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灭门后带球逃,将军追妻火葬场(宁煜萧玉瑶)全文免费_(宁煜萧玉瑶)被灭门后带球逃,将军追妻火葬场后续阅读(宁煜萧玉瑶)
第一章∶爱之殇,仇之起
血。
到处都是血。
宁煜躲在暗巷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隔着一条街,宁府的大门敞开着,禁卫军进进出出,不断抬出一具具尸体——那些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他的父亲、母亲、叔伯、堂兄弟……还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
"宁国公谋反,证据确凿,奉旨满门抄斩!"
禁卫统领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宁煜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
三天前,他还是京城最耀眼的世家公子,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宁国公,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而他刚被皇帝钦点为御前侍卫统领,前途无量。他与萧丞相的嫡女萧玉瑶两情相悦,只待下月行纳采之礼。
一切都在那个雨夜改变了。
"公子快走!"老仆张伯浑身是血地撞开他的房门,"萧丞相向皇上进谗言,说老爷私藏龙袍意图谋反!禁卫军已经包围了府邸!"
宁煜至今记得张伯那双浑浊老眼中迸发的决绝:"老奴的儿子与公子年岁相当,身形相似,让他替公子去死!公子必须活着,为宁家洗刷冤屈!"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张伯一掌劈在后颈。再醒来时,他已被藏在运泔水的桶中送出城外,而张伯和其子已经代替他死在了刑场上。
"萧远山..."宁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
雨水顺着破庙的屋顶漏下,滴在宁煜的脸上,与泪水混为一体。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那是萧玉瑶送他的定情信物,背面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
"玉瑶..."他轻唤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萧玉瑶对此事一无所知,可她是仇人的女儿,这个事实像一把刀,日日凌迟着他的心。
"我必须回去。"宁煜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说,"但不是作为宁煜。"
他站起身,走向破庙角落那堆尚未熄灭的炭火。炭火中插着一根铁钎,已经被烧得通红。
宁煜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抓起铁钎,朝自己的脸按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在破庙中回荡,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将铁钎在脸上移动,确保每一处曾经让萧玉瑶爱慕的轮廓都被彻底毁去。
当剧痛终于让他昏死过去时,那张曾经令京城无数闺秀倾心的俊美容颜,已经变成了一片狰狞可怖的伤疤。
三个月后,萧府后门。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力气大的马夫?"萧府管家嫌弃地看着眼前佝偻着背、满脸疤痕的男子。
人牙子谄媚地笑道:"回老爷的话,这丑奴虽然相貌骇人,但力气确实大,而且不要工钱,只求一口饭吃。"
管家绕着宁煜——现在该叫"丑奴"了——转了一圈,用帕子捂着鼻子:"这么丑,别吓着府里的小姐们。"
"小的可以戴面具。"宁煜低着头,声音沙哑粗粝,与从前清朗的嗓音判若两人,"只求在府里讨个活计。"
管家最终点了头:"去马厩吧,记住,不许靠近内院,特别是大小姐的院子。"
宁煜连连称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萧玉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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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西侧的绣楼上,萧玉瑶倚窗而立,一袭素白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那是为未婚夫守孝的装束。
"小姐,您又站在风口了。"丫鬟青杏拿着披风走过来,"这都三个月了,您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萧玉瑶没有回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青杏,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青杏红了眼眶:"小姐,宁家满门抄斩,连...连尸体都扔去了乱葬岗。您就...就别再想了。"
"不,我不信。"萧玉瑶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是宁煜送她的信物,"他没死,我能感觉到。"
"小姐..."青杏欲言又止,"老爷今日又提起您的婚事,说兵部尚书的公子..."
"我不嫁。"萧玉瑶斩钉截铁地打断,"除非我亲眼见到宁煜的尸体,否则我此生不嫁。"
青杏叹了口气,不敢再劝。自从宁家出事,自家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萧大小姐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终日以泪洗面的痴情女子。
"我去马场走走。"萧玉瑶突然说,"别跟着我。"
青杏想阻拦,却见小姐已经快步下了楼。她只能焦急地跺跺脚,赶紧去找嬷嬷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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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厩里,宁煜正在刷洗一匹烈马。这匹马是萧丞相新得的西域贡品,性子极烈,已经踢伤了好几个马夫。
"丑东西,小心点!"马厩管事远远地喊道,"这马可贵重着呢,伤着了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宁煜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轻柔地为马刷毛,手法娴熟。说来讽刺,这刷马的手艺还是萧玉瑶教他的——那年春猎,她非要亲自照顾自己的爱马,拉着他学了半天。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渐渐安静下来,甚至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你倒是会驯马。"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宁煜浑身一僵,手中的刷子差点掉落。他缓缓转身,低头行礼,不敢直视来人。
萧玉瑶站在马厩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宁煜借着低头的姿势,贪婪地用余光打量着她——她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依然美得让他心痛。
"抬起头来。"萧玉瑶命令道。
宁煜犹豫了一下,慢慢抬头,但目光依然避开她的脸。他能感觉到萧玉瑶在看清他脸上伤疤时的轻微退缩。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回小姐的话,小的叫丑奴。"宁煜刻意粗着嗓子回答。
"丑奴..."萧玉瑶轻声重复,突然伸手想碰他的脸,"这伤是怎么来的?"
宁煜猛地后退一步:"脏,别污了小姐的手。"
萧玉瑶的手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宁煜心跳如鼓,强自镇定道:"小的粗鄙之人,怎配与小姐相识。"
萧玉瑶没有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片刻后,她突然说:"今晚子时,来这里等我。"
不等宁煜回应,她已转身离去,白色裙裾在风中飘扬,像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宁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她认出他了吗?还是...这只是巧合?
无论如何,他的复仇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可为什么,当想到要利用萧玉瑶时,他的心会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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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马厩静悄悄的,只有马匹偶尔的响鼻声打破寂静。宁煜站在阴影里,面具下的脸紧绷着。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萧玉瑶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厩门口。
"丑奴?"她轻声呼唤。
宁煜从阴影中走出:"小姐有何吩咐?"
萧玉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酒壶和两个杯子:"陪我喝一杯。"
宁煜愣住了:"这不合规矩..."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萧玉瑶固执地说,已经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喝。"
宁煜只好接过,面具下的嘴唇紧抿。萧玉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盯着他:"该你了。"
他迟疑了一下,将酒杯送到面具下的嘴边,假装喝下,实则让酒液顺着下巴流入了衣领。
"你骗我。"萧玉瑶突然说,眼中闪着锐利的光,"你根本没喝。"
宁煜心头一跳:"小姐说笑了..."
"摘下面具。"萧玉瑶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小的容貌丑陋,恐惊了小姐..."
"我说,摘下面具!"萧玉瑶突然提高了声音,眼中泛起泪光,"宁煜,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在宁煜心头。她知道了?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见他不语,萧玉瑶猛地扑上来,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具。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可怖,但萧玉瑶没有退缩,而是颤抖着伸手抚上那些疤痕。
"我就知道是你..."她哽咽道,"虽然你毁了容,改了声音,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你牵马时的小动作,你看人时微微偏头的习惯,还有..."她抓起他的手,"这道疤,是那年春猎你为我挡箭时留下的。"
宁煜——现在该叫他真正的名字了——终于抬起头,直视萧玉瑶的眼睛:"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不揭发我?"
