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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薯酱的小说婚后第三年,霸总心声藏不住了陆宴舟全文在线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36:48 

和霸总结婚第三年,我突然能听见他内心独白。

例行缠绵后我起身回自己卧室,他表面冷酷沉默。

脑子里却在疯狂哀嚎:「出差两个月就等着今天,唉,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试探问:「要不我今晚在你这儿睡?」

他喉结滚动,冷冰冰丢出一句:「随便你。」

麻薯酱的小说婚后第三年,霸总心声藏不住了陆宴舟全文在线阅读

内心却炸开烟花:「啊啊啊她主动留下来了!被子够不够暖?枕头会不会太低?」

后来他胃病发作疼得发抖,嘴硬说「没事」。

心里哭唧唧:「老婆救命......好疼要抱抱才能起来......」

我一把搂住他:「别装了,我听见了。」

他身体僵住,内心一片死寂:「......完了,人设崩了。」

1.

凌晨两点半。

主卧里那股子缠绵的劲儿还没散尽,空气又暖又沉。

他,陆宴舟,我名义上的丈夫。

靠在宽大的床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侧脸在昏沉的光线里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

我习惯性地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微凉的地板,准备回自己那间客房。

三年了,这套流程熟得闭着眼都能走完。

并且能精准避开他那边昂贵的羊毛地毯。

他说赤着脚踩会起球。

刚迈出一步,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撞进我脑子里。

带着点疲惫,还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出差两个月就等着今天,唉,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猛地顿住脚,后颈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

这声音……是陆晏舟的!

可他人明明就在那儿,嘴唇抿得死紧,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

一副「完事了快滚别碍眼」的标准霸总收工表情。

我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像是有所察觉,眼睫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随即恢复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漠然,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那脑子里的声音却像拧开了泄洪闸门,呜呜咽咽地响起来。

充满了自我厌弃的沮丧:

「又走了……又走了……她就不能主动一回?」

「陆宴舟你真是废物,留个人都不敢开口……」

「呜……我的被子好冷……」

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极其违和的哭腔。

跟他那张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滚远点的冷峻帅脸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我盯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我试探着,声音有点干涩:「那个……要不,我今晚就在你这睡?」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

陆宴舟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洪荒之力。

他依旧没看我。

视线落在对面墙壁一片虚无的空气里。

薄唇开合,吐出的字眼和他的表情一样,淬了西伯利亚的冰碴子:

「随便你。」

语气平淡得拒人于千里。

2.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

他脑子里炸开了一场失控的,绚烂的。

堪比迪士尼百年庆典的电子烟花秀,还自带bgm:

「啊啊啊啊啊——她说什么?!留下来?!她主动说要留下来?!」

「真的假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枕头!枕头够不够软?她上次说喜欢高一点的……」

「被子呢?这条会不会太重了?空调温度是不是太低了?她睡觉怕冷……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她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我刚才语气太差了?」

「随便你是不是听起来太敷衍了?像打发要饭的?」

那内心疯狂的尖叫和一连串的碎碎念。

几乎要具象化成弹幕糊满整个房间。

他脑子里那个小人儿正激动得上蹿下跳,焦虑得原地打转。

和眼前这个纹丝不动,仿佛入定老僧般的冷面男人。

简直是分裂的两个人格在演对手戏。

我看着他说了随便你三个字后依旧毫无表情的侧脸。

再看看脑子里那场失控的,绚烂的烟火表演加内心小剧场。

一股极其荒诞又莫名酸软的感觉,像温热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心口。

我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

沉默地掀开被子一角,重新躺了回去,刻意离他远了些,背对着他。

背后传来他极力控制的吸气声。

脑子里的弹幕还在疯狂刷屏:

「她躺下了!她真的躺下了!yes!……

「等等,她怎么离那么远?完了完了……她肯定生气了」

「随便你是禁语!以后要拉黑这个词……好想挪过去一点点啊……就一点点……」

「不行,陆宴舟你要矜持!要冷酷!」

那声音喋喋不休,各种情绪搅拌在一起,像个第一次约会生怕搞砸的毛头小子。

我听着那些絮絮叨叨,毫无逻辑的内心独白。

在黑暗中睁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

陌生得像从哪个搞笑漫画里穿越出来的。

3.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被子掀开一角,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我揉着眼睛走出去,看到陆宴舟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开放式的西厨岛台前。

他穿着一丝褶皱都找不到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空气里弥漫着煎蛋的焦香和烤面包的……

嗯?好像有点糊?

