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薯酱的小说婚后第三年,霸总心声藏不住了陆宴舟全文在线阅读
和霸总结婚第三年,我突然能听见他内心独白。
例行缠绵后我起身回自己卧室,他表面冷酷沉默。
脑子里却在疯狂哀嚎:「出差两个月就等着今天,唉,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试探问:「要不我今晚在你这儿睡?」
他喉结滚动,冷冰冰丢出一句:「随便你。」
内心却炸开烟花:「啊啊啊她主动留下来了!被子够不够暖?枕头会不会太低?」
后来他胃病发作疼得发抖,嘴硬说「没事」。
心里哭唧唧:「老婆救命......好疼要抱抱才能起来......」
我一把搂住他:「别装了,我听见了。」
他身体僵住,内心一片死寂:「......完了,人设崩了。」
1.
凌晨两点半。
主卧里那股子缠绵的劲儿还没散尽,空气又暖又沉。
他,陆宴舟,我名义上的丈夫。
靠在宽大的床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侧脸在昏沉的光线里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
我习惯性地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微凉的地板,准备回自己那间客房。
三年了,这套流程熟得闭着眼都能走完。
并且能精准避开他那边昂贵的羊毛地毯。
他说赤着脚踩会起球。
刚迈出一步,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撞进我脑子里。
带着点疲惫,还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出差两个月就等着今天,唉,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猛地顿住脚,后颈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
这声音……是陆晏舟的!
可他人明明就在那儿,嘴唇抿得死紧,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
一副「完事了快滚别碍眼」的标准霸总收工表情。
我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像是有所察觉,眼睫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随即恢复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漠然,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那脑子里的声音却像拧开了泄洪闸门,呜呜咽咽地响起来。
充满了自我厌弃的沮丧:
「又走了……又走了……她就不能主动一回?」
「陆宴舟你真是废物,留个人都不敢开口……」
「呜……我的被子好冷……」
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极其违和的哭腔。
跟他那张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滚远点的冷峻帅脸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我盯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我试探着,声音有点干涩:「那个……要不,我今晚就在你这睡?」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
陆宴舟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洪荒之力。
他依旧没看我。
视线落在对面墙壁一片虚无的空气里。
薄唇开合,吐出的字眼和他的表情一样,淬了西伯利亚的冰碴子:
「随便你。」
语气平淡得拒人于千里。
2.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
他脑子里炸开了一场失控的,绚烂的。
堪比迪士尼百年庆典的电子烟花秀,还自带bgm:
「啊啊啊啊啊——她说什么?!留下来?!她主动说要留下来?!」
「真的假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枕头!枕头够不够软?她上次说喜欢高一点的……」
「被子呢?这条会不会太重了?空调温度是不是太低了?她睡觉怕冷……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她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我刚才语气太差了?」
「随便你是不是听起来太敷衍了?像打发要饭的?」
那内心疯狂的尖叫和一连串的碎碎念。
几乎要具象化成弹幕糊满整个房间。
他脑子里那个小人儿正激动得上蹿下跳,焦虑得原地打转。
和眼前这个纹丝不动,仿佛入定老僧般的冷面男人。
简直是分裂的两个人格在演对手戏。
我看着他说了随便你三个字后依旧毫无表情的侧脸。
再看看脑子里那场失控的,绚烂的烟火表演加内心小剧场。
一股极其荒诞又莫名酸软的感觉,像温热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心口。
我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
沉默地掀开被子一角,重新躺了回去,刻意离他远了些,背对着他。
背后传来他极力控制的吸气声。
脑子里的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她躺下了!她真的躺下了!yes!……
「等等,她怎么离那么远?完了完了……她肯定生气了」
「随便你是禁语!以后要拉黑这个词……好想挪过去一点点啊……就一点点……」
「不行,陆宴舟你要矜持!要冷酷!」
那声音喋喋不休,各种情绪搅拌在一起,像个第一次约会生怕搞砸的毛头小子。
我听着那些絮絮叨叨,毫无逻辑的内心独白。
在黑暗中睁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
陌生得像从哪个搞笑漫画里穿越出来的。
3.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被子掀开一角,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我揉着眼睛走出去,看到陆宴舟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开放式的西厨岛台前。
他穿着一丝褶皱都找不到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空气里弥漫着煎蛋的焦香和烤面包的……
嗯?好像有点糊?
