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被竹马悔婚后,我嫁给他叔冲喜(宋书臣宋珩)_被竹马悔婚后,我嫁给他叔冲喜宋书臣宋珩最新章节
被送进洞房时才发现与我成亲的不是未婚夫,而是未婚夫的叔叔。
未婚夫爱的另有其人。
叔叔肤白如雪,容貌妖媚惑人,更是当朝第一权臣。
可坏就坏在,他是个疯子,说出他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也是这人,给了我无尽荣宠。
烛火摇曳,外面的锣鼓震天响,我穿着精心绣好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娘亲和妹妹泪眼婆娑的站在我身后。
我勾了勾唇角,强撑着让自己有一丝新娘子该有的喜悦,一旁的喜婆不知所措,毕竟成亲成的如此愁苦的人家也算少见。
娘亲那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碎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摩挲着:「阿若,家中横生变故,若不是为了保全你,我是断然不会让你仓促出嫁。」
说到这里娘亲顿了顿,眼里又流露出庆幸的笑意:「幸好宋家那孩子与你青梅竹马,想必你婚后是可以与他琴瑟和鸣,美满一生的。」
想起宋珩我也开始有了笑意,转过身搂住娘亲的腰,轻轻蹭了蹭:「阿珩待我极好,只是娘亲,你和妹妹也要好好的,父亲……」
我扬起头,伸手擦拭眼角流出的眼泪:「父亲也会醒的。」
娘亲也对着我笑:「会的。」
喜婆看到原本僵硬的气氛缓和,赶紧走上前来说吉利话。
直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响起,喜婆和娘亲才给我盖上盖头。
由喜婆牵着我走出去,然后将我的手递进宋珩手里。
我看不见路,有些慌乱,只能小心翼翼的叫着宋珩的名字。
听到他「嗯」一声后,才略略安心。
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颤抖呢?
人太多,不方便我开口询问,但我感受到了宋珩掌心的湿热,想来,是紧张的吧?
因为,我也很紧张。
之后的路一切都很顺利,跨火盆,拜堂,一直到了新房内我都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直到喜婆进来想要掀开我的盖头,我一把摁住了她的手:「盖头理应夫君掀开。」
喜婆沉默了一会:「女郎,国公昏迷不醒,自然是没法掀开盖头的。」
国公?
宋家一门二公,是极鼎盛之家,但宋珩,是沛国公世子啊!
我猛然掀开盖头,环视陌生的房间,然后目光直直射向喜婆:「宋珩呢?」
喜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我拔下发髻上的金钗,抵住她的脖颈:「宋珩呢?」
「在正厅拜堂!」
拜堂?我已经拜过堂了,宋珩在拜堂,他娶了别人?
我腿一软倒在床上,却觉得压到了什么,回过头一看,镇国公宋书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他紧闭双眸,看起来虚弱至极。
我咬着牙起身,拎着喜服就往外跑。
既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宋书臣,那宋珩娶了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要弄个清楚!
我云若,宁可不嫁了,也不受这份羞辱!
喜婆想要阻拦我,可我出身武将之家,岂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可以阻拦的?
前厅「礼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错落不断的恭喜声。
我站在外面,看到了咬牙忍泪的母亲和妹妹,也看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丈夫,正贴心的扶着另一个女子。
我吸了口气:「宋珩!」
我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显然,这场喜事并不欢迎我。
娘亲和妹妹小跑着走来我身边,捏着我的手颤抖哽咽:「阿若。」
我安抚的拍了拍娘亲:「娘,别哭。」
我松开娘亲的手,一步步坚定的走到宋珩面前。
他的喜服也是精心制作的,但一看就知道与我身上所穿的并不相配。
所以,他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
我盯着宋珩,他扭过头去:「云若,别这么看我,我本就不喜你,成亲娶自己的心上人,我没有错。」
我轻笑出声:「心上人?」
2
「宋珩,成亲娶自己的心上人没错,但蒙骗我也没错吗?」
「你不娶我,我们可以取消婚约,将我诓来这里,看着你娶你的心上人,那我算什么?」
说着说着,我的眼睛开始酸涩,但还是不死心的朝着宋珩要个说法。
宋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无尽的不耐:「你父亲重伤昏迷,我九叔也昏迷不醒,你嫁给我九叔,正好为他们二人冲喜。并且我九叔身为镇国公,你进府就是国公夫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的未婚夫,将我送给了他叔叔,还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讥讽我,像是赏了我什么好东西一样。
「谁稀罕这个国公夫人!」我娘拉住我的手,语气是罕见的强硬。
「宋珩,你真是小人!」
「阿若,我们回家,云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如此让人欺辱!」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娘拉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转身。
「站住,亲家母,你走可以,云若可不能走。」
「她已经和老九拜了堂,已经是我宋家人了!」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站起身,拐杖将地板敲的梆梆响。
我回身,语气嘲讽:「镇国公昏迷不醒,是谁与我拜堂?」
「如果我没记错,也是宋珩吧?」
然后我又看向宋珩:「怎么,宋珩,打算让你的心上人做妾了?」
宋珩对我怒目而视,就连他身旁的新娘也忍不住撩起盖头:「云若,你做梦!」
「我做梦?」我讥讽的勾起唇角:「现在,就算是宋珩求我,我也不愿意嫁给他。」
「我觉得恶心,宋珩,你自己说,我说的对吗?」
没等宋珩开口,宋老夫人说话了,她指了指放在角落上的一个笼子:「与你拜堂的自然不是宋珩,而是那只鸡。」
我的视线移过去,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正和我对视。
新婚丈夫不便,公鸡和新娘拜堂合法合理,便是官府的人来了都不能否认。
我娘拉着我想继续往外走,可我突然不想走了。
礼已成,就算闹到大理寺,闹到圣人面前,我也是板上钉钉的宋家人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将宋珩的婚宴搅个天翻地覆!
