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汐的小说穿越后我在选秀跳祭舞被大佬认领沈辞一种霍临全文在线阅读
沈家满门忠烈随将军战死沙场,再睁眼却集体穿越到现代。
为了养活全家,小公子沈辞被迫参加选秀节目。
他穿着唯一没打补丁的旧衣,在舞台上跳起祭祀亡魂的将军舞。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评委直呼晦气。
没人知道监控室里,霍氏总裁死死盯着屏幕。
“踏遍山河,终于找到你了。”他冲进后台抓住沈辞手腕:
“这舞是霍家不传之秘,你究竟是谁?”
沈辞慌乱间扯落衣襟,露出将军亲赠的龙纹玉佩。
霍临瞳孔骤缩,指腹抚过他眼角的泪痣:
“沈家祖训:见持此玉者,如见吾主。”
“跟我回家,我的小公子。”
————
汗水沿着沈辞的额角滑下,带着冰凉的痒意,在紧绷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湿痕。
后台的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猪油,劣质发胶的甜腻、廉价粉底的脂粉气,还有不知谁的汗水蒸腾出的酸馊,沉沉地压下来,挤迫着每一次呼吸。
巨大的镜子被分割成无数块,映照出无数个穿着廉价闪亮演出服的年轻身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扭动、拉伸,像一池躁动不安的鱼。
只有沈辞是静止的。
他缩在角落一张蒙尘的道具箱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被遗忘在库房深处的旧枪。
他身上那件水青色的宽袖长衫,是唯一一件没有打补丁的“体面”衣裳,洗得发白,袖口和领缘磨损得起了毛边。
这料子,在沈家满门尚在、富贵煊赫时,连给府里最低等的洒扫小厮做鞋面都嫌糙。
如今,却是他压箱底的“战袍”。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廉价的透明塑料饭盒,盖子边缘被反复扣合磨得发白。
里面是早上出门时,娘亲偷偷塞给他的两个冷馒头,硬邦邦的,像两块石头,压着他单薄的胸膛。
这点口粮,是全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阿爹在工地扛水泥袋,脊梁被压得一天比一天弯;
娘亲和嫂嫂白天在轰鸣的流水线上钉纽扣,手指磨得又红又肿,晚上还要去夜市支个小摊,卖些粗陋的手工;
连刚满十岁的小侄儿,也学会了在垃圾堆里翻找能卖钱的塑料瓶。
“沈辞!”
一个尖利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刺破嘈杂,扎进他的耳朵。
沈辞猛地回神,抬眼望去。
是负责他们这群“待宰羔羊”的场务助理,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正叉着腰,一脸不耐烦地指向他:“发什么呆!下一个就是你!赶紧滚到上场口候着!磨磨唧唧的,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周围的窃笑声像细小的飞虫,嗡嗡地围拢过来。
那些穿着亮片紧身衣、画着夸张眼线的男孩们,毫不掩饰地投来鄙夷和嘲弄的目光。
“啧,穿成这样,cosplay古代难民吗?”
“我看是脑子有坑,海选时就跳得跟僵尸一样,居然还能混进初舞台,后台够硬啊?”
“硬个屁!没看见天天啃冷馒头?后台硬能混成这样?估计是评委可怜他吧,哈哈哈!”
那些刻薄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沈辞紧绷的神经上。
他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指尖深深掐进塑料饭盒的边缘,冰凉的触感刺着掌心。
胸膛里那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沉甸甸地往下坠,带着一种窒息的闷痛。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通往舞台那黑洞洞的入口,仿佛那里是唯一能逃离这令人作呕的喧嚣的出口。
“下面有请——沈辞!”