"因为我爱你。"萧玉瑶的眼泪终于落下,"而且我知道我父亲做了什么。"
宁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萧玉瑶惨然一笑:"复仇,对吗?"她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他胸前,"那就杀了我吧,用我的命偿还我父亲的罪。"
宁煜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萧玉瑶仰着脸看他,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但在此之前,吻我一次,就像从前那样。"
宁煜的呼吸变得粗重,仇恨与爱意在胸中激烈交锋。最终,他狠狠地将萧玉瑶推开:"别耍花样!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软?"
萧玉瑶踉跄几步,扶住马厩的栏杆才没有跌倒:"我没有..."
"从今晚起,离我远点。"宁煜冷硬地说,"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转身要走,却被萧玉瑶从背后抱住:"宁煜,求你...别这样对我..."
宁煜僵在原地,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转身拥抱她,告诉她一切都可以重来。
但血海深仇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深渊。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萧玉瑶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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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相思苦,痴情深
马厩相遇后的第七日,萧玉瑶病倒了。
青杏急匆匆地闯进下人院,一把抓住正在劈柴的宁煜:"丑奴!小姐要见你!"
宁煜手中的斧头停在半空,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小姐找我?"
"小姐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青杏压低声音,眼中含泪,"她坚持要见你,说只有你能帮她。"
宁煜的心脏猛地收缩,斧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想冲出去,又硬生生刹住脚步:"这不合适..."
"算我求你了!"青杏突然跪下,"老爷这几日不在府中,夫人又病着,小姐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宁煜闭了闭眼,终于点头:"带路。"
踏入萧玉瑶的闺房,浓郁的药香混着淡淡脂粉味扑面而来。宁煜站在屏风外,听着里面急促的呼吸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丑奴来了吗?"萧玉瑶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青杏示意宁煜绕过屏风。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内室。
萧玉瑶躺在锦绣堆中,面色潮红,嘴唇干裂,一头青丝散在枕上,更显得憔悴不堪。看到宁煜,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你们都下去。"她勉强止住咳嗽,对房里的丫鬟们说。
青杏犹豫道:"小姐..."
"下去!"萧玉瑶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软倒在枕上,"我...我有话单独与他说..."
待所有人退出,房门关上,萧玉瑶才转向宁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知道是你...宁煜..."
宁煜浑身僵硬,声音刻意粗哑:"小姐病糊涂了,小的只是丑奴。"
萧玉瑶不理会他的否认,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块玉佩——正是宁煜送她的定情信物:"你还记得这个吗?你说过...玉佩在,情意在..."
宁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玉佩吸引。那是他祖母传下来的宝贝,背面刻着宁家的家徽。他曾亲手将它挂在萧玉瑶颈上,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小姐认错人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等贵重之物,小的从未见过。"
萧玉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染了血。宁煜心头一颤,几乎要上前扶住她,又死死忍住。
"你恨我..."萧玉瑶喘息着说,"恨我父亲害了你全家...所以你回来报复,对不对?"
宁煜面具下的脸绷紧了:"小姐若再说这些疯话,小的只好告退了。"
"那你看这个!"萧玉瑶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记得这是怎么来的吗?去年春猎,刺客的箭朝我射来,是你扑过来推开我,却被第二支箭射穿了肩膀!这道疤,是箭头擦过留下的!"
宁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当然记得,那天他血流如注,却只顾着检查萧玉瑶有没有受伤。当发现箭头在她锁骨处留下一道血痕时,他几乎要杀了那个刺客。
"你当时说..."萧玉瑶的眼泪滚落下来,"’宁可我自己万箭穿心,也不愿你受一点伤’...现在,你却要亲手伤我的心吗?"
宁煜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怎样?揭发我?让我也尝尝满门抄斩的滋味?"
萧玉瑶摇头,泪水打湿了枕巾:"我只想告诉你...我知道父亲做了什么...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别推开我..."
宁煜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萧小姐,你病了,需要休息。"
"叫我玉瑶..."她哀求道,"像从前那样..."
"从前那个宁煜已经死了。"宁煜冷硬地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来讨债的厉鬼。"
萧玉瑶突然笑了,那笑容凄美得让人心碎:"那也好...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药力开始发挥作用。在陷入昏睡前,她喃喃道:"别走...求你..."
宁煜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翻江倒海。他应该恨她的,恨她姓萧,恨她是仇人的女儿。可此刻,他只想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像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最终,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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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萧玉瑶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开始频繁地召见"丑奴"。
有时是让他陪她去马场;有时是命他在书房外守夜;更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含着宁煜读不懂的情绪。
而宁煜,则在暗中搜集萧远山谋害宁家的证据。他利用夜间巡逻的机会潜入书房翻找文书;借打扫庭院之便偷听萧远山与门客的谈话;甚至买通厨房小厮,在送往萧远山书房的茶点中下迷药,以便更彻底地搜查。
一个月圆之夜,宁煜再次被召至萧玉瑶的绣楼。
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萧玉瑶倚在窗边,手中执壶,已经喝得半醉。见他进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白色衣裙在月光下如同幽灵。
"你来了..."她含糊地说,"我今日...又拒绝了兵部尚书家的提亲..."
宁煜沉默地站在门边,不敢靠近。醉酒后的萧玉瑶太过危险,她可能会说出任何话、做出任何事。
"父亲很生气..."萧玉瑶自嘲地笑笑,"他说...若我再不嫁人,就把母亲送到家庙去..."她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你知道家庙是什么地方吗?去了那里的女人...活不过三年..."
宁煜心头一震。萧远山竟狠心至此,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拿来要挟?
萧玉瑶踉跄着走向他,宁煜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门板。
"你怕什么?"萧玉瑶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仰着脸看他,"怕我吃了你?还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她身上混合着酒香和女子特有的幽香,让宁煜头晕目眩。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小姐醉了,该休息了。"他生硬地说。
萧玉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今日...父亲说宁煜已经死了,让我死了这条心..."她突然抓住宁煜的手,"但我知道他没死...他就站在我面前..."
宁煜猛地抽回手:"小姐认错人了。"
"是吗?"萧玉瑶凄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那这个呢?你也认错了吗?"
她缓缓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缕用红线系着的黑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他们私定终身那夜,互相交换的信物。
宁煜如遭雷击,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一把抓住萧玉瑶的肩膀:"你疯了?若被人发现..."
"发现什么?"萧玉瑶眼中闪着泪光,"发现堂堂萧家大小姐,珍藏着一个’死人’的头发?"她突然贴近宁煜,呼吸喷在他颈间,"或者发现...那个死人其实就藏在府里?"
宁煜的心跳如鼓,既怕被人听见,又被她的靠近搅得心神大乱。他应该推开她的,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可他的手臂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轻轻环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萧玉瑶顺势靠在他胸前,泪水浸透了他粗糙的衣料:"宁煜...我好想你..."
这一声呼唤击碎了宁煜所有防备。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面具下的眼紧闭,任由痛苦与甜蜜在胸中交织。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青杏的惊呼:"老爷!小姐已经歇下了!"
宁煜浑身一僵,迅速推开萧玉瑶。萧玉瑶也瞬间清醒,慌乱地指向屏风后:"躲起来!"
