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灰姑娘不会等到王子(周景曜咖啡林小雨)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灰姑娘不会等到王子全文阅读
我一直相信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
小时候,妈妈总在睡前给我读那个童话。
破旧的阁楼、恶毒的继母、神奇的仙女教母,还有那双改变命运的水晶鞋。
我会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袜子,幻想有一天它们也能变成闪闪发光的玻璃鞋。
“语嫣,童话都是骗人的。”妈妈去世前摸着我的头发说,“但这不妨碍我们做个好梦。”
我二十三岁了,依然做着那个梦。
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在油腻的厨房后台,在挤满人的地铁车厢。
我会突然走神,想象一位王子穿越重重阻碍找到我,就像故事里那样。
雨水顺着咖啡店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小蛇。
我机械地擦拭着咖啡机,听着门外的雨声和偶尔经过的汽车溅起水花的声音。
周三的傍晚总是这么安静,店里只有角落里一个戴着耳机写论文的学生,和窗边那对低声争吵的情侣。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和几滴雨水。
我抬头习惯性地说“欢迎光临”,却在看到来人时微微怔住。
他很高,黑色大衣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挺括,握着长柄伞的手指修长干净,腕间的手表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不像我们店里常见的顾客——要么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要么是写字楼里疲惫的上班族。
“一杯美式,谢谢。”
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听,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震动发出的声音。
我转身准备咖啡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后。
这很奇怪,通常没人会注意一个咖啡师,我们就像是店里会移动的摆设。
“您的咖啡。”我把纸杯推过柜台。
他接过时,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
他的手指很暖,而我的因为一直碰冰块而冰凉。
他微微皱眉,然后笑了:“你的手真冷。”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搭讪,只好尴尬地笑笑。
他却没走,而是靠在柜台边问:“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来了两个月了。”我有些惊讶他会注意这个,“平时都是早班,今天替同事代晚班。”
“我叫周景曜。”他突然说,好像我们不是在咖啡店,而是在某个社交场合,“很高兴认识你。”
“施语嫣。”我下意识回答,然后立刻后悔了——顾客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但他似乎很满意,拿起咖啡杯对我举了举:“下次见,施语嫣。”
他走向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我偷偷观察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略显慵懒的眼睛,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
他打字时偶尔会皱眉,露出一个小小的川字纹。
他喝咖啡的样子也很优雅,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急匆匆地灌下去。
两小时后,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外面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间透出来,给湿漉漉的街道镀上一层金色。
“要下班了吗?”经过柜台时他问我。
我看了一眼挂钟:“还有半小时。”
“我可以等你。”他说得很自然,“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我愣住了。
在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妈妈去世后,我就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交不起的房租、坏掉的热水器、深夜回家的漆黑小巷。
“不用了,谢谢。”我听见自己说,“我习惯了一个人。”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那至少让我送你到地铁站?就当是...感谢你的咖啡。今天这杯特别好喝。”
奇怪的要求,但我没有拒绝。
关店后,我们并肩走在尚未干透的人行道上。
他刻意放慢脚步配合我的步调,在过马路时虚扶了一下我的后背,却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你总是这么...乐于助人吗?”在地铁站口,我忍不住问。
周景曜摇摇头,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只对有趣的人。”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童话书翻页的声音。
妈妈讲过的故事突然变得鲜活起来:王子穿过荆棘和迷雾,终于找到了灰姑娘。
而我,施语嫣,一个住在城郊合租公寓、每天站八小时赚取微薄薪水的咖啡师,可耻地心动了。
周景曜开始频繁出现在咖啡店。
他总是挑人少的时候来,点一杯美式,坐在能看到柜台的位置。
有时他会带一本书,但更多时候我发现他在看我。
当我发现他的目光时,他会坦然微笑,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一周后的雨天,他又“恰好”带了伞,坚持送我回家。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你住这儿?”站在我那栋墙皮剥落的老公寓楼下,他难掩惊讶。
“顶层,右手边那个窗户。”我指着五楼一扇小小的窗户,“虽然旧了点,但采光不错。”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明天你几点下班?”
