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认霸总是男模全文小说林晚顾衍舟小说在线阅读
急诊科医生林晚为救弟弟签下富豪体验合约,却把神秘总裁顾衍舟当夜店男模。
“服务不错,下次点你。”她甩下小费潇洒离去,留下捏碎酒杯的总裁。
被迫同居后,林晚发现书房密室摆满她五年来的照片,顾衍舟在暴雨夜失控锁喉:“谁准你穿别人送的白大褂?”
当她为抗癌药专利被绑架时,顾衍舟徒手掰开钢筋:“晚晚,当年车祸你输的血...这次换我流干。”
尘埃落定,林晚攥着孕检单望向m国聘书,却见顾衍舟举起泛黄素描本:“每一页,都是找你的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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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仁和医院急诊科的玻璃窗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像是无数冰冷的指节在急促地叩击。惨白的顶灯下,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血、汗和隐约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林晚刚结束一台连续七个小时的脾破裂修补手术,手术服前襟溅着几点早已干涸发暗的血迹,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高强度运转后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四肢百骸都在无声叫嚣着疲惫。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走向休息区。
刚推开休息室的门,手机就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姨”两个字,是她弟弟林阳的护工。
心猛地一沉。林晚几乎是颤抖着划开接听键。
“林医生!林医生不好了!”周姨的声音带着哭腔,穿过听筒,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拉扯着她的神经,“阳阳他…他下午突然高烧不退,呼吸急促,刚刚推进抢救室了!医生…医生说情况很凶险,必须马上做那个…那个叫什么…car-t免疫治疗!要…要一百二十万!后续可能还要更多!林医生,怎么办啊…”
一百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林晚的头上,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思维。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姨后面带着哭腔的絮叨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个天文数字在脑海里疯狂回响、放大,碾压着她残存的力气。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手术刀都握得极稳的手,此刻却抖得连手机都几乎拿不住。
积蓄?早已在弟弟林阳多年与白血病的拉锯战中消耗殆尽,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黑洞。亲戚?能借的早已借遍,人情冷暖她尝得够多了。她只剩下这身白大褂,和急诊室里永不停歇的生死时速。可就算她把自己榨干,不吃不喝,也填不满这个突如其来的、吞噬弟弟生命的无底洞。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不知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她茫然地划开,无意识地点开一个常被推送的、充斥着浮华广告的社交平台。手指机械地滑动,一条标着“火热招募”的置顶广告突兀地跳了出来,背景是金碧辉煌的庄园一角。
【“七日人生巅峰”富豪生活体验计划!】
【您将拥有:顶级私人管家服务、限量超跑驾驶体验、米其林三星主厨定制晚宴、专属造型团队打造、神秘富豪圈层社交……】
【无需费用,仅需七日时光,体验云端人生!】
【报名条件:年龄22-30岁女性,面容姣好,气质独特。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很荒谬。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困境中女性的诱饵。林晚扯了扯嘴角,想划走,指尖却鬼使神差地停在了那个“报名链接”的按钮上。
七天。一百二十万。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草,缠绕上她濒临崩溃的理智。她没有别的选择了。为了阳阳,哪怕是陷阱,她也要闭着眼跳下去。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按下了“提交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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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巅”。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薰和酒精混合的气息,低沉华丽的爵士乐如同丝绒般流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林晚被一位穿着剪裁完美、面无表情的管家引着,穿过一条铺着厚厚地毯、两侧挂着抽象派油画的幽深走廊。这里的奢华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她与这里的格格不入。她身上穿着唯一一套能拿出手的、洗得有些发旧的小黑裙,紧紧攥着手包的指尖冰凉。
管家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暗色木门前停下,微微躬身:“林小姐,请。您的‘体验导师’在里面等您。”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房间很大,视野极好,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的防弹玻璃,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如流淌的星河。但室内的光线却刻意调得昏暗暧昧,只余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暖橘色的、近乎慵懒的光芒。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他身形异常挺拔,肩线宽阔流畅,纯黑色的阿玛尼高定西装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熨帖地包裹着他,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仅仅是这样一个沉默的背影,就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无形的强大气场,让整个空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散着一缕冷冽而独特的雪松香气,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背影,这压迫感……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努力忽略掉那丝没来由的心悸。
管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林晚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这是她作为急诊医生面对陌生人时的本能保护色。
“您好,‘七日人生巅峰’体验员,林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她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窗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灯光吝啬地照亮了他半边侧脸。深邃的眼窝投下浓重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同精心雕琢的山脊,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目光,像是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林晚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导师”应有的温和或引导,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冰冷探究,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一种猎物。
雪松的冷香似乎更浓郁了些。
林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这目光太有侵略性,太具压迫感,让她感到强烈的不适。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怪异感,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找回一点主动权。她想起报名页面上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词汇——“专属”、“私人”、“亲密接触”,再结合眼前这男人远超普通“导师”的顶级皮相和这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猜测瞬间攫住了她。
她微微挺直了背脊,抬起下巴,迎上对方冰冷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职业化的、略带客套的弧度。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几张崭新百元大钞的薄薄信封——那是她仅剩的一点现金,原本是准备应急用的。
“服务不错。”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在急诊室面对难缠家属时练就的、不容置疑的轻快,“下次有需要,还点你。”
说完,她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佻,将那装着钱的信封,轻轻塞进了男人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胸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那昂贵面料下坚实温热的胸膛,带来一丝微妙的触电感。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没有去看男人瞬间僵硬的脸色和骤然变得危险的眼神,利落地转身,踩着那双不太合脚的高跟鞋,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直到她的手握上冰冷的黄铜门把手,身后才传来一声极轻、却仿佛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脆响。
“咔哒。”
像是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在巨大的压力下,骤然碎裂。
