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疯了？！"我被她按在火海里，腹部的伤口疼得钻心。

"重生一次，你还敢抢我的皇后命？"沈清玥狞笑，火把戳近，"萧北辰本该是我的！"

再睁眼，我回到了待嫁那天。

"清玥嫁太子，你嘛…就配那个纨绔萧北辰。"继母假笑。

我擦掉前世懦弱的泪，勾唇一笑："行啊，这次我偏要嫁纨绔——让他亲手把凤冠戴我头上！"

"前世你烧死我夺江山，这一世我要你看着——你爱的男人，如何跪着为我戴上凤冠！"

1

火，到处都是火。

沈清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癫狂的姐姐沈清玥。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扭曲如恶鬼，华贵的皇后服饰被火星舔舐，发出刺啦的声响。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沈清瑶咳着血，腹部的伤口汩汩流血。她怎么也想不到，姐姐会在冷宫中藏了火油，更想不到她会疯狂到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为什么？"沈清玥尖声大笑，声音刺耳得如同夜枭，"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太子、后位、北辰的爱！现在你装什么无辜？"

沈清瑶震惊地看着姐姐："北辰从未爱过你！"

"闭嘴！"沈清玥猛地扑过来，火把几乎要戳到沈清瑶脸上，"当年若不是你横插一脚，嫁给北辰的人本该是我！他本可以为我改变，为我成为大将军，为我夺下这江山！都是你！"

热浪扑面而来，沈清瑶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恍惚想起，是啊，前世姐姐确实差点与萧北辰定亲，只是后来太子看上了姐姐...

"你以为重来一次就能赢过我？"沈清玥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告诉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赢我！我们一起死，重新来过！"

轰隆一声，房梁坍塌。

剧痛中，沈清瑶眼前一黑。

"二小姐，该起了。老爷和夫人等着您去商议婚事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瑶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丫鬟春桃稚嫩的脸庞。

"春桃？"她声音发颤，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没有伤口，没有血。

"小姐做噩梦了？"春桃递来热毛巾，"擦擦脸吧，您出了好多汗。"

沈清瑶环顾四周，这是她的闺房，十六岁时的闺房。墙上挂着的那幅拙劣的牡丹图，是她初学画时的作品，后来被姐姐嘲笑后就收起来了。

"今日...是何年何月？"沈清瑶声音发抖。

"永和十二年三月初八呀。"春桃奇怪地看着她，"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老爷要与您说亲事呢，听说是..."

"太子看上了姐姐，父亲想让我嫁给萧家那个纨绔。"沈清瑶喃喃接话，心跳如鼓。

春桃瞪大眼睛："小姐怎么知道？"

沈清瑶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痛，很痛。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前世，她百般不愿嫁给京城有名的浪荡子萧北辰，哭闹着求父亲改变主意。最终姐姐嫁给了太子，而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萧府。谁曾想，那纨绔婚后竟为她洗心革面，从军立功，最后甚至...

"春桃，替我梳妆。"沈清瑶突然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要最端庄大方的打扮。"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正厅里，父亲沈明远和继母林氏正在饮茶。姐姐沈清玥一袭白衣，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正娇羞地低头摆弄衣角。

"父亲，母亲。"沈清瑶行礼，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姐姐身上。

前世，就是这张看似无害的脸，在成为皇后后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而太子...那个曾许诺一生一世爱她的男人，登基后不过三年就纳了十二位妃嫔。

"瑶儿来了。"沈明远放下茶盏，神色有些尴尬，"今日唤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林氏接过话茬，笑容虚伪："瑶儿啊，太子殿下前日赏花时对你姐姐一见钟情，已经向皇上请旨赐婚了。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婚事..."

"女儿愿意嫁给萧北辰。"沈清瑶干脆利落地说道。

厅内瞬间安静。

沈清玥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前世此时，沈清瑶可是又哭又闹，死活不肯嫁给那个浪荡子。

"你...你说什么？"沈明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清瑶微微一笑："女儿说，愿意与萧家结亲。听闻萧家公子北辰虽有些...不拘小节，但家世清白，与女儿也算门当户对。"

林氏眯起眼睛："瑶儿，你可想清楚了？那萧北辰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可不是良配。"

"是啊妹妹。"沈清玥柔声插话，眼中却带着探究，"你若不愿，姐姐可以去求太子..."

"不必了。"沈清瑶直视姐姐的眼睛，嘴角含笑，"姐姐即将成为太子妃，该操心的是东宫的事。我的婚事，不劳姐姐费心。"

沈清玥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妹妹会这样说话。

沈明远长舒一口气："既然瑶儿愿意，那为父这就去回复萧家。萧大人一直担心儿子名声不好，难觅良缘，这下该高兴了。"

离开正厅时，沈清玥快步追上沈清瑶。

"妹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她压低声音，"你明知那萧北辰是什么货色。"

沈清瑶驻足，转身看着姐姐姣好的面容，轻声道："姐姐不是一直说，女子当以夫为天吗？既然父亲觉得合适，女儿自当遵从。"

沈清玥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又恢复温柔模样："妹妹能这样想最好。只是..."她凑近沈清瑶耳边，"别怪姐姐没提醒你，那萧北辰心里有人，你嫁过去，不过是..."

"不过是个摆设？"沈清瑶接过话头，嫣然一笑，"多谢姐姐关心。不过妹妹相信，事在人为。"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沈清玥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回到闺房，沈清瑶关上门，终于放任自己颤抖起来。

她记得前世萧北辰在新婚之夜醉醺醺地说过："若不是她嫁给了太子，我怎会娶你？"

那个"她"，就是沈清玥。

但沈清瑶更记得，十年后那个雨夜，已经成为大将军的萧北辰浑身是血地冲进府中，只为确认她在叛军围攻京城时是否安全。

"这一次，"沈清瑶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说，"我不会让你为我而死。"

2

大婚之日，萧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沈清瑶端坐在洞房内，听着前院传来的喧嚣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重来一世，她还是穿上了这身嫁衣，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

"小姐，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春桃小声问道，"这都戌时了，姑爷还在前院喝酒..."

"不必。"沈清瑶微微摇头，"把合卺酒准备好就行。"

春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到一旁。她从小伺候二小姐，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模样——既无新嫁娘的羞涩，也无被迫嫁人的哀怨，平静得仿佛一潭深水。

前院的喧闹声渐渐近了，夹杂着男子们醉醺醺的调笑。

"萧兄好福气啊！沈家二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

"就是性子冷了些，不过以萧兄的手段，还怕驯服不了？"

"哈哈哈..."

沈清瑶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前世此时，她听到这些话又羞又气，眼泪把妆容都哭花了。结果萧北辰进门看到她这副模样，二话不说甩袖而去，整整三个月没踏进她房门一步。

砰！

房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带进一股浓烈的酒气。

"都给我滚出去！"男人声音沙哑地吼道。

喜娘和丫鬟们吓得连忙退出，春桃担忧地看了沈清瑶一眼，也被她眼神示意离开。

房门关上后，萧北辰摇摇晃晃地走到沈清瑶面前，一把扯下了她的红盖头。

"让本公子看看，沈家塞了个什么货色给我..."

