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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古代,我靠捕鱼致富了最新章节列表_重生古代,我靠捕鱼致富了全文免费阅读(星君爽文章节)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41:26 

01

赵小鱼觉得,自己可能是古往今来最窝囊的重生者。

没有金戈铁马,没有王侯将相,甚至连个像样的农家小院都没有。

意识沉浮,再睁眼,入目是几根歪歪扭扭、勉强撑起一个屋顶的朽木椽子。

缝隙很大,大得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像一块用旧了的脏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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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四面八方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带着海边特有的咸腥和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潮气,直往他骨头缝里钻。

胃里火烧火燎地拧着疼,喉咙干得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刮砂纸一般。

身体虚弱得连抬一下手指都费劲,仿佛这具躯壳已经被饥饿和贫穷彻底榨干。

脑海里,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冰冷而沉重地浮现:

赵小鱼,年十六,父母早亡,克亲克邻,实打实的“天煞孤星”。

村里人视他如瘟疫,避之唯恐不及,仿佛靠近他三尺之内,家里的鸡都会立刻瘟死,地里的苗都会瞬间枯黄。

他靠一点可怜的海边薄田和偶尔去礁石缝里抠点贝类勉强吊命,活得比滩涂上的招潮蟹还要卑微。

“操……”

赵小鱼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带着铁锈味的低咒。

这开局,地狱模式都不够形容,简直是十八层地狱的下一层(十九层地狱)。

饿,太饿了……

饿得他眼冒金星,看那破屋顶的椽子都像是一根根烤得焦黄的排骨。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饿得二次穿越时,一股霸道而浓郁的香气,混合着油脂被高温煎炸的“滋啦”声,极其蛮横地钻过破屋的缝隙,狠狠撞进了他的鼻腔。

是鱼!

新鲜的鱼,被油煎得两面金黄,边缘微焦,散发出蛋白质和油脂在高温下缠绵交融的致命诱惑!

这香味如此鲜活、如此具体,瞬间击溃了赵小鱼的意志堡垒。

他猛地抽动鼻子,贪婪地吸着这救命的香气,肚子里的轰鸣声骤然放大,如同有千军万马在里面擂鼓冲锋。

他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那面漏风最厉害的土墙边,脸紧紧贴在冰冷的土坯缝隙上,向外窥视。

隔壁邻居王大婶家的院子里,正上演着让赵小鱼眼睛发绿的一幕。

王大婶的男人,王老蔫,那个沉默寡言的渔夫,正蹲在一个简陋的土灶前,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灶上铁锅里一条不大的海鱼。

那鱼已被煎得恰到好处,表皮酥脆,鱼肉雪白,香气四溢。

王老蔫身边,放着一柄磨得发亮的铁鱼叉,叉尖还沾着点新鲜的海藻和鱼鳞。

这几乎是村里男人出海的标准装备了——凭着一股子力气和眼疾手快,在浅海礁石间与鱼群斗智斗勇。

效率?

赵小鱼看着那条孤零零躺在锅里、还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效率,难怪原主能饿成这样!

指望靠这玩意儿吃饱?鱼祖宗十八代都得笑活过来!

他那个被现代信息轰炸过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无数种高效捕捞的画面:

拖网、围网、定置网、灯光诱捕……

哪一样不比这原始人叉鱼强百倍?

“暴殄天物啊……”

他盯着那条在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小鱼,绝望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口水疯狂分泌,胃袋却因极度的渴望而更猛烈地抽搐绞痛起来。

不行,再这么躺下去,真得饿死在这破屋里,成为穿越史上最憋屈的笑话!

02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现代灵魂的不甘,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赵小鱼残破的身体。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摇摇晃晃地在四面漏风的破屋里开始翻找。

动作间,破旧的草席被他掀开,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堆同样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布片。

这些布片,是原主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几件早已烂得不成样子的旧衣。

布料本身也朽了,一扯就破,带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

赵小鱼的目光却死死钉在了这些破烂上。

拖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结构简单,效率惊人……

现代最基础的拖网,原理不就是一块足够大、足够结实的布,两边拉起来在水里兜着走吗?

眼前这些破布片,虽然单薄脆弱,但把它们一层层叠起来缝牢……

或许,或许能顶一阵子?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饥饿的寒风中摇曳,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那是绝境中看到一丝生机时的疯狂。

顾不上虚弱,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向那堆破布,手指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抓起两块最大的布片,试图将它们叠在一起,那薄脆的布料却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立刻就要碎裂。

“不行……太薄太脆……”

赵小鱼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虚汗。

他环顾这徒有四壁的破屋,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下那张同样破败不堪的草席上。

草席由粗糙的草茎编成,虽然边缘磨损严重,中间部分却还保持着相当的厚度和韧劲。

一股狠劲涌上心头,他猛地抓住草席边缘,用力一撕!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空荡的破屋里格外清晰。

腐朽的草茎应声断开,一张草席被他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他拿起其中一半,将那些破布片一层层、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草席粗糙的内侧。

没有针线?

