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血!最新章节列表_寒玉血!全文免费阅读(沈青黛谢昭萧景明)
故事梗概
血夜惊变:寒玉关守将之女谢昭在十四岁生辰遭遇灭门惨祸,目睹父母被权臣毒杀。凭借母亲最后的锦囊指引,她藏身密室逃过一劫,却在火海中留下终生阴影。
江湖蛰伏:十年后化名沈青黛的谢昭成为云水阁主,表面经营丝绸实则编织情报网。与神秘琴师容珩的相遇,揭开她深藏心底的仇恨与秘密。
权谋漩涡:一纸赐婚圣旨将沈青黛推向九皇子萧景明,朝堂暗流涌动。当故人之子陆明川带着当年真相出现,各方势力在春日宴上展开生死博弈。
真相迷局:十年前的血案背后竟牵扯皇室秘辛,谢昭发现父亲书房暗格的军报与母亲留下的玉佩暗藏玄机。敌国奸细、皇子夺嫡、朝臣党争交织成网。
涅槃抉择:面对复仇与苍生的两难,谢昭在容珩与萧景明的助力下布局天下。当北境狼烟再起,她终于明白寒玉关的雪为何千年不化。
楔子·寒玉血
永宁十九年冬,寒玉关下了百年不遇的暴雪。
谢昭蜷缩在书房暗格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檀木缝隙透进的血色月光里,她看见父亲跪在庭院青石上,玄铁甲胄凝着冰碴。那个曾用一杆银枪震慑北狄的镇关将军,此刻喉间横着御林军的绣春刀。
"谢将军通敌叛国,奉旨查抄。"紫衣太监抖开明黄卷轴,尖细嗓音割裂雪夜,"女眷即刻押解回京。"
母亲突然挣开桎梏,鎏金步摇划出凄厉的弧:"昭儿快走!"话音未落,银簪已没入咽喉。鲜血溅上窗棂剪纸,那对母亲亲手剪的并蒂莲顷刻化作红梅。
谢昭死死咬住手腕。暗格夹层里,母亲临别塞给她的锦囊硌着心口,苏绣并蒂莲染了温热血迹。外头传来泼油声时,她正摸着锦囊内凹凸的纹路——半枚虎符,以及父亲从不离身的玄铁钥匙。
"烧干净些。"紫衣太监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只择人而噬的秃鹫,"陛下要这世上,再没有寒玉谢氏。"
第一章·故人灯
承庆十年上元节,金陵城落了薄雪。
沈青黛倚在云水阁顶楼,看长街花灯如昼。鲛绡面纱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颌淡红的疤,像落在白玉上的朱砂。这是十四岁那场大火留给她的印记,亦是十年间每夜梦魇的钥匙。
"阁主,九皇子递了帖子。"侍女茯苓捧着鎏金拜匣,"说是寻了半年的浮光锦..."
铜兽香炉吐出青烟,沈青黛漫不经心拨弄金算盘。算珠碰撞声里,楼下突然传来清越琴音。她指尖微顿——是《破阵曲》,父亲最爱的古调。
凭栏望去,白衣琴师正在对街搭台。素银面具遮了半张脸,修长手指抹挑间,金戈铁马破弦而出。人群渐渐聚拢,有姑娘往桐木琴案上扔绢花。
"查过了,叫容珩。"茯苓低声道,"三日前进的城,在城南赁了间小院。"
沈青黛眯起眼。琴师袖口翻飞时,隐约露出墨色刺青——半枝带刺的蔷薇,与她上月截获的密信火漆纹样分毫不差。
"备船。"她突然起身,腰间羊脂玉佩撞在阑干,镂空的并蒂莲纹在月光下流转,"我要去秦淮河赏灯。"
画舫转过朱雀桥时,琴声骤停。沈青黛看着跃上甲板的黑影,反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光映出来人面具下的眼睛,竟是罕见的灰青色,像寒玉关终年不化的雪。
"姑娘好剑法。"容珩两指夹住剑尖,袖中蔷薇香拂过她耳畔,"只是这招’燕回巢’使得急了些,当年谢老将军..."