声音戛然而止。

烛光下，沈清瑶妆容精致，一双杏眼平静如水，不闪不避地直视着眼前这个京城有名的纨绔。

萧北辰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张脸——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新娘子该有的羞怯。他醉眼朦胧地打量着这个被迫嫁给自己的女子，一时竟忘了准备好的羞辱之词。

"夫君看够了吗？"沈清瑶淡淡开口，"若看够了，该饮合卺酒了。"

萧北辰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声："谁是你夫君？这婚事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清楚。"沈清瑶自己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沈家需要萧家的兵部关系，萧家需要沈家的清贵名声。至于你..."她抬眼看他，"需要一个摆设，我懂。"

萧北辰愣住了，酒醒了大半。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闺秀，或者一个故作清高的才女，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地点破了这场政治婚姻的本质。

"你倒是明白人。"他接过酒杯，却不急着喝，"那你可知，我心里有人？"

沈清瑶心头一刺。前世新婚夜，他也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更加恶毒。

"知道。"她轻抿一口酒，"太子妃嘛。"

萧北辰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谁告诉你的？"

"猜的。"沈清瑶面不改色，"姐姐大婚那日，你在东宫外站了一夜，不少人都看见了。"

这是前世她后来才听说的，此刻正好用来试探。

萧北辰松开她，踉跄着退后两步，眼中醉意全无："你...你究竟..."

"夫君不必紧张。"沈清瑶揉了揉手腕，站起身开始卸下头饰，"我对你的私事没兴趣。这桩婚事非你我所愿，但既已成事实，不如相安无事。你在外爱怎么玩怎么玩，只需给我正妻应有的体面即可。"

萧北辰盯着她从容的动作，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本以为今晚可以好好羞辱一番沈家塞来的女人，却不想反被对方拿捏住了。

"你就不怕我休了你？"他恶狠狠地问。

沈清瑶回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你不会。萧大人刚升兵部侍郎，正需要我父亲在御史台的关照。再说..."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太子大婚在即，你也不想闹出什么风波，影响太子妃的心情吧？"

萧北辰如遭雷击，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他抓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摔门而去。

沈清瑶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她赌赢了——萧北辰最讨厌被人算计，但更讨厌被人看透。前世她哭闹不休，反倒激得他变本加厉；如今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反倒让他无从下手。

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姑爷怎么走了？这...这新婚之夜..."

"由他去。"沈清瑶开始卸妆，"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可是..."

"春桃，"沈清瑶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来日方长。"

三日后回门，沈清瑶独自坐在马车里，萧北辰骑马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话。

沈府大门前，沈清玥一身华服，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看到只有沈清瑶下车，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妹妹回来了。"沈清玥亲热地挽住沈清瑶的手，声音却故意提高，"怎么不见妹夫？啊..."她假装才看到马背上的萧北辰，故作惊讶，"妹夫怎么连马车都不愿与妹妹同乘？"

沈清瑶微微一笑："夫君体恤我晕车，特意让我独乘。他骑马护卫，也是一片心意。"

萧北辰下马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了沈清瑶一眼。他本以为她会趁机诉苦，没想到竟替他圆场。

沈清玥也不料妹妹这般应对，笑容僵了僵，随即又亲切道："太子殿下今日也来了，正在花厅与父亲说话。听说妹妹回门，特意说要见见妹夫呢。"

沈清瑶心头一紧。前世回门日太子并未出现，这变化让她警觉。

花厅内，太子赵元瑾端坐上首，正与沈明远谈笑风生。见众人进来，他目光直接落在了沈清瑶身上。

"这就是沈二小姐？果然如传言般清丽脱俗。"太子笑道，眼神却让沈清瑶后背发凉。

萧北辰上前行礼，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沈清瑶前面："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将目光转向萧北辰，笑容淡了些："北辰不必多礼。本宫与清玥即将大婚，往后我们就是连襟了。"

沈清玥娇羞地低下头，手却紧紧攥着帕子。她注意到太子的目光一直在妹妹身上打转。

"妹妹在萧府可还习惯？"沈清玥故意插话，"妹夫没欺负你吧？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姐姐说。"

沈清瑶垂眸："多谢姐姐关心，夫君待我极好。"

"是吗？"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北辰，"北辰素来爱玩，沈二小姐要多担待。若实在委屈..."他顿了顿，"本宫可以为你做主。"

厅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沈明远和林氏面面相觑，萧北辰脸色阴沉，沈清玥则死死盯着妹妹。

沈清瑶心中警铃大作。前世太子从未对她表现出这般关注，为何这一世变了？

"殿下说笑了。"她福了福身，声音不卑不亢，"夫君虽有些少年习性，但待我真心实意。昨日还说要为我学作诗呢。"

萧北辰瞪大眼睛看向她，沈清瑶面不改色地回望，眼中带着恳求。

"哦？"太子挑眉，"北辰竟有如此雅兴？不如当场赋诗一首？"

萧北辰咬牙，正要拒绝，突然感到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沈清瑶仰头看他，眼中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既然...娘子想听，"萧北辰硬着头皮道，"那为夫就献丑了。"

他沉吟片刻，竟真的吟出一首咏梅诗，虽不算精妙，但也中规中矩。

太子有些意外，沈清玥则脸色难看。她本想看妹妹出丑，却不料反让萧北辰露了脸。

"好诗！"沈明远连忙打圆场，"贤婿果然文武双全！"

午宴上，太子特意命人将沈清瑶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斜对面，频频向她举杯。萧北辰看在眼里，脸色越来越沉。

"妹妹，"沈清玥凑到沈清瑶耳边低语，"太子殿下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呢。你可要小心了，别让妹夫误会。"

沈清瑶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不小："姐姐多虑了。太子殿下不过是看在姐姐面上，对我这个妹媳多关照几分。倒是姐姐..."她看了眼太子身边殷勤倒酒的丫鬟，"东宫佳丽三千，姐姐日后要多费心了。"

沈清玥脸色一白，太子闻言也收回了目光，尴尬地咳嗽一声。

回程马车上，萧北辰突然钻进了车厢，吓了沈清瑶一跳。

"你干什么？"

"我倒是要问你，"萧北辰逼近她，眼中怒火燃烧，"你和太子怎么回事？"

沈清瑶蹙眉："什么怎么回事？"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萧北辰咬牙切齿，"你们之前认识？"

沈清瑶心下一惊，随即镇定道："今日之前，我只在姐姐定亲宴上远远见过太子一面。"

萧北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真假。沈清瑶坦然回望，心跳如鼓。

"最好如此。"萧北辰终于退开，"离他远点。太子...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沈清瑶暗自苦笑。她比谁都清楚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对了，"萧北辰突然道，"那首诗...你怎么知道我会作诗？"

沈清瑶一愣。她前世后来才知道萧北辰饱读诗书，此刻却不好解释。

"猜的。"她移开视线，"萧家世代书香，你总该有点家学渊源。"

萧北辰轻哼一声，却没再追问。马车内陷入沉默，只听得车轮辘辘作响。

行至半路，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萧北辰掀开车帘。

"公子，前面有人拦车。"车夫答道。

沈清瑶探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路中央，不住磕头。

"求贵人赏口饭吃...老身三天没吃东西了..."

萧北辰皱眉，正要呵斥，沈清瑶却已经下了车。

"老人家请起。"她扶起老妇，从袖中取出荷包，"这些银子拿去..."

话音未落，老妇人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抓住沈清瑶的手腕："小娘子好生心善，不如跟老身走吧！"

沈清瑶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向前去。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飞掠而过，萧北辰一脚踹开老妇，将沈清瑶护在身后。

"找死！"

那老妇就地一滚，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同时四周窜出七八个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山贼？"萧北辰冷笑，"不长眼的东西！"

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砸向最近一人，正中面门，那人惨叫一声倒地。随即他夺过对方短刀，与来袭者战作一团。

沈清瑶被护在马车旁，心惊胆战地看着萧北辰以一敌众。前世她听说萧北辰武艺高强，但从未亲眼所见。此刻见他招式凌厉，招招致命，哪里还有半分纨绔模样？

不到半刻钟，来袭者非死即伤，余下几人仓皇逃窜。萧北辰也不追赶，转身查看沈清瑶情况。

"受伤了吗？"他气息微乱，眼中是真实的关切。

沈清瑶摇头，突然注意到他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正渗着血。

"你受伤了！"

萧北辰随意瞥了眼："小伤。"

沈清瑶不由分说扯下自己一条衣袖，为他包扎。萧北辰怔怔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一时忘了言语。

"这些人不是普通山贼。"包扎完毕，沈清瑶低声道，"他们训练有素，像是..."