他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鸡蛋,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醒了?咖啡在桌上。」
言简意赅,公事公办。
我嗯了一声,拉开高脚凳坐下,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小口抿了一下,苦得我灵魂差点出窍,下意识地龇了龇牙。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宽阔但明显有点紧绷的背上。
果然,那熟悉又陌生的内心广播剧准时开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单面煎,溏心,她喜欢这样的……火是不是太大了?边缘有点焦了……失败!」
「重来太耽误时间……算了,把焦边切掉?不行,太丑了……」
「面包片再烤十秒,焦一点脆一点,叮!糟糕!好像烤过头了!边角有点发黑!……切掉切掉!」
「咖啡……该死!又忘了问她要不要加奶糖!她刚才龇牙了!肯定嫌苦!下次一定要刻在锅铲上!」
「要不要再煎片火腿弥补一下?她好像说过想吃……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再弄可能连溏心蛋都保不住……」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
看着他将那个溏心煎蛋小心地铲到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
摆盘,然后推到我面前。
「吃吧。」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甚至没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日常kpi。
转身就去收拾流理台,背影透着一股深藏功与名的悲壮。
我拿起刀叉,切开那枚历经磨难的溏心蛋。
金黄的蛋液总算争气地流淌出来,浸润了酥脆,带点微苦的面包边。
心里那点荒诞感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好笑。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连句早上好都吝啬说的男人。
脑子里却在为一片面包的火候,一枚鸡蛋的生死存亡,一杯咖啡的苦度。
进行着如此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内心独白?
4.
上午十点,我抱着一叠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推开他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心拧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飞快。
「陆总,这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
我把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空着的地方。
他眼珠都没转一下,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那敲击键盘的声音甚至都没停。
一个冰冷的声音又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
「这个季度报表怎么做的?漏洞百出!市场部的人脑子都进水了吗?」
「王经理这个老泥鳅,又想钻空子浑水摸鱼……下午的会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啧,烦死了,影响我敲键盘的速度。」
那声音里的不耐烦几乎要凝成冰雹,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靠近者死的低压风暴完美契合。
我站在原地没动,像颗不小心滚进战场的无辜土豆。
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别的。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间隙。
他脑子里的另一个频道,毫无预兆地,极其突兀地切换了。
画风突变:
「她今天这条墨绿色丝绒连衣裙……挺衬她的……看起来软软的……不知道摸起来……」
「咳!陆宴舟!你在想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集中精神!报表!漏洞!」
「可是她好像站了有一会儿了?站久了会不会累?啧,这破椅子扶手是不是有点凉……」
那跳跃的思维,从冷酷无情的商业批判,瞬间滑到对我衣服质地的关注。
再到担心我站久了累,最后甚至操心起椅子扶手的温度?
这毫无逻辑的转折差点让我当场破功笑出来。
我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翻动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他似乎被我这微小的动作惊动,终于从屏幕前抬起眼皮。
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被打扰的浓浓不悦:「还有事?」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陆总。」
抓起他刚签好字的几份文件,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低气压的办公室。
关上门,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嘴角却再也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这个表里不一,内心戏精分的男人……
真是,绝了!
5.
