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一世长安替嫁缘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一世长安替嫁缘全文免费阅读(仇昭)
父亲逼迫我代替姐姐嫁进侯府后,我被永昌侯仇昭日夜折磨。
不久,京中流言四起,说我婚前与小厮私通早已失了清白。
一时间,我在京中受人人唾弃。
仇昭听信谣言,拖拽着我,把我扔进河塘。
“云芽,你找死!”
挣扎到最后,我没了力气。
在我看到的最后画面,仇昭突然惊慌的跃入水中,朝我游过来。
1替嫁之谜
“云芽!你若不肯上轿,我便将这簪子扔进湖里,让你再也找不到!”
那是我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父亲攥着银簪的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抵在我的咽喉处,贴着我狂跳的脉搏。
“父亲,姐姐不愿嫁,为何偏要我去嫁?听说永昌侯他前两任夫人都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
我颤抖着声音,眼泪模糊了视线。
往日里和蔼可亲的父亲,如今竟然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父亲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簪尖刺破了我的皮肤。
“茗儿如今药不离口,如何受得了?她又怎能嫁给那个残废!芽儿,你能替我们云家分忧,是你的福分!”
云茗如何受得了?
那我就能受得了吗?!
“你不过就是偏心她!”
我不甘地朝他怒吼。
“闭嘴!”
“啪——!”父亲反手一记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在瞬间蔓延到我的耳根。
我看着他,难以置信。
而喜娘们趁着这个机会,七手八脚把我摁进了喜轿。
银簪被他扔了进来。
血腥味在我口中蔓延。
我闭上眼,落下两行清泪。
“二小姐,别哭了,妆都花了。”
喜娘用帕子沾了沾我的眼角,温声哄我:“侯爷虽腿脚不便,但家财万贯,你过去了,可就是正室夫人……”
我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嫁衣。
这本该穿在云茗身上。
三日前,她得知自己要嫁给永昌侯仇昭,哭闹着以死相逼,父亲便想出了这李代桃僵的毒计。
“记住,若敢泄露身份,我让你娘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我抓紧了嫁衣下摆,布料上精致的鸳鸯绣纹硌得我掌心发疼,就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生母早逝,我在云家活得像个透明人,如今连婚姻都要成为别人的替身。
“落轿——”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高喝,轿子终于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轿帘。
“夫人,请。”
这声音低沉得如古琴余韵,惊得我心头一跳。
我被人搀扶着跨过火盆,耳边尽是宾客的贺喜声。红盖头遮住了视线,身旁人的气息却不容忽视。
“侯爷腿脚不便,拜堂就免了,直接送入洞房吧!”
喜娘高声宣布,引来一阵暧昧的笑声。
随后我被人推搡着进了一间屋子。
2暗夜惊魂
房门关上的瞬间,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
“过来。”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仿佛淬了毒,冷得让人发颤。
我惊的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门板。
“本侯说,过来。”
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我还没反应过来,盖头就被猛地掀开。
“抖得这么厉害,怕我吃了你?”
仇昭似笑非笑。
我不敢和他对视,却能感受到他在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修长的手指突然掐住我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云……茗?”
“怎么和画像上的不太一样?”
“侯爷说笑了,妾身就是云茗。”
我心跳如鼓,只能强装镇静。
“是吗?”他突然轻笑一声,眯起眼睛,拇指摩擦着我的唇瓣。
“脱衣服。”
他收回手,突然命令。
我僵在原地。
“侯爷……”几乎是如雷轰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仇昭先自行解开了腰带。
婚服无声滑落在地,露出他完好无损的腿。
他的腿没事。
我瞪大了眼。
“夫人,该你了。”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云大人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嫁入侯府意味着什么吧?”
