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夏苒盯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搬走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房东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多说几句。

“姑娘，他走的时候挺急的，连押金都没要全……”

夏苒猛地抬头，眼神锐利。

“他有没有说去哪？”

房东摇摇头。

“没有，他只说，以后不回来了。”

夏苒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房东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个箱子，递给夏苒。

“姑娘，你应该是他朋友吧。”

“这箱东西他没带走，你替他保管吧。”

夏苒愣愣的接过那个箱子。

打开盖子，箱子里装的都是我给她的手写信和我自己做的小手工。

夏苒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贵重的礼物。

当然，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

只是在她看着我攒了很久的买的昂贵的礼物兴致缺缺时。

心血来潮在一张纸上写了很多发自肺腑的话连带礼物一同送给她。

没想到她觉得新奇，很是喜欢。

从那之后，我每次送给她礼物时都会写一封手写信。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时她根本不是欣喜，是高高在上的讥笑。

笑我的天真，我的真心她从来没有当回事，甚至还会把我的信给江川他们看。

然后就有人夸张的把那些信搞怪的读出来。

她们拿我的真情实意当成笑料取乐。

夏苒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心虚的抱着箱子跑了出去。

她掏出手机，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可回应她的依旧是冰冷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夏苒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坐回车里，发泄似的击打方向盘。

“混蛋！”

夏苒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已经离开她的世界了。

眼里有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慌乱。

她再次拿起手机给我发消息。

【为什么搬走？你现在在哪？】

【你出来见我一面我就把钱还给你。】

发完消息后，夏苒的心乱的不行，她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从包里掏出烟点上，可这时尼古丁却不起作用了。

夏苒越抽越烦躁，最终把烟掐了。

与此同时，我在偏离市区的城中村找了个地方落脚。

这个地方够偏，而且租金够便宜。

夏苒再找也找不到这里来。

买了些止痛药，身上的钱已经不剩多少了。

躺到床上我才有些实感，我的人生从遇到夏苒那一刻就开始错乱了。

就连我们的相遇应该都是她设计好的。

她沉浸在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剧情里，还要不断增加磨难证明主角对她的爱。

同时也作为上帝，嘲笑着我的真心。

5

我收到了夏苒的信息，心里只觉得好笑。

故事已经结局了，她还纠缠着我干什么。

夏苒坐在车里等到了傍晚，她在赌我会不会回去。

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直到今天才睡了个安稳觉。

之前为了给夏苒凑医药费，每天基本只睡四个小时左右。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天天连轴转身体早都吃不消了。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

看着兜里仅剩的几百块钱，只好起身收拾洗漱。

不管怎样还是要出去找个工作，至于病，听天由命吧。

经历这么多荒诞的事我早就不怕什么了。

我本就是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

就这么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在乎吧，或者说可能都没人发现。

我将门锁好，坐公交去了市里。

以前为了来钱快，干的基本都是苦力和快钱。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这些都干不了了。

来到我以前经常吃一家店里，老板娘看到我来了热情招呼我坐下。

“小伙子好几天都没来了啊，今天吃点什么？”

我看着老板娘，询问道。

“您这里还缺人手吗？”

老板娘面露难色。

“我这就是一个小店用不了太多人手啊。”

我笑了笑，对老板娘道了谢，起身离开了。

就在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迎面却撞上了夏苒。

我们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我看到她下意识想逃避，赶紧转身想走。

“贺文周。”

果然她叫住了我。

夏苒今天也是想来碰碰运气，她刚去完我以前干活的工地，都一无所获。

没想到却在这遇到了我。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回？”

为什么？她还有脸问为什么？

我没转身，冷声道。

“我已经说了，我们分手了，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苒听到我这么说更加生气，直接绕到我面前将我拦住。

也不管大街上有多少人，对着我大声喊道。

“你什么意思？”

“不就是装病骗了你吗？你有必要这么小心眼吗？”

夏苒对我的愧疚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

她相信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围着她转，无条件的爱着她。

但我不会了。

腹部传来阵阵剧痛，病情应该又恶化了。

我强忍着腹部的绞痛，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6

夏苒注意到我的异样，想起那天在酒吧我躺在地上吐血的样子，语气柔和下来。

“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在施舍。

我冷笑一声。

“不用了，钱你还是留着好好治病吧。”

说到好好治病时还故意放慢语速。

说完我转身就走，气的夏苒直发抖，冲着我喊道。

“你现在分无分文，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穷鬼一个别不知好歹！”

