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神医御姐驯狼攻略(苏砚顾野)已完结,重生民国:神医御姐驯狼攻略已完结
济生堂的后院里,苏砚拿着一块细布,正仔仔细细地擦着那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针灸银针呢。
这些银针啊,以前可都是她爹苏济民用来治病救人的家伙事儿。
突然呢,街上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这响声啊,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哎,你听说了没?周大帅的得意门生,那个周延之周先生,今天当上督军府副官啦!”
“哟,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啊!年纪轻轻的,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周延之……
苏砚擦银针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这三个字就像一根有毒的刺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她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眼前银针的寒光好像和记忆里那种更让人绝望的冰冷重合到了一起。
上辈子啊,也是在这样一个闹哄哄的午后,她还满心期待地以为周延之会带着她远走高飞呢,结果却被他亲手从高高的楼上推了下去。
身体快速坠落时那种失重的感觉,他隔着窗户那张带着笑却又很狰狞的脸,还有那句轻飘飘的“阿砚,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不懂事的爹”,就像印子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砰——”又一声炮响,把她从那可怕的回忆里给震醒了。窗户外头呢,有只灰扑扑的鸽子,呼扇着翅膀就飞过去了,还掉了几根羽毛在空中打着转儿。
苏砚就那么呆呆地瞅着那鸽子,接着又低下头瞧了瞧自个儿纤细的手指,这手指啊,还带着少女那种青涩的感觉呢。这时候,她心里头突然冒出个特别激动的想法,激动得她差点都站不稳当了。
她一下子就冲到屋子角落里那老式的穿衣镜前面了。镜子里照出来一张脸,白白的,看着还挺稚嫩的,眉眼之间虽然有点忧愁的样子,可不像前世那样,满是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绝望和疲惫。
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拉开抽屉,翻出一份有点旧的《申报》。
那报头上的日期啊,清楚得很——民国十二年,春天。
就是1923年的春天啊!
她居然回来了!
真的是回来了!
离她爸被冤枉藏毒,苏家全家都被砍头,还有她被周延之从高楼上推下去,整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
那恨意就像大海里的浪似的,一波一波的,还有那种死里逃生后的狂喜,这两种感觉搅和在一块儿,差点就把她给扯成两半了。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甲都掐到手掌心里头去了,就靠这疼劲儿来让自己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呢。
就三个月啊,她就只有这三个月的时间,得去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给改变喽!
镇定,苏砚,你可得镇定啊!
她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那乱成一团麻的心思平静下来。
前世的那些记忆啊,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又清楚又让人难受。周延之啊,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坏蛋,就像披着羊皮的狼一样。他一门心思想着攀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于是就使坏心眼,一步一步地算计苏家。
哎,对了,父亲的日记!
苏砚突然灵机一动,赶紧大步朝着内室走去。到了床底下,她小心翼翼地拖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这匣子还上着锁呢。
这个匣子里面装的是父亲苏济民的行医手札。这里头啊,不光写了很多治疗疑难杂症的心得体会,还有父亲平时随手记下的一些事情呢。
上辈子苏家出了事儿以后,这本日记就落到周延之的手里了。苏砚以前无意间听到周延之和他的心腹说起过这日记的事儿。好像日记里有周延之早年和一个叫“黑鸦”的神秘组织勾结的一些线索,虽然写得很隐晦,但是时间和地点都提到了。
当时苏砚因为苏家的事情悲痛得不行,就没仔细去琢磨这事儿。现在再一想,这本日记说不定就是她反击的第一个机会呢!
苏砚用她早就牢记在心的钥匙打开了木匣,然后把那本厚厚的、边儿都发黄了的日记拿了出来。
她的手指碰到那粗糙的纸张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和力量就好像顺着手指传遍了全身。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日记,以前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在父亲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的引领下,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还一个一个地串到一块儿了。
周延之跟“黑鸦”接头的时间,就在下个月初三,地点就在城西“闻香茶楼”的二楼雅间。
苏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可现在呢,最火烧眉毛的事,就是苏宅马上要爆出来的藏毒案子了。
她得赶在这事儿发生之前,把父亲书房里那些被周延之很阴险地栽赃的“烟土”给处理掉,还得找出藏在背后真正搞鬼的人!
就在她专心思考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丫鬟小翠的声音:“小姐,周副官来看您啦。”
周延之!他居然来了!
苏砚的眼睛微微一闪,很快就把日记本合上,放回木匣子里面,又变回了平常那种温柔又娇弱的样子,不过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冷意。
“让他到偏厅喝茶去。”她的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笔直西装,看着风度翩翩的周延之就进来了,脸上带着那种刚刚好的关心和温柔劲儿:“阿砚啊,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我专门过来看看你。伯父的事呢,你可别太伤心了,督军府那边的事儿,我都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就盼着你能早点从这阴影里走出来呢。”
他说话的声音可温柔了,就好像真的是那个一直悄悄守护着她的邻家大哥哥一样。
要不是重生了一回,苏砚差一点儿又要被他这张假惺惺的脸给骗了。
苏砚把眼皮耷拉下来,把眼睛里的嘲讽和恨意都藏起来,小声说:“劳烦延之哥哥这么操心了。”她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的时候,眼睛悄悄地在他伸出来的右手上扫了一下。他的袖口干净得很,一点灰尘都没有。苏砚呢,靠着前世听多了、看惯了的药理知识,还有重生之后好像变得更敏锐的五种感觉,一下子就发现他指甲缝里有特别特别淡的白色粉末痕迹。
那是啥?竟然是“迷魂散”剩下的粉末!这“迷魂散”可是一种禁药,人要是吃了,就会迷迷糊糊的,只能听别人摆布。
苏砚端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一下抖得特别轻,几乎看不出来,可她心里已经拉响警报了。
他今天来,肯定不是光来看看的,肯定是想再玩以前那套把戏,找机会在她身上或者济生堂搞点小动作。
苏砚心里虽然很警惕,但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还稳稳地笑了一下说:“延之哥哥,喝茶吧。”
到了晚上,周围静悄悄的,苏砚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几张发黄的残页。
这可是她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是《青囊秘录》的一部分,听说这里面记着苏家失传的特别厉害的医术和奇怪的药的配方呢。
前世的时候,苏砚没好好研究这个,但是这辈子,这东西说不定能帮她报仇,还能让她保护好自己呢。
蜡烛的火一跳一跳的,照着残页上那些又古老又难懂的字。苏砚正仔细看着呢,突然,她手指碰到一个地方,就感觉从纸上传来一种很奇怪的灼热感,这让她心里突然一惊。嘿呀,这剧情发展得也太绝了吧,我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了!
陈三的身影在巷口拐角那儿没了,这时候苏砚脸上原本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就像被风吹过的水面一样,涟漪没了之后,就只剩下一个深得看不到底的幽潭了。
“小姐……您是不是认识前世的人啊?”
就这么一句话,就跟一把淬了毒的钩子似的,“嗖”地一下狠狠扎进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然后猛一拽,好家伙,前世的那些血与火一下子就在她眼前炸开了!
是他,真的就是他啊!
在她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眉眼间老是带着那种憨厚的笑,结果在最后时刻,用自己年轻又滚烫的胸膛给她挡住了致命子弹的警卫员,就是陈三啊!
他咋也能记得呢?!
苏砚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一下子冲到天灵盖了,心脏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昨天夜里在窗外那些鬼鬼祟祟的人,难道不只是冲着“青囊秘录”来的?
是不是还有那种特别深、特别神秘的漩涡,已经偷偷地把她卷进去了呢?
她使劲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这辈子,苏砚是绝对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的!
谁要是敢动她身边的人,她肯定会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流出血的教训!
藏在衣服下面的那把短刀,好像察觉到了主人的杀意,冰冷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了。
夜晚黑得像墨汁一样,到处都隐藏着危险。
苏砚回到书房,却没有点灯。
她就静静地站在窗户旁边,耳朵仔细听着院子外面墙根下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
狗叫声早就停了,可是那种被人偷偷盯着的感觉,就像长在身上的毒瘤一样,怎么也摆脱不掉。
这一晚上,苏砚几乎没怎么睡觉。
《青囊秘录》的残页还安安静静地在暗格里放着,不过这个时候,在苏砚心里,它好像变得更重要了一些。
这可不只是医道的传承啊,说不定还和她两辈子都甩不掉的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第二天,天刚刚有点亮的时候,苏砚就像平常一样,出现在药堂里了。
只不过,今天的她,眉毛之间比以前多了一些凌厉的感觉。
来看病的老百姓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昨天她用一针就把顾棠救活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周围十里地都传开了。
“活阎王”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竟然有了一些传奇的味道,人们对这个称呼更多的是敬畏,而不是以前那种调侃了。苏砚不慌不忙地望闻问切,开方抓药,就好像昨天晚上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明白,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啊,压根就没松过。
太阳慢慢往西斜下去了,药堂里的病人也越来越少,都走得差不多了。
苏砚刚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关了门歇业呢,突然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过来。
“苏大夫!苏大夫!您赶紧跟我走一趟!”