我拉着我娘坐到属于长辈的位置,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中:「行呀,既然我嫁的是宋书臣,那我也算是宋珩的九婶。」
「珩哥儿,不与你的新妇叫一声九婶吗?」
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青,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羞辱一般:「云若,你不过嫁给一个快死的人,摆什么架子?」
快死的人。
这四个字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
外界传言宋书臣并非真正的宋家人,只是宋老太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得圣人看中,才得以封官加爵。
沛国公府原本已经落魄,靠着宋书臣才又得了势,只是如今这般,可算得上是忘恩负义呀。
我垂着头,看着脚尖:「珩哥儿,这么说你九叔,不好吧?」
「他本来就快死了,还留给你一个国公夫人的名头,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宋珩已经撕破了脸皮。
我刚想开口,一道阴阳莫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哦?我什么时候快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书臣逆着光走进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被人搀扶着,想必是刚刚醒来,虚弱至极。
待他走近,我对这人的印象除了白还多了一点——这人长了一双看草都一眼万年,看树都情意绵绵的眼。
宋书臣看向我,勾起唇角:「夫人,嫁给我个将死之人,可委屈了?」
我哽了一下,这人叫夫人叫的倒是快,丝毫不认生。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后摇头:「我观夫君是长寿之相,想必不会早死,都是那些小人咒你!」
宋书臣恶名在外,我胡诌着奉承他的同时还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宋珩。
宋珩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张了张嘴不敢开口,倒是他身旁的新娘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云若姐姐,你莫要在指责珩郎,他心直口快,娶我只是为了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给九叔,那我愿意与你共侍一夫。」
说完这句话曼儿眼睛又转了转,瞬间落下泪来:「只是珩郎的第一个孩子,万万不能是庶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曼儿话里话外,就是让我做妾。
就算父亲昏迷不醒,云家前程不明,我作为云家嫡长女,也不会堕落到给人做妾。
我转身看向宋书臣,目光亮晶晶的,但话却是对着曼儿说的:「我夫君身体康健,有权有势,成熟稳重,风流倜傥,我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他?倒是宋珩,春风楼里的姘头太多,和这种人在一起,我都怕染上什么病。」
曼儿的动作一僵,心虚的和宋珩对视一眼。
这一眼没能逃过我的视线。
哦~
原来,这曼儿,还真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
宋家,竟然真会让宋珩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做戏做的正入迷,一旁的宋书臣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三句话:「家中不经我同意为我娶妻,又欺辱我的妻子。」
「怎么办才好呢?」
3
宋书臣拽过我的手捏了捏:「都是自己家人,不好做人皮灯笼,让他们跪祠堂怎么样?」
听到人皮灯笼时我颤了颤,对上他眼底可惜的神色才对他疯子的称呼有了实感。
他是真的惋惜不能杀了宋珩。
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袖,克制住恐惧:「夫君,新婚夜见血不吉利,跪祠堂就挺好的。」
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给宋珩吃喝!」
「夫人脾性未免太好,只是不给吃喝哪够?」
宋书臣还是那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但整个前厅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这人发起火来真扒几张人皮做灯笼。
「将蒲团撤掉,冰鉴也不许放,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在祠堂跪三天三夜。」
「跪完之后再给长辈们敬茶。」
正值酷暑,虽说祠堂比别处阴凉,但正午还是会热的人两眼冒金星,不给蒲团,不放冰鉴,跪完还要立刻出来给长辈经查,这两个人,不死也要丢了小半条命去。
我把头低下,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笑的肩膀发颤。
宋书臣将头转过来看我,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夫人哭什么?」
我一顿,猛然抬头,原本的笑容还没完全收回去。
他细长的手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玩味说道:「哦~原来夫人是在幸灾乐祸。」
「看来你们瞒着我给我娶得妻子,也有意思的很呐。」
如果我还想在宋家生活,宋书臣的母亲宋老夫人还健硕的很,想必三五年也分不了家,想着在暗处自己爽爽就可以了,没想到宋书臣是个恶劣的,硬生生将我拉到了所有人面前,逼着我和宋家撕破脸。
我咬了咬牙,将想要拧他胳膊的心思压回去:「夫君在说什么,什么幸灾乐祸?」
「珩哥儿和他妻子不敬长辈被罚跪祠堂,我作为婶婶那是恨铁不成钢,哪有什么幸灾乐祸。」
「嗯,夫人说的对。」
我翻了个白眼,这人现在又是一副温和模样,怪会演戏的。
宋珩和曼儿被下人半推着去了祠堂,宋书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后才收起笑容,看了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眼后拉着我就要离开。
「书臣!那是你的侄子!」
宋老夫人的声音全然不像和我娘亲说话时强硬,如今软了语气,才更符合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慈祥。
只是这慈祥中,不难听出夹杂着浓厚的忌惮恐惧。
宋书臣嗤笑一声,并不说话,而是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顿了顿,然后行了礼:「婆母,夫君昏迷许久,如今刚醒想必也是累了,作为长辈教导小辈更是理所应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与夫君便回去了。」
我转身扶着宋书臣离开,路过娘亲时还不忘递给娘亲一个放心的眼神。
虽说宋书臣这人恶名在外,但并未为难于我,这桩婚事本就双方都不算情愿,我与他好好交涉一番,想必也可以讨来一封和离书的。
况且,幸好在婚仪时出了岔子,若是真的和宋珩成亲后才知道宋珩的真面目,想必那时才算是跳进火坑,脱身不得。
4
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我到了婚房时才觉得有些窘迫。
在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我只见过宋书臣两次,两次都是相隔甚远,远到不需要见礼问好那种。
关于他,更多的是他流传在外的恶名。
什么食人血,人皮灯笼,人面鼓,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我竟然和这样恐怖的人做了夫妻。
宋书臣走到床上坐下,而我则进了屋就开始对着灯笼发呆。
这灯笼和平常所见过的不一样,会不会就是人皮做的?
我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惧。
「夫人,这灯笼是为夫亲自所制,取得是刚死半个时辰尚还温热的人皮,温热的人皮还不僵硬,这样制作的灯笼透光性好,烛光也如月光般清冷柔和。」
宋书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脖颈,不用想都知道他站的离我有多近。
我有些腿软,但还是转过身对上他晦暗的视线:「那想必夫君对于做灯笼颇有心得。」
「嗯,我观夫人也细皮嫩肉……」
我被宋书臣的未尽之意吓得恐慌,死死咬住牙攥着帕子:「那国公大人怕是失望了,我作为武将之女,活的并不精致,随着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身上的伤痕并不比上过战场的将士们少。」
我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我身上只有一道疤痕,落在后背上又深又长,我自己看不到,想必也是难看极了。
只是我的话刚说出口,宋书臣开始意兴阑珊:「忘了,你是那老家伙的女儿。」
「若你真被我吓死,想必他会提着枪来扎死我的。」
老家伙……
是说我父亲吗?
宋书臣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那灯笼是藩国进贡的,圣人赏赐,不是人皮所制。」
然后他躺到床上,开始端详被挂了红绸的房间:「还真是喜庆。」
「夫人,洞房花烛夜,被浪翻红时,还不睡吗?」
我抽了抽嘴角,这人怎么疯疯癫癫的,说起话来也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插不进去嘴。
我没有过去,而是走到书桌前提起笔来写了一份和离书。
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翼翼的拿着和离书走到床前:「国公大人,您昏迷未醒时与我成了亲,我也被人蒙骗毫不知情,如今我们二人的状况不如和离,自寻缘分。」
宋书臣支起上半身,从我手里接过和离书细细观摩:「你爹是个油盐不进的粗人,你出落的倒是极好,这一手字写的也漂亮。」
「只不过……和离怕是不成啊。」
他将和离书撕成两半后团成纸球,毫不在意的随手扔在地上。
我瞪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来:「为何不行?」
宋书臣挑眉,拉过我的手将我拽到床上紧紧搂住:「我不想,你比这京都别的女郎都要有趣。」
「而且,我不想有个二婚的名头。」
我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死死钳制。
宋书臣看着体弱,内里的力气还是比我这个女子大了不少。
「国公大人没见过别的女郎怎知别的女郎不如我有趣?」
宋书臣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处,幽幽叹了口气:「她们见到我都会哭啊。」
要知道,我从小都是以牙尖嘴利出名,唯有今日被宋书臣噎了数次。
每当他一出现,不是抄家就是杀人,不怕他才怪。
只是他不肯和离我也没有办法,又不能偷跑出去。
我思索了半天该如何让他答应和离,而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又将我往怀里紧了紧:「夫人,我睡的好好的被你砸醒,现在已经累极了。」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你也累了。」
「既来之,则睡之吧。」
我想要说的话全都湮灭在了口中,身后的人已经传来平缓规律的呼吸声,我想起今日摔在他身上那重重地一下,又想起他苍白的面色。
算了,就如他所言,既来之,则睡之吧。
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
5
「已经到了该敬茶的时辰,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赖床到此时是成何体统?前厅老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让长辈等如此久,国公夫人也太没有教养了些!」
门外婆子的声音尖锐刺耳,透过门窗传进屋内,与此同时还有我的贴身丫鬟采青阻拦的声音。
我皱着眉坐起来,看如今的天色不过卯时,天刚破晓。
宋老夫人上了年纪,起得早也正常,但我从前在家可都是将近巳时才起的。
我冷笑一声,看来今天的敬茶不只是想给我这个新妇立规矩,还想给跪在祠堂的渣男贱女出口气呢!
