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天晚上值夜班。

我坐在顾遇床边整理病历，忽然发现心电图的节律变了。

我凑近屏幕，他的心率比平时快了不少。

我刚要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就看见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一年的植物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明显的躯体反应？

我赶紧拿出手电筒。

就在这一瞬，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清亮有神，映着顶灯的光，带着笑意：“好久不见，秦医生。”

我被吓了一跳，后退时绊到输液架，差点摔倒。

他眼疾手快扶住我的胳膊：“别怕，也别叫人。”

“你、你……”

“我一直是清醒的。”他示意我坐下，“这一年瞒着所有家人以外的人，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抱歉让你受惊了。”

我一时无言。

谁能想到，那个在医学会上光芒四射的科学家，会装成植物人整整一年？

“这个秘密，暂时只能告诉你。”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相信你，秦医生。”

10

顾遇清醒的消息，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白天，他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像个真正的植物人。

到了夜深人静，才会睁开眼睛跟我说话。

走廊里布满了隐蔽的摄像头，记录着每个来访者的一举一动。

这天半夜，我查完房准备离开，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陪我说会儿话。”

他的手心很暖。

我犹豫了一下，他就笑：“别担心，我让小风把监控关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顾遇立刻松开我的手，恢复成植物人的样子。

我赶紧拿起病历本，装作在记录数据。

门开了，竟然是霍景。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这么晚还在查房？秦医生倒是尽职尽责。”

他的目光在我和顾遇之间来回打量，眼神阴沉得可怕。

霍景走到病床前，盯着监护仪看了半天。

“心率比平时快了些？”他忽然说，“植物人也会心跳加速？”

我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笔：“这很正常，数据总会有波动。”

霍景冷笑一声：“是吗？我怎么记得，顾遇这一年来的数据，向来平稳得很？”

他转身看我：“秦昭昭，你确定没什么要告诉我的？”

我装作低头记录：“没有，一切正常。”

霍景忽然伸手去探顾遇的脉搏，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11

但顾遇的伪装天衣无缝。

霍景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临走时，他站在门口：“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语气很温和，眼神却冷得吓人。

等他走远，我才松了口气。

顾遇睁开眼睛，轻声说：“他在怀疑我。”

我扶着病床的栏杆，腿还有点软：“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别怕，”顾遇握住我的手，“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他的手很稳，一点也不像刚才差点暴露的样子。

这时我才注意到，监护仪上的心率真的比平时快。

“数据为什么会波动？”我问。

顾遇看着我笑：“因为你在我身边。”

我怔住了。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松开我的手，“霍景那边我会想办法。”

我点点头，往外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林悦又来过医院，说要查看系统数据……”

“我知道，”顾遇打断我，“她每次来我都清醒着。秦医生，你要小心她。”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12

霍景开始频繁到医院来。

表面上是为了顾氏和霍氏的合作项目，实际上，他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盯着监护仪。

这天下午，他又来了。

林悦跟在他身后，一边说着最新的系统升级，一边往电脑上插入u盘。

顾遇依然安静地“睡着”，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秦医生，怎么看着我们工作发呆？”林悦笑得甜美，“要不要也来学学代码？”

我回过神：“不用了，我去查个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悦撒娇：“霍二少，这里的权限被锁死了，能不能……”

身后霍景低声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半夜查房时，顾遇突然说：“那u盘里有木马程序。”

我一惊：“什么？”

“她想黑进医疗系统的核心数据库，”他盯着天花板，“不过别担心，我在装睡的这一年，早就布好了防护网。”

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顾遇转过头，目光灼灼：“因为我相信你，秦医生。”

不知怎么的，我有点脸红。

这一年来他装睡的原因，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他在暗中调查的，是医疗系统的重大漏洞。

那些漏洞真要被人利用，不知会害死多少病人。

“你父母都是因为坚持正义而牺牲的，”顾遇说，“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

我看着他清亮的眸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才科学家，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了相信我。