宁煜刚闪身到屏风后,房门就被猛地推开。萧远山阴沉着脸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青杏。
"父亲..."萧玉瑶勉强行礼,声音还带着醉意,"这么晚了..."
"又喝酒?"萧远山扫了眼桌上的酒壶,冷笑,"为了个死人糟蹋自己,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萧玉瑶挺直脊背:"女儿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萧远山突然一把抓起桌上的布包,那缕黑发飘落在地,"那这是什么?还在想着宁家那个逆贼?"
屏风后的宁煜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萧玉瑶跪下去捡那缕头发,却被萧远山一脚踩住手:"不知廉耻!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下月初八,你必须嫁给兵部尚书之子!否则..."他压低声音,"你母亲的药,就别想再续了。"
萧玉瑶脸色煞白:"父亲!母亲身子虚弱,断不得药啊!"
"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萧远山冷酷地说,"是要守着个死人,还是要你母亲活命。"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临走前还厌恶地踢了踢那缕头发。
房门关上后,萧玉瑶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宁煜从屏风后走出,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蹲下身,轻轻拾起那缕头发,放在她手中。
萧玉瑶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绝望:"我该怎么办..."
宁煜没有回答。他本该为仇人的家庭不和而快意,可此刻,他只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走吧..."萧玉瑶突然说,"趁我还没完全疯掉...趁我还能放你走..."
宁煜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可走到门口时,他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萧玉瑶晕倒在地。
他几乎是飞奔回去将她抱起,触手滚烫的温度让他心惊。顾不上避嫌,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用真实的声音呼唤:"玉瑶!玉瑶!"
萧玉瑶微微睁开眼,看到他真实的面容——尽管半边脸布满疤痕,但那眉眼,分明是她朝思暮想的宁煜。
"你...终于...肯认我了..."她虚弱地笑了,随即陷入昏迷。
宁煜将她抱上床,正要唤人,却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匆忙戴回面具,退到一旁。
青杏带着府医匆匆赶来。诊断后,府医摇头叹息:"小姐忧思过度,又饮酒伤身,再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啊。"
待所有人退下,宁煜仍站在角落里,看着萧玉瑶苍白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复仇计划本不该包括关心她的死活。可为什么,看到她这样折磨自己,他的心会如此疼痛?
夜深人静时,宁煜偷偷返回绣楼。青杏趴在桌上睡着了,萧玉瑶仍在高烧中辗转。
宁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他这些日子暗中配制的伤药,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玉瑶,将药汁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宁煜..."萧玉瑶在昏迷中呢喃,"别走..."
宁煜的手颤抖了一下,药汁洒了几滴在她雪白的中衣上。他轻轻擦去,又为她盖好被子。
"我在这里。"他低声回应,明知不该,却无法控制自己,"我就在这里..."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照见两个为情所困的灵魂,一个清醒地痛苦,一个昏沉地执着。
而仇恨与爱情,究竟哪个更能摧毁一个人?
宁煜望着萧玉瑶的睡颜,第一次对自己的复仇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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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暗试探,情难藏
萧玉瑶的病好了,可她却像变了个人。
宁煜站在花园角落,看着不远处的萧玉瑶正与几位闺秀赏花。她穿着淡紫色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素净得与往日华丽的萧大小姐判若两人。但最让宁煜心惊的是她的眼神——那种带着审视与试探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他身上。
"丑奴,过来。"萧玉瑶突然唤他。
宁煜低着头快步走去:"小姐有何吩咐?"
萧玉瑶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把这个送到我房里去。"她递过盒子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那一触如电流般让宁煜浑身紧绷。
"是。"他恭敬地接过,转身欲走。
"等等。"萧玉瑶又说,"路上小心些,盒子里是贵重物品。"
宁煜点头应下,走出几步后,突然感觉盒子轻得异常。他犹豫了一下,悄悄掀开一条缝——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试探。宁煜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自从那夜她昏倒后,萧玉瑶就开始用各种方式试探他,有时是故意在他面前掉落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有时是哼唱他们一起听过的曲子;甚至有一次,她刻意安排了与两人初遇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她在花园扑蝶,假装扭伤脚踝。
每一次,宁煜都必须用尽全力维持"丑奴"的面具,不敢流露出一丝熟悉或怀念。
回到下人房,宁煜从床板下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这些日子搜集的证据——萧远山与边关将领的密信抄本,证明当年所谓宁家"谋反"的证据全是伪造。只差最后一份关键文件,他就能为宁家平反了。
"快了..."他抚过那些纸张,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萧远山,你的报应快到了。"
可下一秒,萧玉瑶含泪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让他的手微微发抖。他急忙摇头,将那影像赶出脑海。
入夜后,宁煜照例巡视府院。行至后花园时,一阵熟悉的幽香飘来。他警觉地停下脚步,看见月光下,萧玉瑶独自坐在凉亭中,面前摆着两杯酒。
"既然来了,何必躲藏?"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
宁煜知道不该过去,可双腿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迈步向前。他在亭外站定,低头道:"小姐这么晚还不休息?"
萧玉瑶不答,只是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喝一杯?"
"小的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萧玉瑶抬眼看他,"我听说宁煜酒量极好,千杯不醉。"
宁煜面具下的肌肉绷紧:"小姐又说胡话了。"
萧玉瑶突然起身,一步跨到他面前。宁煜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亭柱。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具,这次他没有躲。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是雪松和铁锈的混合。从前我总笑你,说一个世家公子怎么总带着铁匠铺的气味。"她的手指沿着面具边缘游走,"那是因为你爱练剑,剑柄上的铁锈味染在了手上,洗都洗不掉。"
宁煜呼吸变得粗重。这个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还有,"她继续道,"你紧张时,右手的拇指会不自觉地摩挲食指侧面。"她的目光下落,"就像现在这样。"
宁煜猛地停住手上的小动作,心脏狂跳。萧玉瑶已经靠得极近,近到他能数清她的睫毛,能看见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萧小姐..."他声音沙哑,"请自重。"
"自重?"萧玉瑶轻笑一声,"一个日日思念亡夫的女人,还需要什么自重?"她突然摘下了他的面具。
月光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本该可怖,可萧玉瑶的目光却温柔如水。她抚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疼吗?"
宁煜别过脸:"不疼。"
"骗人。"她的指尖轻轻描摹那些伤痕,"一定很疼...就像我这里一样疼。"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急,宁煜像被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按住。
"我知道是你,宁煜。"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可以继续否认,但我会用余生每一个日子证明,萧玉瑶从未认错她的爱人。"
宁煜的防线在这一刻崩塌。他猛地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充满痛苦与愤怒,像是要把这几个月的隐忍全部发泄出来。萧玉瑶先是僵住,随即热烈回应,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宁煜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萧玉瑶颈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为宁家七十三条人命报仇?"
萧玉瑶丝毫不惧,反而仰起脖颈,让刀刃更贴近皮肤:"动手啊。"她挑衅道,"用我的血,洗刷你的恨。"
宁煜的手微微发抖,刀刃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压出一道红痕。
"你下不了手。"萧玉瑶轻声说,"因为你知道我与父亲不同。你知道我爱你。"
"爱?"宁煜冷笑,"你父亲害我家破人亡,你却在这里谈爱?"
"那我该怎么做?"萧玉瑶眼中泛起泪光,"以死谢罪?还是..."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将匕首往自己颈间用力一送,"这样?"
