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堂惊变

喜堂之上，我，蒋明薇，当着满朝文武和全京城的宾客，亲手掀了红盖头，指着我那即将拜堂的夫君——瑞王刘承远，一字一句道：“这婚，我不结了！”

满堂哗然。

刘承远那张素来温文尔雅的脸瞬间铁青，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蒋明薇，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我冷笑一声，喜？对我而言，是丧！

若不是我重生了，此刻，我怕是已经含笑饮下了他亲手递来的合卺酒，然后在他深情款款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蒋家满门抄斩的悲剧。

“瑞王刘承远，”我高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喜堂，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你勾结三皇子，私下屯兵买马，意图在太子殿下出巡江南时痛下杀手，谋夺储君之位！我蒋家世代忠良，岂能与你这等狼子野心之徒同流合污！”

轰！

这话比刚才的悔婚更像一颗惊雷，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我爹，当朝太傅蒋文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薇儿！你……你疯了不成！还不快向瑞王殿下赔罪！”他以为我在胡闹。

上一世，我就是太乖顺了。为了嫁给心心念念的刘承远，我求了爹，求了娘，甚至在宫中长跪不起，求太后赐婚。结果呢？他利用我蒋家在朝中的势力，铲除异己，拉拢官员，最终将目标对准了太子。事成之后，为了掩盖罪行，也为了给他那真正的白月光苏轻柔腾位置，他毫不犹豫地给我安了个“善妒成性，意图谋害皇嗣”的罪名，一杯毒酒，送我归西。而我蒋家，则被他以“勾结逆党”的莫须有罪名，抄家灭族，我爹我哥，尽数惨死狱中！

那穿肠烂肚的痛苦，那满门血流成河的绝望，我日日夜夜都在重复经历。

“爹，女儿没有疯。”我转身，对着我爹跪下，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女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五雷轰顶之罚！”

刘承远脸色变了又变，厉声道：“蒋明薇，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看你是婚前失心疯了！来人，把王妃带下去，好生‘照看’！”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我猛地站起，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自己颈间，“我蒋明薇今日若有半句诬陷瑞王，便以此簪自尽于此！但若我所言是真，今日之后，我蒋家与瑞王府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簪尖冰凉，刺得我皮肤微微发疼，但我知道，这比不上前世那毒酒入喉的万分之一。

所有人都被我的决绝镇住了。我爹看着我，眼神从震怒慢慢变成了惊疑。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若非天大的委屈和确凿的把握，我断不会在如此场合，做出这般玉石俱焚的举动。

喜堂内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有意思。太傅家的嫡女，竟有如此胆魄，敢在喜堂之上，指控当朝亲王谋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斜倚在靠窗的席位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凤眼狭长，似笑非笑。

是他！九皇子，刘承轩。

前世，这位九皇子不显山不露水，是所有皇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太子被害、瑞王独揽大权后，敢于站出来为太子鸣不平，最后却被瑞王设计，落得个圈禁至死的下场。

他也是瑞王的死对头。

我心中一动。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二）揭露狼子

刘承远看见刘承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便强作镇定：“九弟，此事乃本王家事，与你无关。”

“哦？指控皇子谋逆，也算瑞王兄的‘家事’？”刘承轩挑了挑眉，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蒋小姐，你既说瑞王谋逆，可有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自然有。瑞王殿下半年前，曾在城西‘聚源当铺’当过一方西域墨玉麒麟镇纸，换得纹银十万两，用以购置军械。那镇纸，原是西域小国进贡给陛下的贡品，陛下赏赐给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又赏给了瑞王殿下。此事，德妃娘娘可还记得？”

被点到名的德妃，也就是瑞王的生母，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确有此事。不过，承远说那镇纸不慎遗失，本宫还训斥过他，怎会是拿去当了？”她这是想替刘承远掩饰。

我冷笑：“遗失？瑞王殿下，那聚源当铺的幕后老板，便是三皇子的大舅，国舅爷李忠。您当掉镇纸后不久，李忠便亲自护送一批‘货物’出京，号称是给边疆运送的粮草，实则夹带了您用那十万两银子购来的兵器。这批兵器，如今就藏在京郊三十里外的‘黑风寨’！黑风寨的匪首黑豹，早在一年前就已被您暗中收服，对外宣称剿匪不利，实则是为您养兵！我说的，可对？”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重磅炸弹，炸得刘承远面无人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秘密，会被我一清二楚地抖露出来。这些细节，许多都是上一世他扳倒太子，逼死九皇子，登上高位后，得意忘形时，与苏轻柔在我面前“无意”提及的。那时，我不过是他囚禁在后院的一个废人，他以为我听了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谁能想到，老天有眼，让我重活一世！

