我，盯得我后背发毛。

"下次想出去，走正门。"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眼睛一亮："真的？我可以出门？"

"带上侍卫。"他补充道。

我立刻蔫了："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没再理我，起身走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心想谁要带那群木头似的侍卫出门啊，多没意思。

第二天，我发现府里的侍卫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后来才知道，宋小飞下了令，我出门不必阻拦，但要有人暗中保护。

哼，想监视我？门都没有！

于是第三天，我又翻墙了。

这次是从西墙出去的，我特意换了身丫鬟的衣服，混在出府采买的人群里溜了出去。

我在城南的茶楼里听了一下午的说书，正听到精彩处，茶楼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一抬头，就看见宋小飞站在我面前，那张俊脸黑得像锅底。

"我...我就是听说这里的说书先生讲得好..."我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回府。"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就走。

我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马车上，他闭目养神，我则不安地绞着手指。

"为什么又翻墙？"他突然开口。

我咬着下唇："正门出去要带那么多人，太招摇了..."

"你知道从墙上摔下来会怎样吗？"

他睁开眼，那目光锐利得能在我身上戳出个洞来。

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会的，我身手可灵活了！"

他冷笑一声："去年礼部侍郎的女儿从自家墙头摔下来，断了条腿，至今走路还跛着。"

我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嘴硬道："那是她笨，我可不一样！"

他没再说话，只是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回到府里，我惊讶地发现西墙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王爷这是..."我瞪大眼睛。

"摔下来的时候不会太疼。"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在他身后气得跳脚："我才不会摔下来！"

这个宋小飞，也太小看人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并非杞人忧天。

第五次翻墙时，正赶上下小雨，墙砖湿滑，我一脚踩空，直接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幸好有那层稻草，我才只是扭伤了脚踝。

我坐在稻草堆里，疼得龇牙咧嘴，正想爬起来，突然看见一双黑色锦靴停在我面前。

抬头一看，宋小飞那张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知道疼了？"他蹲下身，检查我的伤势。

我眼圈红红的，却还强撑着笑："没事，一点都不疼..."

下一秒，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王爷..."

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呼吸喷在他耳边。

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闻着让人心安。

"闭嘴。"他冷声道，大步走向内院。

我不说话了，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心跳得厉害。

他的胸膛很暖，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温度。

大夫来看过后，说只是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好。

宋小飞坐在床边，看着我肿得像馒头的脚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再翻墙，我就把你绑在床上。"他威胁道。

我噗嗤一笑："王爷舍得吗？"

他明显被噎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趁机凑近他，眨着眼睛："王爷其实很关心我对不对？不然也不会铺稻草了。"

他站起身，避开我灼热的视线："我只是不想我的王妃变成瘸子。"

我撇撇嘴，小声嘀咕："口是心非..."

他没理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然而第二天，我又不见了。

这次是从东墙翻出去的.

"脚踝还没好利索，就敢再犯。"听说宋小飞气得摔了个茶杯，当即下令在东墙下也铺上稻草。

老李看他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啊..."老李又开始念叨。

"再多嘴，连你一起拆了。"宋小飞冷冷地说。

就这样，我翻一次墙，他就铺一段稻草。

半个月下来，王府的围墙下已经铺满了黄澄澄的稻草，远远看去，活像个大鸡窝。

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说王爷对王妃宠得没边了。

我听到这些传言，心里甜滋滋的，但转念一想，宋小飞那个冰块脸，怎么可能宠我？

直到今天，我第七次翻墙出去，回来时发现工匠们正在拆墙。

我拎着刚买的鸟笼，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小飞坐在凉亭里喝茶，头也不抬："如你所见，拆墙。"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

"省得你摔着。"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别做小孩子的事。"他放下茶杯，"堂堂王妃，整天翻墙，成何体统。"

我咬着嘴唇，突然把鸟笼举到他面前："看，我给你带了礼物！"

笼子里的白鹦鹉歪着头打量宋小飞，突然开口："王爷是笨蛋！王爷是笨蛋！"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宋小飞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我手忙脚乱地捂住鸟笼："不是的！它之前不是这么叫的！"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既然墙快拆完了，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必再翻墙了。"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真的？"

"但必须带上侍卫。"他补充道。

我立刻蔫了："那多没意思..."