“四点。”
“我来接你。”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他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出现在咖啡店后门。
我认出车标,心跳加速——那辆车足够买下我们整栋公寓。
“这是...你的车?”我小心翼翼地问。
“公司的。”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为我打开车门,“上车吧。”
他带我去了城市另一端的一家小书店,说这里有不常见的原版书。
我无意中提起喜欢某个外国作家,他竟然记得。
“你怎么知道这里?”我抚摸着书架上泛黄的书脊,好奇地问。
“大学时常来。”他抽出一本书递给我,“这本你应该会喜欢。”
结账时,我看到价格倒吸一口凉气——相当于我两天的工资。
周景曜却已经自然地掏出信用卡。
“不行!”我按住他的手,“太贵重了。”
“就当是生日礼物。”他笑着说。
“可我生日还有三个月。”
“那就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最终我们各退一步,他同意让我请他吃晚饭作为回报。
我带他去了我最喜欢的一家面馆,人均不超过十元的那种。
他吃得津津有味,还笨拙地试图用筷子夹花生米,失败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笑什么?”他佯装恼怒,“我可是第一次用这么细的筷子。”
“第一次?”我惊讶地问,“你平时用什么筷子?”
“家里用的都是包银的,比这个粗一倍。”他比划着,“而且有专门的筷架。”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鸿沟。
他口中的“家”和我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周景曜,”我放下筷子,认真地问,“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周氏集团,听说过吗?”
我点点头。
这座城市没人不知道周氏——房地产巨头,市中心最高那栋大楼就是他们的。
“我父亲是周志远。”
周志远。周氏集团的创始人,常年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人物。
我盯着眼前这个为我挑出碗里香菜的男人,很难把他和那个商业帝国的继承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你是...富二代?”我傻傻地问。
他大笑起来:“我更愿意被称为有理想有抱负的创二代。”
送我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
在我公寓楼下,他转头看我:“吓到了?”
“有点。”我诚实地说,“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胡说。”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们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月亮,喜欢同样的书。这才是重要的。”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牵着我过马路的感觉——安全、踏实。
“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语嫣。”他低声说,“她们只在乎我的姓氏和账户余额。你是真的在看我这个人。”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童话了。
知道周景曜的真实身份后,我开始注意我们之间的差异。
他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手表价值一套公寓;他随口提到的“周末别墅”在著名的富人区;他发来的早餐照片里,餐具都闪着银光。
而我,穿着淘宝买的打折衣服,用着三年前的老款手机,最大的财产是妈妈留下的一枚银戒指。
“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周五下班后,周景曜照例在店外等我。
自从知道我讨厌烟味后,他再也没在我面前抽过烟。
“我在想...”我犹豫着,“我们这样真的合适吗?”
“哪样?”
“你知道的...你家那么有钱,而我只是个咖啡师。”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听着,语嫣。钱只是账户里的数字,不代表任何东西。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善良、真诚、不矫揉造作。这些品质比任何家世都珍贵。”
“可是...”
“没有可是。”他捧起我的脸,“除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色,里面盛满了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想问“你父母知道吗”、“将来怎么办”,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笑了,低头吻了我的额头:“那就够了。”
周末,他带我去参加一个“小型朋友聚会”。
当我看到他口中的“小型”是在郊外一栋豪宅里的二十多人晚宴时,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放松点。”他捏捏我的手,“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会喜欢你的。”
然而一整个晚上,我都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女士们穿着我认不出品牌的礼服,谈论着我听不懂的话题;
男士们举着酒杯,讨论高尔夫和马术。
周景曜被不断拉去聊天,留我一人站在自助餐桌旁,连夹菜都不敢——那些精致的食物看起来像艺术品,我生怕弄坏了它们。
“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一个穿着香槟色长裙的女孩走到我身边。
她美得像个瓷娃娃,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我点点头,紧张得说不出话。
“我是林小雨,景曜的表姐。”她递给我一杯果汁,“别紧张,他们只是不习惯陌生人。景曜从没带女孩来过家族聚会。”
“这...这是家族聚会?”我瞪大眼睛。
林小雨笑了:“小型的那种。你没见到他父母,算你走运。”她压低声音,“他妈妈是个势利眼,会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问‘你父亲是谁’。”
我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连衣裙——商场打折时买的,已经洗得有些发白。
“你喜欢景曜?”林小雨突然问。
“我...”