主持人刻意拉长的、带着点浮夸戏剧感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幕布缝隙传来,模糊不清,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推力。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沉重而冰冷,一路沉入肺腑,压得他五脏六腑都微微发痛。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像一具被尘封太久、关节生锈的木偶。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着冷馒头的塑料饭盒放在道具箱子的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不能有丝毫闪失。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水青色旧衫的衣襟。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挺直了那根在贫寒中依旧不肯折断的脊梁,迈开脚步,走向那片喧嚣刺眼的强光。
一步踏出后台的阴影,如同踏入另一个世界。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和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的舞台强光,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感官上。
脚下是光滑冰冷的地板,延伸向一个巨大、华丽而陌生的“斗兽场”。
四面八方都是攒动的人头,模糊的面孔,挥舞的荧光棒汇成一片片躁动不安的光海。
巨大的电子屏幕悬挂在两侧,屏幕上滚动着炫目的花字和选手的宣传照,唯独没有他沈辞。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汗液混合的浓烈气味,音响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嗡嗡颤抖。
沈辞站在舞台中央,孤零零的。
聚光灯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将他与这片沸腾的喧嚣隔绝开来,形成一个刺眼的光柱牢笼。
他成了这光怪陆离的中心,一个突兀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评委席上,三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孔带着审视和等待。
最左边那个以毒舌著称的男评委,翘着二郎腿,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中间的女评委妆容精致,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托着下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对新鲜玩具的好奇。
最右边那位稍微年长的男评委,则皱着眉头,目光在沈辞那身不合时宜的旧衣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隐隐的不悦。
没有伴奏。
沈辞拒绝了节目组提供的任何现代音乐。
他不需要那些嘈杂的鼓点、失真的电音。
他需要的是寂静,是足以容纳他灵魂深处那场永不落幕的祭奠的绝对寂静。
他微微阖上眼,隔绝了眼前这片令人眩晕的喧嚣。
黑暗中,是塞外凛冽如刀的朔风,是战鼓擂动时沉闷如雷的轰鸣,是铁甲碰撞发出的冰冷铿锵,是战马临死前凄厉的长嘶,是刀刃切开血肉那令人牙酸的闷响……
还有,那个如山岳般巍峨的身影,在漫天血色的残阳下轰然倒下的最后景象。
将军……
沈家满门……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悲怆,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心底最深处轰然涌出,瞬间冲垮了所有强撑的镇定。
再睁开眼时,沈辞眼底那片寂静的哀恸,已化为实质的寒霜,冻结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他动了。
没有跳跃,没有旋转,没有任何现代舞台所崇尚的“炸裂”和“爆发”。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泥泞的血泊之中。
水青色的旧袖在他抬手间,如两片沉重的、被风雨撕扯过的残云,缓缓舒展开来。
那并非舞蹈,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招魂仪式。
他的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微小的律动都蓄满了力量,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巨大悲伤死死压制着,无法真正释放。
手臂的起落,带着祭祀仪典特有的庄重与滞涩,每一次伸展都像是在艰难地推开无形的壁垒,每一次收回都像是被无形的重担拖拽。
脚下的步伐沉重而凝滞,如同跋涉在尸骨堆积的荒野。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散开来。
那并非刻意营造的舞台效果,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由刻骨铭心的痛苦、无望的哀悼和永不磨灭的忠诚所凝聚成的实质。
台下,最初的喧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迅速扩散、扭曲,最终凝固成一片诡异的死寂。
挥舞的荧光棒停止了摆动,一张张亢奋的脸庞上,笑容僵住,然后被一种混杂着困惑、茫然和隐隐不安的神情所取代。
评委席上,那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
毒舌男评委脸上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眉头紧紧锁起。
中间的女评委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涂着精致眼影的眼睛睁大了,里面是纯粹的茫然和一丝被无形力量攫住的紧张。
最右边那位年长的评委,眉头锁得更深,眼神锐利地盯在沈辞身上,似乎在极力辨认着什么,那丝不悦已被一种深沉的惊疑所覆盖。
沈辞对此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只剩下塞外的风沙,金戈铁马,和那场埋葬了他所有至亲与信仰的惨烈终局。
一个旋身,他单膝重重地跪落在冰冷坚硬的舞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如同沙场上力竭的战将,对着再也无法回应的统帅,献上最后的不屈与忠诚。
头颅深深低下,水青色的宽大袖摆铺陈在地,像一片骤然萎谢的荷叶。
整个演播厅,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深海般的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只有无数道目光,被牢牢钉在那个跪伏于强光之下、散发着浓烈悲怆气息的单薄身影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后台监控室里,巨大的屏幕墙分割成数十个画面,无声地播放着舞台、后台、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里只有机器散热风扇发出的低沉嗡鸣。
几个工作人员瘫在转椅里,无聊地刷着手机,偶尔懒洋洋地瞥一眼屏幕。
忽然,一个坐在主控台前的年轻导播助理猛地直起腰,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旁边的同事被惊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幕墙中央——正是舞台的特写镜头。
“搞什么鬼?这跳的什么玩意儿?丧葬风?”同事嗤笑一声,语气轻佻,“评委脸都绿了,这哥们儿铁定一轮游,收拾铺盖滚蛋……”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监控室厚重的隔音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沉重的门板反弹回来,又被一只骨节分明、蕴藏着可怕力量的手死死抵住。
门口站着一个人。
监控室里所有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瞬间像被泼了一桶冰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机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的惨白。
霍临。
霍氏集团的掌权者,这档选秀节目背后最大的金主,一个名字就足以让整个娱乐圈抖三抖的男人。
此刻,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监控室里惨白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将他本就冷峻的五官勾勒得如同冰雕。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铁灰色高定西装,本该是商界精英的从容气度,此刻却被一种骇人的风暴所取代。
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主屏幕上那个跪伏的身影上。
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火的刀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穿透力,似乎要刺破屏幕,将那个穿着水青色旧衣的身影从里面生生挖出来。
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难以置信的震惊、滔天的巨浪般的狂喜,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拉动风箱,握着门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坚硬的金属门框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整个监控室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空气冻结,时间停滞。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仿佛站在一头被惊醒、即将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面前。
霍临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牢牢铐死在屏幕上那个身影上。
他看到了那沉重如山的悲怆舞姿,看到了那水青色旧衫上每一道磨损的痕迹,看到了那少年垂首时露出的一小截苍白脆弱的脖颈。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堵在那里,烧灼着他的声带。
薄唇无声地开合,吐出的字句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踏遍山河……终于……找到你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动了。
没有再看监控室任何人一眼,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飓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急促而骇人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监控室里那些工作人员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霍……霍总!”
