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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认母:长公主的逆天宠女路最新章节列表_重生认母:长公主的逆天宠女路全文免费阅读(姜钰萧景珩)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9:51:32 

第一章

寒风如刀,刮得破窗棂呜呜作响。

姜钰蜷缩在茅草堆里,单薄的麻布衣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她将身体缩得更紧些,膝盖抵着胸口,试图保存最后一点体温。破屋角落结着厚厚的白霜,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得失去了知觉。

"要死了吗..."她迷迷糊糊地想,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重生认母:长公主的逆天宠女路最新章节列表_重生认母:长公主的逆天宠女路全文免费阅读(姜钰萧景珩)

十六年的贫民窟生活早已磨去了她所有的希望。从记事起就在人贩子手中辗转,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去年被卖到京城这家黑窑坊,每天十六个时辰的劳作,终于在这个寒冬把她逼到了生死边缘。

高烧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破屋顶上的蛛网在视线里分裂成无数重影,像一张张狞笑的脸。

突然,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姜钰猛地睁大眼睛。

不是疼痛。是记忆。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

——东宫金碧辉煌的殿堂,锦衣华服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恭迎郡主回府!"太子含笑扶起她,眼中含泪:"我儿受苦了..."

——太子妃沈氏温柔的笑脸,递来的青瓷茶盏。"钰儿,这是母妃特意为你熬的安神汤..."

——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绞痛,大口呕出的黑血,沈氏站在阴影里冷笑:"贱人生的野种,也配做东宫嫡女?"

"啊!"

姜钰痛苦地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两世记忆在脑中疯狂交织,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

她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她是太子遗落在民间的女儿,十六岁被寻回东宫。本以为苦尽甘来,却在半年后被太子妃沈氏毒杀。而现在,她重生回到了被认回皇室前的最后时刻——如果历史重演,再过三个月,太子派来寻亲的人就会找到这间破屋。

"不...绝不..."

姜钰艰难地翻了个身,茅草刺进她溃烂的手腕伤口,却比不上心中滔天的恨意。前世死前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沈氏那句"野种"像毒蛇般在耳边嘶嘶作响。

屋外风雪更大了,破门板被吹得砰砰直响。姜钰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熬不过这个夜晚。

"重活一世...就这样结束?"

她不甘心!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她狠狠咽了回去。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

哒、哒、哒——

马蹄声?

姜钰勉强睁开眼。幻觉吗?这种鬼天气,谁会来贫民窟?

"王管事,这大冷天的,您何必亲自来这种地方?"年轻男子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

"你懂什么?殿下最是心善,每年腊月都要开仓放粮。今年雪大,更要亲自来看看。"年长者声音沉稳,"这户人家怎么连窗纸都没有?去瞧瞧可还有人。"

真实的对话让姜钰心头一震。她想呼救,却只发出微弱的呜咽。

吱呀一声,门板被推开。寒风裹着雪粒呼啸而入,姜钰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老天!这里有个姑娘!"年轻随从惊呼。

一双厚底官靴停在眼前。姜钰努力抬头,视线里是一张严肃的方脸,眉间有深深的川字纹。那人约莫五十岁,穿着藏青色棉袍,外罩灰鼠皮大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还活着!"管事蹲下身,温暖的手掌贴上姜钰的额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烧得这么厉害!快,把我的大氅拿来!"

"可是管事,这姑娘看起来..."随从犹豫道,"浑身是伤,怕是活不成了..."

"闭嘴!"管事厉声喝止,"殿下最见不得百姓受苦,更何况..."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这姑娘的眉眼,竟有几分像殿下年轻时的模样。"

身体突然腾空,姜钰被裹进一件带着檀香味的温暖大氅中。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恍惚听见管事吩咐:"立刻回府!请太医!"

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触感。

姜钰缓缓睁开眼,淡青色的纱帐映入眼帘,帐顶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样。她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被面是上好的云纹缎,触手生凉。

这不是梦。

"姑娘醒了?"

一个穿杏色比甲的丫鬟凑过来,约莫十五六岁,圆脸上带着惊喜:"可算醒了!您昏睡了三天三夜,殿下都派人来问过好几次了。"

姜钰心头猛跳。殿下?哪个殿下?

她试着撑起身子,却被一阵眩晕击中。丫鬟连忙扶住她:"姑娘别急,太医说您身子虚得很呢。"说着递来一盏温水,"奴婢春桃,姑娘怎么称呼?"

温水润过喉咙,姜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我...没有名字。"

"啊?"春桃瞪大眼睛,"那...家人呢?"

姜钰垂下眼帘,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现在是什么年份?太子派来的人什么时候会找到那间破屋?眼前这个"殿下"又是谁?

"不记得了。"她轻声道,"只记得...娘亲喜欢穿青色衣裙,会唱很好听的小曲。"

这是她前世对生母唯一的记忆。被毒杀前,沈氏曾得意地告诉她,她生母只是个低贱的宫女,早就被处死了。

春桃还想再问,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正是那日救她的管事。

"王管事!姑娘醒了!"春桃连忙行礼。

王管事点点头,目光落在姜钰脸上:"气色好些了。"他挥手让春桃退下,站在床前三步远的地方,"姑娘可还记得自己身世?"

姜钰心跳加速。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这个"殿下"是谁,会不会与太子有关。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她挣扎着要下床行礼,被王管事制止,"奴婢只记得被人贩子拐卖,辗转多地...父母样貌都不记得了。"

王管事眉头微皱:"那姑娘今年多大?"

"约莫...十六。"姜钰谨慎地回答。前世她被认回东宫时就是十六岁。

王管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眉眼间停留许久:"姑娘好生休养。三日后殿下回府,若见你痊愈,或可留在府中当差。"

"不知...恩公说的殿下是...?"姜钰鼓起勇气问道。

王管事脸上浮现一丝敬意:"当朝璇玑长公主,陛下胞妹。"

璇玑长公主!

姜钰瞳孔骤缩。前世宫宴上,唯一为她说过话的那位皇姑母!太子曾私下告诉她,这位长公主年轻时曾与先帝并肩上过战场,深得先帝宠爱,连当今圣上都要让她三分。

"奴婢...叩谢殿下大恩。"姜钰低头掩去眼中的震惊。

王管事离开后,春桃端来一碗药粥。姜钰小口啜饮,思绪却飞转。前世她只在宫宴上见过璇玑长公主一面,那位高贵威严的女子在众人都对她冷眼相待时,唯独说了一句"这孩子眼神清正,不似奸佞之辈"。

如果...如果这一世她能留在长公主府...

三日后,姜钰被春桃扶着第一次下床。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但眉眼如画,确实...确实与记忆中那位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难怪王管事会救我..."姜钰轻抚自己的脸,前世太子见到她第一眼就说她像极了皇祖母年轻时的画像。

"姑娘,殿下回府了!王管事让您收拾整齐过去拜见!"春桃匆匆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套素净的衣裙,"这是府里新做的冬衣,管事特意吩咐给您的。"

淡青色的衣裙,和她记忆中娘亲穿的颜色一样。

姜钰心跳如鼓,任由春桃帮她梳洗更衣。长发被简单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镜中的少女虽然瘦弱,却已有了几分清丽脱俗的气质。

"姑娘真好看。"春桃赞叹道,"尤其是这双眼睛,和殿下简直一模一样!"

姜钰手指一颤。这个巧合太过诡异,但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穿过重重庭院,姜钰被带到一间雅致的书房前。王管事已在门外等候,见她来了,低声道:"殿下正在批阅文书,你进去后跪在堂下行礼,莫要抬头直视。"

姜钰深吸一口气,跟着王管事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一股淡雅的檀香扑面而来。书房四壁都是书架,正中一张紫檀木案几后,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常服的女子。

姜钰立刻跪伏在地:"奴婢拜见殿下,谢殿下救命之恩。"

"抬起头来。"

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姜钰缓缓抬头,视线先是落在那双绣着银线云纹的锦履上,然后一点点上移——月白色裙裾,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素净的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是——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钰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肤如凝脂,眉如远山,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璇玑长公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乌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凤钗,却透出与生俱来的尊贵。

但让姜钰震惊的不是长公主的美貌,而是那双眼睛——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

长公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姜钰面前。冰凉的手指突然抬起姜钰的下巴,迫使她与之对视。

"多大年纪了?"长公主问。

"十...十六。"姜钰声音发颤。

长公主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停在眉心的那颗朱砂痣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

长公主松开手,转身望向窗外:"王德全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娘亲喜欢穿青色衣裙。"姜钰轻声道,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前世临死前,沈氏讥讽她生母是个"穿青衣的贱婢"。

长公主的背影微微一僵。

"既然没有名字,本宫赐你一个如何?"她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姜钰看不懂的情绪,"你眉眼如画,气质如兰,就叫...钰儿吧。美玉之钰,望你如美玉般经得起雕琢。"

钰?!

姜钰浑身一颤。前世太子赐给她的名字正是"钰"!这是巧合,还是...

"奴婢钰儿,谢殿下赐名。"她深深叩首,将眼中的震惊与算计尽数掩藏。

离开书房后,姜钰被安排在靠近内院的一间厢房。春桃兴奋地说这是上等丫鬟的待遇,她却只是怔怔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苍白的脸上,那双与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凤眼中,燃烧着两世为人的决绝。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长公主府,将成为她新生的起点。

第二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时,姜钰已经醒了。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盯着帐顶精致的绣花,仍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舒适。在长公主府养病的第十天,她终于被允许离开厢房,今日便要搬到婢女们共住的西院去。

"姑娘醒了?"春桃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这是王管事吩咐送来的,说姑娘今日起正式入府当差,该换上下人的衣裳了。"

姜钰接过那套淡青色的衣裙,指尖轻轻抚过细密的针脚。布料虽不如主子们的华贵,却也比贫民窟的粗麻布柔软百倍。

"多谢。"她微微一笑,熟练地将长发挽成丫鬟常见的双环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涩。

春桃看得一愣:"姑娘这手法...倒像是做惯了的。"

姜钰手指微僵。前世在东宫半年,她早已将贵族礼仪和下人规矩都学了个透。但现在,她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贫民窟孤女才对。

"以前...在人牙子手里时,伺候过一位老嬷嬷。"她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嬷嬷眼睛不好,常让我帮她梳头。"

春桃恍然大悟:"难怪姑娘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贵气,不像我们这些粗使丫头。"

姜钰暗自松了口气,跟着春桃穿过重重庭院向西院走去。长公主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前世她只在宫宴上见过长公主一面,如今看来,这位皇姑母的权势恐怕不亚于太子。

"咱们府里规矩不多,但有几条是万万犯不得的。"春桃边走边介绍,"殿下的书房和寝殿不许擅入,每月初一十五殿下会去大相国寺上香,府中下人不得随意外出..."

姜钰认真记下,同时暗中观察府中布局。路过的下人见到她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姜钰知道,自己这个"雪地里捡来的丫头"恐怕早已成为府中谈资。

西院是座三进的小院落,住了二十多个丫鬟。春桃带她来到最角落的一间小屋:"姑娘和王管事有缘,特意吩咐给姑娘单独一间。我们可都是四五人挤一屋呢!"

小屋简陋却整洁,一床一桌一柜,窗前还摆着个小梳妆台。对从小睡草堆的姜钰来说,已是天堂。

"今日你先安顿,明日我带你去见李嬷嬷,她是内院管事,会给你分派活计。"春桃说完便离开了。

姜钰关上门,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养病这些天,原本瘦削的脸颊丰润了些,肤色也不再蜡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与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黑得纯粹,亮得惊人。

"太像了..."她喃喃自语。前世太子见到她第一眼就认出了血脉相连,如今长公主是否也有所察觉?

次日一早,姜钰随春桃拜见李嬷嬷。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容严肃,目光如刀。

"听说你病得不轻?"李嬷嬷上下打量姜钰,"看着倒还伶俐。既认得字,就去藏书阁帮着整理书册吧。"

姜钰心头一喜。藏书阁!前世在东宫,她最爱的就是太子的藏书楼,那里是她唯一能暂时逃离沈氏刁难的地方。

"多谢嬷嬷。"她福了福身,姿态标准得让李嬷嬷挑了挑眉。

"哟,这礼行得倒标准。"李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那’老嬷嬷’教得不错。"

姜钰心中一紧,忙低下头:"嬷嬷谬赞了。"

藏书阁位于府中东北角,是座两层小楼。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墨香和樟脑味。阁中光线昏暗,书架高耸入顶,摆满了各式书籍。

"每日只需拂尘,检查有无虫蛀,若有破损的书册要单独取出送到修书处。"管藏书阁的老仆张伯交代道,"切记不可乱动殿下做了标记的书。"

姜钰点头应下,接过张伯递来的鸡毛掸子。待老人离开后,她忍不住轻轻抚过那些书脊。《孙子兵法》《史记》《资治通鉴》...不少书上都有翻阅的痕迹,有些还夹着纸条。

"长公主竟读这些..."姜钰若有所思。前世太子曾无意中提过,璇玑长公主年轻时曾随先帝出征,是先帝唯一允许参与朝政的女子。

她一边拂尘,一边暗暗记下哪些书被翻看得最多。兵书、史书、法典...几乎没有话本诗集这类闺阁女子常读的书。长公主的阅读偏好,与她温婉的外表截然不同。

"果然如前世所知..."姜钰嘴角微翘。太子轻视这位皇姑母,认为她不过是个"爱读闲书的寡妇",却不知长公主暗中培植势力多年。

正想着,阁门突然被推开。姜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湖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傲气。

"你是新来的?"男子皱眉打量她,"我怎么没见过你?"

姜钰连忙行礼:"奴婢钰儿,刚入府不久,奉李嬷嬷之命来整理书册。"

"钰儿?"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你就是王德全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个丫头?"

姜钰心头一跳。这人直呼王管事全名,身份定然不一般。

"奴婢正是。"她低头答道。

男子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抬起头来。"

姜钰被迫与之对视,看到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果然像..."

"景珩少爷!"张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奴找您半天了,殿下要的《水经注》找到了吗?"

男子——景珩松开手,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在这儿。"

张伯这才看到姜钰,忙道:"这是萧景珩少爷,殿下的养子,在兵部任职。少爷,这是新来的丫头钰儿,负责整理书阁。"

萧景珩...姜钰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前世她隐约听说过长公主收养了一个阵亡将领的遗孤,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萧景珩没再多看她一眼,拿着书大步离去。张伯松了口气,对姜钰道:"景珩少爷性子冷,但对下人还算宽厚,你不必害怕。"

姜钰点点头,心思却已飞远。长公主有养子,且已在兵部任职...这意味着长公主在军方也有势力。前世的记忆碎片中,太子登基后不久,长公主便"暴病而亡",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姜钰每日在藏书阁当值,闲暇时便观察府中人事。她发现长公主府表面闲散,实则规矩森严。下人们各司其职,极少闲谈,连春桃这样活泼的丫头也不敢多嘴。

更令她惊讶的是,府中常有陌生人出入,大多从侧门进出,直接去往内院。这些人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间透着行伍之气,极可能是军中人。

一个月后的清晨,姜钰正在擦拭书架,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太子府来人了!快准备迎客!"