采青将婆子死死的拦在外面,那婆子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阴阳怪气。
我慢悠悠地走到屏风处将昨夜的嫁衣换下,穿了身绛红色的裙子。
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还未醒的宋书臣,心中纳闷儿,这么大动静,这个人竟然连翻身都没有,睡的还真香。
我不敢叫他,索性是新妇敬茶也没他什么事,就让他睡吧。
我打开门时,那个婆子已经拉着采青撕扯起来,见我出来时才停了手,语气还是那般阴阳怪气:「国公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长辈等了那么久,就连身边这侍女也是个恃宠而骄的,竟然敢对我不敬!」
婆子趾高气昂的,想必背后也有我那婆母宋老夫人的意思。
我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看来宋老夫人御下的本事也不怎么样,竟然能让一个奴才欺负到国公夫人头上来了,好生没规矩。」
那婆子的脸色变了又变,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可不是能受气的脾气,目光看向采青语气一转:「采青,你今日对婆母的婢子不敬,若我不罚你,也不是回事,自己下去抽二十个嘴巴,今日采红跟着我。」
采青眼睛转的飞快,她明白我就是找个借口让她离开这里,至于二十个巴掌,又没人盯着她,打不打的谁会知道呢?
然后我又看向那个婆子,她的笑容正灿烂,仿佛是对我决定的赞同,我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采青对婆母身边的婆子不敬,被我罚了二十个巴掌,但这婆子对我这个镇国公夫人不敬,我若不罚她,心头恶气难处,就由你们二位行刑,也打她二十个巴掌吧。」
那二人似有犹豫,我脸色沉下来:「别忘了你们以后要在谁的手底下讨生活。」
二人匆匆跑过来将那婆子按在地上,那婆子急的在地上大吼,声音嘶哑难听,我看了采红一眼,采红立马理解我的意思,拿着帕子就塞进了那婆子嘴里。
最开始那两个侍女还不敢真上手打,但采红胆子大,又是跟着我习过武的,她听着那小小的巴掌声皱了皱眉,走过去就接替了那个侍女的位置。
如此才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我就冷眼瞧着,若这威不立起来,这宋府的人便全当我是软柿子了。
「放肆!」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抬眼一看,便是沛国公夫人和一堆下人簇拥着宋老夫人走了进来。
「云若,我身边的人你都敢打,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打我了!」
宋老夫人的手指指着我,从前伪装的慈祥全然变了模样,如今更像吃人的厉鬼,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
我行了个礼,声音淡淡:「儿媳自然不敢对婆母不敬,只是这婆子实在可恶,儿媳再不济也是明媒正娶嫁给镇国公的,万万不能由着一个下人骑到儿媳头上。」
6
「好好好!一个下人对你不敬,你打便打了,你可知道我与你长嫂在前厅等了你多久?」
「目无尊长!竟敢将我与你长嫂晾在前厅将近一个时辰,你说你该不该罚?」
我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忍下:「儿媳知错了,儿媳认罚。」
目无尊长的帽子我不能背,若真任由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家中的小妹怕是亲事艰难。
我跪在地上:「儿媳认罚。」
宋老夫人轻哼一声:「那你就在这跪着,跪到不能跪为止。」
不能跪?这是要我陪着宋珩一起跪。
但没法子,我只能应下。
还有这宋书臣,这么大动静都不醒,不能是死了吧!
我心不在焉的想着,宋老夫人见我如此顺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宋珩的母亲开口了。
「弟妹,九弟还未醒吗?他昨日醒来,我们便以为他身子大好,但近日这么大动静,他不会是又昏过去了吧?」
她声音轻柔,从前我只觉得她是个好脾气,经历过昨天一事,我便知道了她是个伪善的人,会装的很。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的幸灾乐祸我不是没看清,只不过一旁的宋老夫人眼里也闪过一丝喜悦是怎么回事?
哪怕宋书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宋家长房无能,一门的荣辱基本都系在宋书臣身上,宋家人都应该盼他无恙才对。
怎么就盼着他真的昏睡不醒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鬼,或许宋书臣真的是因为太过虚弱又昏了过去,但这些事千万不能让她们知道。
我故作僵硬的扭了下腰,捶了捶腰间,羞赧的低下头:「夫君昨夜与我谈话谈的太晚,想必是累极了,睡的正熟。」
宋珩母亲和宋老夫人顿了顿,但还是执意往屋里走。
这般做派,更像是她们想确定什么。
我心下焦急不已,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拦住她们。
「大清早的,母亲和嫂嫂闯人新房,扰人清梦是为哪般?」
原本阴阳莫测的声音因为困倦平白多了些哑意,竟然有些勾人。
宋书臣披着外袍慢慢走出来,宋老夫人和宋珩母亲一脸窘迫。
宋书臣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他看着宋老夫人,目光晦暗。
宋老夫人小心翼翼开口:「外面这么大动静你都未醒,你媳妇竟然也不担心,母亲便想进去看看你,省的被那不懂事的耽误了病情。」
我在宋书臣怀中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她嘴里那不懂事的。
宋书臣捏了捏我的手,风轻云淡道:「阿若不是说了吗?我们二人聊到很晚,我很累,不想起床。」
他勾起唇角,语气疑惑:「还是说母亲和嫂嫂不懂聊到很晚是什么意思?洞房花烛夜,还需要我给你们解释?」
我感觉我的脸颊瞬间发烫,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借口竟然被他听见了……
还如此和宋老夫人挑明。
我真是,羞的没脸见人了。
宋老夫人和宋珩母亲讪笑。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宋珩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跑进院子之后,一身的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珩摔在地上,颤抖着抓住他母亲的衣角:「娘,曼儿……曼儿流血了。」
7
祠堂内,众人围成一团,目光都紧紧盯着大夫,宋老夫人和宋珩母亲则是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念叨着:「保佑,保佑。」
一旁的宋书臣将身体的大半体重都靠在我身上,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轻笑,声音也放的很轻:「一群蠢货,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倒是放在心上关切的很。」
说这话的时候宋书臣眼里更多的是冷漠游离,我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睛,突然想起他也是老国公从外面领回来的孩子,如今权势滔天,但想必从前也是不受待见的。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胸膛有些喘不上气来,更有些心疼他。
我拉过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以做安慰,然后又想起这人的滔天权势,他说曼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宋珩的,想必是错不了的。
我放软语气:「夫君,你怎么知道的孩子不是宋珩的?」
宋书臣看了看我拉着他的手,神情一转,又变成了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告诉你。」
我无语了一下,又追问。
这下宋书臣连看都不看我了,索性扭过头去看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曼儿。
「云若!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怎么会出事!」
曼儿怨毒的指责声还带着断断续续的痛苦嘶喊,听的人后背发麻。
我没说话,但好像祠堂内所有怨气都有了发泄点。
宋珩眼中布满血丝,目光死死锁定我:「云若,如果曼儿和孩子有个好歹,我一定和你没完!」
宋老夫人和宋珩母亲也是一脸怨怼。
我轻嗤一声,怎么,是我让他们在婚仪上换新娘的?
是我让他们说宋书臣是将死之人的?
若不是我,他们要就被宋书臣拉去做人皮灯笼了!哪还有命在这里指责我?
