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我在民国弹《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晚沈聿白)_我在民国弹《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晚沈聿白最新章节
第一章
上海滩的夜,是金粉混着欲望酿成的酒。百乐门舞厅里,水晶吊灯碎下无数浮光,萨克斯风慵懒地缠绕着红男绿女旋转的裙摆,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雪茄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硝烟气息。
苏晚——或者说,占据了这个也叫苏晚的百乐门歌女身体的现代灵魂——正站在丝绒幕布旁,指尖冰凉。
她捏了捏自己旗袍侧缝的衣料,还在试图确认这一切不是梦。三天前,她还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熬夜准备肖邦比赛,再睁眼,就成了1935年上海百乐门的“白玫瑰”苏晚。
“哎哟,我的白玫瑰,发什么愣呢!”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伴着嗔怪袭来,是百乐门另一棵摇钱树“红牡丹”红姐。
她扭着水蛇腰,猩红的指甲戳了戳苏晚的胳膊,“沈家三少爷可来了,就坐头排正中!留洋回来的钢琴家,挑剔得很!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唱砸了,周扒皮可饶不了你!”她朝幕布外努努嘴,指的是脸色铁青盯着台上西装口袋永远别着金笔的舞厅经理周世昌。
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属于原主的那点怯懦和属于穿越者苏晚的惊惶。
她身上那件银线刺绣的宝蓝色旗袍,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领口开得不算低,却依旧能感受到台下那些粘稠目光的舔舐。尤其是第一排正中央卡座里那个男人。
沈聿白。
留洋归来的钢琴家,沈家三少爷。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清隽冷峭。他并未像旁边油头粉面的赵公子那样放肆打量,只是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陈设。
那目光掠过苏晚时,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她只是背景板上一个移动的瑕疵。
伴奏的乐队奏响了前奏,是当下上海滩最时髦的一支美国爵士乐改编曲。苏晚强迫自己张开嘴。
“oh,ladybegood……”声音出来了,带着原主娇柔的底子,可那模仿来的黑人爵士乐唱腔,就像一件不合身的华丽袍子,硬生生套在东方纤细的骨架和温婉的声线上,显得格外生硬、别扭。几个转音滑得刻意又吃力,像踩在油上的高跟鞋。
台下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赵公子夸张地用手帕掩了掩嘴。
苏晚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沈聿白原本只是淡漠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表情,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穿了苏晚强撑的镇定。他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侧过头,对赵公子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不高,但在苏晚此刻高度敏感的听觉里,却如惊雷炸响:“…东施效颦。”
四个字,轻飘飘的,带着留洋派特有的矜贵和刻薄,砸得苏晚眼前发黑,耳根瞬间滚烫。伴奏的乐师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狼狈,萨克斯风的声音尴尬地弱了下去。一曲终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像是敷衍的怜悯。
苏晚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入后台,厚重的幕布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金粉世界,只留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啧啧啧,”红姐扭着腰肢跟进来,手里夹着细长的烟卷,吐了个烟圈,“我说什么来着?沈三少那张嘴,比黄浦江的刀子还利!东施效颦?哈哈,亏他想得出来!”她打量着苏晚惨白的脸,语气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刻薄,“不过你也真是,那调子拐得,我听着都替你捏把汗。行了,收拾收拾,待会儿还得去给赵公子那桌敬酒赔笑呢,周扒皮吩咐的。”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东施效颦?她一个拿过学院奖学金的钢琴手,竟沦落到被民国贵公子嘲笑唱功的地步?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穿越者的孤独,猛地冲上头顶。她需要一点东西,证明自己还是自己。
第二章
午夜过后,喧嚣散尽。
百乐门像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华丽躯壳,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只余几盏壁灯投下昏黄暧昧的光晕。空气里残留着香水、酒气和冷掉的烟草味道。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寂寞的回响。
苏晚没有回那个狭小又弥漫着廉价脂粉味的女工宿舍。她像一缕无处依附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溜回了空无一人的主舞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轮清冷的满月悬在黄浦江上空,银辉泼洒进来,在光洁如镜的舞池地板上流淌,也照亮了舞台中央那架静静蛰伏的黑色斯坦威三角钢琴。它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又像一个等待被唤醒的古老灵魂。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走过去,指尖拂过冰凉光滑的琴盖,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肉眼难见的浮尘。
