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小狐妖与仙尊的甜蜜陷阱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小狐妖与仙尊的甜蜜陷阱全文免费阅读(仙尊阿绯)
青丘山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沾在小狐妖的鼻尖上。
她打了个喷嚏,尾巴一甩,抖落一身花瓣,仰头望着娘亲,眼睛湿漉漉的。
“娘亲,我真的要去玄山吗?”她扒拉着娘亲的袖子,声音软糯糯的,“那个仙尊听说可凶了,上次隔壁的小花妖去了一趟,回来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娘亲捏了捏她的耳朵,无奈又宠溺:“你呀,就是太贪玩,连化形都学不精,再不找个厉害的师父管着,迟早惹出大祸。”
小狐妖撅着嘴,心想,自己明明很厉害,不过是偶尔把隔壁山头的兔子精追得满山跑,偶尔偷吃几颗仙果,偶尔……好吧,确实有点闹腾。
——
玄山,清霄殿。
清衡仙尊端坐于云台之上,银发如霜,眉目清冷,手中一卷古籍翻至末页,指尖微微一顿。
他抬眸,看向殿外。
“仙尊,青丘狐族送人来了。”小童恭敬禀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神色未变。
上一只送来修炼的狐妖,不过三日就哭闹着要回家,吵得他头疼。
这次的不知能撑多久。
殿门被推开,一道娇小的身影蹦了进来,火红的尾巴在身后晃啊晃,眼睛亮晶晶的,半点没有畏惧之色。
“仙尊好!”她脆生生地喊,笑得眉眼弯弯,“我是来拜师的!”
清衡仙尊垂眸看她,这小狐妖连人形都未完全修成,耳朵和尾巴还露在外面,倒是一点不怕生。
“名字?”他问。
“阿绯!”她仰着脸,理直气壮,“因为我尾巴最红!”
仙尊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倒是个直白的名字。
他合上书卷,语气冷淡:“玄山规矩森严,不可胡闹,不可贪玩,不可……”
“不可偷吃仙果,不可乱跑,不可顶嘴……”阿绯掰着手指头数,笑嘻嘻地接话,“娘亲都跟我说过啦!”
仙尊:“……”
看来是个闹腾的性子。
他起身,袖袍微拂:“既如此,今日起,你便住在偏殿,每日晨起修习心法,日落前需背完……”
“仙尊!”阿绯忽然凑近,踮起脚,鼻尖几乎蹭到他的衣袖,“您身上好香呀,是雪松的味道吗?”
清衡仙尊一怔。
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这样靠近他。
更没人敢说他……香。
他微微蹙眉,后退半步:“不得无礼。”
阿绯却不怕,反而歪着头打量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仙尊,您长得真好看,比我们青丘的狐狸还好看!”
仙尊:“……”
一旁的小童憋笑憋得脸通红。
清衡仙尊闭了闭眼,太放肆了。
——
三月后。
“仙尊!仙尊!”阿绯抱着一捧野花冲进书房,花瓣撒了一地,“您看,后山的铃兰开了!”
清衡仙尊执笔的手一顿,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片。
他抬眸,语气凉凉:“今日的心法背完了?”
阿绯眨眨眼:“背了一半……”
“那为何在此?”
“因为想给您送花呀!”她理直气壮,把花往他案前一放,“整日看书多闷呀,您该出去走走!”
仙尊盯着那束花,沉默片刻。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又收回,淡淡道:“出去。”
阿绯撇撇嘴,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
“……明日若背完,准你下山玩半日。”
她猛地回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仙尊垂眸,继续写字,唇角却极轻地扬了一下。
“嗯。”
深夜。
清衡仙尊立于窗前,望着偏殿的方向。那小狐狸睡得四仰八叉,尾巴垂在床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他指尖微抬,一道灵光拂过,替她掖了掖被角。
“顽劣。”他低声道,语气却莫名柔和。
一大清早,阿绯早早爬起来,兴冲冲地跑去书房,却发现案几上放着一只锦囊,里面装满了灵果,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背完再吃。”
她噗嗤一笑,把灵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明明就是想给我嘛。”
不远处,仙尊立于廊下,听着她的嘀咕,无奈摇头。
倒是机灵。
阿绯踮着脚在清霄殿外探头探脑,手里攥着仙尊昨日给她的锦囊,里头还剩两颗灵果,她没舍得吃完。
“仙尊——”她拉长声音,故意在门外磨蹭,“我背完心法啦!”
殿内寂静无声。
她撇撇嘴,正要再喊,门却无声滑开,清衡仙尊端坐案前,头也不抬:“进来。”
阿绯立刻窜进去,尾巴愉快地晃了晃,凑到他跟前:“您答应过的,背完就让我下山玩!”
