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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浏览爱如雾,散于风里(江叙白苏晚)_爱如雾,散于风里(江叙白苏晚)全文结局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33:18 

我叫林知夏,在咖啡店遇见江叙白那天,他西装上的雪松味像雾一样裹住了我。

我们从雨天共撑的一把伞开始,他会记得我喝咖啡要加两勺糖,会在深夜陪我看完一部烂片。

可他手机里加密的信息、接电话时躲闪的眼神,像根细刺扎进心尖。

直到我看见他和苏晚在餐厅接吻,才知道那场家族联姻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刀。

他说「知夏,再等等」,可苏晚的话刺穿了一切——「没有苏家,江叙白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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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那天我踩着雨离开,多年后在老街偶遇,他鬓角染了霜,说婚姻像座空房子。

而我望着橱窗里自己平静的倒影,忽然懂了有些爱早该散在风里,就像初见时那团抓不住的雾。

1

我叫林知夏,在大学城附近一家叫「遇见」的咖啡店打工。

名字俗套得像偶像剧剧本,但胜在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够茂盛,秋天时金黄的叶子能扑满整个窗台。

我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卡其色围裙,每天重复着磨豆、拉花、打包的动作,闻着浓郁的咖啡香,却总觉得这香味里掺着点大学生活之外的、属于成年人的疲惫。

那天下午三点,阳光正透过玻璃斜斜地切进店里,在原木吧台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我正低头擦拭着浓缩咖啡机,耳机里放着一首节奏舒缓的蓝调,忽然闻到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不是咖啡的焦香,也不是隔壁桌女生身上甜腻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清冽的、带着点木质调的冷香,像雪后松林里散出的气息,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抬头。

他就站在点单台前,身形挺拔得像棵白杨。

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肩宽腰窄,手腕上一块低调的腕表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最让我在意的是他的侧脸,下颌线利落得像用刀削出来,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很淡,却莫名有种温柔的弧度。

他指尖夹着钱包,正在看菜单,眼神专注,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好,」他开口了,声音像加了冰的威士忌,清冽中带着点沉厚的质感,「一杯冰美式,少冰,不加糖。」

我一时有点失神,直到他抬眼看过来,那双眼睛是很深的褐色,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我才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按下单机:「好的,冰美式,少冰,不加糖。请问需要打包吗?」

「在这里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的工牌,「林知夏?」

我的名字被他念出来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询问。我脸颊有点发烫,点点头:「嗯,您的号码是6号,做好了会叫您。」

他微微颔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我。

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很凉,像是刚从空调房里出来。

我找零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无声地跳跃,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沉静。

从那天起,他成了「遇见」的常客。

起初只是隔三差五来一次,永远是下午两三点,点一杯冰美式,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处理工作,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我渐渐知道他叫江叙白,因为有一次他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嗯,我是江叙白。」

他不像其他来咖啡店消磨时间的客人,从不东张西望,也很少玩手机,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只有偶尔抬头喝咖啡时,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吧台,有那么一两次,我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他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我总是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

我们真正开始说话,是在他第五次来的时候。

那天他点完单,我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江先生,您好像很喜欢冰美式?」问完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越界了。

没想到他抬眼看我,眼神里没有不耐,反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习惯了。苦一点,清醒。」他顿了顿,反问我,「你呢?在这里工作,应该喝遍了所有咖啡吧?」

「嗯……」我想了想,「我喜欢喝拿铁,加两勺糖。

觉得苦的时候,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一点。」说完我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个理由太孩子气了。

他却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像冰面裂开一道缝,瞬间柔和了他原本有些冷硬的轮廓:「确实。」他没再多说,拿着号码牌回到了座位。

但从那以后,我们的对话多了起来。

他会问我今天的咖啡豆是什么风味,我会跟他抱怨某个难缠的客人。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奶泡打太满,溅了一点在他西装袖口上,我吓得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去擦,他却按住我的手,语气很平静:「没关系,不碍事。」他的指尖触到我的手背,依旧是冰凉的温度,却让我莫名地安定下来。

我知道自己对他动了心。

这心动像藤蔓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缠绕上心脏,每一次他走进店里,闻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藤蔓就会轻轻颤动一下。

我开始期待每天下午的两三点,期待那个穿着西装的身影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为他而来的序曲。

变故发生在一个周五的傍晚。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就织成了一片雨幕。

店里的客人匆匆结账离开,我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心里暗暗发愁——我没带伞,宿舍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间,我收拾好东西,站在店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带伞?」

我回头,看到江叙白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他今天似乎下班早,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严谨,多了些随意的性感。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想到雨下这么大。」

「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已经撑开了伞,递到我头顶,「住在哪里?」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我们并肩走在雨幕里,伞的空间不大,他刻意往我这边倾斜,自己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