她掀开琴盖,象牙白的琴键在月华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属于现代苏晚的、那些深埋在血液里的旋律,此刻如同解冻的春潮,汹涌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坐了下来,冰冷坚硬的琴凳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灰尘味道的、冰冷的空气。
然后,手指落下。
不再是百乐门里喧嚣浮华的爵士,不再是刻意模仿的西方腔调。清澈如水的音符,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温柔婉转,如同月下涓涓流淌的溪涧,静谧地在这空旷得能听见心跳声的舞厅里弥散开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轻轻哼唱了出来,声音很轻,带着穿越时空的恍惚,低柔得如同呓语。每一个音符都像一颗小小的露珠,从琴键上滚落,敲击着寂静的空气,也敲打着她自己无处安放的心魂。
那些属于1935年的恐惧、迷茫、格格不入,那些属于现代世界的思念和孤独,都在这简单到极致却又深情到骨子里的旋律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指法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生涩,但那份纯粹的情感,却透过琴音,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月光透过高窗,勾勒出她坐在琴凳上纤细孤独的剪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指尖在黑白琴键上移动,仿佛不是在弹奏,而是在虔诚地触摸一个久别重逢的旧梦。
最后一个温柔的回旋音符,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消散在月光与尘埃交织的空气里。
余韵未尽。
“啪、啪、啪。”
三下克制、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掌声,突兀地从舞台侧面巨大的罗马柱阴影里响起。
苏晚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像受惊的兔子般倏然回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白色西装的轮廓在昏暗中依然醒目,清冷的月光只吝啬地照亮他一半的脸。
沈聿白。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此刻,他脸上惯有的那种疏离淡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专注,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惊异。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处亮得惊人,牢牢锁住月光下的苏晚,仿佛要将她和那架琴一起看穿。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最终停在钢琴边,距离近得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微微俯身,目光扫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又回到她写满惊惶和戒备的脸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如同大提琴的余韵,在这月光流淌的寂静里,清晰地叩问:
“小姐,这首曲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紧紧锁住她,“叫什么名字?还有……卖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戒备更甚:“不卖。”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它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沈聿白眉峰微挑,月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利落的阴影,“可它诞生在这里,就在刚才,就在这架琴上,由你的指尖。”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旋律结构简洁至极,却直指人心,和声进行……闻所未闻。它从何而来?”
“我做的一个梦。”苏晚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胡乱搪塞。
“梦?”沈聿白低低地重复,像是咀嚼着这个字眼,忽然,他向前一步,压迫感陡增,“那……再做一次这个梦,需要什么条件?开个价。”
他的直接和势在必得让苏晚心惊。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对音乐的狂热远超过他的傲慢刻薄。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沈先生,百乐门的薪水,不够我在上海活下去。一首曲子,够我三个月安稳。”
沈聿白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明天下午三点,霞飞路27号。带上你的‘梦’。”他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白色西装的背影迅速融入后台的黑暗,留下苏晚独自站在空旷的月光下,心跳如鼓,掌心全是冷汗。
一场危险的交易,就此开始。
第三章
霞飞路27号,沈公馆。
“苏小姐,琴房在里面,少爷在等您。”管家声音平淡无波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推开厚重的门,苏晚仿佛踏入另一个时空。旧书、上等松香和一种冷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静静弥漫。房间的中心,那架在月光下曾显得神秘莫测的斯坦威三角钢琴,此刻在日光中展现出它完美的黑色曲线,沉静而威严。
