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红面首为了小青梅杀疯了全文小说晏无咎崔昭小说在线阅读
他是长安城里最红的面首,腰肢比弱柳更软三分,却将蚀骨的恨淬成唇间口脂。
他在贵妇榻上辗转承欢,在公主怀中巧笑嫣然。
无人知晓,他诱人的皮囊下,藏着要将敌人拖入深渊的复仇之火!
他化身最艳丽的毒,在长安的夜色里悄然蔓延。
为了无辜惨死的小青梅,他杀疯了!
(1)
“啊,无咎,我受不住了!”
春阳透过鲛绡帐,在晏无咎雪色的肌肤上洒下斑驳光影。
他慵懒地舒展身体,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高挺的鼻梁下,两片唇瓣泛着诱人的桃色,此刻正勾起一抹慵懒而魅惑的笑。
刑部侍郎夫人的指尖在他细腻的肌肤上流连,贪婪地描摹着他腰线的弧度:“阿郎这腰,比江南的柳枝还要柔软三分。”
晏无咎轻笑,翻身再次将人压在身下。
“夫人昨夜说,”他含住对方耳垂,舌尖扫过珍珠耳坠,声音低沉而沙哑,“要把我这副身子,刻在心头。”
晏无咎的唇狠狠压了上去。他的吻带着侵略性,舌尖撬开侍郎夫人的贝齿,肆意掠夺。
修长的手指游走在侍郎夫人敏感的肌肤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战栗。
床榻摇晃,锦被凌乱,雕花屏风上映出纠缠的身影,春情满溢。
"今日长乐公主的赏春宴..."侍郎夫人餍足地倚在枕上,"你随我去吧。"
晏无咎系衣带的手微微一顿。长乐公主。他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四个字嚼出血来!
(2)
一人出行,万人倾首!
正午时分,晏无咎倚在镶金的马车上,准备前往公主府的宴会。
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大街上,所到之处皆是骚动。
晏无咎身着一袭月白长衣,金线绣的并蒂莲流淌光华,腰间的翡翠螭纹佩随着摇晃轻撞,发出细碎声响。
他的鬓发被风吹起,衬得肤色冷白如雪。
世家小姐们踮着脚,簪头珠翠晃得人眼花,纷纷向他抛来绣帕。
醉醺醺的公子哥扯开嗓子朝他唱:“云想衣裳花想容,不及无咎半分红!”
晏无咎轻摇团扇,露出一截皓腕,对着街边掷来的香囊颔首致谢,金叶子混着花瓣落在他肩头,衬得他愈发艳丽无双。
(3)
公主府的流觞亭内,酒香四溢。
晏无咎抬眼望去,只见公主斜倚在湘妃榻上,身着一袭火红宫装,金线绣的凤凰在衣料上展翅欲飞。
她的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红唇微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周身散发着尊贵而魅惑的气息。
那双凤眼微微眯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晏无咎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听闻晏郎剑术精妙?”公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挑衅,手中的金鞭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如为本宫舞上一曲?”
晏无咎垂眸行礼,起身时广袖翻飞,腰间软剑出鞘,龙吟般的清响划破寂静。
剑光流转间,他旋身靠近席间贵妇,剑尖勾住对方裙带。
贵妇惊呼出声,却见衣带半解,却又堪堪悬在腰间。
晏无咎睫毛轻颤,眼尾红妆似要滴入贵妇眼底:“得罪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贵妇脸颊绯红,呼吸急促,眼神中满是迷离与渴望。
晏无咎被贵妇们簇拥在中央。
他手持螺子黛,指尖划过第一位贵妇光洁的额头:“夫人肤白如雪,远山黛最衬婉约。”
第二位贵妇眼角含春,他便画出弯月眉,指尖擦过对方滚烫的耳垂,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轮到第三位时,他突然凑近低语:“这流星眉,倒像极了昨夜侍郎夫人的模样...”温热的呼吸扫过贵妇耳畔,惊得对方浑身一颤,娇嗔着轻推他的胸膛。
公主的金杯停在唇边,目光如鹰隼盯住猎物。
"今晚来本宫寝殿。"
公主的金鞭缓缓滑过他的喉结。
"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风流!"