梧桐树的叶子被雨水冲刷得油亮,路灯的光晕在积水上晕开,像一片片破碎的月亮。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江先生,我等雨小点再走就好。」我看着他被淋湿的肩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叫我叙白吧。」他侧过头看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让女生淋雨,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雨水的凉意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驱散了。

我们慢慢地走着,偶尔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走到宿舍楼下时,雨还没有停。

我停下脚步,接过他递过来的伞柄:「谢谢你,叙白。伞……我明天还你。」

「不用急。」他看着我,眼神深邃,「知夏,」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我仰头看他,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却让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清晰。

「你……有男朋友吗?」

我的呼吸一滞,感觉整个世界的雨声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期待,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没有。」

他笑了,那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雨幕。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我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指尖的温度依旧冰凉,却让我感到一阵灼热。

「那,」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我可以追你吗?」

雨还在下,但我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已经放晴了。

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却突然涌了上来,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雨水。

他笑了起来,伸手将我轻轻揽进怀里。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衬衫,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像一团温柔的雾,将我紧紧包裹。

「好。」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和珍视,「林知夏,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雨中的场景,还有他怀抱的温度和那股让人心安的雪松味。

我知道,从遇见江叙白的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平静的水面从此泛起了涟漪。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涟漪最终会变成怎样的惊涛骇浪,我只知道,此刻的心动是真的,怀里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黑伞,也是真的。

我们的故事,就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正式开始了。

而我天真地以为,这把伞能为我们挡住所有的风雨,却不知道,有些雨,是从心里面落下来的,再大的伞,也遮不住。

2

和江叙白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被泡进了蜜糖罐里。

他不再是那个只在下午两点出现的「江先生」,而是会在清晨发来消息,问我有没有吃早餐;会在我打工结束后,准时出现在咖啡店门口,手里提着我爱吃的那家寿司。

我们的约会不再局限于「遇见」的角落,他会带我去看午夜场的老电影,会在周末开车去郊外的湖边,铺开野餐垫,拿出他亲手做的三明治——尽管第一次煎蛋时差点把厨房点了,烟雾报警器响个不停,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和平时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判若两人,却让我笑得直不起腰。

他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

知道我喝咖啡要加两勺糖,吃火锅必点毛肚和鸭血,睡觉喜欢蜷成一团。

有次我随口提了句大学选修课想选陶艺,没过几天,他就带我去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手工工作室,陪我笨拙地捏着歪歪扭扭的陶杯,指尖沾着湿润的陶土,偶尔相触时,都会让我心跳漏掉半拍。

最让我心动的是那些深夜的陪伴。

我在广告公司实习,经常需要加班改方案,对着电脑屏幕改到头晕眼花时,办公室的玻璃门总会被轻轻推开,江叙白会提着保温桶走进来,里面是温热的海鲜粥或者排骨汤。

他从不催我,只是在旁边的空位坐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处理工作,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的温柔能把人溺毙。

有一次我实在太累,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带着那股熟悉的雪松味,而他趴在对面的桌上,呼吸均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睫毛很长,像安静的蝶翼。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平淡,却充满了细碎的暖意。

我甚至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在一个有落地窗的公寓里,养一只猫,周末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就像所有俗套却幸福的故事那样。

江叙白很少跟我聊他的工作,我只知道他在一家挺大的公司做管理,偶尔会出差,但时间都不长。

他总是把我照顾得很好,仿佛我的世界里只需要有他就够了。

我沉浸在这种被呵护的感觉里,像只躲在贝壳里的小软体动物,以为找到了坚硬的依靠。

裂痕是从他接电话的习惯开始的。

起初只是偶尔,他会在电话响起时走到阳台,或者去洗手间,回来后只说是「公司的事,有点麻烦」。

我没有多想,毕竟工作总有不便言说的时候。

但渐渐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

有时我们正在吃饭,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会看一眼屏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一下,然后起身走到离我有点距离的地方,压低声音说话。

「嗯,我知道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

「别催,给我点时间……」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隐忍,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他对着电话说:「爸,我知道苏家的意思,但……」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大概是察觉到我在听,匆匆说了句「回头再说」就挂了电话。

「是谁啊?」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心里却有点好奇。

他走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只是眼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没什么,家里人问点事。」他夹了一筷子我爱吃的青菜放进我碗里,「快吃吧,凉了。」

他的笑容很自然,可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很少跟我提起他的家人,我只知道他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哥哥,但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从未细说。

我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觉得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空间,可那种刻意的回避,还是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更让我在意的是他的手机。

有一次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去洗澡,手机放在茶几上。

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预览消息,发信人备注是「苏」,内容只有两个字:「睡了?」

「苏」?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起那次他在电话里提到的「苏家」。是巧合吗?