“小心点。”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周家的男人看似浪漫,骨子里却比谁都现实。他们最终都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婚姻。”
我想反驳,却想起周景曜从未提过“未来”。
我们之间只有当下的甜蜜,没有承诺。
回家路上,周景曜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聚会上的事,而我心不在焉。
在林小雨警告我之前,我从未想过“以后”的问题。现在它却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你今天很安静。”在公寓楼下,周景曜关切地问。
“林小雨说那是家族聚会。”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从没告诉过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就知道她会多嘴。语嫣,那只是远亲的普通聚会,不算正式的家族活动。”
“有什么区别?我还是见到了你的亲戚们,而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异类。”
“别这么想。”他把我拉进怀里,“重要的是我怎么看你。”
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选择相信他的话。
毕竟,灰姑娘不也是在所有人的质疑中最终获得了幸福吗?
平平无奇的一天,周景曜突然打来电话。
“晚上有空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我想请你吃顿饭。七点,我来接你。”
“好啊。”我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正式,他已经挂断了。
我翻遍衣柜,最后穿上那条聚会时穿过的连衣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周景曜准时出现在楼下,却反常地穿着正式西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上车后我问。
他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有个朋友想见你。”
餐厅比我想象的还要豪华。
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悄无声息地穿梭。
我的平底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周先生,您的包厢准备好了。”领班恭敬地引路。
包厢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餐桌旁坐着一个女孩,她抬头看来的眼神让我想起林小雨警告过我的话。
她美得惊人。
及腰的黑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几乎透明,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裙子我认得logo——某个我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奢侈品牌。
“语嫣,这是苏梦瑶。”周景曜的声音干巴巴的,“我的未婚妻。”
我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未...婚妻?”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
苏梦瑶优雅地放下餐巾:“周叔叔让我来看看景曜最近在忙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我廉价的裙子和脱色的指甲油,“原来是在体验平民生活。”
“梦瑶!”周景曜皱眉,转向我时眼神闪烁,“语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你从来没提过你有未婚妻。”
“家族安排的商业联姻,”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我和她没什么感情基础。”
苏梦瑶轻笑一声:“景曜,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她转向我,眼神怜悯,“周家不会接受一个咖啡店服务员的。玩玩可以,认真就太天真了。”
我看向周景曜,希望他能否认,说他爱我,会为我反抗家族。
但他只是低头盯着餐巾,一言不发。
那一刻,童话的泡泡破了。
我以为自己是灰姑娘,其实不过是王子打发时间的消遣。
没有仙女教母,没有南瓜马车,更没有水晶鞋。
“谢谢你的坦诚。”我站起来,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景曜追到餐厅门口拉住我。“语嫣,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甩开他的手,声音哽咽,“解释你怎么一边和未婚妻筹备婚礼,一边和我约会?解释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一个有趣的玩具?一段叛逆的体验?”
他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残忍。
雨下得很大,我没有伞。
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但我继续走着。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又咸又苦。路人匆匆跑过,没人注意这个浑身湿透、哭得狼狈的女孩。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
玻璃反射中的我像个水鬼:妆容花掉,头发贴在脸上,那条唯一的连衣裙湿漉漉地裹在身上。
手机在包里震动。
是周景曜,连续十几条信息和未接来电。
最后一条写着:“请给我机会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按下删除键,然后是他的电话号码,微信,所有联系方式。
妈妈说得对,童话都是骗人的。
灰姑娘之所以能成为王妃,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贵族的女儿。
而我,永远只会是那个擦地板的女孩。
回到公寓,我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擦干身体、吹头发、换上睡衣。
躺在床上,回忆却不受控制地涌来。
周景曜第一次来咖啡店时对我微笑的样子;
他记得我喜欢的那本书;
他在雨中为我撑伞时微微倾斜的伞面;
他说“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时认真的眼神...
所有这些都是假的吗?
我翻身把脸埋进枕头,终于放声大哭。
不是为了失去的爱情,而是为了那个傻傻相信童话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红肿着眼睛去上班。
林小雨不知怎么听说了昨晚的事,特意来咖啡店找我。
“我警告过你。”她递给我一杯热巧克力,“周家的男人都一样。”
“你知道他有未婚妻?”我哑着嗓子问。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两家长辈二十年前就定下的婚约。”林小雨叹了口气,“我以为景曜会不一样...他从小就很叛逆。”
“所以他接近我只是为了反抗家族?”