姜钰手中的掸子差点落地。太子府!她强自镇定,放下工具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到一队衣着华贵的人马正在前院下马。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太子府管事的服饰。

"太子妃娘娘念及殿下生辰将至,特命小的们先送些贺礼来。"那管事对迎出来的王德全笑道,"娘娘说了,殿下喜欢清静,正日子就不来叨扰了。"

王德全连连称谢,将来人引入正厅。姜钰躲在窗后,心跳如鼓。太子妃沈氏!前世毒杀她的凶手!

她必须避开太子府的人。虽然前世她被认回东宫是三个月后的事,但难保太子府没人见过她的画像。

正想悄悄离开藏书阁,忽听窗外两个小丫鬟的对话飘来:

"...听说是太子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周管事呢!"

"我方才送茶时,听周管事说太子妃最近在找一个十六年前失踪的女婴..."

姜钰浑身一僵,耳朵竖了起来。

"...说是太子爷早年在民间留下的血脉,娘娘心善,要寻回来好生抚养呢!"

"呸,什么心善!谁不知道太子妃善妒...我姑母在太子府当差,说那女婴的生母怕是早被..."

声音渐渐远去,姜钰却已手脚冰凉。太子妃在找她!而且比她预计的早了三个月!前世是太子偶然在贫民窟见到她才认出来的,这一世太子妃竟主动寻找...不对劲。

她必须更加小心。好在长公主府规矩严,太子府的人应该不会随意走动。姜钰等到外面安静下来,才悄悄溜出藏书阁,绕远路回了西院。

当晚,姜钰辗转难眠。太子妃突然寻找她的动机绝不单纯。前世沈氏毒杀她时曾得意地说,她生母是个"低贱宫女",早就被处死了。如今看来,沈氏恐怕是担心太子血脉流落在外,会成为威胁。

"必须尽快取得长公主信任..."姜钰盯着帐顶,思绪飞转。只有在长公主府站稳脚跟,才能避开太子府的搜寻。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

三日后,京城突发瘟疫。先是城西贫民窟出现高热咳血的病例,短短五日便蔓延至全城。官府措手不及,太医院开的方子对迅猛的疫情毫无作用。

长公主府也未能幸免。先是外院几个小厮病倒,接着连内院的丫鬟也开始发热。府中人心惶惶,李嬷嬷也染病卧床,王德全急得团团转。

"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钰送书到书房时,听到王德全焦急的声音,"已经病倒二十多人了,再这样下去..."

"太医开的方子不管用,民间郎中的偏方也试过了..."长公主的声音透着疲惫,"明日我进宫求皇兄派御医来看看。"

姜钰心头一动。前世这场瘟疫她经历过,当时太子府死了十几个下人,后来还是一位游方道人给的方子控制住的。她记得那方子...

"殿下。"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

姜钰推门而入,跪伏在地:"奴婢冒昧,关于疫病...奴婢或许有法子。"

长公主和王德全都愣住了。

"你懂医术?"长公主挑眉。

"奴婢不懂。"姜钰抬头,直视长公主的眼睛,"但奴婢小时候家乡闹过类似的瘟疫,有位游方道人给的方子很管用。"

长公主与王德全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来听听。"

"需用金银花、连翘、板蓝根各三钱,石膏五钱..."姜钰流畅地背出方子,"最关键的是要将病患隔离开来,照顾的人要用醋泡过的布巾蒙住口鼻,病患用过的衣物器具都要用沸水煮过..."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方子与太医开的确实不同。王德全,立刻按这个方子抓药,先在府中试用。"

"殿下!"王德全急道,"这丫头来历不明,万一方子有问题..."

"她若有害我之心,大可不说。"长公主淡淡道,"去吧。"

姜钰没想到长公主如此信任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在东宫,她说的每句话都要被沈氏质疑十遍。

三日后,府中疫情果然得到控制。用了姜钰方子的病患退了热,新染病的人数也大幅减少。长公主当机立断,将方子呈给朝廷,并在城西设粥棚施药。

"钰儿,从今日起你随我去粥棚。"长公主亲自召见姜钰,"既然你懂这些,就帮着照料病患吧。"

这是姜钰第一次有机会出府。长公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只带了四个侍卫和两个丫鬟,轻车简从来到城西。

眼前的景象让姜钰心如刀割。贫民窟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病患,哭声、呻吟声不绝于耳。许多人已经奄奄一息,身边围着悲痛欲绝的亲人。

"殿下..."姜钰喉咙发紧,"奴婢建议将轻重症分开,重症的集中到东头那座废弃的庙里,方便照料。轻症的发给药包让他们回家调养。"

长公主点头:"有理。王德全,立刻去办。"

接下来的日子,姜钰每天随长公主往返于府邸和城西之间。她不仅指导如何熬药、隔离病患,还教人们用醋消毒、焚烧病死者的衣物。这些在前世看来简单的防疫措施,在这个时代却是革命性的。

长公主看在眼里,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明显。

"你懂得不少。"一日回府的马车上,长公主突然开口,"这些不是一个贫民窟丫头该知道的。"

姜钰心跳漏了一拍:"奴婢...小时候跟着那位游方道人学过一些。"

"是吗?"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为何每次太子府来人,你都刻意避开?"

姜钰如坠冰窟。长公主竟然注意到了!

"奴婢...奴婢只是..."

"你怕他们。"长公主一针见血,"为什么?"

马车内空气仿佛凝固。姜钰手心沁出冷汗,她知道长公主在等一个解释,一个能说服她的解释。

"奴婢...奴婢在被人牙子拐卖前..."她声音发颤,"曾听人说过...太子府里死过不少丫鬟..."

这不是完全的谎言。前世在东宫半年,她确实见过不少丫鬟莫名其妙地消失。

长公主沉默良久,突然道:"太子妃最近在找一个十六年前失踪的女婴。"

姜钰浑身一僵。

"那女婴据说是太子在民间留下的血脉。"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炸在姜钰耳边,"有趣的是,那女婴若活着,年纪应该与你相仿。"

姜钰猛地抬头,对上长公主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伪装。

"殿下!"王德全的声音突然从车外传来,"府上来圣旨了!"

长公主收回目光,掀开车帘:"何事?"

"陛下嘉奖殿下抗疫有功,明日要召殿下入宫领赏!"

长公主淡淡应了一声,放下车帘。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姜钰知道,关于太子府的谈话远未结束。

"明日你随我入宫。"长公主突然道,"既然抗疫方子是你出的,这功劳也该有你一份。"

姜钰惊愕地抬头,却见长公主已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马车驶入长公主府,姜钰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入宫意味着可能遇到太子,甚至太子妃...但这也是取得长公主信任的关键一步。

回到房中,姜钰对着铜镜练习明日可能用到的礼仪。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与长公主的相似度越发明显。

"明日..."她轻声自语,"一定要小心。"

第三章

入宫领赏的日子到了。

姜钰天未亮就起身,对着铜镜反复检查妆容。长公主命人送来一套崭新的湖绿色衣裙,比普通丫鬟的服饰精致许多,却又不会太过显眼。她将长发挽成简单的髻,只簪一支素银簪子——既符合身份,又不失体面。

"姑娘准备好了吗?"春桃推门进来,眼睛瞪得溜圆,"天啊,这衣裳...殿下待姑娘真好!"

姜钰抿嘴一笑。自抗疫有功后,她在府中的地位确实不同了。昨日李嬷嬷亲自来通知,从今往后她调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不必再做粗活。

"殿下辰时出发,王管事说姑娘得提前去候着。"春桃递来一个食盒,"先吃点东西吧,宫里规矩大,怕是没机会用膳。"

姜钰谢过春桃,却因紧张吃不下什么。入宫...前世她只在被认回东宫后进过几次宫,每次都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如今虽换了身份,但宫中那些吃人的规矩不会变。

长公主已在前院等候。她今日穿着正式的朝服,深紫色锦缎上绣着金线凤凰,发髻高挽,戴着一套红宝石头面,雍容华贵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来了?"长公主扫了姜钰一眼,"随我上车吧。"

马车内熏着淡淡的龙涎香,姜钰跪坐在角落,大气不敢出。长公主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考什么。

"今日入宫,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不必说话。"长公主突然开口,"若有人问起抗疫方子的事,你如实回答便是,但不要提及太子府寻人之事。"

姜钰心头一跳:"奴婢明白。"

"还有,"长公主睁开眼,目光如炬,"无论见到谁,都不要表现出异常。"

姜钰咽了咽口水。长公主这是在提醒她可能会遇见太子或太子妃...

马车驶入宫门,换乘软轿,又行了一刻钟才停下。姜钰跟着长公主来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前——紫宸殿,皇帝日常接见臣子的地方。

殿前已候着不少官员,见长公主到来,纷纷行礼。姜钰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璇玑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快进来!"

长公主整了整衣袖,迈步入殿。姜钰紧随其后,始终低着头,只敢看长公主的裙摆。

"臣妹参见皇兄。"长公主行礼。

"免礼。"皇帝笑道,"这次抗疫你立了大功,朕心甚慰。"

姜钰悄悄抬眼,看到御座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威严。这就是当今圣上,她的...皇祖父?

这个念头让姜钰指尖发颤。前世她到死都没能叫一声"皇祖父",如今却以这种方式见面...

"皇兄过誉了。"长公主道,"这方子其实是臣妹府上一个丫头想起来的。她家乡曾闹过类似瘟疫。"

"哦?"皇帝来了兴趣,"是哪个丫头?"

长公主侧身:"钰儿,上前来。"

姜钰心跳如鼓,上前几步跪下:"奴婢叩见陛下。"

"抬头让朕看看。"

姜钰缓缓抬头,却不敢直视天颜。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丫头..."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妙,"看着有几分眼熟。"

殿内瞬间安静。姜钰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难道皇帝看出了她与太子的相似?

"回皇兄,这丫头是王德全年前在雪地里救回来的。"长公主语气平静,"因抗疫有功,臣妹已将她收为贴身侍女。"

皇帝似乎还想说什么,一个太监匆匆入内:"陛下,太子殿下和崔丞相到了。"

姜钰浑身一僵。太子!还有崔丞相——太子妃的父亲!

"宣。"皇帝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姜钰死死盯着地面,看到一双蟠龙纹的靴子和一双仙鹤纹的官靴从身侧走过。

"儿臣参见父皇。"

"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道,"正好璇玑也来了,朕有事要说。"

姜钰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太子和崔丞相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尤其是太子——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如芒在背。

"江南水患赈灾的银两,为何至今未到灾民手中?"皇帝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太子,你监国期间,可曾过问此事?"

太子声音微颤:"回父皇,儿臣...儿臣已命户部加紧督办..."

"督办?"皇帝冷笑,"五十万两银子,到了灾区只剩十万两!这就是你督办的成果?"

姜钰心头一震。前世这场贪污案闹得很大,最终查出是太子妃的兄长崔大公子中饱私囊。但太子为保崔家,硬是将罪名推给了一个五品小官...

"陛下明鉴!"崔丞相急忙道,"老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需彻查..."

"查!当然要查!"皇帝拍案而起,"璇玑,此事交给你去查。三日内,朕要一个交代!"

长公主躬身:"臣妹领旨。"

离开紫宸殿时,姜钰的后背已经湿透。她全程没敢抬头看太子和崔丞相,但那两人的声音却深深刻在脑海中——尤其是太子那句"儿臣冤枉",与前世他被揭穿贪污时说的分毫不差。

回府的马车上,长公主一直沉默。直到进了书房,她才开口:"你怎么看这贪污案?"

姜钰一愣。长公主竟会询问她的意见?

"奴婢...奴婢不懂朝政..."

"你懂。"长公主锐利的目光直视她,"从你教人抗疫的手法就能看出,你心思缜密,善于谋划。"

姜钰心跳加速。这是个机会,一个取得长公主信任的机会,也是一个...报复太子妃的机会。

"奴婢斗胆猜测..."她轻声道,"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能神不知鬼不觉截留四十万两的,必是经手之人。"

长公主挑眉:"继续。"

"户部负责拨银,工部负责赈灾,两地官员都要打点..."姜钰斟酌着词句,"但能打通所有环节的,必是权势滔天之人。"

"你觉得是谁?"

姜钰深吸一口气:"奴婢不敢妄言。但...太子殿下刚才提到崔大公子负责押送部分银两..."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如何知道崔大公子参与其中?太子并未明言。"

姜钰暗叫不好。她忘了现在的自己不该知道这些细节!

"奴婢...奴婢刚才在殿外等候时,听两个小太监议论..."她急中生智,"说崔大公子最近在赌坊一掷千金..."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去把书房东墙第三个柜子里的账册拿来。"

姜钰如蒙大赦,赶紧照做。那柜子里整齐码放着几十本账册,她随手取了一本,发现是去年江南盐税的记录。

"不是那本。"长公主走过来,亲自取出一本蓝皮册子,"是这个。"

姜钰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是一幅边疆布防图,上面还有先帝的御笔朱批:"璇玑吾儿亲阅"。

长公主曾参与军务!姜钰心跳加速。前世太子轻视长公主,认为她不过是个"爱读闲书的寡妇",却不知先帝曾如此信任她...

"你在看什么?"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姜钰连忙跪下:"奴婢无意冒犯!只是...只是看到先帝笔迹..."

长公主沉默片刻,突然道:"先帝在世时,常与我商议军国大事。"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怀念,"可惜如今..."

话未说完,她摇摇头,拿着账册回到书案前。姜钰大气不敢出,却隐约捕捉到了长公主眼中的不甘——对权力的不甘。

接下来的两天,长公主闭门查账,姜钰随侍左右。她看着长公主将户部、工部的账册一一比对,找出其中的漏洞。

"果然有问题。"第三天清晨,长公主指着账册上一处,"这里写着’杂项开支五万两’,但工部的记录却是’车马费五千两’。"

姜钰凑近看:"同一笔款项,数额差了十倍..."

"不止。"长公主又翻出几处,"这些’损耗’、’杂费’加起来,正好四十万两左右。"

姜钰心跳加速。前世这案子最终不了了之,但现在...若能让太子和崔家反目...

"殿下,奴婢有个想法..."她小心翼翼道,"这些账目做得如此粗糙,像是...故意留的破绽。"

长公主挑眉:"什么意思?"

"若真是崔大公子贪污,以崔丞相的老谋深算,必会做得天衣无缝。"姜钰轻声道,"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倒像是...有人要陷害崔家。"

"你是说...太子?"长公主眼中精光一闪。

姜钰低头:"奴婢不敢妄测。只是觉得,若崔家倒了,对谁最有利..."

长公主沉思良久,突然笑了:"好个伶俐的丫头。去叫王德全来。"

半个时辰后,王德全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崔大公子昨夜在赌坊与人争执,被打破了头,现在躺在床上说胡话,一直喊着"银子不是我拿的"。

"果然如此。"长公主冷笑,"太子这是要弃车保帅。"

姜钰心中暗喜。前世崔家势力庞大,太子不敢得罪,最终找了个替罪羊。这一世,若能让崔家与太子反目...

