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愣愣放下耳边的手机，打开通讯黑名单。

110赫然在列。

而知道我手机密码的除了我自己。

只有现在在手机那头，看似焦急的沈言。

我挂断电话。

为了确认什么，我又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上司邢墨的电话。

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小炮灰怎么给男主打电话了？】

【她该不会以为男主能救她吧？】

【笑死，男主只是她的上司而已，怎么会理她？】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凶手——那个穿着破烂夹克的男人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他的口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

这一瞬间，弹幕骤然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我死死盯着他，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我的名字。

他沉默着，缓缓勾出一抹惊悚的笑，按下接听键。

“薛晴。”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和耳边同时响起。

“果然是你......”

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了一声，仿佛在惋惜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我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嘶吼。

“就连沈言也......你们是一伙的！！”

邢墨沉默了几秒，随后轻笑一声。

“薛晴，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为什么？！”

被杀三次的绝望、不得不蹲在空调外机上躲避的恐惧使我泪流满面。

我只想得到答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邢墨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因为这是剧情需要。”

“剧情......需要？”

我愣住了。

“没错。”

他淡淡道。

“我们的世界是一本刑侦言情文，而你是书中第一个死的炮灰角色。”

“按照原剧情，你应该被楼下的乞丐杀死，这样我才能遇见书里身为法医的女主林夏，故事才能正式开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他冰冷的声音。

“可惜你太‘善良’了，乞丐对你下不了手。”

“剧情无法推进，所以我和沈言只好亲自出手了。”

7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我踉跄着后退，差点从空调外机上摔下去。

“什么文不文的......我们活着的世界才是现实不是吗？！”

“就为了所谓的剧情，你就要当个杀人犯？！”

“等剧情正式开始，没人会知道是我动的手的，毕竟我是男主角。”

邢墨的声音冷静而残忍。

“薛晴，接受现实吧。你的存在只是为了推动剧情，而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死！”

弹幕重新出现，却是一片混乱：

【什么情况？！居然是男主干的？凶手不是乞丐吗？！】

【这剧情走向不对啊！原著里男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书中角色！】

【完了完了，剧情崩了！】

我抬头看向邢墨，他缓缓摘下了脏污的假发和破烂的外套，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邢墨......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已经将110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早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没事的，只要剧情开始，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他满脸疯魔，像是陷入某种魔障。

看了眼没有断的报警电话，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质问。

“所以你装成乞丐的样子，模仿你嘴里那些剧情，模仿他杀我？”

“不然呢？”

邢墨冷笑。

“你以为谁会这么无聊，天天往你冰箱里放东西？”

“那断指......”

“是那个乞丐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和沈言的设计被他发现，不过可惜被他跑了。”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沈言......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的人，竟然亲手参与了这场谋杀！

“你们不得好死！”

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邢墨耸了耸肩，举起了手中的刀。

“可惜，先死的人是你。”

“只有你死了，我才会是男主！沈言才会是男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从房里扑出来，狠狠撞向邢墨！

是那个乞丐！

他浑身是伤，右手拇指处缠着染血的布条，却死死抱住邢墨的腰，将他撞翻在地。

两人扭打在一起，刀具‘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快跑！”

乞丐冲我嘶吼，声音沙哑却坚定。

我愣了一秒，随即踉跄着爬回阳台，正要冲向门口——

“小晴！你没事吧？！”

沈言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希望刚刚燃起，却在看到他手中明晃晃的刀时彻底熄灭。

“沈言......你......”