“可能一开始是。”林小雨犹豫了一下,“但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只是...还不够喜欢。”
这句话比“从未喜欢过”更伤人。
足够喜欢会为你放弃王位,不够喜欢只会让你心碎。
接下来的日子像行尸走肉。
我机械地工作、吃饭、睡觉,拒绝所有社交。
同事们体贴地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偶尔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周后的深夜,门铃突然响起。
透过猫眼,我看到周景曜站在门外。
“语嫣,我知道你在家。”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求你开门...我需要解释...”
我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却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最终,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蜷缩在门边,直到天亮。
妈妈去世前说:“语嫣,不要相信童话。但如果你非要相信,就做自己的仙女教母。”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王子会来拯救我,我必须自己拯救自己。
雨持续下了三天。
我像具行尸走肉般往返于公寓和咖啡店之间,机械地完成每一个动作,却感觉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周六早晨,阳光终于刺破云层。
我决定整理妈妈的遗物——那个放在床底多年的纸箱,一直没勇气打开。
纸箱里是些寻常物品:褪色的照片、一本烹饪笔记、几件廉价首饰。
最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是妈妈的字迹:“语嫣亲启”。
我的心跳加速。
妈妈去世五年了,我从未见过这封信。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年轻的妈妈站在一栋豪宅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穿着朴素,与身后那座气派的建筑格格不入。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我名字的拼音。
信很短:
“语嫣,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究没能亲口告诉你真相。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1999年冬天,我在秦家做保姆时,从火灾中救出了你。你的生父是秦氏集团的秦远山。当时有人想害你,我不得不带着你逃走。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太爱你了。如果有天你想寻找真相,去秦家老宅,我把证据藏在了你小熊玩偶里。——永远爱你的妈妈”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二十三年的人生,突然变成了一场谎言。
我不是施语嫣,或者说,不只是施语嫣。
秦氏集团。
这个城市里唯一能与周氏抗衡的商业帝国。
我翻遍纸箱,找到那个小时候从不离身的棕色小熊。
它的右眼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我撕开缝合处,手指触到一个硬物——一枚小巧的银质吊坠,上面刻着“秦语嫣”和一组日期。
吊坠背面有个几乎看不见的指纹印记。
我颤抖着把拇指按上去,竟然完全吻合。
这是秦家的高科技防伪标识,新闻里报道过。
窗外阳光刺眼,我却感到一阵眩晕。
妈妈——不,养母用一生保护的这个秘密,像炸弹一样在我脑中爆开。
我打开电脑搜索“秦远山女儿”。
结果寥寥无几,只有一篇十年前的旧闻提到秦家独女在一场火灾中丧生,配图是秦远山夫妇悲痛欲绝的样子。
火灾日期正是养母带我逃走的那天。
我盯着屏幕,思绪纷乱。
如果我是秦家女儿,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为什么养母要伪造我的死亡?
而现在,我该不该揭开这个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停止调查你的身世,为了你的安全。——一个朋友”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我才刚发现这个秘密,就有人知道了?
我冲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我迅速拉上窗帘,背靠墙壁滑坐在地上。
养母信中说的“有人想害你”——那些人还在找我吗?
上班时,我格外警惕。
每个顾客都像潜在的监视者,每辆经过的车辆都可疑。
林小雨来时,我差点把咖啡洒在她身上。
“天啊,你看起来糟透了。”她皱眉,“还在为景曜的事难过?”
我摇摇头,突然想到林小雨是周家的人,也许知道些什么。“你听说过秦家女儿的事吗?二十多年前那场火灾?”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已。新闻上说那女孩死了,但有人传言她被救走了。”
林小雨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事在圈子里是个禁忌,秦远山从不让人提起。”她凑近,“不过据说,那根本不是意外...和周家有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细节,只听说当时两家在争一块地皮,关系很紧张。”她耸耸肩,“后来火灾发生,秦家女儿死了,那块地就归了周氏。”
“周景曜知道这些吗?”
“他那时才几岁啊。”林小雨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为什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只是...觉得那女孩很可怜。”
下班后,我决定去秦家老宅看看。
养母说那里藏着更多证据。
老宅在城北的富人区,我坐了将近一小时的地铁才到。
小区门禁森严,我正发愁怎么进去,一辆送货卡车停在门前。
我趁机跟在后面混了进去。
秦家老宅比照片上更加宏伟,但明显久无人住,花园杂草丛生。
我绕到后院,发现一扇年久失修的窗户,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灰尘厚积,家具上罩着白布。
我小心翼翼地前进,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有人在这里!