晏无咎俯首称是,垂下的眼睫掩住瞳孔里翻涌的黑暗!
(4)
红烛高烧,沉香缭绕。
晏无咎赤足踏在波斯进贡的织金地毯上,脚底传来羊毛的柔软触感。
他披着一件松垮的绛纱单衣,腰间丝带要系不系,露出大片玉白色的胸膛。
锁骨处还留着那位侍郎夫人情动时咬出的齿痕,如今已变成暧昧的粉色。
"过来。"
鎏金屏风后传来公主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
晏无咎垂眸轻笑,指尖拂过案上一尊青铜雁灯,故意让灯影在屏风上投出自己侧影的轮廓——他知道什么角度最能凸显自己那被称为"一笔丹青难画就"的下颌线。
"奴,怕唐突了殿下。"
他声音里含着恰到好处的犹豫,脚步却向前迈了三步。这个距离正好能让公主看清他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又保留最后一寸似是而非的矜持。
一只涂着蔻丹的手突然伸出,攥住他衣襟猛地一拽。
晏无咎顺势前倾,却用剑术中的"柳絮随风"式卸了力道,非但没有狼狈跌倒,反而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旋了半圈,恰恰落在公主卧榻边缘。
"好身手。"公主斜倚在缠枝牡丹靠枕上,鎏金护甲划过他喉结,"难怪刑部侍郎夫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殿下谬赞。"他忽然捉住公主欲收回去的手,低头在那戴着翡翠戒指的指尖轻啄一口,"
“奴不过是......"唇瓣若有似无擦过指缝,"想讨您欢心。"
公主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晏无咎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愈发柔情似水。
他熟稔地解开公主腰间玉带钩,指尖状若无意地划过带脉穴,此处轻轻一按能让人腰肢发软。
"嗯......"公主果然发出一声轻哼,金线刺绣的裙裾在榻上铺开如绽放的曼陀罗。
晏无咎俯身时,一缕鬓发垂落,发梢扫过公主颈侧。
他故意让呼吸喷吐在对方耳后,看着那一片肌肤渐渐泛起蔷薇色。
多么可笑,他这具被无数人碰过的身体,此刻正为仇人绽放。
"你身上......"公主突然捏住他下巴,"有股特别的香气。"
晏无咎眼波流转:"是奴调的安魂香,殿下若喜欢......"他贴着公主耳垂呢喃,"奴可以日日为您熏染。"
实际是致幻剂的引子!他在心里补充。
公主眯起凤眼,金护甲在他背上留下三道红痕。
(5)
贞观十三年的雪下得特别大。
少年晏无咎蜷缩在崔府后巷的柴堆里,十二岁的他手冻得发紫,死死攥着半块硬如石头的胡饼。
野狗在三步外龇着牙,绿眼睛在暮色中荧荧发亮。
"滚开!"
清凌凌的少女声音惊得野狗退后两步。
晏无咎抬头,看见娇俏少女一袭火狐裘立在雪中,十四岁的崔昭手持马鞭,呵出的白气在她面前凝成霜花。
她解下火狐裘裹住他时,晏无咎闻到衣领上淡淡的木兰香。
"小姐!这狐裘可是......"丫鬟说。
"闭嘴。"崔昭把瑟瑟发抖的小乞丐搂进怀里,"去告诉厨房熬姜汤。"
晏无咎后来才知道,那件狐裘是皇后亲赐的宝物。而那天夜里,崔昭因为擅自带他回府,被罚抄《女诫》三十遍。
他父母早亡,是个孤儿,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此时才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傻子,哭什么?"烛光下崔昭蘸了墨汁点他鼻尖。
晏无咎跪坐在案几对面,看少女挽袖运笔的潇洒姿态。
崔昭写字时总爱抿着唇,右颊会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戳,被笔杆敲了手背。
"认真看。"崔昭握住他冻裂的手,纸上写着"崔昭"二字,"这是我的名字,你记住了。"
洗干净后,这个小乞丐长得还真是俊!