我翻了个白眼,晃了晃宋书臣的手:「夫君,你能不能救救曼儿呀?我可不想被报复。」
「你确定?」
宋书臣对我挑了挑眉。
我重重点头,然后踮起脚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如果这个孩子真不是宋珩的,想必月份是不对的,就让他们自己发现吧,我可不想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宋书臣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一抹兴味:「来人,去宫里请太医!」
隐在暗处的暗卫迅速出现应下,然后就朝着宫内太医院去了。
宋书臣答应的利,地上呼痛的曼儿静了一下,然后就是更加痛苦的嘶喊,还伴随着不断扭动。
眼看就要撞倒一旁的香炉,我赶紧小跑过去按住她,对上她的视线轻柔安慰:「珩哥儿媳妇,莫要如此大动作,万一香炉倒下来砸到肚子,那可就等不到太医来了!」
「千万要小心啊!」
和咬牙切齿的曼儿对上目光,她眼中的怨毒如有实质,都快要溢出来了。
而我则笑的更加灿烂:「你放心!这个孩子一定会保住的!」
太医来的很快,看到祠堂内一地的血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跑到宋书臣年前小心翼翼道:「国公大人醒了?身体可无恙?」
8
宋书臣摆了摆手,指向曼儿:「保住她的孩子。」
太医作了个揖,背着药箱就去了曼儿跟前儿,把了个脉后扎了几根银针,又慢悠悠写下了一张方子,叮嘱该什么时候吃,怎么熬煮。
这一套下来简单又迅速,一看就知道曼儿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大碍。
大概率都是她装的,就连翻滚喊疼都是想碰倒香炉名正言顺的流产。
只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我看事态稳定下来后拉着宋书臣就要走,刚踏出祠堂门口时就听见了宋珩的声音,别扭又带着一股子强撑出来的倔强:「云若,你别以为救了曼儿和孩子我就会原谅你了!」
「你已经嫁给了我九叔,便不要再想着我了!我与你,没有缘分!」
我停住脚步,没有出声,但宋书臣的衣服险些被我抠出洞来。
和宋珩青梅竹马,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现在才发觉,这个人分明是不长脑子的傻子。
我笑了笑,在宋书臣戏谑的目光下转过身:「宋珩,你可能不知道,我答应嫁给你全是因为你我自小有婚约。」
然后我用羞怯的目光瞄了一眼瞄了宋书臣:「其实我真心喜欢的,是你九叔宋书臣,只是差着辈分,从前又不相熟,实在没法子表达爱意。」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能嫁给心上人。」
一串话术被我说的是情真意切,看宋书臣的眼神也是缠绵悱恻,想必所有人都觉得我对宋书臣用情至深。
宋书臣冰冷的手揽上我的腰,还低头轻吻了一下我的头顶:「看来我与夫人是两情相悦,我也心悦夫人许久了。」
「只是从前只敢偷偷窥视,不敢做何动作,生怕落得一个夺了侄媳的名声。」
「只是没想到,昏睡了一觉,心上人便成为枕边人了。」
宋珩的脸色一点点变差,看向我的目光也开始变得阴鸷,仿佛是我背叛了他。
我懒得再分给他眼神,拉着宋书臣的手就大步离开了祠堂。
走到花园时,我再也受不住旁边人的打量停住了脚。
我抬头对上宋书臣罕见的认真视线抿唇,松开了没来得及松开的手:「看我做什么?」
刚才在宋家人面前都是做戏,我可没忘记昨夜他逗弄我的事情我的事。
「真心喜欢我?隔着辈分又不相熟所以没办法表达爱意?」
「没想到夫人对我如此上心呐!」
我抽了抽嘴角,不肯落下风的反驳:「两情相悦!怕有个夺了侄媳的名声!夫君也不遑多让!」
宋书臣看着我,然后捂着肚子开始笑,直到眼角笑出泪来才停下喘息。
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宋书臣挑起我的下巴,吧唧往我唇上亲了一口:「我笑这被算计着娶得媳妇,还真去与我相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孟浪动作吓得呆了一下,随后便是涌上剧烈的燥意和恼羞成怒。
狠狠踩了他一脚,剜了他一眼后拉着一旁眼睛不知道往那放的采红就跑回了院子里。
而宋书臣,好像只是远远的缀在后面,笑容不变。
9
我跑进卧房将门关的严严实实,背靠着门喘着气。
宋书臣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我就感受到背后的门被推了一下,但被我用力抵住,没能推开。
采红站在我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姑爷可不是善茬,万一……」
万一他真的凶性大发杀了我怎么办。
我闭着眼想象了一下我血流成河的场景,吓得自己颤抖了几下。
然后又将这幅画面从脑海中晃了出去,对着采红大声开口,实则是为了说给站在外面的宋书臣听:「不会的!这厮行此孟浪行径,我还不能生气了?」
采红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国公大人本来就是小姐你的夫君啊。」
我闭上眼,听到了门外的哼笑声,咬牙切齿道:「采红,你是谁的丫头?」
「采红当然是夫人的丫鬟,但我也是夫人的夫君啊。」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只不过我还念着和离归家呢!
气得我转身将门打开,伸出手指就指着宋书臣:「什么夫君,我嫁你是被强迫的,你给我封和离书,给了我和离书,我就让你进来!」
宋书臣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霎时间沉了下来,唬人的很。
我呼吸一窒,原本气势汹汹挺直的身子也软了下来,但还是强撑着面子瞪他:「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又想将我扒皮做灯笼?」
颤抖的尾音出卖了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些怕的。
宋书臣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向书房:「和离,不可能,除非我死。」
「云若,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不如回家看看,你父亲到底为什么昏迷不醒,他的书房里又藏了什么东西。」
我追上去讨要和离书的步伐顿住了,看着宋书臣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父亲从战场上凯旋归来,却在回京的途中受了暗杀导致昏迷,可无论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大夫都说父亲的伤势虽然严重,可不至于昏迷这么久,母亲生怕父亲出事我要守孝三年耽误了年岁,所以匆匆与宋家定下婚期送我出嫁。
我知道父亲是我的底气,可宋家就算欺辱我,应该也不敢明目张胆把我嫁给宋书臣。
除非……
除非他们笃定,我父亲醒不来,或者宋书臣也醒不来。
可为什么宋书臣醒了,他们好似也并没有悔改之意呢?
我想不通,但听宋书臣的话,好像我回家就能找到答案。
我站在原地,将一旁的采红叫过来:「去准备明日的回门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作怪!」
采红应了「是」后转身,走了一小段路后又突然折返,见我还没回神后拉了拉我的袖子:「姑娘,明日回门,姑爷也得陪您啊,不然夫人会担心的。」
我猛然转头,恨恨道:「采红!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如今可是将宋书臣得罪个彻底,他怎么肯陪我回门!」
采红的嘴瘪了瘪:「姑娘你嘴急,我就是想提醒,也来不及啊。」
我当然没有怪采红的意思,我只是怪我自己。
若是明日回门,宋书臣没和我一起,想必我娘又得担心的掉眼泪了。
我无语的望了望天:「采红啊,你们姑娘我,怕是不能和离了。」
10
已经深夜,书房的灯光还亮着,我坐在铺着红色被褥的床上发呆。
采青采红站在我身旁推推搡搡,像是想说什么,又都不敢。
我又叹了口气。
「姑娘这是第三十二次叹气了。」
采青视死如归,看着我说道:「不如就去叫姑爷回来吧。」
我僵硬的扭过头去:「他能回来吗?」
采红从背后拿出一块布,闭着眼递到我面前:「能!姑娘你穿这个去,姑爷保证会跟你回来的!」
我看着这块水粉色的布,拎起来时才发现上边还有几根带子,并且透得甚至能看见我手掌心皮肤的颜色。
我不可置信:「你们让我穿这个去?」
两个丫鬟的脸已经涨红,支支吾吾开口:「国公大人宁愿睡书房也不愿意和姑娘和离,想必是真对您用情至深。」
「既然不能和离,那不如将错就错,先婚后爱!」
两个丫鬟说得理直气壮,我骤然想起了宋书臣那双上挑的挑花眼,弯起来时妖媚又动人。
好像……我也并不吃亏。
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我闭着眼套上了这块四面八方都漏风的布,然后裹着外袍推开了书房的门。
彼时宋书臣正拿着书卷躺在小榻上,过于修长的身躯显得小榻狭窄至极。
他只略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放回到了手中的书上,但还是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我走近,看着他开口:「我来叫夫君回房睡觉。」
「不去,去了你就和我要和离书,这书房挺好的,四面透风,清净。」
宋书臣口中的怨气都快化成实质了。
我顿了顿,坐上了那张本就小还被他占了大半的小榻,然后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夫君若不和我回去,那就只能我陪夫君在这四面的透风的书房睡下了,只是我穿的这样少,明日得了风寒还要劳夫君照顾了。」
宋书臣的视线移到我身上,原本苍白的面容瞬间浮上一抹红色:「你这是做什么!」
我感觉到我自己的脸也越来越烫,但还是逼着自己忘掉羞耻,既然和离不了,那就好好过日子,这一步,不都是早晚的事吗。
我勾住他的腰带,强装镇定:「夫君和我回吗?」
宋书臣红着脸坐起来,将我脱下的外袍捡起来裹在我身上,然后一把拽下我勾住的腰带绕在我的腰间,连同我的手一起绑起来。
打了个死结。
我低头看着,动了动手腕才发现挣脱不了,这时候什么害羞,什么羞耻的感觉都如潮水般退去。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宋书臣,把我捆了起来,还打了个死结。
打了个死结!