软剑突然暴起,在他颈间擦出血线。沈青黛瞳孔紧缩,十年间第一次在人前失了分寸:"你是谁?"
河风掀起船舱纱幔,露出案上棋盘。残局中白子深陷重围,却有一枚黑子悬在要冲。容珩轻笑一声,染血的手指按住那枚黑棋:"故人。"
远处忽然炸开烟花,照亮他掌心纹路。沈青黛浑身血液凝固——那道横贯掌心的伤疤,与记忆中递来糖人的少年右手重合。
陆明川。父亲副将的独子,本该死在寒玉关大火中的青梅竹马。
第二章·局中劫
次日清晨,九皇子的马车碾碎云水阁前的薄霜。
萧景明披着玄狐大氅踏入中庭时,沈青黛正在煮茶。雪沫浮在兔毫盏里,她听着身后脚步声,突然想起昨夜容珩留下的那句话:"当年寒玉关军报,如今藏在御史台暗阁。"
"沈姑娘好雅兴。"萧景明撩袍坐下,凤眸扫过她发间玉簪,"本王寻遍江南,果然只有云水阁的浮光锦能入眼。"
沈青黛奉茶的手稳稳当当。这位传闻中闲云野鹤的九皇子,虎口却有常年握剑的薄茧。她垂眸浅笑:"殿下说笑,浮光锦每月只出三匹,上月已被淑妃娘娘订走了。"
"若本王..."萧景明忽然扣住她手腕,茶盏应声而碎,"要的是十年前寒玉关那批浮光锦呢?"
瓷片扎进掌心,血珠坠入青砖缝隙。沈青黛望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流,突然想起御史台那叠被篡改的军报。永宁十九年冬,北狄奇袭寒玉关的急报,抵京时竟成了谢氏通敌的罪证。
阁外传来马蹄声,有小厮惊慌来报:"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赐婚的旨意!"
萧景明松手的瞬间,沈青黛瞥见他袖中露出一角黄帛。原来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她低头拭血,唇角勾起冷笑。这盘棋,终于要见真章了。
第三章·局中劫(续)
鎏金香炉腾起青烟,在赐婚圣旨展开的刹那凝成扭曲的鬼影。沈青黛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听见传旨太监喉间黏腻的痰音:"...择吉日与九皇子完婚。"
萧景明玄色蟒袍擦过她手背,接过圣旨的动作行云流水。沈青黛盯着他腰间蹀躞带,七宝镶嵌的玉扣缺了一角——正是三日前她安插在典当行的眼线上报的异状。
"儿臣谢恩。"他转身虚扶她时,指尖在圣旨背面轻叩三下。沈青黛突然想起昨夜容珩留下的棋局,那枚悬在要冲的黑子,原是这个意思。
暴雨突至。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乌云吞噬,御史台暗阁的鸱吻檐角闪过青影。沈青黛贴着阴冷宫墙,怀中虎符烫得心口发疼。戌时三刻,西北角会有半刻钟的守卫换防——这是容珩用琴声传递的讯息。
突然,朱漆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
"废物!连份医案都守不住!"苍老的怒吼惊起寒鸦,"当年能药哑一个太子,如今就毒不死个病秧子?"
沈青黛瞳孔骤缩。永宁十七年先太子暴毙,父亲曾盯着邸报上"急症薨逝"四字枯坐整夜。瓦片在掌心攥出青紫,她看着紫袍官员踹翻药童,袖口金线绣的蟠龙在宫灯下明明灭灭。
五更梆子响时,云水阁密室烛火跳跃。沈青黛将誊抄的军报残卷铺开,父亲的字迹在十年前某个雨夜戛然而止:"...腊月初七,北狄王帐异动,然观其粮草辎重..."