"二选一。"他伸出两根手指，"要么带侍卫自由出入，要么继续翻墙——如果你还能找到墙的话。"

我看了看已经拆了一半的围墙，又看了看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你真是个怪人。"我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弹了下我的额头。

我吃痛地捂住额头，却笑得更开心了。

那只不识相的鹦鹉还在叫："王爷是笨蛋！王爷是笨蛋！"

宋小飞看了眼鸟笼："今晚吃鹦鹉汤。"

我立刻把鸟笼藏到身后："不行！它是无辜的！"

"那就教它说点好听的。"他转身走向书房。

我在后面喊道："王爷，给它起个名字吧！"

他想了想，头也不回地说："就叫’小七’吧。"

"为什么叫小七？"我好奇地问。

"因为你翻了七次墙。"他终于回过头，看着我，"再有第八次，我就把你和鹦鹉一起炖了。"

我吐了吐舌头，抱着鸟笼跑开了。

跑出一段距离，我忍不住回头，看见宋小飞还站在原地，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宋小飞，表面上冷若冰霜，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拆墙的主意虽然荒唐，却让我心里暖暖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走正门了。

第二章

拆墙后的第三天，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忙碌的工匠们，他们正在清理最后一批砖块。

小七站在我肩头，歪着头学我往外看的样子。

"看啊小七，我们自由了！"我摸了摸它雪白的羽毛。

"自由了！自由了！"小七扑棱着翅膀叫道。

我忍不住笑出声，自从这只鹦鹉来到王府，日子好像没那么无聊了。

"王妃，王爷吩咐，您出门时要带上这个。"丫鬟小翠捧着一块精致的玉牌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敬畏。

我接过玉牌，上面刻着"靖安王府"四个字，背面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这是什么？"我翻看着玉牌问道。

"王爷说，有了这个，城里没人敢为难您。"小翠低着头回答。

我撇撇嘴，把玉牌挂在腰间："他还说什么了？"

"王爷还说...要您酉时前回府。"小翠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管着我吗？"

小翠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退下。

小七突然飞到我头顶，用喙轻轻啄我的发髻："王爷最好了！王爷最好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小叛徒，我教了你一晚上，你倒是学得快。"

小七得意地在我头上跳来跳去，把我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

我把它抓下来，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走，带你出去玩。"

刚走到院门口，我就注意到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假装没看见，抱着小七大摇大摆地出了府门。

街上人来人往，比王府热闹多了。

小七站在我肩上，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学几句街边小贩的吆喝声。

"糖葫芦！糖葫芦！"它学得惟妙惟肖，逗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买了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南的书画街。

这里安静许多，店铺里挂满了山水字画，墨香扑鼻。

我在一家小店前停下，被橱窗里的一幅画吸引了。

画上是两只仙鹤，一只低头饮水，一只昂首望天，笔法简洁却生动非常。

"姑娘好眼力，这是宋徽宗的《双鹤图》摹本。"店主笑眯眯地走出来。

我正要询问价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赝品。"

回头一看，宋小飞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一身靛蓝色常服，手里还拿着卷公文。

"王...公子？"我差点喊出"王爷"，赶紧改口。

他瞥了我一眼，对店主说："真迹在宫里，这幅连摹本都算不上。"

店主脸色一变，讪讪地退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我小声问道。

他扬了扬手中的公文："办事。"

我注意到那两个侍卫远远地站在街角，顿时明白了："你派人跟踪我？"

"保护。"他纠正道，目光落在我肩上的小七身上。

小七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上，亲昵地蹭他的脸颊："王爷最好了！王爷最好了！"

宋小飞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头。

我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它更喜欢你。"

"回府。"他没接我的话，转身就走。

我撇撇嘴，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慢点！"我忍不住抱怨。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腿短就别乱跑。"

我气得瞪大眼睛："谁腿短了！"

他没理我，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放慢了些。

回到王府，我刚要回自己的院子，他突然叫住我："晚上一起用膳。"

不是询问，是陈述。

我愣了一下："啊？"

"酉时，别迟到。"说完他就转身去了书房。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兴奋："王妃，王爷邀您共用晚膳？"

我点点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大婚那天的合卺酒后，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

"快，回去准备！"小翠拉着我就往院里跑。

小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飞起来在我头顶盘旋："慌什么！慌什么！"

我被小翠按在梳妆台前，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翻找首饰。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我哭笑不得。

"这可是王爷第一次主动邀您用膳！"小翠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忐忑。

宋小飞这是什么意思？

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王妃了吗？

酉时整，我忐忑不安地来到膳厅。

宋小飞已经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见我进来，只是抬了抬眼。

"坐。"他简短地说。

我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先生训话的学生。

侍女们开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整张桌子。

我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还在看书，似乎完全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个人。

"那个..."我试探着开口。

他这才放下书，拿起筷子："吃吧。"

我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夹什么。

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你今天去书画街……"他突然开口。

我点点头："嗯，看到一幅画..."