"死士。"萧北辰冷冷接话，眼中寒光闪烁，"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安然回府。"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太子今日异常的举动，沈清玥嫉恨的眼神，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山贼"...

"上车吧。"萧北辰声音柔和了些，"以后出门多带几个护卫。"

马车重新启程，沈清瑶心绪复杂。这一世，似乎从她改变选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脱离前世的轨迹了。

萧北辰的伤，是变数中的第一个血痕，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3

寅时三刻，沈清瑶从梦中惊醒。

窗外隐约传来金属破空之声。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窗缝向外望去。

月光下，萧北辰只着单衣，手持一柄长剑在院中舞动。剑锋所过之处，寒光点点，如银蛇吐信。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招一式间尽显凌厉杀气，哪还有半分白日里浪荡公子的模样？

沈清瑶屏住呼吸。前世她直到萧北辰成为大将军后，才知道他武艺超群。如今看来，他的本事一直都在，只是刻意隐藏。

"谁？"萧北辰突然收剑，目光如电射向窗口。

沈清瑶心头一跳，索性推开窗户："是我。"

萧北辰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夫人这么晚不睡，莫非是想为夫了？"

又来了。沈清瑶暗叹，这人明明有真才实学，偏要装出一副轻浮样。

"夫君的剑法很特别，"她假装没听出调戏之意，"不像京城常见的路数。"

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懂剑法？"

"略知一二。家父曾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收藏过不少剑谱。"沈清瑶随口编了个理由，"夫君方才使的第三式，可是萧家秘传的’回风拂柳’？"

萧北辰彻底愣住了。这招确实是萧家祖传剑法，从不外传。

"你..."他声音沉了下来，"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沈清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前世萧北辰教过她这招防身，说是祖传剑法中最易学的一式。

"猜的。"她镇定道，"萧家祖上出过两位剑术大师，我想总该有些家学渊源。"

月光下，萧北辰的表情晦暗不明。半晌，他忽然收剑入鞘："天快亮了，夫人还是再睡会儿吧。"

次日清晨，沈清瑶刚梳洗完毕，春桃就急匆匆跑进来。

"小姐，姑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去醉仙楼喝酒。"

沈清瑶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挽发："知道了。"

"小姐不生气吗？"春桃愤愤道，"新婚才几天就去那种地方..."

"春桃，"沈清瑶对着铜镜插上一支玉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新鲜莲子，我想熬些莲子羹。"

打发走春桃后，沈清瑶独自来到萧北辰的书房。前世她从未踏足此处，如今既决定改变命运，自然要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切。

书房出人意料的整洁，案几上摊开的是《孙子兵法》，旁边还放着几本边疆地理志。沈清瑶随手翻开一本，发现页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苍劲有力，与萧北辰平日轻佻的形象大相径庭。

"夫人找我？"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清瑶手一抖，书册差点掉落。萧北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淡淡酒气，眼神却清明如常。

"我..."沈清瑶一时语塞，随即镇定下来，"想问问夫君午膳想用些什么。"

萧北辰挑眉，显然不信这个借口，却也没拆穿。他走进书房，随手合上那本兵书："随意就好。"

沈清瑶注意到他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夫君的手..."

萧北辰迅速将手背到身后："不小心划了一下，无妨。"

沈清瑶心下了然。看来他并非真去喝酒，而是另有要事。她忽然想起前世这段时间，京城曾破获一起私盐大案，据说是一位神秘人提供的线索。

"对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夫君可认识兵部侍郎周大人？"

萧北辰眼神一凛："为何这么问？"

"昨日回府路上，我好像看到周大人进了醉仙楼。"沈清瑶观察着他的反应，"他与夫君不是素有嫌隙吗？"

"你看错了。"萧北辰语气生硬，"周侍郎近日告假在家，怎会去醉仙楼？"

沈清瑶暗暗记下这个信息。前世周侍郎正是因私盐案被牵连，革职查办。如今看来，萧北辰很可能与此事有关。

"那是我眼花了。"她微微一笑，"午膳我让厨房准备荷叶粥，清热解暑。"

萧北辰点点头，忽然问道："夫人识字？"

"略通文墨。"

"可会记账？"

沈清瑶心头一动："会一些。"

萧北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账册递给她："府中账目混乱已久，夫人若有闲暇，不妨帮忙整理一二。"

沈清瑶接过账册，心中暗喜。这是萧北辰第一次主动让她参与府中事务，说明他对自己已有些许信任。

"定不负夫君所托。"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瑶白天整理账目，晚上则常常"偶遇"练剑归来的萧北辰。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七日后，沈清瑶在账目中发现了蹊跷。萧府每月都有一笔固定支出，去向注明"军需"，数额却大得惊人。更奇怪的是，这笔支出始于三年前，正是萧北辰父亲去世那年。

她正思索间，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要见姑爷！"

沈清瑶连忙更衣出去，只见一位太监正在前厅等候，萧北辰已在那里。

"...北境告急，陛下急召各位大人入宫议事。"太监正说着，见沈清瑶进来，行了一礼，"萧夫人。"

萧北辰神色凝重："有劳公公先行一步，本官随后就到。"

待太监离去，萧北辰转身就要出门，沈清瑶拦住他："夫君，北境出什么事了？"

"突厥人突破了雁门关，连下三城。"萧北辰简短道，"朝中恐怕要派兵增援。"

沈清瑶心头一震。前世这场战事发生在三个月后，由太子亲征平定，成为他争夺储位的重要筹码。如今战事提前，莫非与她重生带来的变化有关？

"夫君要去？"她试探地问。

萧北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该去吗？"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沈清瑶斟酌道："夫君文武双全，若能为国效力，自是好事。只是..."她顿了顿，"战场凶险。"

萧北辰忽然笑了："夫人这是关心我？"

"夫妻一体，自然关心。"沈清瑶坦然道。

萧北辰笑容微敛，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我自有分寸。"

两个时辰后，萧北辰从宫中回来，脸色异常平静。

"陛下命我率三万精兵，三日后启程赴雁门关。"

沈清瑶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你主动请缨的？"

"嗯。"萧北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朝中那些老将推三阻四，太子又...总之，这是个机会。"

沈清瑶明白他的意思。萧家自他父亲去世后日渐式微，若他能立下军功，确实是个翻身的机会。但风险也太大了...