他目光扫过墙角,那里堆着一些修补渔具剩下的、粗硬如铁丝的麻绳。

就是它了!

接下来的时间,赵小鱼仿佛化身为一台被饥饿驱动的缝纫机。

他用捡来的、边缘还算锋利的碎陶片当针,用那粗硬的麻绳做线,在昏暗的光线下,笨拙而疯狂地将破布片一层层缝牢在草席底子上。

手指被粗糙的麻绳和陶片边缘磨破,渗出血珠,他也浑然不觉。

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污痕。

每一针都倾注着对食物的疯狂渴望。

破布不够?

就把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破得四处透风的外衣也脱下来缝上去!

草席做底,破布做面,再用麻绳沿着边缘密密麻麻地缝合加固。

最后,他在草席的两端,用能找到的最粗的麻绳,死死地绑扎出两个结实的拖拽环。

当这件由草席、破布、旧衣和麻绳组成的、丑陋怪异、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渔网”最终呈现在眼前时,赵小鱼累得几乎虚脱,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他举起这件“杰作”,对着屋顶的破洞透进来的微光看去,针脚歪歪扭扭,布料拼接处鼓鼓囊囊,简直像一块打满补丁的巨型破抹布。

“拖网……我的……救命网……”

他喘息着,声音嘶哑,脸上却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这玩意儿能行吗?

他不知道。

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03

饥饿再次凶猛地袭来,压倒了疲惫。

他挣扎着爬起,把这卷沉重而怪异的“渔网”扛在肩上,踉踉跄跄地冲出破屋,朝着记忆中海滩的方向奔去。

夕阳已经沉入海平面之下,只在天际残留着一抹黯淡的紫红。

海风带着凉意,吹拂着赵小鱼汗湿的额发。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肩上的“渔网”粗糙的边缘磨蹭着他裸露的脖颈皮肤,火辣辣地疼。

终于来到一处相对平缓、水不太深的滩涂。

海水是温的,漫过脚踝,带着白日里残留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肩上那卷沉甸甸、散发着霉味的“希望”卸下来。

解开麻绳,双手抓住草席两端预留的粗麻绳环,赵小鱼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这形状怪异、由破布草席组成的“网”尽量平整地铺开在浅水里。

海水浸湿了布料和草茎,让这东西显得更加沉重、更加不伦不类。

他不再犹豫,咬紧牙关,弓起身子,像一头犁地的老牛,双手死死攥紧绳环,拖着身后那片巨大的、沉甸甸的阴影,开始一步步、艰难地逆着退潮的海水,在齐膝深的海域里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磨破的手掌,剧痛钻心。

海水带着巨大的阻力,疯狂地撕扯着他身后那片简陋的网。

他能清晰地听到草席和破布在海水冲击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裤腿,寒气顺着小腿往上爬。

“撑住……妈的……给老子撑住!”

赵小鱼在心里嘶吼,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模糊的海岸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胃袋的绞痛混合着手掌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完全是凭借着对食物的原始渴望和对重生机会的极度不甘在硬撑。

拖行了大概十几米,身后那“网”传来的阻力越来越大,里面似乎兜住了不少东西,沉甸甸地坠着。

同时,那“嘎吱”的呻吟声也越发刺耳密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散。

“不行了……”

赵小鱼眼前阵阵发黑,体力彻底透支。

他猛地停下脚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力量,将两个绳环狠狠地向自己身前一拽!

“哗啦——!!!”

一声巨大而沉闷的破水声响起,伴随着无数水花飞溅。

赵小鱼被这巨大的惯性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水里。

他勉强站稳,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垂死挣扎般的悲壮,缓缓转过身。

月光清冷地洒在海面上,映照着他刚刚拖拽上来的那一大滩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

草席和破布组成的“网”已经彻底变了形,被撑得鼓鼓囊囊,边缘处几处缝合的地方果然撕裂了,破布条像水草一样耷拉着。

但此刻,这些破损完全被网里的景象所掩盖。

银白,刺眼的银白……

满满当当!

堆积如山!

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海鱼在月光下疯狂地蹦跳、挣扎、甩尾!

银亮的鳞片反射着月光,形成一片晃眼的光晕。

有小巧玲珑的沙丁鱼、银光闪闪的小银鱼、活蹦乱跳的虾虎、圆滚滚的小黄鱼……

甚至还有几只张牙舞爪的小章鱼和螃蟹在鱼堆里徒劳地挥舞着钳足!