来的是个没见过的年轻战士,穿着独立团的军装呢,脑门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很明显是一路跑来的。
苏砚就把手里的药材放下了,眼睛很平静地看着他问:“啥事儿啊,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个小战士喘匀了气儿,着急忙慌地说:“我们顾副团长醒了!他醒了之后精神头可好了不少呢。听说了您昨天做的好事儿,专门派我来请您。说是……说是我们团里的药房最近买了一批新药材,想请您这位神医过去给看看质量咋样,顺便呢……也给我们药房的工作指导指导。”
苏砚的眼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独立团的药房?
顾棠醒了,这当然是好事儿啊。可这邀请,怎么就这个时候送来了呢……
她脸上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声音淡淡的:“哦?就只是查看药材?”
小战士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对对!我们团长讲了,苏大夫您医术可厉害啦,见识又广,对药材的分辨肯定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强太多了。这批药材特别重要,一点儿都不能马虎,苏大夫您可一定要赏脸啊!”
苏砚的手指在那粗糙的柜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很轻很轻的“叩叩”声。
她抬起眼睛,目光好像能穿过小战士那焦急的脸,看向更远的地方。
独立团……看来这浑水是不得不趟了。
算了,有些人和事,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轻声说道:“带路吧。”
苏砚提着药箱,脚步轻快地踏入独立团药房。
今日她受邀前来,一是为独立团补充些紧俏药品,二是清点一下库存,看看还缺些什么。
药房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
刚绕过一排药柜,一阵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便撞入耳膜:“平日里养尊处优,到了战场上就指望敌人手下留情?我顾野手下,不养废物!”
苏砚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身隐入一排高大的药柜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药房中央的空地上,顾野一身挺括的深灰色戎装,腰间皮带束得极紧,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他背对着苏砚的方向,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
他面前,一队士兵垂首肃立,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仿佛面对的不是他们的团长,而是一头随时会暴起的猛兽。
“这点伤就哭爹喊娘,当初怎么有胆子拿枪的?”顾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士兵心上,“下次再让我看到谁训练时偷懒耍滑,直接给我滚出独立团!”
苏砚默默听着,心下了然。
这位顾团长,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铁血治军,不近人情。
她见过不少军官,或儒雅,或豪放,却从未见过气场如此迫人的一位。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冷硬,却又莫名地让人信服。
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药房另一侧小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脆生生喊道:“哥,先喝药吧,别气坏了身子。”
是顾棠。
顾野闻声回头,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条奇迹般地柔和了几分,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在看到顾棠时,也褪去了几分锐利,添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暖意。
“知道了,放那儿吧。”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方才那股子压迫感。
苏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顾野的印象又复杂了几分。
原来铁血之下,亦有柔情,只是这份柔情,似乎只对特定的人展露。
她正准备清点药材,药房的门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苏砚那个狐狸精呢?给老娘滚出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了药房内暂时的平静。
苏砚眉头一蹙,转过身,便见林月带着几个青龙帮的打手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林月今日穿了一身火红的旗袍,妆容浓艳,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苏砚,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砚,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勾引周大哥!周大哥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林月的声音尖锐刻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砚的鼻尖。
苏砚面色平静,淡淡道:“林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周先生清清白白,何来勾引一说?”
“清清白白?呸!”林月啐了一口,“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周大哥怎么会冷落我?姐妹们,给我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知道抢男人的下场!”
几个打手应声便要上前。
苏砚眼神一冷,正欲出手自保,一道比林月声音更冷,更具威慑力的声音响起:“放肆!”
顾野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面沉如水,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冷冷扫过林月一行人,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方才对顾棠的那丝柔和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又变回了那个令人胆寒的铁血团长。
林月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仗着青龙帮和周延之的势,依旧不甘示弱:“顾团长,这是我跟这个女人的私事,与你无关!”
顾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里是独立团的地盘,是军营。不是你林大小姐撒泼的地方。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杀气,却让林月和她的手下们齐齐白了脸。
青龙帮在城里横行霸道,可面对手握兵权的顾野,他们那点势力根本不够看。
林月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苏砚一眼,终究不敢在顾野面前造次,不甘心地带着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药房内恢复了安静,顾野的目光转向苏砚,带着一丝审视。
苏砚迎上他的视线,坦然道:“多谢顾团长解围。”
顾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继续处理未完的事务,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苏砚却因为这接连两场“戏”,对这位顾团长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次日,督军府设宴。
苏砚作为城中知名的女医,亦在受邀之列。
她特意选了一件素雅的湖蓝色暗纹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发间一支碧玉簪,清丽脱俗,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妇小姐中,宛如一朵幽谷兰花。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苏砚的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锁定了角落里独自饮酒的顾野。
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军装,与这奢华的宴会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派,无人敢轻易上前打扰。
苏砚深吸一口气,端起一杯红酒,在众人或惊诧或好奇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了顾野。
她在他面前站定,红唇微扬,清越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楚:“顾团长,我苏砚行医多年,救人无数,自问向来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当。唯独到了顾团长这里,似乎便有些失了章法,乱了心神——不知顾团长,可愿收下我这个特殊的‘病号’?”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两人,有惊愕,有玩味,有看好戏的,也有嫉妒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素来清冷自持的苏小姐,竟会当众对顾野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话。
这几乎等同于表白了!
顾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苏砚,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砚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眼底是坦荡的真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片刻的寂静后,顾野那线条冷硬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那么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众人却眼尖地发现,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顾团长,耳尖竟悄悄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他没有承认,却也,并未否认。
宴会的气氛被推至顶峰,无人察觉,角落里一道阴鸷的目光,在觥筹交错间,悄然锁定了苏砚与顾野的身影,随即将这份“惊喜”迅速传递了出去。
夜色渐浓,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暗中酝酿。
宴会那点破事儿,周延之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笑话!
他周延之是谁?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苏砚那丫头片子,竟敢当众给他难堪!
宴会一散,周延之那张平日里还算温文的脸,此刻铁青得像是能滴出水。
回到周公馆,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对着心腹手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计划,给我加速!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苏家,尤其是苏砚,万劫不复!”
手下人打了个寒噤,连声应是,匆匆退下。
谁都知道,周副官这是动了真怒。
那所谓的“藏毒案”,本就是子虚乌有,是他一手策划,用来彻底拿捏苏家的棋子。
如今,这枚棋子,要提前落下了。
夜色渐深,寒风刮过暗巷,卷起几片枯叶。
苏砚刚从苏家侧门出来,想去药铺给父亲抓点安神药,就被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
阴影如鬼魅般贴着墙壁,周延之从里面走了出来,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声音却依旧带着那股子虚伪的温和:“阿砚,这么晚了,去哪儿?”
苏砚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周副官有事?”
周延之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阿砚,听话,别再跟我作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苏家这艘破船,快沉了,只有我能拉你一把。”
“为了我好?”苏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延之,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吧。你的‘好’,我苏砚受不起,也不需要!”
话音未落,她转身便走,决绝的背影仿佛一把利剑,刺痛了周延之的眼。
“不识抬举!”周延之低吼一声,眼底猩红一片。
好,苏砚,这是你自找的!
苏砚没走多远,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
她心头一惊,以为是周延之追了上来,刚要反抗,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别动,是我。”
是顾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苏砚发问,顾野不由分说,拉着她迅速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处戒备森严的大院门口停下。
“独立团驻地?”苏砚认得这地方。
顾野没多解释,直接将她带了进去,亲自给她安排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小房间。
“暂时住在这里,安全。”他言简意赅。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顾野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摊开手掌,一颗水果糖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是她最喜欢的橘子味。
“上次你说喜欢。”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砚猛地怔住。
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那也是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
那时,她还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为了这么一颗糖,娇蛮地让他去抢。
他二话不说,真的为她抢来了整整一盒,为此还得罪了督军府的小少爷,被罚了好几天。
而她死后,魂魄飘荡,亲眼看到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在她的墓前,颤抖着手,将最后一颗她没来得及吃的橘子糖放进嘴里,然后,毫不犹豫地举枪自尽。
那糖,该有多苦啊……
眼眶瞬间湿润,苏砚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三,顾野的副官,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团座,不好了!督军府刚刚下令,查封苏宅!说是……说是苏家涉嫌私藏大量违禁品,要彻查‘藏毒案’!”
“什么?!”苏砚脸色煞白。这么快!周延之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顾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封锁所有消息,驻地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通讯!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陈三领命而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苏砚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野转过身,目光深邃而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别怕,有我在。天塌下来,我也会护你到底。”
这句话,和前世他护在她身前时说的一模一样。
苏砚望着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和不羁的桃花眼,此刻却盛满了她从未读懂过的深情与决绝。
前世的悔恨与不甘,此刻化为一股强烈的执念。
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顾野,这一世,我想让你活着。”
顾野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苏砚却不再多言。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砚躺在顾野亲自为她铺好的行军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正如眼前的局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延之的毒计,督军府的雷霆手段,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苏家大小姐。
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顾野,你护我,我亦要护你。
只是,这盘棋,该从何处落子?