我紧握双拳，她现在丝毫不装了。

既想要我的陪伴又放不下自己的脸来，只能用钱压着我。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我为了给你凑医药费，没日没夜的干活赚钱！”

“放下自尊供那帮公子哥取乐，可是结果呢？”

“你一句轻飘飘我没付出多少就揭了过去。”

我双目猩红，语气里夹杂着痛苦和愤怒。

这些天受到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情绪濒临崩溃。

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夏苒被我突然的情绪爆发吓的后退一步。

“夏苒，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得了胃癌，活不了几天了。”

“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说道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

夏苒愣愣的看着我，脑中满是胃癌两个字。

“胃癌？什么胃癌？”

她的表情出现裂痕，慌乱的抓住我的胳膊。

就在这时，脚步声渐近，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江川来了。

“苒苒，你原来在这里啊。”

他走近，目光在我和夏苒之间扫了一眼，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的模样。

夏苒见到他，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江川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笑着看着我说道。

“胃癌？装病的戏码再玩可就没有意思了。”

这话像是点醒了夏苒，她的眼中重新放射出光芒。

“是啊，这种戏码我已经玩过了。”

“你怎么不说你明天就死了啊？”

在此之前我虽然从来没暴露过身体有什么异样。

但这两天我的身体状况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不如前了。

更别提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夏苒了。

与其说她是相信我的身体素质，倒不如说是不愿相信我得病的事实。

她自欺欺人，还在用恶毒的语言伤害着我。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求饶。

就在我愣神时，脸颊突然一痛。

夏苒拿着包，把钞票狠狠的摔在我的脸上。

“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钱吗？”

“这些钱够不够？”

“够不够！”

我冷漠地站在原地，任由钞票如雪片般砸在脸上，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

“砸够了吗？”

夏苒的手悬在半空，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我的反应刺痛。

下一秒，她突然抓起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发狠似地撕扯起来。

“装什么清高！”

她的声音在发抖。

“你不是要钱吗？给你啊！全给你！”

路人的镜头对准我们，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

有人甚至往前凑了几步，举着手机几乎要怼到我们脸上。

7

那些红色纸片在她手中变成扭曲的残骸，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脚边。

“夏苒。”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突然安静了一瞬。

“你爱过我吗？”

她的动作僵住了，碎钞票从她指缝间滑落。

今天的阳光晃眼，照得她眼角泛红。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什么。

江川同样注意到她的那抹不一样的情绪，搂着她的肩膀更加用力了些。

夏苒被肩膀处的钝痛吸引了注意力。

看了看江川又看了看我，像是做出了抉择一般。

对着我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爱？要不是江川哥哥提出来的这件事，我才不会和你有什么瓜葛！”

听到这话江川满意的笑了。

挑衅似的看向我。

“听到没有，苒苒说了，她根本没在乎过你。”

“竟然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

即使早早知道结局，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想问出这句话。

心里的痛无以言表，像那天在酒吧一样。

我想逃离这里，逃离有夏苒的地方。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马路，身后传来夏苒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都躲着我！”

车流呼啸而过，吞没了她的声音。

我回到住的地方，关上门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钝痛再次袭来。

我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浸透了衬衫。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出门。

茶几上还放着医院的诊断书，胃癌晚期，最多三个月。

这是我去医院新做的检查。

我因为身体太差加上不治疗，病情已经恶化，已经晚期了。

我盯着那张纸，忽然笑了。

多讽刺啊，他们这帮作恶的人没有任何惩罚，而我的生命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生命仅剩最后一个月了。

这两个月我过的浑浑噩噩，身体上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就在这时，几个月没响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夏苒的名字。

我盯着看了几秒，最终按下了拉黑键。

以前我不管怎样都没拉黑过她，因为她和我说过。

拉黑一个人像是从那个人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夏苒消停了两个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给我发消息。

等到她发第二条消息时，屏幕上却出现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她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手都在颤抖。

“怎么会...”

直到此时夏苒才感受到慌张。

她不停的换手机号联系我，但全都石沉大海。

连续几个月失去我的消息让她感受到不安，赶紧拿起手机找人去查我的消息。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找到贺文周！”

夏苒自己都没察觉出来，她对我的在乎早已经超过江川。

夏苒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的待在家里，就连江川来找她她都兴致缺缺。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

夏苒叫去查我消息的人终于给她回电话了。

“小姐，贺先生有消息了，几天前去了医院，在那里办理了住院手续。”

“医院....”