林晚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拧开门把手,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将那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和那道几乎要将她后背烧穿的冰冷视线,彻底关在了厚重的门后。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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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林晚被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接到了传闻中顾氏财阀掌权人顾衍舟的私人居所——位于半山、占地惊人的临湖庄园“栖云居”。
巨大的雕花铁门在眼前无声滑开,车子驶入一片精心打理的园林。林晚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名贵树木、大片的花圃和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她签下那份条件苛刻的契约时,就知道这“富豪体验”绝不简单,却没想到会直接住进这位在财经版头条都讳莫如深的人物家里。
车子在主楼前停下。管家恭敬地拉开车门。
“林小姐,请。先生在书房等您。”
走进挑高近十米的奢华大厅,冷硬的现代风格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极淡却无处不在的雪松冷香,和那个夜晚如出一辙。林晚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管家引着她走上铺着厚地毯的旋转楼梯,停在一扇厚重的红木双开门前。“书房到了,林小姐请进。”说完便躬身退下。
林晚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极大,三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厚重的典籍,中间是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线条冷硬。顾衍舟就坐在桌后宽大的皮椅上,背对着门口,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浩渺的湖景。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肩线轮廓,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空气中,那股清冽的雪松香似乎比大厅里更浓郁一些,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
林晚走到桌前几步远停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顾先生,我到了。”
顾衍舟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林晚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份沉默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林晚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落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最上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清晰可见——《契约婚姻协议书》。
她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顾衍舟动了。他缓缓转过椅子,那张足以令任何女人屏息的俊美面孔暴露在光线下,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浓稠而危险的情绪。他的脸色似乎比三天前更苍白,薄唇紧抿,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意。
他的视线落在林晚脸上,冰冷,审视,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力量。
“林晚。”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急诊科医生,仁和医院外科骨干,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林阳,罹患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正在icu,急需car-t治疗,费用预估一百五十万以上。”他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林晚最痛的软肋上。
林晚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指尖冰凉。他调查她!如此彻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签了它。”顾衍舟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协议,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为期一年。你弟弟的治疗费用,顾氏承担,包括后续所有康复费用。”
林晚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协议,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这是赤裸裸的交易,用她的自由和尊严,换弟弟的命。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但阳阳苍白的小脸,监护仪冰冷的滴答声,周姨绝望的哭腔……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上前一步,拿起桌上准备好的钢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再看顾衍舟一眼,目光快速扫过协议条款。大部分都是常规的保密条款和约束性内容,直到最后一条奇葩的附加条款映入眼帘:
【协议期内,乙方(林晚)禁止在甲方(顾衍舟)的书房内食用螺蛳粉及其任何衍生制品。违者罚款五十万元人民币。】
林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这种时候,这种条款……荒谬得近乎可笑,却又透着一股偏执的掌控欲。
她没有任何犹豫,在乙方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啪嗒。”
钢笔被放回桌面。
几乎是同时,顾衍舟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那股雪松冷香裹挟着一种更浓烈的、难以言喻的焦躁气息扑面而来。林晚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手腕就被一只冰冷而力道惊人的大手狠狠攥住!
“呃!”剧痛传来,林晚忍不住痛呼出声,感觉腕骨都要被捏碎。
顾衍舟的脸近在咫尺。他额角的汗意更明显了,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有青筋在隐隐跳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他的呼吸有些粗重,灼热的气息喷在林晚脸上。
“记住你的身份,顾太太。”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扮演好你的角色,拿到你想要的。其他的,别碰,别问。”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林晚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红痕迅速浮现。
顾衍舟不再看她,背过身去,对着窗外,肩背的肌肉绷得死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滚出去。”冰冷的声音,毫无温度。
林晚捂住剧痛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屈辱和愤怒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最终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她似乎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类似野兽受伤般的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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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居的日子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冰冷的金丝网。林晚被安排在主卧旁边的客房,管家和佣人恭敬却疏离,一切物质需求都被完美满足,却也时刻提醒着她“扮演者”的身份。她努力适应着这巨大的身份落差,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配合着顾衍舟偶尔需要的“夫妻同框”社交场合——慈善晚宴、商业剪彩、家族聚会。在外人面前,顾衍舟会极尽绅士地扮演一个体贴的丈夫,为她拉椅子,披外套,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外人看来无可挑剔的温柔专注。然而一旦镜头移开,那点虚假的温度便瞬间褪尽,只剩下熟悉的冰冷和疏离。
林晚也乐得如此。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医院工作和弟弟林阳的治疗上。顾衍舟兑现了承诺,最顶级的医疗资源、最好的特效药源源不断输送到林阳身上。看着弟弟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监护仪上的数字一天天稳定下来,林晚觉得那纸契约带来的窒息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只要阳阳能好起来,一年,她忍得起。
顾衍舟依旧神秘莫测。他行踪不定,有时深夜才归,身上带着浓重的雪松冷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医院消毒水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药味?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偶尔在深夜空旷的客厅不期而遇,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倦意,眼底深处藏着化不开的阴郁,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书房,成了栖云居唯一的“禁地”。除了管家定时进去打扫,顾衍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包括名义上的“顾太太”。那份“禁止螺蛳粉”的奇葩条款,像一道无形的警告牌。
直到一个闷热的夏夜。
林晚负责的一个危重病人术后突发大出血,她连夜赶回医院参与抢救,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才疲惫不堪地回到栖云居。主楼一片寂静,佣人们早已休息。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准备回自己房间。
路过书房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书房的门竟然虚掩着一条缝!里面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顾衍舟这个时间肯定还没回来,谁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进书房?