面上婴肥初褪,显出玉般的底色。两腮还存着些杏子似的弧度,下巴却已悄悄生出道薄刃般的影。最是那对眉毛,浓处似蘸了松烟墨,淡处却如远山余韵,倒比画师用尺子比着描的还精巧三分。
晏无咎拿着笔,把"昭"字写得歪歪扭扭。
"讨打!"崔昭作势要拧他耳朵,却被他躲开,撞翻了砚台。墨汁泼在少女月白色裙裾上,绽开一朵狰狞的黑花。
"看,这是“晏”字。"崔昭的发丝扫过他脸颊,"以后你就叫晏无咎,取自‘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少年偷偷嗅着少女衣领间的香气,在心里一遍遍描摹名字。
(6)
四年后的春分,崔昭在书房教他读《诗经》。
晏无咎长得越发俊秀。
眉如剑,斜飞入鬓,眼尾微挑,似墨笔勾出的凌厉,眸光却仍含三分少年清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拖着调子,手指在案下悄悄勾住崔昭的衣带,"窈窕淑女,君子好......"突然凑近她耳畔,"逑。"
崔昭耳尖瞬间红透,举起书卷要打,却被他趁机搂住腰肢。
挣扎间两人跌坐在软垫上,晏无咎的手护在她脑后,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那根杏色衣带。
"无咎..."崔昭的嗔怪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
少年生涩的唇舌带着梅子酒的甜香,她推拒的手渐渐变成揪紧他前襟。
窗外海棠纷落如雨。分开时,崔昭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是两缕用红绳绑在一起的头发。
晏无咎将锦囊贴在胸口,那里还藏着支半成品的银簪——他偷偷跟银匠学了三个月手艺,想在崔昭生辰时送她。
可他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7)
“奉旨查抄崔家,所有人等不许反抗!”
崔家院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接着是重物倒地、刀刃出鞘。
最后是一声凄厉的"小姐快走!"——那是老管家崔忠的声音。
晏无咎永远记得那一刻崔昭的眼神,少女眼中的柔情瞬间冻成冰,她一把推开他,从祠堂暗格抽出两把短剑。
"带无咎从密道走。"她将其中一把塞给他,剑柄上缠着的杏色丝带还带着体温。
"一起走!"晏无咎抓住她手腕,却摸到满手冷汗。
崔昭摇头,耳坠在惨白的脸上晃出血色残影:"我得救母亲。"
她突然踮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木兰香混着铁锈味——不知何时她把嘴唇咬破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吻!
晏无咎被管家强行拖入密道时,最后看见的是崔昭提剑奔向火光的背影!
三日后,晏无咎扮作卖炭翁回到崔府。朱漆大门贴着刑部封条,缝隙里渗出腐臭味。他绕到西墙狗洞——那是他以前常偷溜进去的地方——爬进去时,手掌按在不知是谁的半截手指上。
"听说崔小姐被送去平康坊了......"路人的议论声飘进来,"啧啧,那么个金枝玉叶......"
天上开始下雨。他冲向平康坊,老鸨挥着香帕告诉他:"昨儿确实送来个官妓,姓崔,不过性子太烈,接了两回客就跳楼了......"
涂着丹蔻的手往西一指,"乱葬岗新埋的那批,兴许还能找着。"
晏无咎在尸堆里翻到天明!
最先认出的是崔昭的右手——指尖布满淤紫和牙印。
尸体没有左耳,颈骨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腰腹间......他不敢再看,脱下外衫裹住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
"昭昭。"他轻唤,雨水落进她睁着的眼睛里,像泪水一样流下来。野狗在不远处徘徊,绿眼睛和当年雪夜里一模一样!
(8)
他要疯了!在疯癫的边缘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当面首,还要成为长安城最红的面首!
贞观十七年,夏至。
平康坊最阴暗的角落里,晏无咎跪在潮湿的砖地上,额头抵着老鸨的绣鞋尖。
"求妈妈教我。"
李妈妈用烟杆挑起他下巴。少年眼中血丝密布,嘴角结着血痂,可那张脸......有本钱!
