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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蛊命师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蛊命师全文免费阅读(吴衡蛊虫成卿卿)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23:53 

我叫徐银椒,阿姐叫徐书槐,阿爹徐景州是衡国边城的一名小伍长,阿娘是小地主家的小姐,叫林舒,我们一家在青阳村还算得上是富足的人家。

我们一家应该是和和美美的,却被衡国那昏庸的老君主轩辕盛害惨,家破人亡,命运多舛。

五年前云衡两国交战,阿爹应召上了战场,一去就是五年,我们一家子人虽然是在家,一颗心都在战场那边,天天替阿爹担心。

天不遂人愿,坏消息传来,衡国战败,阿爹和几个同乡的伯伯战死沙场,遗体因着大雪封路运不回来,就地掩埋,只送回来一些贴身物品。

听到阿爹死了的消息,阿娘和阿姐哭的死去活来,从未见过阿爹一面的我也是莫名伤感,听着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年幼懵懂的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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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归故土,阿娘给阿爹立了衣冠冢,没了阿爹,阿娘一夜之间白了头,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何况还有两个小的。

然而雪上加霜,朝廷该给家属的抚恤银钱县衙大人却说过几个月才能送过来,说是大雪封了路,朝廷的抚恤银钱还没有到,先欠着。

阿娘不依,阿娘说多半是那贪官贪走了阿爹的命钱银子。

阿娘硬是顶着风雪带着我们在府衙闹了几日,才得到那二十两银钱。

得到了银钱阿娘也不是很高兴,阿娘看着那二十两只是默默流泪不说话,至那之后阿娘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阿娘给武城的大伯一家写了信,说是看在阿爹的面子上给阿姐说一门亲事,不要求很好,能本本分分过日子就行,却迟迟等不到回信。

没过三年阿娘思虑过度,一命呜呼,阿姐变卖家产葬了阿娘,阿姐带着年幼的我立了女户。

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闲汉,时常在我们家门口晃悠,虽然阿姐几次用刀吓退了些许怕死的混混,还砍中了其中一个老赖皮,但是还是有小偷惦记,不仅惦记钱还惦记阿姐和我。

没有办法,两个小女孩身怀巨产,总是被那些个不怀好意的人盯着实在是害怕,阿姐便带着我去京都武城投靠那徐大伯一家。

千辛万苦到了武城,徐大伯见我们两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全身上下不过十两左右的银钱,连晚饭都没吃上便把我们扫地出门。

我和阿姐孤零零的站在徐府角门外,那管家说徐家没有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以后看见我们一次赶我们一次。

阿娘说徐大伯一家见钱眼开,自私刻薄,果真没错。

我和阿姐自费寻了一个叫醉仙歌的窑子的跑腿活计,包吃包住每月五钱银子。

月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有富家子弟的打赏,有的是金子银子珠子,有时候是腰带扇子簪子。

少则几十两,多则几百两,有时候遇到贵客撒钱,我眼疾手快的也能抢到几张,我和阿姐很知足,就这样我们在武城暂时安了家。

我和阿姐虽然长的些许好看,但是在醉仙歌那些精养下的姐姐们的衬托下,我们就是俩儿土瘦猴,一时间倒也安全得很。

“狗儿,去把胭脂姐的戏服送过去。”阿姐朝我喊道。

狗儿是我小名,乡下人都会给儿女取个贱名好养活。

我曾经问阿姐你的小名是啥,阿姐仰起头道:“我自小聪慧,健康,生下来时阿娘说我的腿可有劲儿了,自是不需要贱名养活。

那年饥荒,先是外公外婆扛不住走了,而你刚生下来跟小猫儿一般大,哭声也小,也不知道养不养的活。便起个贱名压一压,还好后面活下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阿姐出生那时我们家还有奴仆伺候,外公外婆还是小富绅,爹爹还是伍长,到我那儿的时候,我们只是乡下的芸芸众生之一。

我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看着那快落日的余晖,应了一声,麻溜的跑到浣洗房,拿着崔管事递过来的戏服,好好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送过去。

名伶胭脂可不好伺候,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前有个小兄弟就是因为毛手毛脚的损坏了胭脂的戏服,被乱棍打死了,阿姐跟我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还说许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就算再名贵的戏服赔就是了,何苦给人打死,估计是给人顶了罪。

但是这都跟咱没有半点关系,我和阿姐是良民,与这醉仙歌是平等的雇佣关系,跟那小兄弟不一样,他是奴役,被打死官府也是不管的,虽然我们若是没了也不一定管。

我到玲珑阁的时候,正好遇到胭脂姐的丫鬟芬兰在楼下等着我,芬兰嘴上一边念叨着“狗儿,你可算来了”,一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戏服才转身离开。

酉时刚过,醉仙歌灯火通红,歌舞升平。

我和阿姐不停的穿梭在这些大爷富商身边端茶倒水上菜,那好听的话不停的往外灌,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我们都一样热情。

有时候我还会哄几位姐姐们开心,姐姐们开心了大爷们就会更开心,大爷们更开心了,出手就更阔绰,拿到赏钱我也开心。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寅时,醉仙歌关门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后院,吃饭、理帐、洗漱、睡觉。

“狗儿,醒醒,醒醒,吴管事有话训。”听见吴管事三个字,我已经吓醒一半了。

无他那小兄弟就是吴管事下令打死的,可给八岁的我留下了一个阎王爷的形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被活生生打死的人。

我还迷糊着,但是身体清醒无比,麻溜的跟着阿姐去集合。

还好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我们老老实实站好,天上的太阳一会儿出一会儿隐,我看着自个脚下的影子一会儿深一会儿浅的发呆。

“各位早。”听见吴管事熟悉的声音,把我最后一丝睡意吓没。

“吴管事早。”

“今日各位可得当起十二分的精神当差,有贵人来,若是哪位冲撞了贵人可别怪我不讲情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

而后又林林总总说些安排和训诫的废话,等到腿酸麻时才放我们回去,但是觉却是睡不了了,离寅时没多久了我们得赶紧准备了。

有贵人来就用不上我和阿姐这样子的良民伺候,主要是毛手毛脚的拿不出手。

醉仙歌的奴仆伺候人可有一套,我和其他人曾远远见过,身段软,模样俊,看她们那副以色侍人的模样,其他人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阿姐只是站在后面叹了口气从不附和,也不许我凑热闹嚼舌根。

都是凭本事吃饭,谁也不用瞧不起谁。阿姐这样教导我。

跟着采办的管事大叔把宴会要用到的吃食,一一运到厨房,我便熟练的处理起食材来,与我这般的还有虎子和柱子,我们都是趁这会子功夫偷一点掌勺大厨的师。

我想做厨娘,阿姐却不同意,说这份工作太累了,不容易出师。

我不服气,在醉仙歌又体面又威风的便是掌勺大厨了,连胭脂姐要额外吃什么,芬兰还得塞钱赔笑脸。

阿姐只是摸着我的小脑袋瓜,搂着我不说话,我知道阿姐这是有心事。

一切准备就绪,有人喊了一声贵人到,我们皆匍匐在地面上,身子压的很低,连喘气都很轻儿,生怕惊吓住了贵人。

趴在地上我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我想活人可不得喘气么,不听见我们的喘气声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活人,万一……不害怕吗?

“……有失远迎……蓬荜生辉……”远远的就听见了王妈妈银铃般的声音,说话跟唱歌一样动听。

各种熏香味儿从我们面前飘过,香味太杂,我特别想打喷嚏,想着吴管事我一直忍着。

等到他们路过很久之后,吴管事才叫我们起,我才痛痛快快的打了几个喷嚏,我在后院干粗活,阿姐在前头伺候伶人姐姐们。

阿姐比我大七岁,如今眉眼长开了许多,虽不如那些伶人姐姐们绝色,但是自有一股坚毅美在身上,见过我阿姐的都觉得她像一匹烈马,不过我觉得我阿姐更像狼。

吴管事曾有意阿姐,被阿姐一句话堵了嘴,“我只做正头娘子,且我小妹到时的嫁妆也要出一把力。”吴管事的夫人当然不答应,吴管事也觉得我阿姐异想天开,不知所谓,碍着我们是良民的身份,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很多年轻公子在听到阿姐的要求后,也都歇了心思,无他因为我这个拖油瓶谁都不想沾惹。

那段时间总是很多人叫我拖油瓶,难过的我总是偷偷哭,但是阿姐却一遍一遍的抱着我说,阿椒才不是拖油瓶,阿椒是阿姐的心头宝,若不是我她早就随爹娘去了在下面一家人团聚,但是放不下我。