沈聿白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并未回头,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钢琴的方向,声音平淡无波:“开始吧。”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苏晚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触碰到温润的象牙琴键,奇异地抚平了她一路的忐忑。她闭上眼,努力摒除杂念,让那熟悉的旋律重新流淌。
当第一个音符在寂静的琴房响起时,她清晰地看到,窗前那个挺拔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一曲终了,余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袅袅盘旋。
沈聿白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专注地落在苏晚脸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名字?”他问,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
“《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晚轻声回答。
“月亮代表我的心……”沈聿白低声重复,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与旋律之间的关联。他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钢琴边,俯视着琴键,也俯视着坐在琴凳上的苏晚。“第三小节,升f到g的那个滑音,”他修长的手指虚点在空气中,精准地落在某个位置,“太刻意了。圆润一点,想象月光流淌,而非刻意拨弄。”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是老师对学生的口吻。
苏晚一愣,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提示弹奏了那个片段。果然,原本略显生硬的过渡立刻变得柔和自然,如同月光无声漫过窗棂。
“还有这里,”沈聿白的手指又指向另一处,“左手低音区的分解和弦,节奏可以再拖长半拍,像心跳的回响。太规整了,反而失了那份悠远的心绪。”
苏晚再次依言尝试。当那更显悠长、仿佛带着胸腔共鸣的低音在琴房内回荡开时,她惊讶地抬起头。沈聿白的目光正落在她指尖跳跃的地方,浓密的眼睫垂下,掩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难以解读的波澜。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聆听,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瑕疵的本能修正。他周身那种拒人千里的冷冽,在纯粹的音乐面前,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从那天起,苏晚成了沈公馆琴房的常客。
交易的内容逐渐超出了《月亮代表我的心》。沈聿白像一个不知餍足的矿工,要求她挖掘脑海中所有“新奇”的旋律片段。报酬丰厚,周世昌经理见到她时,连眼角的褶子都笑开了花,红姐则半是嫉妒半是好奇地打探着她攀上高枝的秘诀。
琴房成了他们无声交锋与奇异共生的场所。
有时,沈聿白会沉默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一站就是许久,背影如同一棵孤松。
只有苏晚弹奏出某些特别触动心弦的段落时,他敲击窗棂的手指才会微微停顿。
有时,他会突然走近,带着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在她弹奏的间隙,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谱架上某个空白小节。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空两拍。太满了,留点余地给月光。”或者,在她即兴弹出一段略显跳脱的旋律时,他会冷不丁地开口:“升半音。试试。”他的指点总是精准而苛刻,每每让苏晚在挫败之余又不得不叹服。
最让苏晚心弦震颤的,是那些猝不及防的合奏时刻。
一次,苏晚弹奏着一首她回忆起的古典旋律片段,带着淡淡的忧伤。沈聿白原本在翻看一本厚重的乐谱,琴声流淌中,他忽然合上书,一言不发地走到琴凳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琴凳宽大得如同楚河汉界。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
苏晚下意识地继续弹着那个简单的和弦进行。
沈聿白沉默片刻,指尖落下,竟精准地叠加进一段华丽而充满叙事性的复调!那乐声如同两条原本独立的溪流,在岩石的碰撞与牵引下,奇妙地交汇、缠绕最终奔向同一个未知的远方。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追随着他的旋律,在低音区轻轻应和。
琴声交织的刹那,她能感觉到身侧的人,身体会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他从不看她,侧脸的线条在斜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只有喉结偶尔细微地滚动一下,泄露着某种无声的暗涌。
一曲终了,琴房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沈聿白沉默地站起身,走回窗边,仿佛刚才那场灵魂共振的合奏从未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震颤,却久久不散。
这种无声的默契,比任何言语都更危险。它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苏晚的心。她开始害怕走进这间琴房,害怕那架钢琴和钢琴旁沉默的男人所散发的致命引力。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这只是交易。她是来自未来的孤魂,他是这个浮华世界的贵公子,他们之间隔着近一个世纪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指尖每一次触碰琴键,每一次感受到身侧传来的、那极力压抑却依旧存在的存在感,都像在鸿沟上架起一道摇摇欲坠的索桥。她甚至开始梦见他指尖的温度,醒来时心慌意乱。
一次合奏后,苏晚忍不住轻声问:“沈先生,为什么对这些曲子如此执着?”