晚餐时间,家里的气氛通常是最微妙的沉默。
长长的餐桌,我们分坐两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顶灯的光线明亮得有些晃眼,映照着昂贵的骨瓷餐具。
也映照着彼此脸上清晰的疏离。
吴姨做的菜一如既往地精致,摆盘漂亮得像艺术品。
陆宴舟沉默地吃着,动作优雅,细嚼慢咽,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
我没什么胃口,小口喝着汤,眼神偶尔飘向对面。
他垂着眼,专注地盯着盘子里切割得方方正正的牛排。
一个带着点无聊的,又闷闷的声音,却在他脑子里慢悠悠地飘荡:
「西兰花……又是西兰花……吴姨怎么老做这个,她好像也不爱吃,看她都没夹……」
「下次得跟吴姨说说,苦藠鹅掌汤好像还行?她喝了第二碗了……嗯,记下来……」
这念头刚闪过,我下意识地又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过来。
那眼神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脑子里的声音却立刻活跃起来,带着点紧张:
「她看我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领带歪了?不对啊……她眼神怎么怪怪的……」
「是不是汤太咸了?还是空调风吹着她了?」
我被他这内心丰富的内心戏弄得有点不自在,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米饭。
对面的陆宴舟,却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极其优雅地按了按嘴角。
然后,他伸长手臂。
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僵硬。
拿起了离他更远的那盘,摆在我这边附近的清炒鲜百合。
然后,稳稳地,沉默地放在了我面前的空位上。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说,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放好之后,又拿起自己的刀叉,继续切那块牛排。
仿佛刚才那突兀的动作,只是我的幻觉。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鲜百合。
这不是他爱吃的菜,甚至离他更远。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吃鲜百合。
他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个季节的百合甜……她应该会喜欢吧?上次在外面吃饭,她好像多夹了两筷子。」
「放那么远她肯定够不着,啧,这桌子谁设计的,这么不合理?她怎么不动筷子?难道猜错了?不喜欢?」
我看着那盘被空投到我面前的清炒百合,又看看对面那个若无其事,耳朵尖却悄悄漫上一丝可疑淡红的男人。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默默地舀了一勺百合,送进嘴里。
很脆,很清甜。
他脑子里立刻响起一声小小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吃了!好!」
6.
又过了一周,在公司里茶水间里。
「陆总今天脸色好吓人,我进去送咖啡差点没把杯子抖掉!」
是周助理心有余悸的声音。
「可不是嘛,我早上汇报工作,感觉像在零下四十度做述职报告,后背都湿透了!」
项目经理老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昨晚……嗯?」
另一个女同事的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尾音拖得老长。
我脚步顿住,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哪个昨晚?是那个内心烟花秀的昨晚,还是单纯指他熬夜工作?
里面还在继续。
「嘘!小声点!不过……陆总今天领带好像系歪了那么一丁点?我早上瞄到的,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周助理的声音充满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真的假的?陆总的领带?那比中彩票还罕见!」
老陈表示震惊。
「啧啧,看来昨晚战况激烈啊……」
八卦同事下了结论。
我:「……」
领带歪了?我怎么没注意?
难道是我昨晚……呃……不小心扯的?
不可能啊!我离他八丈远!
等等,重点好像错了!这群人脑洞也太大了!
我正犹豫着是进去还是撤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咳。」
声音不大,但自带冰封效果。
茶水间里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
我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到陆宴舟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脸色比刚才在办公室时还要冷上几分,眼神扫过茶水间的门。
锐利得像能穿透门板把那几个八卦精就地正法。
他脑子里瞬间刷过一排弹幕:
「战况激烈?」
「领带歪了?」
「这群人很闲?」
「扣奖金!全部扣光!」
「等等,她怎么也在这儿?听到了?脸好像有点红?该死!」
他面无表情地越过我,推开茶水间的门。
里面的几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手里还拿着咖啡杯,文件,小零食,表情凝固在惊恐档位。
「很闲?」
陆宴舟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下来。
「季度总结报告,下班前,放我桌上。”
周助理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地上,老陈的脸瞬间垮得像苦瓜,八卦同事恨不得把头埋进零食袋子里。
「是!陆总!」
众人异口同声,声音都在抖。
陆宴舟没再看他们,转身,目光掠过还杵在门口当背景板的我。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脑子里飞快闪过:
「她杵这儿干嘛?看戏?」
「脸还红着,果然听到了……」
「该死的八卦……」
「咖啡,要不要问她喝不喝?算了,人多眼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着六亲不认的霸总步伐,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
行吧,这锅我背了。
谁让我是他激烈战况的绯闻女主角呢?
虽然这战况仅限于他脑子里的烟花秀。
7.
