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的周茗羽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接受着台下如潮水般的掌声。她身着一袭银白色鱼尾礼服，裙摆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这是她第三次获得金凤奖最佳女主角提名，而这一次，她终于将那座沉甸甸的奖杯捧在了手中。

"感谢评委会，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观众..."周茗羽的声音微微颤抖，聚光灯让她看不清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但她能感受到那些期待的目光，"这个奖不仅属于我，更属于每一个为梦想坚持的人。"

后台休息室里，周茗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高跟鞋踢到一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助理小林递来一杯温水，小声提醒："茗羽姐，十分钟后还有《娱乐周刊》的专访。"

"知道了。"周茗羽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三个月的密集宣传让她疲惫不堪。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她今年二十八岁，出道十年，从默默无闻的小配角到如今的当红一线，付出的代价只有自己知道。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与周围西装革履的嘉宾格格不入。

"抱歉，我走错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周茗羽抬头，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她认出了他——沈言，去年凭借处女作《逆光》一鸣惊人的新锐导演，以独特的叙事风格和近乎苛刻的完美主义闻名业内。

"沈导的《逆光》我很喜欢。"周茗羽主动开口，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沈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微微点头："谢谢。恭喜周小姐获奖。"

"叫我茗羽就好。"她站起身，赤脚走到他面前，"我一直想和您这样的导演合作。"

沈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我不拍商业片。"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周茗羽头上。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沈导认为我的作品都是商业片？"

"《夏日恋歌》票房五亿，《都市爱情故事》三亿八千万。"沈言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数据不会说谎。"

周茗羽感到一阵刺痛。她最讨厌的就是被贴上"花瓶"或"商业片女王"的标签。十年间，她为了摆脱这些标签付出了多少努力，却总有人视而不见。

"沈导看过《无声告白》吗？"她抬高下巴，声音里带着挑战，"那部电影票房只有三千万，但我花了半年时间体验聋哑人的生活。"

沈言挑了挑眉："看过。模仿得很像，但缺少灵魂。"

"你！"周茗羽气得手指发抖，却在这时听到小林急促的敲门声。

"茗羽姐，专访时间到了！"

沈言侧身让开道路："不耽误周小姐的时间了。"

周茗羽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职业微笑："希望有一天，沈导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说完，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休息室，心里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三个月后，周茗羽坐在自家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桌上摊开着一份剧本，封面上写着《未完成的告白》，编剧和导演都是沈言。

她的经纪人李姐坐在对面，眉头紧锁："茗羽，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这部电影投资小，题材冷门，拍摄周期又长。华纳那边开价八千万请你主演《星际特工》，档期正好冲突。"

周茗羽的手指轻轻抚过剧本扉页上沈言的签名，想起三个月前那次不愉快的相遇。她原本已经将那个傲慢的男人抛在脑后，直到三天前收到这个剧本。

"李姐，我演了十年戏，第一次读剧本读到哭。"周茗羽轻声说，"这个角色...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李姐叹了口气："你知道沈言在业内的名声吧？据说拍《逆光》时把女主角骂哭过七次，最后还换掉了两个摄影师。"

"我不在乎。"周茗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演好这个角色，就这么简单。"

一周后，周茗羽站在一栋破旧的老式公寓楼前，这是《未完成的告白》的第一场戏取景地。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素颜出镜——这是沈言的要求。

"周小姐，欢迎加入我们。"沈言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他今天穿着灰色连帽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比颁奖礼那晚随意许多。

周茗羽接过咖啡，小心地试探："沈导不担心我演不好这种文艺片？"

沈言看着她，目光直接而锐利："如果担心，就不会把剧本寄给你。"他顿了顿，"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包括那些没什么人看的小成本电影。你有天赋，只是...被太多商业元素束缚了。"

这句话让周茗羽心头一热。原来他并非如表面那样对她全盘否定。

"第一场戏，我们需要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沈言指向公寓斑驳的楼梯，"不用替身，可以吗？"

周茗羽看了看那陡峭的楼梯，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先试几次。"

沈言点头："当然。安全第一。"