他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鸡蛋,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醒了?咖啡在桌上。」

言简意赅,公事公办。

我嗯了一声,拉开高脚凳坐下,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小口抿了一下,苦得我灵魂差点出窍,下意识地龇了龇牙。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宽阔但明显有点紧绷的背上。

果然,那熟悉又陌生的内心广播剧准时开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单面煎,溏心,她喜欢这样的……火是不是太大了?边缘有点焦了……失败!」

「重来太耽误时间……算了,把焦边切掉?不行,太丑了……」

「面包片再烤十秒,焦一点脆一点,叮!糟糕!好像烤过头了!边角有点发黑!……切掉切掉!」

「咖啡……该死!又忘了问她要不要加奶糖!她刚才龇牙了!肯定嫌苦!下次一定要刻在锅铲上!」

「要不要再煎片火腿弥补一下?她好像说过想吃……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再弄可能连溏心蛋都保不住……」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

看着他将那个溏心煎蛋小心地铲到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

摆盘,然后推到我面前。

「吃吧。」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甚至没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日常kpi。

转身就去收拾流理台,背影透着一股深藏功与名的悲壮。

我拿起刀叉,切开那枚历经磨难的溏心蛋。

金黄的蛋液总算争气地流淌出来,浸润了酥脆,带点微苦的面包边。

心里那点荒诞感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好笑。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连句早上好都吝啬说的男人。

脑子里却在为一片面包的火候,一枚鸡蛋的生死存亡,一杯咖啡的苦度。

进行着如此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内心独白?

4.

上午十点,我抱着一叠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推开他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心拧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飞快。

「陆总,这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

我把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空着的地方。

他眼珠都没转一下,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那敲击键盘的声音甚至都没停。

一个冰冷的声音又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

「这个季度报表怎么做的?漏洞百出!市场部的人脑子都进水了吗?」

「王经理这个老泥鳅,又想钻空子浑水摸鱼……下午的会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啧,烦死了,影响我敲键盘的速度。」

那声音里的不耐烦几乎要凝成冰雹,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靠近者死的低压风暴完美契合。

我站在原地没动,像颗不小心滚进战场的无辜土豆。

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别的。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间隙。

他脑子里的另一个频道,毫无预兆地,极其突兀地切换了。

画风突变:

「她今天这条墨绿色丝绒连衣裙……挺衬她的……看起来软软的……不知道摸起来……」

「咳!陆宴舟!你在想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集中精神!报表!漏洞!」

「可是她好像站了有一会儿了?站久了会不会累?啧,这破椅子扶手是不是有点凉……」

那跳跃的思维,从冷酷无情的商业批判,瞬间滑到对我衣服质地的关注。

再到担心我站久了累,最后甚至操心起椅子扶手的温度?

这毫无逻辑的转折差点让我当场破功笑出来。

我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翻动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他似乎被我这微小的动作惊动,终于从屏幕前抬起眼皮。

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被打扰的浓浓不悦:「还有事?」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陆总。」

抓起他刚签好字的几份文件,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低气压的办公室。

关上门,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嘴角却再也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这个表里不一,内心戏精分的男人……

真是,绝了!

5.

晚餐时间,家里的气氛通常是最微妙的沉默。

长长的餐桌,我们分坐两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顶灯的光线明亮得有些晃眼,映照着昂贵的骨瓷餐具。

也映照着彼此脸上清晰的疏离。

吴姨做的菜一如既往地精致,摆盘漂亮得像艺术品。

陆宴舟沉默地吃着,动作优雅,细嚼慢咽,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

我没什么胃口,小口喝着汤,眼神偶尔飘向对面。

他垂着眼,专注地盯着盘子里切割得方方正正的牛排。

一个带着点无聊的,又闷闷的声音,却在他脑子里慢悠悠地飘荡:

「西兰花……又是西兰花……吴姨怎么老做这个,她好像也不爱吃,看她都没夹……」

「下次得跟吴姨说说,苦藠鹅掌汤好像还行?她喝了第二碗了……嗯,记下来……」

这念头刚闪过,我下意识地又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过来。

那眼神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脑子里的声音却立刻活跃起来,带着点紧张:

「她看我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领带歪了?不对啊……她眼神怎么怪怪的……」

「是不是汤太咸了?还是空调风吹着她了?」

我被他这内心丰富的内心戏弄得有点不自在,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米饭。

对面的陆宴舟,却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极其优雅地按了按嘴角。

然后,他伸长手臂。

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僵硬。

拿起了离他更远的那盘,摆在我这边附近的清炒鲜百合。

然后,稳稳地,沉默地放在了我面前的空位上。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说,甚至没再看我一眼。

放好之后,又拿起自己的刀叉,继续切那块牛排。

仿佛刚才那突兀的动作,只是我的幻觉。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鲜百合。

这不是他爱吃的菜,甚至离他更远。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吃鲜百合。

他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个季节的百合甜……她应该会喜欢吧?上次在外面吃饭,她好像多夹了两筷子。」

「放那么远她肯定够不着,啧,这桌子谁设计的,这么不合理?她怎么不动筷子?难道猜错了?不喜欢?」

我看着那盘被空投到我面前的清炒百合,又看看对面那个若无其事,耳朵尖却悄悄漫上一丝可疑淡红的男人。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默默地舀了一勺百合,送进嘴里。

很脆,很清甜。

他脑子里立刻响起一声小小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吃了!好!」

6.

又过了一周,在公司里茶水间里。

「陆总今天脸色好吓人,我进去送咖啡差点没把杯子抖掉!」

是周助理心有余悸的声音。

「可不是嘛,我早上汇报工作,感觉像在零下四十度做述职报告,后背都湿透了!」

项目经理老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昨晚……嗯?」

另一个女同事的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尾音拖得老长。

我脚步顿住,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哪个昨晚?是那个内心烟花秀的昨晚,还是单纯指他熬夜工作?

里面还在继续。

「嘘!小声点!不过……陆总今天领带好像系歪了那么一丁点?我早上瞄到的,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周助理的声音充满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真的假的?陆总的领带?那比中彩票还罕见!」

老陈表示震惊。

「啧啧,看来昨晚战况激烈啊……」

八卦同事下了结论。

我:「……」

领带歪了?我怎么没注意?

难道是我昨晚……呃……不小心扯的?

不可能啊!我离他八丈远!

等等,重点好像错了!这群人脑洞也太大了!

我正犹豫着是进去还是撤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咳。」

声音不大,但自带冰封效果。

茶水间里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

我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到陆宴舟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脸色比刚才在办公室时还要冷上几分,眼神扫过茶水间的门。

锐利得像能穿透门板把那几个八卦精就地正法。

他脑子里瞬间刷过一排弹幕:

「战况激烈?」

「领带歪了?」

「这群人很闲?」

「扣奖金!全部扣光!」

「等等,她怎么也在这儿?听到了?脸好像有点红?该死!」

他面无表情地越过我,推开茶水间的门。

里面的几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手里还拿着咖啡杯,文件,小零食,表情凝固在惊恐档位。

「很闲?」

陆宴舟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下来。

「季度总结报告,下班前,放我桌上。”

周助理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地上,老陈的脸瞬间垮得像苦瓜,八卦同事恨不得把头埋进零食袋子里。

「是!陆总!」

众人异口同声,声音都在抖。

陆宴舟没再看他们,转身,目光掠过还杵在门口当背景板的我。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脑子里飞快闪过:

「她杵这儿干嘛?看戏?」

「脸还红着,果然听到了……」

「该死的八卦……」

「咖啡,要不要问她喝不喝?算了,人多眼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着六亲不认的霸总步伐,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

行吧,这锅我背了。

谁让我是他激烈战况的绯闻女主角呢?

虽然这战况仅限于他脑子里的烟花秀。

7.