弟弟林阳最新的治疗方案资料u盘!她今天下午离开医院前还在整理,记得随手塞进了包里,后来被叫去抢救就忘了。那份方案里有很多关键的实验数据和影像资料,极其重要!她白天似乎……好像……把包放在了书房门口走廊的小几上?离开时太匆忙,完全没顾上!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万一u盘被人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恐惧压倒了理智。林晚几乎没有犹豫,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昏黄的灯光下,书房内部比她想象的更加巨大和幽深。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门口的小几——她的包果然还放在那里!她快步走过去,几乎是扑过去翻找。指尖触到那个冰冷的金属u盘时,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找到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这才有心思注意到书房深处的异常。
书房最里面,一面看似与其他书架无异的书墙,此刻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透出幽暗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蓝光。
那是什么?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林晚攥紧了手中的u盘,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但那个神秘的入口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她放轻脚步,如同潜入禁地的猫,无声地靠近那道缝隙。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泛着幽蓝的光。密室里没有多余摆设,只有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
林晚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整面墙,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全是她!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在大学图书馆啃书的她;深夜在医院值班室疲惫地趴在桌上小憩的她;在街角蹲着给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包扎伤口的她;甚至还有她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疲惫却专注眼睛的照片……时间跨度清晰可见,从青涩到如今,至少有五年!
照片的角度各异,有些明显是偷拍,有些像是监控截图放大。每一张都被精心裁剪、排列,占据了整面冰冷的金属墙!在幽蓝的光线下,无数个“她”静静地看着闯入者,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震撼。
一股寒意从林晚的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顾衍舟……他一直在监视她?从五年前开始?为什么?!
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她甚至忘了身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背后袭来!带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还有一种……浓烈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腥气的药味!
林晚惊恐地想要转身,一只带着惊人热度和力道的大手已经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呃!”窒息的痛苦瞬间淹没她。她被迫仰起头,对上一双眼睛。
顾衍舟就站在她身后,近在咫尺。他显然刚回来,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面的白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几颗扣子,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他的脸色是一种骇人的惨白,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凌乱地贴在额角。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猩红血丝,里面翻滚着林晚从未见过的、狂暴失控的情绪,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理智锁链的凶兽!
他的呼吸灼热而粗重,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急促和甜腥的药味,尽数喷在林晚惨白的脸上。扼住她脖颈的手滚烫得吓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
“谁、准、你、进、来、的?”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一种濒临疯狂的偏执。林晚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她徒劳地挣扎着,指甲划过他坚硬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分毫。恐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扼住她喉咙的手,力道似乎极其细微地、不稳定地松动了一下。
顾衍舟布满血丝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惨烈的内部战争。他死死盯着林晚因窒息和恐惧而布满泪水的脸,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混乱的痛苦和挣扎。
“滚!”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猛地将她狠狠甩开!
林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痛得她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她惊恐地看着顾衍舟。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手猛地撑住旁边的金属墙壁才勉强站稳。他急促地喘息着,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银色的、造型奇特的金属注射器。他甚至没有看林晚一眼,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粗暴,猛地将针头扎进了自己的上臂!
淡蓝色的药液被迅速推入体内。
几秒钟后,他粗重的喘息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眼底的猩红和那种狂躁并未完全褪去,只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缓缓直起身,冰冷的、带着浓重警告和残余暴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蜷缩在地的林晚身上。
“今天看到的,”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种强行压抑后的冰冷,“忘掉。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不再看她,踉跄着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密室深处。那道金属墙壁无声地在他面前滑开更大,又在他身影没入后缓缓合拢,最终严丝合缝,仿佛刚才惊悚的一切从未发生。
冰冷幽暗的密室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蜷缩在门边,浑身冰冷,剧烈地颤抖着,脖子上那圈青紫的指痕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
还有那满墙的、无声注视着她的照片。
顾衍舟……他到底是谁?他对自己,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目的?那蓝色的药液……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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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惊魂过后,栖云居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林晚和顾衍舟之间那层虚假的和谐彻底撕破,只剩下一触即发的冰冷对峙。林晚搬到了离主卧最远的客房,尽量减少与顾衍舟碰面的机会。即使避无可避地在餐桌上相遇,两人也沉默得像两尊冰冷的石像,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林晚脖子上那圈青紫的指痕用了好几天才消下去,但心里的恐惧和疑虑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那满墙的照片,那狂暴失控的状态,那神秘的蓝色药剂……像一片巨大的、不详的阴影,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她试图在医院系统里查找顾衍舟可能的病历记录,却一无所获。这个名字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屏障保护着,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一周后,一场由顾氏集团主办、旨在为罕见病研究筹款的慈善拍卖晚宴在豪华游轮“星海号”上举行。作为名义上的顾太太,林晚被迫出席。她穿着一身顾衍舟让人送来的、剪裁极尽奢华的宝蓝色露肩长裙,坐在顾衍舟身边,像一个精致却没有灵魂的玩偶。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拍卖师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一件件价值连城的拍品。
顾衍舟全程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只偶尔在需要举牌时,才微微动一下手指。他强大的存在感让周围那些试图攀谈的名流都望而却步。
林晚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件件拍品被拍走,心思早已飘远。直到拍卖师用激动得有些变调的声音宣布:
“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它承载的不仅是价值,更是一段尘封的城市记忆!位于梧桐街23号,一座拥有近百年历史、融合了东西方建筑精华的独栋花园洋房!起拍价,五千万!”