它们挤在一起,层层叠叠,在湿漉漉的草席破布上翻滚跳跃,鱼尾拍打发出密集的“啪啪”声,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浓郁到化不开的、纯粹的、属于大海的鲜活腥气,瞬间将赵小鱼包围。

赵小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堆还在疯狂扭动跳跃的“银山”,大脑一片空白。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这破玩意儿……居然……

真的捞上来那么多鱼?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他猛地扑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抓起一条还在拼命甩尾的肥硕的小银鱼,那冰凉滑腻的触感,那沉甸甸的分量,是如此的真实!

“哈哈哈……”

一阵嘶哑、疯狂、带着劫后余生般狂喜的大笑,猛地从赵小鱼喉咙里爆发出来,在空旷寂静的月夜海滩上回荡,惊飞了远处礁石上几只栖息的海鸟。

他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紧紧抱着那条鱼,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鱼!我的鱼!老子有鱼吃了!”

哈哈哈……

04

晨曦微露,海天交界处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咸湿清凉的海风拂过小渔村,吹散了昨夜残留的闷热。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榕树下,照例是村里闲汉和早起妇人们交换信息、张家长李家短的社交中心。

赵小鱼的身影出现在通往村口的小路上时,原本嗡嗡的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

空气瞬间凝滞。

几个正唾沫横飞吹牛的汉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眼神直勾勾地盯在赵小鱼和他身后的东西上。

几个挎着菜篮、准备去海边捡点退潮小海货的妇人,更是如同见了鬼,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脸上写满了惊骇和嫌恶,仿佛赵小鱼身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瘟疫。

“扫把星来了!”

有人压着嗓子惊呼。

“离远点!晦气!”

“大清早的,真他娘的触霉头……”

低低的咒骂和嫌弃的嘟囔声在人群里蔓延开来。

所有人自动清场,以赵小鱼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瞬间空无一人,形成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赵小鱼对此视若无睹。

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混合着疲惫、亢奋和……

看好戏的神情。

他拖着一个用几根破木头临时钉起来的、极其粗糙简陋的平板车,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车上装载的东西,才是让所有村民瞬间失语、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的根源。

鱼!

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鱼!

经过一夜的放置,大部分鱼已经不再活蹦乱跳,但那份量、那体积、那银光闪闪的堆积感,依旧极具视觉冲击力。

大条的银鱼、海鲈鱼在最下面,上面铺满了密密麻麻、银光闪烁的小型杂鱼——沙丁、玉筋、小黄鱼……

还有一些贝类和虾蟹点缀其中。

浓烈的、无法忽视的海腥味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清晨草木的气息。

“嘎吱……嘎吱……”

破车在无数道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挪到了村口老榕树下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

赵小鱼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主要是累的,昨晚收拾这些鱼几乎没合眼。

05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卖鱼!新鲜海鱼!便宜卖了!”

声音落下,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涟漪都没溅起来。

村民们依旧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没人上前,没人问价。

只有风吹过老榕树叶子的沙沙声。

赵小鱼也不急,慢条斯理地从破车底下抽出一块还算平整的木板,又从鱼堆里挑拣出几条最大最鲜亮的银鱼和海鲈鱼,整整齐齐地码在木板上。

银亮的鱼鳞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终于,一个胆子稍大、家里确实揭不开锅的汉子,被那堆成小山的鱼和赵小鱼那副笃定的样子蛊惑了,犹豫着往前蹭了两步,眼神在那条肥硕的海鲈鱼上打转,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干涩的声音:

“赵……赵小鱼,你这鱼……

怎么卖?”

赵小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认出是村西头的李老四,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婆常年生病。

“李四叔啊,”他脸上堆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大鱼三文一条,小鱼……

一文钱一捧,随你抓!”

这个价格,低得简直像白送!要知道平时王老蔫他们叉上一条像样的大鱼,少说也得卖个七八文!

李老四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地盯着那条海鲈鱼,又看看那堆小山似的小杂鱼,手指激动地搓着衣角,似乎想立刻掏钱。

但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猛地响起:

“李老四!你昏头啦?

他那鱼你也敢买?

不怕沾了晦气,回去克死你婆娘?”

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王二嫂,叉着腰,一脸嫌恶地指着赵小鱼,“天煞孤星弄来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

指不定是海龙王嫌弃他晦气,才把这些臭鱼烂虾冲上岸丢给他的!吃了要倒大霉的!”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李老四眼中的光。

他脸上血色褪尽,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连退好几步,惊恐地看了一眼赵小鱼,又看看那堆鱼,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上前一步。

“就是!扫把星的东西谁敢碰?”