午餐时间,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八卦中心,我选择在楼下便利店解决。

刚啃完一个三明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宴舟的短信,言简意赅,符合人设:

「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啧,资本家果然没有私人时间。

我撇撇嘴,刚想回个知道了,脑子里却像开了自动接收器。

清晰地捕捉到他那边传来的背景音。

不是心声,是现实里他正坐在车里,大概是去应酬的路上。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

陆宴舟似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然后,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困惑和嫌弃的声音。

从他脑子里慢悠悠飘出来:

「陈董订的那家日料,上次吃好像一般,鹅肝太腻,清酒也不够醇。」

「她中午吃的什么?便利店?又是三明治?没营养……」

「吴姨晚上要炖清补凉的汤,她好像爱喝……」

「啧,浪费了……」

「要不……让吴姨给她留一碗?用什么理由?说我不爱吃?太假……」

「就说……汤炖多了?嗯,合理。」

我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句冷冰冰的不回家吃饭。

再听着他脑子里为了一碗汤绞尽脑汁编理由的内心戏,差点被嘴里的三明治噎住。

这位爷,您这心思细腻得跟您的外表也太不匹配了吧?

编个理由都这么费劲,直接说给你留了汤会死吗?

我默默删掉打好的「知道了」。

重新输入:「知道了。吴姨晚上会炖汤,我会多喝点,不浪费。」

点击发送。

几乎是下一秒,我听到他脑子里那个纠结的小人瞬间舒坦了:

「她知道了?怎么知道的?管他呢,反正汤不会浪费了……」

「清补凉……暖胃又除湿……挺好……」

行吧,一碗汤引发的内心风暴,总算平息了。

我摇摇头,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

跟这位内心戏精霸总过日子,每天都像在破解摩斯密码,还是自带喜剧效果的那种。

8.

晚上十点多,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一本无聊的小说,玄关传来开门声。

陆宴舟回来了。

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和烟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不是我的。

他换了鞋,扯松了领带,动作带着点疲惫的烦躁。

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忽,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大概是去找水喝。

脑子里却像开了闸:

「应酬真烦,一群老狐狸……」

「那女人身上的香水,熏死人了,像打翻了香水铺子,离我那么近干嘛……」

「烟味,她鼻子灵,肯定闻到了,烦……」

「她怎么还没睡?在等我?不可能……」

「在看什么书?封面花花绿绿的,没营养……」

「咦?她好像……瞟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闻到香水味了?」

「该死!我又没干什么!心虚什么!」

「不行,得解释一下,显得此地无银,不解释,又怕她误会……」

「烦死了!女人就是麻烦!」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厨房岛台边灌水,背影透着一股我很烦躁别惹我的气息。

脑子里却在进行着一场关于香水味解释与否的激烈辩论赛。

这内心活动的丰富程度,堪比八点档狗血剧的编剧会议。

他喝完水,重重地把杯子放在台面上,发出哐一声。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客厅走来。

我立刻收回视线,假装非常专注地看着手里那本花花绿绿没营养的书。

他走到沙发前,站定。

阴影笼罩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头顶。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我假装翻书的哗啦声。

他脑子里两个小人还在打架:

「说!快说!就说那味道是贺董秘书的!跟我没关系!」

「不行!太刻意了!显得你多在意似的!保持高冷!」

「可是她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误会就误会!你陆宴舟怕什么误会?!」

「我怕……」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快要打起来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

这沉默太尴尬了!

我抬起头,尽量用最平静,最自然的语气开口:

「回来了?吴姨留的汤在锅里温着,要喝点吗?」

完美避开香水话题。

他明显愣了一下,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脑子里的辩论戛然而止。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眼神复杂,像是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说反话。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不饿。」

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转身就往楼上走,步伐快得像后面有鬼追。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如释重负又有点懊恼的声音:

「汤……」

「她提汤干嘛?是不是暗示什么?……」

「算了,睡觉!明天还要收拾公司里那个几个老泥鳅……」

我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手里这本彻底看不进去的书。

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9.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又奇妙的双轨制中滑过。

我能清晰地听到陆宴舟脑子里那些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汹涌澎湃的,鸡毛蒜皮的,患得患失的内心活动。