“你……你胡说！”刘承远指着我，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毫无根据！”

“是不是臆测，派人去黑风寨一查便知！”我掷地有声，“如今黑风寨由您的心腹副将张莽看守，寨中地形复杂，外人难以进入。但只需派禁军将黑风寨团团围住，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一查究竟，便知我蒋明薇所言真伪！”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此刻终于开口了，声音威严低沉：“来人！”

殿外立刻有侍卫应声。

“即刻调派三千禁军，前往黑风寨，封锁山口，任何人不得出入。派御史随行，彻查此事！”皇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刘承远，又落在我身上，“蒋氏女，你可知诬告皇子，是何罪名？”

我挺直脊背：“臣女知晓，若臣女所言不实，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皇上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禁军统领领命而去，喜堂内一片死寂。

我爹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大约是信了七八分，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雷厉风行。

刘承远额上冷汗涔涔，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他大概在想，我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只有冷笑。刘承远，这只是开始。你欠我蒋家满门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三）黑风寨秘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煎熬。

喜堂上的宾客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德妃几次想开口为刘承远辩解，都被皇上冷冽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苏轻柔，那个我前世恨之入骨的女人，此刻也站在人群中，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在一众锦衣华服的宾客中，显得格外“清纯无辜”。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刘承远，充满了担忧，仿佛恨不得替他受过。

呵呵，好一朵盛世白莲。

前世，就是她，在我被囚禁后院时，日日来“探望”我，告诉我刘承远又如何“思念”我，实际上却是在享受我痛苦的模样，告诉我他是如何一步步蚕食我蒋家，又是如何与她恩爱缠绵。她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察觉到我的目光，苏轻柔怯怯地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委屈，仿佛在问我为何要这样针对瑞王。

我直接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苏轻柔，你的戏，也该落幕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禁军统领终于回来了，他身后还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为首的正是瑞王的心腹副将张莽。

“启禀陛下！”禁军统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等已查抄黑风寨，在山寨隐秘地窖中，搜出私藏盔甲五百副，弓弩一千张，箭矢十万支，另有大量未开刃的长刀枪头！已将匪首及主要人犯悉数捉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私藏如此数量的军械，这绝对不是普通山匪能有的手笔！

皇上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猛地一拍扶手：“好！好一个瑞王！好一个黑风寨！”

刘承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金纸：“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对黑风寨之事毫不知情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儿臣！”

“栽赃陷害？”皇上怒极反笑，“张莽何在？”

“罪臣在！”张莽被押了上来，他一见到刘承远，立刻哭喊道：“王爷救我！王爷，属下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啊！”

这一声，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承远浑身一颤，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

“瑞王刘承远！”皇上怒喝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承远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他百口莫辩。

我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前世的仇恨与痛苦，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但我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陛下，”我再次开口，“瑞王殿下既然敢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然不是一人所为。与其勾结的三皇子，也难辞其咎！”

我话音刚落，人群中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三皇子刘承丰猛地一抖，差点没站稳。

“蒋明薇！你不要含血喷人！”三皇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含血喷人，搜一搜三皇子府便知。”我转向一直饶有兴致看戏的九皇子刘承轩，“九殿下，我记得您曾说过，三皇子府上有一条密道，直通宫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刘承轩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本王说过吗？本王自己倒是不记得了。不过，蒋小姐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所依仗。父皇，儿臣以为，不妨派人查上一查，以证三皇兄清白。”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撇清了自己，又将了三皇子一军，还顺带把决定权抛给了皇上。

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闻言立刻下令：“来人！即刻查封三皇子府，给朕仔细搜！若有密道，一并查探清楚！”

三皇子一听，双腿一软，彻底瘫了下去。

我知道，那条密道确实存在。上一世，瑞王得势后，三皇子便是通过那条密道仓皇出逃，最后被瑞王的人马截杀于半途。

这出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四）皇子末路

喜堂彻底变成了审案堂。

瑞王和三皇子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德妃哭哭啼啼，不住地向皇上求情，却只换来皇上更加厌烦的眼神。

苏轻柔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大概没想到，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瑞王，竟然会牵扯进如此可怕的谋逆大案。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我清楚，扳倒一个瑞王，一个三皇子，并不算完。我要的是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要的是为蒋家枉死的冤魂讨回公道。

又过了一个时辰，搜查三皇子府的禁军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一脸惊惶的国舅爷李忠，以及从密道中搜出的瑞王与三皇子之间来往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如何策划在太子南巡时动手，以及事成之后如何瓜分权力的详细部署。

铁证如山！

皇上看着那些信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信件砸在刘承远和刘承丰脸上：“逆子！你们这两个逆子！朕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如此狼子野心！”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刘承远和刘承丰磕头如捣蒜，但一切都晚了。