我后退两步，浑身发抖。

他没有看我，而是径直冲向扭打的两人，一刀捅进了乞丐的后背！

“碍事的家伙。”

沈言冷冷道，抽刀时，鲜血溅了他一脸。

乞丐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邢墨趁机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冲沈言点头。

“来得正好。”

他们齐齐看向我，眼中只有漠然。

而我彻底绝望。

8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一闪而过——

如果邢墨真的是所谓的“男主”，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

那为什么每次我死后都会复活？

书里的炮灰角色，怎么可能有重来的机会？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除非......我根本不是他口中的“炮灰”！

除非，我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完了完了，剧情彻底崩了！】

【男主和男二联手杀乞丐是什么鬼啊！】

【女主呢？法医女主怎么还不出现？！】

我盯着那些弹幕，突然笑了。

“沈言，邢墨。”

我轻声叫他们的名字。

在他们看来的瞬间，我猛地抄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喉咙！

“薛晴！你！”

他们瞳孔骤缩，伸手想拦，却晚了一步。

鲜血喷涌而出，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看到邢墨和沈言的表情——

震惊、恐惧，甚至有一丝慌乱。

他们怕了，怕我突然自杀的这份未知。

而我只吐了口血，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们，十分钟前见。”

9

再次睁眼，我依旧站在冰箱前。

如我所料，世界在我死亡时再度重启。

只是这一次，弹幕消失了。

寂静中，只有冰箱运转的嗡嗡声。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水果刀，像第一次复活那般躲在了厨房门后。

既然知道这不是激情杀人，而是他们非杀我不可。

那为了活命，我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密码输入声响起，门开了。

脚步声接近，厨房门被推开——

邢墨走了进来，也像第二次那样，目光径直落在冰箱上，完全没注意到门后的我。

就是现在！

我猛地冲出去，一刀捅向他的后心！

刀刃没入血肉的触感让我浑身战栗，但我的手稳得可怕。

邢墨僵在原地，缓缓低头看向胸前透出的刀尖。

“你......怎么可能......”

他艰难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因为这是我的故事。”

我贴近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而你，才是那个该死的炮灰。”

邢墨倒下了，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耳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弹幕突然出现，却是一片乱码。

随后像被强行关闭一般，彻底消失。

世界安静了。

冰箱的冷光映在我的脸上，我盯着邢墨的尸体，手指微微发抖。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沈言还在暗处。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沈言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睡意，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小晴？这么晚了，怎么了？”

我假装惊慌失措，声音颤抖。

“沈言！有人......有人要杀我！是那个乞丐！他闯进我家了！你快来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传来他“焦急”的回应。

“什么？！你别怕，我马上报警！你躲好，千万别出声！”

我冷静挂断电话。

果然，几秒后，邢墨口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我拿起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沈言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晚解决她吗？为什么她还活着？动作快点！】

我冷笑一声，将手机放回邢墨的口袋。

果然，他们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警觉地抬头，看到乞丐站在门口，右手缠着染血的布条，脸色苍白却坚定。

“你没事吧？”

他低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的邢墨，松了口气。

我摇摇头。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是来救我的吗？”

乞丐苦笑了一下。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你经历了这些......”

“我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跟踪他们的时候被发现了，不小心被他们砍了我的手指......”

他举起残缺的右手，声音沙哑。

“我逃走后勉强包扎了一下，就赶紧来找你，怕他们对你不利。”

我心中一暖，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为我做到这一步。

我轻声说道。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乞丐摇摇头。

“你帮过我，我只是还你的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现在还有一个没解决，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斩草除根。”

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我只是自卫，没想过主动杀人。而且......”

我冷笑一声。

“沈言如果有胆量亲手杀我，就不会躲在暗处指使邢墨了。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他。”

乞丐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向他，眼神坚定。

“你愿意帮我吗？我们一起做个局。”

“你说。”

我凑近他，低声说出了我的计划。

他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最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好，就这么办。”

10

几分钟后，我拨通了沈言的电话，声音虚弱又充满恐惧。

“沈言......你在哪儿？我，我受伤了......那个乞丐他还在追我！”

电话那头，沈言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小晴！你坚持住，我马上到！你别怕！”

挂断电话，我和乞丐对视一眼，迅速布置好现场。

我将邢墨的尸体拖到厨房角落，用桌布盖住。

然后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让鲜血滴在地上。

乞丐则躲在了阳台的阴影处，等待时机。

不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言冲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刀，脸上写满了虚伪的焦急。

“小晴！你在哪儿？！”

我蜷缩在客厅角落，捂着受伤的手臂，虚弱地抬头看他。

“沈言......救我......”

