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拍打着车窗的声音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温念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她下意识抬手按住额头，却在看清周围环境时猛地僵住。

这是祁晟的车。十年前那辆黑色奔驰。

车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扭曲成蜿蜒的水痕。温念低头，看见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熟悉的钻戒——结婚三周年时祁晟送的礼物，后来被她愤怒地扔进了护城河。而现在，它完好无损地戴在她手上。

"祁晟，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着没有回答。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节奏急促而不耐烦。这个细节温念记得太清楚了——每次祁晟烦躁时都会这样敲打方向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的这个雨夜，祁晟向她提出离婚，理由是他爱上了林薇。当时的她崩溃痛哭，跪在雨地里拽着他的裤脚哀求他别走。那场雨浇灭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也成为她此后十年拼命向上爬的动力。

但这一次不同。

温念闭上眼睛，感受着脑海中那些尚未发生的记忆——她如何在离婚后从底层重新奋斗，如何在金融界杀出一条血路，如何在三十五岁生日那天成为投资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以及，她如何在庆功宴后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

"我死了。"她睁开眼，轻声说。

祁晟终于转过头，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离婚。"温念平静地解开安全带，"但有个条件。"

祁晟的表情明显松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什么条件？"

温念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关于你爱上林薇的事，关于你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定。我想留个纪念。"

祁晟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疯了吗？"

"就当是我疯了吧。"温念的声音异常冷静，"说清楚，我就签字。"

雨声渐大，敲打着车顶如同擂鼓。祁晟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好。温念，我爱上了林薇，我要和你离婚。这样够清楚了吗？"

温念按下停止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非常清楚。"

她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膀。祁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递给她一把伞。温念没有接，转身走进雨中。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但这一次，她的背挺得笔直。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温念站在全身镜前，打量着镜中那个二十八岁的自己——苍白的脸色，湿透的衬衫裙，还有眼底尚未褪去的痛楚。她伸手触碰镜面，仿佛要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重生了..."她喃喃自语。

前世离婚后，她花了整整两年才从抑郁中走出来。而现在，她不会再浪费一分一秒。

温念擦干头发，换上干爽的睡衣，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她输入了一个名字：周砚白。

屏幕上立刻弹出数十条新闻链接。照片中的男人西装笔挺，眉眼如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祁晟在金融界最大的竞争对手，素有"华尔街之狼"之称的周氏集团少东家。

"找到你了。"温念轻声说。

前世她创业最艰难时，曾收到一笔匿名投资，金额不大但足够救命。后来她多方打听，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线索——投资人可能姓周。而当她事业有成想要报答时，那位恩人却始终没有现身。

温念点开周砚白最新的采访视频。记者问他如何看待祁晟最近收购德隆药业的计划，男人轻笑一声："德隆？一个即将爆出财务丑闻的公司？祁总眼光真是...独特。"

视频戛然而止。温念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她打开抽屉，翻出结婚时祁晟给她的副卡。这张卡在前世离婚后被立即冻结，但现在，它还能用。温念冷笑一声，在网上订购了一套专业监听设备。

窗外，雨势渐小。温念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灯火。这座曾经让她心碎的城市，如今将成为她的战场。

"祁晟，"她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轻声说，"这一次，轮到我来毁掉你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薇薇安，是我。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些东西..."

电话那头的闺蜜惊讶地叫出声："天啊！你终于肯联系我了！祁晟那个混蛋是不是又——"

"不是现在，"温念打断她，声音冷静得可怕，"我需要你帮我查周砚白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祁晟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

"你...你要干什么？"薇薇安的声音充满担忧。

温念看着窗外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我要玩一场游戏，一场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游戏。"

挂断电话，温念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像极了前世那场致命车祸前，她在庆功宴上喝的最后一口酒。

她举起酒杯，对着空气轻轻一碰："敬重生。"

烈酒入喉，灼烧般的痛感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境。二十八岁的身体，三十五岁的灵魂，还有那些尚未发生的记忆——这一切都将成为她最强大的武器。

温念放下酒杯，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衣物。明天一早，她就会搬出这个曾经充满甜蜜回忆的公寓。但这一次，她不会像前世那样仓皇逃离，而是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带着足以摧毁祁晟的证据，走向她真正的复仇之路。

窗外，最后一滴雨水从玻璃上滑落。温念站在窗前，看着这座被雨水洗刷过的城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新的开始。

第二章

雨水在次日清晨终于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而下。温念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薇薇安已经发来了周砚白的初步资料。

"周砚白，32岁，周氏集团现任ceo，华尔街最年轻的金融巨鳄之一。与祁晟的商业竞争持续五年，互有胜负，但近两年周氏明显占据上风。"

温念眯了眯眼，继续往下翻。

"传闻性格冷酷，手段狠辣，曾因一场并购案逼得对手公司破产，创始人跳楼。"

她指尖一顿，嘴角却微微扬起。

"正好。"

她拨通薇薇安的电话："祁晟的银行流水呢？"

"查到了，但很奇怪，"薇薇安的声音压低，"他最近确实有大额资金流动，但不是转给林薇，而是一家私人医院。"

温念皱眉："医院？"

"对，而且……"薇薇安犹豫了一下，"我黑进了医院的系统，发现收款人是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专门治疗脑部肿瘤。"

温念的呼吸微微一滞。

祁晟的母亲有脑瘤？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但很快，她冷笑一声。

"不管是什么理由，背叛就是背叛。"