沈聿白正用一块雪白的绒布擦拭琴键,动作细致。闻言,他擦拭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光洁的琴键上,仿佛透过它们看向更远的地方。“因为‘新’,”他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欧洲乐坛,新思潮层出不穷,狂飙突进。而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死水微澜。你的曲子,像投入这潭死水的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不同。”他没有说下去,但苏晚听懂了他话里深藏的渴望与焦灼。他对她音乐的迷恋,根源在于他对艺术突破的极致渴求,而她的“不同”,恰好是这绝望焦渴中的一滴甘霖。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又泛起一丝酸楚。原来如此。吸引他的,终究是那来自未来的、无法复制的“新”,而非她苏晚本身。
第四章
沈聿白即将赴欧洲巡演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沈公馆和百乐门都泛起了涟漪。琴房里的气氛,也随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这天下午,苏晚刚弹完一段旋律,沈聿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点评或要求重复。他站在钢琴旁,手里捏着一份印制精美的邀请函,眉头微锁。
“明晚,汇中饭店有个慈善酒会。”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审视,“我需要一个女伴。”
苏晚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先生,这恐怕不合适。我只是……”
“只是一个能弹出新声音的人。”沈聿白打断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酒会无聊透顶,充斥着陈词滥调和虚伪的社交辞令。我需要一点‘不同’来提神。”他走近一步,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压迫而来,“你只需要安静地待在我身边,必要时回答几个关于音乐的问题。酬劳翻倍。”
他的理由直白得近乎冷酷,完全基于她的“功能性”。
苏晚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异样情绪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物化的屈辱。她想拒绝,但想到翻倍的酬劳意味着更快的“自由基金”积累,想到周扒皮那张贪婪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她听见自己干涩地回答。
次日傍晚,一辆铮亮的黑色奥斯汀轿车停在百乐门后巷。苏晚穿着沈公馆派人送来的新旗袍——一件月白色软缎料子,绣着疏朗的银色竹叶,清雅而不失贵气。当她被管家引着走出后巷时,看到沈聿白已倚在车边等候。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身姿挺拔,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峭,多了几分沉静的俊朗。看到苏晚,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随即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汇中饭店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晚挽着沈聿白的手臂步入会场,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惊艳的、不屑的。
沈聿白微微侧头,低声在她耳边说:“记住,你是圣约翰大学音乐系的旁听生,对欧洲现代音乐很感兴趣。”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薄荷烟草味,苏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沈聿白果然成了全场的焦点。不断有衣着光鲜的男女围拢过来,寒暄、恭维、打探他欧洲巡演的细节。沈聿白应对得体,却始终带着一种疏离的淡漠。苏晚谨记自己的身份,扮演着一个安静、略带羞涩、对音乐充满兴趣的女伴。当有人问及她的音乐喜好时,她便谨慎地引用几句沈聿白在琴房里提过的欧洲新锐作曲家的名字和理念,竟也引得几位自诩风雅的绅士频频点头。
“聿白,这位小姐是?”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苏晚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猩红色丝绒晚礼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苏晚的脸。苏晚认出她是报纸上常登的社交名媛,林氏银行的千金林曼丽。
“苏晚小姐。”沈聿白淡淡介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哦?”林曼丽上下打量着苏晚,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面生得很。是哪家的闺秀?也对,聿白你刚从国外回来,是该多认识些‘新朋友’。”她刻意加重了“新朋友”三个字,暗示意味十足。
苏晚感到沈聿白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他刚要开口,旁边一位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满脸堆笑:“沈公子,久仰久仰!听说您钢琴造诣非凡,不知今日是否有耳福,能请您为今晚的慈善助兴一曲?”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林曼丽立刻接口,声音带着娇嗔:“是呀,聿白!就弹你上次在沙龙弹的那首德彪西的《月光》吧,简直美极了!”她挑衅地瞥了苏晚一眼。
沈聿白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临时起意的表演要求感到不悦,尤其是在林曼丽刻意的推波助澜下。他正要婉拒,苏晚却感到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想起百乐门那晚刻薄的“东施效颦”,想起琴房里他挑剔的指点,也想起林曼丽此刻毫不掩饰的轻蔑。
“沈先生,”苏晚忽然轻轻拽了一下沈聿白的衣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仰慕和提议,“林小姐既然这么喜欢《月光》,不如……由我试着弹奏一小段,请沈先生指正?也当是抛砖引玉了。”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沈聿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挑战。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林曼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鄙夷。那个啤酒肚男人则打着哈哈:“哦?苏小姐也会弹琴?好啊好啊!沈公子,您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聿白脸上。他深邃的眼眸盯着苏晚,里面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惊讶、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兴味?他沉默了几秒,就在苏晚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忽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极淡、却足以让周围人屏息的笑容。
“好。”他轻轻拍了拍苏晚挽着他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我很期待苏小姐的‘砖’。”他转向众人,“诸位,请移步琴室。”
宴会厅一角的琴室里,一架小型三角钢琴静静摆放。
苏晚在众人或好奇、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坐下。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林曼丽刻薄的眼神、沈聿白深沉的注视、还有这奢华又虚伪的会场都摒除在外。指尖落下,流淌出的不是德彪西印象派朦胧的《月光》,而是那首早已刻入她骨髓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清澈、温柔、带着东方特有的含蓄深情,如同月华倾泻,瞬间笼罩了整个琴室。
林曼丽脸上的鄙夷凝固了。那位啤酒肚男人张大了嘴。其他宾客眼中也流露出惊讶和沉醉。沈聿白站在琴旁,身体站得笔直,目光紧紧锁住苏晚在琴键上翻飞的指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那流淌的琴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太美了!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苏小姐真是深藏不露!”