"殿下,奴婢听说...崔丞相最疼爱这个长子。"她轻声道,"若他知道儿子是被太子利用..."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准备一下,随我入宫面圣。"

这次入宫比上次更加紧张。紫宸殿内,皇帝面色阴沉,太子和崔丞相分别站在两侧,气氛剑拔弩张。

"查清楚了?"皇帝问。

长公主呈上账册:"臣妹发现赈灾银两的缺口主要集中在’杂项开支’上,而这些开支大多与崔大公子经手的部分重合。"

崔丞相脸色大变:"殿下明鉴!犬子虽参与押送,但绝无可能..."

"崔爱卿别急。"皇帝抬手制止,"璇玑,继续说。"

"但奇怪的是,"长公主话锋一转,"这些账目做得过于明显,像是故意要引人生疑。臣妹派人查访,发现崔大公子近日在赌坊声称’有人要陷害他’,昨夜更遭人袭击..."

崔丞相扑通跪下:"陛下!老臣犬子虽不成器,但绝无胆量贪污赈灾银两!这分明是有人栽赃!"

太子的脸色变得煞白:"父皇明鉴!儿臣绝无..."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太子,朕让你监国,你就是这么监的?!"

姜钰站在长公主身后,悄悄观察着太子和崔丞相的表情。太子满脸惶恐,而崔丞相眼中已浮现出对太子的怨恨...

"崔爱卿。"皇帝突然道,"你儿子现在何处?"

"回陛下,在...在老臣府上养伤。"

"传御医去看。"皇帝冷声道,"若他醒了,朕要亲自问话!"

离开紫宸殿时,姜钰注意到太子恶狠狠地瞪了长公主一眼,而崔丞相则满脸阴鸷。这场戏,成了。

回府的马车上,长公主突然问:"你为何要挑拨太子与崔家的关系?"

姜钰心头剧震:"奴婢...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那账目上的破绽,连我都差点忽略,你却能一眼看出是栽赃。"长公主目光如炬,"你对太子和崔家,似乎格外...了解。"

姜钰手心冒汗。长公主比她想象的更敏锐!

"奴婢只是...猜测..."

长公主没再追问,但眼中的怀疑并未消散。

当晚,姜钰辗转难眠。她冒险挑拨太子与崔家的关系,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太子妃,另一方面...若太子失去崔家支持,长公主的机会就更大。

但长公主似乎已对她起疑...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姜钰警觉地坐起,看到一片树叶从窗缝飘进来——树叶上绑着一个小纸条。

她连忙开窗查看,外面却空无一人。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午时,府后竹林一见。故人有约。"

故人?姜钰心跳加速。谁会称她为故人?前世她在贫民窟并无亲近之人,除非...是太子府派来的人!

她将纸条烧掉,灰烬撒出窗外。无论如何,明日得去一探究竟。若真是太子府的人,她必须想办法应对...

次日一早,姜钰随长公主去书房时,发现萧景珩已在等候。

"母亲。"萧景珩行礼,目光在姜钰身上停留了一瞬,"听说昨日宫中..."

"进去说。"长公主打断他。

三人进入书房,萧景珩详细汇报了军中动向。姜钰这才知道,长公主在边军中也安插了眼线。

"崔家大公子遇袭一事,已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萧景珩道,"崔丞相今早称病不朝,太子独自面圣,据说被训斥了一个时辰。"

长公主冷笑:"自作自受。"

萧景珩看向姜钰:"这就是那个想出抗疫方子的丫头?"

"她叫钰儿,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女。"长公主淡淡道,"心思缜密,帮了我不少忙。"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长公主很少夸人,更何况是个丫鬟。

"景珩,你去查查太子最近接触过哪些人。"长公主吩咐,"尤其是户部和工部的。"

萧景珩领命而去,临走时又看了姜钰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

午时将近,姜钰借口去厨房取茶点,悄悄来到府后竹林。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谁?"她低声问道。

竹影晃动,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男子走出来。姜钰定睛一看,差点惊叫出声——这人她认识!前世在东宫,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统领,赵风!

"姑娘别来无恙。"赵风拱手,"太子殿下派我来问姑娘一句话。"

姜钰浑身冰凉。太子怎么会找到她?难道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你认错人了。"她转身欲走。

"姑娘且慢!"赵风拦住她,"殿下说,若姑娘肯回东宫,过去种种一概不究。太子妃那边...殿下自有安排。"

姜钰心头一震。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太子妃要毒杀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自镇定,"我只是长公主府的一个丫鬟。"

赵风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殿下说,姑娘若见此物,自会明白。"

那是一块羊脂白玉,上面雕着精致的凤凰图案。姜钰如遭雷击——这玉佩她太熟悉了!前世她被认回东宫时,太子亲手给她戴上的,说是她生母的遗物!

"殿下还说..."赵风压低声音,"姑娘的生母并非普通宫女,而是..."

"住口!"姜钰厉声打断,"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姜钰今生今世,绝不会踏入东宫半步!"

赵风脸色大变:"姑娘慎言!这可是大逆不道..."

"滚!"姜钰转身就跑,心跳如鼓。太子竟然真的认出了她!而且听那意思,似乎对她的生母也有所了解...

她必须尽快告诉长公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第四章

竹林的冷风刮在脸上,姜钰一路小跑回府,心跳如擂鼓。太子竟然派赵风来找她!那块凤凰玉佩更是证实了最坏的可能——太子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必须告诉长公主。

刚踏入后院,姜钰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一看,萧景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眉头紧锁。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萧景珩冷声问道,目光在她凌乱的衣襟上扫过,"去哪儿了?"

姜钰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回少爷,奴婢去后园摘了些新鲜竹叶,给殿下煮茶用。"

萧景珩显然不信,但没再多问:"殿下找你。"

姜钰福了福身,快步往书房走去,背后如芒在刺——萧景珩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拐角。

书房内,长公主正在批阅文书,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去哪儿了?"

姜钰心头一跳。长公主也这么问?难道...

"奴婢去后园摘竹叶..."她硬着头皮重复谎言。

"是吗?"长公主放下笔,锐利的目光直视她,"那为何两手空空?"

姜钰喉咙发紧。她早该想到,长公主比萧景珩更难糊弄。眼下若再隐瞒,只会加深怀疑。

"殿下恕罪。"她扑通跪下,"奴婢...奴婢刚才见了太子府的人。"

长公主眼神一凛:"说清楚。"

姜钰将赵风的话一五一十道来,唯独隐去了玉佩的事——那玉佩关系她的身世,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太子竟已查到我这来了..."长公主指节轻叩桌面,眼中寒光闪烁,"他提到你的生母?"

"只说...并非普通宫女。"姜钰低头掩饰眼中的波动,"奴婢不敢多问。"

长公主沉默良久,突然道:"从今日起,你搬到我寝殿旁的耳房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这是变相的保护,也是监视。姜钰心知肚明,却只能叩首:"奴婢遵命。"

"还有,"长公主的声音缓和了些,"今晚陛下寿宴,你随我入宫。太子既已起疑,不如大大方方亮相,反倒安全。"

姜钰愕然抬头。皇帝寿宴!那可是满朝文武、后宫嫔妃都会出席的场合,太子妃必然在场...

"怕了?"长公主挑眉。

"奴婢...只是担心给殿下添麻烦。"

长公主轻笑一声:"你方才若撒谎,现在就已经是具尸体了。"她起身整理衣袖,"去吧,换身得体的衣裳。记住,今晚无论见到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姜钰退出书房,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长公主的警告犹在耳边——她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选择隐瞒,此刻恐怕...

"殿下找你何事?"

萧景珩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吓得姜钰一哆嗦。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少爷恕罪,殿下吩咐奴婢准备今晚宫宴的衣物。"她低头行礼,试图绕过去。

萧景珩横跨一步拦住去路:"竹林里的是太子府的人?"

姜钰心头剧震。他看见了?

"奴婢不明白少爷在说什么。"

"少装糊涂。"萧景珩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压迫感扑面而来,"我亲眼看见你和那灰衣人交谈。"

姜钰咬紧下唇。萧景珩是长公主心腹,若她此时撒谎,只会让情况更糟。

"少爷既已看见,何必再问?"她抬起眼,直视萧景珩锐利的目光,"殿下已知此事。"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一个小丫鬟敢这么跟他说话:"你与太子府有何干系?"

"没有干系。"姜钰一字一顿,"若非要说有,那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这句话里的恨意让萧景珩眉头微蹙。他正要再问,王德全匆匆赶来:"景珩少爷,殿下找您商议边关军报!"

萧景珩深深看了姜钰一眼,转身离去。姜钰长舒一口气,却知道这事没完——萧景珩显然对她起了疑心。

回到房中,春桃已捧着几套衣裳在等她。

"姑娘!殿下命人送来的!"春桃兴奋地抖开一件湖蓝色长裙,"这料子可是江南进贡的云锦呢!"

姜钰抚过衣裙上精致的暗纹,心绪复杂。长公主这是要将她打扮成什么身份?普通丫鬟绝不可能穿这样的衣裳入宫...

"殿下还说,让姑娘梳个简单大方的发髻,不必太过华丽。"春桃一边帮她更衣一边道,"对了,这个也是殿下给的。"

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质发钗,钗头镶嵌着一颗淡青色宝石,素雅中透着贵气。姜钰认得这种宝石——青琅玕,极为稀有,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佩戴。

长公主这是...在暗示什么?

夜幕降临,长公主府的车驾缓缓驶入宫门。姜钰坐在长公主身侧,手心沁出细汗。今晚的宫宴,无异于龙潭虎穴。

"记住,"长公主低声提醒,"跟紧我,不要乱看,更不要乱说话。"

姜钰点头,悄悄整理了一下衣袖。她今日的装扮介于侍女与贵女之间,既不会太过显眼,又不失体面。那支青琅玕发钗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衬得她肤若凝脂。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百官已按品阶入席。长公主带着姜钰径直走向御阶下的首位——那是只有最受宠的亲王公主才能坐的位置。

"璇玑来了。"皇帝高坐龙椅,笑着招呼,"这就是那个想出抗疫方子的丫头?"

姜钰随长公主行礼,余光瞥见太子和太子妃就坐在不远处。太子妃沈氏一袭华贵紫衣,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

"回皇兄,正是她。"长公主侧身,"钰儿,给陛下贺寿。"

姜钰上前几步,行大礼:"奴婢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起来吧。"皇帝和蔼道,"听璇玑说你精通医理?"

"奴婢不敢当,只是略知皮毛。"

"谦虚了。"皇帝笑道,"你那方子救了京城多少百姓,朕该赏你。璇玑,你觉得赏什么好?"

长公主正要开口,太子妃突然插话:"父皇,这丫头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是哪里人士?"

殿内瞬间安静。姜钰心跳如鼓,却不敢露出异样。

"太子妃认识?"皇帝好奇地问。

"儿媳只是觉得..."太子妃目光灼灼地盯着姜钰,"她眉眼间有几分像璇玑姑姑年轻时的模样。"

姜钰指尖发凉。太子妃这是要当众揭穿她?

"是吗?"皇帝来了兴趣,仔细打量姜钰,"朕倒觉得更像..."

"皇兄,"长公主突然打断,"钰儿是王德全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孤女,身世可怜。今日是您寿辰,不如让她献上一曲助兴?"

皇帝捋须一笑:"甚好。"

姜钰感激地看了长公主一眼。献曲虽要当众表演,却比被盘问身世安全多了。

宫女捧来一架古琴,姜钰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拨琴弦。前世在东宫半年,她被迫学了不少才艺,琴技虽不算精湛,却也拿得出手。

琴音流淌,是一曲《鹤冲霄》。姜钰全神贯注,没注意到太子在听到曲名时骤变的脸色,也没看到长公主眼中闪过的讶异。

曲毕,皇帝拍手称赞:"好!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绝活。璇玑,这丫头可真是块璞玉啊。"

"皇兄过奖了。"长公主微笑,"她确实聪慧过人,臣妹近日让她帮着整理文书,很是得力。"

这句话一出,殿内不少官员都投来惊讶的目光。长公主府的文书涉及军国大事,岂是一个小丫鬟能接触的?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正要再开口,皇帝却已命人赏了姜钰一盘金瓜子。姜钰叩首谢恩,乖巧地退回长公主身后,避开太子妃探究的目光。

宴席过半,姜钰借口更衣退出大殿。她需要喘口气——太子妃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让她如坐针毡。

御花园凉风习习,姜钰站在廊下深呼吸。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鹤冲霄》..."太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谁教你的?"

姜钰浑身一僵,转身看到太子独自站在月光下,面容隐在阴影中。

"回殿下,是...奴婢小时候一位老嬷嬷教的。"她低头行礼,心跳如雷。

"撒谎。"太子逼近一步,"这曲子是先帝所作,只在宫中流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廊柱。太子身上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殿下认错人了..."

"认错?"太子冷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眉心这颗朱砂痣,和你娘一模一样!"

姜钰如遭雷击。她娘?太子认识她生母?

"放开她。"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景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尽头,手按剑柄,目光如刀。

太子松开手,后退一步:"萧统领?你..."

"陛下找您,太子殿下。"萧景珩面无表情地说,"崔丞相喝醉了,正拉着陛下说胡话呢。"

太子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姜钰一眼,甩袖离去。

姜钰双腿发软,险些跪倒。萧景珩一把扶住她:"没事吧?"

"没...多谢少爷相救。"姜钰勉强站稳,却发现萧景珩的手仍牢牢握着她的小臂。

"《鹤冲霄》是先帝为爱女所作,"萧景珩突然道,"只有皇室中人会弹。你从哪学的?"

姜钰心头一震。这曲子竟是先帝为长公主所作?前世她是在东宫乐师那里学的,根本不知道来历!

"我..."

"不必现在回答。"萧景珩松开手,"但记住,在这府里,没人能骗过长公主的眼睛。"

回到大殿,姜钰悄悄将御花园的事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却只淡淡道:"知道了。"

寿宴结束回府后,长公主将姜钰单独叫到书房。

"《鹤冲霄》的事,解释。"长公主开门见山。

姜钰跪下:"奴婢不知这曲子来历...只是小时候听人哼过,觉得好听就记下了。"

"哼的人什么样?"

"记不清了..."姜钰硬着头皮编造,"只记得是个穿青衣的女子..."

长公主眼神微变:"青衣?"

"是...奴婢记不清了。"姜钰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她前世根本没见过生母,只知道是个穿青衣的宫女。

长公主沉默良久,突然换了话题:"太子说你眉心朱砂痣像你娘?"

姜钰心跳漏了一拍:"奴婢...奴婢不知太子为何这样说..."

"起来吧。"长公主出人意料地没再追问,"从明日开始,你随我处理军务。"

姜钰愕然抬头。军务?那可是连萧景珩都不能完全接触的核心机密!

"怎么,不愿意?"

"奴婢不敢!只是...为何选奴婢?"

长公主唇角微扬:"因为你足够聪明,也足够...特别。"她起身走向书架,"而且太子越是想得到你,我越是要留你在身边。"

姜钰心中一动。长公主这是在...利用她牵制太子?