她挂断电话，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曾经的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周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温念站在大厦前，仰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玻璃建筑。阳光被云层遮挡，整栋楼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和周砚白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锋利、危险、不容侵犯。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抬头看她，礼貌微笑："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温念微微一笑："没有，但请告诉周总，祁晟的太太想和他谈一笔交易。"

前台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低头拨通了内线电话。

几分钟后，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助理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打量她："周总只见有预约的客人。"

温念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前台上。

"这里面有祁晟最近三个月所有资金流动的详细记录，包括他挪用的公款去向。"她语气平静，"如果周总不感兴趣，我现在就走。"

助理的眼神变了变，拿起u盘快步离开。

不到三分钟，他回来了。

"周总请您上去。"

顶层办公室，周砚白的领域

电梯门无声滑开，温念踏入一条极简风格的走廊，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黑色木门。

助理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进来。"

门开了。

温念第一眼看到的，是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轮廓，灰蒙蒙的天色下，高楼如剑，直指苍穹。

然后，她才注意到站在窗边的男人。

周砚白转过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袖口的铂金袖扣泛着冷光。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薄而锋利，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容靠近的冷冽气息。

但最让温念呼吸微滞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锐利，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祁太太。"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这是什么新型间谍活动吗？"

温念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很快就是前祁太太了。昨天祁晟提出离婚，我录音了。"

周砚白眉梢微挑，缓步走近她，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所以？"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爱生恨，想借我的手报复他？"

温念仰头与他对视："不，因为我想活下去。"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周砚白的意料。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轻笑一声："有趣。"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示意她坐下。

"解释一下。"

温念没有坐，而是直接走到他面前，将手机里的录音播放出来——

"温念，我爱上了林薇，我要和你离婚。"

祁晟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

周砚白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富有压迫感。

"录音在法律上没什么用，"他淡淡道，"你还有什么筹码？"

温念将手机收回，冷静道："祁晟最近在挪用公司资金，表面上是为并购德隆药业，实际上是为了……"她顿了顿，"私人用途。"

周砚白眯了眯眼："证据？"

"给我两周时间，"温念说，"我会拿到确凿证据。作为交换，我希望在我离婚后，周总能给我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砚白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假。

终于，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记住，"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果你敢耍花样，后果会比祁晟给你的离婚协议惨烈十倍。"

温念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一笑："合作愉快，周总。"

周砚白松开手，转身按下内线电话："准备一份保密协议。"

温念看着他的背影，心跳终于稍稍平复。

联盟成立，游戏正式开始。

第三章

连续三天的阴雨终于放晴，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公寓，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金色的线条。温念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监听设备的耳机，里面传来祁晟办公室的细微声响——纸张翻动的声音，键盘敲击声，偶尔几句模糊的对话。

这套设备是她昨天偷偷安装在祁晟办公室的，趁着午休时分，她借口取走最后一批私人物品，在无人注意时将微型窃听器贴在了他书柜的夹层里。

耳机里突然传来清晰的电话铃声。

"林医生，结果怎么样？"祁晟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紧绷。

温念的手指微微收紧。

"……确定是恶性的？"一阵漫长的沉默后，祁晟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又是一段模糊的对话，温念只能捕捉到几个零散的词——"扩散"、"风险"、"天价费用"。

最后，祁晟疲惫地叹了口气："钱不是问题，我会尽快凑齐。"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恢复寂静。温念慢慢摘下耳机，眉头紧锁。

脑瘤。

天价手术费。

挪用公款。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祁晟背叛她的真正原因，或许根本不是林薇。

这个念头让温念胸口一阵发闷。她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她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玻璃杯被重重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温念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砚白的电话。

"我需要见你。"她直截了当地说，"今晚八点，蓝鲸酒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有事？"

"关于祁晟的新发现。"她顿了顿，"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周砚白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危险："那就更有趣了。八点见。"

夜幕降临，蓝鲸酒吧隐藏在金融区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是商界精英们私下谈事的首选之地。温念推开厚重的木门，昏暗的灯光下，爵士乐慵懒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和雪茄的混合气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砚白。

他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深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温念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喝什么？"周砚白抬眼看她，眸色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威士忌，加冰。"

他抬手示意酒保，然后靠回椅背，目光落在她脸上："说吧，什么发现让你这么急着见我？"

温念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他面前："祁晟挪用公款的真正原因，可能不是为了林薇。"

周砚白眉梢微挑，拿起u盘在指尖转了转："哦？"

"他母亲确诊了恶性脑瘤，需要天价手术费。"温念直视他的眼睛，"这就是他最近资金异常流动的原因。"

周砚白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眸色更深了几分。他慢慢将u盘放回桌上，忽然倾身向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所以？"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心软了？"

温念没有退缩："我只是认为，报复一个为母亲铤而走险的人，和报复一个为情人背叛妻子的人，是两回事。"

周砚白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温小姐，商场上没有仁慈这个词。"他靠回椅背，眼神锐利如刀，"况且，无论什么理由，违法就是违法。"

酒保送来威士忌，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温念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烧感。

"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调整计划。"她放下酒杯，"让他付出代价，但不一定要毁了他母亲的治疗机会。"

周砚白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他的拇指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触感冰凉。

"你知道吗？"他声音低沉，"我最讨厌合作者临时变卦。"