她需要线索,需要一个足以撬动全局的支点。
黑暗中,一个尘封已久,几乎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的阴影,如同沉睡的猛兽,正被这血腥味渐渐唤醒。
独立团驻地,夜色如墨。
苏砚指尖轻点着一份加密情报,烛火在她冷静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前世“黑鸦”组织劫掠盘尼西林的那场腥风血雨,时间、地点,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清晰重现。
呵,这一次,她要让这群贪婪的乌鸦,为旁人做嫁衣。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翌日,苏砚看似不经意地在药房角落“遗落”了一张纸条,上面用隐晦的暗语写着与“黑鸦”的接头方式和时间。
这自然是她精心伪造的“黑鸦联络单”。
周延之,这个潜藏在独立团内部的蛀虫,果然没让她失望。
他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张纸条,并火速呈报。
周延之看着那张纸条,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被狂喜和恶毒取代。
苏砚!
竟然是苏砚!
他正愁找不到扳倒她的机会,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份“铁证”通过秘密渠道,添油加醋地呈报给了督军。
他仿佛已经看到苏砚身败名裂,被督军府问罪的场景,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然而,周延之自以为隐秘的举动,却早已落入苏砚的掌控之中。
顾野的人,如影子般潜伏在暗处,将周延之与督军方面心腹的每一次接触,每一句对话,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那份由周延之亲手送出的“情报”,以及他那副急于嫁祸苏砚的丑恶嘴脸,都成了他勾结外敌、意图构陷同僚的铁证。
苏砚冷笑,周延之这颗棋子,用得恰到好处。
另一边,林月在得知自己安插在苏砚身边的棋子被拔除,计划再次落空后,气得在房内摔碎了心爱的瓷瓶。
她不甘心,苏砚这个贱人,屡次三番坏她好事!
嫉妒与怨毒在她心中疯狂滋长,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给我派人,潜入独立团,我要苏砚死!”林月对着心腹下达了死命令。
她就不信,苏砚能次次都那么好运!
深夜,独立团驻地一片寂静。
苏砚算准了时间,今日是她手臂伤口换药的日子。
她特意屏退了大部分守卫,只留了陈三带一小队人在暗处设伏。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砚端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仿佛正在专心擦拭伤口,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
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苏砚后心!
就在匕首即将触及苏砚身体的瞬间,苏砚猛地矮身,一个灵巧的翻滚,避开了致命一击。
同时,她厉声喝道:“动手!”
早已埋伏多时的陈三等人如猛虎下山般扑出,与刺客激战在一起。
这些刺客身手矫健,招招狠辣,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但陈三带来的人也都是独立团的精锐,双方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苏砚冷眼旁观,目光锁定在为首的那名刺客身上。
那人的身法和招式,带着一丝熟悉的影子。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闷哼,为首的刺客被陈三一脚踹翻在地,其余刺客也尽数被擒。
陈三上前,一把扯下为首刺客的面罩,露出一张略显惊慌的脸。
他粗声禀报道:“苏小姐,人抓住了!是林家大小姐的亲卫!”
苏砚眸光微闪,果然是她。
她缓缓走到那名亲卫面前,声音冰冷:“林月派你来的?”
那亲卫咬紧牙关,眼神闪烁,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血腥气。
苏砚看着那名俘虏,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顾野,却见他脸色铁青,眼神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
好,接续前文——
顾野收到密报的那一刻,整个独立团指挥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底的寒意能把三九天的冰都冻裂。
“是的,团长,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青龙帮大小姐,林月。”副官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点燃这尊煞神的怒火。
“好,很好!”顾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欺负人欺负到我顾野的头上,动我的人,她林月是活腻歪了!”
他眼里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沉稳,只剩下滔天的怒焰。
苏砚在他心中的分量,连他自己都未曾细想,但此刻,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焦灼和后怕,让他清晰地意识到,那个看似柔弱却总能给他惊喜的女子,早已在他心底扎了根。
“集合一营、二营!目标,青龙帮码头仓库!给我围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命令一下,整个独立团如同上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夜色如墨,码头上灯火通明,却被独立团的卡车大灯映照得如同白昼。
“砰!”仓库大门被一脚踹开。
“不许动!独立团执行公务!”
里面的人还在手忙脚乱地搬运着什么,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来,顿时乱作一团。
“团长,您看!”一个士兵指着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还有一箱箱印着洋文的药瓶。
违禁药品!数量之巨,触目惊心!
顾野的脸色更沉了。
这不仅仅是报复苏砚,更是拿整个沪上的百姓当儿戏!
林月被从青龙帮的秘密据点揪出来时,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派头,只是眼底的慌乱怎么也掩饰不住。
“顾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抓我?”
顾野冷笑一声,亲自上前,动作粗暴地将她双手反剪,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上。
“什么意思?林大小姐,你很快就知道了。”
押解林月回独立团的路上,吉普车在夜色中颠簸。
林月几次想开口,都被顾野冰冷的眼神给冻了回去。
车子快到独立团门口时,顾野终于开口,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愤怒,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林月,我不管你背后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一句——”他猛地凑近,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若敢再动苏砚一根头发,我让你永远离开沪上,听清楚了,是永远!”
林月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骇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为了苏砚,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顾野雷霆万钧般处理林月的同时,苏砚的小院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小姐,久仰大名。”来人一身朴素的学生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自称是南方来的革命党代表。
“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苏砚泡了杯清茶,神色平静无波。
那人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知道苏小姐在寻找一种罕见的解药,恰好,我们有。我们愿意用解药,换取贵先祖留下的《青囊秘录》。”
《青囊秘录》!苏砚心中一凛。果然,他们的目标还是这个。
她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犹豫:“此话当真?只是……《青囊秘录》乃家传之宝……”
“苏小姐不必急于答复。”那人正是“黑鸦”的头目——“枭”。
他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苏砚早已从他身上细微的香水味、手指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以及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枭”为了取信苏砚,又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组织内部消息”,试图展现他们的“诚意”和“实力”。
苏砚一一应下,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话的逻辑漏洞,都记在心里,甚至还“无意”间引导着他透露了更多关于“黑鸦”下一步行动的蛛丝马迹。
送走“枭”后,苏砚没有片刻耽搁。
黎明前夕,她出现在顾野的办公室。
顾野熬了一夜,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看到苏砚,疲惫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担忧:“你怎么来了?林月的事……”
“我知道了。”苏砚打断他,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递给他,“‘枭’来找过我。他们会在下周三,劫持吴淞口外的一艘货轮,目标是——盘尼西林。”
顾野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清晰记录的细节和推断,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深深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从容、智计过人的女子,她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带来最需要的情报,甚至比他那些专业的情报军官还要敏锐。
顾野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却柔软而坚定。
“砚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一次,我们一起赢。”
苏砚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斑驳地洒在独立团的会议室里。
顾野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目光扫过一众神情肃穆的独立团骨干。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身旁,那个身着素雅旗袍,神情淡定从容的女子身上。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关乎沪上安危,也关乎我们独立团未来命运的要事。”顾野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他顿了顿,转向苏砚,示意她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苏砚身上。
他们都清楚,这位苏小姐,绝不仅仅是团长的心上人那么简单。
她每一次的出现,似乎都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或者……一次扭转乾坤的机会。
苏砚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起身,清亮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诸位,关于‘黑鸦’,以及他们真正的头目‘枭’,我有一些新的发现……”
天刚蒙蒙亮,独立团会议室的气氛已然凝重如铁。
顾野面沉似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骨干。
苏砚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一字一句敲在众人心上:“从‘枭’那里套出的情报。下周三凌晨三点,货轮‘海云号’将停靠北码头,他们的目标,是军方刚采购回来,准备分发到前线救命的一批盘尼西林。”
话音刚落,作战经验丰富的赵长风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那正是我们要负责押送的药品!这批盘尼西林要是出了岔子,前线的兄弟们……”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砚迎上顾野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我假扮‘黑鸦’的联络人,去和他接头。”
“不行!”顾野几乎是立刻否决,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冒险了!‘枭’是什么人?九死一生!”整个会议室都因他这句话而骤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砚身上,带着担忧和不赞同。
苏砚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唇,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寒芒与决绝:“只有我能识破‘枭’的真实身份。他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这一局,必须由我来亲自走。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更添几分冷意,“我需要从他那里拿到解药。”
重生,解药。
这两个词像重锤般敲在顾野心上。
他盯着苏砚看了半晌,女孩眼中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平静,让他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最终,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陈三,带上你手底下最精锐的小队,暗中布控,务必保证苏砚的安全!一有不对,立刻行动!”