宁煜大惊,猛地撤回匕首,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她颈侧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渗出,在月光下像一颗红宝石。
"你疯了!"他撕下衣袖一角,按住她的伤口。
萧玉瑶却笑了:"看,你还是舍不得我死。"
宁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内心。他颓然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他痛苦地问,"为什么要逼我?"
"因为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假装不认识我。"萧玉瑶的眼泪滚落下来,"这几个月,我每一天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宁煜抬手擦去她的泪,却在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如遭雷击——他有什么资格碰她?她是仇人之女,而他身上还背负着宁家七十三条人命的血债。
"我们之间..."他退后一步,声音冷硬,"不可能。"
"因为我是萧远山的女儿?"
"不仅如此。"宁煜捡起面具重新戴上,"还因为我回来,就是为了毁掉萧家。"
萧玉瑶脸色煞白:"你要...杀我父亲?"
"杀他太便宜了。"宁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他身败名裂,要萧家满门抄斩,就像他对宁家做的那样。"
萧玉瑶踉跄了一下,扶住亭柱才没有跌倒。她早知道宁煜回来是为了复仇,可亲耳听到还是如坠冰窟。
"那我呢?"她颤抖着问,"你的计划里,我是什么?"
宁煜沉默良久,才道:"最初,我想利用你接近萧远山。"
"现在呢?"
"现在..."他看向远处,"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萧玉瑶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小姐!小姐在哪里?"
"是青杏。"萧玉瑶匆忙擦干眼泪,"你快走,别让人看见。"
宁煜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明日午时,书房后的暗巷。"说完,他闪身没入黑暗。
萧玉瑶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指轻触唇瓣,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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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府上下乱作一团。
皇帝突然下旨,将萧玉瑶许配给靖远侯世子,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据说这是萧远山一手促成的,为的是拉拢手握兵权的靖远侯。
宁煜听到消息时,正在马厩喂马。他手中的草料撒了一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丑奴!"管事匆匆跑来,"小姐要见你,快去绣楼!"
宁煜机械地迈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嫁人了。
绣楼外,丫鬟们都被赶了出来,青杏焦急地在门外踱步。看到宁煜,她如见救星:"快进去!小姐从接到圣旨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
宁煜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萧玉瑶散着发,赤着脚站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把剪刀。
"玉瑶!"他忘了伪装,冲过去夺下剪刀,"你干什么?"
萧玉瑶转过脸,眼中一片死寂:"父亲说,若我抗旨,就亲手了结母亲的性命。"她惨笑,"你说,我死了是不是一了百了?"
宁煜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别说傻话!"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萧玉瑶揪住他的衣襟,"嫁人?眼睁睁看着你毁掉萧家?还是抗旨,让母亲为我而死?"
宁煜无言以对。他本该为萧家的内乱而快意,可看到萧玉瑶痛苦的样子,他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楚。
"你走吧。"萧玉瑶突然平静下来,"离开萧府,去完成你的复仇。我会...我会按旨意嫁人。"
宁煜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困难:"你...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萧玉瑶抬眼看他,泪水无声滑落,"除非你有办法带我走。"
宁煜僵住了。带她走?放弃复仇?宁家七十三条人命怎么办?
见他不语,萧玉瑶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我明白了。"她转身走向妆台,"你走吧,别再来了。"
宁煜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趁现在还能抽身。可情感却让他无法挪动一步。
"还有一事。"萧玉瑶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父亲的书房有个暗格,在《战国策》那排书架后面。你要的证据...应该在那里。"
宁煜震惊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萧玉瑶惨淡一笑:"因为爱你,也因为...恨我自己姓萧。"
宁煜上前一步,想抱住她颤抖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了手。最终,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当夜,宁煜潜入萧远山书房,果然在暗格里找到了当年构陷宁家的原始密函,以及萧远山这些年来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账本。证据到手,复仇大计即将完成,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回到下人房,宁煜将证据小心藏好,刚要休息,房门却被轻轻推开。萧玉瑶披着斗篷闪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你..."宁煜惊讶地起身。
"嘘。"萧玉瑶关上门,放下食盒,"我知道你今晚会行动,所以来等你。"
宁煜这才注意到她眼眶通红,显然哭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青杏告诉我的。"萧玉瑶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小菜和一壶酒,"陪我喝一杯?就当...告别。"
宁煜想拒绝,可看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软了下来。两人沉默地对饮,酒过三巡,萧玉瑶的脸颊泛起红晕。
"你知道吗?"她醉眼朦胧地说,"我从小就喜欢看你喝酒的样子。你喝酒时喉结会上下滚动,特别好看。"她伸手抚上他的脖子,"就像现在这样..."
宁煜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你醉了。"
"我没醉。"萧玉瑶凑近他,"我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她突然跨坐到他腿上,"我要你,宁煜。就在今晚。"
宁煜浑身僵硬:"不行!"
"为什么?"萧玉瑶贴着他的耳朵轻语,"因为我要嫁人了?那正好,把我的初次给我爱的人,而不是那个陌生人。"
宁煜试图推开她:"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萧玉瑶解开斗篷,里面竟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除非...你嫌弃我。"
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宁煜的呼吸变得粗重,理智与欲望激烈交锋。
"玉瑶..."他痛苦地闭上眼,"别这样..."
"就今晚。"萧玉瑶轻吻他的眼睛,"让我做一次你的女人。明天起,你是复仇者,我是待嫁女。但今晚...我们只是宁煜和萧玉瑶。"
宁煜最后的防线在这一刻崩塌。他猛地将她压倒在榻上,吻如雨点般落下。纱衣滑落,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在爱与恨的夹缝中寻找片刻的欢愉。
当疼痛袭来时,萧玉瑶咬住宁煜的肩膀,将呻吟咽了回去。宁煜停下动作,轻吻她的泪水:"疼吗?"
萧玉瑶摇头,双腿却缠得更紧:"别停...求你..."
这一夜,他们像末日将至般疯狂索求彼此,仿佛要将一生的爱都在这一夜耗尽。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不忍看这对苦命鸳鸯。
黎明前,萧玉瑶悄悄起身穿衣。宁煜拉住她的手:"留下。"
萧玉瑶回身吻了吻他的额头:"记住今晚。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记住萧玉瑶只爱过你一个人。"
她轻轻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走入晨雾中,留下宁煜一人坐在榻上,手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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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爱与恨,夜沉沦
初夜过后的第七个夜晚,宁煜又一次潜入了萧玉瑶的闺房。
月光透过纱窗,为床榻上的人儿镀上一层银边。萧玉瑶背对着门侧卧,薄被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宁煜站在床边,面具下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仿佛要将每一寸都刻进记忆里。
自从那夜之后,他们默契地维持着这种危险的关系——白天,他是低贱的马夫丑奴,她是高高在上的萧府大小姐;夜晚,他摘下面具,她卸下伪装,在黑暗中紧紧相拥,像两个即将溺亡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宁煜轻手轻脚地上床,从背后将萧玉瑶搂入怀中。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让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
"你来了。"萧玉瑶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慵懒。
宁煜吻了吻她的后颈:"吵醒你了?"