我躲进最近的衣柜,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衣柜前。
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手电光直射我的眼睛。
“施语嫣?”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后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周景曜的堂兄,周景明。
“你认识我?”我声音发抖,不确定眼前是敌是友。
周景明关掉手电,英俊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当然,景曜的小女友,咖啡师施语嫣。”他打量着我,“不过现在看来,你不只是咖啡师,对吗?秦小姐。”
我如遭雷击:“你...你知道?”
“跟我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转身走向楼梯,“这里不安全。”
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周景明带我来到二楼一间书房,从书桌暗格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秦远山当年调查火灾的资料。”他递给我,“看完你就明白了。”
文件里有警方报告、私人侦探的调查笔记和一些照片。
报告显示火灾是人为纵火,但案件不了了之。
侦探笔记中提到一个代号“m”的人,怀疑是周氏指使。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组照片——我的养母抱着婴儿时期的我,被几个黑衣人追赶。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我抬头问周景明。
“因为景曜。”他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什么意思?”
周景明靠在书桌上:“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确实和周家有关。我叔叔周志远为了那块地,派人除掉秦家继承人——也就是你。但你被保姆救走了,这些年,秦家一直在暗中找你,周家也是。”
我的手紧握成拳:“周景曜接近我是为了这个?”
“一开始是。”周景明直视我的眼睛,“三个月前,周家的私家侦探发现了你的身份。我叔叔命令景曜接近你,确认你的身份,并...监视你。”
我的胃部绞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原来连最初的相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他对你产生了感情...他爱上你了。”周景明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他突然疏远你——他拒绝继续执行家族的任务。”
我想起餐厅里周景曜痛苦的表情和苏梦瑶轻蔑的眼神。
也许那场羞辱性的见面,是他试图保护我的方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我厌倦了家族的肮脏手段。”周景明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你决定认回秦家,小心周氏的阻挠,我叔叔不会让秦家继承人活着回来的。”
离开老宅时,天已全黑。
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害怕了。
愤怒取代了恐惧——对周家、对命运、对那个欺骗我的周景曜。
手机震动,是林小雨:“有人跟踪你吗?小心点。”
我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我快步走向亮着灯的便利店,决定坐一会儿再走。
玻璃窗反射中,我看到那辆车停在马路对面。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苏梦瑶。
她径直走进便利店,在我对面坐下:“施小姐,我们得谈谈。”
苏梦瑶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一身名牌,妆容精致,连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的光泽。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散发着“很贵”的气息。
“你见过周景明了?”她开门见山。
我警惕地看着她:“是又怎样?”
“他是个危险的理想主义者。”她叹了口气,“他告诉你景曜爱上你了,对吗?”
我没有回答。
“部分是真的。”苏梦瑶用右手食指敲击着桌面,“景曜确实违背了家族命令,但不全是因为爱,内疚占多数。”她递给我一个u盘,“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证据,包括你的dna比对结果和秦家当年的调查报告。”
“为什么要帮我?”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他现在因为拒绝任务被软禁在家,只有你能帮他——以秦家继承人的身份。”
我接过u盘:“怎么帮?”
“秦周两家正在谈判一笔价值百亿的合作。如果你以秦语嫣的身份出现,周家将不得不让步,释放景曜作为和解条件。”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愿意放弃未婚夫?”
“我只是没有勇气解除订婚。”她无奈地笑着,“你让我看到希望,我...早就心有所属。”
回到家,我查看了u盘里的内容。
除了身份证明,还有一段监控视频——
周景曜在会议上公开反抗他父亲,声称绝不会伤害我。
视频最后,他被保镖强行带离会议室。
屏幕上的他眼睛通红,声音嘶哑:“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我爱她!”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段日子所有的痛苦、猜疑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为复杂的酸楚。
他骗了我,也许后来是愧疚,但现在他却真的爱上了我。
第二天,我拨通了秦氏集团总部的电话,要求见秦远山。
接线的秘书起初不耐烦,直到我说出:“告诉他,1999年冬天被保姆救走的女儿回来了。”
两小时后,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车上下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眉眼间与我有着惊人的相似,当年发生的事故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
“语嫣?”他的声音颤抖,伸出手又缩回,像是怕碰碎一个梦。
我举起那枚吊坠:“我指纹验证过了。”
老人——我的生父秦远山瞬间老泪纵横。
他想要拥抱我,却在看到我后退半步时停住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我冷静地说,“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周家软禁了周景曜,因为他不肯配合监视我。”
秦远山的表情从狂喜转为震惊,最后变成愤怒:“周志远这个老狐狸!二十年前害你,现在又害我女婿!”