父亲说:“只要服侍好永昌侯,可保一族平安。”
我别过脸去,泪水无声滑落。
他冷笑一声,一只手扯开了我的衣襟,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肌肤时,我瑟缩了一下,绝望的闭上眼。
我被他抱起,压在了榻上。
“看着我。”
他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颤抖着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记住今晚,记住你是谁的人。”
嫁衣被撕开时,我狠狠咬上他的肩膀。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他却笑得愉悦。
“夫人好利的牙。”
仇昭抬着我的后腰,而我盯着帐顶摇晃的流苏,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芽儿,我们女子一生,命如飘萍,但记住,再柔弱的花,也有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
“睡吧。”他披上外袍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冰冷,“明日敬茶别迟。”
房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远后,我蜷缩在凌乱的喜被间,浑身发抖。
我出神地看着地上散落的衣物中,忽然看见露出的精巧香囊。
我强忍酸痛下床,拾起香囊。
这是云茗的手艺!
这针脚走向我绝不会认错,去年七夕她还向我炫耀过这个针法。
我闻了闻,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正是云茗惯用的熏香。
可这香囊为何会在仇昭身上?
他们何时相识?
仇昭为何要假装瘸腿?
父亲知道这事吗?
门外突然又传来脚步声。
我慌忙将香囊塞回原处,爬回床上装睡。
仇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装睡的技术太差。”
我僵硬地睁开眼。
他正俯身看我,突然伸手将我额前湿透了的碎发拨开,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
他在我身边躺下。
这一夜,我睁眼到天明。
3真假云茗
天刚蒙蒙亮,仇昭就起身更衣。
我闭着眼假装熟睡,透过睫毛缝隙,确认他是否真的行动如常。
而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瘸腿。
“醒了就起来。”
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强忍着酸痛下床,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臣妾伺候您更衣。”
谁知他一把扣住我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内侧的淤青。那是他昨晚钳制留下的痕迹。
他弯眼笑了笑:“让丫鬟来。”
丫鬟们开门进来伺候洗漱。
我注意到,她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这让我更加不安。
洗漱好之后,我走在侯府回廊上。
“夫人,祠堂到了。”
丫鬟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
面朝仇氏宗族的牌位,敬茶时,我一时失神,打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我痛呼一声。
仇昭猛地站起,却在看到我蓄满眼泪水的眼睛时,停住动作。
“笨手笨脚。”
他冷声道,却递来一方帕子。
自敬茶那日后,除了对我做那种事,仇昭便很少来我院子。
侯府的下人们对我毕恭毕敬,却总带着几分古怪的打量。
直到第七日,仇昭突然命人传话,要我今晚去他书房伺候笔墨。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夜幕降临,我故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些,推开书房门时,仇昭正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
烛火的映照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侯爷。”我出声行礼。
他没回头,只淡淡道:“过来。”
我缓步走近后,他随手丢过来一块墨锭,“研磨。”
我垂眸接过,余光扫过书案上摊着的几份公文,隐约看到“军粮”“调拨”几个字眼。
——他在查军粮?
“专心点。”
仇昭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我手一抖,墨汁溅在纸上,晕开一片黑渍。
“臣妾该死!”我慌忙跪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眸色深沉:“你在看什么?”
“妾身……只是不小心……”
“撒谎。”他冷笑一声,突然俯身捏住我的下巴,“云芽,你真以为本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叫我云芽!
我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凝固。
“侯爷在说什么,妾身是云茗……”我强撑着镇定。
仇昭却嗤笑一声,松开我,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匣,丢在我面前。
“自己看。”
我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八个香囊,每一个香囊上绣着的“茗”字都清晰可见。
全都是云茗的!
我脑中轰然炸开,指尖发冷。
“你姐姐的东西,眼熟吗?”
我死死咬住唇,不敢回答。
他冷笑,“云家胆子不小,竟敢糊弄本侯。”
“侯爷早就知道?”
“从你进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仇昭俯身逼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云茗可没你这么会咬人。”
他指的是新婚夜我咬他的那一口。
“那侯爷为何不拆穿?”