"《双鹤图》。"他接道，"你喜欢？"

"挺好看的..."我小声回答。

他放下筷子，对旁边的侍从说了几句。

侍从匆匆离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长盒回来。

宋小飞示意他递给我。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幅画卷。

展开一看，正是《双鹤图》，但比今天在店里看到的那幅精致百倍。

"这..."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宫里借来的，看完了还回去。"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我真诚地说。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缓和了许多。

他问了我一些家常，我也壮着胆子问了他几个问题。

原来他喜欢喝龙井，讨厌吃葱；喜欢安静，但不怕吵闹；最常读的是兵书，但也会看些游记。

这些琐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让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饭后，他起身准备离开，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明天...还能一起用膳吗？"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

他每天忙于朝政，我则带着小七在城里闲逛，但酉时一定会回府和他一起用膳。

有时候我会给他带些街边的小玩意，一块奇特的石头，一把精致的折扇，或者一本有趣的闲书。

他总是面无表情地收下，但第二天我总能在他的书桌上看到那些东西被妥善地摆放着。

小七成了我们之间的信使，常常叼着小纸条飞来飞去。

"王爷，王妃问您今晚想吃什么？"

"王爷，王妃说她在花园等您。"

"王爷，王妃又把账本算错了..."

一个月后的傍晚，我正在花园里泡茶，小七突然飞过来，落在石桌上。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它叫道。

我抬头看去，宋小飞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缓步走来。

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越发俊朗。

"尝尝我泡的茶。"我倒了杯茶推给他。

他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太浓。"

我有些失望："不好喝吗？"

"尚可。"他又喝了一口，"下次少放些茶叶。"

我点点头，伸手去拿茶壶，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像是有电流从指尖传来，我慌忙缩回手，心跳如鼓。

他也顿了一下，茶杯悬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小七突然飞到我们中间，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羞羞！羞羞！"

我红着脸拍了它一下："胡说什么！"

宋小飞却轻轻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明显。

"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耳尖却悄悄红了。

我们就这样坐在花园里，看着夕阳西下，谁也没再说话。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三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账本上，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算盘推到一边。

"王妃，您已经算了两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小翠端来一杯热茶，担忧地看着我。

我接过茶杯，指着账本上一行记录问道："这个’城南修缮’是什么？每个月都支出一大笔银子。"

小翠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奴婢不知，这是王爷亲自批示的支出。"

我皱起眉头。

自从宋小飞让我学着管理王府内务，我就发现账目上有几处说不通的地方。

尤其是这笔"城南修缮"，每月固定支出五百两白银，持续了将近一年。

五百两，足够普通百姓一家生活十年。

"王爷现在在哪？"我合上账本问道。

"在书房见客。"小翠压低声音，"听说是户部的李大人。"

我点点头，决定晚些时候再问宋小飞这件事。

小七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我肩头，嘴里叼着一朵小花。

"给我的？"我笑着接过小花。

"王妃美！王妃美！"小七扑棱着翅膀叫道。

我笑着摸摸它的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小七，去书房看看王爷在做什么。"

小七歪着头看我，似乎在理解这个复杂的指令。

"去找王爷。"我简化了命令，"然后回来告诉我。"

小七叫了一声，飞出窗外。

我继续翻看账本，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大约一刻钟后，小七飞了回来，嘴里叼着个小纸团。

我展开纸团，上面是宋小飞龙飞凤舞的字迹："专心看账本，别教坏鹦鹉。"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家伙怎么知道是我派小七去的？

午膳时分，宋小飞派人传话，说有要事处理，不能与我共进午膳。

我独自用完膳，又回到账房继续查账。

直到傍晚，我才把所有异常支出整理出来。

除了"城南修缮"，还有几笔去向不明的款项，加起来数目惊人。

我正思索着，小翠匆匆跑进来："王妃，王爷回府了，说晚膳在书房用，请您自己先用。"

我放下笔，心里有些不悦。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取消共进晚膳了。

"王爷最近在忙什么？"我问道。

小翠摇摇头："奴婢不知，但听说王爷这几日都是三更才歇息。"

我决定亲自去书房看看。

走到半路，却看见管家老李领着几个陌生人往偏院走去。

那些人穿着普通，但走路姿势挺拔，明显是练家子。

我闪到廊柱后，等他们走远后才继续往书房去。

书房外站着两个侍卫，看见我立刻行礼："王妃。"