老鸨混浊的眼里闪过精光:"小畜生?学什么?伺候人的本事?"
"是。"晏无咎不躲不闪,"怎么让人欲仙欲死......"他露出第一个扭曲的笑,"再肝肠寸断。"
李妈妈突然大笑,金牙在昏暗里闪着光:"好!我教你。"她拽起晏无咎的头发,"你要先学怎么当条狗!"
第一课是认香。蒙着眼闻各种熏香,错一次抽一鞭。三个月后,晏无咎能分辨出长安城所有青楼用的合欢香配方。他偷偷在手臂内侧用针蘸墨,记下每一种能让人产生依赖的香料比例。
第二课最漫长——学笑。对着铜镜练习各种弧度,欢喜的、羞涩的、欲拒还迎的......晏无咎常常练到面部抽搐,梦里都是自己扭曲的笑脸!
第三课是含冰。腊月的冰坨子含在嘴里,要等到完全融化才能咽下。晏无咎跪在雪地里,看李妈妈和龟公在廊下烤火。冰水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他想着崔昭被拖进青楼那日,是不是也这样冷?!
(9)
"今儿,让你解人事,接客!"
李妈妈扔给他一套纱衣,"刘员外就好你这款。"
晏无咎在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发。铜镜映出他描长的眼尾。他吞下事先准备的药丸,那会让他产生轻微幻觉。
纱帐放下时,刘员外肥腻的手已经摸上他的腰。晏无咎乖巧地俯身,却在抬眼瞬间僵住——药效发作,他看见压在身上的分明是那日抄家的刑部侍郎!他伸手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小贱货,还挺烈......"刘员外被他的突然反抗激怒了,一巴掌扇得他耳中嗡鸣。晏无咎在眩晕中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
"员外恕罪。"他立刻换上媚笑,手指轻车熟路地按向对方后腰某处——那是李妈妈教的,能让人瞬间酥麻的穴位。当刘员外发出猪猡般的哼唧时,晏无咎望着帐顶,想象自己正把匕首插进仇人喉咙!
(10)
四年光阴转瞬流过,他已是长安城中最当红的面首!
贞观二十一年,惊蛰。
长乐公主寝殿内,金兽香炉吐着袅袅青烟。晏无咎披着素白中衣,指尖在公主太阳穴打着圈。他新调的安神香里掺了微量颠茄——刚好能让使用者产生幻觉又不留痕迹。
"这香倒是特别。"公主慵懒地眯着眼,"闻着像......"
"像雨后竹林。"晏无咎接话,手下力道恰到好处。实际配方是参照崔昭生前用的头油——木兰与雪松的基调,尾调添了一味能致幻的曼陀罗。
窗外雷声隐隐。晏无咎看着公主呼吸逐渐绵长,知道药效发作了。
公主突然抽搐起来:"别过来!本宫是奉旨......"她双手在空中乱抓,仿佛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不是我杀的!是赵尚书提议抄家——"公主尖叫着抓起枕边金簪,朝虚空猛刺。
簪子划过晏无咎手臂,他故意让血滴在公主脸上。温热的液体似乎刺激了对方,公主突然扑向床尾。
"死了......哈哈......"公主喘着粗气倒下时,晏无咎已经换回平常表情。他温柔地拭去她脸上血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次日清晨,侍女在偏殿发现赵尚书心腹的尸体——胸口十七个簪子戳出的小孔,排列成诡异的莲花状。
"听说昨夜有刺客?"晏无咎为公主梳发时状若无意地问。铜镜中,公主脸色惨白如纸。
"本宫......"公主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相信冤魂索命吗?"
"冤魂算什么?"他俯身为公主戴上金步摇,唇瓣擦过她耳垂,"活人才可怕。"
(11)
大理寺卿周昉接到密函,冲向公主府。
公主和晏无咎正在浴池。
"殿下正在沐浴,大人不能——"
"滚开!本官接到密报有刺客!"