“白送都不要!沾上甩都甩不掉!”

“快走快走!别杵在这儿污了地方!”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应和声,充满了排斥、恐惧和根深蒂固的迷信。

那些原本被低价吸引、蠢蠢欲动的目光,瞬间被浇熄,只剩下浓浓的忌惮和避之不及。

赵小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却更加幽深。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排斥的脸,预料之中。

06

他慢悠悠地弯下腰,从破车底下又拖出一个小瓦罐和一个小陶碟。

瓦罐的盖子一揭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极其霸道而奇异的浓香,猛地炸开!那是一种混合了烘烤焦香、海洋咸鲜和某种独特香料气息的味道,浓郁、醇厚、勾魂夺魄!

瞬间就将弥漫在空气中的普通鱼腥味冲得七零八落。

只见赵小鱼用两根削尖的小木棍(筷子雏形),小心翼翼地从瓦罐里夹出几块深褐色、油亮亮、散发着致命香气的小东西,轻轻放在陶碟里。

那东西不大,干干瘪瘪,却浓缩着难以言喻的鲜美。

正是他用昨晚那些实在卖不动、也吃不完的小杂鱼,连夜处理、腌制、用海边捡的干柴在破灶上反复烘烤出来的小鱼干!

为了祛除腥味,他还冒险在屋后找到一种类似野茴香的植物叶子揉碎了撒进去。

“各位叔伯婶子……”

赵小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举起那个小小的陶碟,里面那几块其貌不扬的小鱼干,此刻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金光,

“新做的小鱼干,香得很!免费尝!不要钱!”

“免费”二字,像带着魔力。

但“天煞孤星”的阴影,更重。

人群依旧沉默着,警惕地看着那个陶碟,像看着一碟毒药。

那香气再勾人,也压不住心里的忌讳。

僵持……

只有海风卷着那奇异的鱼干香气,在村口打着旋儿,撩拨着每一个饥饿的肠胃。

终于,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小耗子,从人群最后面怯生生地挤了出来。

是村尾老张头的孙子,小石头,才七八岁,面黄肌瘦,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碟里的小鱼干,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浑然不觉。

他太饿了,家里已经断粮两天,那香气的诱惑力战胜了所有恐惧。

小石头蹭到破车前,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和一丝怯生生的祈求,看着赵小鱼,又看看那碟鱼干,小手指紧张地绞着破旧的衣角,不敢说话。

赵小鱼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些。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无害:“小石头,想吃?”

小石头用力地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嗯”声。

“给……”

赵小鱼夹起一块最小的、烤得最透、香气最浓的小鱼干,递到小石头面前,“尝尝看,香不香?”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饥饿最终战胜了一切。

他伸出黑乎乎的小手,一把抓过那块小鱼干,看都没看,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咯吱……”

一声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村口显得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在小石头的脸上,仿佛在等待某种可怕事情的发生。

小石头先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那浓缩到极致的鲜香冲击得懵了。

紧接着,他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一种纯粹的、属于孩童的、吃到极致美味的巨大幸福感和满足感,瞬间点亮了他原本黯淡的眼睛!

他根本顾不上说话,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小嘴飞快地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动着。

那块小小的鱼干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让他完全沉浸其中,一边嚼,一边还下意识地伸出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着沾了油光的手指头。

那副馋相,那满足的神情,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香……香……”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咽下去,小石头才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对着赵小鱼,也对着周围所有震惊的村民,大声地、无比肯定地宣布,“香!香得我舌头都要……都要吞掉啦!

比……比我奶以前煎的大鱼还香!”

07

轰……

小石头这发自肺腑的赞叹,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凝固的人群中炸开了锅!

“真……真那么香?”

有人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唾沫。

“小石头那馋样……不像是装的……”

“那味儿……闻着是邪乎的香……”

那霸道奇异的香气,混合着小石头那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反应,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村民们心中那堵名为“天煞孤星”的坚固高墙上。

终于,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村里的老光棍刘三,实在扛不住那香气的诱惑和胃袋的抗议。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挤开前面的人,梗着脖子,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架势走到赵小鱼面前,声音有点发颤,却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喂!扫……赵小鱼!给我也尝一块!我倒要看看,你这‘霉星’做出来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毒死人!”

赵小鱼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二话不说,夹起一块稍大些的、烤得边缘微焦、色泽金黄的小鱼干,稳稳地递到刘三面前。

刘三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赴死就义,眼一闭,心一横,飞快地抓过鱼干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咯吱…咯吱…”

同样的脆响。

刘三的表情先是紧绷,带着赴死的决绝。

但仅仅嚼了几下,他脸上的肌肉猛地松弛下来,眼睛倏地瞪圆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我……我滴个老天爷!”