我不是个喜欢翻别人手机的人,这是最基本的信任。

但那一刻,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

我盯着那部手机,黑色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个藏着秘密的潘多拉魔盒。

江叙白从浴室出来时,我正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电影,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拿起手机,迅速回了条消息,然后将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

「看什么这么入神?」他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雪松味。

「没什么,」我笑了笑,往他身边靠了靠,试图驱散心里那点莫名的疑虑,「刚才演到男女主角吵架了。」

他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我发顶:「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不吵。」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我却觉得那温柔背后,似乎藏着什么我触不到的东西。

从那以后,我开始下意识地留意他的手机。

他从不把手机放在我容易拿到的地方,锁屏密码我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开玩笑地问他:「你的手机密码是什么呀?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数字?」

他正在切水果,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随便设的。怎么,想查岗?」他语气轻松,带着调侃。

「才不是呢,」我撇撇嘴,心里却更觉得不对劲,「就是好奇嘛。」

「等以后告诉你。」他把切好的苹果递给我,眼神闪烁了一下,快得让我抓不住,「现在先吃苹果。」

「以后」是什么时候?

我咬着苹果,甜丝丝的味道却没能驱散心里的阴霾。

还有一次,我们在他的公寓里,他去厨房倒水,手机放在沙发上。

屏幕亮了,是一条加密信息的提示,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内容被隐藏了,只显示着「加密信息:请查收附件」。

我看着那条消息,心脏猛地一缩。加密信息?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加密信息来沟通?

江叙白端着水杯回来时,我指着手机问他:「刚才有加密信息,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拿起手机,手指快速地解锁、查看,然后删掉了那条消息,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我来不及看清任何内容。

「没什么,工作上的机密文件,公司规定要用加密渠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别多想,快看电视吧,你不是说这个综艺很好笑吗?」

他打开电视,屏幕上立刻跳出夸张的喜剧画面,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刚才他删消息时那过于迅速和熟练的动作,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甜蜜的日常依旧在继续,他还是会记得给我带宵夜,会在我难过时抱着我,会在睡前给我讲晚安故事。

可那些关于电话、关于「苏」、关于加密信息的疑虑,却像藏在蜜糖里的细刺,每次尝到甜味的同时,都会不小心被刺扎到,隐隐作痛。

我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也许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江叙白那么好,他怎么会骗我呢?我们那么相爱,不是吗?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开车回去,路上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蹙紧,没有接,而是直接按掉了。

「怎么不接?」我问。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语气有些不耐烦:「骚扰电话。」

可我分明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名字——「苏晚」。

苏晚。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心里所有的侥幸和自我安慰。

我想起那次在餐厅,远远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说话的背影,虽然没看清脸,但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就凉了。

「苏晚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江叙白沉默了几秒,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他没有看我,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一个……不太重要的人。」他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

「不太重要的人,需要每次都躲着接电话吗?」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江叙白,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看我,眼神里有疲惫,有歉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知夏,别问了,」他伸出手想握我的手,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似乎褪了一些。

「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还是不想告诉我?」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冰冷的水底,「那些加密信息,那些躲着接的电话,还有这个苏晚……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别开了视线:「知夏,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让我心里的怨气顿时泄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不安和委屈。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突然觉得很无力。

「我相信你,」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可是江叙白,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我站在你的世界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我不了解的事情。」

他转过头,伸手轻轻抱住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对不起,知夏,对不起……」他低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很快就好了。」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身上的雪松味依旧让人心安,可我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包裹着我们爱情的蜜糖外壳,似乎已经出现了裂痕,而那些藏在里面的细刺,正一点点显露出来,提醒着我,也许这段看似完美的爱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车窗外,夜色正浓,路灯的光芒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向哪里,只能紧紧回抱住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说的「很快」,真的不会太久。希望那些藏在暗处的秘密,不会成为扎穿我们爱情的那根最锋利的刺。

3

怀疑像藤蔓,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会顺着每一寸空隙疯狂生长。

江叙白那句「再给我一点时间」像枚悬而未决的钉子,把我钉在患得患失的境地。

他依旧对我好,会在深夜送来温热的汤,会在我例假时默默准备好红糖姜茶,但那些刻意避开的电话、加密的信息提示,还有「苏晚」这个名字,像蒙在真相上的雾,让我每一次拥抱他时,都能闻到雾里掺着的冷意。

变故发生在一个周五的傍晚。

我提前结束了实习,想给江叙白发消息约他吃饭,手指悬在对话框上,却鬼使神差地删了。

最近他总说项目忙,常常深夜才回公寓,身上偶尔会沾着不属于我的、甜腻的香水味。我安慰自己是应酬场合沾到的,可心底那点不安,像被风吹起的灰烬,始终落不下去。

闺蜜陈粒打来电话,说新开了家法餐厅,非要拉我去尝鲜。「知夏,你再这么围着江叙白转,迟早把自己绕进去!」她在电话里咋咋呼呼,「今天必须陪我去,让那个忙成狗的男人一边待着去!」