我咬着牙:「宋书臣,你这是做什么!」
「不解风情!木头!」
「松开我!你自己在书房睡吧!」
父亲出事被迫出嫁,嫁的人还变成了未婚夫的叔叔,新婚第二天就被刁奴婆母为难,主动向自己的夫君投怀送抱还被绑了起来。
一连串的事情打的我措不及防,还夹杂着主动送上门却被拒绝的耻辱感,就算死死忍住呜咽,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宋书臣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抹掉我的眼泪:「云若,你原本是不愿意嫁给我的,如果想靠着这个来跟我要和离书,那更是不可能。」
「我,宋书臣,这辈子都不会和离!」
11
我瞪大了眼睛,眼泪瞬间干涸:「宋书臣!你以为我是用这种事跟你讨和离书的?」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人真是不长好心眼,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动了动胳膊,还是没法挣脱,我瞪着他:「你松开我,我要回房休息了!」
宋书臣还呆愣着,听到我的话依旧没反应。
我的手动不了,但我的脚可以动,我伸出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一字一顿:「宋书臣,松开我!」
「你不是来和我要和离书的?」
我翻了个白眼,不回答他,只是让他松开我。
见我没有别的话了,宋书臣干脆也不问了,而是扬起个大大的笑容,一把将动弹不得的我横抱起来,踹开门就往卧房走。
中途路过趴门缝的采红采青也没计较,而是好声好气的=打发她们二人去烧水。
两个人捂着嘴跑远。
我被宋书臣放到床上,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和他对视:「云若,不和离了是不是?」
「和离!」
我倔强的又回答了一遍:「和离!」
宋书臣没说话,反而是解开了捆住我的腰带,轻而易举的将我的外袍剥下来。
「云若,你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他吻上我的唇后顿了顿:「嘴也是软的。」
手在我身上一路点火,我也有些晕头转向,冒出来一句:「你干什么?」
「洞房。」
我没挣扎,对上他染上情欲的眸子闭上了眼,顺从的「嗯」了一声。
本来应该新婚夜做的事情,我们第二天才做,既然决定不和离了,这样也好。
只不过……
我踹了宋书臣一脚:「宋书臣!你到底会不会!能不能找到!」
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委屈:「我第一次嘛!」
「你这么大个国公!没有个通房吗?」
「没有,夫人,你再让我试试!」
我无语的同时涌上一股欣喜,耐心也多了起来,一点点和宋书臣开始探索这事的奥妙。
等胡闹完天都快亮了,我被宋书臣抱着泡进浴桶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
我迷蒙地看着宋书臣,宋书臣语气轻柔:「醒了?今日回门,已经到你家了。」
原本想要翻身继续睡的想法不翼而飞,我瞬间坐起身摸头发。
发现自己的头发是不炸毛而且通顺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我怎么上来的?」
宋书臣笑的像只狐狸:「你睡得沉,我便将你抱上来了,采青采红已经给你梳好头化好妆容了,不用担心。」
我想起昨夜的荒唐,瞪了他一眼后先一步下了马车。
娘亲和妹妹已经等在门口了。
本来应该多和她们说说话的,但我是在担心我爹,所以只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宋书臣朝着我爹的屋子跑。
我爹已经昏迷了将近四个月,身上的伤口在我娘的精心照顾下已经好了不少,按照正常人来说,早就该醒了,而我爹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宋书臣看着昏迷的我爹轻笑一声:「老东西,你不喜欢我,但我偏偏成了你女婿。」
「还得我来救你。」
说罢,他便伸出手检查我爹的伤口,看了一圈下来皱着眉停手,然后思索了一会朝着我爹的头顶摸去。
不一会,就拔出了一根银针。
12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这根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进我爹头里的银针,问道:「就是这根针让我爹昏迷不醒的?」
宋书臣看了我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幸亏及时,不然,这根针再多插在老头脑袋上几日,就算老头能醒,也变成傻子了。」
我刻意忽略了宋书臣对我爹的称呼,从他手里接过银针好好保存起来,又让他检查了一遍我爹的身体,确认没有多余的针后才松了口气。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
我松了口气,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我爹已经昏迷了许久,常常看到大夫们摇头叹气,这是第一次有个准确的时间。
娘亲和妹妹在身后也是一脸后怕的相拥哭泣,嘴里念叨着:「能醒就好,能醒就好。」
我端着水给我爹擦了擦手脚后想起宋书臣说的我爹的书房里还有东西,嘱咐好我娘后又拉着宋书臣往书房里跑。
自从我爹昏迷之后就没有人再进过他的书房,一方面是因为军事机密过多,另一方面是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心思再踏进这里。
以至于四个月,书房的桌椅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而放在书桌上的信则干干净净的,像是新放进来不久。
我拿起来,看着心上我的署名有些奇怪,我并未往我爹的书房里放信啊。
我拆开信件,里面的字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里面的内容我甚至不敢看第二遍。
是宋书臣结果,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已与夫君言明,当今圣人统治太过严苛,惹的百姓愤慨不已,应取而代之,夫君也愿意助父亲一臂之力。」
「日期恰好今天。」
宋书臣恍然大悟的发出一声感叹:「怪不得要将你嫁给我呢,原来是一石二鸟啊。」
我攥着拳头,盯着信上的字迹:「宋珩!我与他一同长大,练字的时候也受过他的指点,所以只有他能将我的字迹模仿的那么像!」
宋书臣看着信,冷哼一声,将信撕碎,随手扔在地上。
然后目光看向我,撅起嘴来:「刚刚还想夸夫人的字好看来着,现在看来,也一般的很,不如夫人用我的字帖练字吧,宋珩教的总有一股小家子气,不适合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练字,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些事我们没来得及发现,又被捅到圣人面前我们应该是什么下场!」
「诛九族啊!」
宋书臣双手一摊,然后又搂上我的肩膀:「但我们已经知道了,况且,你夫君我在圣人面前也不是白混的。」
「我跟你和善,但我的名声可并不和善啊夫人。」
宋书臣说的一脸轻松,仿佛天大的事在他这里都不算事,也确实,如今朝堂上,谁都可以不怕,就连圣人也会有大臣规劝几句,可没有人敢提宋书臣一句不好。
我对上他的视线:「夫君,我要宋珩付出代价。」
我要让他付出想要害死我全家,让我爹昏迷不醒,欺辱我的代价。
我要让他,整个余生都活在悔恨中!