"需要准备些什么？我这就去安排。"她强自镇定道。

萧北辰有些意外："你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沈清瑶反问，"夫君胸怀大志，我自当支持。"

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如常："准备些常备药材即可，军中物资充足。"

当晚，沈清瑶亲自监督下人准备行装。除了常规的衣物药品，她还特意缝制了一个护身符，里面装着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和她亲手抄写的《金刚经》。

"小姐连这个都懂？"春桃看着沈清瑶熟练地打包行囊，惊讶道。

沈清瑶笑而不答。前世萧北辰出征，她从未费心准备什么。如今重来一次，她要把前世欠他的都补上。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大军即将开拔。

沈清瑶为萧北辰披上战袍，动作轻柔而熟练。萧北辰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道："府中之事，就拜托夫人了。"

"夫君放心。"沈清瑶为他系好腰带，"我等你凯旋。"

萧北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转身跨上战马。

就在大军即将出发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高喊："圣旨到！"

所有人立刻跪地听旨。太监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北辰忠勇可嘉，特加封为定远将军，统领雁门关诸军事。钦此。"

萧北辰叩首谢恩，接过圣旨时手微微发抖。沈清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五品闲职直接擢升为正三品将军，这是莫大的信任与机遇。

大军开拔，尘土飞扬中，萧北辰忽然回头，深深地望了沈清瑶一眼。那目光中有探究，有决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清瑶站在城门上，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

"萧北辰，"她轻声自语，"这次，我一定要你活着回来。"

4

萧北辰离府的第七日，沈清瑶召集所有管事到正厅。

"李管事，"她指着账本上一处，"去年腊月这笔五百两的支出，用途为何？"

李管事额头冒汗："回夫人，是...是修缮西院..."

"西院去年八月才修过，何须再修？"沈清瑶声音平静，"还有这个，每月二十两的’杂项’，持续了三年，到底用在了何处？"

厅内鸦雀无声，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这位年轻夫人好糊弄，没想到查账如此细致。

"既然说不清楚，"沈清瑶合上账本，"那就请各位把贪墨的银两如数补回。三日为限，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夫人！"李管事扑通跪下，"老奴知错了！实在是家中老母病重..."

"李管事的母亲三年前就已过世，"沈清瑶冷冷打断，"需要我拿出萧府历年发放的抚恤单吗？"

李管事面如死灰，其他几个有问题的管事也纷纷跪地求饶。

"念在你们侍奉萧家多年的份上，"沈清瑶放缓语气，"只要补回银两，此事就此揭过。但若再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众人连连磕头。

沈清瑶挥手让他们退下，揉了揉太阳穴。前世执掌后宫的经验，让她对付这些贪墨手段游刃有余。只是没想到萧府内部腐败至此，难怪萧家日渐衰落。

"小姐好厉害！"春桃满脸崇拜，"那几个老油条平日趾高气扬的，今日吓得跟鹌鹑似的！"

沈清瑶微微一笑："去把王嬷嬷叫来。"

王嬷嬷是萧北辰的乳母，在府中地位特殊。沈清瑶前世听说她忠心耿耿，在萧北辰最落魄时也不离不弃。

"老奴见过夫人。"王嬷嬷行礼如仪，眼中却带着审视。

"嬷嬷请坐。"沈清瑶亲手斟了杯茶给她，"今日请嬷嬷来，是想了解府中一些旧事。"

王嬷嬷接过茶却不喝："夫人想问什么？"

"每月账上有一笔’军需’支出，数额不小，却无详细去向。"沈清瑶直视她的眼睛，"嬷嬷可知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这...老奴不知..."

"嬷嬷，"沈清瑶轻声道，"我是萧北辰的妻子，萧家的主母。无论他在做什么，我都有权知道。"

"夫人恕罪，"王嬷嬷放下茶杯，态度坚决，"此事老奴实在不便多说。若夫人真想知道，不妨等少爷回来亲自问他。"

沈清瑶不再勉强。看来这笔钱去向确实不简单，很可能是萧北辰暗中经营的人脉或势力。

"也罢。"她转移话题，"嬷嬷在萧家多少年了？"

"老奴自少爷出生就来了，二十有三年了。"

"那一定很了解夫君。"沈清瑶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好奇，"他...从小就这样吗？"

王嬷嬷神色柔和了些："少爷小时候可乖了，读书习武样样拔尖。老爷常说，萧家后继有人..."她忽然住口，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清瑶轻声问。

"十三岁那年，少爷随老爷去猎场，遇刺..."王嬷嬷声音哽咽，"老爷为救少爷，中了毒箭...回来后没撑过三个月就走了。从那以后，少爷就...变了个人。"

沈清瑶心头一震。前世她从未关心过萧北辰的过去，没想到他放浪形骸的背后，竟藏着这样的伤痛。

"刺客是谁派的？"

王嬷嬷摇头："没查出来。老爷临终前嘱咐少爷韬光养晦，不可锋芒太露..."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春桃跑进来："小姐！大小姐来了！"

沈清玥？沈清瑶蹙眉。姐姐这时候来做什么？

"妹妹这萧府打理得不错嘛。"沈清玥一进门就四下打量，语气酸溜溜的，"听说妹夫出征前还升了将军？真是...出人意料。"

沈清瑶让王嬷嬷退下，亲自为姐姐斟茶："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太子殿下不是下月就要大婚了吗？应该很忙才对。"

沈清玥笑容僵了僵："再忙也要关心妹妹啊。"她压低声音，"听说雁门关战事吃紧，已经折了两员副将了..."

沈清瑶手一紧，茶水溢出少许："姐姐从哪里听来的？"

"太子殿下说的。"沈清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妹妹还是早做打算为好。万一妹夫...也好有个退路。"

沈清瑶放下茶壶，直视姐姐的眼睛："夫君定会凯旋。不劳姐姐费心。"

"妹妹何必自欺欺人？"沈清玥轻笑，"萧北辰一个纨绔子弟，哪懂什么行军打仗？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姐姐，"沈清瑶声音冷了下来，"请注意言辞。我夫君是朝廷钦封的定远将军，你这话若传出去，怕是对太子殿下也不好。"

沈清玥脸色一变："你...你敢威胁我？"

"不敢。"沈清瑶恢复平静，"只是提醒姐姐，祸从口出。"

沈清玥愤然起身："好个牙尖嘴利的沈清瑶！嫁了人才几天，就敢这么跟姐姐说话？别忘了，我马上就是太子妃了！"

"恭贺姐姐。"沈清瑶淡然道，"若无他事，妹妹就不多留姐姐了。府中事务繁忙。"

沈清玥气得脸色发白，甩袖而去。

送走沈清玥，沈清瑶立刻派人去打探前线消息。三日后，探子带回确切情报：雁门关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但萧北辰不仅没事，还率奇兵偷袭敌营，斩首突厥大将，立下首功。

"小姐！还有姑爷的家书！"春桃兴冲冲地递上一封信。

沈清瑶接过信，心跳加速。信封上"沈夫人亲启"四个字笔力遒劲，与萧北辰平日的轻浮判若两人。

她回到内室才拆开信。内容很简短：

"夫人安好？府中诸事可还顺遂？战事已稳，勿念。北辰。"

公事公办的语气，却在末尾附了一首小诗：

"雁门风沙急，孤城落日斜。遥忆闺中人，可添衣几重？"

沈清瑶眼眶微热。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那时的萧北辰出征半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捎回。

她立刻提笔回信，详细汇报了府中情况，包括她整顿账目、处置贪腐管事的事，末了也附上一首小诗：

"深闺不知寒，日日理残篇。愿君多保重，早奏凯歌还。"

信送出后，沈清瑶开始定期收到萧北辰的来信。从最初的寥寥数语，到后来渐渐详尽的战事描述，甚至偶尔会透露一些朝中秘辛。

一个月后，太子突然造访萧府。

"殿下突然驾临，有失远迎。"沈清瑶行礼如仪，心中却警铃大作。

太子赵元瑾一袭便服，笑容温和："弟妹不必多礼。北辰在前线立功，本宫特来看看府上可有需要照应之处。"

"多谢殿下关心，一切安好。"

太子在厅中踱步，目光扫过墙上字画："北辰自幼聪慧，只是性情有些...跳脱。没想到此番竟有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沈清瑶不动声色："夫君一向胸怀大志，只是不喜张扬。"

"是吗？"太子忽然靠近一步，"弟妹与北辰...感情甚笃？"

这问题来得突兀，沈清瑶后退半步："夫妻之道，相敬如宾罢了。"

"相敬如宾..."太子轻笑，"本宫听闻，你们新婚之夜，北辰就抛下你去了书房？"

沈清瑶心头一震。这事除了萧府下人，外人不可能知道。看来太子在萧府安插了眼线。

"殿下说笑了。"她强作镇定，"夫君那夜是去处理紧急军务。"

太子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弟妹可知道，北辰与本宫...有些过节？"

"略有耳闻。"沈清瑶谨慎回答，"似乎是些少年意气之争。"

"不止如此。"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三年前秋猎，他差点要了本宫的命。"

沈清瑶大惊。三年前...那不正是萧北辰父亲遇刺的时间？

"殿下恕罪，妾身实在不知..."