林曼丽的脸色阵青阵白,勉强挤出笑容:“苏小姐弹得……确实别致。聿白,该你了。”
沈聿白却置若罔闻。他走到苏晚身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扶着她从琴凳上站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目光扫过林曼丽,冷淡而锐利:“苏小姐的‘砖’,已经足够精彩。玉,就不必再献了。诸位,失陪。”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苏晚,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径直离开了琴室,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宴会厅。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聿白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为什么?”沈聿白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有些低沉沙哑,“为什么弹那首?”
苏晚的心跳还未平复,她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轻声说:“因为……它才是我心里的月光。”
沈聿白沉默了。许久,他发动了汽车。车子驶入霓虹闪烁的夜色,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一种无形的、暧昧而危险的东西,悄然在沉默中滋生、蔓延。苏晚清晰地感觉到,身旁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那不再仅仅是审视一件“新奇乐器”的目光。
第五章
巡演前夜,沈公馆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寂静里。巨大的行李箱敞开着放在门厅,佣人们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最后几件细软。
窗外,是沉入夜色的花园,更远处,外滩的灯火在江面上拖出长长的金色倒影。沈聿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青烟袅袅,模糊了他清瘦的侧影。
苏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整理好的最后一份琴谱。
这几天,琴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聿白几乎不再点评她的弹奏,只是沉默地听着,眼神复杂得让她不敢深究。
红姐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沈公馆不是歌女该久留的地方,周扒皮则谄媚地暗示她攀牢了这棵摇钱树。苏晚知道,该结束了。她的“自由基金”已经足够买一张去香港的船票,远离这令人心乱的一切。
“沈先生,乐谱都整理好了。”她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聿白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许久,他掐灭了雪茄,烟蒂按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滋”声。他终于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书桌,走向那团昏黄的光晕。他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的深潭,直直地锁住苏晚。
他没有看琴谱。
修长的手指伸向书桌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纸张很厚实,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象牙白的微光。
他走到苏晚面前,距离近得苏晚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密布的血丝,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雪松、烟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气息。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文件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在了苏晚怀中的那叠琴谱上。
冰冷的纸张触感透过薄薄的琴谱封面传来。
苏晚低头。
文件抬头,是几个力透纸背的繁体大字:
**婚书**
底下,沈聿白的名字已经签好,墨迹深浓,笔锋凌厉如刀。旁边,留着一片刺目的空白,等待着另一个名字的落笔。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沈聿白的眼里。那里面没有平日的疏离淡漠,也没有琴房里的专注探究,只有一片近乎赤诚的、燃烧着的、孤注一掷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渴求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挽留。
“巡演取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每一个字都砸在苏晚耳膜上,“留下。”他盯着她,目光滚烫,几乎要将她灼穿,“做我沈聿白唯一的听众。”
空气凝固了。台灯的光晕仿佛都停止了跳动。窗外遥远江面上,一声悠长而沉闷的汽笛穿透夜色,呜咽着传来,像命运的号角。
唯一的听众?