仙尊终于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向她藏在背后的手:“灵果没吃完?”
“留着路上吃嘛。”她笑嘻嘻地递过去一颗,“您要不要?”
仙尊没接,只是淡淡道:“半日,日落前回来。”
阿绯眼睛一亮,转身就要跑,却被他叫住:“等等。”
她回头,见仙尊指尖一弹,一道银光落在她腕间,化作一条细细的链子,隐入肌肤。
“这是……”
“禁制。”他语气平静,“若遇危险,我会知晓。”
阿绯眨了眨眼,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仙尊是担心我?”
仙尊微微后仰,避开她过分亲近的距离,语气依旧冷淡:“只是不想你惹祸。”
阿绯才不信,笑嘻嘻地后退两步:“知道啦!我一定乖乖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火红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仙尊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
山脚下,阿绯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自由啦!”她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跑。
玄山脚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随手摘了片叶子叼在嘴里,哼着小调往前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哭声。
阿绯耳朵一竖,循声望去。
一队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纸钱漫天飞舞,最前头的老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我的杏儿啊……那河伯害了你啊……”
河伯?
阿绯眯起眼。她在这片水域嬉戏了上百年,哪有什么河伯?
她悄悄凑近,扯了扯队伍末尾一个少年的袖子:“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呀?”
少年红着眼眶,低声道:“是河伯……前几日强娶了李家的姑娘,今早……人就漂在岸边了……”
阿绯皱眉。
骗人的吧?
她在这水里摸鱼捉虾多少年了,连只成了精的螃蟹都没见过,哪来的河伯娶亲?
老妇人还在哭诉:“那河伯说……若再不送新娘,就要淹了我们的村子……”
阿绯的尾巴毛微微炸起。
好啊,装神弄鬼,还害人性命?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清霄殿内。
清衡仙尊正在煮茶,忽然腕间银光一闪。他垂眸,眉头微蹙。
这小狐狸,又惹什么事了?
他指尖轻点,一面水镜浮现,镜中映出山脚下的景象。
阿绯摇身一变,化作新娘模样,凤冠霞帔,红唇如火,正笑眯眯地钻进一顶喜轿。
仙尊:“……”
他捏了捏眉心。
果然,半刻都不得安生。
水镜中,轿夫抬起喜轿,摇摇晃晃往河边走,阿绯还偷偷掀开帘子,冲外面东张西望。
仙尊沉默片刻,忽然拂袖起身。
——
河边,喜轿被缓缓放入水中。
阿绯屏息凝神,爪子悄悄伸出,准备等那“河伯”一现身就撕了他。
轿子下沉,水流漫过轿帘,四周渐渐暗下来。忽然,轿身一震,似乎落在了实处。
到了?
她竖起耳朵,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走近。
来了!
她猛地掀开红绸,亮出爪子:“恶妖!受死——”
话音未落,她僵住了。
高堂之上,清衡仙尊正襟危坐,银发如霜。
见她呆住,他微微挑眉,捋了捋袖子:“怎么,不是要撕了本座?”
阿绯:“……”
她的爪子缓缓缩回去,耳朵耷拉下来,干笑两声:“仙、仙尊,好巧啊。”
仙尊冷笑:“不巧,专程等你。”
阿绯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这‘河伯’是您假扮的?!”
仙尊不答,只是淡淡道:“修行不精,就敢冒充新娘?若今日真是恶妖,你待如何?”
阿绯瘪瘪嘴,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想救人嘛。”
仙尊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莽撞。”
这一下不痛不痒,阿绯却愣住了。
仙尊这是……没生气?
她偷偷抬眼,正对上仙尊略显无奈的目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回去吧。”他起身,袖袍拂过她头顶,带起一阵雪松香气。
阿绯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那……那村子里的姑娘……”
“本就是幻象。”仙尊淡淡道,“不过是为试你心性。”
阿绯瞪大眼:“您骗我?!”
仙尊垂眸看她,唇角微扬:“彼此彼此。”
毕竟,她也骗了他灵果。
阿绯:“……”
她气鼓鼓地松开手,尾巴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仙尊笑起来……真好看啊。
阿绯趴在窗棂上,尾巴尖儿百无聊赖地扫着青石地面。
自打从“河伯娶亲”的闹剧回来后,仙尊便罚她抄写心法三百遍。她咬着笔杆,墨汁沾了满手,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活像蚯蚓爬。
“仙尊也太小气了。”她嘟囔着,耳朵蔫蔫地耷拉着,“明明是他先骗人的。”
窗外忽地飘来一阵甜香。阿绯鼻尖一动,猛地竖起耳朵——是桂花糕的味道!