我被她拽到那家装修奢华的餐厅时,正赶上晚餐高峰。

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黄油与红酒的香气。

陈粒熟门熟路地跟侍者报了预约号,我们被领到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我一抬眼,就看见了斜对角卡座里的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江叙白背对着我,穿着我送他的那件深灰色羊绒衫,坐姿挺拔。

而他对面坐着的女人,正微微倾身,用银质的汤匙搅动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汤,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很美,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是苏晚。

虽然只在江叙白手机来电显示上见过这个名字,但我莫名地确定,就是她。

陈粒正兴致勃勃地翻看菜单,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知夏,你看这个惠灵顿牛排怎么样?听说……」她的声音突然顿住,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咦?那不是你家江叙白吗?旁边那个女的谁啊?」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苏晚似乎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江叙白侧过头笑了,那笑容我再熟悉不过,是平日里只对我展露的、带着纵容的温柔。可此刻,它落在另一个女人脸上,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眼里。

「知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陈粒担忧地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猛地回过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什么,看错人了。」我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菜单,可眼前的字迹却模糊成一片,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能过去。我对自己说。

现在冲过去算什么?

捉奸吗?

可我们甚至没有对彼此说过「我爱你」,我算什么呢?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情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借口去洗手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座位。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狼狈得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

我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江叙白对苏晚微笑的画面,每一次回放,心就被刺痛一次。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没有回座位,而是躲在通往厨房的转角阴影里,死死盯着江叙白的方向。

苏晚似乎说了什么,江叙白的脸色沉了下来,摇了摇头。

苏晚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江叙白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紧接着,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苏晚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尖锐:「……江叙白,你别忘了,现在是谁在帮你们江家!」

江家?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像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里所有的疑窦。

那些加密信息、躲闪的电话、苏晚的出现……难道真的和他的家族有关?

他们很快结了账。苏晚率先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朝门口走去,江叙白跟在她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躲在阴影里,看着他们并肩走出餐厅,苏晚甚至自然地挽住了江叙白的手臂,而他没有推开。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彻底碎掉了。

「知夏!你跑哪儿去了?」

陈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慌忙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转过身,声音沙哑:「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

「不舒服?」

陈粒狐疑地看着我,又朝门口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江叙白和苏晚上车的背影,「卧槽!知夏,那女的真跟他有关系?」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混着滚烫的泪水,咸涩不堪。

陈粒追上来,把伞递给我:「你傻啊?下雨了还跑!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粒粒,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接过伞,声音哽咽,「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江叙白公寓的地址。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是想冲进去质问他,还是想亲眼证实什么?

也许,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投入全部真心的感情,原来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出租车停在江叙白公寓楼下时,雨已经停了。我抬头看着他房间的窗户,灯是亮着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电梯,按下熟悉的楼层数。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按键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没有按门铃,而是拿出他之前给我的备用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咔哒」一声开了。

玄关处放着一双陌生的高跟鞋,酒红色,和苏晚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客厅里传来说话声。是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骄矜:「……叙白,你到底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爸爸那边已经下最后通牒了,下个月再不订婚,苏家的资金一撤,你们江家拿什么填那个窟窿?」

「我知道。」

江叙白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明显的疲惫,「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处理什么?处理你那个咖啡店的小情人吗?」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江叙白,你跟她玩玩就算了,还真动感情了?别忘了你肩上扛的是什么!江家的百年基业,难道要毁在你手里?」

「苏晚!」

江叙白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知夏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不是哪样?」

苏晚冷笑一声,「一个普通的打工妹,能给你什么?给你江家带来转机吗?别傻了,叙白,只有我能帮你,只有苏家能帮你!」

我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原来真的是这样。

所谓的家族危机,所谓的联姻,所谓的「再给我一点时间」,都不是借口。

他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从根基上就是摇摇欲坠的,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他编织的甜蜜梦境里,对即将到来的崩塌一无所知。

「我和她的事,我会解决。」江叙白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无力的妥协,「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累了?」苏晚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江叙白,我告诉你,我苏晚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下个月订婚宴,你必须准时出现!否则……」她的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紧接着,我听到了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门后。

苏晚拉开门,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看到我时,她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哦?这就是你的小情人?长得倒是挺清纯的嘛。」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让我说不出话。

这时,江叙白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慌乱:「知夏?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轻蔑地哼了一声,从我们中间走过,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低声在我耳边说:「小妹妹,不属于你的东西,早点放手,免得伤得更重。」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走进电梯,留下满室尴尬和难堪。

门被关上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江叙白。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灯光下,他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疲惫。

「所以,」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它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些电话,那些加密信息,还有苏晚……都是真的,对吗?」

他沉默着,没有否认。

「江家面临危机,需要和苏家联姻,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对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抖,「你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是想等处理好我的事情,然后去和她订婚,对吗?」