"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她郑重叩首。

接下来的日子,姜钰开始接触长公主府的核心事务。她很快发现,长公主表面闲散,实则暗中掌控着边关三成的军力——这些将领多是当年随先帝出征时的旧部。

一日清晨,姜钰正在整理军报,萧景珩大步走入书房。

"母亲,北境急报。"他将一封火漆密信递给长公主,"突厥可汗病逝,几个王子内斗,边境守军请示是否趁机出击。"

长公主拆开密信,快速浏览后递给姜钰:"你怎么看?"

姜钰一怔。这种军国大事,竟问她一个丫鬟?

萧景珩也露出诧异之色:"母亲,这..."

"无妨,说说看。"长公主示意姜钰继续。

姜钰仔细阅读密信,前世记忆浮现——突厥内乱持续了整整一年,最终三王子胜出,而大周因太子主张"以和为贵"错失良机,导致三年后突厥大举入侵...

"奴婢以为,此时不宜出兵。"她谨慎道,"突厥内斗方起,胜负未分。若贸然出击,反会促使他们一致对外。"

萧景珩挑眉:"那你觉得该如何?"

"可密令边军加强戒备,同时...暗中支持最弱的那位王子。"姜钰轻声道,"让他多撑些时日,突厥的内乱就会持续更久。"

书房一片寂静。长公主与萧景珩交换了一个眼神。

"与我所想一致。"长公主点头,"景珩,去拟回信。"

萧景珩深深看了姜钰一眼,转身离去。

"你读过《孙子兵法》?"长公主问。

姜钰心头一跳:"在...在藏书阁整理时,翻过几页。"

"几页就能有此见解?"长公主似笑非笑,"钰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钰跪下:"奴婢只是...胡乱猜测。"

"起来吧。"长公主没再追问,"今晚有客到访,你随我见见。"

夜幕降临,长公主府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入几辆马车。姜钰随长公主来到密室,见到三个身着便装的男子。他们虽作商人打扮,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行伍之气。

"殿下。"三人行礼,"边关一切按计划进行。"

长公主点头,向姜钰介绍:"这三位是北境、西境和南境的守将,都是自己人。"

三位将军看到姜钰,面露诧异。长公主淡淡道:"无妨,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让姜钰心头一热。"我的人",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代表着长公主的信任。

将军们汇报了各境军情,长公主一一给出指示。姜钰在一旁记录,偶尔提出建议,竟也得到采纳。

"这位姑娘是..."北境守将忍不住问。

"我的养女。"长公主语出惊人,"姜钰。"

姜钰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养女?!长公主何时...

三位将军立刻行礼:"见过小姐。"

姜钰慌忙还礼,心跳如鼓。长公主这一举动,无疑是将她正式纳入羽翼之下,也向心腹将领表明了立场。

送走将军们,长公主对姜钰道:"明日搬入东厢房,那里是养子养女的住处。景珩会帮你安排。"

"殿下..."姜钰声音发颤,"为何..."

"你不想报仇吗?"长公主直视她的眼睛,"太子也好,太子妃也罢,以你现在的身份,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

姜钰浑身一震。长公主竟看透了她的心思!

"从今日起,你姓姜。"长公主轻抚她的发顶,"我会教你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如何...让仇人付出代价。"

姜钰鼻尖一酸,伏地叩首:"女儿...拜见母亲。"

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找到了依靠。无论长公主出于什么目的收她为养女,这都是她复仇路上最关键的一步。

第五章

晨曦初露,姜钰站在东厢房门前,仍有些恍惚。

一夜之间,她从长公主府的丫鬟变成了养女。东厢房是府中少爷小姐的住处,与西院的下人房天壤之别——雕花大床、锦绣被褥、紫檀木梳妆台,连窗纱都是上好的软烟罗。

"姑娘,该梳妆了。"春桃捧着铜盆进来,眼中满是艳羡,"殿下命人送来了新衣裳,说是今日要带您入宫请封呢!"

姜钰指尖微颤。入宫请封意味着她的新身份将正式记录在皇室玉牒上,再无回头路。

"少爷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了。"春桃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说是奉殿下之命,带您熟悉府中规矩。"

萧景珩?姜钰心头一紧。昨日长公主宣布收她为养女时,萧景珩虽未反对,但眼中的冷意几乎能冻伤人。

推开房门,萧景珩果然负手立在院中银杏树下。他今日穿着靛青色锦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姜钰全身。

"跟我来。"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萧景珩转身就走。姜钰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

"这里是祠堂。"萧景珩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供奉着姜氏皇族先祖和父亲大人的牌位。"

姜钰望向殿内层层叠叠的牌位,最前方单独供着一个——"骠骑将军萧远山之灵位"。

"父亲是母亲的丈夫,战死于二十年前的北疆之战。"萧景珩语气平淡,"母亲终身未再嫁。"

姜钰心头微震。前世她只知璇玑长公主守寡多年,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按规矩,养子养女需在祖宗面前行大礼。"萧景珩点燃三炷香递给她,"跪下。"

姜钰接过香,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向萧氏先祖和萧远山牌位三叩首。

"从今日起,你姓姜,是母亲承认的女儿。"萧景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敢背叛她,我会亲手了结你。"

最后一句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姜钰抬头,对上萧景珩冰冷的眼神,不闪不避:"我永远不会背叛母亲。"

萧景珩眯起眼,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破绽。两人对视良久,他忽然转身:"继续。"

接下来两个时辰,萧景珩带她走遍府中各处——藏书阁、议事厅、练武场、马厩...每到一处,都简明扼要地说明规矩。姜钰认真记下,偶尔提问,总能切中要害。

"你似乎对这些很熟悉?"走到后花园时,萧景珩突然发问。

姜钰心头一跳:"母亲昨日给过我府中图册。"

萧景珩不置可否,带她来到一座独立的小院:"这是我的住处。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院门半开,姜钰瞥见里面摆满了兵器架,墙上挂着边疆地图,几个侍卫正在演练刀法。

"少爷在兵部任职,府中常接待军中同僚。"身后传来王德全的声音,"小姐,殿下找您。"

姜钰如蒙大赦,跟着王德全回到正院。长公主已穿戴整齐,一袭绛紫色朝服,发髻高挽,雍容华贵。

"来了?"长公主招手让她近前,亲手为她理了理衣领,"今日入宫,你只需跟在我身后,少说话。"

"女儿明白。"

长公主端详她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白玉佩,挂在她腰间:"这是我及笄时先帝所赐,今日赠你。"

玉佩温润如水,正面雕着凤凰展翅,背面是一个古篆"璇"字。姜钰知道这礼物的分量——这是长公主身份的象征!

"母亲..."她喉头发紧。

"走吧。"长公主微笑,"今日之后,全京城都会知道,你是我姜璇的女儿。"

皇宫,紫宸殿。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听闻长公主带养女来请封,立刻宣见。

"这就是你收的养女?"皇帝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姜钰,"起来让朕看看。"

姜钰缓缓起身,仍低着头。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尤其是在眉心的朱砂痣上停留了片刻。

"璇玑,你从哪找来这么个丫头?"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妙,"她长得..."

"皇兄也觉得她像年轻时的臣妹?"长公主轻笑,"臣妹也是见她有缘,又聪慧过人,这才收为养女。"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是你的意思,朕准了。赐姜姓,入玉牒,封...安乐县主吧。"

姜钰心头一震。县主是有封号的宗室女才能享有的尊称,皇帝这是认可了她的皇室身份!

"谢陛下恩典。"她伏地叩首。

"起来吧。"皇帝和蔼道,"璇玑难得开口,朕岂能不给面子?只是..."他话锋一转,"太子知道吗?"

长公主面色不改:"臣妹收养女,何须太子同意?"

皇帝捋须一笑:"朕只是随口一问。对了,崔家那桩案子..."

趁皇帝和长公主谈论朝政,姜钰悄悄退到一旁。刚松了口气,忽觉背后有人靠近。她警觉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色宫装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她。

"你就是璇玑姑姑新收的养女?"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圆脸大眼,颇为灵动,"我是九公主姜玥。"

姜钰连忙行礼:"见过九公主。"

"不必多礼。"姜玥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你可算来了!宫里闷死了,以后多来找我玩啊!"

姜钰有些无措。前世她入东宫后,这位九公主已经远嫁和亲,两人并无交集。

"姜玥,又缠着人陪你胡闹?"皇帝无奈的声音传来。

"父皇!"姜玥嘟着嘴,"儿臣只是和安乐姐姐打个招呼嘛!"

皇帝摇摇头,对长公主道:"这丫头被朕宠坏了。安乐初入宫廷,让她带带路也好。"

离开紫宸殿,姜玥果然自告奋勇要带姜钰参观皇宫。长公主另有要事,叮嘱几句便放行了。

"安乐姐姐,你知道吗?"姜玥凑近姜钰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宫里都在传,你是太子哥哥流落在外的女儿呢!"

姜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哎呀,别紧张。"姜玥扶住她,"我是不信的。太子哥哥要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早就认回来了。"

姜钰强自镇定:"公主说笑了..."

"叫我姜玥就好。"少女眨眨眼,"其实我觉得你更像璇玑姑姑年轻时的样子。你看过她二十岁的画像吗?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姜钰心头剧跳。她与长公主竟如此相像?

"不过..."姜玥突然压低声音,"你最好小心太子妃。她听说璇玑姑姑收了你做养女,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呢!"

姜钰背后一凉。太子妃果然已经注意到她了...

转过御花园假山,迎面走来几个华服女子。为首的正是一身绛紫的太子妃沈氏,身旁跟着几个命妇,有说有笑。

姜钰浑身僵硬。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哟,这不是九妹和新封的安乐县主吗?"太子妃笑容温婉,眼中却寒光闪烁,"真是巧啊。"

姜玥行礼:"见过太子妃嫂嫂。"

姜钰跟着行礼,心跳如鼓。太子妃的目光如毒蛇般在她脸上游走,尤其在看到那颗朱砂痣时,瞳孔猛地收缩。

"抬起头来。"太子妃命令道。

姜钰缓缓抬头,与太子妃四目相对。前世临死前看到的狞笑与眼前这张妆容精致的脸重叠,让她胃部一阵痉挛。

"果然生得标致。"太子妃轻笑,"不知安乐县主父母是何方人士?"

"回太子妃,臣女...自幼失怙,幸得长公主垂怜收养。"姜钰声音平稳,手心却已沁出冷汗。

"是吗?"太子妃意味深长地说,"本宫怎么觉得,县主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气氛骤然紧张。姜玥似乎察觉不对,插话道:"太子妃嫂嫂,父皇还等着我们去用膳呢!"

太子妃这才让开路,但在姜钰经过时,突然低声道:"青衣宫女...还记得吗?"

姜钰如遭雷击,脚步微顿。青衣宫女!这正是前世太子妃毒杀她时提到的"贱人"身份!

"臣女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她强自镇定。

太子妃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姜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太子妃知道她的身世!而且似乎在暗示她的生母就是那个"青衣宫女"...

"别理她。"姜玥拉拉姜钰的袖子,"太子妃最近脾气可大了,听说因为崔大公子的事,太子哥哥和她吵了好几次呢!"

回府的马车上,姜钰将御花园的遭遇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眉头紧锁:"太子妃提到青衣宫女?"

"是...女儿不明白其中含义。"

长公主沉默良久,突然问:"你可知我为何收你为养女?"

姜钰心头一跳:"女儿不知。"

"因为你眉心的朱砂痣。"长公主轻声道,"和一位故人一模一样。"

姜钰呼吸一滞。故人?是谁?她的生母吗?

长公主却没再解释,转而道:"太子妃既已起疑,必会有所动作。从今日起,你身边会加派暗卫。"

"女儿给母亲添麻烦了..."

"傻孩子。"长公主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既是我女儿,何来麻烦之说?"

这一声"女儿",让姜钰鼻尖一酸。前世在东宫半年,太子妃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情,而长公主却...

回到府中,姜钰开始系统学习皇室礼仪和兵法权谋。长公主亲自教导她朝堂局势,萧景珩则负责教她骑射武艺。日子在忙碌中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

这日清晨,姜钰正在书房研读《孙子兵法》,王德全匆匆赶来:"小姐,殿下请您立刻去密室!"

密室中,长公主和萧景珩面色凝重。桌上摊着一封密信,盖着边关紧急军报的火漆。

"出事了。"长公主直截了当,"崔丞相向陛下密奏,说我通敌卖国,与突厥可汗暗通款曲。"

姜钰倒吸一口冷气:"有何证据?"

"据说有我与突厥使臣的往来密信。"长公主冷笑,"荒谬至极!"

萧景珩沉声道:"母亲,此事定是崔丞相为报复贪污案一事。但陛下已命人调查,若他们伪造证据..."

姜钰心跳如鼓。前世确有长公主"通敌"的传言,但很快平息。难道就是这次?

"母亲,密信通常如何传递?"她突然问。

"不外乎飞鸽、密使两种。"长公主挑眉,"你有何想法?"

"若是伪造密信,必得先有母亲的笔迹和印章。"姜钰分析道,"女儿猜测,崔府此刻定然藏着所谓的’证据’..."

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你想潜入崔府?"

"太危险。"长公主断然拒绝,"崔府守卫森严,堪比大内。"

"女儿可以扮作丫鬟..."姜钰坚持道,"若能找到伪造的证据,甚至反过来..."

长公主与萧景珩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今夜本就要去崔府。"萧景珩突然道,"兵部例行巡查,崔丞相邀我过府用膳。"

姜钰眼前一亮:"少爷可否带我同行?扮作随从..."

"不行。"萧景珩冷声拒绝,"太冒险。"

"够了。"长公主抬手制止,"景珩,你带她去吧,但只在外围接应。钰儿,你只有半个时辰。若找不到证据,立刻撤回。"

夜幕降临,姜钰穿着小厮衣裳,跟着萧景珩来到崔府后门。她脸上抹了灰,头发全部束起,乍看像个清秀少年。

"崔丞相书房在东跨院第三进。"萧景珩低声道,"守卫每半柱香巡逻一次。记住,无论成败,子时前必须回到这里。"

姜钰点头,趁着守卫换岗的空档,翻墙而入。崔府比想象中还要大,她躲过几队巡逻家丁,终于找到东跨院。

书房门上了锁,姜钰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铁丝——这是前世在东宫跟一个老太监学的本事。轻轻拨弄几下,锁应声而开。

书房内陈设奢华,三面书架,正中一张紫檀木大案。姜钰迅速翻找,终于在暗格里发现一叠信笺。最上面那封赫然写着"致突厥可汗",落款竟是长公主的印章!

"果然..."姜钰冷笑。她仔细检查印章,发现边缘略有模糊——是仿造的。

正要收起信笺,忽听门外脚步声逼近。姜钰迅速将信笺塞入怀中,闪身躲到屏风后。

"老爷,萧统领已经到了,正在花厅等候。"管家声音传来。

"知道了。"崔丞相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件事安排得如何?"

"一切妥当。明日早朝,御史便会弹劾长公主通敌。"

"好。下去吧。"

书房门被推开,崔丞相走了进来。姜钰屏住呼吸,透过屏风缝隙看到这位权倾朝野的老臣一脸阴鸷地走到书案前,打开暗格——

"谁?!"发现信笺不见,崔丞相厉声喝道。

姜钰心一横,抓起案上砚台砸向窗户。哗啦一声巨响,窗户破碎,崔丞相立刻冲出去查看。姜钰趁机夺门而出,却迎面撞上一个家丁!