刘三猛地睁开眼,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八度,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这……这他娘的是鱼?

这……这味儿……绝了!

真他娘的绝了!

鲜……香……还有点回甘!

嚼着带劲!

下酒!下饭!

当零嘴儿都行!

绝了!

真他娘的绝了!”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大声嚷嚷着,一边意犹未尽地咂着嘴,眼神死死盯着赵小鱼手里那个小瓦罐,仿佛里面装的是琼浆玉液。

刘三这夸张到极点、却无比真实的反应,彻底点燃了村民们被压抑的食欲和好奇心!那堵无形的墙,轰然倒塌!

“给我也来一块尝尝!”

“还有我!我也试试!”

“让开点,让我闻闻!

哎哟,这味儿……”

呼啦一下,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将赵小鱼和他的破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先前那三丈的“隔离带”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伸向那个小小的陶碟,无数双眼睛冒着绿光盯着那个散发着致命香气的瓦罐。

“别挤!别挤!都有!免费尝!”

赵小鱼一边喊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用自制的小筷子分着碟子里的小鱼干。

每分出一块,就换来一阵迫不及待的咀嚼声和随之爆发的惊叹、赞美。

“老天!这味儿……神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零嘴儿!”

“赵小鱼!你这小鱼干怎么卖?!我买!现在就买!”

先前那令人窒息的排斥和恐惧,此刻被狂热的购买欲和惊叹彻底取代。

赵小鱼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放大,成了实实在在的笃定。

他拍了拍那个装着小鱼干的宝贝瓦罐,声音洪亮地盖过了嘈杂:

“小鱼干,十文钱一罐!数量不多,先到先得!大鱼小鱼,照旧便宜卖!”

“给我一罐小鱼干!”

“我要那条大海鲈!”

“小杂鱼给我来两捧!快!”

叫嚷声、铜钱碰撞的叮当声、讨价还价声瞬间交织在一起,村口老榕树下,变成了一个喧闹无比、热火朝天的临时鱼市。

赵小鱼被热情的人群淹没,收钱、递鱼、装罐,忙得不可开交。

阳光穿过榕树的枝叶,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他脚下那个开始叮当作响、逐渐沉甸甸起来的破陶罐……

那里面,装着他重生以来,第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

08

夕阳的余晖将渔村染上一层温暖的金橘色,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饭的香气,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淡淡鱼腥味。

赵小鱼拖着那辆再次变得空空荡荡的破板车,车轮碾过熟悉的土路,发出轻快的“嘎吱”声。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充当钱箱的破陶罐。

罐子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今天赚来的铜钱,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悦耳又踏实的“哗啦”碰撞声。

这声音,比世上任何乐曲都动听。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木门,一股独属于家的霉味混合着残留的小鱼干焦香扑面而来。

赵小鱼小心翼翼地把钱罐放在屋内唯一还算平整的角落。

一块垫着破草席的土坯上。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眼底深处却跳跃着兴奋的火苗。

成了!

第一步,成了!

靠着那破布草席做的“拖网”,靠着现代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加工常识,靠着“免费试吃”这一招釜底抽薪,他硬生生在这排斥他的渔村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天煞孤星?扫把星?

在真金白银和勾魂摄魄的美味面前,这些标签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盘腿坐在草席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把陶罐里的铜钱一股脑倒了出来。

哗啦啦……

一堆黄澄澄、沉甸甸的铜钱在破草席上堆成了一个小丘。

他笨拙地、一枚一枚地数着,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属,感受着上面清晰的纹路和沉甸甸的重量。

“……五十七、五十八……一百零三……一百八十九……”

数了两遍,确认无误:一百八十九文!

刨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布草席成本,净赚!

这在他前世可能还不够一顿像样的外卖,但在这个一文钱能买两个粗粮窝头的古代渔村,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09

赵小鱼小心翼翼地将大部分铜钱装回罐子,只在身上留了二十几文。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掀开一块掩盖的破木板,露出下面一个半埋在地里的、更破的瓦罐。

他将装满钱的陶罐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重新盖好木板,又用脚把旁边的浮土踩实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饥饿感袭来。

他走到屋角那个同样破旧、勉强能用的土灶边,用火石点燃了灶膛里预留的干草。

灶上,一口边缘缺了个小口的破陶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翻滚着他特意留下没卖的一条小海鱼和几块贝肉。

鱼汤呈现出诱人的奶白色,浓郁的鲜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

赵小鱼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舀了大半碗滚烫的鱼汤,又挑了几块最肥嫩的鱼肉放进去。

他坐到门槛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框,捧着这碗热腾腾的鱼汤,看着外面渐渐沉入暮色的天空。

他吹了吹碗边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滚烫!鲜浓!