「知夏,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我……」

「那是哪样?」

我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江叙白,你告诉我,哪样?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打发时间的玩具,还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我没有!」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知夏,我是真的喜欢你,从来没有骗你!只是……只是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不想让你卷进来!」

「不想让我卷进来?」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可我已经卷进来了!我的心已经卷进来了!你每天对我好,每天说会处理好,却从来没想过告诉我真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不爱我,害怕你有事瞒着我,害怕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对不起,知夏,对不起……」他走上前,想抱我,我却猛地推开他。

「别碰我!」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鞋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江叙白,你告诉我,从一开始,你是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最终,他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却还是任由我陷进去,任由我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然后看着它被现实砸得粉碎。

「所以,那些甜蜜,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吗?」我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蚀骨的疼痛。

「不是假的!」

他猛地睁开眼,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知夏,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真心的!只是……」他的声音哽咽了,「只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的出身,没有办法摆脱江家的责任……」

「够了。」

我打断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印,「江叙白,我不想听你的苦衷,也不想知道你的责任。我只知道,你骗了我。」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他的痛苦是真的,他的挣扎也是真的,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对我隐瞒真相的事实。

「你说会处理好,」

我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好,那你处理吧。」

说完,我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听到他在我身后沙哑地喊了一声:「知夏……」

我没有回头。

走出公寓楼,晚风吹在脸上,带着雨后的凉意。

我抬头看着江叙白房间的灯光,那曾经是我心里最温暖的光,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得我眼睛生疼。

原来,蜜糖里的细刺,从来都不是错觉。它们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待真相揭开的那一天,然后一起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你痛得无法呼吸。

而我和江叙白的故事,在真相初现的这一刻,已经碎得像地上那滩被雨水打湿的月光,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4

从江叙白公寓出来的那个雨夜,我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初秋的风裹挟着潮气,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屏幕上跳跃着「叙白」的名字,像一团灼烧的火,烫得我指尖发颤。最终我按下电源键,将那片刺目的光连同他所有的解释都锁进黑暗里。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陈粒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猛地站起来:「知夏!你去哪了?昨晚打电话你也不接,急死我了!」她走过来想抱我,却在看清我脸色的瞬间顿住了,「你……哭了?」

我没说话,径直走进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被子里还残留着江叙白上次来帮我换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洗衣液香,此刻却像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进心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晚苏晚轻蔑的眼神,还有江叙白那句艰难的「是」。

原来那些被我小心翼翼珍藏的甜蜜时光,不过是他在家族重担下偷来的喘息,而我是他暂时搁置的、不合时宜的温柔。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推掉了实习和咖啡店的工作。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拒绝所有光亮。手机被我扔在床头柜,任由它没电关机。

陈粒每天变着法给我带吃的,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骂江叙白不是东西,骂苏家仗势欺人,可她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却激不起我任何情绪。

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每天机械地吃饭、睡觉,偶尔会盯着天花板发呆到天亮。

心里那道被真相撕开的伤口,起初是剧烈的疼痛,后来渐渐麻木,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钝痛,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又是陈粒,慢吞吞地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人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江叙白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休闲衫,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的胡茬显得有些狼狈,再也不是那个永远衣冠楚楚的江先生。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我时,眼睛里瞬间亮起光来,又很快被痛楚淹没。

「知夏……」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给你熬了汤,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我下意识地想关门,他却用手抵住了门板,眼神里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知夏,让我进去说句话,就一句,好不好?」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我的憔悴和他的绝望,心里那点残存的坚硬突然就软了下去。鬼使神差地,我松开了手。

他走进来,熟门熟路地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然后转过身看我。

客厅里很暗,只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照亮他半边苍白的脸。

「对不起。」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那天晚上,我不该让你那样走掉。」

我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

「知夏,你听我解释,」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靠近我,又怕我反感,最终停在原地,「江家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爸爸前段时间投资失败,资金链断裂,银行催债,供应商也在逼款……苏家是唯一能帮我们的人,他们提出的条件就是我和苏晚订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我不是没想过反抗,我跟我爸吵过,跟苏家周旋过,但没用。苏晚的父亲说,如果我不答应,就立刻撤资,到时候江家就真的完了……那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我手里。」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江叙白,在你心里,家族的责任永远比我重要,对吗?」

「不是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痛苦的光芒,「知夏,我从来没有想过牺牲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每天都在想办法,想找到一个既能保住江家,又能不失去你的方法,可是没有,真的没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让我心里一阵刺痛。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的挣扎和痛苦不是装出来的。

可这并不能减轻我的难过,因为无论他有多少苦衷,事实就是,他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让我在一无所知中投入感情,然后在真相揭开时,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知夏,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就一点点时间,等我把江家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会跟苏家谈,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我……」

「然后呢?」

我打断他,抬起头看着他,「然后你顶着『忘恩负义』的名声,和我在一起?江叙白,你觉得可能吗?苏家不会放过你,江家也不会原谅你,到时候你失去的只会更多。」

他愣住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知道我是对的,现实从来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结局。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这次的铃声急促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我和江叙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我走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苏晚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气场强大。