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彻骨的冰寒：“瑞王刘承远、三皇子刘承丰，图谋不轨，意图谋逆，罪无可赦！着，削去二人王爵、皇子身份，贬为庶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其母妃教子无方，德妃降为嫔，禁足宫中，三皇子母妃淑妃，降为贵人，一并禁足！”

“李忠身为国舅，参与谋逆，罪加一等，抄没家产，一并打入天牢！”

一连串的旨意下来，干脆利落。

德妃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三皇子母妃淑妃也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刘承远和刘承丰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经过我身边时，刘承远用淬毒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凌迟。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刘承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至于苏轻柔，她见瑞王大势已去，立刻扑到皇上脚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明鉴！臣女苏轻柔，对瑞王……哦不，对庶人刘承远的狼子野心毫不知情！臣女只是一介弱女子，被他蒙骗，求陛下饶恕臣女不知之罪！”

她这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我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见九皇子刘承轩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苏轻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小姐，你说你对刘承远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可据本王所知，刘承远名下位于城南的‘锦绣山庄’，以及京中数间盈利颇丰的绸缎庄、珠宝行，可都记在了你的名下。这些产业，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弱女子能轻易得到的吧？”

苏轻柔脸色一白，慌忙解释：“那……那是刘承远强行赠予臣女的，臣女多次推辞不过……”

“哦？强行赠予？”刘承轩轻笑，“苏小姐怕是忘了，你父亲，吏部侍郎苏大人，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其中有多少是刘承远在背后替你打点的？苏小姐平日里与刘承远出双入对，京中谁人不知？如今刘承远一倒台，你就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苏轻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皇上本就余怒未消，听了刘承轩的话，更是龙颜大怒：“苏侍郎教女无方，纵容其女与逆贼勾结，即日起，革去吏部侍郎之职，闭门思过！苏氏轻柔，虽未直接参与谋逆，但与逆贼关系匪浅，品行不端，即日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苏轻柔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九皇子这补刀，真是恰到好处。

（五）新页翻开

一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两位皇子下狱，一位国舅抄家，数位妃嫔降位，吏部侍郎丢官，未来“瑞王妃”被逐出京城而告终。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而我，蒋明薇，成了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赢家。

虽然婚事告吹，名声也因“喜堂揭发未来夫婿”而变得毁誉参半，但我蒋家，却因此洗清了与逆党的任何潜在牵连，反而因我“大义灭亲”之举，隐隐有功。

皇上念我揭发有功，虽未明着赏赐，但对我爹蒋太傅的态度和缓了许多，还特意召见我，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只说：“臣女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彻查此案，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皇上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朕会给你，也给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

我明白，瑞王和三皇子蹦跶不了几天了，太子殿下，很快就能平安归来了。

待宫中事了，我回到蒋府，我爹我娘我哥都在等着我。

一进门，我娘就抱着我哭：“我的薇儿，你受苦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我爹也红了眼眶，叹了口气：“薇儿，是爹糊涂，险些将你推入火坑，也险些连累了整个蒋家。”

我哥蒋明昭，那个平日里最疼我，却也最不赞成我嫁给刘承远的哥哥，此刻看着我，眼神复杂：“妹妹，你长大了。”

是啊，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不长大？

我擦干眼泪，笑道：“爹，娘，哥哥，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蒋家会越来越好。”

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前世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了。

之后几日，京中关于瑞王和三皇子谋逆案的细节陆续被披露出来，百姓们议论纷纷，对这两位皇子的狼子野心唾弃不已，同时也对我这个“胆大包天”的蒋家嫡女充满了好奇。

太子殿下不日便从江南平安返回京城。他亲自来蒋府拜访，感谢我在此次事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这位太子刘承誉，温文儒雅，宅心仁厚，是百姓心中储君的不二人选。前世他被瑞王害死，我亦曾为其不值。如今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他的命运，我心中亦感欣慰。

太子离开后不久，宫中便传来了对瑞王和三皇子的最终处置：二人罪大恶极，赐白绫自尽于天牢。李忠及其党羽，按律处置，家产充公。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而苏轻柔，据说在被逐出京城的路上，受不了打击，疯疯癫癫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蒋明薇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唯一让我有些在意的，是九皇子刘承轩。

自那日喜堂一别，他便再未出现在我面前。但他那双似笑非非的凤眼，和他恰到好处的“补刀”，却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