“是!”陈三起身,声音洪亮。
夜,深了。
北码头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能见度不足五米。
冰冷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吹得人皮肤阵阵发寒。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笛,更添了几分诡异的寂静。
苏砚一袭黑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
她独自站在栈桥尽头,任凭海风吹拂着斗篷猎猎作响,身影在迷雾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决绝,仿佛一尊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考验着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微却异常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踏在老旧的木质栈桥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雾气深处缓缓走出,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终于来了。”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每个字都透着一股阴冷。
苏砚没有回头,声音比这夜色更冷:“青囊秘录呢?”
对方停在距离她数米之外,隐在兜帽下的脸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东西可以给你,”他缓缓开口,“我的解药先拿来。”
苏砚冷笑一声,终于缓缓转过身,与他对视。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让她瞬间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两人隔着数米对峙,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爆。
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将周围的浓雾都挤压得变形。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骤然撕裂了夜的宁静!
“有狙击手!开火!”暗处,陈三厉声嘶吼,早已布控好的独立团战士瞬间开火还击。
枪声一响,码头瞬间炸开了锅!
预先埋伏的独立团战士与暗处的敌人猛烈交火,火光在浓雾中忽明忽灭,映照着一张张紧张或狰狞的脸。
苏砚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寻找“枭”的身影。
那道修长的身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反应快得惊人。
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好家伙,这剧情反转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苏砚那句“正好……该收网了”,轻飘飘的,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顾野和我(哦不,是当时的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心里炸开。
什么情况?
周延之,那个浓眉大眼看着像个正派人物的家伙,竟然是督军府派来“彻查”苏砚的调查顾问?
这不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
顾野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那蒲扇大的巴掌“啪”一声拍在红木桌上,震得茶杯盖子都飞了起来。
“他妈的!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苏砚,他们这是要借着查案的由头,把你往死里整!”
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完了,这女主怕是要凉。
毕竟,督军府亲自下场,周延之又是“黑鸦”的人(苏砚亲口说的,虽然是她设的局),这双重buff叠下来,苏砚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逃啊!
谁知道,苏砚不仅没慌,反而露出了一个……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猎人看到猎物主动跳进陷阱的微笑。
“顾队,稍安勿躁。”她声音不大,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想查,就让他查。他想审,我就让他审。”
顾野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这不等于自投罗网?”
苏砚端起那杯被震得只剩半盏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周顾问,究竟想从我身上查出些什么‘惊喜’。”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那里,督军府的士兵已经开始在街道上布控,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而且,”苏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让他把藏在身后的尾巴,也一并露出来吗?”
第二天。
督军府的审讯室,比我想象的还要冷。
墙壁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盏摇摇晃晃的白炽灯,把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周延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身笔挺的军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蛇信,阴冷而锐利。
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卫兵,往那一站,压迫感十足。
顾野也来了,作为苏砚的“直属上级”,他有权旁听。
此刻他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苏砚暗中递了个眼色,我怀疑他当场就能把周延之的办公桌掀了。
“苏小姐,”周延之慢条斯理地坐下,翻开一本空白的记录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盘尼西林失守一事,事关重大,督军震怒。作为当时药品库的主要负责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来了来了,经典的兴师问罪开场白。
苏砚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周顾问明察秋毫,想必已经查阅过所有卷宗。我已尽我所能保护药品,奈何‘枭’组织蓄谋已久,行事狠辣,更有内应接应,防不胜防。”
她这话,直接把“内应”两个字抛了出来,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周延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哦?苏小姐是指……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我不敢妄言。”苏砚垂下眼睑,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但‘枭’能在重重布防下轻易得手,若无内应,岂非天方夜谭?”
周延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么,苏小姐可有怀疑的对象?”
苏砚抬眸,直视着周延之,眼神清澈,却又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我只是个医生,抓叛徒这种事,恐怕还是周顾问这样的专业人士更擅长。我只知道,谁最想看到盘尼西林失守,谁从中获利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这话就差直接点周延之的名了!
我当时就替苏砚捏了把汗,这姐们儿也太勇了!
周延之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甚。
“苏小姐的口才,真是令人佩服。”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空口无凭。据我所知,苏小姐与‘枭’的首领曾有过接触,甚至……关系匪浅?”
这话一出,连顾野都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怒目而视。
苏砚却依旧镇定:“周顾问的消息真是灵通。没错,我曾与‘枭’有过周旋,也正是因此,我才更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只是不知,周顾问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内幕’?”
反将一军!漂亮!
接下来的审讯,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苏砚和周延之的心理博弈。
周延之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淬了毒的针,句句扎向苏砚的要害,试图诱导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可苏砚,她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总能巧妙地避开陷阱,甚至反过来给周延之挖坑。
几个回合下来,周延之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苏砚不卑不亢的态度和滴水不漏的回答搞得有些烦躁。
他本以为能轻易拿捏苏砚,却发现这个女人像一团迷雾,看得见,抓不着。
他开始怀疑,苏砚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证据,或者,她背后还有更大的依仗?
审讯最终无果而终。
周延之甩袖而去,临走前那阴鸷的眼神,在苏砚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仿佛要将她看穿。
顾野长舒一口气,走到苏砚身边,低声道:“你吓死我了!真怕你……”
苏砚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放心,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刺破云层,金光万丈。
“他越是查不到想要的,就越会想方设法地寻找我的‘破绽’。”苏砚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而我,只需要在他最心急的时候,给他递上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顾野一愣:“诱饵?”
苏砚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
她知道,周延之这条鱼,已经开始焦躁不安地在渔网边缘试探了。
现在,是时候准备下钩了。
一个足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吞下的钩。
她已经想好了,那个“诱饵”该是什么,又该放在哪里,才能最精准地吊起他的胃口。
夜色,会是最好的掩护。
而某个存放着无数秘密的地方,即将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夜色如墨,苏砚指尖轻捻,那份她亲手伪造的“青囊秘录”残页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药房最显眼的角落,上面的墨迹仿佛还带着古朴的药香。
她算准了,周延之在独立团安插的眼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讨好督军的机会,尤其是在督军夫人顽疾缠身,遍寻名医无果的当口。
赵长风果然不负所望,看似不经意间,却将这“惊天秘密”——一份提及可治督军夫人顽疾的古方残页出现在独立团药房的消息,精准地送到了那眼线耳中。
果不其然,当晚,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潜入了独立团驻地,目标直指药房。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陈三如猎犬般悄无声息地缀上了那道黑影,一路追踪至城南偏僻的“静心茶馆”。
二楼雅间内,周延之的身影赫然在目,而他对面,坐着一个气息阴沉的男子,袖口隐约可见一枚漆黑的乌鸦刺绣——黑鸦组织的人!
他们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诡秘。
就在陈三传回消息的同一刻,独立团门口,孙副官带着督军府的命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指名道姓要苏砚即刻前往督军府问话。
顾野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不行。苏小姐正在全力配合我们调查‘藏毒案’,任何人不得打扰。”孙副官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一时语塞,却也不敢强行带人。
另一边,被逼到绝路的林月也没闲着。
趁着城中因苏砚“藏毒案”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之际,她竟铤而走险,派人劫狱,妄图救出她那几个被关押的心腹亲卫。
这女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是苏砚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苏砚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早就在牢房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林月派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刚摸到牢房边缘,就被突然冒出的独立团士兵以及早就埋伏好的陷阱尽数拿下,成了瓮中之鳖。
而林月本人,则在校门口被顾棠带着一群热血沸腾的学生义勇队堵了个正着。
昔日风光无限的林大小姐,此刻钗横鬓乱,狼狈不堪,面对义愤填膺的学生们,她第一次感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被迫束手就擒。
一夜之间,风云变幻。
独立团内,灯火通明,审讯连夜进行。
周延之府邸,同样一夜未眠。
那份从独立团药房“千辛万苦”得来的残页,此刻就摊在他的书桌上,字字句句都像是救命稻草,也像是催命符。
他并不知道,他所倚仗的“黑鸦”联络人和林月,此刻都已自身难保。
他只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督军府,看来是必须走一趟了。
他必须赶在顾野和苏砚将所有证据链完整串联起来之前,用这份“秘方”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甚至反戈一击。
好家伙,这瓜保熟!
周延之倒台,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前一天还人五人六地揣着“黑鸦”的鸡毛信,想拿“青囊秘录”当登天梯,结果呢?
第二天刚进督军府大门,就被顾野的人按了个结结实实。
那场面,啧啧,我跟你讲,比戏台子上唱的还精彩!
顾野那小子,平时看着冷面冷心,办起事来却是一等一的利索。
当着督军府一众属官的面,直接把周延之跟“黑鸦”勾结的证据甩了出来——密谈记录、账本流水,甚至还有那几页伪造“青囊秘录”残页上,周延之清晰无比的指纹!