13

我脸上发烫，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那个……霍景最近……”

“他每天都来，”顾遇打断我，语气里带了点我听不懂的情绪，“是为了看你吧？”

“不是，”我下意识否认，“他是为了项目。”

“秦医生，”顾遇支起身子，“你还喜欢他吗？”

我愣住了。

他在问我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时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比往常更急促。

“有人来了！”我赶紧低声说。

顾遇迅速躺好，闭上眼睛。

来的人是霍景。

他倚在门框上，眼神阴沉：“这么晚了，秦医生对着植物人说什么呢？”

顾遇迅速闭上眼睛，手却还握着我的。

“我在记录数据，”我低头看病历本，假装在写字。

霍景走到病床前：“是吗？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

“病人即使昏迷，也要跟他们说话，”我尽量让语气显得专业，“这是医学常识。”

“医学常识？”霍景冷笑，“那为什么我刚才好像听见顾遇的声音？”

我的手抖了一下，病历本差点掉在地上。

霍景目光如炬：“秦昭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往后退了一步，“霍二少多心了。”

他阴沉地扫视着我和顾遇。

“最好是。”临走前，他咬着牙说。

14

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

我查完最后一个房，回到顾遇这里。

刚推开门就觉得不对劲，他脸色发红，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了？”我伸手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没事，”他抓住我的手，“可能是装睡太久，身体在抗议。”

我要去拿退烧针，他却不放手：“别走。”

“发烧到39度了，必须……”

“秦医生，”他打断我，声音有点哑，“你知道这一年，我最期待什么时候吗？”

我微怔。

“就是你查房的时候，”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你说话的声音，写病历的样子，嘴唇抿起来的弧度，我都记得很清楚。”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你发烧说胡话呢，”我试图打破暧昧的气氛，“快放手让我去拿药。”

“不是胡话，”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腕往上，最后扣住我的后颈，“在我还没装睡的时候，就注意你了。”

“那次霍布斯医学研讨会，你站在台下，白大褂的袖子挽起来，记笔记的样子很认真。”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一个秘密：“你问的那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我看见你的眼睛里有光，是在为病人考虑的光。”

“后来霍氏要投资我的项目，我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用在急救系统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是你最关心的领域。”他注视着我，眼神温柔。

我心跳得厉害，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的目光定在原地。

他的手心滚烫，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先吃退烧药……”

“好，听你的。”他松开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15

我逃也似的去配药室，回来时他已经靠在床头。

昏黄的壁灯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太过认真，让我手有些抖。

“来，吃药。”

他就着我的手从杯里喝水，微凉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来。

我下意识去擦，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秦医生，”他声音低哑，“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吗？”

我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灼灼的眼睛，心跳得厉害。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用力一带，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的体温好烫，呼吸也烫。

“我……”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他的吻里。

他的吻很轻，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征求许可。

但我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他松开我一点，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大脑一片空白。

“秦医生，”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没推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要起身。

他却收紧了手臂：“别走。”

“可是你在发烧……”

“是啊，”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垂，“所以更需要你照顾。”

他的唇一路向下，我整个人都软了。

“别……”

“想要我停下的话，就说点别的，”他含糊地说，“说你也喜欢我。”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还有他越来越快的心跳。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

自己早就不可救药地沦陷了。

16

霍父突发心梗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顾遇做例行检查。

“你去看看吧，”顾遇握住我的手，“霍老先生对你不薄。”

我摇头：“我现在过去，霍景会起疑心。”

“没关系，”他说，“反正他们很快就要动手了。”

我一愣：“谁要动手？”

“林悦今早发了一份报告，说我们的医疗系统有重大漏洞，”顾遇眼神凝重，“她在等霍景全面接管公司的那一天。”

果然，第二天霍景就召开了记者会。

他站在台上，西装革履，意气风发：“霍氏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林悦站在他身后，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秦医生，”顾遇忽然说，“你最近小心一点。”