大屏幕上出现了那座洋房的照片。白色的外墙有些斑驳,爬满了郁郁葱葱的常青藤,院角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下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秋千架……
林晚的目光瞬间凝固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梧桐街23号!
那是她童年唯一的家!承载着父母尚在、无忧无虑的所有温暖记忆!十年前,父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双双离世,这座承载着他们一家所有欢笑和泪水的房子,也因为债务问题被银行收走拍卖,从此杳无音讯。那是她心底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眼眶瞬间发热。怎么会…怎么会是这里?它怎么会出现在顾衍舟的拍卖会上?
拍卖已经开始,竞价声此起彼伏。
“五千五百万!”
“六千万!”
“六千八百万!”
数字在屏幕上不断跳动攀升。
林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座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唤起汹涌的回忆。父亲在槐树下给她念故事书,母亲在厨房里哼着歌烤饼干,她和小伙伴在院子里追逐嬉闹……那些画面鲜活地涌上来,带着钝痛,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用力咬着下唇,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才勉强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冰雕的顾衍舟,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竞价牌。他的动作随意而笃定,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拍卖师眼睛一亮:“顾先生出价!一亿!”
全场哗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洋房本身的市场价值!
然而顾衍舟的举动如同打开了某个闸门,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坐在前排、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顾氏最大的商业对手,宏远集团的董事长赵启明)缓缓举起了牌子,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一亿两千万。”
顾衍舟眼皮都没抬一下,再次举牌。
“一亿五千万。”拍卖师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启明笑容不变:“一亿八千万。”
顾衍舟面无表情,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整个宴会厅,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冰冷:“三亿。”
“三亿!顾先生出价三亿!”拍卖师激动地几乎破音。
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死寂。三亿!只为了一座老旧的洋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衍舟身上,震惊、不解、揣测。赵启明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衍舟,又扫了一眼他身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林晚,最终放下了竞价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三亿!成交!恭喜顾先生!”拍卖槌重重落下。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林晚却感觉不到周围的喧嚣。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三亿的天价和屏幕上那座老洋房占据了。为什么?顾衍舟为什么要花三亿买下它?是为了羞辱她?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她无法理解的目的?
就在拍卖槌落下的瞬间,顾衍舟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她失魂落魄的脸。那眼神极其复杂,冰冷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捕捉的……痛楚?像平静冰面下骤然裂开的一道细纹。
而就在这目光交汇的刹那,林晚的脑中猛地一阵尖锐刺痛!
一些破碎的、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画面,如同被惊雷劈开尘封的匣子,汹涌地炸开!
——倾盆的暴雨,扭曲的金属,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视线一片血红模糊。
——一个小小的身体被卡在变形的后座,发出微弱的哭泣。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满脸是血和泥污的男孩,被大人从另一辆几乎散架的车里抱出来。他看起来比自己小一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绝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嘴里无声地嗫嚅着什么……那口型,像是……“妈妈”?
——混乱的现场,刺眼的警灯和救护车的蓝光交错闪烁……
“轰!”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又瞬间退去,留下尖锐的余痛。林晚猛地捂住头,脸色惨白如纸,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车祸……十年前那场夺走她父母的车祸!那个男孩……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孩……他的眉眼轮廓……为什么……为什么竟然和眼前这个冰冷暴戾的顾衍舟……有着惊人的重合?!