午餐时间,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八卦中心,我选择在楼下便利店解决。
刚啃完一个三明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宴舟的短信,言简意赅,符合人设:
「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啧,资本家果然没有私人时间。
我撇撇嘴,刚想回个知道了,脑子里却像开了自动接收器。
清晰地捕捉到他那边传来的背景音。
不是心声,是现实里他正坐在车里,大概是去应酬的路上。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
陆宴舟似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然后,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困惑和嫌弃的声音。
从他脑子里慢悠悠飘出来:
「陈董订的那家日料,上次吃好像一般,鹅肝太腻,清酒也不够醇。」
「她中午吃的什么?便利店?又是三明治?没营养……」
「吴姨晚上要炖清补凉的汤,她好像爱喝……」
「啧,浪费了……」
「要不……让吴姨给她留一碗?用什么理由?说我不爱吃?太假……」
「就说……汤炖多了?嗯,合理。」
我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句冷冰冰的不回家吃饭。
再听着他脑子里为了一碗汤绞尽脑汁编理由的内心戏,差点被嘴里的三明治噎住。
这位爷,您这心思细腻得跟您的外表也太不匹配了吧?
编个理由都这么费劲,直接说给你留了汤会死吗?
我默默删掉打好的「知道了」。
重新输入:「知道了。吴姨晚上会炖汤,我会多喝点,不浪费。」
点击发送。
几乎是下一秒,我听到他脑子里那个纠结的小人瞬间舒坦了:
「她知道了?怎么知道的?管他呢,反正汤不会浪费了……」
「清补凉……暖胃又除湿……挺好……」
行吧,一碗汤引发的内心风暴,总算平息了。
我摇摇头,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
跟这位内心戏精霸总过日子,每天都像在破解摩斯密码,还是自带喜剧效果的那种。
8.
晚上十点多,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一本无聊的小说,玄关传来开门声。
陆宴舟回来了。
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和烟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不是我的。
他换了鞋,扯松了领带,动作带着点疲惫的烦躁。
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忽,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大概是去找水喝。
脑子里却像开了闸:
「应酬真烦,一群老狐狸……」
「那女人身上的香水,熏死人了,像打翻了香水铺子,离我那么近干嘛……」
「烟味,她鼻子灵,肯定闻到了,烦……」
「她怎么还没睡?在等我?不可能……」
「在看什么书?封面花花绿绿的,没营养……」
「咦?她好像……瞟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闻到香水味了?」
「该死!我又没干什么!心虚什么!」
「不行,得解释一下,显得此地无银,不解释,又怕她误会……」
「烦死了!女人就是麻烦!」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厨房岛台边灌水,背影透着一股我很烦躁别惹我的气息。
脑子里却在进行着一场关于香水味解释与否的激烈辩论赛。
这内心活动的丰富程度,堪比八点档狗血剧的编剧会议。
他喝完水,重重地把杯子放在台面上,发出哐一声。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客厅走来。
我立刻收回视线,假装非常专注地看着手里那本花花绿绿没营养的书。
他走到沙发前,站定。
阴影笼罩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头顶。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我假装翻书的哗啦声。
他脑子里两个小人还在打架:
「说!快说!就说那味道是贺董秘书的!跟我没关系!」
「不行!太刻意了!显得你多在意似的!保持高冷!」
「可是她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误会就误会!你陆宴舟怕什么误会?!」
「我怕……」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快要打起来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
这沉默太尴尬了!