她蹑手蹑脚地溜到门边,刚探出半个脑袋,就撞上一片雪白的衣角。
“抄完了?”清衡仙尊垂眸看她,手里正托着一碟刚出笼的桂花糕。
阿绯咽了咽口水,眼睛黏在糕点上挪不开:“还、还差一点点。”
仙尊轻哼一声,却将碟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吃完再抄。”
阿绯眼前一亮,爪子刚伸到一半又缩回来,狐疑地打量他:“该不会又是什么考验吧?”
仙尊挑眉:“不要?”
“要!”她一把抢过碟子,腮帮子立刻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仙尊最好了!”
仙尊看着这小狐狸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伸手,指尖轻轻拂去她嘴角的糕屑:“慢些吃。”
这动作太过自然,等反应过来时,两人都愣住了。
阿绯眨眨眼,忽然觉得脸颊发烫。仙尊的指尖微凉,碰过的地方却像着了火。她慌忙低头,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他的手腕:“仙尊……我明天能去后山玩吗?”
仙尊收回手,袖中的指尖微微蜷起:“做完功课再说。”
——
三更时分,清衡仙尊在案前批阅文书,忽听得窗外窸窣声响。
他头也不抬:“进来。”
窗棂被轻轻推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阿绯变回了原形,火红的小狐狸叼着一枝新折的桃花,轻巧地跃上书案。
“仙尊还不睡呀?”她把桃花放在他砚台旁,尾巴讨好地扫过他的手背。
仙尊瞥了眼那枝桃花:“又闯祸了?”
“才没有!”小狐狸蹲坐下来,前爪乖巧地并着,“后山的结界好像破了个洞。”
仙尊执笔的手一顿:“你挠的?”
阿绯耳朵一抖,眼神飘忽:“可能……是山鸡啄的?”
书房内一时寂静。
忽然,仙尊轻笑出声。他放下笔,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明日我再去补结界。”
阿绯呆住了。
仙尊很少笑,这一笑如冰雪初融,让她看直了眼。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
仙尊先收回手,语气恢复平常的冷淡:“去睡吧。”
阿绯却不肯走,变回人形趴在案上,眼巴巴望着他:“仙尊,我能在这儿睡吗?就趴一会儿。”
未等他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蜷在案边,尾巴盖住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仙尊望着她良久,终是轻叹一声,解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
翌日清晨,阿绯是在自己榻上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发现怀里抱着仙尊的外袍,雪松气息萦绕不散。
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忽然摸到袖袋里有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是块晶莹剔透的玉牌,上面刻着“玄山”二字。
“这是?”她翻来覆去地看,忽然瞪大眼睛,这是自由出入玄山的令牌!
阿绯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就往清霄殿跑。刚到殿前,却见仙尊正在教导几个新入门的弟子。
她急刹车停在廊柱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仙尊似有所感,抬眼望来,目光在她攥着玉牌的手上停留一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阿绯心头一热,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阿绯把玉牌挂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大摇大摆地晃下山去。
山脚的集市正热闹,糖人摊前围满孩童,茶肆飘着清香。
她捏着仙尊给的荷包,先买了串糖葫芦,又蹲在泥人摊前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个冷着脸的小面人,活脱脱就是清衡仙尊的缩小版。
“姑娘好眼力!”摊主笑眯眯道,“这模样俊的郎君,莫不是心上人?”
阿绯差点被山楂噎住,耳朵“唰”地红了:“胡、胡说!这是我师父!”
她慌慌张张掏钱,却听见茶棚里传来议论声:
“听说了吗?下游柳河村昨夜又被河伯托梦了!”
阿绯的耳朵倏地竖起。
“这回要的是村长家闺女,三日后成婚,聘礼都堆在河神庙了!”
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
阿绯眯起眼,爪子不自觉地伸出来又缩回去。
嗯?仙尊不是说过河伯是幻象吗?
可当她溜进河神庙,确确实实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珍珠绸缎,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婚书。
阿绯盯着婚书上“柳依依”三个字,尾巴毛渐渐炸开。
好啊,居然真有妖怪冒充河伯!
她眼珠一转,又计上心来。
清霄殿内,清衡仙尊正在抚琴。
琴弦忽然“铮”地断了一根。他蹙眉抬头,感应到腕间禁制传来异样波动,那小狐狸,又不安分了。
水镜浮现,镜中阿绯正变成个娇俏少女模样,往头上插凤钗。
仙尊眸光一沉,这丫头竟要假扮新娘?