夏苒接到电话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

她脑中已经想好了各种指责我的话，问我为什么拉黑她，问我到底躲到了哪里。

可惜这些都不能让她如愿了。

8

夏苒直奔医院大厅问前台的护士近几天有没有一个叫贺文周的男人办理住院。

她瞪大双眼一直盯着护士，期待能得到我的消息。

“您是病人家属吗？请出示证件。”

“我...”

夏苒一下子梗住，她算是我什么人啊？女朋友吗？

“我，我是他女朋友！”

护士冲她摇了摇头，不是病人亲属是无权查询住院记录的。

夏苒眼中的光芒消散，咬着嘴唇看向医院的长廊。

她开始一间病房的找，累的满头大汗。

可是她把整个医院的病房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我的身影。

她当然找不到我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夏苒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贺文周，你到底在哪？”

她在病房门口嚎啕大哭把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吵醒了。

皱着眉走了出来，刚想呵斥她，听到她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语气缓和下来。

“你找贺文周干什么啊？”

夏苒听到大爷提到我，一下子停止了哭泣。

“你，你知道他在哪？”

“在哪？在停尸间。”

夏苒一下子蒙了。

“什么意思？什么停尸间？”

大爷冷哼一声。

“还能什么意思，人死了呗。”

“他来住这么久的院，你们这些做家属的一次都不来看。”

“现在人死了哭还有什么用。”

“可惜了，才二十多岁，本来能好的因为没钱一直拖着...”

到后面大爷说什么夏苒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全是我已经死了的消息。

还没等大爷说完，夏苒直接逃走了。

跌跌撞撞跑到地下二层的太平间，她寻找了这么久的身影此时正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

我已经死了，脸上青紫苍白，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因为没有亲人，尸体无人认领只能放在停尸房。

夏苒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的尸体，吓得尖叫出声。

但很快，她又一点一点走了过来，手指抚摸上我的脸，冰冷僵硬。

她的泪水砸在我的脸上，但我却没法回应她了。

“你，你怎么会....”

“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夏苒发泄似的用手拍打我的尸体，好像这样就能将我唤醒一样。

她趴在我的尸体上哭，从咒骂到道歉。

“你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我爱你，你回来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夏苒哭到虚脱睡了过去，还是值班的保安在太平间发现了她，将她叫醒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这次我真的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了。

江川此时还不知到我已经死了，还在发消息问夏苒要不要出来。

夏苒看到江川的消息，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同意了他的邀约。

江川还是约她在那家酒吧，他自己一人来的，夏苒身后却跟着几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笑着在门口迎接她，那几个男人却不等他开口直接把他拖进包厢里。

“苒苒，你这是干什么？”

江川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夏苒不说话，叫人抬进来一缸酒。

江川看到熟悉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

“夏苒！你要干什么！”

夏苒示意了一下压着江川的人，直接将他的头按了进去。

就像是那时我一样，不一样的是他变成了自己手底下残害的人。

反复了几次，江川已经接近窒息，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看向夏苒的眼神已经变得怨恨。

“夏苒！你是不是疯了！”

“好受吗？贺文周那时候应该也是像你一样挣扎的吧。”

“呵，我当是什么呢？怎么现在要为那个穷小子出气吗？”

“你今天这样对我，我就加倍偿还给他！”

江川脸上的表情狰狞，语气狠毒。

“没用了，他死了。”

江川愣了一下，随后开始仰面大笑。

“死了？死的好啊！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倒是装的深情。”

“夏苒你还是那么爱演啊！”

夏苒被他激怒，指挥那几名壮汉开始暴打他。

江川被打得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领头的男人有些迟疑。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接着打！打死算我的！”

江川听到这话在地上挣扎起来，叫喊着。

“不，你不能这样！我要是死了江家不会放过你的！”

夏苒的眼神空洞轻声说了句。

“我不在乎。”

江川在一拳一拳中逐渐没了气息。

直到这时，夏苒才让停手，挥了挥手让几人下去。

只剩夏苒和江川的尸体共处一室，包厢里一片狼藉。

最后还是来推销酒水的招待生进来，打开门满地的血腥，尖叫着报了警。

最后江川确认死亡，夏苒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

但检查出她患有精神病，死刑改判无期徒刑。

往后余生，她都会在监狱里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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