他表面上越是冷硬沉默,拒人千里,脑子里的戏就越是丰富夸张,跌宕起伏。

我像个偷窥者,又像个唯一的观众。

窥探着这个众人眼中冷酷霸总不为人知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内心世界。

心里的冰层,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监听中,不知不觉融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变故发生在一个深秋的雨夜。

窗外是没完没了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又急又密。

白天陆宴舟就有点不对劲,脸色比平时更白,话更少,午饭几乎没动。

我提醒他是不是胃不舒服。

他眼皮都没抬,只冷冷地丢给我两个字:

「没事。」

深夜,我被一种压抑的粗重喘息声惊醒。

声音是从主卧传来的。

我心头一紧,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陆宴舟蜷缩在大床中央,被子被他紧紧攥在胸口。

身体弓得像只煮熟的虾米,微微发着抖。

他闭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汗湿了鬓角,嘴唇死死咬着。

没有发出一点痛呼,只有那粗重艰难的喘息,暴露了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我快步走过去,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陆宴舟?」

我声音有点抖。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到是我,那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有狼狈,有抗拒,甚至有一丝难堪。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虚弱,却依旧带着他惯有的强硬:

「出去……不用管我……」

他试图挥开我的手,动作却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然而,与他这冷酷驱赶截然相反的。

是他脑子里瞬间爆发出的,带着哭腔的,混乱不堪的哀鸣:

「好疼……胃要绞碎了,疼死了,老婆,老婆救命……呜……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好冷……好黑……要抱抱……抱抱才能起来」

「药……药在床头柜,动不了,老婆帮帮我……求你了……别走……」

10.

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像个迷路受伤后终于看到亲人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强装的坚强。

只剩下最本能的脆弱和依赖。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又疼又涩。

看着他惨白的脸,紧蹙的眉头,还有那死死咬住下唇。

再听着脑子里那一声声无助的,带着哭腔的老婆救命,要抱抱,积累了一整晚的焦虑和心疼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俯下身,没有理会他徒劳的推拒。

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滚烫的,因为剧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我的脸颊贴着他汗湿冰凉的额头,声音清晰地响在他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别装了,陆宴舟。我听见了。」

怀里滚烫的身体猛地一僵。

时间好像禁止了。

窗外的雨声被无限放大,哗啦啦地下着。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他脑子里那持续不断的哀鸣和哭求,也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一声,齐根剪断。

一片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足足过了有半分钟,或者更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茫然和惊恐的声音。

终于在他脑子里,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冒了出来,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

「听……听见了?听见……什么了?听见我刚才……要……抱抱?」

「还是听见……疼?还是……全都听见了?包括……以前……那些……?」

这念头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自我毁灭式的绝望。

「完了……全完了!人设……崩得稀碎,彻彻底底,渣都不剩……」

那死寂里弥漫开的巨大绝望和社死般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心里那点酸涩,忽然就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心疼和想笑的冲动取代了。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他汗湿的头发。

声音闷闷地,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终于戳破窗户纸的释然:

「嗯,全听见了。从第一次……到现在。吵死了,陆宴舟。」

他的身体在我怀里猛地又是一震。

脑子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般的回响。

11.

那一晚兵荒马乱。

喂药,换额头上被汗浸湿的毛巾。

看着他因为药效终于昏沉沉睡去,眉头不再紧锁。

我蜷缩在他旁边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听着他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和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声,毫无睡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响着他那些天差地别的声音,还有最后那一片死寂的绝望。

这层维持了三年的,冰冷坚硬的壳,被我猝不及防地敲碎了。

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柔软得让人措手不及,又带着点傻气的狼狈。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雨停了。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在沙发上睁开眼,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

陆宴舟已经起来了。

他站在卧室窗边的小圆桌旁,不再是笔挺的衬衫西裤。

身上穿着家居服,柔软的浅灰色布料柔和了他身上惯有的冷硬线条。

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金黄粘稠,散发着暖融融的谷物香气。

旁边还有一小碟虎皮青椒。

他正低着头,极其专注地,往其中一碗粥里倒牛奶。

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洒出来一滴。

倒了一点,停住,似乎在犹豫够不够。

又倒了一点,然后用勺子轻轻搅匀。

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这近乎笨拙又无比认真的背影。

晨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落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搅动粥的动作顿住了。