我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们可能会对你下手，”他撑起身子，“霍景现在需要一个由头来接管顾氏的医疗系统。”

“而你，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什么意思？”

“林悦建议他以系统漏洞为由，收回顾氏的使用权，”顾遇冷笑，“而你是连接霍氏和顾氏的关键人物。”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们会……”

“他们需要你回霍氏，”顾遇的声音有些紧，“以你对系统最熟悉为由……”

正说着，护士长急匆匆进来，顾遇赶紧装睡。

“秦医生，霍董事长病危，霍二少让你马上过去。”

护士长走后，我下意识看向顾遇。

他冲我点点头：“去吧，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信他们。”

我转身要走，他又喊住我：“如果……如果我这边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担心。”

“你要干什么？”我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我可能要装一次真正的植物人了，”他扯出一个笑，“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醒。”

我想说什么，护士长又在催。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可我总觉得心里发慌。

17

来接我的不只是护士长，还有霍氏的保镖。

“让我先跟病人交代一下。”我说。

保镖拦住我：“霍二少说了，马上过去。”

我回头看向病床，顾遇还是那副昏睡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但我知道他在听。

这几天我一直有点反胃，早上还头晕，大概是太劳累了。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病人目前很稳定，我……”

“秦医生，”林悦突然出现在门口，“霍二少说，如果你不愿意走，就让人把顾氏的系统全部关停。”

“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当然可以，”她笑得甜美，“这可是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

话音刚落，我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

一双手扶住了我。

是霍景。

他的表情有点复杂：“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我稳住身形，“最近有点累。”

霍景皱眉：“你在顾氏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凶，但手上的力度一点没松。

“霍二少，”林悦插话，“时间不早了。”

霍景这才松开我：“走吧。”

临走前，我假装替顾遇整理被子，他在我手腕内侧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我们的暗号，代表他一切都好。

坐上霍氏的车，我又是一阵反胃。

“秦医生脸色不太好，”林悦递给我一瓶水，“是不是……”

“不用你管，”霍景打断她，递来自己的保温杯，“喝这个。”

我摇头：“不渴。”

车开了没多久，我忽然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我们这是去哪？”

霍景看了眼窗外：“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心里一沉。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18

霍氏总部的vip病房里，我已经被“保护”了三天。

窗明几净的房间，处处透着监狱的气息。

这天早上，我又开始反胃。

霍景突然推门进来，看见我扶着洗手池干呕。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他难得放软语气，“我让医生过来。”

“不用……”

没等我说完，医生就被叫进来了。

抽血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

“恭喜秦医生，有宝宝了。”女医生说，“已经一个月了。”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我扶住床沿，感觉天旋地转。

一个月……难怪最近这么嗜睡。

“谁的？”霍景声音冷得吓人。

我抬头看他，没说话。

“是顾遇的对不对？”他忽然暴怒，“他装睡这么久，就是为了勾引你？！”

“不许你这么说他！”

“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

霍景冷笑：“好，很好。秦昭昭，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转身对林悦说：“约最好的医生，明天……”

“不可能！”我护住小腹，“这是我的孩子，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你的孩子？”霍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知不知道顾遇是什么人？他装睡这一年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就这么傻乎乎地信了他？”

“我信他有错吗？”我挣开他，“至少他比某些人真诚！”

霍景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在指责我？秦昭昭，如果不是我们霍家，你现在……”

“对，我是霍家的养女，但不是霍家的附属品！”我后退一步，“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你敢！”

“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抓起床头的水果刀抵在脖子上，“我现在就去死！”

霍景脸色大变：“你放下！”

19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仍抵着水果刀，“你出去。”

霍景站在原地没动。

“你要是不出去，我现在就……”

“好，我出去，”他后退两步，“你别做傻事。”

等房门关上，我才放下水果刀，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推门进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走到窗前，声音低沉：“给你一个星期考虑，霍氏副总裁的位置，随时给你留着。”