"少了最关键的一页。"容珩的声音从暗道传来。他今夜未戴面具,灰青色眸子映着烛火,竟与萧景明有三分神似。
沈青黛反手掷出袖箭:"九皇子的人?"
"是棋子,也是执棋人。"他两指夹住箭镞,袖中滑落半块玉珏,"就像你故意让萧景明发现虎符印记。"
羊脂玉佩被按在案上,两半玉珏合成完整的并蒂莲。沈青黛想起母亲咽气前攥着锦囊的手——那根本不是慌乱中的托付,而是早备好的退路。
骤雨拍打窗棂,容珩突然握紧她颤抖的手:"谢昭,寒玉关的雪要化了。"
第四章·烬中棋
大婚当日,朱雀大街铺满火红榴花。
沈青黛握着却扇的手稳如寒潭,盖头下的视线却紧盯舆轿暗格。那里藏着淬毒的银簪,与十年前母亲咽喉那支一模一样。萧景明执起红绸时,她听见甲胄摩擦的声响——观礼人群里混着玄铁卫。
合卺酒过三巡,前庭突然喧哗大作。
"北狄使者遇刺!"侍卫撞开洞房门,"在...在别苑水榭!"
沈青黛的翟冠珍珠簌簌作响。她看着萧景明佩剑疾奔而出,突然扯断冠上金丝。妆奁底层,父亲那柄玄铁钥匙正泛着冷光。
水榭方向火光冲天时,她已潜入王府禁地。枯井下的密道与将军府暗格气息相同,霉味混着血腥。当火折子照亮石室铁箱,泛黄的北境布防图赫然在目,其上的朱砂批注却令她浑身血液冻结。
那字迹她临摹过千百遍——是御书房里那位真龙天子的亲笔。
"很惊讶?"萧景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剑尖血珠坠在她嫁衣上,"从你烧毁寒玉关那夜,这盘棋就开始了。"
沈青黛转身瞬间,袖中软剑挑飞他玉冠。青丝散落的九皇子低笑,眉眼间阴郁与容珩重叠:"你以为陆明川为何能活着走进云水阁?"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颈间红绳。沈青黛瞳孔紧缩——那坠着的青铜钥匙,与父亲遗留的玄铁匙拼合成完整的虎符。
第五章·惊鸿变
铜雀台宫宴的琉璃盏映着血色残阳,沈青黛一袭绛紫宫装逶迤而过。腰间并蒂莲玉佩与萧景明蹀躞带上的玉扣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三日前那场未遂刺杀,让北狄使臣的尸首成了她叩开权力核心的投名状。
"沈良娣好手段。"淑妃丹蔻划过她腕间伤口,"只是这深宫里的火,可不像寒玉关那般容易扑灭。"
沈青黛含笑斟酒,袖中银针蘸了孔雀胆。当淑妃突然抽搐着栽倒时,她惊慌失措的泪珠恰好坠在皇帝龙袍:"求陛下为娘娘做主!"
混乱中,容珩扮作的太医指尖银光微闪。那夜他们在钦天监顶楼俯瞰皇城,他说过:"淑妃父兄掌控北境粮道,该换人了。"
子时更漏响,冷宫枯井爬出两道黑影。沈青黛扯下繁复钗环,露出背脊狰狞的烧伤疤痕。容珩将火药配方塞进她手中,灰眸映着北斗星:"三日后秋狝,萧景明要动手了。"
突然,羽箭破空而至。
陆明川策马从阴影中冲出,弯刀斩落箭雨:"阿昭,北狄王帐有你要的东西!"他扔来的羊皮卷上,赫然是谢老将军与北狄太后的密信——用父亲私印盖着的,竟是永宁十五年的和谈盟约。
沈青黛攥紧卷宗,想起御史台暗阁里被撕毁的军报。原来当年父亲早知朝廷要弃城,那封未写完的急报不是求援,而是死谏。
第六章·寒玉烬
秋狝当夜,围场飘起细雪。
沈青黛一骑红鬃马撞进鹿鸣谷,身后追兵火把汇成赤蟒。萧景明的玄铁箭射穿她左肩时,她终于看清悬崖边的青铜巨鼎——这才是真正的寒玉关虎符,足矣调动漠北十二州驻军。
"你以为容珩为何引你来此?"萧景明剑尖挑起她下颌,"从你逃出火海那刻,就是父皇选中的磨刀石。"
沈青黛咳出血沫,染红怀中半枚虎符。十年间所有谜团在此刻贯通:皇帝需要谢氏女"意外"获得完整兵权,才能名正言顺清洗朝堂;而萧景明要的,是她亲手点燃这场焚尽世家的烈火。
"殿下可曾听过飞霜箭?"她突然轻笑,染血的手指扯开衣襟。贴身的火浣布地图上,标注着秋狝大营粮草位置,"您猜今夜的西风,会往哪边吹?"