萧玉瑶转身面对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根本没睡。"她伸手抚上他脸上的伤疤,"在等你。"
这个动作让宁煜心头一颤。曾几何时,他开始期待这些夜晚,期待她柔软的手抚过他的伤痕,仿佛这样就能治愈那些看不见的伤痛。
"今天父亲又逼我了。"萧玉瑶靠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说若我再不准备嫁妆,就把母亲关进柴房。"
宁煜的手在她背上停顿了一下:"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萧玉瑶苦笑,"在他眼里,我和母亲不过是巩固权力的工具。"
宁煜沉默地搂紧她。曾几何时,听萧远山虐待妻女会让他感到快意,可现在,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我恨他。"萧玉瑶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宁煜从未听过的冷意,"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他消失。"
宁煜心头一跳:"玉瑶..."
"你知道吗?"萧玉瑶仰头看他,"我小时候曾亲眼看见他掐死一个丫鬟,只因为她打翻了他的茶。"
宁煜屏住呼吸。这正是他需要的——萧远山残暴的证据。
"那丫鬟才十四岁,和我同岁。"萧玉瑶的指甲无意识地掐入宁煜的手臂,"他当着我的面做的,说是要教我什么是’规矩’。"
宁煜握住她颤抖的手:"别想了。"
"我怎么能不想?"萧玉瑶眼中泛起泪光,"那之后我做了整整一年的噩梦。而现在...他要我嫁给一个比他更残暴的人。京城谁不知道靖远侯世子虐死了两任妻子?"
宁煜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他原计划让萧玉瑶婚前失贞、珠胎暗结,以此羞辱萧家。可现在,想到她可能遭受的虐待,他竟有种杀人的冲动。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他听见自己说。
萧玉瑶怔了怔,随即苦笑:"抗旨是死罪。"
"那就逃。"宁煜捧起她的脸,"我带你离开京城。"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带她走?放弃复仇?那宁家七十三条人命怎么办?
萧玉瑶眼中亮起希望的火花,又很快熄灭:"不行...母亲还在他手里。而且..."她抚上他的脸,"你有你的仇要报。"
宁煜无言以对。是的,他有血海深仇要报。证据已经收集齐全,只等明日交给父亲昔日的门生——现任大理寺少卿林默。一旦罪证呈递御前,萧家必遭灭顶之灾。
想到萧玉瑶将面临的命运,宁煜心如刀绞。他低头吻住她,仿佛这样就能赶走那些可怕的念头。
这个吻很快变得火热。萧玉瑶回应着他,双手急切地扯开他的衣襟。宁煜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肢体交缠,在欲望中暂时忘却痛苦。
事后,萧玉瑶疲惫地睡去。宁煜轻抚她汗湿的鬓发,目光落在她膝盖上的淤青上——那是今日罚跪留下的。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从她妆台抽屉里找出药膏,轻轻为她涂抹。
"嗯..."萧玉瑶在半梦半醒间呻吟一声。
宁煜立刻停手,生怕吵醒她。见她呼吸又恢复平稳,他才继续动作,指尖极轻地揉按那些淤青,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宁煜..."萧玉瑶突然呢喃他的名字,眼睛却还闭着。
宁煜屏住呼吸:"我弄疼你了?"
萧玉瑶微微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真好..."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宁煜的心脏。他好?一个处心积虑要毁她全家的人好?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他匆忙为她盖好被子,逃也似地离开了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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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宁煜借口买马具出了萧府,来到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二楼雅间里,大理寺少卿林默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宁煜进来,这位严肃的官员竟红了眼眶:"宁贤侄...真的是你!"
宁煜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林叔,别来无恙。"
林默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这些伤..."
"我自己弄的。"宁煜平静地说,"为了混入萧府。"
林默长叹一声:"你父亲若在天有灵..."
"正因如此,我才要为他洗刷冤屈。"宁煜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这里有萧远山构陷我父亲的证据,以及他这些年来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账本。"
林默接过,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若属实,萧远山死十次都不够。"
"千真万确。"宁煜冷声道,"我亲眼所见,亲手抄录。"
"好!"林默拍案而起,"我这就进宫面圣!萧远山的好日子到头了!"
宁煜点头,心中却没有预期的快意。相反,萧玉瑶泪流满面的样子不断浮现在眼前。
"贤侄?"林默疑惑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顾虑?"
宁煜犹豫了一下:"萧家...会怎样?"
"谋反大罪,当满门抄斩。"林默沉声道,"怎么,你心软了?"
"不。"宁煜硬起心肠,"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林默拍拍他的肩:"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为你父亲讨回公道。三日后午时,御林军会包围萧府,你提前离开,免得被牵连。"
宁煜机械地点头,心中一片茫然。
离开茶楼,宁煜没有直接回萧府,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拖着他的脚步。
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回荡。萧远山罪有应得,可萧玉瑶呢?她母亲呢?那些无辜的丫鬟仆役呢?
宁煜在一家酒肆前停下,买了一壶最烈的酒。他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纷乱的思绪。
回到萧府时,天已全黑。宁煜戴好面具,悄悄溜回下人房,却发现萧玉瑶正坐在他的床上。
"你去哪了?"她站起身,眼中满是担忧,"我找了你一下午。"
宁煜将酒壶放在桌上:"买了点酒。"
萧玉瑶走近他,突然皱眉:"你见谁了?身上有熏香的味道。"她脸色一变,"是...林大人?"
宁煜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闻得出他惯用的沉香。"萧玉瑶苦笑,"父亲每次见他回来,身上都是这个味道。"她直视宁煜的眼睛,"你把证据给他了?"
宁煜无法否认,只能点头。
萧玉瑶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没有跌倒:"什么时候...动手?"
"三日后。"宁煜哑声道。
萧玉瑶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这么快..."
宁煜想抱住她,想告诉她可以跟她母亲一起逃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能说什么?说他害她家破人亡,但现在后悔了?
"玉瑶..."他艰难地开口,"你和你母亲...可以提前离开。"
萧玉瑶摇头,泪如雨下:"母亲病重,根本经不起奔波。而且..."她惨笑,"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抗旨逃婚是死罪,我们会连累所有帮助过的人。"
宁煜心如刀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复仇将把最爱的女人推向绝境。
"我该走了。"萧玉瑶擦干眼泪,"青杏会来找我。"
宁煜抓住她的手:"今晚...还见吗?"
萧玉瑶深深看了他一眼:"老时间。"说完,她悄然离去,留下宁煜一人站在黑暗中,手中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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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萧玉瑶比往常更加热情,仿佛要把一生的爱都在这一夜耗尽。她吻遍宁煜身上的每一寸疤痕,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我爱你",像某种绝望的咒语。
宁煜回应着她的热情,心中却充满苦涩。他知道,这是告别。无论结果如何,三天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将永远改变。
"宁煜..."激情过后,萧玉瑶趴在他胸前,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宁煜身体一僵:"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萧玉瑶轻声道,"我小时候常想,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像你一样英俊勇敢。"
宁煜胸口发紧。孩子...他原计划中的一环就是让她怀孕,以此羞辱萧家。可现在,这个念头只让他感到无比罪恶。
"睡吧。"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很晚了。"
萧玉瑶却不肯睡,拉着他说话到天明,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当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时,她才疲惫地睡去。
宁煜轻手轻脚地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萧玉瑶,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见林默,请求他至少保全萧玉瑶和她母亲的性命。哪怕要用自己的功劳来交换,哪怕要暴露身份承担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可命运似乎另有安排。当宁煜再次溜出萧府时,发现街上御林军的数量比平日多了不少。更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在挨家挨户搜查什么。
宁煜警觉地躲进一条暗巷,听见两个御林军交谈:
"听说了吗?林大人昨夜遇刺了!"