"王爷在里面吗？"我问道。

"在，但吩咐不许打扰。"侍卫为难地说。

我正想说话，书房门突然打开，宋小飞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什么事？"

"我...我想问你晚膳的事。"

我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神色稍缓："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了书房，发现桌上堆满了文书，还有一张城南的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红点。

"你在忙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迅速卷起地图："朝中事务。"

我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我整理了账本，发现一些问题。"我拿出自己记下的笔记。

他接过看了看，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谁让你查这些的？"

"不是你让我管理内务的吗？"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

他深吸一口气，把笔记还给我："这些不用你管。"

我委屈地咬着嘴唇，转身就走。

"灵儿。"他突然叫住我，声音柔和了许多，"今晚别等我，早点休息。"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房里，我越想越不对劲。

宋小飞明显在隐瞒什么，而那些账目问题也绝非偶然。

夜深人静时，我辗转难眠。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刻爬起来，从窗缝往外看。

一个黑衣人正悄无声息地向书房方向移动。

我心跳加速，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黑衣人进了书房，我躲在窗下，屏息听着里面的对话。

"大人，查清楚了，李庸确实在城南私设了铸币工坊。"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证据呢？"这是宋小飞的声音。

"已经拿到了账册副本，但还缺最关键的一本，据说藏在李府密室。"

"继续查，务必在月底前拿到全部证据。"

我听得入神，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背脊流下。

书房门猛地打开，宋小飞站在门口，月光下他的表情冷峻如冰。

"出来。"他沉声道。

我低着头，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黑衣人警惕地站在宋小飞身后，手按在刀柄上。

"回你房间去。"宋小飞对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退下了。

我站在月光下，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知道偷听朝廷机密是什么罪吗？"宋小飞冷冷地问。

我摇摇头，声音细如蚊呐："我只是担心你..."

他沉默良久，突然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肩上："夜里凉。"

我惊讶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月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中严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都听到了什么？"他问。

"就...李庸和铸币工坊..."我小声回答。

他叹了口气，牵起我的手："进来吧。"

书房里烛火摇曳，他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我是陛下的监察使。"他突然说道，"负责调查户部侍郎李庸贪腐一案。"

我瞪大了眼睛。

监察使是皇帝的秘密耳目，权力极大，难怪他总神神秘秘的。

"那些账目上的异常支出..."

"是用于调查的经费。"他转过身，"李庸在城南私设工坊，铸造劣币，扰乱市场，中饱私囊。"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一直在查这个案子？"

他点点头："李庸在朝中党羽众多，必须证据确凿才能动手。"

我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帮忙吗？"

他挑眉看我："你会什么？"

"我爹是商人，我从小就看账本。"我挺直腰板，"你那些账目问题，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沉思。

"明天开始，你帮我整理账册，找出可疑之处。"最终他说道，"但记住，这事关重大，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我用力点头，心跳加速，既紧张又兴奋。

"现在，回去睡觉。"他命令道。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晚的一切。

宋小飞信任我，让我参与这么重要的事，这感觉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小七在笼子里轻轻叫了一声："王妃棒！王妃棒！"

我笑着闭上眼睛，明天开始，我不再只是一个会翻墙的王妃了。

第四章

晨光透过窗纱洒在书桌上，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本账册合上。

三天了。

自从宋小飞允许我参与调查，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翻阅那些账册。

"王妃，您该休息了。"小翠端来一杯参茶，担忧地看着我眼下的青黑。

我接过茶杯，指着账册上一处标记："你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只眼睛？"

小翠凑近看了看，摇摇头："奴婢看不出来。"

我抿了口茶，眉头紧锁。

这个符号我见过，在我父亲的账本上。那时我才十岁，父亲教我认账，特意指出这种眼睛形状的标记代表"特殊交易"。

"王爷在哪？"我突然问道。

"一早就出门了，说晚些时候回来。"小翠回答。

我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准备马车，我要回趟孙府。"

小翠瞪大眼睛："现在？王爷知道吗？"

"他又没禁我足。"我拿起那本做了标记的账册，"快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我站在孙府大门前，恍如隔世。

自从出嫁，我还是第一次回来。

"小姐！"老管家福伯看见我，激动得老泪纵横，"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福伯，我爹在吗？"我扶住颤抖的老人。

"老爷去江南查账了，下个月才回。"福伯抹着眼泪，"小姐快进来坐。"

我跟着福伯进了府，一切都没变，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福伯，我想看看爹的书房。"我直接说明来意。

福伯有些犹豫："老爷的书房不许外人进..."