"无妨。"太子又恢复了温和表情，"本宫不是来翻旧账的。只是想提醒弟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清瑶，"战场刀剑无眼，万一北辰有什么不测，弟妹尽管来找本宫。"

沈清瑶强忍怒意："夫君定会平安归来。"

"但愿如此。"太子轻笑，"对了，清玥很想念你。改日不妨多去东宫走动。"

送走太子，沈清瑶立刻召来王嬷嬷，询问三年前秋猎之事。

王嬷嬷面色大变："夫人怎会知道此事？"

"太子方才亲口所说。"沈清瑶紧盯着嬷嬷的反应，"他说夫君差点杀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长叹一声："那年秋猎，少爷发现有人暗中调换了老爷的箭...箭头上淬了毒。追查之下，线索指向太子..."

"有证据吗？"

"没有。"王嬷嬷摇头，"老爷临终前严令少爷不得报复，说萧家势单力薄，斗不过..."

沈清瑶心下了然。难怪萧北辰要装疯卖傻，自污名声。他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为父报仇！

当晚，沈清瑶辗转难眠。她提笔给萧北辰写信，将太子来访的事详细告知，并提醒他小心提防。

信使出发后，沈清瑶开始秘密调查萧府的下人，试图找出太子的眼线。同时，她加强了府中的护卫，日夜巡逻。

又过了半月，前线传来捷报：萧北辰率军大破突厥主力，收复失地，朝廷下令犒赏三军。

沈清瑶刚松了口气，却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将军已入彀中，速救。"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沈清瑶心头狂跳，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

三日后，噩耗传来：萧北辰乘胜追击残敌，中了埋伏，生死不明！

5

"不可能！"沈清瑶一把抓住报信士兵的衣领，"将军武艺高强，怎会轻易中伏？"

士兵满脸尘土，声音嘶哑："回夫人，突厥人假装败退，引我军入峡谷...那里早有埋伏...将军为救先锋官，身中三箭..."

沈清瑶松开手，后退两步。前世萧北辰确实受过一次重伤，但那是在三年后的南征中，而且最终化险为夷。如今战事提前，难道命运也要改变？

"现在军中谁在主事？"

"副将周大人。但军心涣散，已退守雁门关..."

沈清瑶闭了闭眼。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周副将贪生怕死，曾多次贻误战机。若由他指挥，萧北辰就算活着也等不到援兵！

"春桃，备马！"

"小姐要做什么？"春桃惊恐地问。

"去雁门关。"沈清瑶已经脱下裙钗，换上便于行动的短打，"再派人去请李太医，就说我重金请他随行。"

"这...这太危险了！"

"快去！"沈清瑶厉声道，随即缓和语气，"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

两个时辰后，一支小队从萧府后门悄然出发。除了沈清瑶和春桃，还有李太医及四名萧北辰留下的亲卫。这些都是王嬷嬷暗中安排的，绝对忠诚可靠。

"夫人，前方就是雁门关了。"亲卫队长指着远处巍峨的城墙，"但城门戒严，我们如何进去？"

沈清瑶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用这个。"

亲卫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萧北辰的将军令，可调兵遣将，非生死关头不得使用。

"夫人何时..."

"临行前王嬷嬷给的。"沈清瑶握紧令牌，"走吧。"

守城士兵见到令牌，不敢怠慢，立刻打开侧门。一行人刚入城，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必须立刻派兵搜救将军！"一个年轻将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胡闹！"周副将拍案而起，"敌军势大，贸然出兵只会白白送死！"

"难道就放任将军等死吗？"

"萧将军恐怕已经..."周副将话未说完，忽然看到进门的沈清瑶，脸色一变，"萧、萧夫人？你怎么来了？"

厅内众将齐刷刷转头，面露惊色。沈清瑶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周副将身上。

"我来找我丈夫。"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副将额头冒汗："夫人节哀...峡谷已被敌军占领，将军他..."

"将军还活着！"年轻将领激动地说，"斥候发现峡谷西侧有我军信号烟！"

沈清瑶心头一跳："确定是将军所发？"

"确定！将军与我们约定过特殊信号..."

周副将急忙打断："那也可能是敌军诱兵之计！"

沈清瑶不再理会他，转向众将领："诸位，将军平日待你们如何？"

"恩重如山！"众人异口同声。

"那现在将军危在旦夕，你们就坐视不管？"

年轻将领单膝跪地："末将愿率兵救援，万死不辞！"

其他将领也纷纷请命。周副将见状，脸色阴晴不定："没有朝廷命令，擅自调兵可是重罪..."

"我担着。"沈清瑶亮出将军令，"将军临行前授我此令，可代行职权。现在我命令，立刻组织精锐，前往峡谷救援！"

众将领命而去，很快点齐五百精兵。沈清瑶不顾劝阻，坚持随行。

"夫人，太危险了！"亲卫队长急道。

"我知道一条小路。"沈清瑶回忆着前世听萧北辰提过的地形，"可以绕到峡谷上方。"

队伍趁着夜色出发。沈清瑶骑在马上，心跳如鼓。前世萧北辰曾详细描述过雁门关一带的地形，她此刻无比感激自己记住了这些细节。

黎明时分，他们抵达峡谷上方。透过晨雾，隐约可见谷底有零星火光。

"看！那里有个人！"春桃突然指着下方。

沈清瑶眯眼望去，只见一块巨石后隐约有人影晃动。她接过亲卫递来的千里镜，仔细一看，差点惊呼出声——是萧北辰！他衣衫破烂，左肩缠着染血的布条，但确实还活着！

"快放绳索！"

救援行动迅速展开。萧北辰发现上方来人时，第一反应是举剑戒备，直到看见沈清瑶探出的脸，才难以置信地放下武器。

当绳索将他拉上悬崖，沈清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

萧北辰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亮得吓人。他盯着沈清瑶，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沈清瑶强忍泪水，故作平静道。

萧北辰嘴角微扬，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向前栽倒。沈清瑶急忙扶住他，触手一片湿热——他的后背还在流血！

"李太医！快！"

回程比去时慢了许多。萧北辰被安置在简易担架上，由亲卫轮流抬着。李太医处理了伤口，但神色凝重。

"箭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有些溃烂..."

"能撑到回城吗？"沈清瑶轻声问。

"看造化了。"

沈清瑶守在担架旁，寸步不离。入夜扎营时，她亲自为萧北辰换药喂水。半夜，萧北辰突然发起了高烧，不停地说胡话。

"父亲...不是我...太子...清瑶...危险..."

沈清瑶心如刀绞。她握住萧北辰滚烫的手，轻声安抚："我在这里，没事的..."