"嘘,小点声!据说是在进宫面圣的路上被截杀的。"
"谁这么大胆?"
"还能有谁?那位呗..."
宁煜如坠冰窟。林默死了?那证据呢?是被截获了,还是已经呈递御前?
他必须立刻回萧府查探情况。如果萧远山已经察觉危险,很可能会提前对萧玉瑶不利。
刚转身,一块湿布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宁煜挣扎了几下,意识很快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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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地牢里,双手被铁链吊起,脚尖勉强能触到地面。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宁煜抬头,看见萧远山缓步走来,手中把玩着一样东西——他的面具。
"我一直在想,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收集我的罪证。"萧远山冷笑道,"没想到,竟是宁家的漏网之鱼。"
宁煜啐了一口血沫:"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杀你?"萧远山摇头,"太便宜你了。我要你亲眼看着萧玉瑶嫁给靖远侯世子,看着她在别人身下承欢..."
宁煜怒吼一声,铁链哗啦作响:"你敢动她一根手指!"
"哦?"萧远山挑眉,"看来我女儿把你伺候得很舒服啊,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猛地掐住宁煜的下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每晚的勾当?"
宁煜浑身冰冷:"你..."
"我什么都知道。"萧远山狞笑,"我故意放纵她,就是为了今天。林默那个老东西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你。"他凑近宁煜耳边,"至于玉瑶,明日就会成为靖远侯世子的人。听说那位世子最爱在床上折磨女人,不知道她能撑几天?"
宁煜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萧远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远山哈哈大笑,转身离去:"看好他,别让他死了。我要他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毁掉。"
牢门重重关上,留下宁煜一人在黑暗中绝望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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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萧玉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寝衣。她梦见宁煜满身是血,向她伸出手却抓不住。
"小姐!"青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老爷抓了丑奴,关在地牢里!"
萧玉瑶如遭雷击,猛地坐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听前院的小厮说,老爷亲自审问呢!"青杏急得直跺脚,"小姐,怎么办?"
萧玉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抓了宁煜,意味着他已经知道宁煜的身份,也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么接下来...
她突然捂住嘴,一阵剧烈的恶心袭来。
"小姐?"青杏慌忙递过痰盂,"您怎么了?"
萧玉瑶干呕了几声,摆摆手:"没事,可能是昨晚着凉了。"可她心里清楚,这可能是...
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如果她真的怀了宁煜的孩子,而宁煜即将被杀,那这个孩子就是宁家唯一的血脉了。
她必须救宁煜,不惜一切代价。
"青杏,"萧玉瑶抓住丫鬟的手,"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帮忙。"
"小姐您说!"
"去告诉夫人,就说..."萧玉瑶凑到青杏耳边低语几句。
青杏瞪大眼睛:"这太危险了!"
"没时间了。"萧玉瑶眼中闪着决绝的光,"快去!"
青杏一咬牙,转身跑出房间。
萧玉瑶走到窗前,望着地牢的方向,轻声自语:"宁煜,等我..."
一阵晨风吹来,她突然又是一阵恶心,这次直接吐了出来。看着地上的秽物,萧玉瑶苦笑——命运真是讽刺,竟然在这种时候给她这样的"惊喜"。
第五部分:仇得报,情破碎
地牢的黑暗似乎永无止境。
宁煜被铁链吊在墙上已经两天了,手腕磨得血肉模糊。萧远山每日都来"探望",带来各种折磨——鞭打、烙铁、盐水,却小心避开致命处。
"别急,"萧远山最后一次来时狞笑着说,"明日就是玉瑶的大喜日子,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她出嫁。"
宁煜吐出一口血水,声音嘶哑:"你会下地狱的..."
"那就一起下吧。"萧远山大笑离去,"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看着心爱的人被毁掉。"
牢门重重关上,宁煜绝望地垂下头。他失败了,不仅没能为宁家报仇,还连累了萧玉瑶。想到她即将遭受的命运,宁煜宁愿立刻死去。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时,牢门突然轻轻响了一声。
"谁?"宁煜勉强抬头。
一个瘦小的身影溜了进来——是青杏!
"宁公子!"青杏压低声音,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钥匙,"小姐让我来救你!"
宁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瑶...她还好吗?"
"小姐没事,但明日就要被强行出嫁了。"青杏解开铁链,宁煜重重摔在地上,"夫人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府外。"
宁煜勉强撑起身子:"夫人?"
"是的,夫人一直知道小姐和您的事。"青杏扶着他站起来,"她说...这是她欠宁家的。"
宁煜胸口一窒。萧夫人,那个总是病怏怏的温柔妇人,竟然...
"快走!"青杏塞给他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干净衣服和银两。小姐说...要您好好活着。"
宁煜抓住青杏的手:"她在哪?我要见她!"
"不行!"青杏急得直跺脚,"小姐被老爷关在绣楼,外面有八个婆子守着!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宁煜咬牙,最终点头:"告诉她,我一定会回来救她。"
青杏含泪点头,带着宁煜穿过曲折的地道,来到萧府后墙的一处狗洞前。
"从这里出去就是城西小巷,没人会发现。"青杏递给他一块玉佩,"小姐说,您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宁煜接过玉佩——是当年他送给萧玉瑶的定情信物,背面刻着宁家的家徽。他紧紧攥住玉佩,心如刀绞。
"告诉她,等我。"说完,他钻出狗洞,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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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京城震动。
大理寺突然呈上铁证,揭露萧远山构陷宁国公谋反、贪污军饷、卖官鬻爵等十项大罪。皇帝震怒,下旨将萧家满门抄斩,即刻执行。
宁煜站在刑场外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萧远山。昔日威风凛凛的萧丞相此刻蓬头垢面,却仍昂着头,眼中满是不甘。
"宁煜!"萧远山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狞笑起来,"你以为你赢了?玉瑶已经..."
"闭嘴!"监斩官厉声喝止,"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萧远山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宁煜却只感到一阵空虚——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复仇?为何心中没有一丝快意?
萧家男丁一个接一个被处决,接着是女眷。当萧夫人被押上来时,宁煜心头一紧。这位瘦弱的妇人面色苍白,却异常平静。她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目光落在宁煜身上。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萧夫人对他轻轻点头,嘴角甚至浮现一丝微笑,然后从容地跪在了断头台上。
宁煜别过脸去,不忍看这一幕。刀光闪过,又一条生命消逝。
最后被押上来的是萧玉瑶。她穿着素白囚衣,长发散乱,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这样年轻美丽的姑娘也要被处死,实在可惜。
宁煜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原以为萧玉瑶已经嫁入侯府,逃过一劫。没想到...
萧玉瑶跪在刑台上,目光空洞。当刽子手举起刀时,她突然抬头,正好看见人群中的宁煜。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你活着"。
宁煜再也忍不住,推开人群向前冲去:"刀下留人!她有身孕!"
按照律法,孕妇不得处决,需待生产后再行发落。这是他能想到救萧玉瑶的唯一办法。
监斩官皱眉:"何人喧哗?"