信号箭冲天刹那,整座山谷轰鸣震颤。无数流火划破夜幕,却不是射向王帐,而是直奔二十里外的寒玉关旧址。当年母亲埋在废墟下的硝石硫磺,此刻化作漫天火雨,照亮关隘残碑上斑驳的"谢"字。
"谢氏女今日以血脉为祭!"她的嘶喊混着北风传遍四野,"请漠北英魂共鉴——此火不焚仇雠,只熔铁铸剑!"
第七章·掌中局
三个月后,金銮殿蟠龙柱结满冰霜。
沈青黛抱着鎏金手炉,看萧景明将玉玺按在禅位诏书。他指尖还残留着那夜悬崖边的温度,当她纵身跃入深渊时,是他嘶吼着扯断红绳,将完整的虎符抛向追来的寒玉关旧部。
"你早知容珩是我双生兄长。"他忽然开口,诏书上朱砂晕染如血,"当年母妃怕孪生子犯冲,将他养在朱衣卫。"
殿外传来铁甲铮鸣,是陆明川率北狄使团求见。沈青黛抚过微隆的小腹,那里孕育着容珩临终托付的秘密——他在秋狝那夜为她挡下鸩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该叫长庚,永夜之后的光明。"
"陛下错了。"她将虎符砸向龙案,裂纹瞬间爬满青铜兽面,"从始至终,我要的都不是龙椅。"
震天巨响中,玄武门轰然洞开。百官惊见漠北十八部旌旗猎猎,残雪中走来的玄甲将军摘下头盔,露出与谢老将军七分相似的面容——正是本该死在火海里的谢家幼子,沈青黛一母同胞的弟弟。
"阿姐。"少年将军单膝跪地,奉上寒玉关新铸的镇国剑,"漠北儿郎,候您多时。"
第八章·千堆雪
承庆十二年腊八,漠北都护府的墨玉印鉴压上《边贸十三条》。谢昭看着舆图上蜿蜒的朱砂标记,那是横贯中原与北狄的商道,亦是新铸的文明锁链。
"用羊毛换盐铁,拿战马易书卷——谢都护好算计。"北狄太后抚摸着鎏金护甲,眼尾皱纹堆起讥诮,"可你怎知草原的鹰,甘愿被文字驯养?"
殿外忽起骚动,十八部首领的佩刀撞得叮当响。谢昭推开雕花木窗,寒玉关外万亩棉田正泛银涛。当年埋着火药的黑土里,此刻立着三百架水转大纺车,机杼声与黄河怒涛和鸣。
"太后可听过’千堆雪’?"她指尖掠过案头诗集,"这不是江南柳絮,而是漠北棉田的收成。当草原母亲能用羊毛换来女儿读书的灯油,您猜她们更愿儿子马革裹尸,还是金榜题名?"