他拂袖起身,银发无风自动。
既然上次的教训不够,这次便让她长个真真切切的记性。
——
柳河村张灯结彩。
阿绯顶着红盖头坐在喜轿里,爪子已经悄悄伸了出来。轿子被抬到河边时,她听见老村长哭得撕心裂肺:“河伯老爷开恩啊!小女体弱。”
“吉时到——”
轿身猛地一沉,河水漫过轿底。阿绯屏住呼吸,感觉到轿子在水中稳稳下沉。
当轿帘被掀开的刹那,她猛地亮出爪子:“装神弄鬼的东......”
红绸落地,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高堂之上,清衡仙尊一袭大红喜袍,银发用金冠束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案上红烛高燃,映得他眉眼如画。
阿绯的爪子僵在半空:“怎、怎么又是您?”
仙尊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口:“本座倒要问问,怎么又是你?”
“我这是为民除害!”阿绯梗着脖子,“谁知道您堂堂仙尊,专爱扮河伯娶亲玩?”
仙尊忽然起身,一步步走近。
喜袍逶迤在地,烛光在他轮廓镀上金边。
阿绯不自觉地后退,后腰抵上案几。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他伸手,指尖轻抚过她炸毛的耳朵,“若今日是真妖物,你待如何?”
耳朵被触碰的瞬间,阿绯浑身一颤,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他手腕:“我、我有仙尊给的禁制嘛。”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仙尊轻哼一声,忽然摘了颗葡萄塞进她嘴里:“还是莽撞。”
甜汁在口中迸开,阿绯眨眨眼,忽然发现仙尊今日格外好看。
喜袍衬得他肤白如玉,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映着烛光,竟显出几分温柔。
“看够了?”仙尊挑眉。
阿绯脱口而出:“没看够呢!”说完才惊觉失言,整张脸顿时红透。
仙尊忽然低笑出声。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凤冠,指尖不经意擦过脸颊:“既穿了嫁衣,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绯顿时结巴起来:“不、不是演戏吗?”
“拜堂啊。”仙尊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忽然拉着她转向红烛,“一拜天地。”
阿绯晕乎乎跟着行礼,直到二拜高堂时才猛然惊醒:“等等!这不算数的!”
仙尊却已经带着她弯下腰去,轻声道:“三拜过后,本座便告诉你真正的河伯在何处。”
盖头下的耳朵抖了抖。阿绯一咬牙,乖乖拜了下去。大不了,大不了就当陪仙尊玩过家家!
交拜时,她的额头不小心撞上仙尊的下巴。
两人同时抬头,鼻尖几乎相触。
阿绯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忽然心跳如雷。
“礼成。”仙尊的声音有些哑。
他掀开她的盖头,却见小狐狸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两汪泉水。
四目相对,仙尊先移开视线,从袖中取出一枚鳞片:“这才是真凶。”
阿绯定睛一看,是片泛着邪气的黑色蛇鳞。
“三日前有蛇妖占据下游水府,本就在追查。”仙尊将鳞片捏碎,“倒是你,总往陷阱里跳。”
阿绯瘪瘪嘴,忽然发现腰间荷包不见了:“我的小面人呢?”
仙尊袖口微动,那个冷着脸的泥人露出一角。
阿绯眼睛一亮,扑上去就要抢:“还给我!”
仙尊抬手举高,垂眸看她蹦跶的模样,唇角微扬:“拜过堂的娘子,怎么还这般没规矩?”
阿绯顿时炸毛:“那不算!”
“哦?”仙尊忽然俯身,“那要不再拜一次?”
温热呼吸拂过耳尖,阿绯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尾巴都不会动了。
回玄山的路上,阿绯的耳朵就没消停过。
“仙尊,您穿喜袍真好看!”
“仙尊,我们刚才算成亲了吗?”
“仙尊……”
清衡仙尊脚步一顿,红衣在风中轻扬。他垂眸看着拽他袖子的小狐狸,忽然道:“再闹,今后就别想再下山。”
阿绯的尾巴“咻”地炸开,瞬间闭了嘴。
仙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继续往前走。
阿绯爪子揪住他的袖口不撒手。仙尊任由她拽着,袖中的手却悄悄收紧了那个被她捏得有些变形的小面人。
入夜,阿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闭眼就是仙尊穿着喜袍的模样,还他们拜天地时的情景。尾巴烦躁地扫过床榻,她索性变成原形,叼着玉牌溜出房门。
清霄殿还亮着灯。
阿绯蹑手蹑脚地扒着窗棂往里看,仙尊正在沐浴!
氤氲水汽中,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露出的一截脖颈比月光还白。她爪子一滑,“咚”地栽进窗边的花丛。
“看够了?”