我被阿姐保护的很好,九岁了都无忧无虑的,直到衡国成了云国的附属国。

衡国君主轩辕氏昏庸残暴,官老爷们不作为,贪污腐败,云国没两年就打到了衡国的都城武城。

衡国不战而败,那个老君主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送土地送女人送金钱。

那一年云国的军队入都城,云国的将军士兵们比衡国贵族还像贵族,百姓的日子苦哈哈的,阿姐那段时间也小心翼翼的,常常把我锁在家里练字背书。

日子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一个云国的士兵看上了青涩的阿姐,想强迫她就犯,阿姐假意配合,常年干活锻炼,力气很大,趁那人不注意给人命根子踢折了,阿姐立马带着我收拾细软逃了。

阿姐说南方富足,我们去南阳。

撒丫子的逃了几个月,我和阿姐终于逃到了南阳,一路上脏兮兮的,两个人蹲在地上活像两个难民,还好像她们这样的难民非常多,也不突兀。

正经的良民身份不能用了,只得是装被拐卖逃难过来的难民了,一朝回到解放前,阿姐和我又得重新开始,还好我们在武城没有用过真实名字,别人只知道我叫狗儿,阿姐叫阿槐。

南阳最大的两个世家就是吴家和成家了,而且也都乐善好施,经常两府邸不远处就跪了许多难民求施舍。

吴府夫人轩辕氏是当今君主的众多妹妹之一,虽不得君主偏爱但也有手足之情,下嫁吴家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声势浩大。

吴将军也是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一心保家卫国,爱家宠妻。

吴将军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连带着小少爷也是马背上的好手,十六岁的年纪就立下了军功。

成家是南阳的名门望族,族里更是出了一位相爷,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阿姐在城里转了几天后直接带着我跪在吴府,请求那管事找个活混口饭吃。

阿姐小时候读过私塾,开口就与那些难民不一样,一下让那管事上了心,但也不好这个节骨眼开口。

阿姐和我一直跪到深夜,第二日吴府护卫清人,当时施粥完回吴府的当家夫人瞧见了我们,发了善心带回了家。

阿姐说哪怕为奴为婢也行,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但是做了奴仆的阿姐以后许人家也许很难说出那句我要做正头娘子的话了。

阿姐说是五年活契,也算是吴家仁厚了,我只是抱着阿姐哭的厉害,阿姐因为识字便留在了吴夫人的院子里。

从小与阿姐没有分离的我,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害怕,被冷落欺负了,经常一个人躲假山那块儿哭,也不敢多抱怨什么,怕害阿姐丢了这份活计。

因这认识了吴府少爷的贴身小厮高顺,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儿,听见我哭还安慰我给我糖吃,糖甜丝丝的,我便忘记要哭了。

也不好意思继续哭了,被人瞧见哭鼻子总是很糗的一件事。

此后高顺身上总是会带着一包糖。

碰见我了,还会跟我闲聊几句打几声招呼,我和阿姐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阿姐很忙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身边安慰我保护我。

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多好,但能吃饱穿暖我和阿姐也很满足,阿姐干活也越发卖力。

吴府的主子们待人都很和善,不会轻易磨搓下人,我和阿姐也时常为她们祈福。

但是因为生的越来越好看,在吴府我和阿姐经常会受到吴府老人的磨搓,我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穷苦人家进来的,何必要为难别人。

就算我与阿姐脾气再好,也经不住每天饿着肚子从潮湿的床铺上爬起来不停的干活。

无可奈何的我经常去假山那边哭,跟高顺说了之后,阿姐每次被欺负时总是碰巧被小少爷看见,然后她们会消停一阵,我也会顺势躲到小少爷的院子里玩儿。

小少爷会给我糕点吃,会叫青苏姐姐教我盘发打络子,会叫高顺哥带我出去看集会。

小少爷是我在吴府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一双深情的眸子温柔到心底里去,总是让人心头暖暖的。

青苏姐姐她们还在小少爷会面前打趣我活像个小小姐,我也只是站在一旁傻笑。

大抵是阿姐长开了越发好看了吧,欺负阿姐的人越来越多了。

看见阿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后,我便仗着高顺和小少爷的宠爱,加上我见过小少爷深夜出去和对门成家小姐私会的交情,求了小少爷把姐姐要到他的院子里伺候。

我学着伶人姐姐在那些贵人面前的样子,尽量表现的纯纯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发挥着自己年纪小,楚楚动人的优势,果然小少爷一下子就心软了。

这招百试不爽,连善妒骄横的胭脂姐姐都夸过我的眼睛灵动好看,不忍心苛责于我,还给我糕点吃。

加上高顺在旁边帮忙说和,可算是从夫人院子挪到了小少爷的院子里,虽然阿姐只是干些粗扫的活计,但日子好过不少。

小少爷院子里除了三个贴身丫鬟青苏,红蕊和紫嫣其余的都是半大的小子和吴府家丁,大家相处非常和谐。

那三位姐姐曾隐晦的问过我和阿姐与小少爷他们熟否,是何关系。

虽是笑得和善,但那眼神跟醉仙歌里的前任头牌看现任头牌一模一样,看得我冷汗直流,像受惊的小鹿,我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天地良心我和阿姐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也没有要嫁给高顺的心思。

我听青苏姐姐说过小少爷从小便定了亲,就是那个经常与之私会的成家大小姐。

而高顺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但高顺对阿姐有心,这个我却看的真切。

每次高顺看阿姐的眼神跟那些客人看窑子里的姐儿一个德行,目光一直停留在阿姐那副好相貌上,唉~左不过也只是想轻薄阿姐罢了。

哦,比那些薄情郎好一点,是真心实意的想轻薄阿姐罢了。

我跟阿姐说过这些话,阿姐却只是说她有考量,还说我人小鬼大跟着伶人们学坏了。

高顺也明里暗里的同阿姐说过这些话,阿姐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只说要考虑考虑。

我知道阿姐不会考虑他们的,阿姐教我读书识字时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

吴府小少爷叫吴衡,十五六岁的年纪,与阿姐一般大,我觉得阿姐跟吴衡还是挺配的,不过小少爷有未婚妻了,是成家姑娘好像是叫成卿卿。

我曾远远的见过一回那成家姑娘,一举一动大家闺秀,笑不露齿,当真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那姑娘有种魔力,远远瞧着便让人十分欢喜,看见那成家姑娘笑,我也跟着笑,露出了我不整齐的牙花子,还漏着风,嘿嘿,我还在换牙。

成家姑娘眼神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的,应该是个好姑娘。

不过我听青苏姐姐说那成家姑娘配不上小少爷,成家姑娘将来不会是个好主母,性格太过柔弱,我没当回事,我知道青苏姐姐是自己想当主母。

成家姑娘虽是嫡出,却琴棋书画样样不出众,性格也十分温柔。

但因着成家老爷相爷的位置,成家姑娘自小被好几个才情俱佳的公子爷追,其中就有太子殿下,但是吴家小少爷还是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打败了一众情敌和成家姑娘定了亲事。

可不近水楼台先得月么,青梅竹马就在隔壁,我坐在小少爷的院子里都能看见成府的高墙。

青苏姐姐后来又同我说她还是很赞成成家姑娘做主母的,她们这些丫鬟等主母进门了就是通房丫鬟,主母不强势她们这些通房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但是我瞧着他们这么恩爱的样子,青苏姐姐她们做妾很悬。

我倒是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只是喜欢和小少爷一起踢蹴鞠,捉鱼,离经叛道。

阿姐没有活的时候,我也会和阿姐偷偷溜出去玩儿,每次路过成府,都会好奇的瞟两眼。

“阿椒,阿椒。”听见高顺哥叫人的声音,我立马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嘴角,麻溜的给开了后门。

吴府的守卫森严,但我早已经摸透了他们的换班时间,故而小少爷私会一直没被发现,但是是不是故意没发现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时常等着等着我就依着后门睡着了。

“少爷,今日回来的挺早,惹成家姑娘受气了?竟没有留少爷吃早饭吗?”