我冷笑：“你什么意思？”

“跟顾遇分开，回到霍家来，”他转过身，“我不计较你们之前的事。”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计较我和顾遇的事？”

“之前是我不对，”他突然放软语气，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像极了从前那个霍景，“我承认，我对你太冷淡了。但那都是装的，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

他朝我走近一步：“这些年，我在商场上步步为营，不敢有一点软肋。但凡我表现出对你的在意，对手就会拿你来威胁我。”

“我是霍家的继承人，要考虑的事太多。每次看你受伤的样子，我比谁都难过。”他的声音低沉，“但现在不一样了，公司已经是我的了。没人能威胁到我们。”

“至于林悦，”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轻蔑，“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你以为我真会看上她？她不过是我利用的一枚棋子。”

他走到窗前，松了松领带：“她背后有几个重要的资方，我需要她帮我拿下那些项目。”

“在你面前对她示好，也是做给那些人看的。”他转过身，“你应该知道，我从不会对一个跳脱、浮躁的人动心。”

“所以，你连感情都要利用？”我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商场如战场，”他说得理所当然，“我们霍家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这样的手段。你在医院工作，不会懂这些。”

他转过身。

“你最了解我，应该懂我的用意，”他伸手想碰我的脸，被我避开，“只有你配得上做公司的副总裁，做我的妻子。”

“回来吧，我们就订婚。”他说得诚恳，“从小到大，我们本就该是一对。”

我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爱我，他只是输不起。

可……

我却看见那个许久不见的神秘女人又出现了。

她站在霍景身后，拼命摇头。

她的伤疤似乎更狰狞了。

“太晚了，”我平静地说，“我已经选择了对的人。”

霍景眼神一暗：“那好，你就等着看顾遇是不是个对的人吧。”

我咬着唇不说话。

忽然，那个女人竟绕到我身边，用手指了指我的小腹，又指了指霍景，发出嘶哑的声音：

“保护……孩子……”

我浑身一颤。

霍景还在说着什么条件，我却只想起顾遇温柔的眼神。

“你走吧，”我说，“我和这个孩子，都不会回霍家。”

他沉吟良久。

“你考虑清楚，”他临走前说，“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门被重重关上。

20

vip病房里有一台医疗系统的终端电脑。

这是第七天了，我被软禁在这里，每天只能靠查看系统里的病历打发时间。

这天下午，我正在翻一个重症病人的记录，突然发现一段异常代码。

这些代码潜伏在系统最深处，如果不是我之前帮顾遇测试过系统，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这是……”我仔细看着那些陌生的字符，心跳越来越快。

忽然间，眼前一片阴影。

我抬头，那个神秘的女人又出现了。

她站在电脑前，面色惨白，脖子上的伤疤比上次更加狰狞。

她用手指着屏幕上的代码，又指了指自己的伤疤，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会死……很多人……会死……”

我浑身发冷：“你是说，这些代码……”

她急切地点头，又指向门外。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我看到林悦正跟霍景说话，她优雅地笑着，像在撒娇。

我心里一沉，赶紧拍照保存，想发给顾遇。

可还没等我打开邮箱，林悦就推门进来了。

“霍二少，系统升级的事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她的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我的电脑屏幕上。

“秦医生在看什么呢？”她笑着走过来，“让我也看看。”

我来不及关掉代码页面，她的笑容就凝固了一瞬。

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说：“是系统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帮你看看。”

她拿出一个特制u盘插入电脑，动作行云流水。

我注意到那不是普通的存储设备，外壳上有个细小的信号灯在闪烁。

“我正好要升级系统，”她一边说，一边在键盘上快速输入指令，“顺便让你看看新功能。”

显示屏突然闪了几下，我发现后台正在进行高速运算。

不用看也知道，她这是在删除什么。

但她不知道的是，顾遇早就在系统里预设了程序，任何异常操作都会被记录。

“林小姐，”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新系统上线？”