温念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气，危险而迷人。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却不是因为恐惧。

"我不是变卦。"她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周砚白眸色微动，忽然松开她的手腕，拿起那杯未动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两周后，德隆药业的财务丑闻会爆出来。"他放下酒杯，声音冷静得可怕，"到时候祁晟投入的所有资金都会血本无归，无论他用这笔钱做什么。"

温念呼吸一滞："你早就知道？"

周砚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的提议感兴趣？"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温小姐，游戏已经开始，没有回头路了。"

温念仰头与他对视，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可能亲手将祁晟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周砚白拿起西装外套，临走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如果你还想继续这个游戏的话。"

他的身影消失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中，留下温念一人坐在卡座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念望着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复仇的齿轮一旦转动，真的还能停下来吗？

第四章

雨水再次笼罩城市，温念站在周氏集团大楼的电梯里，望着镜面墙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束起，妆容精致而冷冽，像是刻意武装起自己。电梯数字不断跳动，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里的u盘——那里存着祁晟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

电梯门无声滑开，周砚白的助理早已等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引她走向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推开门，周砚白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挺拔如刀裁，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凌厉。听到声响，他微微侧头，目光在温念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稍后再说"，便挂断了通话。

"准时。"他转身走向办公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温念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将u盘放在桌上："祁晟过去六个月的所有资金流向，包括他分十二次从公司账户转出的两千三百万。"

周砚白拿起u盘把玩着，黑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怎么拿到的？"

"他的电脑密码一直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温念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昨晚他加班时，我去了他办公室。"

周砚白轻笑一声，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温念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那双手看起来优雅矜贵，却能轻易操控一场商业屠杀。

"有意思。"周砚白忽然开口，指着屏幕上一组数据，"这笔钱最终流向了瑞士的一个账户。"

温念走近几步，俯身看向屏幕，发丝垂落肩头，若有似无地擦过周砚白的手臂。她闻到一股冷冽的乌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道，危险而迷人。

"不是医院？"她皱眉。

"医院只是中转站。"周砚白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你的前夫比想象中更狡猾。"

温念直起身，与他四目相对。周砚白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瞳孔漆黑如墨，让人看不透情绪。

"这意味着什么？"她问。

"意味着他可能不只是为了母亲。"周砚白关掉屏幕，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也意味着，我们的计划需要调整。"

他的拇指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触感冰凉。温念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指尖下加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调整？"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周砚白松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签了这个，你就是周氏集团的特别顾问，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德隆药业的项目。"

温念翻开文件，快速浏览条款。当她看到"年薪两百万"和"股权激励"时，手指微微一顿："这远超行业标准。"

"你值得这个价。"周砚白靠回椅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毕竟不是谁都能拿到祁晟的机密文件。"

温念拿起钢笔，却在签字前停住："我有一个条件。"

周砚白挑眉："说。"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祁晟的母亲应该得到治疗。"她直视他的眼睛，"这不是心软，是底线。"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落地窗外，雨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城市的轮廓。周砚白忽然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知道吗？"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我欣赏有原则的人，但讨厌被威胁。"

温念没有退缩："这不是威胁，是合作的前提。"

周砚白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眸色渐深。就在气氛变得微妙之际，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周总，德隆药业的陈董到了。"助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周砚白收回手，转身走向衣帽架："考虑你的条件。现在，去见见我们亲爱的合作伙伴吧。"

温念深吸一口气，签下名字，跟着他走向会议室。走廊灯光冷白，照在周砚白挺括的西装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肩线。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

这场游戏，她已经无法抽身了。

会议室里，德隆药业的陈董正焦急地踱步。看到周砚白进来，他立刻迎上来："周总，审计报告的事——"

"别担心。"周砚白从容地入座，示意温念坐在他身侧，"这位是温顾问，她会协助处理德隆的财务重组。"

陈董狐疑地打量温念，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不是祁晟的——"

"前妻。"温念微微一笑，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陈董，我想您会对这份报告感兴趣。关于贵公司实际控股人通过离岸账户转移资产的证据。"

陈董的脸色瞬间惨白。周砚白靠在椅背上，指尖轻叩桌面，像一位欣赏戏剧的观众。

窗外，雨势渐猛，雷声隆隆。温念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德隆药业的财务丑闻在金融圈炸开时，温念正在周氏集团的年度酒会上。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洒满整个宴会厅，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她看见周砚白站在不远处，正被几位投资人围着交谈。他穿着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游刃有余又疏离冷淡。

温念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妙的刺激感。过去两周，她以特别顾问的身份参与了德隆项目的全部操作，亲眼看着周砚白如何一步步收紧套在祁晟脖子上的绳索——精准、冷酷、不留余地。

"温顾问。"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她转头，周砚白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那些投资人，正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挽起的发髻到露肩礼服下白皙的锁骨，最后回到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周总。"她微微颔首。

"德隆的股价跌了40%。"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祁晟今早紧急抛售了所有持股。"

温念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香槟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他母亲的手术费……"

"泡汤了。"周砚白轻描淡写地说完，忽然倾身靠近，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气混合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疼了？"

温念抬眼与他对视，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宴会厅的灯光，像藏着星星的夜空，却又深不见底："我只是在想，这会不会逼他走极端。"

周砚白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的靠近让温念心跳微微加速，但她没有后退。过去两周的朝夕相处，让她逐渐适应了周砚白这种若即若离的试探——有时是办公桌上突然出现的咖啡，有时是深夜加班时他扔过来的外套，更多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危险气息的近距离接触。