我抬起头,尽量用最平静,最自然的语气开口:
「回来了?吴姨留的汤在锅里温着,要喝点吗?」
完美避开香水话题。
他明显愣了一下,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脑子里的辩论戛然而止。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眼神复杂,像是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说反话。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不饿。」
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转身就往楼上走,步伐快得像后面有鬼追。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如释重负又有点懊恼的声音:
「汤……」
「她提汤干嘛?是不是暗示什么?……」
「算了,睡觉!明天还要收拾公司里那个几个老泥鳅……」
我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手里这本彻底看不进去的书。
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9.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又奇妙的双轨制中滑过。
我能清晰地听到陆宴舟脑子里那些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汹涌澎湃的,鸡毛蒜皮的,患得患失的内心活动。
他表面上越是冷硬沉默,拒人千里,脑子里的戏就越是丰富夸张,跌宕起伏。
我像个偷窥者,又像个唯一的观众。
窥探着这个众人眼中冷酷霸总不为人知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内心世界。
心里的冰层,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监听中,不知不觉融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变故发生在一个深秋的雨夜。
窗外是没完没了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又急又密。
白天陆宴舟就有点不对劲,脸色比平时更白,话更少,午饭几乎没动。
我提醒他是不是胃不舒服。
他眼皮都没抬,只冷冷地丢给我两个字:
「没事。」
深夜,我被一种压抑的粗重喘息声惊醒。
声音是从主卧传来的。
我心头一紧,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陆宴舟蜷缩在大床中央,被子被他紧紧攥在胸口。
身体弓得像只煮熟的虾米,微微发着抖。
他闭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汗湿了鬓角,嘴唇死死咬着。
没有发出一点痛呼,只有那粗重艰难的喘息,暴露了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我快步走过去,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陆宴舟?」
我声音有点抖。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到是我,那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有狼狈,有抗拒,甚至有一丝难堪。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虚弱,却依旧带着他惯有的强硬:
「出去……不用管我……」
他试图挥开我的手,动作却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然而,与他这冷酷驱赶截然相反的。
是他脑子里瞬间爆发出的,带着哭腔的,混乱不堪的哀鸣:
「好疼……胃要绞碎了,疼死了,老婆,老婆救命……呜……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好冷……好黑……要抱抱……抱抱才能起来」
「药……药在床头柜,动不了,老婆帮帮我……求你了……别走……」
10.
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像个迷路受伤后终于看到亲人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强装的坚强。
只剩下最本能的脆弱和依赖。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又疼又涩。
看着他惨白的脸,紧蹙的眉头,还有那死死咬住下唇。
再听着脑子里那一声声无助的,带着哭腔的老婆救命,要抱抱,积累了一整晚的焦虑和心疼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俯下身,没有理会他徒劳的推拒。
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滚烫的,因为剧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我的脸颊贴着他汗湿冰凉的额头,声音清晰地响在他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别装了,陆宴舟。我听见了。」
怀里滚烫的身体猛地一僵。
时间好像禁止了。
窗外的雨声被无限放大,哗啦啦地下着。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他脑子里那持续不断的哀鸣和哭求,也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齐根剪断。
一片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足足过了有半分钟,或者更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茫然和惊恐的声音。
终于在他脑子里,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冒了出来,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
「听……听见了?听见……什么了?听见我刚才……要……抱抱?」
「还是听见……疼?还是……全都听见了?包括……以前……那些……?」
这念头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自我毁灭式的绝望。
「完了……全完了!人设……崩得稀碎,彻彻底底,渣都不剩……」
那死寂里弥漫开的巨大绝望和社死般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心里那点酸涩,忽然就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心疼和想笑的冲动取代了。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他汗湿的头发。
声音闷闷地,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终于戳破窗户纸的释然:
「嗯,全听见了。从第一次……到现在。吵死了,陆宴舟。」
他的身体在我怀里猛地又是一震。
脑子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般的回响。
11.
那一晚兵荒马乱。
喂药,换额头上被汗浸湿的毛巾。
看着他因为药效终于昏沉沉睡去,眉头不再紧锁。
我蜷缩在他旁边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听着他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和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声,毫无睡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响着他那些天差地别的声音,还有最后那一片死寂的绝望。
这层维持了三年的,冰冷坚硬的壳,被我猝不及防地敲碎了。
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柔软得让人措手不及,又带着点傻气的狼狈。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雨停了。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在沙发上睁开眼,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
陆宴舟已经起来了。
他站在卧室窗边的小圆桌旁,不再是笔挺的衬衫西裤。
身上穿着家居服,柔软的浅灰色布料柔和了他身上惯有的冷硬线条。
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金黄粘稠,散发着暖融融的谷物香气。
旁边还有一小碟虎皮青椒。
他正低着头,极其专注地,往其中一碗粥里倒牛奶。
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洒出来一滴。
倒了一点,停住,似乎在犹豫够不够。
又倒了一点,然后用勺子轻轻搅匀。
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这近乎笨拙又无比认真的背影。
晨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落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搅动粥的动作顿住了。
背影明显僵硬起来。
沉默在晨光中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刻意绷着,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我。
只是飞快地瞟了一眼桌上那碗被他加了牛奶的粥,又迅速垂下眼睫。
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一点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别扭:
「那个……加了点奶。你……不是嫌黑咖啡苦么。」
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
说完,他立刻别开脸,看向窗外刚刚放晴的天空。
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红透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再看看桌上那碗被他搅和得均匀细腻的粥。
昨晚那万念俱灰的「完了,人设崩了”的哀嚎。
和此刻眼前这个别扭着,用一碗加了牛奶的小米粥笨拙示好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带着奶香的粥,吹了吹,送进嘴里。
很暖,很软,恰到好处的甜。
他没看我,依旧侧身对着我,看着窗外,只是那紧绷的肩膀。
在我吃下那口粥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窗外的天空,是雨洗过后的澄澈湛蓝。
阳光落进来,落在那碗加了牛奶的粥上,也落在他依旧泛红的耳廓上。
12.