“拆穿?”他似笑非笑,“本侯只是想要看看,你们云家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我浑身发冷。
原来他一直在试探我。
我下意识的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扣住腰肢。
“侯爷!”我惊呼。
“别动。”他低头,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
我僵住,浑身紧绷。
“你在害怕?新婚夜不是挺大胆的吗?”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看着我。”他命令。
我不肯。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下一秒,他的唇狠狠压下来。
这个吻粗暴而强势,几乎夺走我的呼吸。我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扣住手腕,按在书架上。
唇齿交缠间,血腥味蔓延,我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在我羞愤欲死时,他突然松开我。
“滚吧。”
他背过声,声音冷的像冰。
我踉跄着站稳,唇上火辣辣的痛。
等走出书房时,夜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云茗。
他留着云茗的香囊,却对我……
我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
心跳乱的不像话。
4沉河之痛
几日后,京城关于我的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永昌侯夫人婚前就和小厮私通,早就不清白了!”
“难怪侯爷对他冷落,这种女人,活该被厌弃!”
我听到了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是谁散布的谣言?
云茗?还是……仇昭?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夫人,侯爷请您去祠堂。”
我心头一跳:“去祠堂做什么?”
管家低头:“老奴不知。”
我跟着管家走向祠堂,推开门,仇昭背对着我站在祖宗牌位前,身姿挺拔如松。
“跪下。”他冷冷道。
我咬牙跪下。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他问。
“臣妾不知。”
他转身,眸色森寒,“云芽,你真当本侯是傻子?”
“侯爷……何意?”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丢在我面前。
我展开,信中赫然写着:
芽儿,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落款是阿四。
“侯爷,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和小厮勾结的证据?”
我大声反驳,“我没有!”
“没有?”他冷笑,“那你是如何认出这是你家小厮的字迹?”
我一时哑口无言。
他眸色一厉,猛地拽起我。
“云芽!你找死!”
下一秒,他拖着我往外走。
“侯爷,你要带我去哪儿!”
眼看着离河塘越来越近。
冰冷的河水混着湿泥灌进鼻腔时,我听见岸上仇昭的声音——
“云芽,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我拼命的挣扎,可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像铁链一样拖着我下沉。
——他要杀我。
——他真的会杀了我。
透过浑浊的水面,我依稀能看见仇昭站在岸边的身影。
“你怎么连替身都当不好。”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脏。
我忽然就不挣扎了。
是啊,我算什么?
我不过是云茗的替身,一个被父亲硬塞进侯府的傀儡,一个连清白都被传谣的可怜虫。
水漫过头顶,窒息感逼得我眼前发黑。
就这样死了也好。
反正……也没人会在乎。
在我意识消散快要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听见了扑通一声巨响。
有人跳下来了。
5生死相救
水流剧烈翻涌,一双手猛地扣住了我的腰身。
我勉强睁开眼。
恍惚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仇昭?
他死死盯着我,发冠早已被水流冲散,黑发在水中散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疯了吗?
明明是他亲手把我丢下来的,现在又跳下来救我?
他的手掌扣住了我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渡进我的口腔,我下意识的吞咽,却呛得更厉害。
我感受到他手臂收紧了,带着我猛地往上游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我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仇昭抱着我上岸,浑身湿透了。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了我的脸上。
“吐出来!”他声音嘶哑,手掌重重拍着我的后背。
我伏在他怀里,咳得撕心裂肺,眼泪混着河水一起流下。
为什么要救我?
刚才明明……就是想让我死的啊。
当晚,我烧得意志不清。
意识昏昏沉沉的,恍惚间,我听见大夫对仇昭说:“夫人寒气入体,又受了惊吓,胎象不稳……”
胎象?
我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仇昭站在床边,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极冷。
大夫战战兢兢的跪下:“侯爷……夫人……有孕了,但如今受了寒,恐怕……”
“滚出去!”
大夫连滚带爬地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仇昭。他缓缓走到床边,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你怀孕了?”他问。
我攥紧了被角。
我竟然……怀了仇昭的孩子?