铁证如山,容不得他半句狡辩!
我跟你说,当时督军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堂堂督军府,居然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换谁谁不炸?
当场就是一声怒吼:“彻查!给老子一查到底!”
这一查,好家伙,跟拔萝卜似的,带出一串泥!
军政两界,不少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佬,都跟周延之这根烂藤牵扯不清。
整个督军府乃至整个地界,瞬间就炸了锅,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苏砚那小妮子,就站在院子外头,看着周延之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
那眼神,淡得跟什么似的,就飘飘然一句:“这一世,你不会再有机会碰‘青囊秘录’。”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杀人诛心啊!
周延之这颗雷算是暂时拆了,但督军府的震荡才刚刚开始。
每天都有人被请去“喝茶”,昔日同僚转眼就成了互相检举的仇人。
一时间,整个城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而苏砚和顾野呢?
夜里,药房的灯火还亮着。
苏砚低头整理着药材,顾野就靠在门边陪着她。
外面是时不时传来的巡逻队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炮火声,提醒着人们这世道并不太平。
突然,苏砚停下手里的活儿,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我说,这一切我都经历过一次……你会信吗?”
空气都凝固了。
顾野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苏砚以为他会把自己当疯子。
然后,他走过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那力道,坚定得不容置疑:“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只知道这一次,我要护你到底。”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悠传来,穿透了战火的喧嚣。
苏砚的心,像是找到了锚的船,在风雨飘摇中,悄然安定下来。
然而,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吗?
周延之的落网,拔出萝卜带出泥,督军府的清洗如火如荼。
顾野的人马日夜不休,从查抄周延之的秘密据点,到审讯那些被牵连的官员,线索一条条汇集,指向越来越深的水域。
这天,一份加急情报被送到了顾野手中。
他迅速扫过,眉头越皱越深,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纸背。
苏砚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凑近一看,只见情报末尾,用一种特殊的墨水,潦草地勾勒出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抽象的鸟形标记,翅膀收拢,头部却异常硕大,带着一种俯瞰一切的冰冷与诡谲。
苏砚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漏了一拍。
这个标记……
她死都不会忘记!
前世,正是这个标记的出现,才是一切噩梦真正的开始!
周延之,甚至“黑鸦”,在这股势力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卒子!
“是他……”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潜伏在更深的地方。”
顾野抬眼看她,见她神色凝重,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周延之这条线挖下去,他们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远比“黑鸦”更为庞大和恐怖的存在。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在酝酿。
苏砚指尖轻点着那份刚截获的密报,字字句句都透着血腥气。
“枭”这个名字,像一把悬在顾野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督军寿宴,鱼龙混杂,正是“枭”下手的最佳时机,目标不仅是顾野的命,还有那本无数人觊觎的《青囊秘录》。
苏砚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顾野,眼神坚定:“督军,以我为饵。”
顾野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他知道苏砚的计划是目前唯一可能将“枭”连根拔起的机会,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担忧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沉默良久,最终喉结滚动,吐出几个字:“我……会在你身后。”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寿宴当日,督军府灯火辉煌,名流云集,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下,暗流汹涌。
苏砚一袭墨绿色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端坐席间,看似从容饮茶,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将整个宴会厅的宾客扫视了数遍。
当一个身材高瘦,戴着金丝眼镜,自称法兰西外交使节的男人出现时,苏砚的指尖微微一顿。
那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谈笑风生,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带着一种猎食者特有的锐利与阴冷,不时扫过顾野的方向。
就是他,“枭”。
苏砚不动声色,端起面前一杯猩红的葡萄酒,指尖在杯沿不着痕迹地一抹,一缕幽香悄然散开。
她起身,莲步轻移,朝着那“外交使节”走去,笑容温婉:“先生远道而来,苏砚敬您一杯。”
那“使节”几乎在同时,“使节”脸色骤变,他似乎嗅到了什么,猛地向后一跃,厉声喝道:“有诈!”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砰”地一声炸裂,玻璃碎片四溅!
紧接着,数声枪响从不同角落同时爆开,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瞬间失控。
苏砚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拔枪,却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是顾野!
他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就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噗嗤——”一声子弹入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心悸。
“顾野!”苏砚的声音撕裂了。
顾野闷哼一声,身体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液体迅速渗透了她的旗袍,是血!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苏砚的神经。
“别动!”顾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却依旧沉稳。
混乱中,苏砚顾不得许多,她从随身携带的精巧手包里猛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她推开压在身上的顾野,只见他左肩一片猩红,鲜血正汩汩涌出。
“枭的人混进来了!快,保护督军!”副官的吼声在枪林弹雨中响起。
苏砚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令人胆寒的冷静。
她一手按住顾野的伤口,另一只手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他的衣料,查看伤势。
“子弹还在里面,还好,没伤到要害。”她低声自语,迅速从手包里取出消毒棉球和止血纱布。
“别睡,顾野,”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手下的动作飞快而精准,消毒、探查、压迫止血,每一个步骤都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你说过要护我到底。”
顾野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紧握住苏砚正在忙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角却努力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我……不会食言……”一句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苏砚的手背。
苏砚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但她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血腥味与硝烟味交织在空气中,宴会厅内的枪声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外围传来的激烈交火声和隐约的呼喝。
显然,顾野早有部署的后手已经启动。
苏砚快速为顾野包扎好伤口,眼神却穿透了眼前的混乱,锐利地投向宴会厅门口那几个鬼祟闪躲的身影。
她知道,“枭”就在其中,而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枭,就这么栽了。
当苏砚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枭的“神藏穴”,这位搅动风云、双手沾满鲜血的“黑鸦”首领,就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瘫软下去。
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此刻也只剩下不甘和怨毒。
“说,‘黑鸦’据点,所有!”苏砚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比最锋利的刀子更能刺痛人心。
枭发出嗬嗬的怪笑,嘴角的鲜血不断涌出:“你们……赢了一局……但战争……不会结束……”
苏砚平静地回望,那双曾只为病患担忧的清澈眼眸,如今淬炼出钢铁般的意志:“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一直赢下去。”
一旁的陈三和赵长风,这两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围剿枭,这他娘的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而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与尘埃落定中,一道娇俏的身影如同林间灵鹿,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另一项壮举。
顾棠,这位平日里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胆识和机敏。
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枭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本誊抄的《青囊秘录》副本塞到了早已接应好的革命党代表手中。
那可是足以改变无数战士命运的医书,绝不能落入敌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哦不,她没藏。
战斗的硝烟味儿还没散尽,顾棠就一蹦一跳地跑到自家哥哥顾野面前,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哥!你看!我厉害吧!”
不等顾野开口,她又狡黠一笑,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顾野:“哥,你现在总该承认你喜欢苏姐了吧?刚刚苏姐说‘我们会一直赢下去’的时候,你那眼神,啧啧,简直能拉丝!”
顾野老脸一红,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苏砚。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几日后,战事初歇,独立团营地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顾野的伤势在苏砚的精心调理下,已无大碍。
两人并肩站在营地的高墙上,远眺着天边瑰丽的晚霞。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尴尬,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苏砚轻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这一世,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治病的苏砚。”她经历的,她失去的,她所肩负的,早已让她脱胎换骨。
顾野侧过头,看着她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在下一秒怦然炸开。
他伸出手,将苏砚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而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死亡。”
上一世,他没能护住她。
这一世,他便是她的盾,她的剑,她最坚实的依靠。
烽火未歇,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浓,星光点点。
营地里篝火跳动,战士们的谈笑声隐约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苏砚靠在顾野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夜无梦。
然而,这难得的安宁,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朝阳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赵长风,这位一向沉稳干练的汉子,此刻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密信,信封的火漆完好无损,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径直走向顾野和苏砚的营帐,脚步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坎上。
“顾团长,苏医生,”赵长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封薄薄的信笺递了过去,“这是……刚刚截获的情报。”
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如同鬼魅般,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新一轮的阴云,已然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土地上空。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沪上法租界的一栋石库门小楼内,空气已然凝重如铁。
赵长风脚步匆匆,将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到苏砚手中,声音压得极低:“大小姐,‘黑鸦’那帮杂碎,有动静了。”
苏砚拆开信,秀眉微蹙。
信上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黑鸦”残部已如鬼魅般潜入沪上,并且,竟与督军府中那几位臭名昭著的亲日派将领搭上了线,暗中往来频繁。
这群亡命之徒,亡我之心不死,如今更是狼狈为奸,沪上的天,怕是要变了。
“大小姐,这帮人怕是冲着‘青囊秘录’来的。”赵长风忧心忡忡。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叩。
韩知远一身中山装,面容坚毅,代表革命党而来。
他开门见山:“苏小姐,‘青囊秘录’乃国之瑰宝,如今沪上局势波谲云诡,督军府内部亦不可信。为保万全,我代表组织恳请苏小姐能将秘录交由我们保管,必能护其周全。”
苏砚把玩着手中的密信,眸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她沉吟片刻,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淡淡道:“韩先生,此事体大,容我思量。”
韩知远但时间紧迫,还望苏小姐早做决断。”
送走韩知远,苏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城西监狱那边传来风声,原本被关押的林月,竟在昨夜趁着看守换班的疏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
这个女人,是前任警察局长周延之的姘头,周延之因叛国通敌被苏砚设计铲除,林月对他倒是情深义重,逃狱后第一件事便是联络旧部,扬言要为周延之复仇,目标直指苏砚,更放出话来,要在苏砚运送医书的途中设下埋伏,让她血债血偿。
这消息本是机密,却偏偏被顾棠无意间听了去。
顾棠不敢怠慢,连夜将消息捅给了她那位在独立团当团长的哥哥顾野。
顾野一听,当即拍板,独立团连夜调整了原定的所谓“护送医书”的秘密路线,将计就计,准备给林月那帮乌合之众来个反包围。
苏砚听闻林月脱逃,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来得正好,省得她一个个去找了。
她当即做出决断,非但没有隐匿行踪,反而故意让人放出风声:三日之后,她将在城中最大的药铺“济生堂”,公开举行“青囊秘录”的修复仪式,届时将邀请沪上各界名流贤达共同见证这一盛举。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苏砚疯了,这不明摆着告诉敌人,我在这里,快来杀我吗?