“很快，”她笑着说，“快得你想象不到。”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21

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弹窗，是顾遇设计的防火墙。

与此同时，她的u盘被锁死了。

“有意思，”她盯着屏幕，声音冷得吓人，“原来顾遇早就做了准备。”

她迅速按下组合键想强制关机，却发现电脑完全不受控制。

“追踪已开始……数据上传中……”系统自动弹出提示框。

“该死！”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明白顾遇的程序正在追踪她的u盘连接的境外服务器。

这一年的布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她猛地站起来，“不过是顾遇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银色的外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个高压电击器，她正对准显示器。

这是要毁掉证据。

“住手！”我扑过去想拦她。

她冷笑一声，电击器转向了我：“你说，如果把电流调到最大，会不会影响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识护住小腹，后退了一步。

她手中的电击器猛地伸过来，蓝色的电光在空气中劈啪作响。

“小心！”霍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挡在我前面。

电流击中他的胸口，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

“霍景！”

林悦趁这空档拔出u盘，但为时已晚，顾遇的程序已经锁定了信号源。

她的脸色变得扭曲，眼神怨毒：“你们别得意，这才刚开始。等着瞧吧，整个医疗系统都会瘫痪，到时候……”

话音未落，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

“别动！”荷枪实弹的特警包围了整个楼层。

林悦脸色大变，还想反抗，但已经被制服。

霍景却已陷入昏迷，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快叫医生！”我扶住他。

等霍景被送进急救室，他的助理才告诉我：“二少查林悦很久了。从她进霍氏第一天起，特警就一直在暗中监视。”

“今天是个圈套？”

“对，”助理看了眼手机，“刚收到消息，境外的源头已经锁定了。二少故意支开保镖，让她觉得有机可乘……”

我望着急救室的方向，心情复杂。

原来霍景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一个能完全抓住她把柄的机会。

22

霍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也是这般权势滔天，只是为了利益，他选择与一家境外医疗器械公司合作。

那些有缺陷的设备，在他们的医院里夺走了无数条人命。

秦昭昭是他的妻子，也是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

她发现了这些设备的猫腻，查到了他与境外公司的勾当。

“别查了，”他警告她，“你现在是霍家的女主人，要为家族利益考虑。”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多少病人死在手术台上？”

霍景怕她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把她关在顶楼的vip病房里，美其名曰“休养”。

他在她的药里加了东西，让她变得昏昏沉沉。

她开始整日坐在窗前，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写画画，都是些设备编号和死亡病例。眼神越来越空洞。

终于有一天，她在病房里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她死前还在用手比划，像要告诉他什么。

可他听不见，那时的他，早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不！”

霍景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秦昭昭正在病房外打盹。

透过玻璃，他看着她脖子上雪白的皮肤，想起梦里那道狰狞的伤疤。

23

“你醒了？”我走进病房。

霍景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个鬼魂。

“那个女人，”他忽然说，“你也看见了对吧？”

我浑身一颤：“你也能看见她？”

“梦里看见的，”他苦笑，“她是你。”

“什么？”

“准确地说，是前世的你，”他闭上眼睛，“我为了钱，跟境外公司合作，用有问题的医疗设备。你查到真相，我就……”

我忽然想起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疤痕。

“你把我关起来，”我喃喃道，“然后我……”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这时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她就站在病床边，目光哀伤地看着我。

透过惨白的灯光，我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那张枯槁的脸，分明就是我自己。

只是比现在的我老了许多。

“所以你一直在警告我，”我对她说，“让我别重蹈覆辙？”

她点点头。眼神里不再是惊恐，而是决绝的平静。

我看着她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真相就是这样。”霍景凄凉一笑。

我后退一步。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病房，还有墙上无处不在的监控。我用手术刀割开自己的喉咙，血溅在玻璃窗上，红得惊人。

“别怕，”霍景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这一世我不会再……”

“但你又一次想把我关在身边，”我打断他，“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占有欲？”