"有刺客!"家丁大喊。

姜钰一脚踢翻对方,拔腿就跑。身后脚步声、喊叫声四起,她慌不择路,竟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抓住她!"崔丞相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一剑刺穿追在最前的家丁咽喉!

"走!"萧景珩一把抓住姜钰的手腕,拉着她翻上墙头。几支箭矢破空而来,萧景珩挥剑格挡,手臂仍被擦出一道血痕。

两人一路狂奔,甩开追兵,终于回到长公主府。

密室中,长公主看完伪造的信笺,面沉如水:"好个崔明远,竟敢如此构陷!"

"母亲,现在怎么办?"萧景珩捂着受伤的手臂问。

长公主冷笑:"将计就计。钰儿,你立刻仿写一封信,内容如下..."

次日早朝,御史果然弹劾长公主通敌。皇帝震怒,命人当庭宣读"证据"。就在崔丞相得意洋洋时,长公主不慌不忙地呈上另一封"密信"——正是姜钰仿写的。

信中,长公主"答应"突厥可汗的结盟请求,但要求可汗先诛杀崔氏安插在突厥的细作。字迹、印章与崔丞相"发现"的一模一样,唯独日期晚了三天。

"陛下明鉴!"长公主义正词严,"这分明是有人先伪造臣妹通敌的证据,又怕事情败露,再伪造臣妹’反间’的信件!"

朝堂哗然。崔丞相面如土色,他百口莫辩——两封信都是伪造的,但第二封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皇帝何等精明,立刻明白其中蹊跷。崔丞相被当庭拿下,太子跪地求情,也被呵斥退下。

危机解除,长公主府一片欢腾。当晚,长公主在密室设宴,只有她、萧景珩和姜钰三人。

"今日之功,全在钰儿。"长公主举杯,"若非你冒险取回证据,又仿写出那封信,后果不堪设想。"

姜钰羞赧地低头:"女儿只是尽了本分。"

"你的字迹竟能模仿得如此相像..."萧景珩意味深长地说,"连母亲平日写’璇’字的习惯都分毫不差。"

姜钰心头一跳。她前世在东宫半年,曾见过长公主的奏折,自然熟悉笔迹。但这理由不能说...

"我在藏书阁整理过母亲的文书..."她含糊道。

长公主似乎没注意到两人的机锋,自顾自道:"崔明远这次虽吃了亏,但太子和太子妃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你,钰儿,恐怕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女儿不怕。"姜钰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要能帮到母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罕见地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好孩子..."

这一抚,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姜钰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地待她...

宴席散后,姜钰主动提出为萧景珩换药。他手臂的伤口虽不深,却因剧烈运动而有些开裂。

"为什么要冒险?"萧景珩突然问,"崔府守卫森严,若被发现..."

"因为母亲待我如亲生。"姜钰轻柔地为他包扎,"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烛光下,萧景珩的目光变得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

"母亲养女,你的义妹。"姜钰微笑,"仅此而已。"

萧景珩不再追问,但眼中的怀疑并未消散。姜钰知道,他一定还在暗中调查自己。但现在,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长公主的庇护,有"安乐县主"的身份,甚至...有萧景珩这个看似冷漠实则可靠的义兄。

夜深了,姜钰回到房中,从枕下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这是她近日暗中培植的势力联络信物。牌上刻着一个"钰"字,与长公主赐她的玉佩相呼应。

"还不够..."她轻声自语。太子妃已经起疑,萧景珩也在调查她,她必须更快地成长,建立自己的势力网。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姜钰摩挲着眉心的朱砂痣,思绪飘远。太子妃口中的"青衣宫女",长公主所说的"故人"...她的生母到底是谁?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谜团,终将揭晓。

第六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姜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今日是她十七岁生辰,也是长公主为她举办的及笄大礼。镜中少女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眉心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与半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贫民窟丫头判若两人。

"姑娘,该更衣了。"春桃捧着一套华美的礼服进来,眼中满是艳羡,"殿下特意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赶了三个月才完成的呢!"

礼服展开的瞬间,姜钰屏住了呼吸。那是一袭正红色的广袖长裙,衣襟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纹样,裙摆层层叠叠,走动时如朝霞流动。最引人注目的是腰间那条玉带——由十二块羊脂白玉镶嵌而成,每一块上都雕着不同的花卉。

"这是..."姜钰指尖轻颤,抚过玉带上精致的纹路。

"殿下说,这叫’十二月花神带’,是先帝赐给她的及笄礼。"春桃压低声音,"满京城除了九公主,还没见殿下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姜钰胸口一阵温热。长公主竟将如此珍贵的礼物赐给她!

梳妆完毕,春桃为她挽起长发,簪上一支金凤衔珠步摇。这是及笄礼的重要环节——从此她不再是少女,而是可以议亲的闺秀了。

"姑娘真美。"春桃退后两步,由衷赞叹,"今日过后,京中不知多少公子要魂牵梦萦了。"

姜钰抿嘴一笑,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萧景珩会在场吗?自从那夜共同潜入崔府后,这位义兄对她的态度微妙地变了——不再那么冷若冰霜,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前院已传来乐声。姜钰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房门。

长公主府正厅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姜钰一眼看见端坐在主位的长公主——她今日穿着正式的朝服,发髻高挽,不怒自威的气度让满堂宾客黯然失色。

"吉时到——"

礼官高唱,乐声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厅门处的姜钰。她缓步前行,感受到无数或惊艳、或嫉妒、或探究的视线。其中最刺人的一道来自右侧首位——太子妃沈氏正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碎。

姜钰目不斜视,走到长公主面前跪下:"女儿拜见母亲。"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亲手为她戴上最后一支发簪——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簪头雕成凤凰展翅状。

"今日起,你便是大人了。"长公主声音不疾不徐,"望你如这凤凰簪一般,翱翔九天。"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礼成,宾客们纷纷上前道贺。姜钰落落大方地应对,举止得体,言辞有度,赢得一片赞叹。

"安乐县主不愧是长公主调教出来的,气度不凡啊!""听说连陛下都夸她聪慧过人,赐了封号呢!""你们看她眉心的朱砂痣,和长公主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议论声传入耳中,姜钰嘴角噙着得体的微笑,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太子妃的动向。沈氏自她进厅起就面色煞白,此刻更是死死盯着她眉心的朱砂痣,眼中翻涌着震惊与怨毒。

"太子妃可是身体不适?"长公主突然开口,"脸色这般难看。"

沈氏猛地回神,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姑姑关心。只是...只是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些事..."

"既如此,本宫就不多留了。"长公主似笑非笑,"来人,送太子妃。"

沈氏匆匆离去,临走前那怨毒的一瞥让姜钰后背发凉。太子妃认出了她!前世临死前,沈氏曾狞笑着告诉她:"你这贱人生的野种,也配做东宫嫡女?你娘不过是个穿青衣的低贱宫女..."如今看来,那"青衣宫女"恐怕与长公主府有莫大关联。

"在想什么?"

清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姜钰转身,看到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他今日穿着靛蓝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柄短剑,英挺俊朗的模样引得不少闺秀频频侧目。

"没什么。"姜钰微笑,"只是没想到义兄也会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萧景珩轻哼一声:"母亲之命,不敢不从。"

姜钰正想回话,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安乐姐姐!我来迟了!"

九公主姜玥提着裙摆跑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这是我从私库里挑的,希望姐姐喜欢!"姜玥笑嘻嘻地拉着姜钰的手,"父皇本来也要来的,临时有边关急报..."

萧景珩识趣地退到一旁。姜玥凑到姜钰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姐姐小心些,太子妃刚才急匆匆回宫,立刻召了崔家的人密谈。我偷听到她说什么’必须除掉’..."

姜钰心头一凛。太子妃果然要对她下手了!

及笄礼后,姜钰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长公主正式承认的养女,她开始代表长公主出席各种场合——诗会、茶宴、赏花会...很快,"安乐县主"的名号在京城权贵圈中传开。

"听说安乐县主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礼部尚书的难题?""那算什么?前日兵部议事,长公主身体不适,是她代为主持,连萧统领都心服口服!""啧啧,不愧是长公主调教出来的,活脱脱一个小璇玑..."

这样的议论越来越多,姜钰在长公主的悉心栽培下,迅速成长为令人瞩目的政治新星。她利用前世记忆,在朝堂纷争中屡出奇谋,帮长公主化解了几次危机。

但表面的风光下,暗流汹涌。

这日,姜钰从大相国寺上香回府,马车突然被人拦住。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扑到车窗前,嘶声喊道:"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姜钰警觉地后退,手已按在袖中的短剑上——这是萧景珩送她的防身武器。

"小姐不认得老奴了?"老妇浑浊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十六年前,是老奴亲手把你从皇觉寺抱出来的啊!"

皇觉寺!姜钰心跳骤停。那是京城外的一座古寺,据说她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大胆!"侍卫上前驱赶老妇,"休得惊扰县主!"

老妇被拖走时,仍不住回头喊:"小姐的生母不是宫女!她是..."

话音戛然而止,老妇突然瞪大眼睛,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直挺挺地倒下了。

"有毒!保护县主!"

侍卫们立刻将马车团团围住。姜钰浑身发冷,手指死死攥住窗框。这不是巧合!有人故意让老妇来透露消息,又杀人灭口...是太子妃?还是...

回到府中,姜钰立刻将此事报告给长公主。长公主面色阴沉如水:"从今日起,你身边再加派两名暗卫。"

"母亲..."姜钰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长公主沉默良久,才道:"时机未到。"

又是这个答案。半年来,每当姜钰问起身世,长公主总是这样回答。但直觉告诉她,长公主一定知道什么...

转眼到了秋猎的日子。这是皇室每年一度的盛事,皇帝会率领王公贵族前往西山围场,狩猎比武,为期三日。

"今年你必须参加。"长公主对姜钰说,"陛下特意提了你的名字。"

姜钰有些忐忑。秋猎是太子一派的地盘,若太子妃要对她下手,那里是最佳场所。

"景珩会随行保护。"长公主似乎看出她的担忧,"我也会去。"

西山围场旌旗招展,营帐连绵数里。姜钰穿着猎装,跟在长公主身后向皇帝行礼。不远处,太子和太子妃正冷眼旁观。

"安乐丫头也来了?"皇帝笑呵呵地说,"听说你箭术不错,今日让朕开开眼界!"

"陛下过奖,臣女只是略通皮毛。"姜钰谦虚道。

"皇兄别为难她了。"长公主微笑,"女儿家,能骑马射兔就不错了。"

皇帝大笑,挥手示意狩猎开始。众人纷纷上马,向林中进发。

姜钰骑的是一匹温顺的白色母马,萧景珩骑马跟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义兄不必如此紧张。"姜钰试图缓和气氛,"我虽不如你精通骑射,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萧景珩扫了她一眼:"林中危机四伏,县主还是小心为妙。"

他的语气依然冷淡,但姜钰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右手从未离开过剑柄。

狩猎进行了半日,姜钰射中两只野兔,正想返回营地,林中突然窜出一头雄鹿。那鹿体型巨大,鹿角如树枝般张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好鹿!"不远处传来太子的声音,"安乐县主,不如比比谁能射中?"

姜钰还未来得及回应,太子已张弓搭箭。就在这瞬间,雄鹿突然受惊,猛地朝姜钰冲来!

白马受惊,嘶鸣着扬起前蹄。姜钰猝不及防,险些坠马。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飞身扑来,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抓紧!"他在她耳边低喝,同时弯弓搭箭,一箭射中雄鹿眼睛。那巨鹿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好箭法!"太子拍马而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萧统领英雄救美,真是令人感动啊。"

姜钰惊魂未定,却敏锐地注意到太子身后几个侍卫神色异常,手都按在兵器上。这不是意外!雄鹿是被故意驱赶过来的...

"多谢义兄相救。"她轻声道,感觉萧景珩的手臂在她腰间紧了紧。

"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姜钰摇头,突然发现萧景珩的左臂衣袖渗出了血迹:"你受伤了?"

"擦伤而已。"萧景珩不以为意,但姜钰坚持要查看。

伤口不深,却让姜钰倒吸一口冷气——箭伤!有人趁乱放冷箭!

"别声张。"萧景珩按住她的手,"先回营地。"

回到长公主营帐,姜钰坚持要为萧景珩处理伤口。当褪下衣袖时,她突然僵住了——萧景珩的上臂内侧,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十六岁那年,曾在贫民窟被一群地痞围攻,是一个年轻的小将军救了她。那人左臂上就有个月牙形胎记,与萧景珩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萧景珩察觉到她的异常。

姜钰强自镇定:"没什么...只是伤口有些深。"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包扎,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前世救她的小将军是萧景珩?可那时他应该在边关才对...除非...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莫非萧景珩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让她手指微颤,差点打翻药瓶。若真如此,他是否也认出了她?

"你今日表现很好。"萧景珩突然说,"遇险不慌,应对得当。"

姜钰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深不可测。

"多亏义兄相救。"她轻声道,"否则我怕是..."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萧景珩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这句话让姜钰心头一热。无论萧景珩是否重生,他此刻的维护是真实的。

夜幕降临,营地里篝火点点。姜钰独自在帐中沉思,忽听帐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握住枕下的短剑:"谁?"

"是我。"萧景珩的声音,"有情况。"

姜钰连忙掀开帐帘。萧景珩站在月光下,脸色凝重:"刚收到消息,太子妃派人去了皇觉寺。"

皇觉寺!又是那里!

"母亲知道吗?"

萧景珩点头:"已经派人拦截。但..."他犹豫片刻,"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们在找一本登记簿。"

"什么登记簿?"

"十六年前,皇觉寺所有香客的留宿记录。"萧景珩直视她的眼睛,"特别是...七月十五那天的。"

七月十五...姜钰的生辰!

"为什么要找这个?"她声音发紧。

萧景珩没有直接回答:"明日狩猎取消,我们提前回京。母亲已经安排好了。"

他转身欲走,姜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义兄!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的身世...你查到了什么?"

月光下,萧景珩的侧脸如刀削般锋利。他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确定...但若猜测属实,你的生母恐怕不是普通宫女。"

"那是谁?"

"一个与母亲关系密切的人。"萧景珩轻声道,"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这个答案非但没解开谜团,反而让姜钰更加困惑。她还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走!"萧景珩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人袭营!"

果然,黑暗中箭矢破空而来,钉在帐柱上。萧景珩护着姜钰迅速向长公主大帐移动,沿途已有几个帐篷起火,侍卫们大喊"有刺客"。

"是冲我们来的?"姜钰喘息着问。

"不,是调虎离山。"萧景珩声音冰冷,"有人想趁乱去皇觉寺!"

长公主已在大帐中等候,见他们安全到来,明显松了口气:"立刻回京!景珩,你护送钰儿走小路。我随后就到。"

"母亲!"姜钰急了,"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从案下取出一把长剑:"傻孩子,你忘了为娘年轻时是做什么的了?"