“女婿?”我瞪大眼睛。
“当然。”他擦干眼泪,“如果那小子宁愿被软禁也要保护你,就配做我秦远山的女婿。”
三天后,在秦氏律师团的陪同下,我正式以秦语嫣的身份亮相记者会。
秦远山声泪俱下地讲述女儿“死而复生”的奇迹,同时隐晦地暗示当年火灾与周氏有关。
媒体炸开了锅。
周氏股价应声下跌,而秦氏则一路飙升。
记者会结束后的停车场,我终于见到了周景曜。
他瘦了一圈,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
我们隔着几米远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是他父亲周志远打破了沉默:“秦小姐,犬子无知冒犯,还望海涵。”
我冷冷地看着这个差点害死我的男人:“周董事长,二十年的债,是时候还了。”
在秦氏强大的法律团队和周景明提供的内部证据下,周志远不得不做出让步:周氏归还当年那块争议地皮,并让周景曜自由选择婚姻对象。
“我选她。”周景曜指向我,声音坚定,“一直都是她。”
我搬进了秦家豪宅,却常常失眠。
柔软的床垫、宽敞的房间、随时待命的佣人...这一切都让我无所适从。
周景曜每天都会来,带着鲜花或小礼物。
我们像初识的恋人般小心翼翼,谁都不敢提起那段欺骗与伤害。
“你恨我吗?”一个月后的傍晚,我们在秦家花园里散步时,他终于问出口。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我看着他,想起咖啡店里那个让我心动的大男孩。
“恨过。”我诚实地说,“但现在更多的是困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新的身份、新的家庭,还有...我们之间。”
他停下脚步,双手握住我的:“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请求原谅,但请相信,从你递给我那杯咖啡开始,我的感情就是真实的。”
“可你的动机不是。”
“一开始确实不是。”他痛苦地承认,“但当我看到你为了省十块钱走三站路,却愿意给流浪猫买最贵的猫粮时;当你因为一本二手书开心得像得到全世界时...我就沦陷了。”
我望向远处的喷泉:“如果我们没有这些身份,只是普通的咖啡师和顾客,该多好。”
“语嫣,”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身份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还爱我吗?”
我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我爱那个在咖啡店对我微笑的周景曜。但我不确定是否能爱周氏继承人的你。”
他沉默良久,最后点头:“我明白了。”
一周后,周景曜宣布放弃周氏继承权,成立了自己的公益基金会。
媒体哗然,周志远气得差点住院。
“现在我只是周景曜了。”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餐馆里,他笑着说,“一个创业失败就可能流落街头的普通人。”
我笑着吻了他:“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在秦远山的支持下,我创立了帮助底层女性的公益组织“灰姑娘计划”,专门为像曾经的我一样的女孩提供职业培训和心理咨询。
开业典礼上,记者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因为灰姑娘的故事有个bug。”我看向身旁的周景曜,“为什么一定要等王子来拯救?女孩们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仙女教母。”
周景曜握紧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而我很荣幸成为你的南瓜马车夫。”
至于苏梦瑶,她去了巴黎,和真正爱的人——她的大学同学在一起了。
偶尔林小雨也会和我通电话,她总开玩笑说幸好我没放弃“她那没出息的表弟”。
一年后的春天,周景曜在我们初遇的咖啡店向我求婚。
没有奢华的钻戒,只有一枚简单的银环——和我养母留给我的那枚很像。
“我知道你不喜欢浮夸。”他单膝跪在咖啡渍斑驳的地板上,“就像我知道你每天早上会先喝半杯温水,看书时喜欢把脚缩在椅子上,难过时会咬左下唇...”
我拉起他亲吻,咖啡店的顾客们鼓掌欢呼。
童话都是骗人的。
但如果你足够勇敢,就可以写出属于自己的版本。
而我的版本里,灰姑娘不需要水晶鞋,因为她自己就能走得很稳;不需要王子拯救,因为她已经拯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