他忽然俯身,手掌隔着薄被按在我的小腹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浑身一僵。
“云芽。”他低叫我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若这孩子没了,你会死?”
他在威胁我?
还是……在担心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仇昭忽然冷笑了一声,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房门被重重摔上,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慢慢蜷缩起来,手指按在小腹上,泪水无声滑落。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那晚之后,仇昭再没来看过我。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直到三日后,云茗来了。
6毒计揭晓
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裙,簪了一只白玉钗,看起来清丽脱俗,楚楚动人。
“妹妹。”
他站在我床前,眉眼弯弯,笑里却藏着毒,“听说你病了,姐姐特意来看你。”
我并没有理她。
她也不恼,自顾自的坐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被角。
“你知道吗?仇昭昨晚来找我了。”
我指尖一颤。
云茗轻笑:“他说……他后悔娶你了。”
我闭上眼,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可她偏偏不肯放过我。
“云芽。”她俯过身,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了的。”
我猛的睁开眼。
她却笑得愈发温柔。
“你以为仇昭真的在乎你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你出去。”我声音嘶哑着。
她站起来,眼底满是怜悯。
“好罢,那妹妹好些休息。”
在云茗转身离开,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我抓起枕边的药碗,狠狠砸向墙壁!
“砰——!”
瓷片四溅,药汤泼洒在墙上,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我死死咬住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云茗说的对。
这个孩子,活不了的。
仇昭……也不会让我活。
当夜,我又发起了高烧。
也许正是那碗药的作用。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坐在了我的床边,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额头。
“云芽。”
是仇昭的声音。
我想睁眼,怎么也睁不开。
“你若敢死……”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便让你云家不得安宁。”
……他在说什么?
他不是恨不得我死吗?
我感受到他的手缓缓下移,覆在了我的小腹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这个孩子,必须活下来。”
我心头一震。
他到底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想要我活?
没等我想明白,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丫鬟告诉我,我昏迷期间,仇昭一直守在我房里,直到今早才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床顶的纱帐,手指无意识的抚上小腹。
孩子还在。
他没在药里动手脚。
正出神,房门突然被推开。
仇昭站在门口,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醒了?”他问。
我没有回答。
他走到床边,强迫我抬头看他。
“云芽,现在,你的命是我的。”
这话说得太过于突然。
我扯了扯嘴角:“侯爷不是……想让我死吗?”
他眸色一沉,指腹擦过我的唇。
“你想死?”
我撇开头,没说话。
他冷笑了声,转身大步离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房门关上的瞬间,我将脸埋进掌心,无声痛哭。
7爱恨交织
我被软禁在了侯府的偏房。
近日阴雨连绵,太医说我胎象不稳,需要静养,可仇昭却命人封了门窗,只留一扇小窗透气,仿佛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如今这副模样,又还能跑哪儿去?
腹中的孩子像一把悬在我头顶的刀,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的命,早已不是我的了。
“夫人,该喝药了。”
丫鬟推门进来,手里望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苦涩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盯着那碗药,没动。
丫鬟见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侯爷吩咐了,这药……您必须喝。”
我苦笑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
苦得我舌尖发麻,连带着喉咙都像被灼烧了一般。
可再苦,也比不过心里的苦。
丫鬟见我喝完,松了口气,正要退下,我喊住了她。
“他呢?”
丫鬟一愣:“夫人问的是侯爷吗?”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丫鬟低下头,声音更轻了,“侯爷这几日……和云大小姐在城外。”
云茗。
又是云茗。
我早该知道的。
那日在书房,他承认了的,他甚至留着云茗的香囊。
而我呢?
我不过是个替身,还是一个连替身都当不好的可怜虫。
待丫鬟关上房门后,我伏在床边,忍不住地干呕。
可除了酸水,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我下意识抚上小腹,低声呢喃。
“对不起……”
是对这个孩子说,也是在对愚蠢的自己说。
夜里,我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外面电闪雷鸣,突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冷风灌进房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仇昭站在门口,浑身湿透了,眼神寒得吓人。
我撑起身子,警惕地看着他。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痛……”我忍不住皱眉。
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死死盯着我。
“云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一愣:“知道什么?”