他沉默了。

“这一世，我遇到了顾遇，”我抚摸着小腹，“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24

“顾遇出事了，”霍母推门进来，声音发颤，“他心跳骤停，抢救无效……”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

耳边嗡嗡作响，手脚发冷，连站都站不稳。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他答应过我……”

我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霍景死死拽住我的手腕：“你疯了？外面全是记者！”

“放开我！”我歇斯底里地挣扎，“顾遇不会有事的，他骗了所有人一年，他不会就这么……”

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

门外进来五六个保镖，死死将门守住。

“就这么在意他？”霍景的声音有些哑。

“求你让我去看看他，”我跪在地上，“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

霍景怔住了。

他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我都在努力让自己坚强，不愿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可现在，为了顾遇，我可以放下所有尊严。

“你真的……”

忽然看见桌上的手术刀，我一把抓起来：“让我去见他，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我的手很稳。

既然他死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必要活着。

“你疯了！”霍景脸色大变。

“是，我疯了，”我笑着流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有多爱他吗？那就看着吧……”

“住手！”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撞开。

是顾遇。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一把夺下我手里的手术刀：“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霍景静静看着这一幕。

顾遇紧紧抱住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像个孩子。

他的心跳很有力，体温也很暖，不是什么心跳骤停的病人。

原来这是霍景最后的试探。

他想看看，我到底有多爱顾遇。

“行了，”霍景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认输。”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发抖。

这个从小就意气风发的男人，第一次显得如此脆弱。

“顾遇，”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医疗系统的事，我会处理好。秦昭昭……”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就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保护她，”顾遇说，“不会让她重蹈覆辙。”

霍景扶着输液架的手骤然收紧，关节泛白。

“你……也知道前世的事？”

“嗯，”顾遇收紧手臂，“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保护好。”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25

霍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调查报告。

整整一年，林悦利用系统漏洞，窃取了上万份病历，还在重症监护设备里植入了后门程序。

如果这些设备真的投入使用……

他不敢想下去。

手里的资料越看越沉重。原来他自以为聪明的布局，差点害死那么多人。

如果不是顾遇及时发现……

“和上一世一样，”他自嘲，“又一次站在了错误的那边。”

新闻发布会上，他亲自道歉，宣布重组医疗部门。

从此，霍景像变了个人。

深夜的办公室常常亮着灯，他一遍遍翻看病历，研究每一个可能的漏洞。

那些数字后面，都是一条条人命。

董事会几次推荐联姻对象，都被他回绝。

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露水姻缘也从没有过，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医疗科技研发。

每次路过重症监护室，他都会停下来看看。

那里原本可能发生惨剧，但这一世，他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二少，您这样太拼了，”助理递上咖啡，“该休息时还是要休息。”

霍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有些债，总要还的。”

前世欠下的命债，今生用救命来还。

那个位置一直空着，是他留给自己的提醒：永远不要重蹈覆辙。

26

十年后的医学年会，霍景坐在最后一排。

秦昭昭站在台上做报告，谈着新一代智能医疗系统。

十年过去，她的样子几乎没变，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这套系统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试用一年，”她说，“成功避免了436起医疗事故。”

台下响起掌声。

霍景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的小姑娘身上。

她约莫九岁，扎着高高的马尾，和年轻时的秦昭昭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性格活泼得多，总是笑眯眯的。

顾遇就坐在女儿身边，时不时俯身跟她说话。

父女俩都带着那种干净澄澈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

散会后，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霍叔叔！”

他蹲下来，递给她一颗糖。这个习惯保持了好多年，从她会走路开始。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的秦昭昭。

那时她也是这样，总追在自己身后喊“景哥哥”。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坐在顶楼办公室。

桌上摆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写着：“霍氏医疗，引领行业新革命”。

他确实做到了。

这十年，霍氏在他手里成为了医疗科技的巨头，研发的设备救活了无数人。

可他的人生，好像永远停在了那个做出选择的时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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