她看都没看我,径直走进来,目光落在江叙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叙白,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跟你的小情人难舍难分?」

江叙白皱起眉头:「苏晚,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谁让我来的不重要,」

苏晚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重要的是,江叙白,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如果你再这么拖下去,苏家的所有支持都会立刻撤回,包括你哥哥那个项目的启动资金。」

江叙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怎么能……」

「他怎么不能?」

苏晚打断他,语气尖锐,「江叙白,你以为苏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爸爸已经仁至义尽了,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处理私事。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个月五号,准时出现在订婚宴上,跟我订婚,苏家帮江家度过难关;要么,你就等着看江家破产,你父亲一病不起,你哥哥的事业毁于一旦。」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威胁:「至于你,林知夏是吧?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别再缠着叙白了。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凑在一起,只会给他添麻烦,甚至……」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给他带来灾难。」

我的心猛地一沉。

苏晚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我最害怕的地方。

我不怕自己受伤,怕的是因为我,让江叙白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一切,让他背负更多的痛苦和责任。

「你走吧,苏晚,这里没你的事。」

江叙白挡在我面前,声音冰冷,「我和知夏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处理?你拿什么处理?」

苏晚嗤笑一声,「江叙白,你少在我面前装深情了。你心里清楚,你没有选择。」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林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你放了他,也是放了你自己。」

说完,她不再看我们,踩着高跟鞋,「嗒嗒」地离开了,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江叙白。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下来,一场新的雨似乎正在酝酿。

「知夏,你别听她胡说,我不会……」

江叙白转过身,想安慰我,却被我抬手打断了。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深爱过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挣扎,心里那点最后残存的侥幸终于彻底破灭了。苏晚说得对,他没有选择,我们都没有选择。

「江叙白,」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们分手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知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说得对,有些事情你没有办法选择。你有你的责任,你的家族,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更不能看着你因为我而失去一切。」

「不!我不要分手!」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捏碎,「知夏,我不能没有你!钱可以再赚,公司可以再开,但是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眼睛里滚落一滴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叙白哭,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而绝望。

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心疼。

心疼他的身不由己,心疼我们这段被现实碾碎的感情。

「可是,江叙白,」

我抬起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苏晚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我不怕痛苦!」

他紧紧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声音哽咽,「知夏,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我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心里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无法呼吸。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看过的电影,一起分享过的早餐……每一个回忆都像琉璃碎片,美好却锋利,割得我遍体鳞伤。

可是,琉璃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江叙白,」

我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泪眼模糊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走吧。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知夏……」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别再找我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决堤的泪水,「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身后那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离开了,才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朝着门口走去。

「咔哒」

一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决堤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窗外,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像是为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奏响了悲伤的挽歌。

我知道,从说出「分手」两个字的那一刻起,我和江叙白之间,就真的只剩下琉璃碎处的无声回响了。

而我,只能在这片狼藉里,独自舔舐伤口,然后,学着放手。

5

提出分手的那个雨夜过后,我和江叙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打电话或找上门,只是每天会发来一条短信,内容永远是「按时吃饭」「天气转凉」「别太累」。我看着那些简短的文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还是按下删除键。

有些关心,在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就像碎掉的琉璃,再温柔的触碰也只会割伤彼此。

陈粒帮我收拾行李时,把一件江叙白送我的灰色羊绒衫扔进行李箱,又被我默默拿出来叠好,放在衣柜最深处。

「知夏,你真的要走?」

她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我大学时的相册,眼圈有点红,「这座城市这么大,未必非要躲着他。」

「不是躲,」

我把最后一件t恤塞进箱子,拉链拉得吱呀作响,「是想换个地方喘口气。」

心里那道伤口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愈合,反而在每一个想起他的瞬间隐隐作痛。

看到街角的咖啡店会想起他点冰美式的样子,路过电影院会想起他在黑暗里偷偷牵住我的手,甚至闻到雪松味的香水都会让我心脏骤停。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重温那场破碎的梦。

辞职那天,我回了一趟「遇见」咖啡店。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在吧台上,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咖啡香。

店长是个和蔼的阿姨,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丫头,想好了?」

我点点头,把工牌放在桌上:「阿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说什么麻烦,」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里带着惋惜,「那个常来的江先生,最近好像也没来了……你们年轻人啊,总有自己的难处。」

我的鼻尖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难处。每个人都有自己跨不过去的坎,而我和江叙白的坎,恰好横亘在我们之间,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离开咖啡店时,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靠窗的位置,仿佛还能看到他坐在那里,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偶尔抬头对我微笑。可现在,那个位置空了,就像我心里的某个地方,也永远地空了。