背影明显僵硬起来。

沉默在晨光中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刻意绷着,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我。

只是飞快地瞟了一眼桌上那碗被他加了牛奶的粥,又迅速垂下眼睫。

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一点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别扭:

「那个……加了点奶。你……不是嫌黑咖啡苦么。」

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

说完,他立刻别开脸,看向窗外刚刚放晴的天空。

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红透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再看看桌上那碗被他搅和得均匀细腻的粥。

昨晚那万念俱灰的「完了,人设崩了”的哀嚎。

和此刻眼前这个别扭着,用一碗加了牛奶的小米粥笨拙示好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带着奶香的粥,吹了吹,送进嘴里。

很暖,很软,恰到好处的甜。

他没看我,依旧侧身对着我,看着窗外,只是那紧绷的肩膀。

在我吃下那口粥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窗外的天空,是雨洗过后的澄澈湛蓝。

阳光落进来,落在那碗加了牛奶的粥上,也落在他依旧泛红的耳廓上。

12.

那碗加了牛奶的小米粥,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

开启了我们之间一种全新的,带着点尴尬又莫名柔软的相处模式。

表面上,陆宴舟依旧是那个惜字如金,表情匮乏的陆总。

但笼罩在他周身那层屏障,似乎被那晚的社死现场和这碗甜粥融化了一道缝隙。

更重要的是,我能听见的心声,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广播剧。

把他那些别扭的,小心翼翼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内心活动,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我面前。

几天后的周末,阳光很好。

我难得没有赖床,在厨房给自己煮咖啡。

陆宴舟穿着休闲的灰色运动裤和白色t恤,靠在流理台边喝水。

晨光勾勒出他流畅的肩线。

他看起来比平时放松一些,但眼神还是习惯性地带着点疏离。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随口问,往咖啡里加了一点点奶。

他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窗外花园里刚浇过水的重瓣百合上,语气平淡无波:

「下午回老宅一趟。」

回老宅?

我愣了一下。

结婚三年,除了必要的节日家宴,陆宴舟几乎从不主动带我回去。

那个地方,对他而言,更像一个冰冷的符号,充斥着压抑和规训。

我能感觉到他每次回去时,身体里紧绷的弦。

果然,他脑子里立刻响起一串带着点烦躁的碎碎念:

「老头子肯定又要说教,上次提的那个项目还没敲定……烦死了……希望别碰上那几个烦人的亲戚。」

「啧,还得带她一起去……她会不会不自在?老宅规矩多……」

「张妈做的点心她好像挺喜欢的?不知道今天有没有……」

「哦。」我应了一声,端起咖啡杯,「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

他放下水杯,转身走向客厅,背影挺拔,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穿得……得体点就行。」

他刻意加重了得体两个字。

脑子里的声音却拐了个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挑剔:

「那条墨绿色连衣裙?她穿着挺显气色……不行,太素了,老头子喜欢鲜艳点的?那条孔雀蓝旗袍?又太正式了……」

「啧,女人衣服怎么这么麻烦……算了,她穿什么都行,反正又不是去选美……」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家居服,又想想衣帽间里那些被他内心点评过的衣服。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人,表面上一副随便你穿的漠然,心里却连我穿哪件衣服显气色都在盘算。

下午出门前,我最终还是选了那套他脑子里嫌弃过太正式的孔雀蓝旗袍。

当我从楼梯上下来时,陆宴舟已经等在玄关。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正低头看着腕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极快,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弯腰拿起车钥匙。

但脑子里那个频道却瞬间活跃起来,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无奈和一丝……

嗯,勉强算得上欣赏的嘀咕:

「果然还是选了这件……算了,看着也还行……挺……端庄?」

「领口那颗珍珠扣子是不是有点松?走路不会散开吧……麻烦……」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的珍珠扣,确认扣得严严实实。

他脑子里那点细微的担忧,让这身原本只是为了得体而穿的旗袍。

忽然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13.