青铜兽炉迸出火星,北狄太后突然剧烈咳嗽。藏在药碗底的密信滑落,正是谢昭亲笔写的《女子开科疏》。老妇人盯着"才学不论出身"那行字,忽然想起四十年前被殉葬的长姐——那个替她写完策论的南朝女奴。
第九章·惊堂木
朱雀大街的晨雾被惊堂木震散。
谢昭一袭玄色官服坐镇大理寺,脚下跪着当街打死举子的琅琊王氏嫡孙。旁听席上,萧景明把玩着断成两截的紫檀戒尺——昨夜这凶器还悬在王家祠堂,刻着"家法大过国法"。
"按《新律》,杀人者抵命。"谢昭话音未落,御史中丞突然捧出先帝丹书铁券。
屏风后转出素衣荆钗的王老夫人,龙头杖敲得青砖裂响:"老身愿代孙儿受刑!"满堂哗然中,这位于国有功的一品诰命颤巍巍举起鸩酒,却猛然泼向案卷:"看谁敢动世家根基!"
谢昭额角鲜血混着毒酒滴落,手中惊堂木裂成两半。她想起容珩教的第一个道理:破局需借势。当王老夫人第三次举起酒壶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童声:"学生陆长安,代天下寒门请命!"
七岁稚童捧着血书跨过门槛,身后是三千麻衣学子。最前排的盲眼书生展开《盐田赋》,字字泣血——正是王家庄奴被挖眼灭口的铁证。谢昭摸向袖中飞霜箭机关,发现萧景明不知何时换走了她的弩箭,塞进半块桂花糕。
第十章·长庚明
上元夜的长安城没有宵禁,女子书院的红灯笼映亮半边天穹。
谢昭抱着裹貂裘的女婴登上鼓楼,远处突然炸开金色烟花。那是漠北特制的"破云雷",绽放时化作千万个并蒂莲图案——谢琅用新锻的玄铁炮,将寒玉关的雪送进了长安。
"殿下为这孩子取名了吗?"陆明川递过雕虎符的拨浪鼓。他眉骨新添的刀疤像月牙,是上个月清理世家死士留下的。
"叫长庚。"谢昭将女儿的小手按在星图上,"容珩说这是启明..."话音戛然而止,朱雀大街传来潮水般的惊呼。三百盏孔明灯从云水阁升起,每盏都写着《新律》条目,灯下悬着《女论语》书简。
萧景明的玄色大氅掠过观星台,手中线香点燃最后一盏灯。火光映亮灯面小像,竟是谢昭在漠北教女童写字的场景。"你送朕的河清海晏,"他割断灯绳,看那簇火融入银河,"朕还你一场星雨。"
子时更鼓响起时,谢昭在灯下翻开通政司密报。漠北棉田今岁赋税可抵三州盐课,女子书院出了第一位女举人,而寒玉关外新立的界碑上,有人用剑刻了行小字:"谢昭埋骨处,尽是春草生。"
终章·烬春风
承庆二十三年谷雨,谢昭在黄河堤岸栽下最后一棵青桐。
漕工突然指着下游惊呼,但见千里波涛中浮起青铜巨鼎——正是永宁年间沉江的九鼎之一。鼎内嵌着半卷《氏族志》,焦黄纸页上,琅琊王氏的金印已斑驳难辨。
"该换新鼎了。"萧景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堤上,两鬓微霜。他身后跟着抱奏折的长庚公主,少女腰间玉佩与虎符相撞,清响惊起白鹭。
谢昭将铁铲扔进江水,涟漪荡碎漫天云霞。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夜,母亲的血溅在窗花上时,自己以为余生只剩刺骨的冷。而今春风卷着柳絮掠过碑林,那些刻着《新律》的青石板上,早被顽童画满歪扭的并蒂莲。
更远处,漠北商队的驼铃惊醒了沉睡的烽燧。沙丘后转出戴面纱的女先生,正教牧童用胡笳吹《诗经》。曾浸透鲜血的沙砾里,一株红柳悄悄发了新芽。
第十一章·青史烬
承庆三十七年霜降,谢昭在观星台摔碎了钦天监的浑天仪。青铜碎片滚落玉阶时,八百里加急战报正撞开朱雀门——高句丽联合东海十二岛,趁着秋汛奇袭胶东盐场。