"周总。"一位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这位是？"

周砚白直起身，却不着痕迹地往温念身边靠了半步："温念，我的特别顾问。"

"哦？"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那位让德隆陈董连夜飞往国外的’特别顾问’？"

温念刚要开口，周砚白已经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李总消息真灵通。不过温顾问现在是我的人了，您可别打什么主意。"

那只手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温念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惊讶的、探究的、暧昧的。在旁人眼里，他们此刻的姿态无疑是一对亲密伴侣。

李总讪笑着离开了。周砚白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在她腰间轻轻一捏："放松点，你僵硬得像块木头。"

"我不习惯这种场合。"温念低声说。

"撒谎。"周砚白轻笑，"祁氏的年会上，你可是游刃有余的老板娘。"

温念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似乎很享受她的窘迫。她忽然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完美的领带，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喉结："那不一样，周总。那时候我可不需要假装是别人的情人。"

周砚白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小心玩火，温顾问。"

音乐适时地换成了舒缓的爵士乐，周砚白松开她，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跳舞吗？"

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温念将香槟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把手搭在他伸来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擦间带来细微的酥麻感。

舞池中央，周砚白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念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你跳得很好。"周砚白低声说。

"大学时学的。"温念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裙摆轻轻摆动，"祁晟讨厌跳舞，所以这项技能荒废了很久。"

周砚白的手在她腰间收紧了一分："我不是祁晟。"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涟漪。温念突然意识到，过去两周里，她似乎一直在透过祁晟的影子看周砚白——比较他们的手段，他们的风格，他们的处事方式。但此刻，在舞池暧昧的灯光下，周砚白就是周砚白，一个完全不同的、危险又迷人的存在。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

音乐渐渐进入高潮，周砚白带着她转了个圈，她的后背几乎贴进他怀里。隔着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德隆的事还没结束。"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扫过她的耳廓，"明天我要你去见一个人。"

"谁？"

"林薇。"

温念的身体瞬间僵硬，舞步也乱了半拍。周砚白稳稳地扶住她，继续道："她约了祁晟明天下午三点在半岛酒店见面，我要你去截住她。"

"为什么？"

周砚白的手滑到她后背，轻轻一按，让她更贴近自己："因为我想知道，祁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音乐停了，但两人谁都没有立刻松开。宴会厅的灯光渐渐亮起，照在周砚白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温念发现他的睫毛意外地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如果我拒绝呢？"她问。

周砚白忽然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你不会。"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震得她耳膜发麻。温念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无论出于报复还是好奇，她都无法拒绝这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酒会结束时已近午夜，周砚白坚持送她回家。黑色奔驰驶过霓虹闪烁的街道，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茄混合的气息。温念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光影，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累了？"周砚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周砚白伸手调低了空调温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臂，留下一丝凉意。

"明天十点，司机会来接你。"他看着前方说，"穿得正式一点，半岛酒店有着装要求。"

温念转头看他，街灯的光影在他侧脸上流动，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条："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周砚白终于转过头，唇角微勾："我赌你会做得很好。"

车再次启动，温念靠回座椅，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这场复仇游戏最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但此刻，在周砚白的车里，在这个封闭而私密的空间里，她竟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

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周砚白绕到她那侧为她开门。夜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

"晚安，温顾问。"他站在车旁，身影修长挺拔。

温念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周砚白。"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直呼其名。周砚白挑眉，示意她继续。

"为什么要帮我报复祁晟？"她直视他的眼睛，"真的只是因为商业竞争？"

夜色中，周砚白的表情晦暗不明。良久，他低笑一声："也许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回答像谜题一样令人费解。温念点点头，转身走向公寓大门。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温念靠在镜面上，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发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

在这场复仇游戏中，她似乎正在失去对某些界限的掌控。

第六章

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区永远弥漫着优雅的慵懒气息。温念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骨瓷茶杯的边缘，目光不时扫向入口处。她今天穿了一身米色套装，头发挽成低髻，妆容淡雅却精致，完美融入了这里上流社会的氛围。

三点零五分，林薇出现了。

她比温念记忆中更加光彩照人——一袭淡紫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腰身，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走路时高跟鞋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温念的呼吸微微一滞，多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祁晟冷漠的侧脸，那句"我爱上了林薇"，还有自己跪在雨地里的狼狈模样。

林薇显然也看到了她，脚步明显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好久不见，林小姐。"温念微笑着抬手示意对面的座位，"介意聊几句吗？"

林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来，但没有坐下："祁晟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见你。"温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关于祁晟挪用公款的事。"

林薇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包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温念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推过去，"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上个月你会出现在瑞士苏黎世的这家私人银行吗？"

照片上，林薇戴着墨镜站在一栋欧式建筑前，时间显示正是祁晟最后一笔资金转出的第二天。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跟踪我？"

"我只是好奇。"温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祁晟为了你抛弃发妻，甚至不惜违法挪用公款，这样的’真爱’真是令人感动。"

"你什么都不知道！"林薇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压得很低，"那些钱根本不是给我的！"

温念挑眉："哦？那给谁的？"

林薇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上，眼神闪烁："我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温念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比如，关于祁晟母亲真实病情的事？"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会——"

"恶性肿瘤，晚期，需要天价进口药维持。"温念冷静地念出文件上的诊断结果，"奇怪的是，这些药在国内根本买不到，必须通过特殊渠道进口，而这类交易通常需要...境外资金支持。"

林薇的手开始发抖，她终于跌坐在椅子上："祁晟会杀了我的..."