萧北辰似乎听到了，眉头舒展了些，但很快又陷入更剧烈的挣扎。李太医不得不给他灌下安神汤药，才让他安静下来。

三天后，他们终于回到雁门关。守城将士见将军生还，欢呼震天。周副将面色尴尬地迎上来，却被沈清瑶冷冷一眼瞪得退到一旁。

"准备最好的房间，烧热水，熬参汤！"她指挥若定，俨然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

萧北辰被安置在将军府最好的房间。李太医重新处理伤口，用了最好的金疮药。沈清瑶亲自守在床边，不眠不休。

第三日深夜，萧北辰终于睁开了眼睛。

"水..."他微弱地说。

沈清瑶连忙扶他起身，将温水送到他唇边。萧北辰喝完水，目光清明了许多，定定地看着她。

"你救了我。"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沈清瑶摇头："是你自己撑到了救援。"

"为什么来？"萧北辰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太危险了。"

沈清瑶避开他的目光："你是我丈夫。"

萧北辰突然握住她的手："看着我。"

沈清瑶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在峡谷里，当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萧北辰一字一句地说，"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告诉你..."

"什么？"

"谢谢你嫁给我。"

沈清瑶眼眶一热，急忙低头掩饰："别说傻话，你还需要休息。"

萧北辰没有勉强，顺从地躺下，但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的脸。沈清瑶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借口去端药匆匆离开房间。

门外，她靠在墙上，心跳如雷。前世萧北辰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厚厚的墙。如今这堵墙，似乎正在一点点崩塌...

半月后，萧北辰伤势好转，能够下床走动了。朝廷派来钦差，带来嘉奖圣旨和大量赏赐。

"定远将军萧北辰忠勇可嘉，晋封为定远侯，赐金千两，绸缎百匹..."

钦差宣读完毕，又取出一封密旨。萧北辰接过后脸色微变，立刻屏退左右。

"怎么了？"沈清瑶问。

萧北辰展开密旨："陛下命我秘密回京，不得张扬。"

"你的伤..."

"无妨。"萧北辰眉头紧锁，"京中恐有变故。"

三日后，一支不起眼的车队离开雁门关，向京城进发。萧北辰扮作商人，沈清瑶则作妇人打扮，一路低调前行。

途中，萧北辰向沈清瑶详细讲述了遇伏经过。

"军中有内奸。"他肯定地说，"突厥人对我军的行动了如指掌。"

"会是周副将吗？"

"不确定。"萧北辰摇头，"但他确实可疑。"

沈清瑶犹豫片刻，还是将太子来访的事说了出来。萧北辰听完，冷笑一声。

"果然是他。"

"你有证据？"

"没有。"萧北辰眼中寒光闪烁，"但我父亲的事，还有这次...都指向他。"

沈清瑶握住他的手："回京后务必小心。"

萧北辰点头，忽然问："你为何知道那条小路？连当地猎户都不清楚。"

沈清瑶心头一跳："我...小时候读过一本游记，提到过。"

萧北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十日后，京城在望。萧北辰命车队在城外驿站停下，派亲卫先行进城打探消息。

亲卫带回的消息令人震惊：皇帝病重，太子监国，朝中大臣多有调动，几位与萧北辰交好的将领被明升暗降，削了兵权。

"果然开始清洗了。"萧北辰冷笑。

"我们现在进城太危险。"沈清瑶担忧道，"不如等陛下..."

"不，正该现在进城。"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趁太子以为我重伤未愈，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夜，萧北辰秘密入宫觐见皇帝。沈清瑶在府中等候，坐立不安。直到天光微亮，萧北辰才回来，脸色异常凝重。

"陛下怎么样？"沈清瑶迎上去问。

"不太好。"萧北辰脱下外袍，"太医说是积劳成疾，但..."他压低声音，"我怀疑是中毒。"

沈清瑶倒吸一口冷气："太子竟敢..."

"嘘。"萧北辰示意她噤声，"隔墙有耳。"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亲卫慌张跑进来：

"侯爷！太子带兵包围了府邸！"

6

"侯爷！太子带兵包围了府邸！"

亲卫的急报让沈清瑶心头一紧。前世此时，萧北辰还在边关，她并未经历这等危机。

萧北辰却出奇地冷静："多少人？"

"至少三百，全副武装。"

"传令下去，紧闭府门，所有人戒备，但不许先动手。"萧北辰转向沈清瑶，"你去密室。"

"我不走。"沈清瑶坚定道，"我是侯府主母，理当与你共进退。"

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赞赏："好。但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冲动。"

前院传来沉重的撞门声。萧北辰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前厅，沈清瑶紧随其后。

大门被撞开的瞬间，一队禁军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太子赵元瑾。

"深夜打扰，还望萧侯见谅。"太子笑容阴冷，"有人举报侯府藏有谋逆之物，本宫不得不查。"

萧北辰拱手行礼："殿下尽可搜查。只是不知举报者何人？证据何在？"

"萧侯这是质疑本宫？"太子眯起眼睛。

"不敢。"萧北辰不卑不亢，"只是按律法，搜查大臣府邸需有圣旨或刑部文书。"

太子脸色一沉："父皇病重，本宫监国，说的话就是旨意！"

沈清瑶悄悄观察太子神色。他眼下青黑，嘴角不时抽搐，显然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看来皇帝病情有变，太子这是要先发制人，清除异己。

"搜！"太子一挥手，禁军立刻散开。

萧北辰握住沈清瑶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安心。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禁军翻箱倒柜。

一个时辰后，禁军统领来报："殿下，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怎么可能？"太子脸色铁青，"再搜！特别是书房和卧室！"

萧北辰冷笑一声："殿下到底在找什么？不如明说。"

太子逼近一步："萧北辰，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入宫见了父皇。他给了你什么？"

"陛下关心边关战事，召臣询问几句罢了。"萧北辰面不改色。

"是吗？"太子突然看向沈清瑶，"弟妹脸色不太好，可是吓着了？"

沈清瑶福了福身："多谢殿下关心。妾身只是不解，侯爷刚从前线负伤归来，为何就遭此待遇？"

太子语塞，随即冷哼："本宫也是为社稷安危着想。"他转向禁军，"撤！"

禁军撤走后，萧北辰立刻命亲卫加强戒备，同时派出探子监视太子动向。

"他在找这个。"回到书房，萧北辰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陛下亲手交给我的。"

沈清瑶接过锦囊，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块半截虎符和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书"河西大营"四字。

"这是..."

"调兵虎符。"萧北辰低声道，"陛下担心太子有不轨之心，让我暗中联系河西驻军，以防不测。"

沈清瑶心头一震。前世此时皇帝已经驾崩，太子顺利登基。如今看来，因为萧北辰提前立功回朝，历史正在改变。

"太子不会善罢甘休。"她忧虑道。

"当然不会。"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接下来的日子，萧府表面平静，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萧北辰每日早出晚归，沈清瑶则负责整理情报，分析朝中各方势力动向。

一个雨夜，沈清瑶正在书房研读河西驻军的资料，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她警觉地抓起桌上的裁纸刀，慢慢靠近窗边。

"是我。"萧北辰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翻窗而入。

"你怎么..."沈清瑶连忙递上干布，"正门不能走吗？"

"太子的人盯着。"萧北辰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我刚从河西大营回来。"

沈清瑶心头一跳："见到李将军了？"

"嗯。"萧北辰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他愿意效忠陛下，随时听候调遣。"

沈清瑶松了口气。河西大营有五万精兵，若有他们支持，对抗太子就多了几分胜算。

"对了，"萧北辰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路上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沈清瑶好奇地打开，竟是一支精美的玉簪，簪头雕成海棠花状，栩栩如生。

"这..."