13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的时间已过。
这两个月我和宋书臣的日子按部就班,算得上是毫无波澜,曼儿和宋珩也没再作妖,但却日日透露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我们都心知肚明,如今的无波无澜,不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门那天我们发现的那封栽赃书信已经被我和宋书臣烧毁,但这些事我们二人没有声张,只是各自警惕,等着宋珩的后手落空。
采青跑过来说曼儿求见的时候我正在院中练剑,听见她要求见我时原本高兴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淡淡回道:「不见。」
采青小跑着替我回绝,可没多久又一脸慌乱地跑了进来:「姑娘,她在门外跪下了,说是您不见她她就要一直跪在外面,跪到您见她为止。」
我将剑放回剑鞘里,转身走进屋内:「采青,替我梳妆。」
我没有忘记曼儿那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也心知肚明她今日来绝对没有好事情,但若任由她跪在我院子门口,真出了什么事那才叫有口说不清。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我倒要看看,这个曼儿又在前面给我设了什么陷阱。
……
我走到外面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曼儿大着肚子跪在地上,倒显得可怜至极。
我皱着眉想将她扶起来,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
当我的手触碰到她时,她痛呼一声后倒地,随后身下便是血色弥漫:「云若!你为什么推我!」
「好痛,我的孩子!」
曼儿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力气极大,却不肯松开。
我焦急的想要挣脱:「你放开我,我给你去找大夫!」
「曼儿,你若不松开我,真出了事丢了自己的小命怎么办!」
曼儿的声音一顿,眼中迅速爬上一抹猩红,她用力将我拉近,咬着牙忍痛道:「云若,我抢了你的夫君,我知道我不是好人,可我只想过的好一点。」
「你替我解决了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我以后绝对不找你的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的想笑。
她竟也知道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姻缘,虽然如今我并不稀罕,但她也是抢了,甚至还要栽赃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垂着眸子,冷漠的将她的手拉开,沉声说道:「你自己造的孽,为何要我来背?」
「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宋珩的,你心知肚明,这个锅,我云若背不起,也不想背。」
曼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听见我的话痴痴地笑出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云若,这个锅,你不得不背了。」
她话音刚落,宋珩慌乱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云若,你这个毒妇!」
「你对曼儿做了什么?」
宋珩小心翼翼的将曼儿抱了起来,狠狠剜了我一眼后放狠话:「如果我的孩子保不住,那你也别想好过!」
宋珩的威胁声响彻耳边。
我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宋珩抱着曼儿走远。
待到他们走远之后我才轻喃出声:「宋珩啊,终于准备行动了吗?我可是等的太久了啊。」
14
曼儿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的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
宋书臣抱着我坐在床上,他语气轻柔的问:「这场戏终于要开场了,怕吗?」
他故意将热气往我脖颈里吹,我有些怕痒,耸了耸肩膀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别往我脖子里吹气!」
「怕什么?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有什么可怕的。」
但我犹豫了一下:「但你能不能别用他们做人皮灯笼?」
宋书臣无语了一下,然后就将头埋进我的发间开始笑:「你夫君我确实心狠手辣,但并没有残忍到要做人皮灯笼,不过都是传言罢了。」
「看来这些传言,将夫人吓得不轻呀。」
我抿了抿唇,转过身推开他,有些无理取闹道:「那为什么传言只说你,不说别人呢?」
宋书臣罕见的被我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我见到他这副样子,新婚夜被他吓唬的气在这一刻才彻底平息,我用手指着他开始笑,面带揶揄:「说话呀,夫君!」
宋书臣伸手捏住我的手指,然后顺其自然的拉住我的手腕,用力一带就将我拉到了床上。
他压上来低头看我:「为夫从来不与人争口舌之快,只用行动代替语言。」
「杀人是如此,上你,也是如此。」
秋雨打落叶,又急又猛,直至清晨才肯罢休。
只是多事之秋,从不肯让人安眠。
天光大亮时,采红从外面跑来敲门,声音哽咽:「姑娘,别睡了,出事了姑娘!」
「禁军把将军府围了!」
我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宋书臣笑着看我:「夫人,好戏开场了。」
我「嗯」了一声后便起床穿衣,宋珩早就已经穿戴好朝服准备进宫了。
当今圣人宠信宋书臣,搜查将军府的差事必会落到宋书臣身上,我拉住他的手,轻声叮咛:「夫君,我父亲还没醒,娘亲和妹妹胆小,莫要吓到她们了。」
「放心。」
宋书臣拍了拍我的手,转身开门离开。
采红冲进来,红着眼哭诉:「姑娘,可怎么办呀。」
这件事我和宋书臣心中有成算,可在其他人眼中是大祸临头,我摇了摇头安慰她:「不应担心,我与你家姑爷自有成算,现在我们该去大房会会豺狼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宋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来邀请我过去。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个婆子对我恭敬许多,也小心许多,生怕我一发怒就也让她跪上好几个时辰。
我慢悠悠走到正厅的时候,正厅已经坐满了人。
从远处看乌泱泱一群人,脸色基本都沉着,场面甚至可以比得上三司会审。
我丝毫不惧,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后便走了进去。
「跪下!」
宋老夫人的声音洪亮又威严:「老九媳妇儿,跪下!」
我福了福身子,语气不卑不亢:「给母亲请安。」
「儿媳为何要跪?」
「珩哥儿媳妇昨日去见了你之后便流了产,那是我们长房的嫡孙!因为你没了,你竟丝毫不知悔改?」
说话的是宋珩的母亲,她一脸怒容,气的是我不知悔改。
我闻言笑了笑:「长房的嫡孙?那曼儿勾栏瓦舍出身,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宋珩的还未可知啊。」
15
一门二公,宋珩又是沛国公世子,何等荣耀的身份?
平常女子踏进宋家的大门做妾尚且需要被挑选,一个勾栏瓦舍出身的女子,只靠着身孕就一跃成为世子夫人,何至于此呢?
我毫不怯懦的与宋珩母亲对视,声音坚定洪亮:「宋珩伤了身子,子嗣艰难,所以一听说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有了身孕后你们便迫不及待将人接了回来,不惜与我悔婚。」
「为的就是这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是宋珩的呀。」
所有人都端坐着,唯有我站着,但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很,只有我笑的开怀。
本来这件事我是不该知道的,可谁叫我有个厉害夫君呢?