"告诉我真相，"温念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那些钱到底去了哪里？"

林薇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滴在精致的桌布上："是祁夫人...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药是违禁品，祁晟怕牵连她，才用我的名义开了境外账户..."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但现在那些药出了问题，供应商要求封口费，否则就举报他们母子走私违禁药品..."

温念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呼吸为之一窒。

所以这才是真相？

祁晟背叛她，挪用公款，甚至不惜身败名裂...全是为了救他母亲的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温念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薇擦掉眼泪，苦笑一声："因为我受够了。祁晟从来没爱过我，我只是他用来转移视线的工具。"她站起身，最后看了温念一眼，"你知道吗？他书房抽屉里一直放着你们的结婚照。"

说完，她匆匆离开了，留下温念一人坐在原地，手中的茶早已凉透。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酒店里的钢琴声悠扬悦耳，但温念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林薇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一个月来的复仇，她对祁晟的恨意，她与周砚白的联盟...全都建立在错误的认知上。

她机械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周砚白的电话。

"见完林薇了？"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一如既往地冷静。

温念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谈谈。"

"我在办公室。"

"不，"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她，"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小时后，海德公寓2801，密码0704。"

挂断电话，温念在座位上又呆坐了几分钟，才起身离开。走出酒店时，六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海德公寓是城中最顶级的住宅之一，2801占据了整个顶层。温念输入密码推开门时，周砚白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

公寓内部装修极简，黑白灰的色调冷峻而克制，像极了它的主人。温念关上门，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

"林薇说了什么？"周砚白没有转身，声音低沉。

温念走到他身旁的沙发边坐下："祁晟挪用公款不是为了林薇，也不是为了并购德隆。"她抬头看向周砚白的背影，"是为了他母亲的救命药。"

周砚白终于转过身，逆光中他的轮廓如同一道剪影："你相信她？"

"她有证据。"温念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刚才偷偷录下的对话，"听这个。"

录音中，林薇颤抖的声音清晰地讲述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周砚白听完，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温念。

"所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温念盯着自己的倒影："我不知道。"她抬起头，"你早就知道真相，对吗？"

周砚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到她对面，长腿交叠："如果我说是呢？"

这个回答像一把刀刺进温念胸口。她握紧酒杯，指节泛白："为什么？"

"商业就是商业。"周砚白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德隆本身就有问题，祁晟只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但你利用了我的仇恨！"温念猛地站起来，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你让我以为他是为了林薇背叛我，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棋子！"

周砚白也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那你呢？"他声音低沉危险，"你不也是利用我来报复祁晟？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问题？"

温念被他逼得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落地窗。周砚白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困在自己与玻璃之间，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威士忌的气息："现在真相大白了，温顾问，你要退出吗？"

他的眼睛在近距离下呈现出深邃的墨色，瞳孔边缘有一圈极浅的灰蓝，像是冰层下的火焰。温念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周砚白——冷酷、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我退出呢？"她仰头与他对视，声音微微发颤。

周砚白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太晚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游戏已经开始，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温念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她感到周砚白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拇指在她跳动的脉搏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又像在威胁。

"周砚白..."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嘘。"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别急着做决定。"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穿过玻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温念睁开眼，发现周砚白正凝视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第七章

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周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温念站在档案室的角落里，指尖轻轻掠过一排排尘封的文件夹。自从三天前与周砚白那场对峙后，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德隆药业与周氏集团之间的联系。

档案室的灯光惨白，照在泛黄的纸张上。温念翻开一个标着"2012年投资项目"的文件夹，里面记录着周砚白早年的一些投资案例。她快速浏览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

"星辰科技，2012年9月，天使轮投资，50万元。"

温念的手指猛地僵住，纸张边缘在她指腹留下一道浅浅的割痕。星辰科技是她前世创业的第一家公司，那时她刚离婚不久，带着全部积蓄和满腔不甘投身互联网行业。在公司濒临破产时，一位神秘投资人伸出援手，让她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她曾多方打听这位恩人的身份，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线索——对方姓周。

而现在，这份文件就握在她手里，白纸黑字写着周砚白的名字。

"投资方式：匿名。"

"备注：不参与经营，不公开身份。"

温念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颤抖着翻到下一页，看到了自己当年亲笔签名的商业计划书复印件，上面还有她潦草写下的电话号码。

周砚白就是那个神秘投资人。

他早就认识她。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他暗中拉了她一把。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夜空，照亮了太多被忽略的细节——周砚白初见时审视的目光，他对她能力的莫名信任，甚至是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温念慌忙合上文件夹，但已经来不及了。

"找什么呢？"周砚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平静。

温念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手里紧握着那份文件："星辰科技。"

周砚白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夹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温念向前一步，声音微微发颤，"你明明知道我在找这个人。"

周砚白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他在她面前停下，伸手拿过文件夹，随意地翻了翻："告诉你有什么意义？让你感激涕零，然后放弃复仇？"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温念抬头瞪着他，"你利用我对祁晟的恨意，让我成为你商业博弈中的棋子，却隐瞒了你早就认识我的事实！"