纯粹的、不加修饰的海之滋味顺着喉咙滑下,瞬间熨帖了空乏已久的肠胃,四肢百骸都涌起一股暖流。

这碗简陋的鱼汤,此刻胜过他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

他满足地眯起眼,细细品味着这来之不易的饱足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盘算。

明天得想办法弄点真正的渔网材料……

破布草席太不靠谱了,昨天那网捞完就差点散架,得加固。

小鱼干的销路打开了,得加大产量,光靠自然晾晒和那个破灶烘烤太慢……

或许可以搭个简易的熏烤架?

香料也得找更稳定的来源,那种野茴香叶子不太够……

就在赵小鱼沉浸在对未来的蓝图规划中,一口热汤刚送进嘴里时——

“砰!!!”

一声巨响!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门板猛地撞在土墙上,又弹回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尘土簌簌落下。

10

赵小鱼猝不及防,被震得手一抖,滚烫的鱼汤泼洒出来,烫得他“嘶”了一声,差点把碗摔了。

他猛地抬头,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门口,堵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矮胖子,穿着明显比村里人光鲜的绸布褂子,腆着个浑圆的肚子,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嵌着一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细缝的小眼睛,此刻正闪烁着贪婪和毫不掩饰的凶光。

正是村里首富,钱老财。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抱着胳膊,如同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眼神不善地盯着赵小鱼。

钱老财那肥厚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门框上,震得门框又掉下几块土渣。

他腆着肚子,趾高气扬地迈进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屋里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墙角那块掩盖着钱罐的破木板上,贪婪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小鱼脸上,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和赤裸裸的威胁:

“赵小鱼!

你个天煞孤星的穷鬼!

走了什么狗屎运,弄到捞鱼和做鱼干的法子?

识相的,乖乖把秘方给老子交出来!

从今往后,给老子当个长工,老老实实下海捞鱼!

老子看你可怜,赏你口饭吃,让你饿不死!”

他顿了顿,那细缝眼里凶光毕露,胖脸上的肥肉都狰狞地抖动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嘶鸣:

“要是不识抬举,哼!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在这村里待不下去!

让你这‘天煞孤星’的名头,变成真的‘孤魂野鬼’!老子让你连这破屋子都没得住,滚去海里喂王八!”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配合地往前踏了一步,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凶相毕露,死死盯着赵小鱼,像两头即将扑食的恶犬。

狭小的破屋里,空气瞬间凝固。

钱老财那贪婪的嘴脸和刺耳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赵小鱼的神经。

那两个家丁捏拳的“咔吧”声,更是将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赵小鱼端着那个豁口的粗陶碗,碗里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鱼汤。

他低着头,看着碗底浑浊的汤水,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在钱老财和家丁看来,这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的表现。

钱老财脸上的肥肉得意地抖动了一下,细缝眼里满是“果然如此”的轻蔑。他刚想再开口施压——

赵小鱼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钱老财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哀求、愤怒……

那双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狂热而混乱的光芒!瞳孔似乎都微微扩散开,带着一种直勾勾的、穿透人心的诡异感。

嘴角却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极其夸张、极其扭曲、极其不符合常理的巨大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瘆人!

更骇人的是,赵小鱼猛地将手中的破碗往地上一摔!“啪嚓”一声脆响,粗陶碎裂,汤水四溅!

与此同时,他双手闪电般抬起,猛地插入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中,狠狠一抓、一扯!

顿时,他那头许久未认真梳理、沾着草屑灰尘的头发,如同疯长的水草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眼睛和咧开的、带着诡异笑容的嘴。

“嗬…嗬嗬嗬……”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从赵小鱼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在寂静的破屋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钱老财和他身后的两个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两个家丁捏紧的拳头都松开了,脸上凶悍的表情被惊疑不定所取代。

只见赵小鱼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披散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狂乱地舞动。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钱老财那张惊愕的胖脸,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高亢、充满了某种癫狂的神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大胆!!!”

这一声断喝,如同惊雷!

吓得钱老财浑身肥肉一哆嗦!

“本星君……”

赵小鱼的声音继续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非人间的威严和愤怒,在破屋里隆隆回荡,

“乃北斗第七摇光星君!

奉玉帝敕命,下凡历劫!

体察人间疾苦!

尔等区区蝼蚁般的凡人,竟敢……竟敢对本星君如此不敬?”

他猛地张开双臂,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钱老财三人的耳膜:

“尔等可知,触怒星君,是何下场?

轻则家宅不宁,六畜死绝!

重则……业火焚身,永堕无间!!!”

“北斗……星君?