他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假意关切地检查我的伤口。

“你没事吧？那个乞丐呢？”

我颤抖着指向厨房。

“他在里面，我捅伤了他......但他还没死......”

沈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站起身。

“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解决他。”

他转身走向厨房，而我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冰冷。

就在沈言掀开桌布的瞬间，乞丐从阳台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沈言惊恐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乞丐的对手。

“你们合伙算计我？！”

他怒吼道。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言，你没想到吧？你们口中必须死的‘炮灰’，也有翻身的一天。”

“......你怎么知道的？”

沈言的脸色瞬间惨白。

“小晴，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被邢墨蛊惑了！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我冷笑一声。

“是吗？那为什么邢墨的手机里会有你催他杀我的消息？”

他哑口无言，眼中终于浮现出恐惧。

乞丐死死压住他，抬头问我。

“现在怎么办？”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110。

“喂，我要报警，有人闯入我家企图谋杀......”

沈言疯狂挣扎起来。

“不！小晴！你不能这样！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忍心毁了我吗？！”

我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他。

“当你决定杀我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已经结束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言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

把沈言交给警察后，乞丐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看向窗外的夜色，长舒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一本书，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炮灰”了。

11

结案三个月后，我站在法医中心门口，捏着调职文件的手微微发抖。

弹幕消失后，世界恢复了正常运转——至少表面如此。

沈言和邢墨的案子轰动全城，而我因“正当防卫过度”被停职调查。

直到今天，局长亲自召见我。

“薛晴，林法医坚持要你参与新案子。”

推开门时，白炽灯下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解剖台前抬头。

她摘下手套，朝我伸出手。

“认识一下，法医科，林夏。”

“原私企普通员工，现刑侦科科员，薛晴。”

我们注视着对方，同时开口。

“邢墨的订婚戒指——”

“乞丐塞给我的求救信——”

空气凝固了两秒。

她突然释然一笑，拽开领口。

锁骨处赫然是道陈年刀伤。

“三年前有个流浪汉救过我，后来他失踪了。”

她声音发颤。

“直到我在你那桩案子的断指dna库里匹配到他的记录。”

我脑中闪过乞丐残缺的右手。

弹幕曾说这是男主遇见女主的契机，却没人提过真正的关联——

我们都在被同一个阴谋吞噬。

“所以冰箱里的断指......”

“我也没想到，我能通过这桩案子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林默。”

“他们为什么非要杀你？”

林夏突然问。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望着她医用手套上未干的血迹，第一次说出那个荒诞的真相。

“因为有人觉得，我的命只是情节的燃料。”

她愣了片刻，忽然笑出声。

这个本该按照“原著”成为邢墨恋人的女人，伸手抹掉我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那现在，我们撕了那本破书。”

结案晚宴上，局长举着香槟宣布。

“薛晴同志即日起调入刑侦队，和林法医搭档。”

掌声中，林夏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

【天台见】

夜风呼啸的天台上，她递来半罐啤酒。

“我解剖邢墨时发现件趣事。”

易拉罐咔哒轻响。

“他胃里有张被胃酸腐蚀的纸条，只剩三个字能辨认——【必须死】。”

我捏扁啤酒罐的手猛地收紧。

这和沈言庭审时癫狂的呓语对上了——

“有声音在脑子里说......薛晴必须死......不然整个世界都会消失......”

“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林夏随意喝了口啤酒，转头朝我勾起嘴角。

“去他妈的必须。”

我们相视而笑。

后来全警局都知道，刑侦队有对不要命且默契的姐妹花。

她们愿意为正义奉献自己一生。

而某个加班的深夜，当我偶然点开文档历史记录，屏幕上突然闪过一行消失的乱码：

【警告！角色脱离控制！紧急启用备用方案——】

我平静地按下删除键。

窗外，林夏正拎着两杯咖啡走来，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新案子的现场照片。

这一次，我们终于能写下属于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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