难道……当年那场连环车祸的另一辆车上……是他?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林晚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头看向顾衍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探寻。
顾衍舟却已移开目光,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那三亿的豪掷和瞬间的眼神波动都只是错觉。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声音毫无波澜:“走了。”
他率先迈步离开,留下林晚一个人僵在原地,被巨大的震惊和纷乱的谜团彻底淹没。游轮外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进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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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的惊魂和记忆碎片的冲击让林晚连续几夜辗转难眠。她反复回忆着十年前那场惨烈车祸的模糊片段,试图将那个满脸血污的绝望男孩与如今这个冷酷偏执的顾衍舟联系起来,却只觉得迷雾重重。她甚至偷偷去医院档案室查找当年的车祸记录,但年代久远加上涉及未成年人隐私,信息寥寥无几,只确认了那确实是一场涉及多车连撞的重大事故。
栖云居的气氛更加压抑。顾衍舟似乎比以往更忙,行踪也更加诡秘,偶尔回来,身上的雪松冷香下,那股甜腥的药味似乎更重了些。林晚尽量避免与他碰面,但那份《契约婚姻协议书》里关于“必要共同出席场合”的条款,像无形的枷锁。
这天傍晚,林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院内会议,疲惫地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同科室的师兄张铭——一个温文尔雅、一直对她颇为照顾的主治医师——拿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过来。
“晚晚,还没走?正好,”张铭笑容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生日快乐!虽然晚了一天。我看你之前那件洗得都发薄了,这件是新的,料子更透气舒服些。”他递过礼盒,里面是一件叠放整齐的崭新白大褂。
林晚一愣,这才想起昨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在阳阳的病情和契约的压力下,她早已忘了这个日子。心头蓦地一暖,疲惫感似乎也消散了一些。她接过礼盒,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师兄!太破费了,我……”
“跟我还客气什么。”张铭笑着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便转身离开了。
林晚抱着那件柔软的新白大褂,感受着这份来自同事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暖,紧绷的神经难得地放松了片刻。她将礼盒放进自己的储物柜,换了衣服,离开医院。
回到栖云居时,天色已暗。别墅里灯火通明,却静得有些异样。管家接过她的外套,低声提醒:“先生回来了,在餐厅等您用晚餐。”
林晚心头一紧。平时顾衍舟极少在家吃晚饭。她定了定神,走向餐厅。
长长的欧式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烛台,摇曳的烛光映照着顾衍舟冰冷俊美的侧脸。他独自坐在主位,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雪松冷香,还有一股……更浓烈的不安分的躁动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林晚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沉默地拿起餐具。餐厅里只剩下刀叉轻微的碰撞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顾衍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身上缓慢地扫过。当他的视线落在林晚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纸袋(里面装着张铭送的那件新白大褂)时,骤然停住!
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和……极其不悦的阴鸷。
“那是什么?”他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像冰层下暗涌的寒流。
林晚动作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坦然道:“哦,是科室师兄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件新的白大褂。”
“师兄?”顾衍舟的薄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里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蓄势待发的风暴,“哪个师兄?张铭?”
林晚心头一凛,他连这个都知道?她强压下被窥探的不适,尽量平静地回答:“是。师兄看我之前的洗旧了,送件新的而已。”
“呵。”一声极冷的嗤笑从顾衍舟鼻腔里溢出。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林晚。
那股躁动的、带着侵略性的雪松冷香如同实质般压了过来!林晚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极度不稳定的能量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林晚痛呼出声。
顾衍舟无视她的痛楚,另一只手粗暴地抓过那个纸袋,将里面崭新的白大褂扯了出来!纯白色的布料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新的?”他死死盯着那件衣服,眼神里翻涌着骇人的猩红血丝,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谁准你穿别人送的白大褂?嗯?谁给你的胆子?!”
他猛地将衣服狠狠摔在地上!昂贵的布料瞬间沾染上地毯的灰尘。
林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呆了,手腕的剧痛和被践踏尊严的屈辱让她浑身发抖:“顾衍舟!你疯了吗?!这只是一件工作服!一件礼物而已!”
“礼物?”顾衍舟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他猛地将林晚狠狠拽到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一种林晚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占有欲,“你是我的!顾太太!你身上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件衣服!都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他滚烫的手指带着毁灭性的力道,狠狠掐住了林晚脆弱的脖颈!窒息感瞬间袭来!
“呃……”林晚眼前发黑,双手徒劳地抓挠着他钢铁般的手臂。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经历一次濒死体验时,顾衍舟扼住她喉咙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鬓角。那种甜腥的药味混合着雪松冷香,浓烈得令人作呕。
他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急促地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银色的金属注射器。他的动作因为颤抖而显得笨拙和狂躁,针头甚至扎歪了一下,带出一丝血珠。他粗暴地将淡蓝色的药液推入手臂。
药效似乎并未立刻起效。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红木餐桌上!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烛台都在晃动,银质餐具叮当作响。昂贵的桌面瞬间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血迹的凹痕!
顾衍舟撑着桌子,剧烈地喘息着,像一头濒临崩溃边缘的困兽。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染血的桌面上。过了好一会儿,那骇人的颤抖才稍稍平息。他缓缓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地上那件被蹂躏的白大褂,又看向靠在墙边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脸色惨白、满眼惊惧的林晚。
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毁灭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捡起来,”他指着地上的白大褂,声音嘶哑,却恢复了惯常的命令式冰冷,“烧掉。”
说完,他不再看林晚一眼,转身,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踉跄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被恐惧彻底笼罩的林晚。
林晚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看着地上那件沾满灰尘的白色布料,又看看餐桌上那个染血的凹痕,浑身冰冷地颤抖着。顾衍舟的偏执和失控,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那件白大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索,点燃了他心底那头名为“占有”的疯狂怪兽。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怎样危险的囚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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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舟失控的那个暴雨夜后,栖云居彻底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冰窖。林晚将自己缩在离主楼最远的客房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触怒那个男人的雷区。她甚至不敢再穿新的白大褂上班,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旧的。医院里,面对张铭关切的询问,她也只能含糊其辞。
日子在压抑和恐惧中滑过。弟弟林阳的治疗进入了关键阶段,car-t细胞回输后,他的免疫系统正在重建,需要极其精细的观察和护理。林晚将所有的希望和仅剩的精力都倾注在弟弟身上,只有在医院、在阳阳的病床边,她才能短暂地喘一口气。
这天下午,林晚刚结束一台急诊手术,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姨”。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立刻接通。
“林…林医生!”周姨的声音惊恐到变形,背景是混乱的尖叫和刺耳的刹车声,“阳阳…阳阳被人抢走了!就在医院后门!一辆黑车!他们…他们有好几个人!戴着口罩!我拦不住…阳阳他…”
手机“啪嗒”一声从林晚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声音和颜色。阳阳……被抢走了?绑架?!