周砚白将文件夹放回架上，转身面对她："那你呢？"他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齐，"你接近我，不也是为了利用我的资源报复祁晟？我们彼此彼此。"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温念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显然这几天他也没怎么休息。

"那不一样。"她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档案架，"我至少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

"是吗？"周砚白轻笑一声，"你真的只是为了报复祁晟才留在我身边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剖开了温念一直回避的真相。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周砚白没有等她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门口："收拾一下，半小时后会议室见。德隆的审计报告出来了。"

门关上后，温念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地靠在档案架上。她重新拿出那份文件，指尖轻轻描摹着上面周砚白的签名——锋利、果断、不留余地，就像他这个人。

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他会匿名投资她的公司？

为什么今生他又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没有答案。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德隆药业的审计报告显示，该公司不仅存在财务造假，还涉嫌非法药物试验。周砚白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财务总监的汇报，偶尔在文件上写下几个字。

温念坐在他右手边，目光不时瞟向他冷峻的侧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温顾问，你有什么看法？"周砚白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温念清了清嗓子："从报告来看，德隆的问题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如果这些数据属实，祁晟投入的资金很可能已经..."

"血本无归。"周砚白替她说完，黑眸直视她的眼睛，"正如我们预期的那样。"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让温念瞬间清醒。是的，无论周砚白与她的过去有什么纠葛，现在的他们依然是同盟，而同盟的目标从未改变——摧毁祁晟。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温念和周砚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周砚白合上文件夹，声音平静。

温念抬头："什么问题？"

"你真的只是为了报复祁晟才留在我身边的？"

阳光斜斜地照在会议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温念看着周砚白深邃的眼睛，忽然发现那里面藏着她从未注意到的情绪——期待？不安？抑或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回答，"但我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你要投资我的公司？"

周砚白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他顿了顿，"那种被背叛后依然不肯低头的倔强。"

温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至于现在..."周砚白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我想看看，这一次你会选择哪条路。"

"什么意思？"

周砚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德隆的事明天就会见报，祁晟将一无所有。"他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声音低沉，"而你，温念，是继续做复仇女神，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温念已经明白了。

是继续恨下去，还是选择原谅？

是沉溺于过去，还是拥抱未来？

周砚白收回手，转身离开会议室，留下温念一人坐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窗外，暴雨初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桌面上那份审计报告上。

第八章

德隆药业财务造假的新闻像一颗炸弹，在金融圈掀起轩然大波。温念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平板上不断刷新着相关报道——股价暴跌87%，董事会集体辞职，证监会立案调查……而祁晟的名字赫然列在主要责任人之中。

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温念放下平板，走到酒柜前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她疲惫的眉眼。三天了，自从那份审计报告曝光，她就再没见过周砚白，只是不断收到他助理发来的新闻链接——每一条都在宣告祁晟的败落。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祁夫人病危，中心医院icu。」

温念的手指一颤，酒杯差点脱手。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突然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门去。

中心医院的走廊惨白而漫长，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温念快步走向icu，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祁晟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抱头，肩膀垮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他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凌乱，与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金融精英判若两人。

温念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如何上前。

"你来了。"祁晟却先发现了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温念慢慢走近："阿姨怎么样了？"

"脑疝。"祁晟抹了把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晚。"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温念胸口。祁母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即使在她和祁晟离婚后，老人仍时不时给她发消息嘘寒问暖。

"那些药…"温念轻声问。

"断了。"祁晟苦笑，"德隆的事一出，资金链全断了。瑞士那边的供应商直接切断了联系。"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你知道吗？那些根本不是正规抗癌药，而是还在实验阶段的违禁品…但我妈等不了了。"

温念的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什么？"祁晟突然激动起来，"告诉你我挪用公款是为了买黑市药品？告诉你我故意让你误会我和林薇的关系，就是为了让你恨我、远离我，不被牵连？"他猛地站起身，又颓然坐回去，"温念，你知道走私违禁药品要判多少年吗？"

走廊的灯光在温念眼前模糊成一片。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祁晟的背叛、冷漠、绝情，全是为了保护她。

"林薇…"

"她只是帮我转移资金的幌子。"祁晟疲惫地搓了搓脸，"我付了她一笔钱，让她配合演戏。"

温念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站稳。十年的恨意，一个月的精心报复，到头来竟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我去打个电话。"她哑声说，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手指颤抖地拨通周砚白的号码，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温念。"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冷静如常。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直接质问，"知道祁晟做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德隆的审计报告是真实的。"

"我不是问这个！"温念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其中的颤抖，"你知道祁晟是为了救他母亲才铤而走险，却还是利用我来摧毁他！"

"商业就是商业。"周砚白的声音冷了下来，"德隆本身就有问题，祁晟只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去你的商业！"温念几乎咬碎牙关，"那是一条人命！"

"所以呢？"周砚白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你现在要扮演救世主？别忘了，是谁亲手把那些证据交给我的。"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扇得温念眼前发黑。是啊，她才是那个递刀的人。

"周砚白，"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瑞士那个药品供应商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久到温念以为他已经挂断。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因为这是我欠祁晟的。"

"你什么都不欠他。"周砚白冷冷道，"他选择欺骗你、伤害你，就要承担后果。"

温念闭上眼："不是所有伤害都出于恶意…有些伤口，是爱留下的。"

电话那头传来周砚白轻微的呼吸声，良久，他简短地说："半小时后，司机会去医院接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温念握着手机，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知道如果今晚什么都不做，余生都将活在悔恨中。