那碗加了牛奶的小米粥,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
开启了我们之间一种全新的,带着点尴尬又莫名柔软的相处模式。
表面上,陆宴舟依旧是那个惜字如金,表情匮乏的陆总。
但笼罩在他周身那层屏障,似乎被那晚的社死现场和这碗甜粥融化了一道缝隙。
更重要的是,我能听见的心声,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广播剧。
把他那些别扭的,小心翼翼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内心活动,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我面前。
几天后的周末,阳光很好。
我难得没有赖床,在厨房给自己煮咖啡。
陆宴舟穿着休闲的灰色运动裤和白色t恤,靠在流理台边喝水。
晨光勾勒出他流畅的肩线。
他看起来比平时放松一些,但眼神还是习惯性地带着点疏离。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随口问,往咖啡里加了一点点奶。
他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窗外花园里刚浇过水的重瓣百合上,语气平淡无波:
「下午回老宅一趟。」
回老宅?
我愣了一下。
结婚三年,除了必要的节日家宴,陆宴舟几乎从不主动带我回去。
那个地方,对他而言,更像一个冰冷的符号,充斥着压抑和规训。
我能感觉到他每次回去时,身体里紧绷的弦。
果然,他脑子里立刻响起一串带着点烦躁的碎碎念:
「老头子肯定又要说教,上次提的那个项目还没敲定……烦死了……希望别碰上那几个烦人的亲戚。」
「啧,还得带她一起去……她会不会不自在?老宅规矩多……」
「张妈做的点心她好像挺喜欢的?不知道今天有没有……」
「哦。」我应了一声,端起咖啡杯,「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
他放下水杯,转身走向客厅,背影挺拔,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穿得……得体点就行。」
他刻意加重了得体两个字。
脑子里的声音却拐了个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挑剔:
「那条墨绿色连衣裙?她穿着挺显气色……不行,太素了,老头子喜欢鲜艳点的?那条孔雀蓝旗袍?又太正式了……」
「啧,女人衣服怎么这么麻烦……算了,她穿什么都行,反正又不是去选美……」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家居服,又想想衣帽间里那些被他内心点评过的衣服。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人,表面上一副随便你穿的漠然,心里却连我穿哪件衣服显气色都在盘算。
下午出门前,我最终还是选了那套他脑子里嫌弃过太正式的孔雀蓝旗袍。
当我从楼梯上下来时,陆宴舟已经等在玄关。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正低头看着腕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极快,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弯腰拿起车钥匙。
但脑子里那个频道却瞬间活跃起来,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无奈和一丝……
嗯,勉强算得上欣赏的嘀咕:
「果然还是选了这件……算了,看着也还行……挺……端庄?」
「领口那颗珍珠扣子是不是有点松?走路不会散开吧……麻烦……」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的珍珠扣,确认扣得严严实实。
他脑子里那点细微的担忧,让这身原本只是为了得体而穿的旗袍。
忽然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13.