清冷嗓音从头顶传来。阿绯抬头,仙尊已经披好单衣,衣襟微敞,发梢还滴着水。
“我、我是来还玉牌的!”她变回人形,手忙脚乱去摘腰间的令牌,却把系带扯成了死结。
仙尊蹲下身,指尖轻轻一挑就解开了。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阿绯的耳朵抖得厉害。
“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他把玉牌重新系回她腰间,动作轻柔,“日后下山,不必再请示。”
阿绯眨了眨眼:“那我要是闯祸呢?”
“本座善后。”仙尊起身,发梢的水珠落在她鼻尖,“不过——”
他忽然弯腰与她平视:“若再敢偷看沐浴,就把你丢进寒潭。”
阿绯“嗷”地一声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偷看:“您怎么知道我之前也……”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仙尊眯起眼,拎起她的后领就往寒潭方向走。
“仙尊我错啦!”阿绯扑腾着抱住他的胳膊,“我给您梳毛赔罪!您头发这么长,自己肯定不好梳。”
仙尊脚步一顿。
片刻后,阿绯跪坐在云床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缕银发。
发丝如流水般从指间滑过,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蹭了蹭。
“用梳子。”仙尊背对着她,耳尖微红。
阿绯掏出随身的小木梳,忽然发现梳齿间缠着几根红毛,是她上次掉的原形毛发。
她偷笑着梳开发尾,忽然瞥见他后颈有一道陈年伤疤。
“这是……”
“旧伤。”仙尊语气平淡,“与你无关。”
阿绯的爪子轻轻抚上那道疤。不知为何,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突然往前一扑,从背后抱住仙尊:“谁伤的您?我帮您咬他!”
仙尊浑身一僵。
小狐狸的体温透过单衣传来,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他背上乱蹭。他闭了闭眼,轻叹:“松手。”
“不要!”阿绯抱得更紧了,“除非您答应明天陪我放纸鸢!”
“胡闹。”
“那我现在就喊全山的人来看仙尊披头散发的样子!”
仙尊终于转身,捏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本座看你是皮痒了。”
阿绯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舔了下他的手指。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仙尊猛地缩回手,阿绯却趁机扑进他怀里,尾巴缠上他的手腕:“答应嘛~就放一会儿纸鸢~”
怀里的小家伙暖烘烘的,仙尊沉默良久,终于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答应你。”
阿绯欢呼一声,变回原形在他膝头打了个滚。仙尊无奈地看着衣袖上沾满红毛,却也没把她拎下去。
星河渐沉。
阿绯偷偷抬眼,发现仙尊正望着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天刚蒙蒙亮,阿绯就叼着纸鸢在清霄殿外转悠。
她特意选了只赤狐形状的纸鸢,尾巴上还绑着铃铛,跑起来叮当作响。仙尊推开殿门时,正看见这小狐狸在台阶上打滚,风筝线缠了满身。
“仙尊!”她一跃而起,变回人形时头顶还挂着几圈红线,“您看,我做的纸鸢!”
仙尊扫了眼那个歪歪扭扭的“狐狸”,嘴角微抽:“这是狗?”
“是狐狸!”阿绯气鼓鼓地抖开风筝,“跟我的原形一模一样!”
仙尊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丝线,指尖在她耳尖轻轻一碰:“走吧。”
后山草坡上,微风裹着梨花香。
阿绯举着纸鸢拼命跑,却总在起飞前栽进草丛。试了三次后,她浑身沾满草屑,委屈巴巴地望向仙尊。
仙尊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的线轴:“看好了。”
他袖袍轻挥,一阵清风托起纸鸢,赤狐纸鸢稳稳升上蓝天。阿绯仰着头,看阳光透过纸鸢,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仙尊好厉害!”她蹦跳着去抢线轴,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整个人扑进仙尊怀里。
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仙尊的手虚扶在她腰间,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阿绯突然不敢动了,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
“还放不放?”头顶传来仙尊的声音,比平日低沉。
“放的。”她小声应着,却舍不得退开,偷偷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仙尊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站好。”
阿绯慢吞吞地退后半步,忽然指着天空惊呼:“仙尊快看!”
趁仙尊抬头的瞬间,她猛地拽过风筝线。红线缠绕间,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
阿绯假装专注地放风筝,余光却瞥见仙尊正望着她,目光比春风还温柔。
——
又过了几日,山脚下突然传来嘈杂声。
几个黄袍修士手持罗盘,正对着水府方向指指点点。为首的枯瘦老道冷笑:“清衡仙尊私藏妖孽,今日我等便要——”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闪过,老道的拂尘断成两截。
仙尊负手而立,眸若寒冰:“本座的地方,轮不到尔等放肆。”
阿绯躲在他身后,爪子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袖。她认得这些人的气息,正是当年在青丘围剿过狐族的修士!