陆家老宅坐落在半山,占地广阔。

是那种一眼望去就透着年代感和威严的深宅大院。

车子驶入雕花铁门,绕过巨大的喷泉,停在主楼前。

空气里弥漫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气息和一种沉甸甸的安静。

管家早已恭敬地等在门口。

陆宴舟下车,脸上那点在家里的,极其微弱的松弛感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的沉静。

他替我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眼神却疏离得如同陌生人。

「少爷,少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

管家微微躬身。

陆宴舟嗯了一声,下颌线绷紧,率先迈步。

我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能清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低气压和抗拒。

「又来了,这该死的台阶,每次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脑子里一个疲惫而厌烦的声音响起。

穿过挂着巨大水晶吊灯,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客厅。

沿着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走向书房。

两边的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画中人眼神漠然,俯视着来客。

书房门虚掩着。

陆宴舟在门前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那微不可察的气息变化,只有离得近的我能感觉到。

他抬起手,指节在厚重的红木门上敲了三下,力道适中,声音清晰。

「进来。」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透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陆宴舟推开门。

书房很大,光线却有些暗沉。

巨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却坐姿笔挺的老人。

陆宴舟的父亲,陆廷海。

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先扫过陆宴舟,然后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爸。」

陆宴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汇报工作。「陆伯伯。」

我跟着叫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陆廷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又回到陆宴舟身上:

「上季度西区那个项目,收尾报告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够干净。」

陆宴舟垂着眼,站得笔直。

「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已经在跟进。」语气恭敬,但毫无温度。

「又开始了,吹毛求疵,那个项目明明没问题……老古董……」

「她站那儿会不会无聊?老头子真啰嗦……什么时候能结束……」

「书房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她脸好像有点红……」

「上次那个王董送来的茶叶放哪儿了?老头子应该会喜欢……算了,懒得提……」

陆宴舟的脑子里,正经的汇报和他父亲严厉的话语交织着。

但更多是各种乱七八糟的。

关于我舒不舒服,无不无聊,老头子什么时候能闭嘴的碎碎念。

他表面上却纹丝不动,像一尊完美的,没有感情的雕像。

只在他父亲提问时,用最精炼,最符合陆氏继承人标准的语言回答。

我站在一旁,像个安静的背景板。

听着这对父子之间冰冷而高效的对话。

耳朵里却塞满了陆宴舟内心烦躁又心不在焉的独白。

这种割裂感,让我对这个地方,对陆宴舟这个人的根源,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在这里,连呼吸都需要计算。

14.

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大部分是关于公司事务。

陆廷海终于合上文件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温和:「小初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

「挺好的,谢谢陆伯伯关心。」我微笑回应。

陆廷海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转向陆宴舟,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下周的慈善晚宴,你代表陆氏出席。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别出纰漏。」

「知道了。」陆宴舟应道。

「又来了,无聊透顶的应酬,一群虚伪的人,还要带着她去演戏……烦……」

「不过,她穿礼服应该……挺好看的,上次那条黑色的……」

「不行!陆宴舟你在想什么!那是工作场合!集中精神!」

陆宴舟脑子里正天人交战,他父亲已经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那动作带着一种打发人走的意味。

「那我们先回去了,爸。」陆宴舟微微颔首。

走出书房,关上那扇厚重的门,隔绝了里面沉滞压抑的空气。

陆宴舟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着,步伐比来时快了一些。

「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就走。」他头也不回地低声说。

穿过回廊,来到宅子另一侧一个稍小的,却布置得温馨许多的起居室。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檀香和药草香。

一位头发银白,穿着素雅旗袍的老太太正靠在窗边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看书。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慈祥的笑容。

「小舟来了?小初也来啦?快过来坐!」

陆奶奶的声音温和柔软,像午后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刚才书房的冰冷。

陆宴舟紧绷的线条,在面对奶奶时,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软化。

他走过去,在奶奶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声音也放低放柔了许多: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着呢!就是老骨头,坐久了有点酸。」

奶奶笑眯眯地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她另一边。

「小初,最近忙不忙啊?小舟有没有欺负你?要是他敢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他!」

我笑着摇头:「没有,奶奶,他……对我挺好的。」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但看着奶奶真诚关切的眼神,又不忍让她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奶奶拍着我的手背,又看向陆宴舟。