"水师都督是王家庶子?"谢昭碾碎药碗里的阿芙蓉,墨汁般的药汁渗进《海防图》褶皱,"当年斩草未除根啊。"她推开想搀扶的医官,脊背挺得比寒玉关残碑还直。
萧景明连夜从皇陵赶回,带来半块虎符:"禁军只剩三万老弱,你..."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谢昭突然扯开他衣襟,果然看见锁骨下蔓延的青斑——二十年前秋狝那夜的鸩毒,原来从未消散。
"陛下可还记得这个?"她抖开褪色的火浣布,当年秋狝大营的粮草标记已换成胶东水寨布防。萧景明灰败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新增的朱砂批注,与先帝笔迹一模一样。
第十二章·燎原星
长庚公主率漠北铁骑踏破山海关时,海风正卷着咸腥扑向金陵城头。谢昭倚在轮椅上看舆图,膝头摆着陆明川的骨灰坛。这个曾手刃三百死士的北狄战神,最终为掩护盐工撤离,被巨浪吞没在砣矶岛。
"母亲,胶东急报!"十九岁的镇国将军谢琅冲进殿内,玄甲上还沾着高句丽人的脑浆,"那些倭船会喷火的妖术,怕是…"
"是猛火油。"谢昭转动轮椅,露出背后巨大的海疆沙盘,"三十年前容珩改良过配方。"她枯槁的手指划过莱州湾,在沙土中抠出枚生锈的钥匙——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那把。
三更鼓响,蓬莱阁地窖轰然洞开。当倭寇的鬼面船撞向盐场时,迎接他们的是三百架青铜海弩。浸过猛火油的箭矢点燃夜潮,火光中浮现出寒玉关旧部的玄色战旗。幸存者都说听见了谢老将军的怒吼,其实那是谢昭录在铜管里的遗训:"犯我国门者,焚尽东海亦不足惜!"
第十三章·千秋鉴
长庚公主的加冕典礼上,传国玉玺缺了一角。
谢昭亲手将鎏金冠戴在女儿鬓间,突然扯断冠缨上二十八颗东珠。玉阶下的番邦使节还未惊呼,就见珍珠坠地化作齑粉,露出里面淬毒的银针。
"诸君可知何谓’河清海晏’?"她举起缺角的玉玺,阳光穿过裂隙在地面投下"昭"字光斑,"是容得下沙砾在蚌中磨,忍得了裂痕向光处生。"
漠北献上的贺礼在此刻抵达——九驾青铜马车载着寒玉关的雪水,浇灌在太庙前的青桐林。当萧景明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雪水正渗进他亲手栽的第七棵树下。史官翻开《承庆大典》,扉页赫然是谢昭年轻时的画像,眼角朱砂痣旁题着蝇头小楷:"乱世熔铁,治世铸犁。"
谢昭逝于永徽元年的第一场春雨。
送葬队伍行至黄河渡口时,上游突然漂来千盏河灯。每盏灯纱都绘着不同的图腾:漠北红柳、江南桑田、东海盐晶…最大那盏莲花灯里蜷着熟睡的乞儿,怀中《千字文》被蜡封得严严实实。
长庚女帝亲手点燃龙船,火光照亮棺椁上铭文:"谢氏昭,寒玉关人。永宁十九年家破,承庆元年国变,永徽元年…"后面的字迹被浪花打湿,化作墨色涟漪荡向远方。
二十年后的寒食节,牧童在坍塌的观星台遗址捡到半枚虎符。他随手扔进铁匠炉子,却见青铜熔成赤金,在砧板上凝成八个篆字:
"民心为刃,春火燎原。"
炉火映红小徒弟手中的《女论语》,书页间夹着片焦黄纸笺,正是当年谢昭烧毁《氏族志》时,特意留给百年后的残章:"莫问青史烬几重,且看人间灯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