老道眯眼打量阿绯:“果然是只狐妖!仙尊可知人妖殊途?”
“干你屁事!”阿绯探出头,龇牙咧嘴地亮出爪子,“我家仙尊就爱养狐狸,有本事你咬他啊!”
仙尊:“……”
修士们勃然大怒,纷纷亮出法器。
仙尊却突然轻笑一声,袖中飞出数道银光,将众人逼退数丈。
“滚。”
简单一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修士们面色惨白,踉跄着逃下山去。
阿绯崇拜地望着仙尊的侧脸,尾巴摇成了风车:“仙尊好帅!”
仙尊转身,屈指弹了下她的眉心:“惹祸精。”
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带着纵容。阿绯趁机抱住他的胳膊:“他们为什么说人妖殊途呀?”
仙尊脚步微顿,垂眸看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阿绯眼珠一转,突然变回原形蹿上他肩头,“这样就不殊途啦!”
毛茸茸的小狐狸窝在颈间,仙尊无奈地托住她:“胡闹。”
回山的路上,阿绯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仙尊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背毛,温暖又安稳。
夜深人静,仙尊在案前打坐。
忽然,一团毛球滚进他怀里。阿绯变回人形,睡眼惺忪地往他膝头钻:“做噩梦了。”
仙尊刚要训斥,却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他沉默片刻,终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梦到什么了?”
“梦见您不要我了。”阿绯把脸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的,“就像我爹当年抛下娘亲那样。”
仙尊的手僵在半空。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小狐狸颤抖的肩头。良久,他轻叹一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睡吧。”
阿绯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仙尊会一直养着我吗?”
“……嗯。”
“那拉钩!”她执拗地伸出小指。
仙尊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终是伸出自己的小指,轻轻勾住。
阿绯顿时笑开了花,就着这个姿势窝进他怀里,尾巴满足地圈住他的手腕。
烛光摇曳,仙尊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那道泪痕。
阿绯发现仙尊最近很不对劲。
比如现在,她正偷喝他杯里的茶,仙尊明明看见了,却只是轻咳一声,假装没发现。再比如前天她故意把墨汁打翻在他文书上,仙尊竟只是捏了捏她的耳朵,连句重话都没有。
“仙尊——”她拖长音调,趴在案几上打滚,“您最近怎么都不骂我啦?”
仙尊执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他抬眸看她:“你很期待?”
“就是觉得奇怪嘛。”阿绯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您该不会……”
仙尊不着痕迹地后仰:“什么?”
“生病了吧?”她突然伸手去摸他额头,“听说凡人发热就会性情大变。”
微凉的爪子贴在额前,仙尊闭了闭眼,突然拎起她的后领:“看来是本座近日太纵着你了。”
阿绯悬在半空蹬腿:“这才对嘛!仙尊还是凶点好!”
仙尊:“……”
他无奈地将她放回地上,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吃你的桂花糕去。”
阿绯眼睛一亮,爪子刚碰到油纸包又缩回来,狐疑道:“您该不会在里面下药了吧?”
仙尊挑眉:“那别吃。”
“我吃!”她一把抢过,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问,“仙尊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呀?”
阳光透过窗棂,在仙尊银发上洒下细碎金光。他垂眸整理文书,语气淡淡:“养了只挑食的狐狸,总不能饿死。”
阿绯腮帮子鼓鼓的,忽然把剩下的半块糕点递到他唇边:“您也吃!”
仙尊看着那个沾着口水的牙印,额角跳了跳:“自己吃。”
午后,阿绯在树下打盹。
暖风拂过,落英缤纷。
她梦见自己窝在仙尊膝头,仙尊正温柔地给她梳毛。忽然一阵痒意,她迷迷糊糊睁眼,仙尊竟真的坐在身旁,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
“仙尊?”她揉揉眼睛,怀疑还在梦中。
仙尊迅速收回手,神色如常:“你头上沾了花瓣。”
阿绯伸手一摸,果然摸到片梨花。她突然福至心灵,变回原形蹦进仙尊怀里:“那您帮我梳梳毛嘛,后背痒得很~”
小红狐在膝头打滚,露出柔软的肚皮。仙尊沉默片刻,终是接过她递来的木梳。
梳齿划过皮毛的触感让阿绯舒服得直哼哼。她偷偷抬眼,看见仙尊专注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仙尊。”她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心,“您比娘亲梳得还舒服。”
仙尊手指微顿,忽然轻声道:“小时候,我也曾给……”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阿绯敏锐地竖起耳朵:“曾给谁梳过?”