“孩子。”仇昭咬牙,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我心头一跳,别开眼,“不知道。”
“撒谎!”他猛地拔高声量,单手掐住了我脖子,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日沉河,你明明可以挣扎,却偏偏放弃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鼻头泛酸。
原来,他看出来了啊。
看出来我当时……是真的想死。
我不想解释了,抬眸直视他,“是,我不想要。”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为什么?”
“为什么?”我笑得悲凉,“你问我为什么?”
“你亲手把我丢进河里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仇昭脸色一白,扣着我手腕的力道松了几分。
我趁机抽回手,“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
“云芽!”他猛地打断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不准……”
“不准什么?”我讥讽地看着他,“不准死?还是不准伤害你的孩子?”
我看到他呼吸明显一窒,随后突然把我拽进怀里,仿佛要将我禁锢在他怀中一辈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准……离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我僵住了。
他的怀抱很冷,湿透的衣衫贴在我身上,冻得我心颤。
可他的心跳快得吓人,一下一下,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仇昭。”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没回答,收紧了手臂,将我抱得更紧。
“你恨我吗?”他问。
恨吗?
我闭上眼,想起他掐着我下巴时的冷漠,想起他留着云茗香囊时的温柔,想起他不信任我,把我丢进河里的狠绝……
还有,夜深时他抱着我的温情,他跳下水救我时的慌乱,他守在我床前时的沉默,此时此刻,他抱着我时的颤抖……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化昭沉默了片刻,突然松开我,抬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
“你哭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
我听见他低声说:
“云芽,你想报复我,是因为爱过我吗?”
话音未落,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隐隐作痛。
爱过吗?
在他假装瘸腿却对我展露温柔的时候,在他强吻我却在我唇上留下血腥味的时候,甚至在他把我按在书架上逼我看他的时候……
我确实,心动过。
可如今,这份心动早已被痛苦和背叛淹没。
我沉默着,迟迟没有开口回答。
他似乎懂了,松开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睡吧,我守着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变了态度。
夜晚又恢复了平静,只剩雨声和彼此的呼吸。
仇昭的怀抱很暖,暖得我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的一切伤害都不曾发生过。
可我知道,这都是假象。
就像他假装瘸腿一样,此刻的温柔,或许也只要另一场戏。
我闭上眼,任由疲惫席卷全身。
朦胧间,我似乎听见仇昭低声说了一句话。
“云芽,别恨我。”
8真相大白
听到父亲被抓的消息时,我正在绣小儿的肚兜。针尖猛地扎进指腹,血珠滚落在锦缎上晕开。
“夫人!您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那点殷红。
父亲入狱了。
罪名不明,听说会累及满门抄斩。
“侯爷呢?”我问丫鬟。
“侯爷一早就进宫去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锦缎。
难怪他总在书房查阅军务文书,难怪他假装瘸腿蛰伏多年,明知我是替嫁却隐忍不发。
他早就盯上了云家。
“备轿。”我站起身,膝盖却一软,险些栽倒。
“夫人!您还怀着身孕……”
“我说,备轿!”
马车在宫门外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时,我正对上仇昭冷峻的眉眼。
他看见我,脚步微顿。
“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回府再说。”
“就在这儿说。”我固执的站在原地,“我父亲的事,是不是你……”
仇昭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是。”
“为什么?就算他让我替嫁,也罪不至……”
“替嫁?”仇昭突然冷笑,“云芽,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三年前北疆雪灾,朝廷拨去了十万石军粮,你父亲和兵部暗中勾结,层层克扣,送到将士手中的不足三成。”
“你知道那一年冻死多少将士吗?”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像淬了毒的寒刀,“整整八千。”
果然是这事。
勾结兵部,私吞军粮。
我的心微微一沉。
“现在呢,你还要求情吗?”