黑色奔驰停在医院后门，温念拉开车门，发现周砚白就坐在里面。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轮廓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锋利，表情冷峻得看不出情绪。

温念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地址。"她直接开口。

周砚白递给她一张纸条："苏黎世大学医院的汉斯教授，他能提供合法替代药物。"

温念接过纸条，指腹擦过他的指尖，触感冰凉："谢谢。"

"不必。"周砚白看向窗外，"司机已经安排好专机，明早六点起飞。"

温念怔住："你…"

"我只是好奇。"周砚白转过头，黑眸深不见底，"看你能为过去做到什么地步。"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温念看着周砚白近在咫尺的侧脸，突然发现他下颌绷得极紧，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你生气了？"她轻声问。

周砚白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在帮祁晟。"

"你帮谁与我无关。"周砚白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的合作本就到此为止。"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温念心口。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啊，复仇结束了，联盟自然解散。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是一场交易。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周砚白没有看她："明早司机会来接你。"

温念推开车门，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眼角未落的泪。她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轿车无声驶离，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猩红的痕迹，像伤口，像告别。

回到icu，温念把纸条交给祁晟："瑞士的汉斯教授，他能提供合法替代药物。"

祁晟震惊地抬头："你…怎么做到的？"

"这不重要。"温念摇摇头，"重要的是阿姨能得救。"

祁晟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伸手想抱她，又在半空停住："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温念微笑，眼中含着泪光："去吧，别耽误时间。"

看着祁晟匆匆离去的背影，温念长舒一口气，靠在走廊的墙上。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她拿出手机，翻到周砚白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许久，最终只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

「谢谢。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谢谢你曾在我最落魄时拉过我一把。」

发完这条信息，她关掉手机，走向电梯。无论周砚白是否回复，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终于放下了背负十年的恨意。

电梯门缓缓关闭，温念看着镜面中自己疲惫却平静的脸。

第九章

连续一周的阴雨终于停歇，温念站在苏黎世大学医院的走廊上，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玻璃上凝结的雾气模糊了远处的雪山轮廓，却让近处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

祁母的手术很成功。汉斯教授提供的实验性疗法虽然风险很高，但在危急关头挽救了老人的生命。此刻，病房里传来祁晟低低的说话声和老人虚弱的笑声，温念没有进去，只是轻轻将花束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温念裹紧大衣，漫无目的地走在异国的街道上。过去七天，她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联系汉斯教授、安排医疗专机、协调手术事宜……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薇薇安发来的消息：

「周氏集团今早宣布完成对德隆的全面收购，周砚白亲自接手重组。另外……他拒绝了所有媒体采访，已经一周没公开露面了。」

温念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机场的地址。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后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交叠的双手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前世创业初期熬夜做方案时不小心被美工刀划伤的。当时她没钱去医院，只能自己简单包扎，结果留下了这道疤。

而现在，她知道了，那个深夜给她发短信提醒伤口不能碰水、第二天匿名送来进口药膏的人，很可能就是周砚白。

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默默相助，今生却步步为营？

飞机冲上云霄时，温念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忽然想起重生后与周砚白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站在落地窗前逆光而立，声音冷冽如刀："我欣赏有胆识的女人，但记住，如果你敢耍花样……"

当时的她以为那只是威胁，现在想来，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回到国内已是深夜。温念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冷雨夹杂着雪花落下，打湿了她的发梢。她正想叫车，一道刺目的车灯突然照过来，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周砚白的助理礼貌点头："温小姐，周总让我来接您。"

温念愣在原地："他……怎么知道我今天的航班？"

助理没有回答，只是下车接过她的行李。

车内的暖气驱散了寒意，温念靠在座椅上，看着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线。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车子却没有开往她的公寓，而是驶入一条陌生的林荫道。

"这是去哪里？"她警觉地问。

"周总的海德公寓。"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他说您有东西落在那了。"

温念皱眉，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周砚白的公寓。但没等她再问，车已经驶入地下车库。

电梯直达顶层，助理输入密码开门后便离开了。温念站在玄关，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闪烁。

"周砚白？"她试探着唤道。

没有回应。

温念摸索着打开壁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填满客厅。公寓整洁得近乎冰冷，唯有茶几上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上面用钢笔写着她的名字。

她走过去，手指微微发抖地拆开封口。里面是一沓泛黄的文件——星辰科技的商业计划书、前世她创业时的照片、几张手写的便签……最下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

「海德公寓2801的钥匙。如果你愿意，这里随时欢迎你。——砚白」

温念的呼吸凝滞了。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被黑布遮盖的画。她走过去，轻轻拉开——

画中是雨夜的金融街，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跪在地上，而远处，一个撑黑伞的男人静静伫立，身影模糊却挺拔。

右下角的签名日期是十年前，署名是周砚白。

原来他十年前就见过她。

在那个她最狼狈的雨夜，他目睹了一切。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温念猛地转身。周砚白站在门口，黑色大衣上沾着雪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是许久未眠。

他们隔着整个客厅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周砚白打破了沉默："祁母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温念轻声回答，"谢谢你的帮助。"

周砚白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动作有些迟缓："不必谢我，是你做的选择。"

温念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生病了？"

"只是感冒。"周砚白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德隆的收购案拖得太久。"

温念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为什么给我这个？"