殿外传来嘈杂声时,晏无咎刚为公主的浴池撒完最后一捧木兰花苞。温水一激,香气愈发浓烈——正是崔昭生前最爱的味道混合了微量致幻剂。
"无咎,来给本宫揉揉肩。"公主闭眼靠在汉白玉池边,金钗松松挽着的长发浮在水面如一团墨云。
晏无咎跪坐在池沿,按上公主肩颈。
殿门被猛地踹开时,晏无咎刚好转到公主背后。周昉带着侍卫冲进来,官靴踏碎一地花瓣。晏无咎匿名送去的"崔家余孽藏身于此"的密信,把他引向了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殿下恕罪!"周昉的视线黏在晏无咎身上,"此人乃崔家......"
水花四溅。公主霍然起身抓过屏风上的纱衣。
"大、大人......"晏无咎假装惊恐地往公主身后躲。
"放肆!"公主厉喝!她最近被晏无咎调制的香料折磨得神经衰弱,此刻致幻剂作用下,将金钗猛地掷出,擦着周昉脸颊钉入门框。
周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
"护驾!"
弓箭手破窗而入。十七支羽箭将周昉钉在描金屏风上,血顺着牡丹花纹流淌,像极了崔府那日的景象。
晏无咎"慌忙"用身体挡住公主视线,却在低头为她系衣带时,将预先藏在指甲里的药粉弹入她杯中。今夜公主会梦见周昉变成索命恶鬼,而明天全长安都会知道,大理寺卿因旧案心虚,企图刺杀公主!
"吓着你了?"公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染着蔻丹的手抚上他脸颊。
"能为殿下死,是奴的福分。"他声音轻柔如情话,心里想的却是仇人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12)
晏无咎对镜整理衣冠时,特意选了条月白色腰封——崔昭那日穿的也是这个颜色。
镜中人眉目如画,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个噬魂的恶鬼?他拿起妆台上的玉珏,对着晨光缓缓转动。
羊脂白玉在指尖泛着柔光,内侧却用蚀刻法镂空雕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晏无咎花了三个月,用绣花针蘸着酸液,将公主与边将往来密信的内容全数刻在这方寸之间。玉珏合拢时天衣无缝,唯有摔碎刹那,秘密才会如骨血般迸裂而出。
中秋宫宴,金樽对月。
晏无咎跟在长乐公主身后,步履轻盈如猫。
"无咎,给陛下斟酒。"公主落座后,指尖在他腕上一划,留下三道浅痕。
晏无咎垂首应是,执壶的手稳如磐石。他行走时带起一阵香风,不是寻常面首用的甜腻脂粉香,而是松木混着雪水的清冽气息。
"这位就是名动长安的晏公子?"皇帝接过金杯,目光如刀般刮过晏无咎的脸。
"抬起头来。"
他依言抬头,正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那双眼睛与公主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寒意。
"果然好颜色。"皇帝轻笑,转向公主,"长乐眼光不错。"
公主得意地抿了口酒。
宴至酣处,歌舞渐喧。晏无咎借斟酒之机,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在场众人。皇帝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腰间玉珏上。
时机到了。
"陛下。"晏无咎忽然跪地,解下玉珏双手奉上,"臣有一宝,愿献与陛下赏鉴。"
"此玉乃先父遗物,中空藏有机巧。"晏无咎声音清朗,确保殿内众人都能听见,"需碎之,方见真章。"
皇帝大笑:"好!朕倒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物!"
玉珏落地,碎声如磬。
皇帝拾起碎片,脸色渐变。晏无咎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公主何时调兵,何处接应,甚至连逼宫后如何处置皇室成员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长乐。"皇帝声音极轻,"解释。"
公主面白如纸:"这...这必是有人构陷!"她猛地指向晏无咎,"是这贱奴!他蓄意..."
皇帝双手微微发抖。良久,忽然大笑:"好!好一个中秋贺礼!"他弯腰扶起晏无咎,"忠心可嘉,赏黄金百两。"
晏无咎一怔——这反应不在他预料中。
"至于长乐..."皇帝转身看向公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日后行事,当谨言慎行。"
公主如蒙大赦,连忙跪谢。众臣哗然,这处罚轻得不像谋逆大罪。
他知道皇帝在保公主。哪怕证据确凿,血脉亲情终究难以跨越!