只有苏砚自己清楚,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将所有觊觎“青囊秘录”、所有想置她于死地的牛鬼蛇神,一次性引到阳光下。
接下来的两日,苏砚几乎足不出户,亲自在济生堂内布置。
大堂正中,那尊巨大的三足铜香炉被她巧妙改造,炉内藏了特制的催眠熏香,无色无味,却能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人的神经。
而大堂四周看似寻常的梁柱和屏风之后,她更是预先埋设了数十支细如牛毛的麻醉针筒,只待扳机一动,便能万箭齐发。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瓮中捉鳖。
第三日,夜幕如期而至。
济生堂内外灯火通明,表面上一片祥和喜庆,实则杀机四伏。
苏砚端坐堂中,素手调香,神色平静无波。
她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可能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
她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猎人,一步步踏入她精心编织的罗网。
然而,她敏锐的直觉却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细微波动,仿佛在所有的明枪暗箭之外,还有一双更隐秘、更冷静的眼睛,在黑暗中悄然注视着这一切。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也仿佛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顾野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苏砚微凉的指尖,那句“我都陪你走到底”掷地有声,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因韩知远试探而起的寒意。
苏砚反手握住他,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慵懒中带着一丝狡黠:“顾队长,这可是你说的,将来若我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你可别临阵脱逃。”
顾野失笑,凑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都带着雨夜的潮气:“妖女?那我就做那个为妖女保驾护航的魔头。怕就怕,你这妖女道行太高,我这魔头跟不上。”
“贫嘴。”苏砚嗔了他一眼,眼底却笑意盎然。
这一夜,风雨飘摇,人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野就匆匆离开了。
那个被苏砚用药物迷晕的“枭”组织成员,经过革命党连夜的审讯,虽然嘴硬,但也撬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皮毛。
至少,他们确认了“枭”组织对济生堂的医书,尤其是苏家祖传的《岐黄秘要》残卷,有着异乎寻常的执念。
韩知远那边,也派人送来了消息,言语间对苏砚的医术和胆识更多了几分敬佩,也暗示了革命队伍的大门永远向她敞开,但绝不强求。
苏砚对此不置可否。
她的人生信条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枭”敢再来,她不介意让他们知道,杏林春暖,也能化为修罗场。
接下来的几天,济生堂表面上风平浪静,苏砚依旧每日坐诊,施针救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暗地里,她却将济生堂的防卫又加固了几分,几味平日里不常用的毒草也被她悄悄炮制,藏在了隐秘之处。
顾野几乎是一有空就往济生堂跑,有时候是光明正大地送些糕点水果,有时候则是深夜翻墙而入,只为看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权谋算计,他只知道,苏砚在的地方,就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格,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砚刚送走一位腿脚不便的老妪,正准备整理一下药方,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门外闪了进来。
是个常在街角玩耍的半大孩子,鼻涕还挂在嘴边,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封信。
“苏……苏大夫……”孩子有些气喘,将信递了过来,“巷子口一个戴帽子的叔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苏砚接过信,入手微沉,信封是普通的米色,没有任何寄信人的标识,只在正面用一种略显刻意的工整字迹写着——
“苏砚亲启。”
那字迹,力透纸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阴冷。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
她几乎可以嗅到,一场新的风暴,已然在酝酿。
指尖冰凉,信纸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苏砚拆开那封突兀出现的匿名信,落款只有一个字——“枭”。
信中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直指“青囊秘录”真正的下落,并约定于城郊那座废弃多年的教堂见面。
“不行!这太冒险了!”顾野一把按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戒备与担忧,“‘枭’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这分明是个圈套!”
苏砚抬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知道有风险。但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这是唯一能彻底结束这一切的机会。”她不能再让“青囊秘录”掀起更多腥风血雨,也不能让身边的人再为她担惊受怕。
她必须去,哪怕是刀山火海。
顾野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明白苏砚的决心,却无法压下心底那份强烈的不安。
与此同时,督军府内,愁云惨淡。
督军缠绵病榻已久,眼看就要灯尽油枯。
一直隐忍蛰伏的侧室姨太太柳如烟,终于等到了她的时机。
她如同一朵开在权力欲顶端的毒花,不动声色地在府中上下活动,拉拢各方势力,只为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上位。
“青囊秘录”这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书,自然也成了柳如烟眼中的重要筹码。
她派心腹暗中联系上了城中势力莫测的韩知远,那个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身份扑朔迷离的男人。
柳如烟的算盘打得精明,企图借助韩知远手中那股潜藏的革命党力量,将“青囊秘录”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作为日后稳固地位的杀手锏。
韩知远接到柳如烟的橄榄枝,面上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仿佛对这份“合作”颇感兴趣。
然而,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讥诮与算计。
他自有他的盘算。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苏砚避开顾野派来暗中保护的人,独自一人来到了废弃教堂。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味,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她推开教堂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教堂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破败,蛛网遍布,神像倾颓。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砚很快便在圣坛下发现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是“枭”。
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显然刚断气不久。
苏砚心头一凛,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她蹲下身,在“枭”冰冷的尸体旁,发现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地图,以及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
来不及细想“枭”为何会暴毙于此,苏砚果断拆开信件。
信中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青囊秘录”真正的藏匿地点,并非此前他们追查的任何一处,而是一座位于远郊、早已废弃多年的军械库!
她冷静地将地图与信件收入怀中,又仔细检查了现场,抹去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
没有丝毫犹豫,苏砚悄然转身,准备撤离这凶险之地。
刚踏出教堂腐朽的门槛,一股比深夜寒气更刺骨的杀意,便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包裹而来。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上一秒,柳如烟那张涂满猩红蔻丹的嘴还咧着志在必得的笑,下一秒,整个金陵城都得为她抖三抖!
【伏击突围】
夕阳的余晖给古老的教堂镀上了一层悲悯的金光。
苏砚刚走出教堂大门,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变故陡生!
“上!抓住她!”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暗处蹿出,直扑苏砚!
那速度,那杀气,一看就是柳如烟手底下最不要命的亡命徒。
领头的刀疤脸更是狞笑着,仿佛已经看到苏砚束手就擒的模样。
呵,天真!
苏砚是谁?
前世在刀尖上舔血,这一世更是天赋满满的医学奇才。
她不退反进,手腕一翻,数枚银针寒光闪闪,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刺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打手的麻穴、哑穴!
“呃——”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打手们,瞬间像是被抽了筋骨的软脚虾,一个个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卧槽!这娘们有妖法!”后面的打手们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一哆嗦,攻势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吱嘎——”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过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苏砚身侧。
车门未停稳,陈三已经一个利落的翻滚下了车,手中双枪毫不犹豫地喷出火舌!
“砰砰砰!”
子弹擦着刀疤脸的头皮飞过,激起一片尘土。
“嫂子,上车!”陈三吼道,枪口死死压制着那群被苏砚一手“妖法”震慑住的打手。
苏砚借力一跃,稳稳落入车内。
陈三也迅速回身,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到底,福特车发出一声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包围,只留给柳如烟手下一地鸡毛和满脸的不可置信。
车上,苏砚面色沉静,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刚才的惊险。
“三哥,谢了。”
陈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嫂子客气啥,野哥早就料到柳如烟那疯婆子不会善罢甘休,特意让我在这边候着。”
苏砚点点头,眸光微冷。柳如烟,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韩知远出手】
彼时,金陵城内某处豪华公馆的会客厅里,柳如烟正端着一杯波尔多红酒,悠哉地等待着“捷报”。
韩知远坐在她对面,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柳小姐,看来你对我那批军械很有兴趣啊。”
柳如烟媚眼如丝,轻轻晃动着酒杯:“韩少帅说笑了,强强联手,才能在这金陵城站稳脚跟嘛。只要少帅肯将那批新式武器匀给我一部分,小女子日后定当唯少帅马首是瞻。”
“哦?”韩知远挑眉,“包括对付顾野?”