极致的冰冷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捏爆,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是谁?!顾衍舟的仇家?还是……冲着她手里的东西来的?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她负责研发的、刚刚在院内通过伦理审查、尚未对外公布的ai辅助抗癌新药筛选系统!核心数据就在她随身携带的加密u盘里!这是她多年心血,也是目前唯一能证明她价值、换取阳阳安全的筹码!
恐惧和愤怒瞬间点燃了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她猛地弯腰捡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着拨出了那个从未主动拨打、却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喂。”顾衍舟冰冷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
“顾衍舟!”林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滔天的怒火,“阳阳被人绑架了!就在医院后门!一辆黑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他给我找回来!否则……否则我跟你拼命!”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死寂般的沉默。然后,顾衍舟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林晚的恐慌:
“待在医院。哪也别去。等我。”
电话被挂断。
林晚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顾衍舟……他能做到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回办公室,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试图追踪自己放在阳阳身上以防万一的微型定位器信号。
信号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消失在一个城郊废弃工业区的坐标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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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一片被时代遗忘的钢铁坟场。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沉默的史前巨兽骨架,锈迹斑斑地矗立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其中一座最为破败的铸造车间深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的腐朽气味。
林阳小小的身体被随意地丢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因为寒冷和恐惧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嘴唇乌青。他惊恐地看着眼前几个穿着黑色夹克、面相凶恶的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他正烦躁地踱着步,对着手机低吼:“……人弄来了!那小崽子看着就晦气!东西呢?那娘们什么时候把u盘送来?!顾衍舟那边有动静没?……妈的!催!再催!告诉她,敢报警或者耍花样,就等着给她弟弟收尸吧!”他恶狠狠地挂了电话,一脚踢飞脚边一个空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噪音。
另一个瘦高个蹲在林阳旁边,用一根脏兮兮的铁棍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孩子的手臂,发出猥琐的笑声:“嘿,小子,别怕,等你姐姐拿宝贝来换你,我们就放了你,啊?”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恶意。
林阳吓得猛地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就在这时,车间巨大的、锈死的铁门外,传来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撞击声!
“砰——!”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
刀疤脸和瘦高个瞬间警觉,猛地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和钢管,死死盯着门口。
“砰——!!!”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的撞击!厚重的铁门中央猛地向内凸起一大块!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
第三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开!
整扇沉重的铁门,竟然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得扭曲变形,轰然向内倒塌!激起漫天呛人的灰尘!
灰尘弥漫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昏暗的天光,一步步踏了进来。纯黑色的阿玛尼高定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坚实胸膛上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虬结贲张,上面赫然有几道新鲜的、正在渗血的狰狞划痕,显然是徒手破门时留下的!
是顾衍舟!
他孤身一人。周身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但这一次,那香气之下翻涌的不再是躁动,而是一种凝练到极致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杀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骇人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焰,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地上的林阳,确认孩子暂时无恙后,才缓缓扫向那几个绑匪,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顾…顾衍舟?!”刀疤脸显然认出了他,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的人呢?!”
顾衍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林阳身上,步伐沉稳而迅疾,径直朝着孩子走去。仿佛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绑匪,而只是几粒碍眼的尘埃。
“妈的!拦住他!”刀疤脸被顾衍舟这种彻底的无视激怒了,同时也被那恐怖的压迫感逼得发狂。他怒吼一声,和瘦高个一起,挥舞着匕首和铁棍,一左一右凶狠地扑了上去!
刀光带着寒芒直刺顾衍舟肋下!铁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林阳吓得失声尖叫:“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顾衍舟动了!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精准地避开了刺向肋下的匕首,同时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扣住了瘦高个砸向他后脑的手腕!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嗷——!”瘦高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铁棍脱手飞出。
顾衍舟眼神冰冷,顺势一拽一扭!瘦高个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他抡起,狠狠砸向旁边堆放的废弃金属零件堆!
“轰隆!”一声巨响,零件四溅,瘦高个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瘫软下去。
刀疤脸被这恐怖的身手惊得肝胆俱裂,匕首的攻势不由得一滞。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顾衍舟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左手格开匕首,右手握拳,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狠狠砸在刀疤脸的胃部!
“噗!”刀疤脸眼珠暴突,整个人弓成了虾米,胆汁混合着血沫狂喷而出,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瘫倒在地,痛苦地抽搐。
整个过程,快到不超过五秒!两个凶悍的绑匪如同土鸡瓦狗般被瞬间解决!
车间深处还剩下的两个绑匪,早已被这凶残的一幕吓破了胆,怪叫一声,丢下武器就想往厂房深处跑。
顾衍舟看都没看他们。他快步走到林阳身边,蹲下身,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孩子冰冷颤抖的身体。那件染着他体温和雪松气息的外套,瞬间将林阳包裹住。
“别怕。”顾衍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没事了。”
林阳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天神般降临、瞬间打倒坏人的男人,又感受到包裹着自己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顾衍舟的脖子。
顾衍舟单手将孩子稳稳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只按了一个快捷键:“定位发你了,清理干净,留活口问话。”
他抱着林阳,转身,朝着破开的门口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他抱着孩子即将踏出那扇扭曲的铁门时,异变陡生!