这两个月我们便一直在查,宋珩哪里来的胆子敢害我们一家。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宋珩早些年玩的花,甚至强抢过良家女子,只是那女子烈性,自绝的同时也断了宋珩的命根子,后面虽然被接上了,可已经是中看不中用。
所以宋家人便将重心全部移到了宋珩的弟弟身上。
只是宋珩不死,沛国公的爵位便无法被他弟弟继承,所以宋家人便筹谋起了镇国公这个爵位。
他们给宋书臣下药,这个药会让人昏睡致死,可中途出现曼儿怀孕,所有人不得已断了宋书臣的药将我嫁给他,然后又找时机将篡位信放在我父亲的书桌上。
为的就是他们能举报宋书臣与我父亲谋反,夺了宋书臣爵位的同时立功,顺理成章的将爵位安在宋珩的二弟头上。
如此的算计不可谓不精明,只是他们过于低估了我和宋书臣,也过于高看了他们自己。
宋书臣权倾朝野,一时不察被他们算计,可既然清醒了,那便是他们死亡的倒计时开始。
我笑眯眯的看着宋珩母亲,可她却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胡说!」
我表情不变:「我怎么会是胡说呢?嫂嫂你也是有过身孕的人,平常人家四个月的肚子,会那么大吗?」
「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而已。」
宋珩母亲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却又无法反驳我的话,只好又坐了回去。
宋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珩哥儿媳妇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珩哥儿的有待查证,只是如今你和老九已经大祸临头,你竟还如此嚣张跋扈!」
「不知所谓!」
我对上宋老夫人的视线,犀利发问:「大祸临头?什么祸?」
「你撺掇老九与你父亲谋反!如今禁军已经将将军府围了!」
「我昏迷数月,如何谋反?我又何时撺掇夫君与父亲谋反?婆母你说这话可有何证据?」
我走向前,一步一句诘问。
宋老夫人一时无言,慌乱不已。
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对着坐在下方的阖族耆老们行礼:「如今圣人已经下旨搜查将军府,云将军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为了不连累我宋家,我忍痛将九子宋书臣在族谱上除名,望族长允许。」
下方答允的声音几乎是在瞬间响起。
我垂着眸子不发一言。
这些人,早就商量好了的。
16
宋家人动作利落,祠堂都没去,一旁的小厮将早就拿出来的族谱捧了上来,当着我的面就将宋书臣的名字划去。
我轻笑一声转身,既然宋书臣已经不是宋家人了,那我在这里也是多余。
「站住!」
宋老夫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脚步一停转过身去。
「宋老夫人还有何吩咐?」
「就算老九已经不是宋家人了,可他还是我的儿子。如今大祸临头,宋家主动去宫内陈情上表或许可以保住爵位,你们夫妻二人犯的是杀头的大罪,又没有子嗣,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在你们行刑后做主将珩哥儿弟弟的长子过继给你们承袭爵位。」
这一家人的算盘,响的我在将军府都能听见。
我勾起嘴角:「不如宋老夫人现在就将那孩子过继给我们吧。」
宋珩母亲慌乱道:「那怎么行!你们犯的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孙子岂能陪着你们去送死?」
我冷下脸,讥讽的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无利不起早,为了爵位脸都不要了。」
「不过不牢宋家费心了,镇国公这个爵位,就算没了,我也不会让它落到你们手里!」
「收起你们这肮脏的心思。」
「采红,我们走。」
宋书臣已经被逐出宋家,我也不需要再对这群人虚与委蛇,回了院子就开始指挥下人收拾东西。
宋书臣作为镇国公自然是有自己的府邸的,但老沛国公临终前嘱咐宋书臣,不可以搬出沛国公府,所以宋书臣才一直和这群小人住在一起。
如今他已不是宋家人,自然要搬走。
采红撅着嘴道:「宋家这帮人真是不要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活该没落!若不是姑爷,只怕这京城里都没他们家这号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赌气的将被子摔进箱子里,我笑着逗弄她:「我的好采红,沛国公府再怎么没落也是公爵,哪里会落得京城里没这号人的下场?」
「难不成你也被你家姑爷带坏了?想去杀了他们泄愤?」
采红跺了跺脚,恼羞成怒的娇嗔道:「姑娘!」
我捂着嘴笑,笑够了之后才安抚她:「好了好了,不生气,以后咱们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些腌臢事了。」
采青在一旁插话,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姑娘别忘了,将军府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
我相信宋书臣,他既然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的。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必宋书臣也从宫里出来了。
我低着头继续叠衣服:「采青,没事的,搜查这种事一向是由夫君做,想必如今夫君已经到了将军府。」
「只要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许是见我过于平静,二人也逐渐安下心来专心收拾东西。
收拾到傍晚,所有东西才车一车被拉走。
我坐上马车离开时正好撞见了刚刚回府的宋珩。
他看向我的目光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惋惜,他张开手拦住马车要离开的动作,对我说:「阿若,欺骗你将你嫁给我九叔是我不对,只要你和他和离,我还愿意娶你。」
我看了他一眼:「那你的曼儿怎么办?」
「一个妓子而已,若不是她怀了我的骨肉,便是当外室我也嫌脏。」
我看着门内一闪而过的裙角笑了笑,对上宋珩的视线讥讽他:「宋珩,我说过了,我夫君身体康健,风流倜傥,他比你好一万倍。」
宋珩最听不得身体康健这四个字,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沉下了脸色,咬着牙说道:「那你就陪他去死吧!」
「行啊,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拉下马车的帘子,冷淡的吩咐了一声「走」后离开了这里,自然也没有看到宋珩阴毒的视线。
17
镇国公府装修简单雅致却又不失奢华,听说是圣人下达指令让内务府办的,所以许多东西都是皇家制作的,无一不彰显了宋书臣的受宠程度。
采青采红进入府邸后一边观察一边惊叹。
就连我见惯了好东西也不得不说一句,镇国公府甚至都不输皇子府。
将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以后夜已经深了,我洗完澡坐在床上时宋书臣才刚刚回来。
我转过头看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怎么样了?」
宋书臣将我揽在怀里,一脸轻松:「没事,近日在将军府吃了好些好吃的,都是岳母做的。」
「那当然,我母亲的手艺没得说,我爹爹最爱吃我母亲做的饭。」
宋书臣轻轻闻了下我的头发,然后开始问我今天的事:「我怎么被逐出族谱了?」
我这才想起今天宋家人有多过分,然后我就开始复述今天宋老夫人说的话。
说完之后发出感叹:「宋家脸皮之厚,世间罕见,闻所未闻!」
宋书臣听完之后静默了一阵,然后扳正我的脸,郑重其事道:「那我带你去见我真正的家人吧。」
我蒙了一瞬,一句疑惑不过脑子的就说了出来:「夫君你不是老沛国公与外边心爱的女人生的吗?」
外面都这么传的,老沛国公风流,婚后才遇见真正喜爱的女子,所以才有了宋书臣。
宋书臣也顿了顿,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弥漫。
我反应过来之后悄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算作对自己口不择言的惩罚。
宋书臣缓缓开口:「不是,我只是小时候意外走丢了,差点死的时候被老沛国公捡到,他对我有恩,我便没有回到亲生父母那边。」
宋书臣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而且亲生父母那边比较复杂,为了保护我,他们也没提让我回去。」
一场无法言明的豪门恩怨又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看了宋书臣一眼,说了句:「夫君,不用多言,我都懂。」
宋书臣想要解释的话就在喉咙里,可我打了个哈欠,他叹了口气,转身将我的枕头摆正:「困了就睡吧,明日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我拉住他的衣袖:「你不陪我睡吗?」
宋书臣无奈道:「我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得先去沐浴。」
我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夫君你身上明明是我娘亲做的烧茄子香味!」
宋书臣捏了捏我的鼻子:「别闹了,快睡吧,明日要早起的。」
我哼了两声应下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的确实很早。
天刚蒙蒙亮就被宋书臣拽了起来梳妆,收拾好一切坐上马车的时候我还是不清醒的。
马车停下时宋书臣晃了晃我,我下了马车看到面前的红墙绿瓦后清醒了。
不光清醒了,还懵了。
「宋书臣,你带我来皇宫做什么!」
「见父母。」
见到帝后坐在椅子上,亲热的唤着我的名字时,我终于回神了。
所以,我错嫁的夫君是帝后早些年走失的皇子。
我想起镇国公府的奢华,还有那一瞬间闪过的比皇子府不遑多让的念头。
合着,我还真住进了皇子府。
18
出了皇宫,我手心里捧着恢复宋书臣身份和我被封为皇子妃的圣旨,呆愣愣的。
宋书臣,哦不,他已经改了姓,如今已经叫裴书臣了。
裴书臣拿着禁军令牌在我眼前晃了晃:「夫人,回神了。」
「我们得去将军府将禁军都撤了。」
我点头应下,但还是有些带=呆,看的裴书臣忍俊不禁,在我脸上亲了好几口。
这个消息也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京城各处,没多久沛国公府也知道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沛国公府一时间寂静无声,随后便涌起巨大的恐慌。