这一刻,长公主眼中闪烁的锋芒让姜钰想起了那些关于"璇玑将军"的传说——先帝时期,她曾率军出征,所向披靡。

萧景珩拉着姜钰上了一匹快马,抄小路直奔京城。夜风呼啸,姜钰紧贴着萧景珩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沉稳的心跳。

"义兄..."她轻声问,"若我们找到那本登记簿...会改变什么吗?"

萧景珩没有回头,声音混在风里:"会改变一切。"

马蹄声碎,夜色如墨。姜钰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关于她身世的谜团,即将揭晓。

第七章

黎明前的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姜钰和萧景珩抄小路赶回长公主府时,东方才微微泛白。

"母亲还没回来?"姜钰跳下马,焦急地询问门房。

"回小姐,殿下入宫去了。"门房压低声音,"宫里出了大事,陛下半夜突发急病,太医院全都去了..."

姜钰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皇帝病重!前世这个时候,皇帝身体还很硬朗,直到三年后才...

"不对。"姜钰抓住萧景珩的衣袖,"前世...我是说,按照陛下平日的身体状况,不该突然病重。"

萧景珩目光一凝,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口误,但没多问:"先进府等消息。"

长公主直到午后才回府,脸色异常凝重。姜钰和萧景珩立刻迎上去。

"母亲,陛下怎样了?"

长公主挥手屏退左右,带他们进入密室才开口:"情况不妙。皇兄半夜突然高热不退,口吐白沫,太医院束手无策。"

"什么病症?"萧景珩皱眉。

"像是中风,又像中毒..."长公主揉着太阳穴,"太子已下令封锁宫门,非他手令不得出入。"

姜钰心头一跳。太子封锁宫门?这太反常了!

"皇觉寺那边..."

"去晚了。"长公主冷笑,"登记簿被焚,住持圆寂,线索全断。"

姜钰咬住下唇。前世她从未追查过自己的身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又...

"母亲,陛下病得蹊跷。"她鼓起勇气,"女儿怀疑..."

"中毒?"长公主锐利的目光投来,"我也有此疑。但太医院查不出毒源,太子又严防死守..."

正说着,王德全匆匆敲门:"殿下!圣旨到!"

三人立刻整装出迎。来宣旨的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趾高气扬地展开黄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违和,着太子监国。璇玑长公主年事已高,免其朝参之劳。边关军务暂交兵部统辖。钦此。"

这分明是夺权!长公主面色不改,恭敬接旨:"臣领旨。"

太监走后,密室内的气氛降至冰点。长公主一把将圣旨掷于案上:"好个太子!监国第一天就夺我兵权!"

"母亲,这圣旨..."姜钰小心拾起黄绢,"字迹虽是陛下惯用的,但’免其朝参’四字笔力虚浮,像是后添的。"

萧景珩接过细看:"确实。而且陛下素来称母亲’璇玑’或’吾妹’,从未用过’璇玑长公主’这般生疏的称呼。"

"假传圣旨?"长公主冷笑,"太子还没这个胆子。必是有人唆使..."

"太子妃。"姜钰脱口而出,"前世...不,我是说,以太子妃的性子,定会趁陛下病重排除异己。"

长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她的口误:"无论如何,兵权不能全交。景珩,你立刻去北营,让赵将军只交三分之一的兵符,其余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王德全面色惨白地进来:"殿下!御史台联名弹劾,说...说安乐县主是冒认皇亲的奸细,要求彻查!"

姜钰如坠冰窟。果然来了!太子妃的报复。

"荒唐!"长公主拍案而起,"我璇玑的女儿,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母亲息怒。"萧景珩沉声道,"这明显是冲着您来的。若强硬回绝,恐怕正中他们下怀。"

长公主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备轿,我亲自入宫面圣。"

"可宫门已被太子控制..."姜钰担忧道。

"那就去求太子。"长公主冷笑,"他不是要兵权吗?我用兵权换你的平安!"

姜钰浑身一震:"不可!母亲,边关军务是您多年心血,怎能..."

"钰儿。"长公主轻抚她的脸,眼中是姜钰从未见过的柔和,"记住,无论你身世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如暖流涌入心田。姜钰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前世在东宫半年,太子妃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情,而长公主却愿为她放弃多年经营的心血...

长公主入宫后,府中气氛凝重。姜钰坐立不安,在院中来回踱步。萧景珩不知去了何处,直到黄昏才匆匆回府。

"跟我来。"他一把拉住姜钰的手腕,带她来到书房暗阁,"你看这个。"

那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太医院脉案"。

"你从哪弄来的?"姜钰惊讶地翻开,发现是最近三个月皇帝的诊脉记录。

"太医院有我的人。"萧景珩指着最后几页,"看这里,陛下半月前还’脉象平稳,气血充盈’,三日前突然’肝火旺盛,心脉紊乱’,昨夜更是’邪毒入髓’..."

姜钰仔细查看,突然发现一处异常:"这记录有问题!每次诊脉后开的药方中,都有一味’龙涎香’..."

"龙涎香不是安神的吗?"

"是,但陛下用的剂量越来越大。"姜钰前世在东宫读过医书,"龙涎香本身无毒,但与紫参同用,日久会积毒于肝。你看,陛下每日早膳后必饮紫参茶!"

萧景珩瞳孔骤缩:"有人在利用药性相克下毒!"

"太子妃..."姜钰咬牙切齿,"前世她就精通此道!"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萧景珩目光如电射来:"前世?"

密室中空气仿佛凝固。姜钰心跳如鼓,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景珩哥哥..."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若我说,我死过一次,你信吗?"

萧景珩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半晌才道:"继续说。"

姜钰深吸一口气,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只隐去了自己可能是太子血脉的部分。

"所以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萧景珩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完全相同。"姜钰苦笑,"前世这时候陛下还很健康,长公主也没收我为养女...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萧景珩沉默良久,突然问:"前世的我是怎样的?"

姜钰一怔:"我...不太清楚。只听说长公主有个养子在边关立了战功,后来..."她突然住口。

"后来怎样?"

"长公主暴毙后,你也...下落不明。"姜钰轻声道。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暴毙?"

"太子登基后不久,长公主就..."姜钰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显。

萧景珩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盏跳动。他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在姜钰面前站定:"所以这一世,你接近母亲是为了..."

"保护她!"姜钰急切道,"也保护你!前世若不是那位小将军相救,我十六岁就死在贫民窟了。现在我知道,那人就是你。"

萧景珩浑身一震:"你记得?"

"你左臂的月牙胎记。"姜钰直视他的眼睛,"前世我见过。"

萧景珩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难怪你琴艺突飞猛进,难怪你知道抗疫药方,难怪..."

"你不怀疑我疯了?"姜钰小心翼翼地问。

萧景珩摇头:"我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况且..."他顿了顿,"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这句话让姜钰心头一暖。她鼓起勇气,轻轻握住萧景珩的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母亲为保我交出兵权,陛下又中毒昏迷..."

"先解毒。"萧景珩出奇地没有抽回手,"你既知药性相克,可知如何解?"

姜钰思索片刻:"需停止紫参茶,用绿豆、甘草煎汤解毒。但关键是必须见到陛下本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长公主回来了!

两人急忙迎出去,只见长公主面色苍白,被王德全搀扶着下轿。

"母亲!"姜钰冲上前,"您怎么了?"

"无碍。"长公主勉强一笑,"只是与太子周旋,耗神罢了。"

进入内室,长公主才卸下坚强伪装,疲惫地靠在榻上:"兵权交了三成,换太子压下弹劾。但条件是你必须禁足府中,不得踏出半步。"

姜钰跪在榻前,心如刀绞:"都是女儿连累了母亲..."

"傻孩子。"长公主轻抚她的发顶,"兵权没了可以再经营,女儿只有一个。"

这句话让姜钰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伏在长公主膝上,哽咽道:"母亲,女儿有事相告..."

在长公主和萧景珩的注视下,姜钰终于坦白了自己是太子血脉的事实——当然,隐去了重生的部分,只说从太子派来的人那里得知。

"所以你是太子的..."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怪太子妃如此忌惮你。"

"但女儿的生母不是太子妃。"姜钰急忙道,"据说是个穿青衣的宫女..."

长公主突然坐直身体:"青衣宫女?她...有什么特征?"

"女儿从未见过。"姜钰摇头,"只听太子妃提过一句..."

长公主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姜钰注意到,每当提到"青衣"二字,长公主都会有些失神。

"母亲认识她?"姜钰小心翼翼地问。

长公主回神,神色复杂:"或许...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陛下。"

三人密议至深夜,最终决定兵分两路:长公主明日再次入宫,设法接近皇帝;萧景珩则暗中联络边关旧部,以防不测;姜钰虽被禁足,但负责研究解毒方案。

"还有一事。"临别时长公主突然道,"景珩,你派人盯着崔府。太子妃敢对陛下下手,崔家脱不了干系。"

萧景珩领命而去。长公主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突然对姜钰道:"弹一曲《鹤冲霄》吧。"

姜钰心头一震。这首曲子是先帝为长公主所作,前世她是在东宫学的,而今生...

"女儿...不太熟练。"

"无妨。"长公主靠在软枕上,闭目道,"我想听。"

姜钰只好取来古琴,轻拨琴弦。这首曲子她弹过无数次,每次都能让太子神色大变,如今终于明白原因——这是先帝为爱女所作,太子自然熟悉!

琴音流淌,长公主紧绷的神色渐渐舒展。一曲终了,她轻声道:"你弹得...很像一个人。"

"谁?"

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挥挥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姜钰行礼退出,却在关门瞬间听到长公主几不可闻的叹息:"青衣..."

回到房中,姜钰辗转难眠。长公主对"青衣"的反应太奇怪了,难道真如萧景珩所说,她的生母与长公主关系密切?

窗外月光如水,姜钰摩挲着眉心的朱砂痣,思绪万千。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感到离真相如此之近,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真切。

次日清晨,姜钰刚用过早膳,春桃就慌慌张张跑来:"小姐!不好了!殿下在宫中昏倒了!"

"什么?"姜钰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怎么回事?"

"王管事刚传回消息,说殿下见到陛下后突然晕厥,现在被安置在偏殿..."

姜钰浑身发冷。前世太子妃就擅长用毒,难道长公主也...

"备马!我要入宫!"

"可小姐您被禁足..."

"管不了那么多了!"姜钰换上简装,将研制的解毒药粉藏入袖中,"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九公主府了。"

避开府中侍卫,姜钰从后门溜出,骑上早已备好的快马直奔皇宫。守门的禁军见她手持长公主府的令牌,犹豫片刻还是放行了。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紫宸殿外才被拦下。

"安乐县主?"守门的太监惊讶道,"您不是禁足..."

"长公主病重,我来送药!"姜钰厉声道,"耽误了公主病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监不敢阻拦,放她进入偏殿。长公主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几名太医正在诊脉。

"母亲!"姜钰扑到榻前,握住长公主冰冷的手。

"你怎么来了..."长公主虚弱地睁开眼,"快走...这里危险..."

姜钰凑到她耳边:"女儿带了解毒药来。"

长公主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没中毒...是看到了...陛下的药碗底有...紫纹..."

紫纹?姜钰心头一震。紫参熬煮后会留下紫色纹路,难道...

正想细问,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太子妃娘娘到——"

姜钰浑身紧绷。太子妃此时前来,绝非巧合!

太子妃沈氏一身华服踏入殿中,看到姜钰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安乐县主不是禁足府中吗?怎么..."

"臣女听闻母亲病重,特来探望。"姜钰不卑不亢地行礼。

"真是母女情深啊。"太子妃意味深长地说,"不过长公主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县主还是回府休息吧。"

姜钰正要反驳,长公主突然握紧她的手:"听太子妃的...回去..."

长公主的手指在姜钰掌心轻轻划了几下——是个"等"字!

姜钰会意,恭敬道:"臣女遵命。只是母亲病体未愈,能否容臣女侍奉汤药后再走?"

太子妃眼中寒光一闪,刚要拒绝,外面又传来通报:"萧统领求见!"

萧景珩大步走入,先向太子妃行礼,然后对姜钰道:"奉太子之命,接县主回府。"

太子妃脸色微变:"太子何时下的令?"

"半刻前。"萧景珩面不改色,"太子说,县主禁足期间擅自入宫,本该严惩。念在孝心可嘉,命末将护送回府,闭门思过。"

姜钰知道他在撒谎,但此刻必须配合:"臣女知错,这就回府。"

太子妃狐疑地打量他们,最终摆摆手:"去吧。长公主这里有太医照料,无需担心。"

离开紫宸殿,姜钰才敢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王德全说你擅自入宫,我立刻赶来。"萧景珩声音紧绷,"太冒险了!若太子妃拿你问罪..."

"母亲看到了陛下药碗底的紫纹!"姜钰急切道,"她装病是为了传递消息!"

萧景珩瞳孔一缩:"紫参...果然如此!"

"我们必须尽快见到陛下本人!"姜钰咬牙道,"太子妃已经开始对母亲下手了..."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队禁军,为首的正是赵风——太子的暗卫统领!

"安乐县主。"赵风抱拳,语气却不容拒绝,"太子殿下有请。"

萧景珩立刻挡在姜钰身前:"殿下命我护送县主回府。"

"太子口谕,请县主一叙。"赵风冷笑,"萧统领要抗命?"

气氛剑拔弩张。姜钰知道,此刻若硬闯,只会给长公主添麻烦。

"我随你去。"她轻按萧景珩的手臂,示意他冷静,"烦请赵统领带路。"

萧景珩不得不让开,但姜钰感觉到,他悄悄在她手中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一枚小巧的银哨!

"末将奉命护送县主,自当随行。"萧景珩沉声道。

赵风没再阻拦,带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偏殿。太子果然在等候,见到姜钰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安乐..."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可知罪?"

姜钰行礼:"臣女知罪,甘愿受罚。"

"擅自入宫本是大罪。"太子叹息,"但念在你一片孝心...罢了。"

萧景珩眼中闪过讶异。太子竟如此轻易放过姜钰?

"殿下仁慈。"姜钰低头掩饰眼中的警惕,"臣女这就回府闭门思过。"

"不急。"太子摆摆手,"本宫有话问你。赵风,带萧统领去偏殿用茶。"

这是要支开萧景珩!姜钰心头警铃大作,却无法拒绝。萧景珩临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暗示银哨的用途。

殿内只剩太子和姜钰二人。太子沉默良久,突然问:"你可知...青衣现在何处?"

青衣!又是这个称呼!

姜钰强自镇定:"臣女不知殿下所指..."

"十六年前。"太子声音发紧,"七月十五,皇觉寺...那个穿青衣的女子,你可见过?"

姜钰心跳如鼓:"臣女当时尚在襁褓..."

"是啊..."太子苦笑,"我糊涂了。只是..."他伸手似乎想碰姜钰眉心的朱砂痣,又缩了回去,"太像了..."

"殿下..."姜钰鼓起勇气,"您认识臣女的生母?"

太子浑身一震,眼中闪过痛苦、怀念和悔恨:"她...还好吗?"

这个反应太奇怪了!若姜钰是太子与青衣女子所生,为何太子会问"她还好吗"?难道太子也不知道青衣女子的下落?