厂房深处高高的、布满锈蚀钢架的平台上,一个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绑匪,竟然没有被顾衍舟发现!他眼中闪过疯狂的怨毒,举起了一直藏在身后的一把自制土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赫然是顾衍舟怀中的林阳!
“去死吧!”那人嘶吼着扣动了扳机!
“砰!”
刺耳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响!
抱着林阳的顾衍舟,在枪响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维!他猛地一个旋身,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死死地将林阳护在怀中!同时脚下一个发力,抱着孩子向门外侧扑倒!
“噗!”
子弹撕裂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顾衍舟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闷哼一声,抱着林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动,两人重重地摔倒在门外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
他依旧将林阳紧紧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了最后的屏障。鲜血,瞬间从他左后肩的位置洇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衬衫和昂贵的西装外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刺目惊心。
“顾叔叔!”林阳被压着,看不到情况,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吓得哭喊起来。
顾衍舟撑起身体,脸色在剧痛下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看向林阳的眼神却依旧沉稳:“别怕…没事…”
他试图抱着孩子站起来,但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强烈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
一架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直升机如同暗夜中的猎鹰,精准地悬停在厂房上空!绳索垂下,几名全副武装、动作矫健如豹的特勤人员迅速索降落地,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厂房深处那个开枪的绑匪!
“目标控制!”
“安全!”
顾衍舟紧绷的神经在看到直升机的那一刻终于松懈了一丝。他强撑着,将怀里的林阳小心翼翼地交给最先冲到他身边的一名特勤人员,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虚弱:“送孩子去医院…快…”
“顾先生!您的伤!”特勤人员看到顾衍舟肩头那片迅速扩大的血渍,脸色一变。
顾衍舟却摆摆手,目光艰难地投向厂房门口的方向。
林晚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了现场。她一路飙车,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当看到那倒塌的扭曲铁门、地上痛苦呻吟的绑匪、散落的武器,还有……那个跪在地上、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的男人时,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阳阳!”她尖叫着扑过去,从特勤人员手里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弟弟,眼泪决堤般涌出,“阳阳!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别怕,姐姐在!姐姐在!”
林阳也紧紧抱着姐姐,放声大哭。
确认弟弟只是受了惊吓,没有明显外伤后,林晚那颗几乎碎裂的心才稍微归位。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依旧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头发、肩膀血流不止的顾衍舟。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冰冷暴戾、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那刺目的鲜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你……”林晚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样?”
顾衍舟抬起头,失血让他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释然和深邃。他看着林晚,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惊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沉重的喘息:
“晚晚……”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唤她。
“当年那场车祸……你输给我的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断断续续,目光却紧紧锁着林晚,像是要将某种沉重的东西传递给她,“这一次……换我……流干……”
话音未落,他强撑的身体终于到达了极限。眼前一黑,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失去支撑的山岳,轰然向前倒去!
“顾衍舟!”林晚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废墟上空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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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顶层的特需病房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息。顾衍舟被紧急送入手术室,那颗土枪子弹嵌在他左后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林晚一直守在手术室外,抱着已经疲惫睡去的林阳,心乱如麻。顾衍舟最后那句“换我流干”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得她心神俱震。
十年前那场暴雨中的车祸,模糊的记忆碎片,那个满脸血污的绝望男孩……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是他!真的是他!原来他们之间,早在十年前那场毁灭性的灾难里,命运的红线就已经被血泪紧紧缠绕!
她竟然是他濒死之际的救命恩人!而他这些年……那满墙的照片,那偏执到病态的占有欲,那一次次失控边缘的挣扎……难道……难道都源于此?
这个认知带来的震撼和混乱,几乎将她淹没。
手术很成功,子弹被取出,没有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让顾衍舟陷入了深度昏睡。他被转入特需病房,由最顶级的医护团队24小时看护。
林晚将林阳交给周姨安顿好后,回到了栖云居。她需要冷静,需要空间去消化这翻天覆地的一切。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那间如同噩梦核心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轻轻推开了门。里面依旧整洁冰冷,那面滑开的书墙此刻严丝合缝。林晚的目光落在顾衍舟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旁,一个嵌入墙壁的、需要双重密码和指纹识别的银灰色保险柜上。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走到保险柜前。密码……会是什么?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脑海中闪过顾衍舟最后那句“当年那场车祸……你输给我的血……”,还有那个暴雨夜,他因信息素紊乱而注射抑制剂的场景……以及十年前车祸发生的日期……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直觉,输入了一串数字——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日期,加上她名字的缩写。
“嘀…嘀…咔哒。”
一声轻响,第一道密码锁解开了!
林晚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指纹锁……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识别区,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她想起了顾衍舟在书房失控扼住她喉咙时,她挣扎中手指曾划过他的手臂……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想法浮现。她伸出自己的食指,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轻轻按了上去。
一秒,两秒……
“嘀——验证通过。”
第二道锁,竟然也开了!