仇昭冷下脸。
“我……”
话音未落,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我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云芽!”
仇昭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靠在他怀里,揪住他的衣襟,疼得直抽气。
“仇昭。”
马车的颠簸中,我忍着腹痛,轻声唤他,“我有事和你说。”
他抱紧了我,“什么?”
“母亲临终前,给过我一个紫檀匣子,我打不开,父亲他也从不让旁人碰。”
仇昭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知道了。”
半晌,他问:“为什么帮我?”
我微微张口,只觉喉间发苦。
“那八千将士……也有亲人等着他们回家啊。”
就像我腹中这个孩子,也在等着他的父亲。
“别怕。”仇昭突然将我搂得更紧,他的唇贴在我发顶,“有我在。”
回府后,我发起了高烧。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安胎的汤药。
仇昭亲自守在床前,一勺一勺喂我喝药,“慢些,小心烫。”
我望着他温柔的眉眼,恍如隔世。
“侯爷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他忽然笑了,却没带任何情绪,“云芽,你真以为我仇昭需要靠女人查案?”
我咬唇不语。
他忽然俯身,抵住我的额头。
“那日把你扔进河中,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当时军粮案查到关键处,我怀疑你是云家派来监视我的……”他的呼吸拂过我唇畔,“那封情书,我知道是有人故意放在我书房的。”
原来是这样……
“后来呢?”我轻声问。
“后来看你沉下去,我……”低沉的声音停顿了两秒,“我才明白,我不能失去你。”
有滴泪落在了我脸上。
“骗子。”我的眼眶微微发热,“你明明还留着云茗的香囊……”
仇昭愣住,随即失笑。
“那些香囊里缝着军粮案的线索。”他无奈地擦去我的眼泪,“她受我收买,在云家当我的眼线。”
我瞪大眼睛,“什么?”
“不然你以为,她为何宁死不肯嫁我?”他挑眉,“一是怕露馅,二是,她不信我。”
我呆若木鸡。
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所以这些日子的醋,都白吃了?
9幸福归途
三日后,仇昭带着密匣面圣。
匣中不仅有父亲贪污的明细,还有他与朝中多位大臣往来的密信。
圣上震怒,下令严查。
秋后问斩那日,我去牢里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他瘦得脱了形,看见我时却笑了。
“芽儿,为父对不起你。”
我隔着栅栏,将一碗断头酒推到他面前。
“父亲可曾后悔?”
“后悔?”他笑了声,随后仰头饮尽,“我只后悔,没早些找人除了仇昭!”
最后一丝亲情,也散了。
我站在牢门外,看着父亲被狱卒拖走的背影,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搅得不成形状。
“夫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仇昭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下,玄色官服衬得他眉眼如刀。他朝我伸出手,“回家吧。”
我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了许久,才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回府的马车上,我靠着窗棂出神。
仇昭忽然开口:“你父亲临死前,可说了什么?”
“他说……后悔没早些除掉侯爷。”
仇昭眸光一暗,突然把我拽进他怀里,我下意识护住肚子。
我正想开口,马车突然颠簸。
仇昭趁机扣住我的后脑勺,吻了下来。这个吻温柔缱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
“小心孩子……”我红着脸推他。
他却变本加厉的咬我耳垂,“太医说三个月后可以。”
回府后,仇昭亲自盯着我喝安胎药。苦涩的药汁刚入口,一颗蜜饯就抵在了唇边。
“侯爷这般体贴,倒让我害怕。”
我含着蜜饯含糊的说。
仇昭笑了笑,突然将一枚玉印塞进我手里。
“管家权,给你。”
我不由挑眉逗他:“侯爷不怕我卷款潜逃吗?”