以往都是少爷欺负她,今日可算能给少爷添堵了。

“我看你胆子越发的大了,主子的事你也敢编排。”

高顺在一旁替我一脸默哀的模样。

少爷佯装生气的样子确实有些威仪,刚开始我会惴惴不安,后面相处久了,便也不怕了。

“少爷,我已经不是七岁小孩子了,您这套对我不管用了。”

闻言少爷停下脚步回头认认真真借着月色打量了我两眼,便道:“嗯,我今日才发现你竟长高了不少。”又像小时候一样夹着我的胳肢窝称了称重量。“重了不少,小猪似的平时没少吃吧。”

“哈哈,小猪阿椒再过两三年,都可以许人家了。”高顺接茬道。

“说着少爷的事儿呢,怎么就扯上我了,倒是少爷跟成家姑娘什么时候结亲,让我和阿姐沾一点福气?听说成家姑娘有许多名门子弟都喜欢呢,少爷还不抓点紧。”

听到这话,饶是一向面冷心热温柔好脾气的小少爷也冷了脸子,少爷站在房门前板着脸,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高顺也只得一句“你呀,哪壶不开提哪壶,主子的事少打听。”

可是漫漫长日无聊,不打听八卦还有什么意思,以前在醉仙歌,八卦多的不用刻意去听,后院走两步都能瞧见奴仆们聚在一起叭叭。

又和往常一样拉着高顺哥打听了外面的新鲜事,成家姑娘和小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后才离开。

得,肯定是那些王公贵族不掩对成家姑娘的喜欢,让小少爷吃味儿了。

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吃味儿,越大越爱吃味儿。

大些时候了,小少爷对我们包括青苏姐姐她们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绅士的避嫌了,每次说话恨不得一米多远,当然除了那个成家姑娘,我远远瞧见过几次都是恨不得贴上。

我还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困了,撒娇赖着小少爷背上不下来,成家姑娘温温柔柔说了一句:“阿椒以后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赖在哥哥背上了,得自己走路啦,这样让人瞧见还以为我们小阿椒有疾,以后可不好说人家哦。”

我趴在小少爷背上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虽然她在笑,可是我很清楚她月牙似的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时我才知道青苏姐姐说的不对,成家姑娘可不是软柿子。

小少爷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背过我了,像小时候那样摸我头了,青苏姐姐她们后来也都外放嫁人了。

躺在床上,我反而睡不着了,想着许是今日说错话有些惹的小少爷生气了。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从前,满脑子都是小少爷与自己的点点滴滴,比如刚进吴府没几天,就撞见少爷满面春风从后门爬狗洞回来时的尴尬情形。

比如姐姐被管事婆子打骂的时候,自己跑过去求助少爷,少爷过去一把抱起虚弱的姐姐离开时的样子。

比如守夜打瞌睡,少爷敲自己脑壳的样子。

比如自己耍剑,他会配合的鼓掌的样子。

他是真心待我如妹妹一般好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少爷的通房丫鬟什么的,而且我要做也是像阿姐一样做正头娘子,有些异想天开,但是这些话我没跟阿姐说,怕阿姐笑话我。

阿姐说过不能做那种类似那种丫鬟爬床自我糟践的事儿。

满腹心事,躺在柔软的床上竟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阿椒,又去替少爷守门了?”

“阿姐,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吗?”

“每次回来,你都心事重重,还有三年咱们就到时间了,你且想想离了吴府我们如何存活才是正理,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阿姐,我知道,我与他身份悬殊,但是……”我也不比那成家姑娘长的差呀,我只想在他身边一直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享受着他对我的好就好。

那样闪耀夺目的男子,谁家女孩不稀罕呢,我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八九岁的小姑娘,我应该是不爱小少爷的,因为我不会因为成家姑娘吃味儿,但是我就是舍不得小少爷。

“糊涂!抛开家世,你有成家姑娘一半的学识才华吗?人家会骑马弹琴,你会吗?我们不过就是当初夫人心善捡回来的小丫鬟,你看看你自己手掌上的茧子,摸华服都能勾出丝儿,听阿姐的,别做梦了,这滔天的富贵不是咱们的。”

美梦破碎的我难受的默默的流下两颗金豆子,我不求这滔天富贵只求他像以前一样罢了。

“阿姐。”其实我都知道。

徐书槐叹了口气翻身揽过我的小身板,轻轻拍着我的背,像以前一样安慰我。

“阿椒,我明日托人把你送到宋氏药铺做学徒,你聪明,就算偷的宋神医一丁点的本事也算不愁了,你总该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了。”

“阿姐,我,我晓得了。”

第二天,我整个人怏怏的,没了往日能一早见到小少爷的欣喜,干完活就去宋氏药铺了。

毕竟阿姐付了十两银子的学费,不能浪费。

小时候阿爹送阿姐读了三年私塾,阿姐聪明有童生般的学识,阿姐比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都有学识和远见。

我纵使不愿但还是很听阿姐的话,也不敢辜负阿姐的期望。

自从那晚之后,少女懵懂的心思也泯没在了那个晚上,至少我不会幻想如话本子里的一样小少爷会待我像从前一般了,我很好就是没有往日的黏人罢了。

吴衡少爷也发觉了我的变化,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偶尔听到高顺问过小少爷一句话:“奴才瞧着阿椒许是对少爷有心,您何不收了她做姨娘?”

“以后这话切莫再说了,我对阿椒只是妹妹,我心里只有卿卿。”

是妹妹为什么我不可以让哥哥背?

是妹妹为什么我不可以摸摸头?

是妹妹为什么不可以像从前一般亲近?

“那奴才去敲打敲打阿椒。”

“算了,别难为他,我从小就知道我招很多人喜欢,也拒绝过许多名门贵女,但是对上阿椒这个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我总是舍不得说伤人的话。”

“主子心善。”

“我看阿椒估计心里也有些许数儿了。”

就这样和谐的过了一年,因着阿姐花了大本钱,宋大夫的徒弟n号倒是竭尽所能的教导我,我也不再关心吴成二人,一心学医,略有小成。

老爹倒是生了两个聪明女儿,嗯,她们肯定更像娘一点,娘聪明。

“小阿椒。”

“来了来了少爷。”我悄悄打开后门,只是这次吴衡少爷还抱了一位女子回来,正是那位成家姑娘。

怎么回事儿?我眼神暗示高顺。

高顺用手势比了一个噤声。

“打盆热水来。”

“好嘞小少爷。”

我叫醒姐姐,到小厨房生火煮了热水。

姐姐赶忙端给小少爷,我站在外间不说话。

小少爷不说一句话,抿着嘴轻轻擦拭着成卿卿的小脸,动作温柔,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医者望闻问切,我单望了一眼就可以知道,成家姑娘是中迷药了。

只是没有切脉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迷药,我还没有那个本事能一眼看出来问题所在。

成家姑娘双眸紧闭,一副睡着的美人模样,少爷握着她的纤纤玉手,给她擦脸,满眼都是疼惜,我默默的低着头数数,做一个木头人,就让她多迷一会儿吧。

难得的是姐姐和我没有在旁伺候成家姑娘多久,就被小少爷打发出去了。

高顺哥尽职尽守的站在门外守夜,并且按老规矩给了我一两银子。

我笑得眼睛都没了,表示我懂。

夜里我和姐姐说了一会子话,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成家姑娘已经不在了,小少爷的嘴唇上破了点口子。

我摇摇头不去想他们昨晚是何光景,紧赶慢赶的去宋氏药铺报到,他们高门之家的事儿看热闹都轮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

一年又一年,我们姐妹期满,离开吴府,花费了不少银钱自立女户,在小少爷的帮助下我们有了新的户籍和身份。

时间过去那么久,想来应该是没事了,之前在醉仙歌得到的打赏全拿了出来,我们在离吴府三条街的尾巴上花巨资买了一个二进小院,定居下来。

我天赋资质高,已经出师,考取了行医资格证,在宋氏药铺成了一名合格的出诊大夫,成了宋神医n+1号徒弟。

阿姐因为学问出众,成了名门望族家小姐们的启蒙老师,也有不少才子托媒人上门提亲,阿姐还是那句话:“我只能做正头娘子,且我阿妹出嫁得出嫁妆。”

因为这两个条件,阿姐慢慢的拖成了大姑娘,不过我与阿姐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日子应该就这么平淡安逸的过活才对。

直到我听到百姓们都在谈论:吴小少爷上了战场叛国通敌,有来往的信件为证还有人证,而吴衡已经畏罪自杀,吴家除了轩辕吴氏全下了大牢。

君主大怒,听说给吴家求情的人皆当叛国罪处理。

我却觉得十分好笑,他又是割地又是送美人珠宝,他跟卖国有啥区别呢?