拍摄开始后，周茗羽才真正领教了沈言的"魔鬼导演"称号从何而来。一个简单的下楼镜头，他让她重复了二十七遍，只为捕捉那一瞬间最真实的恐惧表情。

"再来一次！"沈言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周茗羽，你不是在演’害怕’，你是在演’演害怕’！想想你人生中最恐惧的时刻，把那种感觉找回来！"

周茗羽站在楼梯顶端，汗水浸湿了后背。她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母亲病重住院，她一个人躲在医院楼梯间哭泣的场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次，她真的踩空了。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周茗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本能地闭上眼睛，预想着即将到来的疼痛，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言不知何时冲上了楼梯，稳稳地接住了她。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急促而有力。

"没事吧？"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丝周茗羽从未听过的紧张。

"没...没事。"周茗羽慌忙站直身体，脸颊发烫，"谢谢沈导。"

沈言松开手，后退一步："今天就到这里。你刚才的表情...很完美。"他转身走向摄影师，"把最后那条调出来看看。"

那天晚上，剧组收工后，周茗羽独自留在片场复习明天的台词。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还没走？"沈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周茗羽差点跳起来。

"沈导！你怎么..."

"我住楼上。"沈言指了指天花板，"下来拿遗忘的笔记本。"他走到周茗羽身边坐下，"介意我看看你的剧本笔记吗？"

周茗羽犹豫了一下，将笔记本递给他。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对角色的分析和情感线索，有些地方甚至画了简单的情感曲线图。

沈言翻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认真。"

"我一直这样。"周茗羽轻声说，"只是很少有人问我要笔记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言突然问道："为什么接这部戏？以你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选更轻松、报酬更高的工作。"

周茗羽望向窗外的月亮："因为...我厌倦了扮演别人眼中的’周茗羽’。"她转过头，直视沈言的眼睛，"这个角色让我感觉真实，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沈言的目光变得柔和："这就是我选你演的原因。"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片场上，沈言依然严厉，但眼神中多了一份欣赏；周茗羽也不再畏惧他的批评，反而主动要求更多重拍，追求完美。

电影拍摄过半时，一场关键的雨戏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剧本要求周茗羽在倾盆大雨中奔跑、跌倒，最后跪在地上痛哭。为了追求真实效果，沈言坚持等真正的雨天拍摄。

那天，暴雨如注，气温骤降。周茗羽穿着单薄的戏服，在雨中一遍又一遍地奔跑。拍到第八条时，她的嘴唇已经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再来一条！"沈言喊道，"周茗羽，再崩溃一点！想象你失去了一切！"

周茗羽深吸一口气，再次冲进雨中。这一次，她完全放空了自己，让角色灵魂附体。她跌倒在水坑里，泥水溅了一身，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就在她即将完成表演时，一块松动的石板突然翘起，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右腿传来一阵剧痛。

"停！"沈言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下一秒，周茗羽感到自己被一把抱起，沈言脱下外套裹住她，大步走向保姆车。

"医药箱！"他朝助理吼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检查周茗羽的伤口。她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流。

沈言的动作意外地轻柔，他先用温水冲洗伤口，然后涂上药膏，最后熟练地包扎好。"可能会留疤。"他低声说，眉头紧锁。

"没关系，反正..."周茗羽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沈言的眼睛红了。

"对不起。"沈言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不该这么逼你。"

周茗羽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言，脆弱、自责，与平日里的强势判若两人。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好作品，值得。

手机震动，是李姐发来的消息：「华纳那边最后通牒，明早必须给答复。」

周茗羽熄灭屏幕，抬头发现沈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棚外。他手里拿着两罐啤酒，衬衫下摆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腰间，勾勒出精瘦的线条。

"能进来吗？"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周茗羽往里挪了挪，腾出半张折叠椅。沈言却直接坐在她面前的工具箱上，视线与她平齐。他拉开啤酒罐递给她，自己那罐却放在地上。

沈言突然站起身，走到棚子入口处背对着她。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周茗羽脚边。

"十年前唐薇出事那天，"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剪辑室待到凌晨。如果当时我送她回酒店..."