"我是他女儿，不是外人。"我坚持道。

最终福伯妥协了，给了我钥匙。

父亲的书房一尘不染，仿佛他随时会推门而入。

我直奔书架，找到那排陈年账册。

翻到十年前的那本，果然，在几笔大额交易旁，画着同样的眼睛符号。

我心跳加速，手指微微发抖。

父亲和李庸，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小姐在找什么？"福伯站在门口问道。

我合上账册："福伯，您记得这个符号吗？"我指着那个眼睛标记。

福伯脸色一变："小姐怎么问这个？"

"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不对？"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福伯叹了口气："这是’官货’标记，代表是和官府做的生意。"

"什么样的官货？"我追问。

"老奴不知详情，只记得十年前老爷确实和户部做过几笔大买卖。"福伯眼神闪烁，"后来老爷就再不许人提起这事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十年前，正是李庸刚升任户部侍郎的时候。

离开孙府时，我心事重重。

马车刚驶出巷口，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靖安王妃？"女子盈盈一拜，"小女子李玉婵，家父李庸。"

我心头一震，强自镇定地掀开车帘。

面前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容貌姣好，举止优雅，正是李庸的掌上明珠。

"李小姐有事？"我保持着王妃应有的端庄。

李玉婵嫣然一笑："久闻王妃才貌双全，今日偶遇，特来拜见。后日家父设赏花宴，不知王妃可否赏光？"

我正想拒绝，突然想到这是个打探李府的好机会。

"承蒙邀请，本妃自当前往。"我微笑道。

李玉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那后日午时，恭候王妃大驾。"

回到王府，我立刻去找宋小飞，却发现他还没回来。

"王妃，王爷留了话，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老李恭敬地说。

我皱起眉头："他去哪了？"

"王爷没说。"老李低头回答。

我回到书房，继续研究那些账册。傍晚时分，小翠慌慌张张跑进来。

"王妃！侍卫长求见！"

侍卫长赵铁柱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汉子，此刻却一脸焦急。

"王妃，王爷命我暗中保护您，方才发现李府周围有不明身份的武者。"

我心头一紧："多少人？"

"至少二十，都藏在李府附近的民宅里。"赵铁柱压低声音，"王妃后日真要去李府？"

我点点头："王爷知道这事吗？"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赵铁柱犹豫了一下，"王妃，此行凶险..."

"我自有分寸。"我打断他，"你先去安排，多派些人手。"

赵铁柱退下后，我坐立不安。

李府设伏，明显是针对我。

但为什么？

难道他们发现了我在查账？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立刻坐起身，摸出枕下的匕首。

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敏捷地翻了进来。

"谁？"我厉声喝道，匕首直指来人。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宋小飞摘下蒙面巾，月光下他的脸略显疲惫。

"你！"我放下匕首，又惊又怒，"你怎么不走正门？"

他走到床边坐下："刚从李府回来。"

我瞪大眼睛："你夜探李府？"

"嗯。"他简短地回答，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找到了这个。"

我接过册子，就着月光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庸与朝中多位大臣的秘密往来。

"这..."

"李庸的私账。"宋小飞揉了揉眉心，"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突然心疼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他站起身，"听说你答应去李府的赏花宴？"

我点点头："我想这是个机会..."

"太危险了。"他打断我，"李庸已经起疑了。"

"所以他才设伏？"我问。

宋小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

"赵铁柱告诉我了。"我下床走到他面前，"但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他皱眉。

"因为我有这个。"我拿出从父亲书房找到的账本，"我父亲十年前和李庸做过生意，用的就是这个符号。"

宋小飞接过账本，仔细查看，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你父亲..."

"我不知道他是否涉案，但这是个突破口。"我坚定地说，"李玉婵突然邀请我，一定是为了试探。"

宋小飞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愣住了，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触感让我心跳加速。

"我...我会小心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我会安排人手，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好。"我难得地顺从。

他详细说了计划，我一一记下。

临走时，他突然转身抱住我。

"一定要平安回来。"他在我耳边低语，然后迅速翻窗离去。

我站在原地，耳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心跳如鼓。

两天后，我盛装打扮，乘马车前往李府。

小翠紧张地抓着我的手："王妃，赵侍卫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我点点头，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街道看似平静，但我知道，至少有三十名王府侍卫潜伏在暗处。

李府大门敞开，李玉婵亲自在门口迎接。

"王妃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她笑容甜美，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我身后的随从。