宁煜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宁国公之子宁煜!此女怀有身孕,请大人明察!"
人群哗然。宁煜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萧家小姐怎么会怀孕?
监斩官犹豫了一下,命婆子查验。片刻后,婆子回报:"确有身孕,约两个月。"
监斩官无奈,只得下令将萧玉瑶暂时收监,待生产后再行处置。
宁煜松了口气,却见萧玉瑶被拖走时,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震惊、悲伤、决绝...唯独没有获救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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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宁煜正在临时租住的小院里擦拭长剑,突然有人急促敲门。
"谁?"他警觉地问。
"宁公子,是我!"青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哭腔,"小姐...小姐不见了!"
宁煜猛地拉开门,只见青杏衣衫褴褛,满脸泪痕:"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牢里吗?"
"昨夜有人劫狱!"青杏抽泣着,"等狱卒发现时,小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这个..."
她递过一封信和一个小布包。宁煜颤抖着打开信,上面是萧玉瑶娟秀的字迹:
「宁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远离京城。不必寻我,此生不复相见。
母亲临刑前告诉我,她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却选择帮助我们,因为当年她亲眼看见父亲伪造宁家谋反的证据,一直良心不安。
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也是宁家唯一的血脉。我会将他抚养成人,但永远不会告诉他父亲是谁。
你我之间,血海深仇太深,情爱太浅。愿你余生安好,勿念。
玉瑶」
宁煜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缕青丝——萧玉瑶的头发,被齐齐割断,象征恩断义绝。
"不..."宁煜跪倒在地,信纸从指间滑落,"玉瑶..."
青杏在一旁啜泣:"小姐还说...她恨你,也恨自己爱上你。"
宁煜如遭雷击。恨?那个曾为他挡箭、为他守节、为他献上初夜的萧玉瑶,现在恨他?
"她去哪了?"他猛地抓住青杏的肩膀,"你一定知道!"
青杏摇头:"小姐没告诉我。但..."她犹豫了一下,"夫人有个远房表姐在江南,也许..."
宁煜立刻起身收拾行装。江南那么大,但哪怕找遍每一寸土地,他也要找到萧玉瑶。
"宁公子,"青杏怯生生地问,"您真的爱小姐吗?还是...只是为了报复?"
宁煜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萧玉瑶醉酒后靠在他怀里的温度,想起她为他挡箭时坚定的眼神,想起她在得知他身份后仍甘愿承受一切的样子...
"我爱她。"他轻声说,声音里满是痛楚,"只是明白得太晚了。"
青杏擦干眼泪:"那您一定要找到小姐。她虽然嘴上说恨您,但每晚都摸着肚子流泪..."
宁煜心如刀绞。他曾经以为复仇是人生唯一的意义,现在才明白,失去萧玉瑶,就算报了仇又怎样?
收拾妥当,宁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临时栖身之所。桌上放着皇帝刚刚下达的诏书——为宁家平反,恢复宁煜爵位,任命他为边关大将。
功名利禄,如今对他而言都是浮云。他只要萧玉瑶,只要那个倔强又痴情的女子,和他们的孩子。
"玉瑶,等我。"宁煜跨上马背,向着南方疾驰而去,"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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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江南某小镇。
萧玉瑶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一家绣庄前停下。老板娘热情地迎出来:"小娘子又来卖绣品了?"
萧玉瑶点头,从篮子里取出几方绣帕:"新绣的,您看看。"
老板娘接过,啧啧称赞:"这针脚,这花样,真是绝了!"她压低声音,"小娘子,我侄儿在县衙当差,人品端正,要不要..."
"多谢好意。"萧玉瑶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亡夫才去不久,我暂无再嫁之意。"
老板娘惋惜地叹气,付了银钱。萧玉瑶道谢离开,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
孩子今天第一次动了,像一只小小的蝴蝶在肚子里轻扇翅膀。那一刻,她泪如雨下——这个孩子太像他父亲了,连不安分的性子都像。
转过一个街角,萧玉瑶突然僵在原地。前方茶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喝茶——虽然戴着斗笠遮住半边脸,但那轮廓,那姿态,分明是宁煜!
她慌忙转身,钻入一条小巷,心脏狂跳。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是巧合还是...
"玉瑶!"
身后传来呼喊声。萧玉瑶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在曲折的巷子里穿行。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她不得不停下,靠在墙上喘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玉瑶绝望地闭上眼睛——逃不掉了。
"玉瑶..."宁煜的声音在咫尺之遥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真的是你..."
萧玉瑶缓缓转身,面对这个她曾深爱、如今却不知如何面对的男人。阳光下,她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道疤痕,眼中的每一分痛楚。
"你认错人了。"她冷声道,声音却微微发抖,"我不认识你。"
宁煜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眼中瞬间涌出泪水:"我们的孩子..."
萧玉瑶下意识护住肚子:"与你无关。"
"玉瑶,对不起..."宁煜跪了下来,在肮脏的巷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萧玉瑶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太晚了,宁煜。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
说完,她强忍腹痛,快步离去。宁煜没有追上来,只是跪在原地,像个失去一切的乞丐。
转过几个弯,确定没人跟踪后,萧玉瑶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她以为再见到宁煜会恨之入骨,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腹中的孩子又动了一下,似乎在安慰她。萧玉瑶擦干眼泪,挺直腰板——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会独自走下去。
就像她在信中所说:死生不复相见。
第六部分:悔意生,追妻路
江南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
宁煜站在客栈窗前,望着外面如注的雨水,手中的半截玉簪已经被摩挲得温润发亮。这是他在萧玉瑶最后出现的小巷里找到的,断口处还沾着一点血迹,像一根刺,日夜扎着他的心。
三个月了。他走遍江南七州二十八县,贴了无数寻人告示,问过所有绣庄布店,却再没找到萧玉瑶的踪迹。她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江南的烟波里。
"客官,您的茶。"小二敲门进来,放下茶壶时好奇地瞄了眼桌上摊开的地图,"还在找那位娘子啊?"
宁煜点点头,指着地图上一处画了红圈的地方:"你说这个镇上有个很出名的绣娘?"
"柳溪镇的苏娘子啊!"小二来了精神,"她那苏绣可是一绝,连知府夫人都派人来买呢!不过..."他压低声音,"听说最近身子不大方便,不怎么接活了。"
宁煜猛地站起身,茶碗被打翻,茶水浸湿了地图。身子不方便...是了,算算日子,萧玉瑶应该快临盆了。
"柳溪镇怎么走?"
"现在?"小二看看窗外的大雨,"这天气..."
"现在!"宁煜已经抓起斗笠和包袱,丢下一块碎银,"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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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镇比宁煜想象的要小,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白墙黑瓦的民居。雨已经停了,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请问苏娘子家住何处?"宁煜拦住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
老妇人警惕地打量他:"你找苏娘子做什么?"
宁煜取出半截玉簪:"我来送还她的东西。"
老妇人脸色稍缓,指向镇子尽头一处临水的小院:"那家就是。不过苏娘子快生产了,不见外客。"
宁煜道了谢,心跳如鼓地向那小院走去。院墙很低,可以看到里面种着几株山茶,花开得正艳。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这次用力些:"有人在吗?"