下凡……历劫?”

钱老财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细缝眼里塞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天煞孤星”那恐怖的传说,和眼前这披头散发、状若疯魔、自称星君的可怖形象完美重叠!

“业火焚身……永堕无间……”

那两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家丁,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这种底层打手,最信这些鬼神之说。

看着赵小鱼那疯狂扭曲的样子,听着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噗通!”

其中一个胆小的家丁,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竟然被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吓尿了……

另一个家丁虽然还站着,但也是面无人色,牙齿咯咯打颤,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惊恐地看着赵小鱼,仿佛在看一个择人而噬的妖魔。

“星……星君……饶命!

星君饶命啊!”

钱老财终于从巨大的恐惧中找回一丝声音,那声音带着哭腔,尖利而扭曲。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首富的体面,什么秘方,什么长工,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双膝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额头拼命地往满是灰尘的泥地上磕去!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星君!星君饶命!星君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磕得咚咚作响,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只求眼前这“星君”能收回那可怕的诅咒。

赵小鱼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抖成一团、磕头如捣蒜的肥硕肉球,还有那个瘫坐尿裤子的、以及那个抖如筛糠的家丁。

他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勾起的嘴角,那笑容冰冷而嘲讽。

他缓缓放下张开的手臂,声音依旧带着那种飘忽的、非人的腔调,却不再高亢,反而多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哼……念在尔等凡愚无知,本星君……暂且记下。

若有下次……”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头顶。

“不敢!绝对不敢!

谢星君开恩!谢星君开恩!”

钱老财如蒙大赦,磕头磕得更响了,额头上已经沾满了泥土。

“滚!”

赵小鱼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一个字。

这个字如同赦令。

钱老财和那个还能动的家丁,如遭雷击,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站起来。那个瘫坐的家丁也被同伴死命拽起。

三人连看都不敢再看赵小鱼一眼,如同身后有厉鬼索命,跌跌撞撞、屁滚尿流地冲出破屋,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暮色笼罩的村路上,留下一地狼藉和空气中淡淡的尿臊味。

破屋重归寂静。

11

赵小鱼站在原地,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番表演,耗尽了心力。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他走到门口,望着那三个仓皇逃窜、狼狈不堪的背影消失在村路拐角,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终于彻底化开,变成了一个极其畅快、带着浓浓不屑和野心的笑容。

他反手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插上那根聊胜于无的门栓。

走到墙角,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挪开那块破木板,将那个沉甸甸、装满铜钱的破陶罐抱了出来。

“哗啦……”

悦耳的铜钱碰撞声再次响起,在这劫后余生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诱人。

赵小鱼抱着钱罐,走到屋子中央,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并没有立刻去数钱,而是将钱罐放在腿边,然后,伸出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香酥脆、色泽金红的小鱼干。

这是他特意留下,准备犒劳自己的。

他捏起一块小鱼干,放进嘴里。

“咯吱……”

清脆的咀嚼声在空荡的破屋里响起。

浓缩到极致的鲜香在口腔中爆开,抚慰着紧绷的神经。

他一边细细品味着这胜利的滋味,一边用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一枚一枚地掂量着陶罐里那些冰凉坚硬的铜钱。

铜钱碰撞,发出单调而富有韵律的“叮当”声,与小鱼干清脆的咀嚼声交织在一起。

赵小鱼的目光,越过破败的门窗,投向外面渐渐被暮色完全吞噬的海天。

眼神深处,那点被压抑的野心,如同被投入干柴的星火,开始熊熊燃烧。

时机……到了!

12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海风带着湿冷的咸腥。

赵小鱼再次拖着那辆破板车,来到了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榕树下。

这一次,车上装载的东西,比昨天更加震撼人心。

一边,依旧是堆成小山的、银光闪闪的海鱼,在晨曦中散发着新鲜的腥气。

而另一边,则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个圆肚小瓦罐,罐口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封好。

即使封着口,那霸道奇异的鱼干焦香,依旧丝丝缕缕地顽强钻出,萦绕在树下,勾得人魂牵梦绕。

然而,树下此刻却异常安静。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着,目光复杂地看向赵小鱼这边,窃窃私语,却没有人像昨天那样一拥而上。

昨夜钱老财带着家丁凶神恶煞冲去赵小鱼破屋的事情,早已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渔村。

虽然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钱老财和他那两个家丁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魂不附体的样子,却是不少人亲眼所见!

这诡异的一幕,给“天煞孤星”的赵小鱼身上,又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令人畏惧的迷雾。

村民们的眼神里,好奇依旧,但更多的,却是惊疑、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敬畏?