"你总戴着那支素银簪，太素了。"萧北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喜欢就放着。"

沈清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前世萧北辰从未送过她任何礼物，两人之间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形同陌路。

"很喜欢。"她轻声道，随即取下旧簪，将玉簪插入发髻，"好看吗？"

萧北辰定定地看着她，喉结微动："好看。"

烛光下，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棂，却盖不住沈清瑶如雷的心跳。

"我..."萧北辰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侯爷！宫里急报！"是王嬷嬷的声音。

萧北辰迅速开门。王嬷嬷满脸惊慌："陛下...陛下驾崩了！"

"什么？"萧北辰和沈清瑶同时惊呼。

"太子已经下令封闭九门，全城戒严！"

萧北辰脸色阴沉如水："果然动手了。"他转向沈清瑶，"你立刻收拾细软，从密道出城，去河西大营等我。"

"我不走。"沈清瑶坚定道，"我说过，与你共进退。"

"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留下。"沈清瑶直视他的眼睛，"我对太子的了解比你深，能帮上忙。"

萧北辰还想再劝，沈清瑶已经转身开始整理文书："当务之急是确认陛下是否真的驾崩，还是太子制造的假消息。其次，要立刻联系朝中忠臣..."

看着她沉着冷静的样子，萧北辰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好。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情况危急，立刻离开。"

"嗯。"沈清瑶点头，心中却已打定主意，这一世，绝不会再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三更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悄然来到萧府后门。

"周副将？"萧北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男子，警惕地按住剑柄，"你来做什么？"

周副将跪倒在地，双手奉上一物："末将特来请罪！这是太子给突厥可汗的密信副本，证明他与外敌勾结，陷害将军！"

萧北辰接过信件，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你为何要背叛太子？"

"末将从未效忠太子。"周副将抬起头，眼中含泪，"末将是萧老将军旧部，奉命潜伏。三年前秋猎，就是末将发现太子在箭上淬毒，可惜晚了一步..."

萧北辰如遭雷击："你...你是父亲的人？"

"是。老将军临终前命我暗中保护少爷，同时搜集太子罪证。"周副将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三年来太子结党营私、贪污军饷、通敌卖国的全部证据。"

沈清瑶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前世萧北辰至死都不知道父亲被害的真相，如今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

"陛下真的驾崩了吗？"她突然问。

周副将摇头："陛下只是昏迷，太子封锁了消息。太医说...恐怕撑不过三天。"

萧北辰握紧拳头："足够了。"他转向沈清瑶，"按计划行事。"

黎明前，一队人马悄然离开萧府，分头行动。周副将回到太子身边做内应；萧北辰则秘密联络朝中忠臣；沈清瑶则负责与后宫联系，确认皇帝状况。

一连三日，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风起云涌。太子加紧布置登基事宜，同时派兵四处搜捕"叛党"。

第三日深夜，沈清瑶刚从密道回府，就被王嬷嬷急急拉住："夫人！侯爷受伤了！"

沈清瑶心头一颤，飞奔至内室。萧北辰靠在床头，左臂缠着染血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她冲到床边，声音发抖。

"小事。"萧北辰勉强一笑，"太子派人刺杀李太医，我刚好在场。"

沈清瑶小心揭开绷带，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有毒！"

"嗯。"萧北辰额头渗出冷汗，"已经服了解药，无碍。"

沈清瑶连忙取来清水和干净布条，重新为他清理伤口。她的手微微发抖，眼前浮现出前世萧北辰浑身是血的样子。

"别怕。"萧北辰用右手轻抚她的发梢，"计划很顺利。明日一早，就会有结果。"

沈清瑶强忍泪水："皇帝..."

"驾崩了。"萧北辰声音低沉，"但遗诏已经到手，太子...完了。"

沈清瑶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并无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你...见到陛下最后一面了？"

萧北辰点头，突然握住她的手："清瑶，陛下告诉我一件事...关于我的身世。"

沈清瑶屏住呼吸。

"我并非萧家血脉。"萧北辰声音嘶哑，"我是先帝流落民间的皇子。"

7

"你是...皇子？"沈清瑶瞪大眼睛，手中的药瓶差点滑落。

萧北辰苦笑："三十年前，先帝南巡时曾与一民间女子有段情缘。那女子怀孕后，先帝已回京，不知此事。我出生后不久，母亲病逝，被萧老将军收养。"

沈清瑶脑中闪过无数片段——前世萧北辰能以一介武将之身最终称帝，原来并非偶然！

"陛下如何确认的？"

"龙纹胎记。"萧北辰解开衣领，露出右肩后一个淡红色的印记，"还有这个。"

他从枕下取出一块古朴的玉佩，上面刻着"元宸"二字。

"这是我的本名。先帝临终前将此事告诉当今陛下，命他暗中关照。陛下无子，早有意传位于我，只是太子..."

"所以太子一直想除掉你。"沈清瑶恍然大悟，"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世？"

萧北辰点头："三年前他偶然得知此事，便设计害死我父亲，想斩草除根。只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病重，打乱了他的计划。"

沈清瑶握住他的手："现在怎么办？"

"明日早朝，当众揭露太子罪行，宣读遗诏。"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成败在此一举。"

沈清瑶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太危险了！太子一定有所防备。"

"放心，我已安排妥当。"萧北辰轻抚她的脸颊，"只是...若事败，你要立刻离开京城，去..."

"不会败的。"沈清瑶打断他，声音颤抖，"我们一定会赢。"

萧北辰凝视她片刻，突然将她拉入怀中。沈清瑶贴在他胸前，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安心。

"清瑶，"他在她耳边低语，"若明日事成，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沈清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什么话？"

萧北辰微笑："明日再说。"

这一夜，沈清瑶守在萧北辰床边，寸步不离。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萧北辰的外袍，而他已不见踪影。

"侯爷呢？"她急忙唤来春桃。

"天没亮就入宫了。"春桃递上一封信，"侯爷留给您的。"

沈清瑶拆开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若午时未归，打开书房暗格中的锦盒。——北辰"

沈清瑶心头狂跳，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一个时辰后，探子带回令人心惊的消息——太子调集禁军包围了皇城，所有大臣都被困在朝堂！

"备马车！"沈清瑶当机立断，"我要入宫！"

"不行啊小姐！"春桃急得直哭，"侯爷特意嘱咐..."

"让开！"沈清瑶已经换上素色衣裙，将遗诏副本和虎符藏入袖中，"王嬷嬷，按计划准备。"

王嬷嬷含泪点头："夫人保重。"

马车疾驰向皇城，沈清瑶心跳如鼓。前世萧北辰战死沙场的情景不断在眼前闪现，她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

皇城大门紧闭，禁军戒备森严。沈清瑶亮出侯府令牌，却被拦在门外。

"奉太子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沈清瑶正要理论，忽听城内传来一阵喧哗，随即宫门大开，一队禁军押着几个大臣走出来，为首的正是太子赵元瑾！

"太子谋害陛下，伪造遗诏，罪证确凿！"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宫内传出，随即萧北辰的身影出现在宫墙上，"禁军听令，拿下反贼！"

太子脸色大变："给我杀了他！"

禁军一时犹豫不决。沈清瑶看准时机，高举虎符："河西大军已到城外，尔等还要为反贼卖命吗？"

太子见势不妙，突然拔剑冲向沈清瑶："贱人！"

电光火石间，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太子手腕。太子惨叫一声，剑掉在地上。沈清瑶抬头，只见萧北辰手持长弓，站在宫墙上，衣袂飘飘，宛如天神。

"太子赵元瑾谋害先帝，通敌叛国，罪不容诛！"萧北辰的声音响彻皇城，"奉先帝遗诏，废黜太子之位，即刻收押！"

禁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太子面如死灰，被五花大绑押走。

沈清瑶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不是让你在府中等吗？"萧北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关切。

沈清瑶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你的伤..."