我买了一张去南方小城的单程票。

陈粒非要来送我,在火车站候车厅,她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是我给你买的零食,路上吃。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许玩失踪!」

我接过袋子,重得压得手腕发酸。

「知道了,啰嗦鬼。」

我笑着捶了她一下,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什么呀你,」

陈粒赶紧帮我擦眼泪,自己却先红了眼圈,「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受委屈了,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飞过去给你撑腰!」

「嗯。」

我用力点头,把她紧紧抱住。

就在这时,候车厅的广播响起:「前往南方市的k123次列车即将开始检票,请乘客们做好准备……」

我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陈粒推了推我:「快去吧,别误了车。」

我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检票口。就在我即将穿过闸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慌乱:「知夏!」

我浑身一僵,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急促的喘息,最终停在我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我的后背。

「知夏,」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真的要走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转过身。

江叙白站在那里,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也歪了,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的胡茬更长了,整个人憔悴得像大病了一场。

看到我回头,他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光来,又很快被浓重的悲伤覆盖。

「你怎么来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到我面前,「这个……你忘了带走。」

我低头看去,是我上次落在他公寓的一条项链,是我们刚在一起时,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一条简单的银色细链,坠着一颗小小的、像水滴形状的蓝宝石。

我没有接。「送给你了。」

「知夏!」

他往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恳求,「别这样,我们再谈谈,好不好?我又跟我爸谈过了,他……」

「江叙白,」

我打断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没用的。」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情被现实的冰冷一点点覆盖。

「你马上就要订婚了,苏晚……还有江家,都在等你。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不管什么订婚,什么江家!」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知夏,我只要你!没有你,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我笑了,笑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江叙白,你的意义是扛起江家的责任,是给苏晚一个交代,是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安心。而我的意义,是放你走。」

「我不要你放我走!」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知夏,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不管多难,我们一起……」

「一起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起被苏家打压?一起看着江家破产?一起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过日子?江叙白,你想过没有,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穿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候车厅的广播再次响起:「k123次列车开始检票,请未检票的乘客尽快到3号检票口检票……」

时间不多了。

我看着江叙白,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痛苦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坚持也几乎要崩塌。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有些放手,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所以舍不得让他为难,舍不得让他为了我而背负更多。

「江叙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忘了我吧。」

这四个字说出口时,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忘了我,」

我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好订婚,好好结婚,好好生活。江家需要你,苏晚……也需要你。」

「不……我做不到……」

他喃喃地说,摇着头,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我转过身,拉着行李箱,朝着检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割离自己的血肉。

「知夏!」

他在我身后嘶哑地喊了一声。

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穿过检票口,踏上站台,火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我找到自己的车厢,把行李箱塞进行李架,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

窗外,江叙白还站在那里,身影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他看着我所在的车厢,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火车启动了,缓缓驶出站台。

窗外的景象开始后退,江叙白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消失在视线里。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我才捂住脸,无声地哭了出来。

眼泪滚烫地砸在手背上,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

火车一路向南,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城市高楼变成了陌生的田野村庄。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城市,离开了那个我深爱过的男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陈粒发来的消息:「到车上了吗?照顾好自己。」

我回了个「嗯」,然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火车行驶的轰鸣声。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我们初遇的那个下午,他站在咖啡店的点单台前,阳光洒在他身上,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原来,从遇见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写好了。只是我当时被爱情蒙住了眼睛,以为那团雾一样的温柔可以永远包裹着我,却不知道,风一吹,雾就散了,什么也留不下。

离别的站台没有雪,只有深秋的冷雨,和我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我知道,从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起,我和江叙白之间,就真的隔着山长水远,再也回不去了。

而我,只能在这趟没有回程的列车上,带着破碎的心,走向未知的远方。

6

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是五年后的秋天。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机场时,广播里正播报着当地气温十七摄氏度,建议穿薄外套。

我裹紧身上的卡其色风衣,看着舷窗外掠过的灰色云层,心里竟有种近乎陌生的平静。

当年离开时火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如今以另一种姿态倒卷而回,却不再带着撕心裂肺的疼,只剩下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淡然。

我是为了一个设计项目回来的。

五年前南下小城,我从最初的广告实习生转行学了室内设计,如今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工作室站稳了脚跟。

接到老家设计院的合作邀请时,合伙人替我担心:「知夏,真要回去?那地方……」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有些风景,总要亲自回去看看,才能确认它是否真的被时光冲刷成了模糊的水墨画。

就像心里那道疤,总要在阳光下晒晒,才知道它早已结痂,不再触碰即痛。

安顿好酒店,已是傍晚。

我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大学附近的老街。

这里变化不大,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当年打工的「遇见」咖啡店换成了一家奶茶店,玻璃橱窗里贴着花哨的海报,再也闻不到熟悉的咖啡香。