“跑不了。”他从背后环住我,掌心覆在我肚子上,“这里还有个小质子。”
腊月初的时候,我发动得突然。
仇昭硬闯进产房,被我咬的满手是血也不肯松手。
“夫人再用些力!”产婆急的满头汗。
漫长的剧痛中,我恍惚听见仇昭带着哭腔的声音:“芽儿,我们以后不生了……”
当婴儿啼哭声响彻内室后,产婆将皱巴巴的小团子放在了我的枕边。
“芽儿,孩子像你,”仇昭吻着我汗湿的额头,眼睛发红,还想逗我笑,“特别会咬人。”
满月宴上,仇昭抱着孩子,宣布取名为云昭。
众宾客哗然。
这是让孩子随母姓了。
夜深人静时,我逗弄着怀中的婴孩,轻声问:“侯爷当初就是早知我是替嫁,还会娶吗?”
仇昭将我们母子一起搂住,“会。”
他的吻落在我眉心,轻笑:“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屋内的炭火噼啪作响。
我看着身旁熟睡的夫君和孩儿,突然想起母亲的话。
再柔弱的花,也有刺。
而如今我的刺,找到了可以缠绕的乔木。
10岁月静好
我坐在廊下绣着小衣裳,耳边是云昭清朗的读书声。
“娘亲!”
八岁的云昭突然从书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竹简,小脸涨得通红。
他生得极像仇昭,却有一双与我如出一辙的杏眼,让旁人瞧着忍不住心生喜爱。
“慢些跑。”我笑着放下针线,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人儿,“又背不出文章了?”
云昭扁着嘴摇头,把竹简往我手里塞,“爹爹让我背诗经,可这些字我都不认得。”
我展开竹简,看见“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的字样,不由轻笑。
仇昭这是变着法子教儿子夸他呢。
“来,娘亲教你。”
我将云昭揽在膝前,一个字一个字指给他看。
正教着,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蒙住了我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
“定是哪个登徒子!”我故意说道,感觉耳垂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云昭咯咯笑着去掰他爹的手,“爹爹羞羞!”
仇昭松开我,顺手将儿子捞起来抛向空中,在小家伙的尖叫声中稳稳接住。
阳光透过海棠花枝,在他们父子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今日天气好,爹爹带你去骑马怎么样?”
云昭一听,眼睛都亮了,欢呼着跳起来就往马厩跑,差点撞翻丫鬟端过来的药碗。
仇昭眼疾手快的扶住,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还在喝药?”
“太医说再调理半月就好啦。”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自生产时伤了身子,这些年他总惦记着这事。
“爹爹!你快点!”
云昭的喊声从院外传来,我笑了笑,推他走,“去吧,和昭儿玩的开心些。”
仇昭叹了口气,直起身,大步离去:“晚上再陪你。”
我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想起今早替云昭梳头时发现的白发,不自觉弯了嘴角。
当年那个把我扔进河里的暴戾侯爷,如今却会因儿子的一根白头发慌了手脚,连夜照召太医来问是不是读书太辛苦。
日头西斜时,我去马场寻他们。
远远的,我就看见仇昭单手控缰绳,怀里护着兴奋的云昭。
这一幕,总觉着这心里暖暖的。
夜里哄睡云昭后,我坐在梳妆台前梳发。仇昭从后抱住我,“今日看见云昭骑马的样子,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挑眉轻笑,“在喜轿里那个算见面吗?侯爷当时可是装瘸子呢。”
他也没忍住笑出来,吻在我脸侧。
窗外突然传来窸窣声。
仇昭叹气,对着门缝道:“云昭,再偷看明日就加十张大字。”
门外立刻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我们相视一笑。
次日清晨,我正给云昭系腰带,小家伙突然问:“娘亲,为什么我叫云昭不叫仇昭啊?”
我捏捏他脸蛋,忍不住笑道:“因为爹爹把最宝贵的东西给娘亲了。”
“我知道了!”云昭举起小拳头,“是蜜饯铺子的地契!”
刚坐下在喝茶的仇昭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让我笑得直不起腰。
晨光透过窗纱,将我们三人的影子融在一起。
侯府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像是岁月在轻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