十日后那所谓的人证回武城,君主当即下令诛九族,当时南阳整个菜市场都被吴家人的血填满,我和阿姐帮着轩辕氏安葬了吴家一百多口人。

南阳百姓平静的生活戛然而止,表面和平,实则衡国危已。

奇怪的是成家这门姻亲却无半点动静,就像是避嫌一样。

听说轩辕氏回到武城就自杀了。

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没想再次到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乱了心神,不过片刻就稳住了,我还在为患者针灸。

几日后从前线运回许多人的尸体,不过听说里面并没有吴小少爷的尸体,作为吴府旧人的我和阿姐还是在他们头七那日去上了香。

勤奋聪明的我也已经小有名气,被南阳百姓称为徐小神医,大神医自然是我的师父宋神医。

有时我师父进宫为后妃诊治,也会偶尔带我进去见见世面,但我猜只因我是女子方便,宫里女人不能明说的毛病多,腌赞事也多,我听话不会惹事儿。

宫中规矩多,我跟着师父后头,装作胆小的头都不敢抬的样子,特别怕哪位贵人注意到我。

自吴家风波过后,没过两天师父便接到了成家请脉,我们也有耳闻,这么久了成家姑娘的病竟然还是没好么?师父现在身价金贵了,推脱身体不适,便安排我进成府为成家姑娘诊治。

成府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以前只能看见那高门高墙。

穿过许多庭院,很快到了内院,穿过层层阆苑才在里屋见到了成家主母,颇有威仪,别说有几分娘娘的气势。

也许是太过年轻,被一众虎视眈眈的丫鬟婆子围着,我都有些许胆怯了,不过好歹是进过宫的很快我就稳下心神。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美人成卿卿,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一副死了丈夫的模样,叫人好生怜惜。

我要切脉,下人都回避了。

无一例外,忧思过重,气血不足。

“姑娘可想开些,身子是自己的。”

摇她偷偷掐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很严重的失心症状。

见状,一针下去直接给她刺激回神,果不其然,她对我怒目而视,成家主母又是心疼又是惊喜可算是有反应了,不过还是眼神责怪我弄疼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死了,你难不成要跟着他一起去吗?多的是对你好的优秀男子,你还有你的家人,你不能这样虐待自己。

而且,他很爱你,我想他应该想要你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幸福快乐的活下去才对。

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着,人死不能复生,你只是还没有接受他死了,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再难过他也不会活过来。”

成家姑娘听着更伤心了,直接嚎啕大哭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懂什么?他说他会娶我的!他说我们要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他怎么敢留我一人在世上先死?他不会死,他更不会叛国!”

“小姐请节哀,我也觉得吴衡少爷不会叛国通敌,您可得保重身体。”

她这样大喜大悲容易过去,我环抱住在她耳边轻语,不知道嚎的那么伤心的她有没有听见。

找准时机给她扎了一针,她才安静下来,交代了几句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方,拿了银子快活的出府去,成夫人虽然心系女儿,但是还是客客气气的派人送我离开了成府。

成姑娘应该是全好了,三个月了都没再招医的消息。

刚过两天快活日子,吃瓜消息一个接一个。

成家姑娘竟然答应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太子是当年成家姑娘的追求者之一,老君主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我猜她这是要为吴家出头,可惜了,没嫁之前还有可能,但是现在板上钉钉了,太子坚决不会让吴家翻身的,太子不可能不孝的。

林老将军将去往前线接吴小将军的烂摊子,但是我们都知道边城迟早守不住,谁去都是白送命。

听着听着,听见了最最恶心的一条,我竟然还是随行军医之一,这个恩典还是成家姑娘给我求来的,当传旨的士兵到宋氏药铺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我真的谢谢她哦。

君令不可违,逃的话会连累家人,只能多做些准备硬着头皮去了。

自从收到消息,阿姐一直默默的为我准备还给我买了一副贴身软甲,轻便防刀砍,一看就是好东西,临走时阿姐对我欲言又止,张嘴几次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姐,遇到好人家就应了人家吧。”

我不想哭的,但是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阿姐了,我的眼泪就不受控的掉下来。

“阿姐心里有数,你此去万事小心,勿逞强。”

听见吹号声,阿姐不舍的抱了抱我,转身离开,我知道阿姐不想让我看见她哭。

我也随着随行队伍走了,不走就有一旁的军爷推着走,本来我还恼,但是看着后面的死囚走慢一步就有军爷挥鞭子时我就再也不敢拖沓了,这些死囚是被流放边关的。

我的身子骨还算是硬朗,但是也搁不住那么多天的风餐露宿,就算死撑着咬牙坚持,我还是累倒了。

林老将军听见士兵来报都傻了,只得把我跟粮食放一起了,他也不很理解,嘀咕着上头怎么派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做随行军医,只当我惹恼了哪位大人物吧。

我也这么想,我定是惹恼了那个成卿卿,早知道不多嘴了。

好在我只是累到了,而不是生了病,他们还能带上我,不然就是直接给我扔路边,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是贻笑大方了,那些死囚都还远远的坠在后面呢。

又走了二十几日,我们才到目的地,离得很远就有斥候过来接我们,带我们去边城。

离边城越近越是能闻一股血腥味,一片凄凉,满目苍痍,还有不少士兵在掩埋自己同伴的遗体。

看样子是刚刚打过一场激烈的恶仗。

那些萎靡不振的士兵看见他们都露出了喜色,那是看见希望的眼神。

林老将军适时的给他们稳定军心,大致就是知道他们的付出,朝廷不会放弃他们之类的安抚,但是就是不见钱。

就这样将士们吃着大饼还是痛哭不已,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士气上涨。

说真的林老将军的那番讲话连我都听着都要流下眼泪,血气奔腾,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保护我身后的阿姐。

林老蒋军看着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甲靴,面露忧色,又忙命令伙夫卸锅造饭,让他们吃了一顿饱饭。

我也分到了一碗浓稠的稀粥加咸菜,大家都是席地而坐,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默默的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被血浸透的高大城墙和守城的士兵,我就想到了老爹,那几年老爹是怎样过来的?

只有真正见过战场的人才会知道生命是如此坚韧吧,就像那堵能遮天蔽日的高大的城墙和那些渺小却又挺拔的身影一样。

边城连日落都染着血色。

林老将军还算是体贴下面的人没有一过去就上战场拼命。

该休息的休息,该交接战事的交接战事,该看军医的看军医。

伤者太多,吃完粥我也被军医安排处理刚刚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伤兵。

我十分小心翼翼细致的清理着他们的伤口,比在南阳时师父考我时还要仔细,一个与我阿爹一般大的轻伤的士兵大伯笑着问我:“你是今天刚来的吧?”

我憋着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惊讶的看着他。

他笑着说:“我上次能享受到这么轻柔的手法还是吴小将军带军医来的时候。不过只一个月,那些新来的军医都变得跟老军医一模一样的德行啦。”

吴小将军?吴衡?

他不是叛国么?怎地关于吴衡的事情他却如此稀疏平常的交谈出声?

许是我在这位老伯身上耽误太久,不远处早就处理完几个伤兵的老军医看着我道:“刚来就学会偷懒了?你去处理那块儿的重伤患者去。”

我刚想开口反驳,那人不由分说的把我赶了过去。

手下包扎却没停过,那速度看得我心惊,都有残影了吧!

重伤患者就多了很多了,我一头扎在病患里抬不起头,伤兵营到处都是药草味、汗臭味,混杂着血腥味,就算是蒙着布也不能隔绝,还有起此彼伏的哀嚎声。

看着有的那些只连着皮的断处,我再也控制不住跑出帐篷吐了起来,我竟然在旁边烧焦的士兵身上闻到了烤肉的味道,才一个下午,战争对才十五岁的我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它再也不是听说。

而那位赶我来这边的始作俑者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皱了一下眉,又低头开始忙活起来。

唉,这是什么世道呀!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似把压力疲惫都重重的一口气全倾泄出去。

而后给自己在舌头下压了一块阿姐自制的姜片糖,带好面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治疗。

月亮不知高高挂起多久,忙的腰酸背痛手抽筋,十分苦命的我才回到帐篷,简单洗漱一下后,吃了一块饼子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被同帐篷的军医叫醒,迷迷糊糊的又开始一天的活计。

许是觉得我医术高超,一连几天我都是在重症患者那边诊治。

光当时止血还不行,还要给他们熬药什么的,有时候没药了,没法子还得早晨进山采药,这边林子什么都不多就是野生野长的普通药材最多。

跟着军队里烧火做饭的老人进了几回山,后面也不需要人带着了。

我还问过他们这山里不设哨兵有敌军摸过来怎么办,老人笑着说,这山里面毒虫雾障多,而且临着天险,神仙也过不来,一边叮嘱不让我往深山里趟,再眼馋什么药也别进深山,否则小命危已。

我乖乖点头,再三保证不会进去,应该是深山雾多会迷路吧。

在边城的日子,我一日都没有睡踏实过,不止是因为担心随时会有敌军来袭,更是因为那停歇不了的哀嚎声,想打个盹都不能,我真的不想像之前的一位老前辈一样劳累致死。

我那细致的手法也永远留在了前几天,现在一个个的伤患在我手下盘的起飞。

我甚至自学接骨,而且越来越熟练,人体构造在我眼前门清儿,我果然没有给师傅丢人,哪怕是在战场我还是军医里面最优秀的其中一位,唉,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就算有林老将军坐阵,伤兵依旧越来越多,山里外围的草药都给采没了,我简单给自己做了一个草汁儿防毒虫的面纱,进了深山,深山毒虫很多但是有一条小径,我用拐棍一边探草一边往里去。

不知道是那种花草的气味还是什么原因导致我渐渐的看东西模糊不清,头发昏,等我发现时已经晚矣,我硬是凭借着意志力往回走了好几步但是依旧倒在了地上。

等我猛然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是陌生的环境,木屋棉被虽然简朴但我肯定这不是边城,我蹒跚着往外走去,一位老妇人听见我的动静,放下手里的碎活过来扶我,笑着问:“醒了?可是饿了?”