这个人，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得多。

（六）红叶之约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风波渐渐平息。

我开始帮着我娘打理家中庶务，闲暇时看看书，练练字，偶尔跟我哥学几招粗浅的防身之术，生活过得平静而充实。

只是，我的婚事成了我爹娘的一块心病。

经历了瑞王一事，京中虽有不少人赞我果决，佩我智勇，但真正敢上门提亲的人家，却寥寥无几。毕竟，谁家也不想娶一个“喜堂之上掀夫君老底”的厉害媳妇。

我倒是不急。嫁人？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背叛，我对情爱之事早已看淡。若遇不到真心相待之人，我宁愿此生不嫁，守着爹娘和哥哥，也乐得逍遥自在。

这日，我正在府中花园看新送来的花样子，准备给我爹做件新袍子，丫鬟喜儿匆匆跑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九皇子殿下派人给您送了帖子。”

九皇子？刘承轩？

我心中微微讶异。他找我做什么？

打开帖子一看，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西山红叶正盛，可愿共赏？”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轩”字。

这算是……约我？

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对刘承轩的观感很复杂。他帮过我，这是事实。但他身上那股子洞悉一切的从容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沉，又让我有些忌惮。

“小姐，去吗？”喜儿眨着眼睛问。

我捏着帖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备车吧。”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而且，我也想知道，这位九皇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西山，枫林别院。

刘承轩一袭月白色常服，负手立于枫树下，红叶如火，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姿卓绝。见我前来，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蒋小姐，你来了。”

“见过九殿下。”我依礼福身。

“不必多礼。”他摆摆手，示意我随意，“今日请蒋小姐来，是想感谢你。若非你，本王此刻恐怕还深陷泥沼，不知何日才能脱身。”

他说的是实话。若非我重生，扳倒了瑞王，九皇子日后的结局，的确堪忧。

“殿下言重了。扳倒瑞王，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蒋家。”我实话实说。

他轻笑一声，那双凤眸深深看着我：“蒋小姐是个妙人。本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还有一事，本王想请蒋小姐帮忙。”

“殿下请讲。若明薇能做到，定义不容辞。”

刘承轩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狼牙吊坠，递给我：“这个，你可认得？”

我接过吊坠，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一缩！

这狼牙吊坠，是我十三岁那年，在皇家围场险些被失控的惊马踩踏时，一位少年郎救了我之后，匆忙间遗落的。我一直珍藏着，也曾多方打探过那位少年郎的身份，却始终没有结果。

这件事，除了我贴身的丫鬟，无人知晓。刘承轩是如何得知的？难道……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这吊坠……”

刘承轩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看来，蒋小姐还记得。不枉本王……也记了这么多年。”

我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是他？！当年救我的那个少年郎，竟然是九皇子刘承轩？！

这……这怎么可能？！

前世，我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他是个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皇子。可若当年救我的人是他，为何他从不曾提起？为何前世他对我的困境，似乎也无动于衷？

“你……你为何……”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刘承轩看着我震惊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为何当年不曾告诉你？因为彼时本王身份尴尬，母妃早逝，在宫中步步为营，不愿因一时意气，给你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前世……”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追忆，又有几分无奈和怅然：“前世，本王亦有诸多身不由己。待本王察觉到瑞王的狼子野心，想要出手相助时，你已深陷其中，蒋家也……唉，是本王无能。”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那今日，殿下将这吊坠拿出，又是何意？”我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

刘承轩上前一步，执起我的手，将那狼牙吊坠重新放回我的掌心，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我的肌肤，让我心头微微一颤。

“明薇，”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郑重而认真，“前世的遗憾，今生，本王不想再有。本王知你聪慧过人，亦知你心有芥蒂。但本王心悦于你，非朝夕之念。今日约你前来，便是想问你一句……”

他的凤眸中，此刻没有了平日的玩味与深沉，只有一片清澈的、炙热的情意。

“蒋明薇，你可愿给本王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与本王一同，看这万里河山，共享这盛世安宁？”

红叶如火，在他的身后燃烧。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着那枚静静躺在我掌心的狼牙吊坠，心中那片冰封已久的湖面，似乎……悄悄裂开了一丝缝隙。

前世的刘承远，给了我极致的伤害和背叛。而眼前的刘承轩，却在多年前，给过我一次拯救，又在我重生之后，默默地给予了帮助。

也许，我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是我重生以来，最轻松、最释然的一次。

“九殿下，”我说，“这西山的红叶，确实很美。只是不知，殿下可否常伴明薇左右，年年共赏此景？”

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与光彩，那笑容，比这满山红叶还要绚烂。

“乐意之至！明薇，本王……不，我，此生定不负你！”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之中。

我笑着回握住他。

是啊，踹掉了渣男王爷，谁说我不能转身嫁给他那更优秀的死对头，而且还是我年少时的救命恩人呢？

这一世，我蒋明薇，定要活得比谁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