嗔怪道:「你啊,别整天就知道工作!多抽点时间陪陪小初!你看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陆宴舟在奶奶面前,那层冰壳几乎消融殆尽。

他微微低着头,像个被家长数落的孩子,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奶奶,我有按时吃饭。」

「吴姨天天盯着呢……哪里瘦了……」

「不过……好像胃疼之后是瘦了点?老婆做的粥养人……」

「奶奶的手还是这么暖和……」

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温和了下来,充满了对奶奶的依恋和放松。

这种真实的,带着温度的陆宴舟,我只在老宅,在奶奶面前才偶尔得见。

奶奶絮絮叨叨地又叮嘱了好些话,问我们的生活起居,问我的工作。

陆宴舟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目光柔和。

临走时,奶奶让佣人装了一大盒她自己烤的鲜花饼塞给我,又拉着陆宴舟的手说:

「小舟啊,对小初好一点,再好一点。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心要热乎,知道吗?」

陆宴舟看着奶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奶奶。」

15.

车子驶离老宅,那股无形的压力终于彻底消散。

陆宴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有些疲惫。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车里很安静。

我抱着那盒还带着温热的点心。

能清晰地听到他脑子里残留的,关于老宅的烦闷,还有对奶奶温暖的眷恋。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

「总算出来了,空气都新鲜了……」

「鲜花饼,她好像挺喜欢甜食……回去给她热一块……」

「奶奶的话……唉……」

他脑子里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对奶奶的承诺,有对自己人设的无奈,还有一丝……迷茫?

我撕开点心盒的包装,拿出一块还温热的鲜花饼,递到他面前:「奶奶给的,尝尝?」

他睁开眼,看了看我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我,眼神有些复杂。

他沉默地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脑子里的声音带着点甜腻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嗯……还是奶奶烤的味道……甜……」

「她给的……」

「心要热乎,怎么才算热乎呢?像她刚才那样递点心过来?」

陆宴舟那句心要热乎的困惑,似乎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好几天。

具体表现为,他看我的眼神偶尔会带上点研究的意味,像是在琢磨一个深奥的课题。

但一旦被我察觉,又立刻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脑子里的活动却丰富得多,充满了各种关于热乎的,笨拙又有点好笑的尝试。

比如,某天晚上我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正看到煽情处有点鼻酸。

陆宴舟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出来,径直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得哗啦响。

他脑子里却在紧张地盘算:

「她好像哭了?电影有这么感人?要不要递张纸巾?不行,太刻意了……」

「装作没看见?好像太冷漠了,奶奶说要热乎点……」

「问问她?问什么?你为什么哭?太傻了……」

就在他内心激烈斗争时,我因为电影情节,没忍住轻轻吸了下鼻子。

这个细微的声音仿佛按下了他脑子里的某个开关。

他啪地一声合上杂志,动作有点突兀。

我吓了一跳,含着点泪光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眼神似乎盯着电视屏幕。

但焦距有点虚,嘴唇抿了抿,又松开。

最终,用一种极其严肃的,仿佛在讨论几个亿项目的口吻,硬邦邦地吐出一句:

「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你……需不需要毯子?」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储物柜,抽出一条厚实的羊毛毯。

然后走回来,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僵硬,把那毯子哗啦一下盖在我腿上。

甚至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我胸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做完这一切,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又坐回沙发,重新拿起那本杂志,翻得比刚才更响了。

脑子里的声音却像刚跑完八百米,气喘吁吁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盖上了!这下不冷了吧……」

「毯子够厚,应该不会着凉……」

「热乎?这算热乎了吧?……」

「她好像愣住了?效果是不是有点猛?」

我低头看着被裹得像个蚕蛹的自己。

又看看对面那个故作镇定,耳根却有点发红的男人。

电影里的悲伤情绪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暖意取代。

我默默地把毯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胳膊,低声说了句:

「谢谢,是有点冷。」

他翻杂志的动作顿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脑子里的声音立刻轻快起来。

「她说谢谢了!看来盖毯子是对的!下次可以继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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