陆家老宅坐落在半山,占地广阔。
是那种一眼望去就透着年代感和威严的深宅大院。
车子驶入雕花铁门,绕过巨大的喷泉,停在主楼前。
空气里弥漫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气息和一种沉甸甸的安静。
管家早已恭敬地等在门口。
陆宴舟下车,脸上那点在家里的,极其微弱的松弛感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的沉静。
他替我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眼神却疏离得如同陌生人。
「少爷,少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
管家微微躬身。
陆宴舟嗯了一声,下颌线绷紧,率先迈步。
我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能清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低气压和抗拒。
「又来了,这该死的台阶,每次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脑子里一个疲惫而厌烦的声音响起。
穿过挂着巨大水晶吊灯,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客厅。
沿着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走向书房。
两边的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画中人眼神漠然,俯视着来客。
书房门虚掩着。
陆宴舟在门前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那微不可察的气息变化,只有离得近的我能感觉到。
他抬起手,指节在厚重的红木门上敲了三下,力道适中,声音清晰。
「进来。」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透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陆宴舟推开门。
书房很大,光线却有些暗沉。
巨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却坐姿笔挺的老人。
陆宴舟的父亲,陆廷海。
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先扫过陆宴舟,然后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爸。」
陆宴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汇报工作。「陆伯伯。」
我跟着叫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陆廷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又回到陆宴舟身上:
「上季度西区那个项目,收尾报告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够干净。」
陆宴舟垂着眼,站得笔直。
「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已经在跟进。」语气恭敬,但毫无温度。
「又开始了,吹毛求疵,那个项目明明没问题……老古董……」
「她站那儿会不会无聊?老头子真啰嗦……什么时候能结束……」
「书房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她脸好像有点红……」
「上次那个王董送来的茶叶放哪儿了?老头子应该会喜欢……算了,懒得提……」
陆宴舟的脑子里,正经的汇报和他父亲严厉的话语交织着。
但更多是各种乱七八糟的。
关于我舒不舒服,无不无聊,老头子什么时候能闭嘴的碎碎念。
他表面上却纹丝不动,像一尊完美的,没有感情的雕像。
只在他父亲提问时,用最精炼,最符合陆氏继承人标准的语言回答。
我站在一旁,像个安静的背景板。
听着这对父子之间冰冷而高效的对话。
耳朵里却塞满了陆宴舟内心烦躁又心不在焉的独白。
这种割裂感,让我对这个地方,对陆宴舟这个人的根源,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在这里,连呼吸都需要计算。
14.
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大部分是关于公司事务。
陆廷海终于合上文件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温和:「小初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
「挺好的,谢谢陆伯伯关心。」我微笑回应。
陆廷海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转向陆宴舟,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下周的慈善晚宴,你代表陆氏出席。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别出纰漏。」
「知道了。」陆宴舟应道。
「又来了,无聊透顶的应酬,一群虚伪的人,还要带着她去演戏……烦……」
「不过,她穿礼服应该……挺好看的,上次那条黑色的……」
「不行!陆宴舟你在想什么!那是工作场合!集中精神!」
陆宴舟脑子里正天人交战,他父亲已经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那动作带着一种打发人走的意味。
「那我们先回去了,爸。」陆宴舟微微颔首。
走出书房,关上那扇厚重的门,隔绝了里面沉滞压抑的空气。
陆宴舟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着,步伐比来时快了一些。
「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就走。」他头也不回地低声说。
穿过回廊,来到宅子另一侧一个稍小的,却布置得温馨许多的起居室。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檀香和药草香。
一位头发银白,穿着素雅旗袍的老太太正靠在窗边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看书。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慈祥的笑容。
「小舟来了?小初也来啦?快过来坐!」
陆奶奶的声音温和柔软,像午后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刚才书房的冰冷。
陆宴舟紧绷的线条,在面对奶奶时,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软化。
他走过去,在奶奶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声音也放低放柔了许多: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着呢!就是老骨头,坐久了有点酸。」
奶奶笑眯眯地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她另一边。
「小初,最近忙不忙啊?小舟有没有欺负你?要是他敢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他!」
我笑着摇头:「没有,奶奶,他……对我挺好的。」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但看着奶奶真诚关切的眼神,又不忍让她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奶奶拍着我的手背,又看向陆宴舟。
嗔怪道:「你啊,别整天就知道工作!多抽点时间陪陪小初!你看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陆宴舟在奶奶面前,那层冰壳几乎消融殆尽。
他微微低着头,像个被家长数落的孩子,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奶奶,我有按时吃饭。」
「吴姨天天盯着呢……哪里瘦了……」
「不过……好像胃疼之后是瘦了点?老婆做的粥养人……」
「奶奶的手还是这么暖和……」
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温和了下来,充满了对奶奶的依恋和放松。
这种真实的,带着温度的陆宴舟,我只在老宅,在奶奶面前才偶尔得见。
奶奶絮絮叨叨地又叮嘱了好些话,问我们的生活起居,问我的工作。
陆宴舟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目光柔和。
临走时,奶奶让佣人装了一大盒她自己烤的鲜花饼塞给我,又拉着陆宴舟的手说:
「小舟啊,对小初好一点,再好一点。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心要热乎,知道吗?」
陆宴舟看着奶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奶奶。」
15.