我习惯性的摇摇头,百姓哪有余粮,可是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跟大娘不用不好意思,正好我儿子干活要回来了,一起吃热闹。”

“谢谢大娘。”

“别客气,小姑娘。”

大娘去做饭,我就在附近随处转转也没敢走太远,身体还是很虚,远远的就只能看见大娘家炊烟升起。

不一会儿一个壮汉过来了,扛着农具热情的跟我打招呼:“妹子醒了?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不?”

我想那一定是大娘的儿子,我感激道:“谢谢大哥救命之恩,我现在很好,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竟然一片祥和?”

“这里是哪里你就别打听了,我们就只想隐世而居不受外人打扰,等你好了就送你回去,下次别进内山了,不是每次都那么好的运气的,上次误入的那些人就没撑过去。”

“上次那些人?是什么人?”

“与你衣服穿着差不多的人,哦,还有一个小伙子瘴气吸入太多,巫师奶奶说要养一两年才可归家。”

我猛然震惊,也许是他呢!我记得他的尸首并没有运回南阳。

“大哥,他在哪儿?我,我能见见他吗?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也许是我朋友。”

“今日时辰不早了,先好好歇息,明日我带你过去。若是你的熟人,你们也能在这里相互照应。”

“谢谢大哥。”

吃过饭,躺在床上,看着天一点点暗下来,我竟然久久不能平静,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也没有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我早早梳洗囫囵吃过早饭就跟着大哥去往巫师奶奶家。

巫师家住在半山腰上,山路不太好走,看着很近我们足足走了半天才到,大哥去叫门,我平复了呼吸,整理了一下着装。

“大中午的什么事儿呀?扰人清梦。”声音意外的娇媚。

“巫师奶奶,外乡人找。”

“哦~?”厚重的红木门打开一位年轻俏女子打量了我好几眼。

“是个女子?”语气颇有些不悦。

“巫师奶奶,她是来找那位小伙子的。”

“进来吧。”说罢,朝我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你去吧,我在门外等你。”

“多谢大哥。”我没有多想就进去了,一座红黑色的高门大院,院子里摆着许多大缸,空气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香味。

“小公子,有位姑娘找你呢。”

“是谁?”这个声音是他没错,他没有死!他竟然真的没有死!

“小少爷?真的是你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小阿椒?”

我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只因曾经名动南阳的俊秀公子竟然一半脸毁了容,不过好在人活着。

“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我发现他时就是这副鬼样子了,就这样还是我细心救治后的样子呢!你们主仆两个好好叙叙旧,我去补觉去了,对了他欠我十两银子你替他还了吧。”

“我没那么多钱不过我可以给你干活。”

“你比他还瘦弱,还是算了吧,银钱还是更划算些。”说罢扭着腰离开了。

他别过了头,想把门关上,我眼疾手快的跑过去卡住门,结果他却被我差点推倒。

怎么回事?离得近我才感觉得到他有一只眼睛竟然瞎了。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我的声音在颤抖。

“死里逃生。”

他瘸着腿坐回榻上,让完好的那边脸对着我,山上寒凉但他却单衣薄纱,自我看见他这副模样起心就一直揪着,少女心悸动,原来我还是喜欢他的。

"小阿椒你也不必担忧,这些时日我已经习惯了,只是吴家受我连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她?原来是惦记成家姑娘。

我心里一酸,但面上却是不显。

“她很好,听说她成了太子妃。”

“卿卿没有想不开就好,就好。”

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成卿卿,她以后也用不着你操心。

“吴家后事如何?”

“君上留了吴家体面。”

他神色有些落寞,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仿佛一碰就碎。

我没忍住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想安慰他一下。

“小少爷,您的身子好烫,穿的这样少,莫不是受了风寒?”

他抓住我要探上额头的手,“小阿椒,我没事,我早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你也不必如此。”

“小少爷,我和阿姐得您多年照顾,自是当得的。离府后,我去学了医,现在是一名随行军医,老毛病了看见病患习惯了照顾,您别多心。您别看我这样,南阳百姓唤我一声小神医呢。”

“小阿椒还是那么聪明厉害,但是我这火毒乃是云国的皇室毒药,解药也只有云国皇家的人才有,恐怕我已时日无多了。”

“云国火毒?竟然跟云国有关系,你果然是被陷害的,小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经常跟着师傅入宫那些毒物见过不少。”

我不等他回答便蹲下来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势,腿断过,重新接过骨。

切了脉,内伤不少,除了火毒还有其余残存的余毒,右边眼睛因毒失去了视力,一半脸的脸也是因毒一直好不了,这只是我浅浅切脉看得见的,痊愈的伤痕那么多我不敢想,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小阿椒别哭,生死有命。”

“眼睛进沙子罢了,我明日过来替你诊治。”

“不必麻烦了。”

我看着落寞的吴衡,心情也莫名失落。

“大娘今早给我煮了红豆粥,红豆品质还不错,想吃红豆糕吗?我明日做了给你带过来。”

“小阿椒,将死之人不必那么麻烦。”

“阿衡哥哥,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再来看你。”我坚定的直直的看着他,许多病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消极情绪,只需要医者给他一点力量就好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好。”

我灿烂一笑跟着大哥回家拿东西,从明日起我就在吴衡旁边的客房居住,方便照顾他。

第二天我用寻来的草药做了几副跌打损伤的药给大娘,感谢大娘的照顾,给了一两银子做伙食费、一斤红豆、一斤面粉,大哥说农户人家一年下来也攒不到一两银子,大哥还好心的给我砍了不少柴,帮我照顾吴衡。

我就贴身藏了十两银子,早知道就把钱全带身上了,便宜了那些王八羔子了。

吴衡的屋子像他的人一样没有生气,有时采药的时候我会额外带一把小野花回来放在他的床边,这样他醒来第一眼就是好看的花儿,应该会积极配合治疗一点吧。

药苦,我会制作糖菜,作为他喝药后的甜嘴。每天除了做他的药膳还会给巫师奶奶做一份,但巫师奶奶平常都不会见我,只是让我把饭放外面,然后等我晚上忙完后厨房就会多一副待洗的碗筷。

我会勤烧热水给他泡药浴,这个时候大哥也会过来帮忙。

十天后在我的精心照顾下,他总算恢复到了以前那副翩翩少年的模样,外伤还要好好养着,内伤好了七七八八,最难搞的还是火毒,我甚至连有哪些毒药成份都不知道。

一如往常的去给巫师奶奶送饭,破天荒的这次她叫我进去。

想想是白天,也不怕鬼呀神的,便大大咧咧的进去了。

不同于整栋屋子邪性的风格,巫师奶奶的房间反倒少女风十足。

“巫师大人,我进来了。”

“你来了?进来坐吧。”我寻着声音过去,隔着帘子她好像拿着一柱香在跪拜什么,我乖乖在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巫师忙完后,在我面前的贵妃榻上倚着。

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救那个男人?”

“是。”

“小姑娘,云国火毒你治不好。”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治好他。”

“可他等不了了。”

我没有说话,她说的没错,他的身体确实耗不起了,我只补了他的形,没有补他的内,他一直在被火毒折磨着。

“我可以救他,只不过需要你的一点点牺牲,你愿意吗?”

“什么牺牲?我怕疼,我更怕死。”

“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你愿意吗?”

“我……我……我”,我犹豫了,我想像话本子里的小姐一样为爱勇敢牺牲,答应两个字就是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姐姐还等着我回去。只要不死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

看着巫师如狼似虎的眼神,我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如果是成卿卿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吧。

“我不怕死,真的,我只是怕我姐姐伤心。”

“真感人,那你替我试一副药吧。”

“什么药?”