保险柜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弹开一条缝。
里面没有成沓的机密文件,也没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静静地躺在深蓝色的丝绒衬布上。
最显眼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缘磨损的棕色皮质笔记本。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两枚耳钉——造型极其精巧别致,是两朵盛放的粉钻玫瑰,在保险柜内部的感应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林晚认得,那是极其稀有的、被称为“永恒之心”的顶级粉钻,全球仅有寥寥数枚。
还有一份文件,封面标题是《ai情绪识别与信息素紊乱辅助干预系统研发草案》,署名——林晚。那是她还在医学院时,基于对罕见神经系统疾病的研究兴趣,写的一份非常初步、甚至有些天马行空的构想草案,后来因为弟弟生病和现实压力而搁置,连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这份草稿的存在。
林晚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陈旧的笔记本上。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将它拿了出来。
笔记本的封面是柔软的牛皮,没有任何字迹。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
里面,不是文字。
是画。
一页又一页,用铅笔细细描绘的素描。
第一页: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青涩,却有着林晚十八岁时的轮廓。
第二页:女孩蹲在雨后的街角,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裹进自己的外套里,眼神温柔而坚定。
第三页:深夜的医院走廊,女孩穿着白大褂,疲惫地靠在墙上小憩,眉头微微蹙着,手里还捏着一份病历……
第四页、第五页……手术室里只露出一双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在街边小店大口吃着面条,嘴角沾着一点汤汁;抱着厚厚的医学书走在梧桐落叶的路上……
每一页,都是她。
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神情。笔触从最初的生涩,到后来的流畅精准,倾注了难以想象的心血和时间。画纸的边缘微微泛黄,显然已经珍藏了很久很久。
翻到最后一页,画面定格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场景是医院急诊大厅的门口。一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依稀能看出顾衍舟年少时的轮廓)蜷缩在角落的长椅上,眼神空洞绝望,手臂上还扎着输血的针管。画面的焦点,却是一个穿着护士服(当时林晚在急诊科实习)的模糊背影,她正背对着少年,弯腰整理着推车上的急救药品。画纸的右下角,用极其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日期,赫然是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
林晚捧着这本沉甸甸的素描本,如同捧着一颗滚烫跳动的心脏。指尖拂过那些细腻的笔触,拂过那个在绝望中被她背影刻入灵魂的少年,拂过那句穿越了十年时光的誓言……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原来如此。
那满墙的照片,不是监视,是寻找,是思念成狂后唯一的慰藉。
那偏执的占有,不是掠夺,是失而复得后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失去。
那一次次的失控和注射的蓝色药剂(现在想来,极可能是治疗信息素紊乱和精神创伤后遗症的)……都是那场车祸留在他身体和灵魂里,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花了十年时间,用尽一切手段,只是为了找到当年那个在雨夜中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模糊背影。而当他终于找到她时,她却把他当成了夜店男模,甩下小费,潇洒离去……甚至为了救弟弟,签下了一纸冰冷的契约,将他汹涌而沉重的感情,视为交易和禁锢。
巨大的酸楚和迟来的心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林晚,让她泣不成声。她靠着冰冷的保险柜滑坐在地,将那个承载了十年寻找与执念的素描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拥抱那个在漫长黑暗中独自跋涉、伤痕累累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林晚抹掉脸上的泪水,接通电话。是m国顶尖的斯克利普斯研究院打来的,她之前投递的关于罕见神经系统疾病与ai辅助诊疗的联合研究职位申请,通过了终轮面试,正式发来了offer,希望她尽快前往入职。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而充满期待。
林晚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很久。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低下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一个微小的、崭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她今早偷偷用验孕棒测过,清晰的两道红杠。
一边是梦想的顶尖研究舞台,一边是刚刚窥见的、沉重而汹涌的真心,还有腹中悄然萌发的新生命……
命运在她面前,再次摆出了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被一束新鲜的百合香气冲淡了些。顾衍舟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强势,多了几分难得的脆弱感。
林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果皮在她灵巧的手指下连成一条长长的、均匀的带子,垂落下来。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苹果皮被削断的细微声响。
顾衍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从她走进病房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或危险的占有,而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一种沉淀下来的、深邃的温柔。
“晚晚。”他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受伤和久未说话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
林晚削苹果的动作顿住,抬起眼看他。
顾衍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从旁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本林晚在保险柜里看到的、边缘磨损的棕色皮质素描本。他的指尖在那柔软的封皮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郑重地,将它递到了林晚面前。
“这个,”他的目光沉静而坦荡,带着一种交付全部的赤诚,“还有保险柜里的一切,本来就该属于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如同望不到底的幽潭,里面清晰地映着林晚的身影。
“过去十年,这上面的每一页……”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素描本,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都是我的寻人启事。”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本熟悉的素描本上,又缓缓移回顾衍舟的脸上。看着他苍白却异常认真的神情,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海,还有那句穿越了十年时光、终于亲口说出的“寻人启事”……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她没有去接那本素描本,而是放下了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
然后,在顾衍舟深邃而略带询问的目光中,她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那不是什么文件,也不是新的契约。
那是一张……显示着清晰两道红杠的验孕单。
她将它轻轻放在了顾衍舟摊开的、放着素描本的手掌上。洁白的验孕单,覆盖在泛黄的素描纸页上,像是一个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充满生命力的回音。
顾衍舟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两道红杠上!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他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握着素描本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撼,随即,如同火山喷发般涌起狂喜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晚晚…这…这是…?”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不成调子。
林晚没有回答。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如同初绽的桃花。她微微倾身向前,在顾衍舟因激动和狂喜而微微颤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
这是一个回答,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未来的、无声的启程。
窗外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满一室,温柔地笼罩着病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也照亮了那本摊开的、承载着十年寻找的素描本,和那张静静躺在上面、宣告着新生命开始的洁白验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