柳如烟放下酒杯,只要我们联手,他顾野算个什么东西?”
韩知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柳小姐的人,应该快到军械库了吧?”
柳如烟得意一笑:“韩少帅果然爽快,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势力因为这批军械而再次壮大,将顾野和苏砚踩在脚下的场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军械库外,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夜色如墨,几辆卡车鬼鬼祟祟地驶向偏僻的军械库。
柳如烟的心腹干将“黑豹”带着一队人马,个个脸上都带着贪婪和兴奋。
只要拿到这批军械,他们就能……
“动手!”
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
军械库周围的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雪亮的探照灯,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涌现,荷枪实弹的独立团士兵如同猛虎出笼,将柳如烟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顾野!他眼神冷冽,如同俯瞰蝼蚁的雄狮。
“黑豹”等人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密集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缴枪不杀!”
“我们被包围了!有埋伏!”
“韩知远!你他妈的算计我!”远在公馆的柳如烟如果知道这一幕,怕是要气得吐血。
可惜,她派去的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独立团的士兵们干净利落地全部拿下,捆得跟粽子似的。
韩知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她真心合作。
他要的,是借柳如烟这把刀,清除掉一些不该存在的势力,顺便,卖顾野一个人情。
或者说,是还苏砚一个人情。
【医书现身】
风波暂平,夜色已深。
顾野带着苏砚来到一处隐秘的宅院。
这里是顾家早年的一处老宅,鲜有人知。
推开一间尘封已久的库房,一股陈旧的木香和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顾野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径直走向角落里一只落满了灰尘的梨花木箱。
“这是……”苏砚有些疑惑。
顾野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只箱子,仿佛它承载了千斤重担。
他亲手拂去箱盖上的尘土,露出古朴的铜锁。
‘咔哒’一声轻响,铜锁被打开。
箱盖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用油布细心包裹的一摞书册。
最上面一本,封皮虽已泛黄,但“青囊秘录”四个古朴的篆字依旧清晰可见,笔力苍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完整的,《青囊秘录》!
苏砚的呼吸猛地一滞,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四个字,眼眶竟微微泛红。
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一世,它终于安全了。”
前世,这本医书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让她家破人亡,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步步为营,小心筹谋,终于让它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手中。
顾野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写。”
苏砚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以后的日子,她不再是一个人。
金陵城的夜空,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显得格外深沉。
柳如烟的势力遭受重创,韩知远的立场也越发明朗,顾野的独立团在这次事件中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更是让各方势力暗自心惊。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苏砚和顾野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就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筹谋下一步计划时,一份加急电报如同惊雷般打破了这份宁静——督军府传来的消息,让整个金陵城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棋盘上,那个曾经执掌一切,翻云覆雨的操盘手,似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棋子了。
沪上风云突变,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一刻还是权倾一方的督军,转瞬间便油尽灯枯。
临终前,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过床前众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着宣布:“各……附属部队,即刻……解散。”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这无异于将一锅滚油泼进了烈火,整个沪上瞬间炸开了锅。
各路人马蠢蠢欲动,都想在这权力真空中分一杯羹。
然而,谁也没想到,韩知远竟如一匹蛰伏已久的孤狼,在众人还在揣测、观望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雷霆一击。
他暗中联络的亲革命派力量一夜之间遍布城中要隘,那些尚在为督军解散令而茫然的旧部,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被尽数缴械。
天亮时,沪上的天空已经换了颜色。
亲革命派成功上台,动荡的局势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趋于稳定。
苏砚站在医学研究所崭新的牌匾下,手中捧着那本几经辗转、险些失传的“青囊秘录”,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这本承载着家族荣耀与沉重过往的医书,正式移交给了革命党医学研究所,而她,则被聘为特别顾问。
“苏顾问,里边请,所长他们都等着您呢!”年轻的研究员热情地招呼着,眼神里满是敬佩。
苏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新的时代,赋予了这本古籍新的使命,也赋予了她新的人生。
与这份新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柳如烟的末路。
曾经在沪上呼风唤雨、艳名远播的柳老板,被揭露出勾结日本人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临时法庭的案头,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昔日围绕在她身边的权贵们,此刻都作鸟兽散,生怕沾染上半点晦气。
判决下来得很快,终身监禁。
当她被押往牢房时,精致的妆容早已斑驳,眼神空洞。
路过一扇小窗,她忽然停下脚步,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活得体面些……”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凄凉,很快便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令人唏嘘不已。
风波渐平,顾棠也迎来了她的毕业季。
成绩优异的她,获得了赴法留学的宝贵名额。
临行前,她特意将苏砚和哥哥顾野拉到了一起。
“哥,苏砚姐,”顾棠笑得眉眼弯弯,一手拉着一个,脸上满是促狭,“等我从法兰西学成归来,你们俩一定要结婚!这可是我的心愿,不许耍赖!”
苏砚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嗔怪地瞪了顾棠一眼,却没反驳。
顾野看着苏砚羞赧的模样,又看看妹妹期待的眼神,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顾棠的发顶,然后转向苏砚,眸光深邃,郑重点头:“一定。”
两个字,掷地有声。
苏砚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跃出胸腔。
送走了顾棠,沪上似乎彻底恢复了平静。
街道上车水马龙,报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欣欣向荣。
顾野站在独立团的窗口,目光投向远方。
督军倒了,柳如烟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革命派稳住了大局,苏砚……苏砚也好好地在他身边。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些日子,他见证了太多的权谋更迭,太多的血雨腥风。
那股熟悉的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想,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他握紧了腰间的配枪,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心安,但一个模糊的念头,却像深埋的种子,开始在他心底悄然萌发,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渴望。
好家伙,你以为战争结束,英雄卸甲,从此就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太天真了。
夕阳确实温柔,顾野那句“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死”也确实够苏,苏砚靠在他肩头那一幕,简直能当场入选年度最佳撒狗粮镜头。
战火渐熄,硝烟散尽,独立团交给了赵长风那小子,顾野也乐得清闲,拉着苏砚回了济生堂,牌匾一挂,得,重操旧业。
百姓们可不管你以前是司令还是伙夫,只要病能看好,那就是再生父母。
一时间,济生堂门庭若市。
苏砚还是那副千年冰山脸,话少得能按字收费,但你敢信?
只要顾野那边传来一声半声的咳嗽,她那纤细的手指间,总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药茶。
那动作,快准狠,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
顾野呢?
嘿,他就乐呵呵地接着,一口闷下,然后用那种“我家媳妇儿就是这么酷”的眼神瞅着苏砚。
就连韩知远那小子,奉命调去南方总部前,特地跑来济生堂,对着苏砚那张冷脸,硬是挤出了几分真诚:“苏大夫,这次多亏了你,那些医书才没落到敌人手里,我代表组织,代表人民,谢谢你!”
苏砚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淡淡一句:“医者本分,份内之事。”
韩知远:“……”得,碰了一鼻子灰,但心里却踏实得很。
这俩人,一个内敛如深海,一个炽热如骄阳,凑一块儿,绝了。
日子就像济生堂门前那条被踩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一天天过去,平静,安稳,甚至带着点岁月静好的寡淡。
你以为这就完了?
呵呵。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会因为你渴望平静就停止转动。
它只会,在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给你来一下狠的。
那段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子里,空气中弥漫的除了药草的清苦和饭菜的香气,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总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让人心慌。
而那份平静,终于在一个寻常的清晨,被悄无声息地打破了。
天,刚蒙蒙亮。
空气里还带着秋末的微凉和露水的湿意。
济生堂那扇熟悉的木门,依旧紧闭着。
只是,往日里这个时辰已经能隐约听到后院顾野练拳的呼喝声,或是苏砚翻动药草的沙沙声,今日,却是一片死寂。
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如同薄纱,轻轻笼罩了整个院落。
而此刻,济生堂内堂那张冰凉的梨花木椅上,只余一道孤寂的身影。
天没亮透时,苏砚已蹲在药柜前。
顾棠乘船赴法那日,她往行李里塞了十包防风散,此刻正核对剩下的药材——那丫头晕船,得备足了。
木门被踹得哐当响。
赵长风的军靴碾过门槛,腰上的枪套撞得叮当响:“苏大夫!韩特派员走前塞给我封信!”他抹了把汗,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信纸,“他说要是日子太顺,就赶紧给你。”
苏砚指节微顿。指尖沾着的朱砂粉簌簌落在信纸上,晕开团红。
信是韩知远的字迹,潦草得像被枪火烫过:“小心沈慕白。他不是我们的人,但他在等一个机会。”
“沈慕白?”苏砚把信纸折成小块,塞进药柜暗格里,“新任督军府秘书长?”