苏晚看着那纸婚书,看着眼前这个抛却了所有矜贵骄傲、只余下最原始占有欲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被抛入熔炉。
琴房里流淌的默契,那些无声的合奏,汇中饭店那晚他保护性的姿态……原来都指向这里。指向一份用婚姻铸就的金丝牢笼。他对她的迷恋,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不是平等的爱恋,而是对一个能奏出“新声”的稀有物品的彻底占有。
他甚至不愿带她去看欧洲的新世界,而是要她永远留在这座精美的牢笼里,只为他一人演奏。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带着一丝穿越者洞悉命运的悲凉,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在沈聿白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没有看那纸婚书,也没有看他。她抱着琴谱,猛地转身,几步冲到那扇厚重的雕花木窗前。窗栓冰冷坚硬,她用尽全身力气,“哗啦”一声猛地推开!
夜风裹挟着黄浦江特有的潮湿水汽和隐约的喧嚣,猛地灌入死寂的琴房,吹乱了她的鬓发,也吹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雪松烟草味。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是十里洋场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更远处,外滩码头巨大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而就在那一片朦胧的光影里,又一艘远洋巨轮拉响了启航的汽笛——
“呜——呜——”
那声音雄浑、悠长,充满了不可阻挡的远行意志,瞬间淹没了琴房里所有的死寂和凝滞。
苏晚转过身,背对着窗外那片浩瀚的、未知的黑暗与灯火。夜风吹拂着她的旗袍下摆。她看向僵立在台灯边脸色在明暗间急剧变幻的沈聿白,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地:
“沈先生,我的船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叠琴谱上刺眼的婚书,最终定格在他骤然失焦的眼底,一字一顿:
“是单程。”
汽笛声还在轰鸣,如同为她送行的战鼓。那纸婚书,在风中被吹起一角,像一只折翼的蝶,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终究无力地垂落。
沈聿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双总是盛满疏离、审视、专注甚至火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碎裂。
他看着苏晚,像看着一个从未真正认识过的陌生人。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挺直的脊背,第一次显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苏晚抱着琴谱,挺直背脊,踏着窗外传来越来越响亮的汽笛声,走向门口。她的手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
“等等!”沈聿白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近乎破碎的急切。
苏晚停住,却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纸张被猛地抓起、撕扯的声音!刺啦——!是那纸婚书被狠狠撕碎的声音!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沈聿白站在书桌旁,手里攥着被撕成两半的婚书碎片,胸口剧烈起伏。他抬起头,目光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般的灼亮。他大步走到苏晚面前,将那叠琴谱从她怀里猛地抽出,重重放在书桌上。然后,他的手再次伸向抽屉——
这一次,他拿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两张印制精美的硬纸船票!
他将船票用力拍在琴谱上,压在那些象征着过往交易的音符之上。
船票上,清晰地印着:
**上海→马赛**
**头等舱**
**乘客姓名:沈聿白**
**乘客姓名:苏晚**
日期,赫然就是他巡演启程的日期!
沈聿白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那里面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比刚才更加炽热,却也更加坦诚。
“不是听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从来就不是!从你在月光下弹那首该死的曲子开始!从你在这琴房里一遍遍用那些声音折磨我、吸引我开始!从你在汇中饭店,用‘你心里的月光’狠狠砸碎我的傲慢开始!”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苏晚能看清他眼中密布的血丝,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滚烫的气息。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听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一种被误解至深的痛苦和愤怒,“我要的是同行者!是能和我一起站在聚光灯下,让整个世界听到这‘新’声音的人!是能和我一起,把死水搅出惊涛骇浪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张船票,又猛地锁住苏晚震惊得无法言语的脸。
“巡演没有取消!明天下午,‘维多利亚女王号’,头等舱!”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票在你面前!选择权也在你面前!”