依然寂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宁煜退后两步,直接翻墙而入。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母鸡在角落啄食。正屋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玉瑶?"
屋内昏暗,有股淡淡的药香。地上散落着几件婴儿的小衣服,桌上放着半碗已经凉透的药。内室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宁煜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萧玉瑶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下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浸透。她双手抱着高耸的肚子,痛苦地呻吟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玉瑶!"宁煜扑到床前。
萧玉瑶睁开眼,恍惚中看到宁煜的脸,嘴唇颤抖:"我...我又做梦了..."
"不是梦!真的是我!"宁煜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回事?产婆呢?"
"难产...产婆说...没救了..."萧玉瑶气若游丝,"保孩子..."
"胡说!"宁煜怒吼一声,转身冲出屋子,在镇上狂奔大喊:"产婆!有没有产婆!"
一个干瘦的老妇人从隔壁探头:"苏娘子已经难产一天了,老身实在没办法..."
宁煜一把抓住她:"再去看看!我加十倍诊金!"
回到小院,宁煜打来热水,拧了帕子给萧玉瑶擦汗。她的手死死攥着床单,指甲已经劈裂,却不肯大声喊叫,只是咬着嘴唇闷哼。
"喊出来!别忍着!"宁煜心疼得要命。
萧玉瑶摇头,虚弱地说:"会被...听到..."
宁煜这才明白,她是怕暴露身份,连痛苦都不敢宣泄。愧疚如潮水般淹没了他,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逼到这种境地...
产婆检查后直摇头:"胎位不正,卡住了。再这样下去,母子都保不住。"
宁煜跪在床前,看着萧玉瑶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拔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滴在萧玉瑶苍白的唇上。
"你做什么!"产婆惊叫。
"我宁煜今日对天起誓,"他的声音颤抖却坚定,"若天要亡你,我愿以命相抵。玉瑶,求你,别放弃..."
萧玉瑶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宁煜满是疤痕的脸:"夫...君...救我..."
这一声"夫君"让宁煜泪如雨下。他转向产婆:"有什么办法?剖腹取子行不行?"
产婆吓得连连摆手:"那会死人的!"
"那就让我来!"宁煜咬牙,"我上过战场,见过军医救人。"
"不..."萧玉瑶虚弱地拉住他,"孩子...会哭..."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让老身看看!"
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姑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青杏。宁煜瞪大了眼睛:"青杏?你怎么..."
"我一路跟着您。"青杏抹着眼泪,"小姐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老道姑不多废话,净手后上前检查,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是一排银针:"还有救。男子都出去。"
宁煜不肯动:"我要陪着她。"
"随你。"道姑麻利地下针,"按住她的肩膀。"
随着银针刺入穴位,萧玉瑶的呼吸渐渐平稳。道姑双手在她腹部推按,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她眼睛一亮:"转过来了!娘子,用力!"
萧玉瑶抓住宁煜的手,指甲深深掐入他的皮肉。宁煜任她抓着,不停地为她擦汗鼓劲:"加油,玉瑶,我们的孩子就要来了..."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
"是个小子!"道姑喜滋滋地将包裹好的婴儿递给宁煜,"瞧瞧,多壮实!"
宁煜颤抖着接过这个小生命,他那么小,那么软,皱巴巴的脸蛋上还带着血丝。而当宁煜掀开襁褓查看时,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婴儿的右手腕处,赫然有一块形如火焰的红色胎记,与他脸上伤疤的形状一模一样。
"玉瑶,你看..."宁煜将孩子抱到萧玉瑶面前。
萧玉瑶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那胎记,泪水夺眶而出:"是...是你..."
宁煜轻轻将孩子放在她枕边,然后跪在床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玉瑶,我罪该万死,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让我照顾你们母子,用余生赎罪。"
萧玉瑶看着枕边熟睡的婴儿,再看看满脸泪痕的宁煜,终于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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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萧玉瑶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小院被宁煜收拾得井井有条,他还特意扩建了一间婴儿房,亲手做了张小木床。
这天傍晚,萧玉瑶在院子里哄孩子睡觉,宁煜蹲在灶前熬药。青杏悄悄走过来:"宁公子,有您的信。"
宁煜擦了擦手,拆开信一看,脸色顿变。
"怎么了?"萧玉瑶抱着孩子走过来。
宁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递给她:"朝廷查出了新线索...关于你母亲的。"
萧玉瑶一怔,接过信细读,脸色越来越苍白。信中揭露,萧远山当年为了娶权臣之女,竟毒杀了原配夫人——也就是萧玉瑶的生母。而现在的萧夫人,其实是继母。
"这...这不可能..."萧玉瑶摇摇欲坠。
宁煜扶住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发黄的绢布:"这是你母亲临终前交给青杏的...本来想等你生产后再..."
萧玉瑶展开绢布,上面是生母娟秀的字迹:「宁家冤屈,望瑶儿助煜雪恨。母字」。血迹已经发黑,却依然触目惊心。
"原来...母亲早就..."萧玉瑶泪如雨下,"所以她才会帮你..."
宁煜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肩膀:"我们的父母,都是萧远山野心的牺牲品。"
萧玉瑶靠在他胸前痛哭,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怀中的婴儿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宁煜接过孩子,笨拙地摇晃着:"不哭不哭,爹爹在这儿..."
萧玉瑶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的坚冰终于融化。她伸手抚上宁煜的脸:"还疼吗?"
宁煜摇头:"早就不疼了。"
"我认识一位神医,或许能治好这些疤..."
"不必。"宁煜握住她的手,"这些疤痕是我的勋章,提醒我曾经犯过的错,也提醒我如何重新学会去爱。"
萧玉瑶眼中泛起泪光,轻轻靠在他肩上。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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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宁家祠堂旧址。
宁煜牵着萧玉瑶的手,抱着已经会咿呀学语的儿子,站在曾经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祠堂已经重建,但宁煜特意保留了一面残墙,上面还能看到当年火烧的痕迹。
"父亲,母亲,宁家列祖列宗,"宁煜跪在灵位前,声音哽咽,"宁煜今日携妻儿来祭拜。宁家的冤屈已经洗雪,血脉得以延续。望先祖安息。"
萧玉瑶也抱着孩子跪下:"儿媳萧玉瑶,拜见公婆。虽出身萧家,但心向宁氏。此生必相夫教子,光大门楣。"
小宁烨在母亲怀里扭动,好奇地伸手去抓供桌上的果子。宁煜笑着取下一直随身携带的半截玉簪,轻轻插在萧玉瑶发间——另一截已经被能工巧匠修复,虽然还有裂痕,却更添韵味。
"知道这玉簪为何断了吗?"萧玉瑶突然问。
宁煜摇头。
"那日在小巷遇见你,我慌不择路,簪子勾住了树枝。"萧玉瑶眼中含泪,"我本想回头捡,却怕一看你的眼睛就走不了了..."
宁煜将她搂入怀中:"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谁要逃?"萧玉瑶嗔怪地瞪他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某人可是说过要用余生赎罪的,我可得好好监督。"
宁煜大笑,抱起儿子高高举起:"走咯!爹爹带烨儿去看大马!"
阳光下,一家三口的笑声回荡在祠堂内外。那些曾经的仇恨与痛苦,仿佛都化作了春风,吹散了往日的阴霾,带来了新生与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