"李小姐客气了。"我微笑着踏入李府。

花园里摆满了珍稀花卉，十几位贵妇小姐已经到场。

我认出其中有几位是朝中重臣的家眷。

李玉婵引我入座，亲自为我斟茶："听闻王妃近日忙于家务？"

"不过是些琐事。"我轻抿一口茶，暗自警惕。

"家父说，王爷近来公务繁忙，常与户部往来。"李玉婵状似无意地说道。

我心中一凛，面上不显："朝中事务，本妃不便过问。"

"王妃与王爷真是鹣鲽情深。"一位穿绿衣的夫人插话，"听说王爷为王妃拆了围墙？"

众人掩嘴轻笑，我坦然点头："王爷体恤，怕我摔着。"

"王爷待王妃真好。"李玉婵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不知王妃近日可曾回孙府？"

"昨日刚回去过。"我直视她的眼睛，"取些旧物。"

李玉婵的笑容僵了一瞬："哦？什么旧物？"

"几本账册。"我故意说道，"家父的收藏。"

周围的谈话声突然小了许多，几位夫人交换着眼色。

李玉婵很快恢复镇定："王妃对账目也有研究？"

"略知一二。"我放下茶杯，"尤其是对一些特殊标记，很感兴趣。"

李玉婵的手指微微颤抖，茶水洒了几滴在裙摆上。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在李玉婵耳边低语几句。

李玉婵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失陪片刻。"

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暗自猜测：是宋小飞行动了吗？

赏花宴草草结束，李玉婵再没出现，只派了管家送客。

回府的马车上，小翠低声道："赵侍卫传来消息，李府西院起火了。"

我心头一跳："王爷呢？"

"平安。"小翠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展开一看，是宋小飞的字迹："今夜子时，书房见。"

回到王府，我坐立不安地等到深夜。

子时一到，我悄悄来到书房。

宋小飞已经在那里，正在查看一堆文书。

见我进来，他立刻起身关好门窗。

"得手了？"我小声问。

他点点头，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册子："李庸的密账，记录了他贿赂朝中大臣的所有证据。"

我翻开册子，倒吸一口冷气。

名单上赫然列着六部尚书中的四位，还有十几位地方大员。

"这...这是要造反啊！"

"比造反更严重。"宋小飞面色凝重，"他们控制了半个朝廷的财政。"

我突然想到父亲："我父亲..."

"你父亲十年前确实和李庸有往来，但根据这些记录，他拒绝了李庸的拉拢。"宋小飞拿出一封信，"这是你父亲写给当时御史的密信，举报李庸贪腐。"

我接过信，手微微发抖。

是父亲的字迹，信中详细列举了李庸的罪证。

"为什么没人查？"

"当时的御史是李庸的人，信被压下了。"宋小飞叹了口气，"你父亲后来被排挤出京城商圈，想必与此有关。"

我眼眶发热，父亲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现在怎么办？"我擦了擦眼角。

"明天我进宫面圣。"宋小飞收起所有证据，"李庸已经狗急跳墙，你要格外小心。"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在李府..."

"放了个小火，引开守卫。"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身手这么好？"

他难得地笑了笑："你以为我只会批公文？"

我也笑了，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既会舞文弄墨又能飞檐走壁的男人，比想象中更有魅力。

"谢谢你信任我。"我轻声说。

他伸手拂去我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们是夫妻。"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我心头一暖。

离开书房时，小七突然飞过来，落在宋小飞肩上。

"王爷棒！王爷棒！"它欢快地叫着。

宋小飞摸了摸它的头，对我说道："明天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府门。"

我郑重地点头，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五章

黎明前的王府静得可怕。

我坐在窗前，手里攥着父亲的信，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些字句。

信纸已经发黄，折痕处几乎要裂开，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李庸以吾女相胁，逼我参与私铸铜钱一事..."