“青春永驻药。”

“青春永驻药?您这不是已经成功了吗?”我看着她娇艳的脸庞还有一丝羡慕。

“不,不一样,是永远青春永驻。只要你答应,我就替他解了毒。”

很诱惑,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饭。

“我要回去想想,明天送饭的时候我给你答复。”

“行吧,出去吧,饭留下。”

我满腹心事的回去,坐在吴衡少爷床边久久不能回神。

“小阿椒?”

“阿衡哥哥,我,我对不起你。”

良心一痛,眼泪不自觉的流,我很愧疚,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喜欢者,我还是最爱我姐姐,最爱自己。

吴衡替我擦去眼泪,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傻瓜,尽力就好了,小阿椒,我,还有几天?”

“不是的,阿衡哥哥,我对不起你。”

我不能看见他的那双纯良的眼睛,果然我还是做不到。

第二天送饭的时候我告诉了巫师我的答案,她好像并不意外。

经过一番交流,我才知道巫师叫凝霜,是第九十代巫师传人,别看长的这么年轻,已经60岁了,难怪都叫她巫师奶奶。

凝霜说每一任巫师都会在百年时选择一位传承人,她提前选择了我。

“我以为你是女子注重容貌,又心系于他,本想送你个顺水人情,没想到你不愿意。”

“凝霜姐姐对不起。”

“不用抱歉,我也对你做了点隐瞒,这个药确实会青春永驻,但是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成怪物。

我们巫师传承都是外出选择合适的女子继承。

我一向不爱云游,现下又是在打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传承人,如今见你挺合适就想说服你传承我这一身本事。”

“可是我不会待在这里一辈子的,我还有姐姐。”

“你还有姐姐?把你姐姐八字给我看看,我看看合不合适。”

“……凝霜姐姐,能换一个要求吗?”

“那把你的八字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把我的八字写给了她。

“果然是阴命。嗯,小伙子有救了,其实很简单,你用你的至阴之体泄他的火毒就可以了。”

“只有这个办法吗?”

“我有解药,可是你不要呀。”端的是无辜脸,邪魅眼。

“我回去考虑一下。”

这次我是红着脸回去的。

“阿衡哥哥,巫师大人教了我一个解火毒的法子,但是……但是……。”

“你不愿意?”

“对不起,阿衡哥哥,是这法子太过……太过……”

“是不是欢好?”

“阿衡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更无地自容了。

“她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分辨真假话我并不擅长,于是老老实实的全盘托出。

“哈哈哈哈哈,傻阿椒,到底只有十五岁,她那是逗你玩儿的,没一句实话。”

“吴衡!”想到我还为此辗转反侧,郁闷死了,吴衡还一直笑话我。

他见我确实恼了,便不再笑出声来了,可是那背过去的抖动的双肩明显的不要不要的。

第二日去给凝霜送饭的时候,我生气的找她对质,她却说:“小阿椒,我哪有故意骗你,真的有用,我就是阴命,不信你回去试试看。而且收你作为巫师传人,姐姐我可是诚心的。”忽略那戏谑的眼神,声音确实是认真真诚的。

“凝霜姐姐,那解药可以卖给我吗?”

“不行。”

“凝霜姐姐,我愿意做巫师传人。但是我还是会离开这里找我姐姐的。”

“自然,等你学成,你去哪里都由你。”

过了一周在吴衡的见证下,举行了拜师仪式,凝霜师父要了我贴身带着的玉佩说作为纪念,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想了想还是给了。

而我的拜师礼旁的什么我都不要,我就要了云国皇室的火毒解药,我拿到解药赶紧给他服了,果真他慢慢好起来了。

我还托师父给阿姐带封信,让阿姐不必担心我,阿姐也给我回了一封信报平安,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还说最近战乱又来了如果没有收到信也不必担心,她在家里等我回来。

他好了,我就认认真真学习巫师术法,我以为巫师就是一些骗人的东西,没想到凝霜师父是真的有东西的,我的学习能力很快,连巫师独特的巫语在短短一周内就学会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调理身体,我认真学习巫蛊术,凝霜师父说为着我高兴,亲自种了一大片粉色的花。

我十分喜欢。

我第一次养蛊,养了一只传说中的蛊虫,是一只圆嘟嘟的肉虫,凝霜师父说它叫知名,能让中蛊的人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无法抵抗。

很胆小无用的虫,我却觉得让人不停的说自己的名字岂不是很好玩儿。

我也这样玩儿了,结果就是挨了凝霜师父一顿暴打,我没想到知名一进师父肚子就与我断了联系。

“傻丫头低级蛊虫是永远都控制不了拥有蛊虫之王的蛊师的。”

师父也许是看我委屈,随手就给我中了一只知名,可怜我饿着肚子不停的说自己的名字。

那次丢脸还让吴衡看了个热闹,看着师父笑眯眯的眼睛,这辈子我都不敢再想整师父了,我一向乖觉。

转眼就过了两年,期间我也养了一只属于我自己的命蛊,是凝霜师父给我找来的,是一只粉嘟嘟的小虫子。

师父说叫金蚕蛊,与师父的蛊虫一样是蛊虫之王,有了金蚕我操控蛊虫更得心应手了。

现在的我17岁,师父62岁,他24岁。

吴衡想回南阳看一眼成卿卿,更想整治一下腐朽的衡国,我也想阿姐了,不知道阿姐成家没有。

我和吴衡告别了师父,出了谷。

出了谷,我们以兄妹相称。

找个附近的茶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两年间,衡国在那位太子殿下的治理下已经越来越烂,每日都是在温柔乡里沉沦,朝也不上,什么事情都是委托成相爷处理,百姓民不聊生。

“阿椒,我要做一件大事,你愿意陪我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是围坐在一起聊天的百姓。

“阿衡哥哥,我愿意。”

一起生活了两年我还是喜欢上他了。

吴衡联系上了他以前在边关的旧部,利用我会蛊术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百姓是苦但是皇室贵族士大夫们有钱啊。

我还记得第一次我杀的是一位亲王,看着很是慈眉善目,甚至还有些懦弱,跟我阿爹一般年纪,有妻有子,他求我,要什么都给我,只求我放过他们一家子性命就可。

看着苦苦哀求的亲王,我心软了,吴衡却说:“阿椒,他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鱼肉百姓,作威作福,如今轮到自己了就怕了,哪有这种道理,衡国王室已经烂透了,小阿椒我们是在为民除害,他该杀。”

吴衡说得对,没等他们再说什么,我驱动命蛊咬死了他们,心脏却是一阵绞痛,只是痛了一瞬又没了。

看着那几具全身青紫色的尸体我还有些不适应,这是我第一次手上沾上鲜血,心里是害怕的。

吴衡轻轻抱着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我,而我脑子里只有亲王那张苦苦哀求的脸。

而后每过两天吴衡就会带两个人进牢房,他告诉我这些也是为祸一方的富绅,我在牢门外看着他们肥腻的身躯嫌弃的打开了我的挎篓子。

我后面驱动的都是我养的杀人蜂,我养的这个杀人蜂蜂毒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只痛一下人就会没有任何知觉的死去。

因为这一手驱蛊的本事,我被不少人唤妖女。

有不少名门世家王公贵族请人杀我,吴衡给了我一个轻便的弓弩,如果谁靠近,我可以打人家一个防不胜防。

我的蛊虫是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每次刺杀我的都是十人起,我的虫虫,厉害的就那么几个,蛊虫养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到底蛊师除了能驱动蛊虫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罢了,人家一把大刀砍过来我就得去见阎王。

吴衡带着我从边关起义,一路杀到了武城。

我期间偷摸去南阳,回家去找了阿姐,却不见人,问了周围的邻居,说是一年半以前阿姐就去边城找我了。

闻言我一下就慌了,我去武城找吴衡希望他能借我一队亲卫去边城找找我阿姐。

吴衡宽慰我,并且答应一定会帮我找到阿姐,让我不要担心不要乱跑,我不在他身边他不安,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我强压焦虑,只盼吴衡早日寻得阿姐平安的消息。

王宫被成相爷带着禁卫军严防死守,吴衡顾念着成卿卿不好动手,只能求我动手。

这次我驱动了更多的蛊虫进入王宫,我还放出了我的命蛊找王,找到他的时候他喝醉了正在亭子里打盹,我驱动命蛊杀了他。

心头一痛一口血从我口中喷出。

吴衡见我吐血很是着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吐血。”感应了一下金蚕在我心脏处好生生待着,没有什么问题。

“那……”

“王我已经杀了。”

“太好了,多谢你小阿椒。”

急匆匆来,急匆匆走,天一亮吴衡又在宫门外喊话,跟他招兵的话术差不多,无非是什么王不配为王,这不作为那不作为,都是好男儿为何效忠昏庸的君主?天下苦衡久矣……

得知王已死,成相爷不多做挣扎,轻易下令投降了。

吴衡顺利接管衡国,并且给自己取了个新国号,名曰“耀”,立志让新朝光辉照耀四方。

我被吴衡安排进了后宫,我是不想进后宫的,我想回家住,但是吴衡说外面动荡不安怕我一个人会受伤,安排在宫里他能照看。

他也是好心,我便应下了。

我想出去找阿姐,他亦用同样的理由把我留下,说等他稳定好朝堂就陪我一起去找。

我有时候会放天耳蛊替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可惜有距离限制不然我就可以利用天耳蛊找阿姐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我实在是等不了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边城找阿姐。

我不顾大太监的阻拦跑到了他处理政事的地方,我站在殿外跪着求见他。

喊了两声不见他答应,心下着急我直接推门而入。

“王,如今您得偿所愿,天下已定,能否放我出宫?”

