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研究生开学了，张语安留在了石市家里，和李希英只能假期再见。

仍然是古城里。

仍然是校园，一样的开场白，李希英努力记住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李希英如约来到二校区旁边的诊所，老医生也没有忘记他，笑着问他最近怎么样，

“还是不大好，没胃口，吃不下饭，做事没劲头”，李希英可怜样说道，

老先生坐下，搭在他的脉上，没有说话。

李希英再一次问道：“医生，我这还能好吗？”，

医生笑笑说道：“你还年轻，这怎么会好不了”，

“可是每个医生能这么说，都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真的很折磨人”，随后又补充道：“我不是诋毁医生，都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为什么都治不好，就这么难吗？”，

医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诊断病情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医生抬起头，那双眼睛很犀利，李希英突然想到董平，“有些情况不能称为病，懂吗？健康，亚健康，疾病，而且中医西医各有划分，也许西医看来不是疾病，可中医可把它归为阴阳不调，阴阳失衡，可是中医的气虚，血虚，阳虚，阴虚，可以说是体质，也可以说是疾病，有些人天生属于偏阳虚的体质，可能后天由于一些原因阴阳都虚了，那现在就要层层剥茧，先把后天疾病治好，之后再调理他的体质，不要本末倒置，为什么中医的药方要经常调整，就是因为每次吃完药，身体阴阳状态会出现偏差，也可能会出现矫枉过正，这时候就要拨乱反正，争取达到一个身体平衡的状态，这种平衡刚开始是很脆弱的一种平衡，这就和人的体质强弱，体质厚薄有关系！”，

李希英大概能听懂什么意思，这是头一次有医生和自己说这么多话，“那我现在是什么虚？”，

“你体质应该是脾肾阳虚，但经过这么长时间消耗，现在是哪都虚，先解决脾胃的问题吧”，

“那我要喝多久的药？”，

“先看三个月吧”。

研究生的课程比起本科来说并不是很多，也给了李希英调理身体的时间。

有段时间李希英总是反复低烧，还去医院检查过，医生刚开始怀疑结核之类的疾病，可是各种检查化验做下来，都是正常的，医生也只是说体质太差了。

“有没有好好复习？”，李希英在电话里问道，

张语安在电话另一头哼哼唧唧笑着不说话，李希英也是对她无可奈何。

“你怎么样？”，张语安开口问道，

“好点吧，最近总是低烧，检查也没什么事”，

“中医怎么说？”，

“他说也是体质差，说我是摁下葫芦起来瓢”，说到这里，李希英自己也笑了出来，

张语安无奈道：“你这情况把医生都难死了，没啥成就感！”。

“你要好好看书，知道吗，转眼就要报名考试了”，李希英叮嘱道，张语安只是木然的回应着。

晚上的天气很好，能清楚地看到天上的一切，月明，星耀。

老校区很小，比本科学校还要小，除了操场，没有什么其它比较开阔的地方。

李希英踱步在操场上，现在的他还是会有点忧郁，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有太多需要顾及的东西，他很怀念高中的自己，也很怀念刚上大学时的自己，永远不知疲倦，不会瞻前顾后，想做就去做，是洒脱，是自由。

身边跑过一个又一个的人，都是在锻炼。

黑夜里李希英无需隐藏自己，谁也看不清谁，他不需要强颜欢笑，也不需要装作兴致满满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跑步的人，自言自语道，“会好的！”。

突然他想到董平那副面孔，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希英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想了很久，他想不通很多东西，但是他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董平其实只是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但这是董平所为，还是自己主观想到的，他也无法解释。

李希英装作坚强的样子，但是骗不了自己，就像董平说的那样还是个胆小鬼而已，那他所说的味道又是什么。

张语安在这个夜晚也在想着什么，身旁的书本并没有打开，她愣愣的盯着窗外的一切，起身走了出去。

她没有开灯，院子里一片黑，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周围的青色。

虎子高兴地跑了过来，张语安蹲下身摸摸它的头。

她的母亲这时也走了出来，打开灯吓了一跳，

“这么晚，不开灯，干什么呢？”，

“没事，就是出来透透气”，张语安说道，

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张语安开口抱怨道：“要背的的东西太多了，看不下去”，脸上却是笑容。

母亲语气严厉的说道，“一让你学就说难，你自己说要再考一年，不考就找工作去”，脸上却是露出宠溺的表情，

张语安开始撒娇，她母亲也是拿她没有办法。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她母亲开口问道：“李希英怎么样了，上次来看着瘦了不少，胃还不行啊？”，

张语安漫不经心的说：“反正医生说没什么事，应该是他心太重了吧！”

“要不换一个？”，她母亲随意的说道，

张语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后僵硬的笑道：“不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