他停顿了一下,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灼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晚,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骄傲被碾碎的痛楚,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跟我走,”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苏晚从未听过的沙哑和不确定,“苏晚。为了你的音乐,为了它们值得被整个世界听见。也为了……我。”
窗外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悠长而嘹亮,像是催促,又像是某种承诺的回响。那声音盖过了琴房里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苏晚的目光,从那两张并排放在琴谱上的头等舱船票,缓缓移向沈聿白的脸。那张总是写满疏离和冷峭的俊朗面容,此刻被一种强烈到近乎脆弱的情感所笼罩。
她看到了他的傲慢是如何被她的琴声一层层剥落,看到了他深藏的焦灼与渴望,看到了他此刻抛却所有矜持、近乎赤裸的挽留。
不是牢笼。
是邀请。一个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邀请。一个让她和她的音乐,真正并肩站上舞台的邀请。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苏晚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那压抑了许久的、对这个陌生时代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迷茫,还有对这个男人复杂难言的心绪,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看着他手中那象征着崭新可能的船票,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
沈聿白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眼中那疯狂的火焰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他猛地伸出手,似乎想拥抱她,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茧,微微颤抖。
窗外,维多利亚女王号的汽笛声再次长鸣,穿透上海的夜空,嘹亮而充满力量。
第六章
三个月后,巴黎。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塞纳河左岸一家私密艺术沙龙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雪茄味和一种高雅艺术场所特有的沉静气息。
沙龙中央,那架锃亮的法式普莱耶尔三角钢琴前,苏晚穿着一身剪裁简洁的珍珠白丝绸长裙,长发松松挽起。
她指尖流淌出的,正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清澈、温柔、带着东方特有的含蓄深情,却又在沈聿白的指点下,融入了更丰富的层次和更圆熟的技巧,如同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塞纳河水,浸润着在场每一位挑剔的耳朵。
一曲终了,短暂的寂静后,是礼貌而热烈的掌声。几位巴黎音乐学院的教授和知名的乐评人低声交谈着,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
“bravo,mademoisellesu!”(太棒了,苏小姐!)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教授走上前,用法语赞叹道,“这首曲子,还有您之前的几首作品,充满了奇妙的东方韵味和现代感!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表达!沈先生说得对,您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苏晚站起身,微笑着用法语道谢。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沙龙角落。
沈聿白正站在那里,背靠着高大的书架,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他没有像其他宾客那样围拢过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当苏晚的目光投来时,他微微举杯示意,嘴角勾起一抹清晰而温柔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驱散了所有往昔的疏离与冷峭,只剩下纯粹的、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欣赏。
苏晚的心底泛起一片暖意。这几个月,从马赛到巴黎,从巡演的第一场音乐会到如今被巴黎艺术圈逐渐接纳,她不再是依附于沈聿白光环下的“新声音”,而是以独立作曲家和钢琴家的身份,与他并肩站在了聚光灯下。她的那些“来自未来的梦”,在他的专业打磨和鼎力支持下,正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乐坛,激起真正的涟漪。
沙龙的气氛轻松下来,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着。苏晚刚婉拒了一位收藏家购买曲谱的请求,转身走向放着点心的长桌。沈聿白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拿起一块小巧的马卡龙递给她。
“累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关切。
“还好。”苏晚接过点心,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带来一阵微麻的悸动。她抬眼看着他,塞纳河畔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刚才杜邦教授说,希望我能为他的新电影配乐。”
“意料之中。”沈聿白挑眉,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骄傲,“你的音乐天生就带着画面感。答应他,这是个好机会。”
“嗯。”苏晚点点头,小口咬着甜腻的马卡龙,目光落在窗外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踏实感包裹着她。这里不再是令人窒息的上海滩,不再是那个需要隐藏身份、如履薄冰的歌女苏晚。她是她自己,她的音乐正在被世界倾听和认可。
“在想什么?”沈聿白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苏晚转过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狡黠:“在想……沈先生当初撕掉婚书时,是不是心疼那上好的纸张了?”
沈聿白一愣,随即失笑,低沉的笑声在苏晚耳边漾开,带着愉悦的震动。“比起浪费一张纸,”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亲昵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我更心疼差点浪费掉……沈太太。”
苏晚的耳根瞬间染上红霞,心跳骤然加速。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含着水光,没有丝毫威慑力,只有满溢的幸福和羞涩。
窗外,塞纳河静静地流淌,夕阳的余晖将河水染成一片温柔的金红。
河面上,一艘游船缓缓驶过,船上的手风琴声随风飘来,悠扬而浪漫,仿佛在为这座艺术之都,也为这对来自遥远东方的璧人,奏响一曲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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