没人敢贸然上前,仿佛靠近那破车三尺之内,就会沾染上未知的厄运。

赵小鱼对此恍若未见。

他慢条斯理地将鱼和鱼干摆放好,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村民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的事。

他变戏法似的,从破车底下摸出了一小坛劣质的米酒。

拍开泥封,一股并不醇厚、甚至带着点酸味的酒气散开。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粗陶碗,倒了小半碗浑浊的酒液。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小鱼拿起一块油亮喷香的小鱼干,就着那劣质的米酒,大大咧咧地吃了起来!

“咯吱……”小鱼干的酥脆。

“滋溜……”米酒的吞咽。

他甚至夸张地咂了咂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啧!好鱼!好酒!舒坦!”

这旁若无人的举动,这享受的姿态,尤其是那小鱼干被咀嚼时发出的、极具穿透力的酥脆声响,如同魔音灌耳,狠狠撩拨着每一个围观者的神经!

那令人垂涎的香气,混合着赵小鱼此刻那副“老子有吃有喝,快活似神仙”的嚣张姿态,终于彻底压倒了村民们心中的恐惧和忌惮。

一个昨天尝过小鱼干滋味、胆子也颇大的渔夫,实在忍不住了。

他舔了舔嘴唇,往前蹭了两步,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敬畏和渴望:

“赵……呃……小鱼兄弟?

你这……鱼干……还有鱼……还卖不?”

赵小鱼咽下嘴里的鱼干,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碗里的劣酒。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清亮、甚至带着点玩味的眼睛,缓缓扫过树下那一张张写满渴望、却又带着惊疑的脸。

然后,他笑了。

13

不是昨天那种无害的笑,也不是昨夜那种癫狂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强烈自信和野心的、极具煽动性的笑容。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虽然那衣服本来就够脏了),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沉甸甸、鼓囊囊的旧钱袋!

“叮叮当当……”

他故意将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里面铜钱碰撞发出的清脆、密集、充满了财富诱惑力的声响,瞬间盖过了风声和海浪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的耳中!

赵小鱼高高举起那个不断发出悦耳声响的钱袋,迎着初升的、金灿灿的阳光。

阳光照在他脸上,也照在钱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光。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在村口老榕树下轰然炸响:

“秘方?没有秘方!只有发财的路子!”

“谁想发财?谁想顿顿有鱼吃,兜里有铜钱响?”

“谁——想跟着我这个‘扫把星’一起干?!”

“一起下海!一起捞鱼!

一起做这香掉舌头的鱼干!

一起……把铜钱装满口袋!”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如同火炬般扫过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激情:

“谁……想跟我一起飞?!”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海风卷过树梢的沙沙声,和钱袋里铜钱微微晃动的“叮当”声。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被那阳光下叮当作响的钱袋、被赵小鱼眼中那狂野的自信彻底震住了!

跟着扫把星发财?

这念头疯狂得如同天方夜谭!

可……那钱袋的声音是如此真实!

那鱼干的香味是如此诱人!

昨夜钱老财的狼狈更是历历在目!

这赵小鱼……他到底是人是鬼?

是灾星还是……财神?!

巨大的冲击和矛盾,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赵小鱼举着钱袋,嘴角噙着那抹极具煽动性的笑,耐心地等待着。

阳光将他和那叮当作响的钱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终于,人群后面,一个身影猛地挤了出来!

是昨天第一个尝小鱼干的小石头!

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小脸激动得通红,眼睛亮得惊人,高举着小黑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赵小鱼的方向,朝着那阳光和钱袋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稚嫩却无比坚定、充满了无限憧憬的尖叫声:

“我!星君!带我飞!!!”

这声稚嫩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轰!!!

人群彻底炸了!

“我!我也干!”

“算我一个!赵……星君!带我们飞!”

“发财!跟着星君发财!”

“下海!捞鱼!做鱼干!”

压抑的渴望、对财富的向往、被煽动起来的狂热,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疑虑和恐惧!

村民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红着眼睛,挥舞着手臂,疯狂地呐喊着,从四面八方朝着赵小鱼、朝着那辆破车、朝着那阳光下叮当作响的钱袋,汹涌地扑了过去!

“星君!带我们飞!”

“星君!带我们飞!”

……

狂热的呼喊声,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小小的村口,直冲云霄,惊飞了老榕树上所有的栖鸟。

赵小鱼站在人群的中心,被无数激动、渴望、充满敬畏的目光包围着。

他高举着那个沉甸甸、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着熔金般的钱袋,脸上那抹野心勃勃的笑容,如同烙印,深深印在每一个冲过来的村民眼中。

海风猎猎,吹动他额前凌乱的碎发,也吹动着他手中钱袋里铜钱碰撞出的、那象征着无尽可能的清脆乐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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