周茗羽屏住呼吸。这是沈言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

"这五年我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遇见你。"他转过身，眼中有什么在闪烁，"那天在颁奖礼后台，你问我为什么不找你拍戏——因为我看过你所有的作品，知道你有多了不起，所以更害怕..."

一只飞蛾扑向灯泡，在沈言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周茗羽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我的偏执会毁了你。"沈言突然单膝蹲在她面前，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异常脆弱，"但这三个月的每一天，我都在用专业关系当借口靠近你。"

周茗羽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沈言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膝盖的绷带上，隔着纱布的触碰轻得像羽毛。

"茗羽，"他第一次不带姓氏地叫她，"如果现在你面前站着的不再是导演沈言，只是一个爱慕你的普通男人...你会不会考虑接受那部好莱坞电影？"

夜风突然掀起棚子的防水布，远处传来场务的吆喝声。周茗羽看着沈言额前垂落的一缕黑发，想起这三个月来他所有的矛盾行为——苛刻的要求下偷偷准备的润喉糖，骂哭她之后连夜修改的拍摄方案，还有每次危险戏份时他永远站在最近保护位置的习惯。

"沈言。"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演《未完成的告白》吗？"

沈言摇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绷带上画着圈。

"因为女主角在第三十六场戏的独白..."周茗羽深吸一口气，"她说’爱是明知危险仍要靠近的勇气’。每次读到这句，我看到的都是你的眼睛。"

沈言僵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突然理解了一段晦涩的蒙太奇。周茗羽鼓起勇气，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这个简单的触碰让沈言整个人震颤了一下。

"所以答案是’不’。"她轻声说，"我不会接那部电影，因为..."

沈言突然倾身向前，用一个生涩的拥抱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又快又重，像是第一次掌镜的年轻导演。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在她肩窝里，"我准备了整整三天的告白词，现在全忘了。"

周茗羽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她感觉到沈言的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像对待一件易碎品。

"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她轻声建议。

沈言稍稍拉开距离，月光下他的耳尖通红。他捧起周茗羽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那颗泪痣，声音低沉而坚定：

"周茗羽，我爱你。不是作为导演爱他的女主角，是沈言爱周茗羽这个人——包括你的固执、你的演技、甚至你总在片场偷偷踢掉高跟鞋的习惯。"

远处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不知是哪个剧组在庆祝杀青。缤纷的光影在沈言轮廓上流转，周茗羽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

"现在该你了。"沈言紧张地抿了抿唇，"或者我可以再补充些理由..."

周茗羽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然后仰头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啤酒的麦芽香和雨水的清新，沈言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反客为主，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沈言额头抵着她的，突然笑了："这比我写的所有爱情戏都好。"

周茗羽调皮地眨眨眼："沈导终于承认自己不会写爱情戏了？"

"我承认，"沈言认真地说，"但我会用余生学习怎么爱你。"

夜风再次掀起防水布，这次带进来一片梧桐叶，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周茗羽想，这大概就是电影里说的"完美时刻"——未经设计，无法复制，却比任何剧本都动人。

"沈导，雨小了，还拍吗？"场务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沈言迅速退开，恢复了职业面孔："今天就到这里。通知大家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

那晚，周茗羽在酒店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沈言近在咫尺的脸。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终于发出一条消息："晚安。"

不到十秒，手机亮起："伤口还疼吗？记得换药。晚安。”

简短的回复，却让周茗羽的心跳加速。她将手机贴在胸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杀青宴那晚的香槟气泡还在记忆里闪烁，周茗羽就被急促的门铃声惊醒。清晨六点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揉着太阳穴起身，宿醉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门外站着她的经纪人李姐，脸色比周茗羽见过的最严苛的影评人还要难看。

"出事了。"李姐把平板电脑塞到她手里，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热搜榜：

1.#周茗羽沈言热吻#爆

2.#未完成的告白剧组恋情#热

3.#周茗羽人设崩塌#

周茗羽点开第一条，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组九宫格照片，最中央的赫然是她和沈言在杀青宴角落的借位图——从拍摄角度看，两人仿佛正在接吻。实际上当时她只是踮脚告诉沈言他领口沾了酱汁。

"这角度..."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颤抖。

"其他照片更精彩。"李姐冷笑滑动屏幕，展示出周茗羽在片场凝视沈言的侧脸、沈言为她包扎膝盖时的特写，甚至还有他们凌晨互道晚安的文字截图。最后一张是财务报表截图，显示电影主要投资方"星辰影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周茗羽的胃部拧成一团。她认识那个拍摄角度——来自宴会厅东南角的立柱后方，而当时站在那个位置的只有...