车子驶离老宅,那股无形的压力终于彻底消散。
陆宴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有些疲惫。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车里很安静。
我抱着那盒还带着温热的点心。
能清晰地听到他脑子里残留的,关于老宅的烦闷,还有对奶奶温暖的眷恋。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
「总算出来了,空气都新鲜了……」
「鲜花饼,她好像挺喜欢甜食……回去给她热一块……」
「奶奶的话……唉……」
他脑子里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对奶奶的承诺,有对自己人设的无奈,还有一丝……迷茫?
我撕开点心盒的包装,拿出一块还温热的鲜花饼,递到他面前:「奶奶给的,尝尝?」
他睁开眼,看了看我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我,眼神有些复杂。
他沉默地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点甜腻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嗯……还是奶奶烤的味道……甜……」
「她给的……」
「心要热乎,怎么才算热乎呢?像她刚才那样递点心过来?」
陆宴舟那句心要热乎的困惑,似乎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好几天。
具体表现为,他看我的眼神偶尔会带上点研究的意味,像是在琢磨一个深奥的课题。
但一旦被我察觉,又立刻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脑子里的活动却丰富得多,充满了各种关于热乎的,笨拙又有点好笑的尝试。
比如,某天晚上我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正看到煽情处有点鼻酸。
陆宴舟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出来,径直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得哗啦响。
他脑子里却在紧张地盘算:
「她好像哭了?电影有这么感人?要不要递张纸巾?不行,太刻意了……」
「装作没看见?好像太冷漠了,奶奶说要热乎点……」
「问问她?问什么?你为什么哭?太傻了……」
就在他内心激烈斗争时,我因为电影情节,没忍住轻轻吸了下鼻子。
这个细微的声音仿佛按下了他脑子里的某个开关。
他啪地一声合上杂志,动作有点突兀。
我吓了一跳,含着点泪光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眼神似乎盯着电视屏幕。
但焦距有点虚,嘴唇抿了抿,又松开。
最终,用一种极其严肃的,仿佛在讨论几个亿项目的口吻,硬邦邦地吐出一句:
「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你……需不需要毯子?」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储物柜,抽出一条厚实的羊毛毯。
然后走回来,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僵硬,把那毯子哗啦一下盖在我腿上。
甚至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我胸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做完这一切,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又坐回沙发,重新拿起那本杂志,翻得比刚才更响了。
脑子里的声音却像刚跑完八百米,气喘吁吁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盖上了!这下不冷了吧……」
「毯子够厚,应该不会着凉……」
「热乎?这算热乎了吧?……」
「她好像愣住了?效果是不是有点猛?」
我低头看着被裹得像个蚕蛹的自己。
又看看对面那个故作镇定,耳根却有点发红的男人。
电影里的悲伤情绪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暖意取代。
我默默地把毯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胳膊,低声说了句:
「谢谢,是有点冷。」
他翻杂志的动作顿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脑子里的声音立刻轻快起来。
「她说谢谢了!看来盖毯子是对的!下次可以继续!」
全文完!
向来如梦佳期沈念傅司寒宋晚情在线阅读附加+结局(沈念傅司寒宋晚情)整书在线阅读霜雪深埋旧年忆沈时蓝林砚知小说(夏珩沈时蓝林砚知)起点章节+全篇阅读最近发布预订许晚星江见深孟青窈小说(夜深忽梦少年时)起始篇章+阅读(许晚星江见深孟青窈)最近更新苏景晨阮语槐姜承年小说后续(长恨长勿念),最新章节剧情充满意外主角苏景晨阮语槐姜承年的情感纠葛和命运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