"臣女自幼失怙,从未见过生母。"姜钰试探道,"只听太子妃提过一句..."

太子脸色骤变:"沈氏?她说什么了?"

"说...生母是个穿青衣的宫女..."姜钰故意含糊其辞。

"宫女?"太子突然激动起来,"她竟敢...!"话未说完,他突然警觉地收声,疲惫地揉着眉心,"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钰行礼退出,满腹疑云。太子对青衣女子的态度太奇怪了,既不像对情人,也不像对仇人...

萧景珩在殿外等候,见她安全出来,明显松了口气。两人沉默地离开皇宫,直到上了马车,姜钰才将经过告诉他。

"太子似乎很在意那个青衣女子..."姜钰困惑道,"但又不像是我生父该有的反应..."

萧景珩沉思片刻:"或许...青衣女子并非你生母?"

"可太子妃明明说..."

"太子妃的话可信吗?"萧景珩反问,"若她有意误导你呢?"

姜钰如醍醐灌顶。是啊,前世太子妃就善于挑拨离间,她的话怎能全信?

"我们需要更多线索。"姜钰握紧袖中的解毒药粉,"最重要的是先救陛下!"

"明日我会设法入宫。"萧景珩沉声道,"你在府中继续研究解毒方案,同时..."

他突然住口,警觉地看向车外。姜钰也听到了——有马蹄声正快速接近!

车帘被猛地掀开,赵风的脸出现在窗外:"奉太子妃之命,请县主立刻入宫!"

姜钰和萧景珩同时变色。太子刚放人,太子妃又来抓,这明显是夫妻俩意见不合!

"太子殿下刚刚..."

"太子妃娘娘说了,事关长公主病情,请县主速去!"赵风厉声打断。

长公主!姜钰心头一紧。难道太子妃要对长公主下手?

"我随县主同去。"萧景珩斩钉截铁。

赵风这次没有阻拦,只是催促马车调头。姜钰悄悄握住银哨,心跳如鼓。前方等待她的,是更大的危机,还是...终于揭晓的真相?

第八章

马车再次驶入宫门,姜钰的手心沁出冷汗。萧景珩坐在对面,面色沉静,但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赵统领,太子妃娘娘为何突然召见?"姜钰试探地问。

赵风骑马随行在车窗外,闻言冷笑:"县主去了便知。"

姜钰与萧景珩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太子妃此举太过反常——太子刚放人,她就急着召回,明显是背着太子行事。

马车没有驶向紫宸殿,而是拐向了西侧的凤仪宫——太子妃的寝宫。姜钰心头一紧,前世被毒杀的惨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凤仪宫...正是她前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地方!

"别怕。"萧景珩低不可闻地说,手指轻轻敲击剑鞘,发出有节奏的轻响——这是军中常用的暗号,意为"见机行事"。

凤仪宫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森冷之气。太子妃高坐上首,一身素白常服,发间只簪一支银凤钗,看似朴素,却更显威仪。

"安乐县主。"她唇角含笑,眼中却寒光闪烁,"深夜入宫,辛苦你了。"

姜钰行礼:"臣女参见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急召,有何要事?"

"本宫听闻长公主病重,甚是忧心。"太子妃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想着县主精通医理,或许能帮上忙。"

姜钰心头警铃大作。太子妃会有这般好心?

"娘娘厚爱,臣女惭愧。太医院诸位大人医术精湛,母亲...长公主殿下定能痊愈。"

太子妃轻笑一声,突然话锋一转:"你可知,陛下所中之毒,与长公主症状极为相似?"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姜钰强自镇定:"臣女不知娘娘何意..."

"别装了。"太子妃放下茶盏,声音陡然转冷,"本宫知道你们怀疑是东宫下的毒。但真相恐怕会让你大吃一惊。"

她拍拍手,屏风后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嬷嬷,满脸皱纹,眼神浑浊。

"认识她吗?"太子妃问。

姜钰摇头。老嬷嬷却死死盯着她眉心的朱砂痣,突然跪地痛哭:"小姐...老奴对不起您啊..."

"这位是当年皇觉寺的厨娘。"太子妃冷笑,"她可是亲眼看着你出生的。"

姜钰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皇觉寺!她的出生地!

"十六年前七月十五,皇觉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妃逼问老嬷嬷,"当着县主的面,说!"

老嬷嬷抖如筛糠:"那夜...那夜寺里来了两位贵人...一位穿紫,一位穿青...都在产房..."

两位?姜钰心头一震。不是只有她生母一人?

"继续说。"太子妃厉声道。

"穿紫的贵人先生产...是个死胎..."老嬷嬷涕泪横流,"穿青的贵人受了刺激,提前发动...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姜钰忍不住追问。

"后来紫衣贵人抱走了青衣贵人的孩子...就是你啊小姐!"老嬷嬷扑到姜钰脚前,"老奴罪该万死...当时收了银子封口..."

姜钰如遭雷击。这番话意味着...她并非紫衣贵人所生,而是被调包的青衣女子之子!

"紫衣贵人是谁?"她声音发颤。

老嬷嬷刚要开口,太子妃突然厉喝:"够了!"她挥手让人拖走老嬷嬷,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姜钰:"现在明白了吗?你所谓的’母亲’,根本不是生你的人。"

姜钰脑中一片混乱。若老嬷嬷所言属实,长公主为何收她为养女?青衣女子又是谁?

"娘娘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本宫怜你。"太子妃语气突然柔和,"你生母下落,只有本宫知道。若你肯合作..."

这是要她背叛长公主!姜钰瞬间清醒。无论身世如何,长公主待她如亲生,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娘娘想要什么?"

"很简单。"太子妃微笑,"长公主府有一枚先帝赐的玉佩,背面刻’璇’字。你把它带来,本宫就告诉你生母下落。"

璇字玉佩!正是长公主赐她的那枚!姜钰心跳如鼓,这玉佩竟如此重要?

"臣女不明白..."

"别装傻!"太子妃突然变脸,"那玉佩是开启先帝密室的钥匙!长公主将它赐你,必是有所图谋!"

密室?钥匙?姜钰脑中闪过长公主府那间从不让人靠近的东厢房...

"给你三日考虑。"太子妃冷冷道,"退下吧。"

离开凤仪宫,姜钰浑身发冷。萧景珩扶她上马车,低声问:"怎么回事?"

姜钰将老嬷嬷的话和太子妃的条件简要告知,萧景珩面色陡变:"别信那老妇!太子妃最善蛊惑人心!"

"但那老嬷嬷..."

"先回府。"萧景珩警惕地看了眼驾车的赵风,"从长计议。"

马车刚驶出宫门,突然一阵颠簸,接着传来马匹嘶鸣声。

"有刺客!"赵风大喝。

萧景珩瞬间拔剑,一把将姜钰护在身后。车外刀光剑影,打斗声不绝于耳。突然,车帘被掀开,一个黑衣人低声道:"萧统领!奉长公主之命接应!"

萧景珩毫不迟疑,拉着姜钰跳下马车。赵风正被三名黑衣人缠住,无暇顾及他们。

"走!"

黑衣人引路,三人借着夜色掩护,绕小路来到一处偏僻宫墙下。

"翻过去就是太医署。"黑衣人递来一套衣裳,"长公主说,务必确认陛下是否中毒!"

姜钰这才明白,所谓的"刺客"是长公主安排的调虎离山之计!她迅速换上太医署学徒的衣裳,萧景珩也换了侍卫装扮。

"分头行动。"萧景珩塞给她一个小瓷瓶,"若确认中毒,将此药混入陛下饮水中。子时在西门汇合。"

姜钰点头,压低帽檐,跟着黑衣人向太医署摸去。一路上巡逻禁军明显增多,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陛下寝宫防守更严。"黑衣人低声道,"只能靠你自己了。"

在太医署转角,黑衣人悄然离去。姜钰深吸一口气,端着药盘低头前行。前世在东宫半年,她早已学会如何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宫女。

紫宸殿外果然戒备森严,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姜钰正发愁如何进去,忽见九公主姜玥带着几个宫女走来。

"太医署的人?"姜玥看到她,眼前一亮,"正好!本公主给父皇送安神汤,你来帮忙!"

天赐良机!姜钰低头应是,跟着姜玥顺利进入紫宸殿。

内殿药味浓重,皇帝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太子坐在床边,满脸疲惫。

"九妹来了。"太子勉强一笑,"父皇刚服过药,睡下了。"

"皇兄也该休息了。"姜玥关切道,"让我来照顾父皇吧。"

太子摇头:"我守着。你去看看璇玑姑姑吧,她病情加重了。"

长公主病重!姜钰心头一紧,差点失手打翻药盘。

"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姜玥瞪了姜钰一眼,"还不去换盆热水来!"

姜钰如蒙大赦,连忙退出内殿。但她没去厨房,而是绕到龙榻后的屏风处——那里有道小门,通往皇帝的书房。前世太子曾无意中提过,紫宸殿内有密室!

书房空无一人,姜钰轻手轻脚地翻找。突然,她注意到书架上一本《论语》摆放的角度与其他书略有不同。轻轻一拉,书架竟然移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个锦盒。姜钰心跳如鼓,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道圣旨。展开细读,她如遭雷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若不豫,太子继位。然若太子不贤,璇玑长公主可继承大统,以保江山永固..."

这是先帝遗诏!长公主竟有继承权!姜钰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圣旨。难怪太子妃如此忌惮长公主,甚至不惜毒害皇帝...

正震惊间,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姜钰慌忙将圣旨放回,刚要关上暗格,却发现锦盒下层还有一封信。她来不及细看,一把揣入怀中,迅速恢复原状。

刚躲到帷幔后,太子就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书架前,取出锦盒查看,神色稍霁,又放回原处,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粉末倒入茶杯...

下毒!姜钰死死捂住嘴。太子竟亲自给皇帝下毒!

太子离开后,姜钰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但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确认皇帝是否中毒。趁四下无人,她悄悄来到龙榻前,为皇帝把脉。

脉象紊乱,舌苔紫黑,指甲发青...确实是中毒症状,而且与长公主的症状极为相似!姜钰急忙取出萧景珩给的药粉,混入床头的茶壶中。

正要离开,皇帝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陛、陛下..."姜钰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目光浑浊,却死死盯着她眉心的朱砂痣,嘴唇颤抖:"青...璇..."

青璇?这不是长公主的封号"璇玑"倒过来吗?姜钰来不及细想,皇帝又陷入昏迷。

时间紧迫,姜钰不敢久留,悄悄退出寝殿。刚走到回廊,迎面撞上一队禁军!

"站住!哪个宫的?"为首的厉声喝问。

姜钰低头:"奴婢太医署学徒,奉九公主之命..."

"撒谎!九公主早回宫了!"禁军一把掀开她的帽子,"是安乐县主!拿下!"

姜钰转身就跑,身后追兵如潮。危急关头,她想起萧景珩给的银哨,立刻吹响。

哨声尖利,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奇怪的是,哨音刚落,远处竟传来一声悠长的笛音回应!

禁军也被这笛声惊得一愣。姜钰趁机拐进一条岔路,却被逼到了死角。眼看追兵逼近,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萧景珩!

"走!"他一把拉住姜钰,挥剑逼退追兵,两人沿着宫墙飞奔。

"圣旨...先帝遗诏..."姜钰气喘吁吁地说,"长公主可以继位!"

萧景珩瞳孔一缩,但来不及多问。前方又出现一队禁军,两人被迫分开。

"西门汇合!"萧景珩将她推向一条小路,"快走!"

姜钰拼命奔跑,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拐过一座假山,她突然被人拽进暗处——是赵风!

"县主随我来。"赵风低声道,"太子殿下要见你。"

太子?姜钰警觉地后退:"赵统领不是奉太子妃之命..."

"殿下与娘娘意见相左。"赵风急切道,"殿下说,事关青衣女子安危,请县主务必一见!"

青衣女子!姜钰犹豫了。若真如老嬷嬷所说,青衣女子是她生母...

"带路。"她咬牙道。

赵风带她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僻的凉亭。太子果然在等候,面色焦虑。

"你见到父皇了?"太子劈头就问。

姜钰点头:"陛下中毒已深。"

太子脸色惨白:"果然...果然是沈氏!本宫早该察觉..."

什么?太子竟指责太子妃下毒?

"殿下,这到底..."

"没时间解释了。"太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长公主赐姜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的是"青"字而非"璇"字。

"这是你生母之物。"太子声音发颤,"她叫青璃,是璇玑的..."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太子面色大变:"沈氏的人来了!赵风,带县主走!"

"殿下!"姜钰急问,"青璃是谁?她在哪?"

"皇觉寺...密室..."太子推她离开,"快走!找璇玑...她知道..."

赵风不由分说,拉着姜钰钻入一条密道。黑暗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出口——竟是长公主府的后花园!

"殿下命我将县主安全送回。"赵风递给她那块"青"字玉佩,"太子妃已经控制了皇宫,请转告长公主,早做准备!"

姜钰握着玉佩,脑中一片混乱。太子与太子妃反目?青璃是谁?皇觉寺密室又藏着什么?

正想着,府中突然钟声大作——示警钟!姜钰心头一紧,拔腿向前院跑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火光冲天。长公主府...被包围了!

"母亲!"姜钰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向府门。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她。

"别过去。"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禁军。太子妃派人来搜府了。"

姜钰转身,发现萧景珩左肩一片血红:"你受伤了!"

"小伤。"萧景珩拉着她躲到假山后,"圣旨的事告诉母亲了吗?"

姜钰摇头:"我刚回来。太子说..."

她将太子的玉佩和话转述给萧景珩。听到"青璃"二字,萧景珩明显一震。

"你认识她?"姜钰追问。

萧景珩神色复杂:"先见母亲。"

两人从密道进入长公主寝殿。殿内烛火昏暗,长公主半卧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见到他们才露出一丝欣慰。

"回来了..."她虚弱地招手,"可有收获?"

姜钰跪下,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包括先帝遗诏、太子下毒、青璃玉佩...长公主听完,闭目良久,才轻声道:"终于...到时候了。"

"母亲..."姜钰握住她冰凉的手,"青璃是谁?她是我生母吗?"

长公主睁开眼,目光复杂:"青璃是我的...双生妹妹。"

这个答案如晴天霹雳,震得姜钰目瞪口呆。长公主有双生妹妹?为何从未听人提起?

"二十年前,先帝时期..."长公主声音飘忽,"我与青璃同为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她爱穿青衣,我喜紫衣,人称’青璇双璧’..."

萧景珩突然插话:"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禁军已经..."

"让他们搜。"长公主冷笑,"他们要的玉佩,早就不在府中了。"

姜钰一愣,随即明白——长公主赐她的那枚"璇"字玉佩,此刻正挂在她腰间!

"太子妃以为得到玉佩就能开启先帝密室。"长公主艰难地坐起身,"却不知密室有两处,一处需’璇’佩,一处需’青’佩..."

"皇觉寺密室!"姜钰恍然大悟,"太子说青璃在那里!"

长公主浑身一震:"他还说了什么?"

"只说找您...您知道..."