周砚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上那幅画："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我本来是要去见祁晟谈合作。"他的指尖划过画中跪在地上的女人，"结果看到了你。"

温念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后来我调查了你们的故事，本想介入，但那时周氏内部斗争激烈，我自身难保。"周砚白收回手，目光落在她脸上，"等我能腾出手时，你已经靠自己站起来了。"

"所以……前世那些匿名帮助……"

"是我。"周砚白直视她的眼睛，"重生后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但我想知道，这一次你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拍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声响。温念看着眼前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微微发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一切——

前世今生，他一直在看着她。

不是作为复仇的同盟，而是作为……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声音发颤。

周砚白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因为我看够了你的背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温念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周砚白。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后用力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温念将脸埋在他肩头，闻到了淡淡的药味混着熟悉的乌木香。

"对不起。"她闷声说，"为我所有的犹豫和怀疑。"

周砚白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微哑："不必道歉，我也有太多没说的话。"

窗外，新年的钟声隐约传来，雪依然在下，但屋内温暖如春。温念抬起头，看着周砚白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新年快乐，周砚白。"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新年快乐，温念。"

在这一刻，温念忽然明白——

重生真正的意义，不是改变过去，而是看清自己的心。

而她的心，早已做出了选择。

第十章

一年后的春日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办公室。温念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金融街上熙攘的人群，指尖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是一颗坠入凡间的星辰。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助理探头进来："温总，周董问您准备好了吗？车已经在楼下了。"

温念微笑点头："马上来。"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最后检查了一遍——这是她和周砚白共同创立的"新生资本"第一年度的财报，净利润远超行业平均水平。谁能想到，一年前那场几乎毁掉三个人的商业风暴，最终会催生出这样一个奇迹？

电梯下行时，温念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祁晟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祁母坐在疗养院的花园里，气色红润，正对着镜头微笑。

「妈今天能自己走十分钟了。她说想请你和砚白吃饭，亲自道谢。」

温念唇角微扬。过去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德隆药业重组后转型成功；祁晟虽然离开了金融圈，但在生物医药领域找到了新方向；而她与周砚白，从互相试探的复仇同盟，变成了真正并肩的伙伴，以及……爱人。

走出大厦，春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周砚白靠在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旁等她，一袭深灰色西装，领带松松散散地挂着，阳光下整个人镀着一层柔和的金边。见她出来，他直起身，唇角勾起一抹罕见的温柔笑意。

"迟到了三分钟。"他接过她手中的文件，顺手为她拉开车门。

温念挑眉："周董这是要扣我工资？"

"可以考虑其他惩罚方式。"周砚白倾身替她系安全带，趁机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眸色深沉，"晚上再议。"

车子驶向城郊的墓园。今天是温念母亲的忌日，也是她和周砚白约定好要正式告知母亲他们婚讯的日子。

墓园里樱花盛开，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是下了一场温柔的雪。温念蹲下身，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妈，我带砚白来看您了。"

照片中的母亲笑容温婉，目光慈爱。周砚白安静地站在一旁，手搭在温念肩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您以前总说，希望我找个能让我笑的人。"温念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声音轻柔，"他脾气是差了点，但……确实很会逗我开心。"

周砚白轻咳一声，耳尖微红。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小盒，单膝跪在墓前："阿姨，虽然已经求过婚了，但今天想在您面前再正式承诺一次——我会用余生照顾好念念。"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朴素的白金对戒，内圈刻着他们初遇的日期——那个雨夜的日期。

温念眼眶发热。她早知道周砚白准备了新的婚戒，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设计。

"你什么时候……"

"重生后第一周。"周砚白将女戒戴在她右手无名指上，"一直带在身上。"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落，在戒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念想起一年前那个雪夜，她在海德公寓看到那幅画的震撼；想起半年前周砚白在凌晨三点的电话里，第一次对她说"我想你"时的笨拙；想起上个月他单膝跪地求婚时，手中颤抖的玫瑰……

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曾经让她觉得危险莫测的男人最真实的模样。

离开墓园时，夕阳已经西斜。周砚白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向停车场，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交融在一起。

"下周的婚礼，祁晟会来吗？"他突然问。

温念点头："他说会带妈妈一起来。"顿了顿，"林薇也联系我了，她在国外开了家画廊，说要寄新婚礼物给我们。"

周砚白轻哼一声，却没说什么。这一年里，他对祁晟的态度微妙地缓和了许多，虽然见面时依然冷着脸，但至少不再针锋相对。

车子驶入暮色中，电台里流淌出轻柔的钢琴曲。温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开口："砚白，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他回答得干脆，却在红灯时转头看她，"但我相信你。"

这句简单的话让温念心尖发烫。是啊，重生也好，复仇也罢，所有的曲折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让她看清自己的心，也看清周砚白沉默表象下那份深沉的爱。

夜幕降临时，他们回到了海德公寓。温念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周砚白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温念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望进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在想……如果那场车祸后没有重生，我们会怎样？"

周砚白沉默片刻，忽然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没有如果。"他的声音沙哑，"这一世，我抓住你了。"

窗外，最后一缕暮色消散，星光渐亮。温念仰头吻上他的唇，在这个绵长的吻中，她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平行时空——

有的时空里她孤独终老；有的时空里她与祁晟勉强维系着婚姻；有的时空里她功成名就却始终心有缺憾……

而在这个时空，在这个春尽的暮色里，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