赵长风点头:“今早刚听底下人说,他要亲自来济生堂。”
话音未落,外堂传来叩门声。
沈慕白穿件月白青衫,袖口绣着淡竹,手里提了盒龙井。
他笑起来眼尾有细纹,像浸了温水的宣纸:“苏大夫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沈慕白,素爱医理,特来讨教。”
苏砚没接茶。
她垂眼盯着对方交叠的双手——指甲修剪得极整齐,连月牙都泛着淡粉,不像摸过药杵的。
“听闻苏大夫有本《青囊秘录》。”沈慕白从袖中摸出张地契,“督军说了,若能借医书抄录,每月拨三千大洋给济生堂置药材。独立团的伤兵,也能就近来瞧。”
苏砚抬眼。
沈慕白的目光正落在她身后的药柜上,温驯得像只猫,可眼底那抹光太稳,稳得像算好了所有退路。
“好。”她应得干脆,“三日后,我带医书去督军府。”
沈慕白走后,顾野从后院晃进来,手里攥着半块芝麻糖——他总说这是苏砚藏在灶台的。
“那姓沈的,不像来讨医书的。”他把糖塞进苏砚嘴里,“倒像来探底的。”
苏砚含着糖,甜得发腻:“他的眼神,太稳了。”
顾野的拇指蹭掉她嘴角的糖渣,军靴碾得青石板咔嗒响:“今晚军事会议,我去会会这位秘书长。”
月亮爬上屋檐时,顾野缩在督军府偏厅的阴影里。
沈慕白正和赵长风喝酒,酒盏碰得脆响。
“苏大夫这两日总在查药材?”沈慕白夹了筷子花生米,“连去码头的次数都多了。”
赵长风的喉结滚动两下:“她...她给顾团长熬药,说要补补。”
“顾团长的伤早好了。”沈慕白笑,“赵副官,你说她总往码头跑,是在等什么?”
顾野的手捏紧了军帽。
他看见赵长风额角的汗滴砸在桌布上,洇出个深褐色的圆。
后半夜,济生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砚正往药罐里扔枸杞,抬头便撞进顾野泛红的眼底。
“赵长风嘴松。”他把军大衣甩在椅背上,“明早巡逻路线,改去西市。”
苏砚没问为什么。
她把熬好的药递过去,药香混着顾野身上的硝烟味:“沈慕白要的,不止医书。”
“我知道。”顾野仰头喝药,喉结上下滚动,“他要的是...我们的破绽。”
窗外起了风。几片梧桐叶扑在窗纸上,沙沙响得人心慌。
狱卒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大牢最里间,柳如烟蜷缩在草堆里,指甲抠进青砖缝。
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嘴唇裂得像晒干的陈皮。
“报告长官!”狱卒踹开牢门,“柳姨太说...她有重要情报,要见苏砚!”
黑暗中,柳如烟笑了。
她望着头顶那方四角的天,轻声道:“苏砚,你以为能躲过去?”
风卷着她的话,散在秋夜的凉雾里。
狱卒的灯笼在晨雾里晃成一团黄晕。
苏砚攥着药箱跨进大牢,霉味呛得她皱眉。
最里间草堆里,柳如烟的指甲缝渗着血,把青砖染成暗褐。
“说。”苏砚踢了踢脚边的破碗——里头的冷粥没动过。
柳如烟抬头,眼白爬满血丝:“沈慕白...不是督军的人。”她咳得全身发颤,“他给黑鸦传过三次密信,用的是...用的是柳家船运的货单。”
苏砚的指节抵上柳如烟腕脉。
脉象虚浮,确实是饿了三天的模样。
“背后是谁?”
“不知道。”柳如烟突然攥住她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他们要的...不止《青囊秘录》。他们要顾野的兵,要码头的盘尼西林,要...要把沪上搅成一锅血粥。”
狱卒在门外咳了一声。
柳如烟松手瘫回草堆,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苏大夫,你救我出去,我把货单编号都告诉你。”
苏砚转身就走。
她在牢门口停了停,对守狱的小头目道:“给她灌参汤,死了就没口供了。”
月上柳梢时,济生堂后堂的檀木柜发出轻响。
苏砚摸黑点燃烛台,泛黄的《青囊秘录》副本静静躺在绸布里——但第三页的折角不对。
她翻到《金疮要诀》那章,一张字条从页缝里滑出来,墨迹未干:“北门外废弃仓库,三日后午夜,可得你想要的答案。”
“顾野!”她推开后窗,顾野的军靴声立刻从院外传来。
他枪套没扣,显然刚巡逻回来。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晃。
顾野捏着字条的手青筋凸起:“谁能进后堂?”
“沈慕白前日来讨医书时,赵长风引他在外堂喝茶。”苏砚指尖划过书脊——她习惯用朱砂在每卷书脊点个小点,此刻第七卷的红点被蹭淡了,“他可能趁我取药时,让手下溜进来。”
顾野把字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三日后,我带二十个弟兄蹲仓库外围。”
“不。”苏砚按住他手背,“我们按兵不动。”她抽回手翻出笔墨,在字条背面写了行字:“如期赴约”,“要让他们以为,我们上当了。”
次日晌午,济生堂门口贴出红纸告示:“明日辰时,苏砚于仁济医院主刀阑尾切除术,各界可往观。”顾野蹲在门槛上啃馒头,看陈三带着五个弟兄背枪往巷口走:“老陈,盯紧北门外仓库,别让耗子溜了。”
“得嘞!”陈三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弟兄们都换了便衣,扛着鱼篓蹲河边呢。”
傍晚,督军府的马车停在济生堂前。
沈慕白掀开车帘,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顾团长,督军说你总不来赴宴,倒显得在下不会待客了。”
顾野把吃了一半的馒头往怀里一塞,军靴踩得青石板响:“沈秘书长的酒,不喝白不喝。”他扫了眼苏砚,后者正低头整理药箱,像是没听见。
督军府花厅里,沈慕白亲自布菜。
清蒸鲈鱼刚端上来,顾野的筷子就戳了过去:“听说苏大夫要做什么切肚子的手术?”
“那是西医的法子。”沈慕白夹了片笋片,“苏大夫的《青囊秘录》里,可曾记过这种奇技?”
“记没记我不知道。”顾野扒拉着米饭,“但她治好了我腿上的枪伤,比那些留洋回来的大夫强。”他突然把碗往桌上一磕,“对了,前日有个小贼溜进济生堂翻书,苏大夫气得要砸药柜——沈秘书长可得帮着查查,沪上治安太松了。”
沈慕白的筷子顿在半空。
他抬头时笑得温和:“顾团长放心,在下明日就派巡防队去济生堂守着。”
深夜,济生堂后堂的烛火又亮了。
苏砚把《青囊秘录》正本锁进暗格,副本重新放回檀木柜。
她摸出柳如烟给的线索——货单编号“沪柳07”,在纸上画了个圈。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吹灭蜡烛,影子融在黑暗里。
顾野的声音从窗下飘进来:“睡吧,明日要早起。”
苏砚掀开窗帘。
顾野靠在老槐树上,军帽压得低低的,月光漏过枝桠落在他肩上。
他手里攥着白天吃剩的半块馒头,正往嘴里塞。
她弯了弯嘴角,把窗户关严。
三日后的夜,北门外仓库的破木门被风刮得哐当响。
苏砚裹着黑斗篷躲在草垛后,听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顾野的人都隐在暗处,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
“苏大夫。”一道沙哑的男声从仓库里传来,“来拿答案?”
苏砚往前走了两步。
月光照亮男人脸上的刀疤——是黑鸦的二把手“秃鹰”,前世她见过他在码头杀人。
“《青囊秘录》呢?”秃鹰摸向腰间的枪。
苏砚解开斗篷,露出里面别着的手术刀:“在这。”
秃鹰的枪刚拔出来,仓库四周就亮起十几盏马灯。
顾野的军靴声从背后传来:“黑鸦的人,沪上可容不下。”
秃鹰转身要跑,陈三从房梁上跳下来,枪托砸在他后颈。
顾野走到苏砚身边,把她往身后带了带:“沈慕白呢?”
秃鹰疼得直抽气:“他...他说事成之后来取货。”
苏砚蹲下来,手术刀抵住他喉管:“货是什么?”
“盘尼西林的假运单!”秃鹰喊得破了音,“他们要引独立团去劫假货,真货早从吴淞口运走了!”
顾野的拳头砸在墙上。
苏砚站起来,把手术刀收进袖中:“去吴淞口。”她看了眼顾野,“现在。”
风卷着草叶打旋。
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混着顾野喊“吹集合号”的声音。
苏砚摸了摸怀里的《青囊秘录》,指尖触到那张被揉皱的字条——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