“小阿椒,别急先坐,你现在还心绞疼吗?”

“多谢阿衡哥哥关怀,已经不疼了,我阿姐有消息了吗?”

我故意叫他一声阿衡哥哥是希望他能想起往日情分,自从他当上王后我就觉得他变危险了。

果然听我叫他阿衡哥哥吴衡眉眼温和了几分。

“我已经派人在找了,只是时间久远,要费点时间。”

“阿衡哥哥事务繁忙,我想自己去找,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小阿椒听话,如今我还没有坐稳这王位,还需要小阿椒多多帮助。”

“我只有阿姐一个亲人在世上了,我求求你,让我去找找我阿姐。”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唉~小阿椒,节哀,你阿姐无了。”

“怎么会?怎么会?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抓住吴衡胳膊眼泪不止。

“小阿椒,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屏风后成卿卿款款而来,强硬的松开我抓住吴衡胳膊的手。

“我阿姐是怎么死的?告诉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出宫,我要出去!”

啪,成卿卿一巴掌打向状若疯魔的我。

“阿椒,殿前不得失仪,如此做派成何体统。

你阿姐死了,我们也很难过。

你有阿衡,也有我,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就是你的阿姐。”

我没作声,那一巴掌确实打清醒了我,她如何跟我的阿姐相提并论?

成卿卿还是当年的那个成卿卿,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我看着屏风后那被遮住一半的舆图,再看了一眼成卿卿和吴衡,笑了。

我冷冷看着吴衡,还是不死心,“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吴衡愣了一下没想到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看了一眼温柔端庄的成卿卿。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封你为妃。”

成卿卿笑容僵了一下,她都还没有成为吴衡的王后,她就先一步被封为妃了?

我想起阿姐以前老说过的那句话,“不,我只做正头娘子。”

气氛瞬间冷了一下,我站起身走了两步,只一眼就看清了全部舆图。

“小阿椒,如今朝堂不稳,王后之位……”吴衡看着奏章耐着性子跟我解释。

“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阿衡哥哥,你如今什么都有了,你现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仅大仇得报,还有成姐姐青梅竹马红袖添香。

阿衡哥哥,可我只想见我阿姐,这也不行吗?”

我走到成卿卿旁边拉起了她的手,看着吴衡等待他的回答。

“行,我让人带你过去,阿椒你可明白,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你亦是有情的。”

我看着吴衡深情的眼眸,心头暖了一下,点了点头,出去了。

隔天我出了宫,他们将我带到我阿姐墓前,吴衡怕我有危险还安排了一队亲卫保护我。

我跪在墓前眼泪不停的流,驱动一只蚁蛊进入坟墓咬穿棺椁,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棺椁。

我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最近心痛的越来越频繁了,我准备去一趟边城。

打定主意,我驱动蛊虫毒晕了他们,离开了。

一路疾行到了边城,连着打听了三天,都没有阿姐的消息,反而有几位百姓像是认识我一般十分害怕我。

可我的虫子没有露馅呀。

我怕吴衡动作快派人抓我回去,我只得先去找凝霜师父问问我心痛的事情。

走在路上月光照的路边一个东西发光,我走过去,没想到竟然是阿姐的随身玉佩。

玉佩是胭脂姐赏的,是阴阳玉佩,两块玉能合嵌成一块,我一块阿姐一块,我的玉佩当年被我献给了师父。

这一块是毒障林,我驱动蛊虫在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有尸骨。

我进了谷,大娘和她儿子的家已经荒废。

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人就不见了。

我驱动蛊虫替我去了凝霜师父家里看看,我对师父还是有点敬畏的,师父放出本命蛊一口咬死了我的蛊虫。

既然被发现我也就不遮掩了,推门而入,凝霜师父背对着我。

“师父,徒儿最近心口疼,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是金蚕蛊要成熟了啊。”

“师父,我在谷口发现了我阿姐的东西。”

“所以呢?”

“师父你有见过我阿姐吗?”

“傻丫头,我不止见过,我还日日和她共处一室呢,你和她也一起生活了一年多。”

闻言我心里一跳望向院子里那些从未打开过的大缸。

难道阿姐。

“花好看吗?”

师父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花?我一阵心绞痛,一口鲜血喷出。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你阿姐可不好骗,要不是我让人拿你的玉佩给她,她还不会过来呢。”

“凝霜师父,为什么?我拿您当我的亲人看待。”

我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原因。

傻丫头,那是因为我想活下去啊,只有金蚕蛊才可以为我逆天改命,延长寿命啊。

我啊,要你的本命蛊。”

“那为什么要杀了我阿姐,你要本命蛊我给你就是了,只要师父开口,徒儿什么都可以给您,可为什么要杀我阿姐!我阿姐还那么年轻……”

“那是因为这蛊要至亲至爱的血才可以孵化成功啊。

蛊师因为养蛊的原因一般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寿数,我现在62岁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只能怪你命不好,有人说你的命和我极其相配,你还有个阿姐,这不就是天助我也吗。”

“我就是杀了金蚕蛊我也不会给你。”我准备自毁命蛊。

“你以为你阿姐是我杀的吗?”凝霜急急的喊道。

“什么意思?”

“你把蛊虫给我,我就告诉你杀你阿姐的是谁,害得你成这样的是谁。”

闻言我驱动命蛊出体内,凝霜如获珍宝的把金蚕蛊捧在手心,驱动自己的命蛊吞噬我的命蛊,看我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专心驱动蛊虫不再看我。

我拿出弩,趁凝霜没反应过来,一箭射穿了她的脖子,把她杀了,她的命蛊我也笑纳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命蛊更强大了一倍。

吴衡给的弩还真好用,装弱小可怜也好用。

我拿出铲子一点点翻开花丛,看到熟悉的衣裙我哭的不能自已。

我的阿姐。

可能是被炼蛊了,看着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我一把拔断那些长在我阿姐肚子上的根茎,抱着阿姐痛哭。

哭累了我就席地而坐,脑子也清醒了很多,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在意的事情也想明白了。

难怪那老人不是军医却十分熟悉附近的山路,难怪那老人叮嘱我不许我进深山却不与我说明有瘴气,难怪他与世隔绝,却问我吴家后事,难怪……明明这么多不合理的事我却一点都没发现。

我把阿姐好好安置在冰窖后,把凝霜家翻了个底朝天,有不少记录巫蛊术的手札,其中有一个蛊命术我很感兴趣,命蛊续活人的阳命,蛊命续死人的阴命。

命蛊术只需要一位带阴命的女孩自愿种下至亲至爱之人孵化出的金蚕蛊虫,等待蛊虫成熟后,吞噬即可续命30年。

蛊命术需要的是十位带阴命的女孩自愿种下至亲至爱之人孵化出的金蚕蛊虫,杀死这些女孩用这些女孩的尸体养蛊,然后用身负龙气的尸体吸取龙气炼蛊,最后得到的那只蛊虫就能续阴命,种下蛊虫,等蛊虫成熟就能让死人变成活死人。

阿姐已经死了两年,我不知道能不能变成活死人。

那些大缸里全是凝霜养好的厉害蛊虫,我一并笑纳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的事情,我也要去找我真正的敌人了。

我还没有出谷就看到山上阵阵烟雾弥漫。

有人放火烧山?

知道这里的没有其他人,是他,还是她?

一恍神的功夫,大娘和大哥拿着刀站在我面前,虎视眈眈。

“你们来替你们的主子杀我?”

“主人会记住你的情的,你安心去死吧!”