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住这张轻飘飘的纸。

父亲的信中写道，李庸曾用我的性命威胁他参与贪腐。

窗外传来一声鸟鸣，惊得我差点跳起来。

天色已经泛白，宋小飞应该已经进宫面圣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信折好藏入怀中。

无论我的身世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好那些证据的副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我警觉地站起身。

"王妃！"赵铁柱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情况。"

我打开门，赵铁柱脸色铁青："李府的人包围了王府，至少有五十人。"

我倒吸一口冷气："王爷呢？"

"还在宫中。"赵铁柱握紧刀柄，"王妃，请移步密室。"

我刚要答应，突然想起一件事："账册！王爷带走了原件，但副本还在书房！"

赵铁柱脸色大变："属下这就去取。"

"不，我去。"我推开他，"你安排所有人戒备，尤其是后门和小路。"

没等他反对，我已经提起裙摆向书房跑去。

晨雾笼罩着庭院，我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格外清晰。

书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躺着两个侍卫，胸口插着弩箭，已经没了气息。

我捂住嘴，强忍尖叫的冲动，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桌。

暗格的机关还在，我迅速按下，取出那本账册副本。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冷笑。

"果然在这里。"

我猛地转身，一个黑衣人站在窗前，手中的弩箭正对着我的心脏。

"李庸要的东西，交出来。"黑衣人声音嘶哑。

我后退一步，将账册藏在身后："你是谁？"

"死人不需要知道。"他扣动扳机。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铛"的一声，一支飞镖击偏了弩箭，钉在书架上。

"王爷！"我惊呼出声。

宋小飞如鬼魅般从梁上跃下，长剑直取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仓促闪避，还是被划破了肩膀。

"走！"宋小飞对我吼道，同时挡在我面前。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刚跑到院中，又有三个黑衣人从墙头翻下，拦住了去路。

"王妃，久等了。"为首的黑衣人摘下蒙面，露出一张阴鸷的脸——李庸的心腹，户部主事周焕。

"你们胆敢擅闯王府！"我厉声喝道，同时悄悄后退。

周焕冷笑："只要拿到账册，杀了你们，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他挥了挥手，两名黑衣人向我扑来。

我转身就跑，却被其中一人抓住了手臂。

情急之下，我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大腿。

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我趁机挣脱，向花园跑去。

"抓住她！"周焕怒吼。

我拼命奔跑，胸口像要炸开一样疼。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我的头发被人从后面揪住，疼得我眼泪直流。

"跑啊，怎么不跑了？"周焕狞笑着拽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

我咬紧牙关，死死抱着账册："李庸死定了，证据已经呈给皇上了！"

周焕脸色一变，随即更加凶狠："那你就更该死了！"

他抽出刀，寒光闪过——

"嗖"的一声，一支箭穿透了他的手腕。

周焕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放开她。"宋小飞站在十步开外，弓弦还在颤动。

他的衣服破了，脸上有血，但眼神锐利如刀。

周焕捂着手腕，对剩下的黑衣人吼道："杀了他！"

两名黑衣人冲向宋小飞，他从容不迫地搭箭拉弓，一箭射穿一人的喉咙，然后弃弓拔剑，与另一人战在一处。

周焕趁机捡起刀，抵住我的脖子："宋小飞，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她！"

宋小飞的动作顿住了，黑衣人趁机在他背上划了一刀。

"不要！"我尖叫出声。

宋小飞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剑尖拄地支撑着身体。

"把账册交出来！"周焕在我耳边吼道，刀刃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我看向宋小飞，他也在看着我，眼神复杂。

"给他。"宋小飞突然说道。

我愣住了。

"灵儿，把账册给他。"宋小飞重复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颤抖着手，将账册递给周焕。

他一把夺过，得意地大笑："靖安王也不过如此！"

就在他低头翻看账册的瞬间，宋小飞突然暴起，一剑刺穿了与他对峙的黑衣人，然后向我冲来。

周焕大惊，举刀欲砍，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动不了了——我趁机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肋下。

"贱人！"周焕怒吼，举刀再砍。

宋小飞的剑比他快得多，寒光一闪，周焕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了我一身。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没事了。"宋小飞抱住我，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没事了。"

我靠在他怀里，闻到了血腥味和熟悉的沉水香混合的气息，莫名安心。

"你怎么回来了？"我小声问。

"我担心你，所以忙完就赶紧回来了。"宋小飞轻抚我的后背。

我抬起头："那宫里的情况..."

"不用担心。"他擦去我脸上的血迹，"陛下已经派禁军去抓李庸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

他扶我站起来，检查我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回去上药。"

"你的伤..."我看着他背上的刀伤，心疼不已。

"死不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赵铁柱带着一队禁军跑过来。

"王爷！王妃！"赵铁柱满脸焦急，"李庸跑了！"

宋小飞脸色一沉："什么时候？"

"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看见他往城南去了。"赵铁柱回答。

宋小飞沉思片刻，突然看向我："灵儿，你说李庸会在哪？"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铸币工坊！"

宋小飞点点头，对赵铁柱下令："集合所有人，包围城南那座废弃的染坊。"