"林志远。"她轻声说出前经纪人的名字，喉咙发紧，"他去年被公司开除时就威胁要毁了我。"

李姐夺回平板："现在不是追查凶手的时候。星辰要求两小时内发声明澄清，否则撤资。公关部准备了三个方案..."

周茗羽机械地听着那些熟悉的话术——"只是工作关系"、"角度误导"、"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每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和她过去十年吞下的无数公关说辞如出一辙。

"沈言那边..."她突然打断。

"他助理说联系不上人。"李姐皱眉，"这种时候玩失踪，果然是个怪胎。"

周茗羽抓起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沈言昨晚发来的「明天见」。她犹豫片刻，拨通那个很少使用的号码。漫长的等待音后，转入语音信箱。

"看这个。"李姐突然递过另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新鲜出炉的娱乐头条：《起底沈言：前女友片场意外死亡背后的秘密》。

周茗羽的血液瞬间冻结。文章配图是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头条刊登着五年前某青年女演员在拍摄沈言学生作品时坠楼的消息。评论区已经炸开锅，有人翻出沈言在《逆光》片场骂哭女演员的视频，配上"虐待成性"的耸动标题。

"星辰刚来电话，"李姐声音干涩，"如果中午前不切割干净，他们不仅要撤资，还要起诉我们违约。"

周茗羽赤脚走到落地窗前。二十八层的视野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晨雾中的楼宇像一片灰色森林。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也是在这样的高处，沈言接住险些摔下楼梯的她。

"我需要考虑。"她说。

李姐不可置信："考虑什么？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年才建立你的形象？"

"一个虚假的形象。"周茗羽转身，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李姐，麻烦你先回去。两小时后我给你答复。"

当公寓重归寂静，周茗羽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牛皮纸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未完成的告白》拍摄期间的场记本、通告单，甚至还有沾着泥水的创可贴包装。最上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扉页写着"沈言导演要求：每天收工后写下对角色的新理解"。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页页翻过那些字迹。起初是工整的角色分析，渐渐夹杂着片场趣事："今天沈导第18次ng我的哭戏，最后自己示范居然真的哭了"、"他记得我喝咖啡要加三块糖"、"凌晨三点发消息讨论剧本，发现他也在看同一颗星星"...

翻到最后一页，是杀青前夜写下的未寄出的信：

「沈言，当你读到这些时，电影应该已经拍完了。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说我的表演’缺少灵魂’。直到昨天那场雨戏，你在监视器后流泪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文字在这里中断，被一大团墨迹覆盖。周茗羽用手指轻抚那个痕迹，想起当时自己是如何慌乱地合上本子。因为她终于意识到，那些心跳加速的时刻，那些为了一句夸奖拼命努力的日夜，早已超越了职业关系。

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链接。点开后，周茗羽呼吸停滞——那是段偷拍视频，画面上年轻的她穿着暴露的裙子，在酒局上被中年男人搂着腰。尽管什么都没发生，但剪辑后的效果足够毁掉一个清纯女星的形象。

「还记得这些吗？」陌生号码又发来消息，「下午三点前开发布会否认恋情，否则全网都会看到高清版。——林」

周茗羽的指尖发冷。那是她二十岁时的事，刚入行被林志远带去"见投资人"。当晚她借口去洗手间逃走了，却不知道有人拍了视频。十年来，这段视频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头顶，迫使她接受林志远安排的所有工作，成为他手中最赚钱的"商品"。

她机械地走到化妆台前。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光芒。过去十年，她每天都要花两小时变成"完美的周茗羽"，而现在...