我沿着老街慢慢走,路过曾经和江叙白一起看电影的影院,路过他第一次送我花的花店,路过我们常去的那家卖章鱼小丸子的摊子。

摊主是位新面孔的大叔,见我站着发呆,热情地招呼:「姑娘,来一份不?刚出锅的!」

「好,多加木鱼花。」

我笑了笑,接过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咬下第一口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帮我擦去嘴角酱汁的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知夏?」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拧开了记忆的锁。我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转过身。

江叙白站在那里。

五年不见,他变化很大。

曾经笔挺的西装换成了休闲的羊毛衫,鬓角竟添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眼角的细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像一口深潭,倒映着我陌生又熟悉的脸。

「真的是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好久不见,江叙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挤出一个客套的微笑,「你……还好吗?」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疏离。沉默了几秒,他才低声说:「不好。」

简单的两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我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落寞,那不是装出来的。

记忆里那个永远从容优雅的江叙白,如今像一幅被岁月磨去了光泽的画,只剩下淡淡的轮廓。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新开的茶馆,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茶馆里很安静,播放着舒缓的古琴曲。我们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原木茶桌。服务员上来沏茶,青瓷茶杯里升腾起袅袅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脸。

「你好像变了很多。」

他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更从容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也变了,看起来……很累。」

他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作有些滞涩:「江家……后来是保住了。但也只是保住了空壳。苏晚她……从来不是能共患难的人。」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意,也没有酸涩,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原来,那些年我耿耿于怀的结局,早已在现实里摔得粉碎。

「我们结婚第二年,她就去了国外,说是进修,其实……」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在那边有了别人。我们现在就是挂名夫妻,各过各的。」

「对不起。」

我低声说。这句道歉,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不关你的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知夏,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我的心猛地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我后悔那天在火车站没把你留下来,后悔没有不顾一切地反抗家里,后悔……」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悔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都过去了,江叙白。」

我打断他,语气很轻,「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我们之间,从来不是谁对谁错,只是时机不对,立场不同。」

「不是时机不对!」

他急切地反驳,「是我懦弱,是我自私,我以为牺牲你就能保住一切,可我错了,我什么都没保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你,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茶馆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

我看着江叙白痛苦的脸,心里那道尘封已久的伤疤,似乎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却不再疼痛,只剩下淡淡的怅惘。

「你知道吗?」

我忽然开口,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刚到南方的那一年,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

梦到我们在咖啡店初遇,梦到暴雨天你给我撑伞,梦到你说『我可以追你吗』……」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后来梦到你和苏晚订婚,梦到你穿着西装站在她身边,梦到我一个人在火车站哭……」

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再后来,就很少梦到了。我开始忙着学习设计,忙着找工作,忙着认识新的朋友,忙着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扎根。」

「知夏……」

他想说什么,却被我挥手打断。

「江叙白,我不是想告诉你我有多坚强,」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坚定,「我只是想告诉你,时间真的很神奇。它能抚平伤口,能冲淡记忆,能让你学会放下。」

我顿了顿,认真地说:「我不恨你了,真的。甚至……有点感谢你。」

他愣住了,显然没听懂我的话。

「感谢你当年的放手,让我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我学会独立,学会爱自己。」

我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如果当初没有离开,我可能还是那个躲在你身后、患得患失的小女孩,永远长不大。」

江叙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失落,还有一丝欣慰。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你能过得好,就好。」

「嗯,我过得很好。」

我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工作很顺利,有了新的朋友,也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茶馆里的古琴曲不知何时换成了《平沙落雁》,曲调悠扬,意境开阔。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几片金黄的叶子飘落在窗台上,像极了我们初遇时那个秋天。

「其实,我早就该回来看看了。」

我看着窗外的落叶,轻声说,「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确认一下,当年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已经变成了可以平静面对的风景。」

「那你……确认了吗?」

江叙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转过头,看着他,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释然:「确认了。」

有些爱,确实像雾一样,看起来朦胧美好,抓在手里却全是潮湿的空气。

风一吹,就散了,什么也留不下。

但雾散之后,你会发现,原来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晴天,有山川,有真正值得你去奔赴的风景。

「我明天还要去设计院开会,就先回去了。」

我站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包,「江叙白,祝你……以后能过得开心一点。」

他也跟着站起来,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知夏,照顾好自己。」

走出茶馆,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老街。

路灯亮了起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裹紧风衣,迎着微凉的秋风往前走,没有回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合伙人发来的消息:「知夏,新项目的甲方代表明天到,听说很年轻有为,你准备一下。」

我笑了笑,回复:「好,放心吧。」

走在熟悉的老街上,脚下的青石板路似乎还是当年的触感,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哭着离开的女孩了。

心里那片曾经被浓雾笼罩的地方,如今风过雾散,已经能看到晴朗的山川。

江叙白的身影,连同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已经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而我,正走在通往未来的路上,脚步轻快,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爱如雾,散于风里。

风过之后,自有晴川万里。

我知道,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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