长公主苦笑:"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她看向萧景珩,"景珩,准备’玄甲军’。"

萧景珩肃然:"是!"

"钰儿。"长公主轻抚姜钰的脸,"你可知我为何收你为养女?"

姜钰摇头。

"因为你眉心的朱砂痣...和青璃一模一样。"长公主眼中含泪,"那日王德全在雪地中见到你,回来禀报说有个丫头像我年轻时...我便知道,是青璃的孩子回来了..."

姜钰如坠梦中。若青璃是长公主的妹妹,那她的父亲是谁?太子为何会有青璃的玉佩?

"母亲,我父亲..."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府门被撞开了!禁军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走!"长公主厉声道,"景珩,带钰儿去皇觉寺!找到青璃,两佩合璧,开启密室!那里有先帝留下的..."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撞开。禁军统领带着数十人冲了进来!

"璇玑长公主!"统领高喊,"奉太子妃之命,搜查谋反证据!"

萧景珩一把拉起姜钰,从后窗跃出。身后传来长公主的冷笑:"好个太子妃!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璇玑一根手指!"

月光下,姜钰回头望见长公主傲然挺立的背影,紫衣飘飘,宛如二十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璇玑将军"。

"我们去哪?"她喘息着问萧景珩。

"皇觉寺。"萧景珩握紧她的手,"去找你真正的母亲。"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向城外奔去。身后,长公主府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姜钰不知道皇觉寺密室中藏着什么秘密,但她明白,一切答案,都将在那里揭晓。

第九章

皇觉寺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姜钰和萧景珩伏在寺外的古松上,观察着寺内动静。自从昨夜逃离长公主府,两人抄小路疾行两个时辰才到达这里。

"守卫比想象的少。"萧景珩压低声音,"只有四个禁军把守山门。"

姜钰摩挲着腰间的两枚玉佩——长公主赐的"璇"字佩和太子给的"青"字佩。这两枚玉佩合在一起,就能开启皇觉寺密室,找到青璃...她的生母?

"寺内肯定还有埋伏。"姜钰轻声道,"太子妃既然知道玉佩是关键,不会只派这几个人。"

萧景珩点头:"我先解决山门的守卫,你找机会溜进去。密室应该在藏经阁下方。"

"你怎么知道?"

"当年我父亲...曾护送长公主姐妹来此。"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时我虽年幼,但记得藏经阁有古怪。"

姜钰心头一震。萧景珩的父亲竟也牵涉其中!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看着萧景珩如鬼魅般滑下树干,几个起落间,山门处的四个守卫已无声倒下。

两人潜进寺院。皇觉寺年久失修,杂草丛生,唯有藏经阁看起来还算完好。阁前站着两个黑衣人,不是禁军打扮,倒像是世家私兵。

"崔家的人。"萧景珩眯起眼,"太子妃果然插手了。"

姜钰突然拉住他:"等等...太安静了。"

确实,整个寺院安静得诡异。按理说密室所在应该重兵把守,怎会只有两人?

"调虎离山?"萧景珩皱眉,"还是说密室已经..."

话音未落,藏经阁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个黑衣人立刻冲进去,萧景珩和姜钰趁机跟上。

阁内烛火昏暗,地上躺着个老和尚,胸口插着匕首,鲜血汩汩流出。一个黑衣人正翻找经卷,另一个警惕地环顾四周。

"说!密室入口在哪?"黑衣人厉声喝问。

老和尚奄奄一息:"老衲...不知..."

"找死!"黑衣人举刀欲砍。

萧景珩闪电般出手,一剑刺穿那人咽喉。另一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钰用袖箭射中膝盖,跪倒在地。

"谁派你来的?"萧景珩剑尖抵住黑衣人喉咙。

黑衣人狞笑:"太子妃娘娘早就料到你们会来!密室里的女人已经..."

姜钰心头一紧:"已经怎样?"

"已经死了!十六年前就死了!"黑衣人大笑,"你们永远也..."

萧景珩一剑结果了他。姜钰扑到老和尚身边,老和尚却已气若游丝。

"青璃...公主..."老和尚颤抖着指向佛龛,"莲...花..."

头一歪,断了气。

"莲花?"姜钰冲到佛龛前,发现那是一座木质观音像,手持莲花。她试着转动莲花,佛龛后竟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咔声!

地面露出一道暗门。萧景珩警惕地先行探路,姜钰紧随其后。石阶蜿蜒向下,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阶梯尽头是一间石室,墙上挂着几盏长明灯,照出正中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个人!

姜钰心跳如鼓,一步步走近。那是个女子,一袭青衣,面容安详如睡,竟看不出年纪。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眉心的朱砂痣与姜钰的一模一样!

"青璃...公主?"姜钰轻唤,声音发颤。

女子毫无反应。萧景珩探她颈脉,摇头:"没有脉搏,但身体未腐...像是某种假死状态。"

姜钰注意到青璃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中似乎握着什么。轻轻掰开,是一块折叠的绢布。展开一看,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

"璇姐:孩子名钰,七月十五生。太子不知真相,勿怪。沈氏下毒害我,但孩子无恙。密室有先帝所留,两佩合璧可启。护我孩儿,青璃绝笔。"

姜钰双手发抖。这确实是她的生母!而太子妃...早在十六年前就下毒手了!

"看那里。"萧景珩指向石床后方。墙上有个双鱼图案的凹槽,形状与两枚玉佩完全吻合。

姜钰取下两枚玉佩,颤抖着放入凹槽。严丝合缝!

一阵机关转动的轰鸣声响起,石床缓缓移开,露出下方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鎏金匣子,匣上龙纹狰狞,显然是皇家之物。

匣中是一道圣旨和一枚虎符。圣旨上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若不豫,璇玑持此符可调边关玄甲军十万,清君侧,正朝纲。若璇玑亦遭不测,则由其子女继之..."

"玄甲军..."萧景珩倒吸一口冷气,"先帝竟秘密培养了十万精兵!"

姜钰恍然大悟。这才是太子妃真正想要的——能打败朝野的兵权!

"母亲...长公主知道这个吗?"

萧景珩摇头:"若知道,早就动用了。先帝必是担心她过早暴露实力..."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两人警觉地回头,只见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赵风!

"果然在这里!"赵风冷笑,"太子妃娘娘料事如神!"

萧景珩拔剑将姜钰护在身后:"太子不是让你听命于太子妃吧?"

赵风面色微变:"太子殿下...已被软禁。现在东宫由太子妃做主。"他一挥手,"拿下他们!太子妃特别交代,要活的!"

萧景珩与禁军厮杀起来,但寡不敌众,很快负伤。姜钰趁乱将虎符藏入袖中,高举双手:"别打了!我跟你走!"

"钰儿!"萧景珩急呼。

姜钰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这是长公主府特训的暗号,意为"按计划行事"。萧景珩会意,假装力竭被擒。

"搜身!"赵风命令。

女侍卫上前仔细搜查,却漏过了姜钰手腕上的银镯——那是长公主给的,内藏机关!

禁军押着两人离开密室。经过青璃遗体时,姜钰强忍泪水,在心中默念:母亲,我一定会为您报仇!

天色大亮时,姜钰被带到了太子府。府内戒备森严,太子妃高坐上首,一身素缟,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安乐县主,别来无恙啊。"太子妃轻笑,"或者说...青璃的野种?"

姜钰咬牙:"娘娘贵为太子妃,却口出恶言,不怕有失身份?"

"身份?"太子妃冷笑,"本宫今日就让你明白什么是身份!"她猛地拍案,"跪下!"

侍卫强行按倒姜钰。太子妃走下台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玉佩呢?"

"什么玉佩?"

"少装傻!"太子妃厉声道,"开启密室的玉佩!"

姜钰佯装恍然:"被萧景珩拿走了...他说要交给长公主..."

太子妃甩手一记耳光:"撒谎!搜!"

又是一轮彻底搜查,依然无果。太子妃气急败坏:"关进水牢!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阴暗潮湿的水牢中,姜钰蜷缩在角落,借着一线微光检查银镯。轻轻旋转镯上花纹,露出一个暗格——里面藏着极小的一包药粉和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丝。

这是长公主给她的"最后手段":药粉能让人假死三日,金属丝可开百锁。但此刻她不能逃,必须等萧景珩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打开,太子妃再次出现,这次带着一个锦盒。

"认得这个吗?"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金簪。

姜钰瞳孔骤缩——那是长公主常戴的簪子!

"璇玑长公主谋反证据确凿,已被拿下。"太子妃冷笑,"明日午时,与萧景珩一同问斩。"

姜钰浑身发冷,却强自镇定:"娘娘想要什么?"

"很简单。"太子妃俯身,"虎符和玉佩交出来,本宫可以饶你不死,甚至告诉你生父是谁。"

生父?姜钰心头一震。难道不是太子?

"我怎知娘娘所言非虚?"

太子妃轻笑:"你以为太子是你父亲?错了。青璃那贱人怀上你时,太子远在边疆。"她凑到姜钰耳边,轻声道,"你父亲是..."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警钟!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

"报——!"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不好了娘娘!玄甲军攻入京城,长公主...长公主被救走了!"

太子妃脸色大变:"不可能!没有虎符,谁能调动玄甲军?"

姜钰突然笑了:"娘娘疏忽了。虎符一直在长公主手中。"

"胡说!密室里的..."

"密室里的只是副本。"姜钰直视太子妃的眼睛,"真正的虎符,先帝早就给了长公主。您被自己的贪婪蒙蔽了双眼。"

太子妃暴怒,拔出匕首抵住姜钰喉咙:"既如此,留你何用!"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太子妃手腕!她惨叫一声,匕首落地。

"保护娘娘!"侍卫们乱作一团。

牢门被踹开,萧景珩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玄甲军。

"没事吧?"他一把拉起姜钰。

姜钰摇头,转向太子妃:"娘娘现在投降,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太子妃狞笑:"你以为赢了?皇帝已死,太子被囚,满朝文武都在本宫掌控中!玄甲军再强,也挡不住大义名分!"

"大义名分?"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玄甲军分开一条路,长公主姜璇缓步走入,紫衣猎猎,不怒自威。

"璇玑!"太子妃脸色惨白,"你怎么..."

"本宫怎么逃出来的?"长公主冷笑,"多亏你那个忠心耿耿的赵风。"

赵风从玄甲军中走出,单膝跪地:"末将参见长公主。太子殿下已安全救出。"

太子妃如遭雷击:"你...你背叛我?"

"末将从来只效忠太子。"赵风冷声道,"娘娘囚禁太子,意图不轨,末将岂能坐视?"

长公主不再多言,挥手道:"拿下。其余人等,随本宫入宫平乱!"

太子妃突然狂笑:"晚了!皇帝已死,遗诏在我手中!太子永远别想登基!"

"是吗?"长公主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你说的是这个?"

太子妃瞪大眼睛:"怎么会在你..."

"钰儿冒险从紫宸殿带出来的。"长公主看向姜钰,眼中满是骄傲,"先帝遗诏在此:若太子不贤,璇玑长公主可继承大统!"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玄甲军齐齐跪地:"参见陛下!"

长公主——现在应该称女帝了——肃然道:"太子妃沈氏,毒害皇帝,谋害皇嗣,罪不容诛!押下去,明日午门问斩!"

太子妃面如死灰,突然狞笑着看向姜钰:"你以为找到生母了?青璃早就死了!而你永远不知道你父亲是谁!"说完,她猛地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姜钰浑身发抖。虽然早从血书中知道生母已逝,但亲耳听到还是如坠冰窟。一双温暖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是长公主。

"孩子,你还有我。"长公主轻抚她的后背,"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母亲。"

姜钰再也忍不住,伏在长公主肩头嚎啕大哭。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痛苦和孤独,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三日后,皇帝大殓。七日后,长公主姜璇正式登基,成为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登基大典上,她当众宣布立姜钰为皇太女,昭告天下其真实身份——青璃公主之女。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有老臣进谏,"皇太女当从宗室子弟中..."

"朕意已决。"女帝打断他,"姜钰才德兼备,又为先帝血脉,有何不可?"

又有人提议女帝择婿生子继承大统,女帝却道:"朕年近四十,无心婚嫁。姜钰就是朕的继承人。"

退朝后,姜钰跪在女帝面前:"母亲为何..."

"起来。"女帝扶起她,"我与你生母青璃是双生姐妹,情同手足。她遭人毒手,我岂能不善待她的骨肉?更何况..."她轻抚姜钰的脸,"这半年来,我早已视你如己出。"

姜钰热泪盈眶。前世孤苦无依,今生却得如此厚爱,上天待她不薄!

"对了,景珩那孩子..."女帝突然笑道,"你对他可有心思?"

姜钰耳根发热:"母亲!"

"他父亲是我挚友,为保护青璃而死。景珩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品性能力我都清楚。"女帝意味深长地说,"你若有意,我便为你们赐婚。"

姜钰低头不语,但眼前浮现出萧景珩一次次救她的画面,尤其是前世那个雪夜...

"全凭母亲做主。"

女帝大笑:"好!待朝局稳定,便办婚事!"

时光飞逝,转眼三年过去。大周在女帝治理下国泰民安,边疆稳固。这日早朝,女帝突然宣布要南巡,命皇太女姜钰监国。

"陛下,这..."老臣们面面相觑。

"太女已能独当一面,朕很放心。"女帝笑道,"萧爱卿为辅政大臣,协助处理朝务。"

退朝后,姜钰不解地问:"母亲为何突然南巡?"

女帝眨眨眼:"给你和景珩独处的机会啊。成婚一年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姜钰羞红了脸:"母亲!"

女帝大笑,随即正色道:"说真的,钰儿,这江山迟早要交到你手中。趁我还硬朗,多让你历练。"

姜钰郑重跪下:"女儿必不负母亲期望。"

女帝慈爱地扶起她:"我知道你不会。青璃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又过了两年,女帝逐渐将朝政交给姜钰处理。这日,姜钰正在批阅奏折,萧景珩匆匆进来:"钰儿,陛下召见。"

御花园中,女帝正在赏花。见他们来了,笑着招手:"来,看看这个。"

那是一道圣旨,写着传位给姜钰的内容。

"母亲!"姜钰大惊,"您还年轻..."

"五十岁的人了,不年轻啦。"女帝笑道,"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是时候了。"

"女儿不敢..."

"傻孩子。"女帝轻抚她的发,"这江山是我为你打下的,你不接,谁接?"

三日后,传位大典举行。姜钰身着皇袍,跪接玉玺。女帝——现在该称太上皇了——亲手为她戴上冠冕。

"记住。"太上皇低声道,"为君者,当以民为本,以德服人。"

姜钰含泪点头:"儿臣谨记母皇教诲。"

登基后,姜钰励精图治,延续太上皇的政策,大周国力蒸蒸日上。萧景珩作为皇夫,统领禁军,保卫边疆。两人育有一子一女,皆聪慧过人。

每年七月十五,姜钰都会带着孩子们去皇觉寺祭拜生母青璃。而太上皇姜璇则在一旁含笑看着,眼中满是欣慰。

这一世,姜钰终于不再是孤女。她有母亲,有爱人,有子女,更有万里江山和天下黎民。前世的悲剧,今生终得圆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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