剪刀刃反射出一道冷光。当第一缕长发飘落在地时，周茗羽感到某种枷锁随之断裂。

下午两点五十分，皇冠酒店宴会厅挤满了记者。闪光灯下，李姐正在宣读声明："关于今日网络流传的不实信息，我司郑重声明..."

后台休息室，周茗羽看着镜中的自己。齐肩短发，淡妆，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这是她第一次以真实面目面对公众。手机屏幕亮起，依然是沈言的未接来电。她深吸一口气，将u盘塞进口袋。

"茗羽，该你了。"李姐推门进来，看到她造型时倒吸一口气，"你在干什么？粉丝会疯掉的！"

"那就疯一次吧。"周茗羽微笑，径直走向发布台。

刺眼的闪光灯中，她调整话筒高度："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关于今天的事件，我有段视频想请大家看看。"

大屏幕亮起，出现的不是公关团队准备的声明，而是周茗羽用手机自拍的画面。素颜的她眼下带着青黑，声音有些沙哑：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刚读完《未完成的告白》最终版剧本。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接这部戏..."画面切换到她偷拍的片场花絮——沈言在监视器前专注的侧脸，为她披外套时僵硬的动作，指导表演时发亮的眼睛。

"真正的周茗羽是什么样子？"视频里的她继续说，"二十八岁，会为角色失眠，会暗恋严格到变态的导演，会害怕十年前的噩梦被人发现..."

现场骚动起来。周茗羽关掉视频，直视镜头："是的，我爱沈言。不是剧组恋情，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而是他让我第一次感到活着。"

死寂般的沉默后，一个记者举手："周小姐，您如何回应林志远先生爆料的陪酒视频？"

周茗羽从口袋掏出u盘："这是我当年逃出酒店后报警的记录，以及林志远这些年威胁我的录音。"她声音微微发颤，"十年来，我害怕这段视频毁掉事业。但今天，我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想再当任人摆布的玩偶。"

宴会厅侧门突然传来骚动。周茗羽转头，看见沈言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闯进来，额头还贴着纱布。保安试图阻拦，他直接抢过话筒：

"抱歉迟到。过去十二小时我在公安局，提交五年前唐薇坠楼案的新证据。"他目光扫过全场，"当年调查忽略了一个关键证人——灯光师林志远。尸检报告显示唐薇体内有镇定剂成分，而那天只有他递过饮料给唐薇。"

周茗羽的指尖陷入掌心。她终于明白林志远对沈言的恨意从何而来——不仅是职业竞争，更是害怕真相大白。

"至于《未完成的告白》，"沈言走到周茗羽身边，两人之间只有一寸距离，"如果撤资，我会抵押全部财产自己投资。因为..."

"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作品。"周茗羽接过他的话。在数百个镜头前，她主动握住了沈言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她感到他掌心有细密的汗，却坚定地回握。

闪光灯顿时如暴雪般亮起。周茗羽不再躲避，而是仰起脸迎向那些刺目的光。她忽然想起剧本最后一幕的台词：「在真相面前，所有的表演都显得苍白。唯有真实地活着，才是对命运最好的告白。」

发布会结束后，沈言拉着她躲进安全通道。狭窄的空间里，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下晕开的睫毛膏："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可以等我来处理。"

"等你这辈子最讨厌公关的沈导演来危机公关？"周茗羽轻笑，随即正色，"因为我想是我们...一起面对。"

沈言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低下头，这次是真的吻住了她。没有借位，没有剧本安排，只有通道感应灯在他们头顶明明灭灭，像一场私人放映会的散场灯光。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分开时，沈言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条："今早被记者堵在家门口时写的声明，现在用不上了。"

周茗羽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的，我爱她。从她说我的电影缺少温度那天起。」

"所以那天在楼梯间..."她瞪大眼睛。

"从第一秒就在等你摔进我怀里。"沈言笑着将她拉近，"周小姐，要不要和我这个怪胎导演拍一辈子戏？不按剧本那种。"

周茗羽的回答被淹没在又一次亲吻中。通道门外，隐约能听见李姐气急败坏地喊着"公关灾难"，而他们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着推开了那扇门，一起走向闪光灯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