可是她们不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唤出那些大缸里的蛊虫,密密麻麻的毒虫从四面八方过来,一个呼吸间就爬满了他们的身子,麻痹了他们的身子。

师父不愧是师父,果然养的蛊虫就是比我养的厉害。

我慢慢走过去,蛊虫自动分开一条路。

“你们的主子是谁?只要你们说了我就放过你们,不说我就拿你们炼蛊。”

可惜他们宁愿咬毒自尽也不愿意告诉我。

等我乔装打扮回到武城的时候,百姓都在议论三日后成卿卿和吴衡的大婚。

真是天作之合。

王宫守卫森严,我混不进去,用蛊虫在我能驱动的范围之内认认真真搜了一遍,没找到他们的人,只有真正找了一遍我才发现王宫真的好大。

当时那位太子真的不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吗?

我自嘲的笑了笑,想来他也应该收到关于我的消息了有所提防。

我驱动蛊虫给他送了一封信,如果他不来我就让吴家列祖列宗死也不得安生,我在吴式陵园等他,蹲了两天王宫也还是没有动静。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徐徐图之了。

走之前我回了一趟家,门上贴了封条,我没进去,转身去了醉仙歌,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也看到了风采依旧的胭脂姐。

走之前芬兰偷摸叫住了我,带我回了玲珑阁。

“芬兰姐,有什么事吗?”

“狗儿,你有没有事啊?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敢出现在这里?”

“我杀了那么多人?”

“对呀,那位前朝的亲王和王,还有那些士大夫们不都是你杀的吗?王一登基就发布了告示说了你的恶行,上面还有你的画像。”

“原来如此。”

“狗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胭脂姐都没信,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杀这么多人。”

“说起来很复杂,别问了,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此时胭脂推门而入,看到我在此明显也吓了一跳。

“狗儿?”

“胭脂姐。”

“你怎么过来了,阿槐现下还好吗?若是她没地方去可以来玲珑阁,我这儿藏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你我可是没法子的,你的事太大了。三日后我们这儿的姑娘都要进宫献艺,可不能出岔子。”

进宫献艺?

“胭脂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三日后,我穿着伶人的衣服跟着醉仙歌的轿子进了宫,我们脸上都画着浓妆,不仔细看一般认不出来。

我只要进宫找到他就好了,我的虫虫现在可是很毒的。

进了宫,驱动蛊虫一点点找,还是不见人。

我没等到他们大婚请我们去献艺,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我看着胭脂姐,满眼愧疚。

那些太监侍卫逼着我们一人一杯,我被灌下毒酒晕死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好像听到了成卿卿的声音。

“徐银椒果然在这里,还是王技高一筹。”

“还是这么天真蠢笨,不如阿槐一半聪明。”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乱葬岗,脑袋昏沉,我踉跄的爬起来。

我竟然没死,胳膊上全是红点点,想来应该是我的虫虫救了我。

身上脏兮兮臭臭的,很饿。

走了几步实在是太饿了,我倒在了不远处。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嘴里还有半条蛊虫。

是我的蛇蛊。

我拿着我的半截蛇蛊眼涩涩的,却一滴泪都流不下来。

我离开了耀国去了云国,云国比耀国边关防守严密,我才刚到附近就被抓住了。

“我不是耀国探子,我叫徐银椒,我要见云国的王。”

“你就是那个妖女徐银椒?就算你是徐银椒,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既然你听过我的名字,就能知道我能助他夺取耀国,信我。”

对不起阿爹阿娘,女儿叛国了。

我被五花大绑,一路八百里加急运到王宫,坐马车坐的我屁股都麻了。

云国的君主楚王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很是壮硕年轻。

我一脸生无可恋的任由大殿里的朝臣打量我。

“你就是那个妖女徐银椒?”

“是。”

“本王如何信你?”

我驱动我的命蛊,一时间殿外沙沙作响,我的虫虫所到之处尖叫声此起彼伏。

“来人护驾护驾。”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一队士兵进来护住了楚王。

“别怕,我若是想杀人不过瞬间。我愿意把我的巫术传给你们,我还知道耀国的舆图,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楚王看着密密麻麻的毒虫有些害怕。

“什么要求?”

我目眦欲裂,充满恨意道:“杀了吴衡和成卿卿。”

“本王答应你。”

“王,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云国皇室有一味名叫火毒的毒药吗?”

“本王闻所未闻,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朋友染了火毒说是云国皇室的毒药。”

“简直胡说八道,云国就没有叫火毒的毒药。你是巫师,有那么多毒虫,毒药不分家,什么毒药你解不出来?”

原来如此,不是毒是蛊啊。

我成了云国的国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阴命的女孩才能学习巫蛊了,天然被蛊虫亲近,也是被下蛊的最好的载体。

那些女孩全被我炼蛊了,只留了一个算是给楚王的交代。

我凭着我的记忆默出了耀国的舆图,那天我去的突然,舆图应该是真的,不过想到那两个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我还是跟楚王说清楚,舆图不一定真。

楚王派人去探了几次,验证我的舆图是真,心里有底后,很快集结军队朝耀国发起进攻。

我被云国的大将军带在身侧,是我要求的,我怕我忍不住杀了楚王,我要依靠云国的力量杀了吴衡和成卿卿。

云国的军队骁勇善战,很快破了边关到了边城,就算吴衡有谋也抵挡不住云国的军队。

在城外两军对峙时云国大将军一连杀了四位耀国的大将军后,吴衡不得已只能亲自出征,我开心极了。

天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在营帐里又哭又笑。

我催动我最毒跑最快的虫虫一间营帐一间营帐的找,主营帐没有,副帅营帐没有,士兵营帐还是没有,啊,终于找到了,原来是在仆从的营帐啊。

他像是知道那条蛇是我,提刀便砍死了我的蛇蛊。

没关系,就算杀了这只我还有千千万万的虫虫呢,就算在云国我也没有忘记炼蛊呢。

很快我的虫虫大军便淹没了他,听着天耳蛊传回来的哀嚎声我爽快极了。

有我的蛊虫大军阻拦没有一人能靠近吴衡,有些机智的离得远的想丢火把的,还没扔出去就被我的蛇蛇麻痹了身子。

我的蚁蛊们当着那些士兵的面拖着他的尸体离开了。

云国的士兵看着一大堆虫子包裹着什么进来的时候全都没有阻拦,他们知道这是国师的杰作。

云国大将军看着已经死透了的吴衡还是难以置信。

“将军愣着干什么呢?破城啊。”

没有了吴衡守着,云国不消七日就打到了武城,占领了王宫。

楚王坐到了耀王的宝座上宣布耀国战败,从此再也没有耀国,以后都是云国的子民,对于百姓来说谁做王都一样。

成卿卿穿着皇后的朝服被云国士兵带到楚王面前。

楚王眼前一亮,当真是绝色。

我阴冷的盯着楚王。

看的楚王收了心思。

“成卿卿,没想到吧,我还没死。”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

“告诉你一个秘密,阿衡哥哥现在在我府上关着,他说,只要我杀了楚王,我就是他的王后。”

“楚王,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您别被她骗了,她是妖女,小心她下一个害的就是您啊。”端的是温柔善良。

楚王懒得看我小人得志,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让我解决好别耽误他明日的早朝。

“呀,成卿卿你的美人计没用呢。”

“徐银椒,你怎么不死啊,都喝了毒酒怎么还是不死啊。”

“因为我阿姐死不瞑目啊!我夜夜都能梦到阿姐跟我哭她死的好惨,要我一定不能放过你们呢。午夜梦回,你可有梦见我阿姐?”

“阿椒,你阿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吴衡的主意,连我嫁给太子都是他的主意,我也是被蒙骗了,我是无辜的啊。”

“你无辜,我是因为谁去了边关?太子是因为谁变得荒淫无度?从你决定跟他站在一条船上的时候你就不无辜了。”

“那你呢,你杀了那么多人不该死吗?告诉你吧,你杀的亲王最是和气了,他可是个好人,只是阿衡怕他挡了自己的王位便哄骗你杀了他,哈哈哈哈哈。”

我又想起那张苦苦哀求的脸。

“够了,徐银椒自有徐银椒的下场,你觉得你的下场如何呢?”

成卿卿不说话了,只是因为害怕挪动着身体远离我。

我唤出了我的本命蛊杀了她。

看着她青黑色的尸体,我泪如雨下。

阿姐,你的仇我报完了。

念着那惊鸿一瞥,楚王按照前朝妃嫔的标准葬了她。

楚王问我什么打算,我说我要去找我阿姐跟我阿姐待在一起,我知道只有徐银椒死了他才会安心。

楚王专门派人去山谷里给我修陵墓,还赐了一堆陪葬品和两个金丝楠木棺椁。

我在众目睽睽下被封进了棺椁和我阿姐一起下葬。

一个月后,谷外站着两个女人,互相扶持着朝游牧民族的方向走去,只不过一位是活人另一位是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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