“没什么。”仙尊放下木梳,指尖在她耳后轻轻一挠。这招百试百灵,阿绯立刻瘫成一张狐饼,忘了追问。
——
阿绯发现了个秘密。
她在仙尊书房想找话本子,无意中碰倒一只锦盒。盒中滚出许多小物件:她掉的乳牙、第一次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帖、甚至还有当初拜堂时用的红绸……
最底下压着一幅画,画上是只酣睡的小狐狸,笔触温柔得不可思议。
阿绯的爪子抖啊抖,正要细看,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回去,结果尾巴扫到砚台,“哗啦”一声墨汁全洒在画上。
仙尊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小狐狸对着染墨的画作僵成石像。
“仙尊!我不是故意的。”阿绯耳朵贴着头皮,快哭出来了。
仙尊缓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阿绯闭眼等罚,却感觉额头被轻轻一弹:“一幅画而已。”
她偷偷睁眼,发现仙尊竟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少有见的温柔。
“再画便是。”仙尊拭去她鼻尖沾的墨点,“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你还要闹腾几十年。”仙尊起身,袖摆拂过她头顶,“够本座画许多幅。”
阿绯愣在原地,忽然觉得心尖像被蜜糖浸透了。
她变回人形扑上去,整个人挂在仙尊身上,“那说好了!要画到我变成老狐狸!”
仙尊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青丘的传讯纸鹤撞进窗棂时,阿绯正在偷穿仙尊的外袍。
雪白衣袖拖在地上,她踮着脚在铜镜前转圈,忽然被纸鹤啄了耳朵。展开一看,血色字迹触目惊心——
「阿绯速归,娘亲遭蛇妖暗算,命在旦夕。」
爪子一抖,布料撕裂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阿绯顾不得许多,变回原形就往山下冲。
夜风刮得眼睛生疼,她满脑子都是娘亲笑着揉她耳朵的模样。
“不会的。”她咬着牙加快速度,“娘亲说过一直陪着我的。”
山道拐弯处,腥风骤起。
阿绯急刹脚步,炸毛盯着前方阴影,正是当初假冒河伯的蛇妖!那妖物竖瞳泛着绿光,信子嘶嘶作响:“小狐狸,等你多时了。”
“让开!”她亮出爪子,“我要回青丘!”
蛇妖冷笑:“正好拿你补我上次的伤。”
利爪破空而来,阿绯勉强躲过第一击,却被蛇尾狠狠扫中腰腹。
她撞在岩壁上,喉间涌上腥甜。
“仙尊。”她下意识摸向腕间禁制,却在蛇妖再次袭来的瞬间改了主意,不能连累仙尊!
第二爪直取心口,阿绯闭眼等死,忽然听见“铮”的一声剑鸣。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颤抖着睁眼,看见一道熟悉的白影挡在身前。
仙尊的银发染了血,白玉发冠碎了一半,手中长剑正抵着蛇妖咽喉。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自量力。”
蛇妖惊恐后退:“清衡仙尊?!你不是在闭关——”
剑光闪过,蛇妖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黑烟。仙尊转身时,阿绯已经支撑不住往下滑。
“傻狐狸。”他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指尖轻触她染血的皮毛,“为何不唤我?”
阿绯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怕耽误您闭关嘛。”
仙尊的手微微发抖,灵力源源不断渡入她体内:“别说话。”
“不行。”她挣扎着指向青丘方向,“娘亲!”
“我知道。”仙尊抱起她,“我们一起去。”
——
青丘狐族一片狼藉。
阿绯被仙尊裹在怀里赶到时,正看见娘亲躺在玉榻上,面色灰白。她踉跄着扑过去,爪子死死抓住娘亲的手:“我带了仙尊来,他一定能救您!”
娘亲虚弱地睁开眼,目光在仙尊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是您……”
仙尊沉默地施法疗伤,阿绯却注意到他指尖不正常的颤抖。直到娘亲呼吸平稳睡去,他才踉跄了一步。
“仙尊!”阿绯慌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早已被血浸透,根本不是蛇妖的血,而是他自己的!
“您受伤了?!什么时候?”