宋老夫人瘫软在椅子上,对着宋珩的母亲碎碎念:「老国公去世时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得将宋书臣逐出府,我还以为他是袒护外面那个贱蹄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宋老夫人悔恨不已,整个沛国公府也人心惶惶,只不过圣人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反应,夺爵的旨意就下来了。
毒害皇子,诛九族都不为过,只是念在老沛国公对裴书臣的救命之恩上,只夺了爵位,贬为庶民。
而我和裴书臣此时已经到了将军府,正和母亲在厨房准备午膳。
门外突然来了卖年糕的小贩,我看了看采红采青,都在洗菜,只好跟正在切菜的娘亲说了一句:「娘,我去买一点。」
然后就朝着外面走去。
卖年糕的小贩已经走了,但还不远,我小跑着过去追,走到拐角处,脖颈一痛,便陷入一片黑暗。
我醒来的时候,正被绑在椅子上,宋珩和曼儿正在不远处看着我。
宋珩目光阴鸷,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不甘,他见我醒了便大步流星的朝我走过来。
我有些怕,但还是强撑着:「宋珩,你要干什么?」
他弯腰注视着我,用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能做什么呢阿若,如今你是皇子妃了,我不过是丧家之犬。」
「而我想做的,不过就是想与皇子妃春风一度罢了。」
我瞪大了双眼,被绑在背后的手开始颤抖,咬着牙威胁:「宋珩,你这样裴书臣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家已经没有了爵位,但圣人并没有夺了宋家的财富,你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宋珩拉起我的手,细细摩挲着:「不行呢阿若,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妻子。」
「你只能是我的。」
我摇摇头,看着已经陷入魔障的宋珩大喊:「是你把我嫁给裴书臣的!」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尖锐,宋珩愣了愣,终于冷静下来。
他面露痛苦,摇着头后退:「是我的错,但你就没错吗?」
他又疯了,上来捏住我的下巴,眼睛瞪大,咬牙切齿:「你爱上他了是不是?谁允许你爱上他的!」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嫌弃我残废?」
他疯的太吓人了,我忍不住颤抖,努力放柔语气安抚他:「没有,阿珩,我没有嫌弃你,你别这样,我害怕的。」
宋珩皱了皱眉,疑惑地看我:「你不嫌弃我?」
我生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连忙点了点头。
「好啊。」
然后我就看到宋珩的手伸向曼儿,而曼儿从怀里递给了他一包药粉。
宋珩捏住我的脸颊两侧,强迫我张开嘴,不顾我的反抗将药粉给我灌了下去。
「既然你不嫌弃我,那就跟我共赴极乐吧哈哈哈。」
宋珩疯魔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他松开我之后我用力往外吐着,可这药粉入口即化,我只吐出来了一点,剩下的全部已经进了肚子里。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宋珩看着我,笑道:「自然是好东西,只不过药效还得等一会儿。」
他转头看着曼儿,吩咐道:「你看好了她,如果让她跑了,我就打死你。」
曼儿站在角落,怯懦的答应下来。
19
宋珩转身出门,去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努力让自己呕出来。
曼儿看着宋珩走远后转身回来将门锁上,她跑到我面前蹲下看我:「难受吗?」
药还没起效,我感觉不到难受,只能狠狠的瞪着曼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曼儿见我没什么事,赶紧转到我身后将绳子解开。
她的动作弄得我一头雾水。
「你干什么?」
曼儿边解绳子边开口:「我没很多时间和你解释,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对曼儿不甚了解,仅见了她三次,次次都是要害我,如今她要救我我真的不理解,但我一定会死死抓住这一线生机。
我果断答应她的话:「你说。」
「我不是良家女,身契和籍契都被宋府买下,我要你脱身之后让裴书臣放我自由身。」
「我事情败露,留在宋家是死路一条。」
我点头答应:「好。」
就在我感觉浑身燥热的时候曼儿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这次没等我询问她便主动说了:「宋珩喂你的药是青楼里特意为那些不听话的人准备的,无药可解,但这颗药可以抑制药效,你出了门往北跑就行了,能不能跑出去看你的造化。」
绳子从我身上散开,我转头看她:「那你呢?」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
我点了点头,打开门便朝着曼儿说的方向跑。
出了门才发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甚至都不知道被宋珩掳来了多久。
我只能闷着头朝着北面跑,不能停下。
我知道,裴书臣一定再找我,只要我不停,就一定能遇见他。
只是好像上天都不肯眷顾我,我跑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宋珩的声音。
回头看去,才发现宋珩就在不远处追我,他的脸上满是怒火,恨我逃跑,恨我挑衅了他的威严。
一个女子再怎么跑也不如男子的。
我跑了没有多久就被他抓住了衣领。
宋珩将我摁倒在地,大手死死掐住我的脖颈:「贱人,你竟然敢跑!肯定是曼儿那个贱蹄子放你走的!」
「你们都背叛我!」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祈求他,求他放我一马。
我还不想死,我父亲还没醒来,母亲和妹妹也会哭的,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和裴书臣好好过完这一生。
我不想死。
裴书臣,你在哪啊?
救救我。
「宋珩,你找死!」
我听见一道狠戾的声音,随后宋珩便被踹远,不得不放开了我。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味让我放松下来,抓住他的衣服哽咽哭泣:「裴书臣!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怕死了。」
裴书臣拦着我的手臂紧了又紧,我听到他剧烈的心跳,他在后怕。
一旁被钳制住的宋珩像是缓过神来,嘶吼大喊:「九叔,我错了九叔!我不该冒犯九婶,九叔,你饶了我!」
裴书臣将我的头按进怀里,我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颤,他声音淡漠,带着一股子狠劲:「杀了他。」
宋珩还在求饶,但下一刻,就没了声息。
我抓着裴书臣的手颤了颤,他以为我是怕,低下头来轻哄我:「不要怕我。」
我怎么会怕他呢?
我红着眼摇头,小声道:「夫君,我被下药了。」
20
裴书臣将我抱上马,然后自己也上来将我搂进怀里朝着城内奔驰。
这里离城内有些远,就算骑马也骑了好一阵,等到了客栈时我已经失去了神志,只是靠着毅力不肯让自己出声。
裴书臣将我轻轻放在床上,脱了衣服压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将我包裹,无比安心。
一夜无眠,我清醒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裴书臣熬了一夜,精力却依旧旺盛,我对上他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他搂住我的腰,严丝合缝的贴上我,声音颤抖:「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刻,获救的不止有我。
我回抱住他,「嗯」了一声后就想闭上眼睛,可裴书臣说了句话让我彻底清醒:「岳父醒了。」
我没注意到他对我爹的称呼已经从老东西变成了岳父,只是惊喜。
甚至忽略了双腿的酸软起身穿衣,拉着裴书臣就要回家去。
他也由着我,为了照顾我特意放慢了速度,到了傍晚才站到了将军府门口。
我爹拿着红缨枪站在门口,看着与我共骑一乘的裴书臣咬牙切齿:「裴狗!拿命来!谁让你娶我女儿的!」
「我就知道,你早就对我女儿心怀不轨!」
我呆了一下,裴书臣什么时候对我心怀不轨的?还有,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么互相称呼对方的吗?
裴书臣管我爹叫老东西,我爹管裴书臣叫狗……
裴书臣躲在我身后,对我爹的称呼恭恭敬敬的:「岳父大人!你若真杀了我,阿若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爹了!」
我爹挥舞枪的动作停住,目光看向我,眼眸轻眯:「你怀孕了?」
看着这二人的脸色,感受着凝滞的空气,为了缓解翁婿二人的关系,我点了点头:「嗯……」
我爹收了枪,狠狠地剜了裴书臣一眼,然后对我扬起笑容:「阿若,都怀孕了还站着干什么,走,回府!」
得知我回来后我娘又哭又笑,又因为我爹醒了家里人都开心,赶忙张罗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裴书臣和我爹一人一杯酒,饭吃到一半就喝多了,到这时候我爹才红了眼眶,语重心长的将我托付给裴书臣。
离开将军府后原本醉醺醺靠着我的裴书臣坐直了身子,眼底的迷蒙也不见了,我无语地看他:「你没醉装什么醉啊。」
「岳父都醉了,我不好不醉。」
「嗯,那你既然没醉,那我与你说道说道。」
我指了指肚子:「我去哪凭空变出一个孩子来?」
裴书臣摸了摸我的小腹,狭长的眼眸眯起:「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就算没有,我努努力,很快也会有的。」
我无语凝噎,想了想,他说的也对。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一个月后,太医替我把脉时就确定了这个消息。
裴书臣难得的呆愣住。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夫君,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裴书臣红了眼眶,搂着我不肯放开:「阿若,我好爱你。」
我们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走过了长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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