"我也去。"我抓住他的手臂。

"不行。"他断然拒绝。

"那里有我父亲——不，李庸留下的暗门。"我坚持道，"我以前跟父亲去过，我知道怎么进去。"

宋小飞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跟紧我。"

半个时辰后，我们潜伏在染坊对面的屋顶上。这座看似废弃的建筑周围布满了暗哨，但都被禁军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正门有十二个守卫。"赵铁柱低声道。

宋小飞摇摇头："不走正门。"

他看向我，我指向染坊西侧的一棵老槐树："树下有暗门，直通地下室。"

宋小飞挑了挑眉："你这都知道？"

"小时候父亲带我来过。"我咬了咬嘴唇，"那时我还不知道..."

他没再多问，迅速安排了行动计划。

十名精锐跟随我们从暗门潜入，其余人包围染坊，防止李庸逃脱。

暗门机关还在老地方，我轻车熟路地打开，一条幽深的阶梯通向地下。

宋小飞打头阵，我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

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缝里透出光亮和说话声。

"...必须立刻销毁所有证据！"李庸的声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大人，来不及了，工坊太大..."

"那就烧了！把一切都烧了！"

宋小飞对我使了个眼色，猛地踹开铁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坊，几十名工匠正在忙碌，熔炉火光冲天。

李庸站在中央，身边围着十几个护卫。

"靖安王！"李庸脸色惨白，"你怎么..."

"李大人好雅兴，一大早来视察工坊？"

宋小飞冷笑道，剑尖直指李庸。

李庸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双方对峙着。

"宋小飞，你欺人太甚！"李庸咬牙切齿，"我乃朝廷命官，你无凭无据..."

"陛下手谕在此。"宋小飞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李庸贪腐谋逆，即刻收押问审！"

李庸面如死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却不是攻向宋小飞，而是向我刺来！

"灵儿！"宋小飞惊呼。

我本能地侧身闪避，匕首划破了我的衣袖。

李庸趁机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拖到身前，匕首抵住我的喉咙。

"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李庸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改？"宋小飞突然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是我的妻子，靖安王妃。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诛你九族。"

李庸的手微微发抖："你...你不敢！我有朝中大臣..."

"那些人都自身难保了。"宋小飞一步步逼近，"放开她，我留你全尸。"

李庸的匕首更用力地抵住我的喉咙，我已经能感觉到血顺着脖子流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梁上扑下，准确地啄向李庸的眼睛。

"啊！"李庸惨叫一声，松开了我。

是小七！它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此刻正凶猛地攻击李庸。

宋小飞箭步上前，一剑刺穿李庸的肩膀，将他钉在柱子上。

"绑了！"他厉声喝道。

禁军一拥而上，将李庸五花大绑。

工坊里的工匠和护卫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求饶。

我瘫坐在地上，小七飞到我肩上，亲昵地蹭我的脸。

"好孩子..."我摸了摸它的羽毛，眼泪止不住地流。

宋小飞蹲下身，检查我脖子上的伤口："没事了，都结束了。"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所有的恐惧、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他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回家吧。"

三个月后，李庸一案尘埃落定。

朝堂震动，六部中有四位尚书落马，十几位地方大员被革职查办。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全国财政。

而我和宋小飞，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这天傍晚，我们坐在花园里，看着夕阳西下。

"在想什么？"宋小飞问道，手里把玩着我送他的那块奇石。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笑着回忆，"你板着脸，像谁欠你八百两银子似的。"

他挑眉："你翻墙摔在我面前，像个泥猴。"

我撇撇嘴："还不是被你吓的！"

小七在旁边学舌："泥猴！泥猴！"

我们相视一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柔和了棱角。

他放下石头，认真地看着我："孙灵儿，我爱你。"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说"爱"这个字。

"再说一遍。"我要求道。

"不说。"

"说嘛！"

"不。"

我撅起嘴，突然灵机一动，对小七耳语几句。

小七飞到宋小飞肩上，大声叫道："我爱你！我爱你！"

宋小飞无奈地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教坏鹦鹉。"

我得意地笑了，靠在他肩上。

远处，那堵被拆掉的围墙已经重新砌好，不过这次，留了扇小门。

"明天是我生日。"他突然说道。

我眨眨眼："想要什么礼物？"

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看你翻墙。"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捶了他一下："王爷，您这爱好可真特别。"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特别的人，特别的爱好。"

夕阳西下，两只仙鹤从湖面掠过，倒映在水中，宛如那幅《双鹤图》。

一只低头饮水，一只昂首望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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