仙尊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走出洞府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阿绯变回人形扶住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您明明在闭关,为什么要强行出关。”
“因为,”仙尊抬手擦去她的泪,声音轻得像叹息,“听到某只小狐狸在哭。”
阿绯愣住。她根本没哭出声,仙尊怎么会知道。
除非,他一直分神关注着她。
月光下,仙尊的脸色苍白如纸。阿绯突然想起那道陈年伤疤,想起他梳毛时欲言又止的话。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您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仙尊闭了闭眼,终于轻声道:“你周岁宴时,偷喝过我杯里的酒。”
记忆轰然洞开。阿绯想起娘亲说过,她幼时险些被修士抓走,是位白衣仙人救了她。
后来那仙人常来青丘,总爱抱着小狐狸晒太阳。
“是您!”她猛地抓住仙尊的手,“可后来为什么?”
“天劫将至,不想牵连你们。”仙尊苦笑,“没想到出关后,你娘亲直接把你塞给了我。”
阿绯的耳朵抖得厉害:“所以您从一开始就……”
“就什么?”仙尊忽然抬眼看她,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灼热。
阿绯张了张嘴,突然不敢问了。她低头去检查他的伤势,却被捏住下巴抬起脸。
仙尊的额头抵住她的,呼吸交缠:“阿绯,我闭关不是因为伤。”
“那是……”
“是情劫。”他声音沙哑,“遇见你那天开始的劫。”
夜风突然静止。
阿绯瞪大眼睛,看着仙尊慢慢靠近,最终在距她唇畔寸许处停住:“现在,你还要问本座为何纵着你吗?”
阿绯心跳快得要蹦出来,突然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问啦!”
仙尊眸色骤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却比任何灵药都甜。
仙尊的体温一直很低。
阿绯裹着被子蜷在他身边,尾巴紧紧缠着他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温度。
三天了,自从那夜坦白心迹后,仙尊就陷入沉睡,眉心的仙纹忽明忽暗。
“骗子。”她吸了吸鼻子,把脸贴在他心口,“说什么情劫,明明就是想赖账。”
窗外飘进一片花瓣,落在仙尊苍白的唇上。
阿绯轻轻拂去,突然想起什么,爪子悄悄探向枕下。
果然摸到一卷东西。
展开一看,竟是两份婚书。
朱砂写就的“清衡”与“阿绯”并排而立,日期正是假扮河伯那日。边角还画着只打滚的小狐狸,笔触温柔得让她眼眶发热。
“原来早就……”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握住。仙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静静看着她。
“仙尊!”阿绯扑上去,耳朵蹭到他下巴,“您吓死我了!”
仙尊虚弱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偷看别人的东西,”他轻咳一声,“不是好习惯。”
阿绯把婚书拍在他胸口:“那这个呢?仙尊偷偷藏婚书就是好习惯了?”
仙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移开视线:“权宜之计。”
“骗子!”阿绯变回原形,蓬松的尾巴扫过他鼻尖,“您就是喜欢我,从我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就喜欢!”
仙尊无奈地捉住她乱晃的尾巴尖:“嗯。”
这声承认轻得像叹息,却让阿绯整只狐狸都烧了起来。
她变回人形,红着脸去摸他的额头:“还冷吗?”
“冷。”仙尊忽然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所以抱紧些。”
阿绯猝不及防趴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渐渐变得有力。
阳光透过纱帐,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投下温暖光斑。
一月后,玄山张灯结彩。
这次不是幻术,也不是陷阱。阿绯穿着真正的嫁衣,在狐族长辈与仙门弟子的见证下,与仙尊共执红绸。
“一拜天地——”
阿绯偷偷抬眼,看见仙尊郑重其事的侧脸,忍不住拽了拽红绸:“仙尊,这次可不能反悔啦。”
仙尊眼底漾开笑意:“拜过堂的娘子,怎么还叫仙尊?”
阿绯耳尖一烫,小声嘟囔:“……夫君。”
二字出口,仙尊忽然倾身,在众目睽睽下吻住她的唇。满堂哗然中,阿绯听见他低声道:“礼成。”
——
青丘的桃花开了又谢。
阿绯趴在云床上,晃着脚丫翻话本子。仙尊,现在该叫夫君了,正在案前批阅文书,银发用她编的红绳松松系着。
“夫君~”她滚到他身边,“我想吃杏花糕。”
仙尊头也不抬:“昨日才吃过。”
“那就荷花酥!”
“前日吃过。”
阿绯气鼓鼓地变回原形,叼走他手中的笔。仙尊终于抬眼看她,忽然从袖中变出个油纸包:“只能吃半块。”
甜香四溢,是她最爱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阿绯欢呼一声扑过去,却被他用糕点引着仰起脸。
“先回答,”仙尊眸色温柔,“当初为何要偷喝本座的茶?”
阿绯眨眨眼,突然凑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因为,”她狡黠地笑,“想尝尝仙尊的味道呀!”
仙尊眸光一暗,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糕点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窗外桃花簌簌,又是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