"没事。"萧北辰将她搂入怀中，"都结束了。"

三日后，先帝大殓，遗诏公布，朝野震动。萧北辰——现在应该称他为赵元宸了——以先帝唯一血脉的身份，被拥立为新君。

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这段日子，萧北辰忙得脚不沾地，沈清瑶则搬入了临时准备的皇后寝宫。

登基前夜，萧北辰终于得空来看她。

"明日之后，你我便是君臣了。"他轻叹一声，神色复杂。

沈清瑶心头微涩："是啊，该改口称陛下了。"

萧北辰突然握住她的手："不。私下里，我希望你永远叫我北辰。"

沈清瑶抬头，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一时语塞。

"记得我说过，若事成，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吗？"萧北辰靠近一步，声音低沉。

沈清瑶心跳加速："记得。"

"这句话是..."萧北辰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我心悦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沈清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世那个对她冷漠疏离的萧北辰，竟然...

"我知道这很突然。"萧北辰苦笑，"你不必现在回应。只是明日之后..."

"我也心悦你。"沈清瑶脱口而出，随即羞红了脸。

萧北辰愣在原地，眼中闪过狂喜："真的？"

沈清瑶点头，轻声道："重生一世，才知你情深。"

"什么？"

"没什么。"沈清瑶微笑，"只是想说，我很庆幸嫁给了你。"

萧北辰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在月光下静静相拥，无需言语。

登基大典当日，天朗气清。沈清瑶身着皇后朝服，在女官搀扶下缓步走向太和殿。萧北辰——现在该称陛下了——身着龙袍，威严庄重，却在看到她时，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典礼过后，新帝颁布第一道圣旨：废黜太子赵元瑾为庶人，终身监禁；沈氏清玥因参与谋逆，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第二道圣旨则让满朝哗然：新帝宣布此生不设后宫，唯立沈氏清瑶为后，永不纳妃。

"陛下，这不合规矩啊！"礼部尚书跪地劝谏。

萧北辰冷笑："朕就是规矩。"

退朝后，沈清瑶忍不住问："为何如此决绝？朝臣们..."

"上一世已经辜负你一次，这一世岂能重蹈覆辙？"萧北辰随口道。

沈清瑶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

萧北辰神秘一笑："那夜你在月下自语，说’重生一世，才知你情深’，我都听到了。"

沈清瑶瞪大眼睛："你记得前世？"

"不全记得。"萧北辰摇头，"只是偶尔会梦到一些片段...我战死沙场，你孤苦终老..."他握紧她的手，"幸好，这一世我们都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沈清瑶热泪盈眶，原来他也有前世的记忆！难怪这一世他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对了，"萧北辰突然道，"有个人你想见吗？"

沈清瑶知道他指的是谁："姐姐...沈清玥？"

"嗯。她在冷宫。"

沈清瑶沉思片刻，点点头："是该做个了断了。"

8

冷宫比沈清瑶想象的还要破败。斑驳的宫墙，杂草丛生的庭院，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无不昭示着这里的凄凉。

沈清玥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小院。当沈清瑶走进院子时，她正背对门口坐在石凳上，昔日如瀑的青丝如今干枯如草，随意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

"姐姐。"沈清瑶轻声唤道。

沈清玥浑身一震，缓缓转身。不过月余，她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充满怨恨的明亮。

"皇后娘娘驾到，贱妾有失远迎。"沈清玥阴阳怪气地说，并未起身行礼。

沈清瑶示意随从退下，独自走到沈清玥对面坐下："姐姐何必如此？"

"谁是你姐姐！"沈清玥突然激动起来，"沈清瑶，你赢了，满意了？抢了我的夫君，夺了我的后位！"

沈清瑶平静地看着她："北辰从未爱过你，何来抢你夫君之说？至于后位...若非你与太子谋逆，何至于此？"

"哈哈哈..."沈清玥狂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重生了一次，是不是？"

沈清瑶心头一跳："你..."

"我也重生了。"沈清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上一世我贵为皇后，你不过是个将军夫人。这一世你倒好，直接抢了我的位置！"

沈清瑶这才明白为何这一世沈清玥处处针对自己，原来她也带着前世记忆！

"姐姐，前世是你一把火烧死了我们两个。"沈清瑶冷声道，"这一世我本不想报复，是你自己走上绝路。"

沈清玥猛地扑过来，抓住沈清瑶的手腕："把北辰还给我！他本该是我的！若不是你从中作梗..."

"放开娘娘！"随行的宫女见状急忙上前。

沈清瑶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姐姐，北辰从未属于过你。上一世你嫁给太子，他确实伤心过，但那不过是少年时的一场幻梦。"

"你胡说！"沈清玥歇斯底里地喊道，"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他也不会爱上你。"沈清瑶直视姐姐的眼睛，"北辰爱的是那个在雪夜给他送伞的姑娘，可那真的是你吗？"

沈清玥如遭雷击，松开手后退几步："你...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沈清瑶轻声道，"那年你染了风寒，是我代你去书院送伞。他以为是你，一直记在心里。"

沈清玥面如死灰，颓然坐倒在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姐姐，放下执念吧。"沈清瑶叹了口气，"这一世，我们都重新来过，不好吗？"

沈清玥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重新来过？好啊..."

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向沈清瑶刺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掠而至，一脚踢飞了剪刀。

"陛下！"宫女们惊呼。

萧北辰将沈清瑶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沈清玥："朕给过你机会。"

沈清玥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如今满眼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关切，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她泪如雨下，"为什么爱的不是我？"

萧北辰沉默片刻，道："爱不是强求，更不是占有。上一世你为后位不择手段，这一世又执迷不悟。沈清玥，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沈清玥瘫坐在地，再无言语。

离开冷宫时，萧北辰紧握沈清瑶的手："没事吧？"

沈清瑶摇头："我早该想到，她不会悔改。"

"我已下令加强冷宫看守。"萧北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她再有异动..."

"北辰，"沈清瑶轻声道，"放她出宫吧。"

"什么？"

"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远离京城，重新开始。"沈清瑶抬头看他，"就当是...报答沈家的养育之恩。"

萧北辰沉思良久，终于点头："依你。"

三个月后，边关传来消息，沈清玥在离京途中遭遇山匪，下落不明。沈清瑶听闻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岁月如梭，转眼三年过去。在萧北辰的治理下，国家日渐强盛，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日，沈清瑶在御花园赏花，忽觉一阵晕眩，险些跌倒。

"娘娘！"宫女们慌忙扶住她，"传太医！"

太医诊脉后，满脸喜色跪地贺喜："恭喜娘娘，是喜脉！"

沈清瑶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前世她与萧北辰无子而终，没想到这一世...

当晚，萧北辰处理完政务匆匆赶来，眼中满是激动："真的有了？"

沈清瑶含笑点头。萧北辰一把将她抱起，在殿内转了个圈，又赶紧轻轻放下："小心些！"

"陛下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躁。"沈清瑶嗔怪道。

萧北辰傻笑着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她腹部："让我听听..."

"才一个月，能听出什么？"沈清瑶哭笑不得。

萧北辰抬头，眼中满是柔情："清瑶，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重生一世，还愿意嫁给我。"萧北辰轻声道，"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沈清瑶眼眶湿润，俯身抱住他："我才要谢谢你，两世情深，不离不弃。"

月光如水，洒在这对历经两世的恋人身上，静谧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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