晏无咎在黑暗中微笑!你不舍得,那我就自己杀!
公主的命,他要亲手碾碎。
(13)
宴席将散时,公主忽觉指尖发麻。
她低头,见自己指甲泛青,一股寒意自指尖蔓延至心口。
“陛下……”她颤声开口,却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殿内大乱。
皇帝霍然起身:“御医!快传御医!”
晏无咎跪在一旁,神色惊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早在参加宫宴前,他便给公主下了毒,毒发需三个时辰。
足够皇帝看清,那摔碎的玉珏里,刻着什么。
公主蜷缩成一团,唇角溢出的黑血染脏了金线凤袍。她指甲青紫,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息。
"是你……"她盯着晏无咎,瞳孔已开始涣散,"那杯酒……"
晏无咎俯身,在她耳畔轻笑:"殿下可知,崔昭跳楼后,被扔到了乱葬岗,尸骨不全。"
她喉头滚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只听到他温柔道:"去地狱,给我的昭昭当马骑吧。"
晏无咎跪于御前,指节扣地,字字泣血:"崔氏满门忠烈,却因一封伪造的密信被指通敌。当年北境战报被篡改,崔将军得到假信息,才导致驰援不及时,致使三城失守。长乐公主借机煽动朝议,以’贻误军机通敌叛国’之罪,将崔家男丁斩于市口,女眷没入教坊。"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血书:"此乃当年驿卒临终所留,证实战报被人中途调换。而笔迹——"他抬眸,冷笑,"与公主府詹事如出一辙。"
皇帝指节发白。
三日后,崔府平反,崔昭之父追封忠勇侯。
碎玉可补,碎心难全。
晏无咎突然觉得无比空虚。四年筹谋,大仇得报,可他的昭昭永远回不来了!
(14)
贞观二十一年,寒露。
崔昭的衣冠冢藏在南山深处,四周长满野木兰。晏无咎抱着个乌木匣子跌坐在坟前,锦袍下摆沾满露水。
公主死后,他向皇上陈情,并且请旨,在崔昭的衣冠冢自尽。
"昭昭......"他抚过粗糙的墓碑,指尖停在"崔"字凹陷处。这是他自己刻的,当年抱着崔昭残躯上山时,指甲劈裂了都没觉出痛。
木匣里装着三样东西:半块碎玉,一缕用红绳缠着的发丝,还有支未完工的银簪。晏无咎取出簪子,就着月光继续雕刻,本该早就送出的生辰礼,今日总算要完成了。
银簪在石板上打磨的声音惊起几只鸟。晏无咎哼着崔昭教他的小调。
"你总说我手笨。"他将簪头最后一道纹路刻完,"看,现在能给你刻簪了......"
月光突然大亮。晏无咎抬头,恍惚看见崔昭坐在墓碑上晃着腿,杏色裙摆扫过青苔。少女冲他伸手,腕间系着的红绳若隐若现。
晏无咎苦笑,拔出准备好的匕首。刀刃映出他枯槁的面容——二十岁的人,眼底却死寂如老翁。
公主死后这七日,他夜夜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而崔昭在光的那头皱眉。
"我活不成了,昭昭。"他解开衣带,"你嫌我脏的话...黄泉路上离我远些..."
匕首刺入时,晏无咎竟觉得痛快。温热的血漫过碎玉,渗入坟茔泥土。恍惚间有人抱住他,木兰香萦绕鼻尖。
"傻子。"崔昭的声音响在耳畔,"我等你很久了......"
最后一滴泪坠地时,山风骤起。银簪滚落在血泊里,簪头"无咎"二字被染得猩红。月光下,两缕纠缠的发丝从木匣中飘出,与鲜血一起渗入大地。
南山的木兰开了又谢,多年后有个樵夫发现这座无名冢上生着株奇树——半株是木兰,半株是刺槐,树干交错处隐约可见银光闪烁。好事者捡起一看,是支双头簪,一头刻着"昭昭",一头刻着"无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