导播助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徒劳地追到门口,只看到霍临那充满压迫感的背影在走廊尽头一闪,消失在通往后台的拐角。
“完了……”另一个工作人员面无人色地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后台要出大事了……”
后台的混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在霍临那声惊雷般的踹门巨响后,瞬间达到了顶点。
震耳欲聋的音响声浪、选手们赛前紧张的热身嘶吼、工作人员焦躁的指令呼喊……
所有声音在那一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只剩下一片死寂中回荡的、金属门框撞击墙壁的嗡鸣余音。
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那个散发着绝对压迫感的身影。
霍临站在那里,铁灰色的西装衬得他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周身弥漫的低气压让靠近门口的几个选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堆放的杂物,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他凌厉如刀的目光,无视了所有人,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角落里那个刚刚踉跄着从舞台侧幕退下来的身影——沈辞。
沈辞正扶着冰冷的金属布景架,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舞台上那场耗尽心力、如同剜心掏肺般的“祭舞”带来的巨大虚脱感。
水青色的旧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单薄的脊背上,勾勒出伶仃的骨形。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眼角因为强忍悲恸而残留着一抹脆弱的红痕。
舞台上的死寂和那些混杂着恐惧、厌恶、不解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他试图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往更深的阴影里挪动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像一副骤然收紧的铁铐!
“啊!”
沈辞痛呼出声,猝不及防地被拽得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狠狠撞进一个坚硬如铁的胸膛。
一股冷冽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昂贵雪松木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他惊骇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眸子里。
那眼神太可怕了,充满了审视、探究、狂喜和一种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占有欲!
“你是谁?”
霍临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压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砸在沈辞耳膜上,震得他头晕目眩,“那支舞!谁教你的?!”
他的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钳着沈辞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沈辞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
眼前这张英俊却戾气逼人的脸,让他本能地想到了那些在抄家灭族时闯进府邸、凶神恶煞的官兵!
“放…放开我!”
沈辞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像一只被猛虎利爪按住的小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
混乱中,另一只没被钳制的手胡乱地挥舞推拒,指尖猛地划过自己因挣扎而松散的衣襟。
“刺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
那件水青色旧衫本就磨损得厉害,领口处被沈辞慌乱的手指一勾,加上他拼命的挣扎,竟生生被扯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一片温润的光泽,骤然从撕裂的衣襟缝隙中倾泻而出!
一枚玉佩!
玉质莹白,细腻温润如凝结的羊脂。
上面浮雕的盘龙,鳞爪飞扬,栩栩如生,在后台惨白的灯光下流转着一层内敛而尊贵的幽光。
龙口处,衔着一颗小小的、殷红如血的珊瑚珠,如同点睛之笔,让整条玉龙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玉而出,腾云驾雾!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霍临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眸子,在触及那枚龙纹玉佩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足以劈开混沌的闪电击中!
所有的狂怒、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探究,都在这一刻被那温润莹白的光芒彻底冻结、粉碎!
他钳着沈辞手腕的手指,力道骤然消失,松开了。
沈辞猝不及防失去了钳制,身体晃了晃,差点软倒在地,全靠本能地扶住了旁边的布景架,才勉强站稳。
他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着,胸口的玉佩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那抹龙形血光在灯光下幽幽闪烁。
霍临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枚玉佩上。他脸上的暴戾和冰冷如同碎裂的冰面,寸寸剥落,露出底下一种近乎空白的、巨大的震动。
那是一种被跨越了漫长时空、早已被认定为神话传说的东西,骤然砸在眼前的难以置信!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急剧收缩,收缩到极致,然后又猛地放大,倒映着那枚小小的、却重逾千钧的玉佩。
整个后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偶。
选手们、工作人员们,甚至闻讯赶来、堵在通道口的保安,全都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
那位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霍氏总裁,此刻却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人,失魂落魄地、死死地盯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选手……胸口露出的玉佩?
死寂之中,霍临动了。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朝圣般的庄重感。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那只刚刚还如同铁钳般攫住沈辞手腕的手,此刻却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触碰易碎的稀世珍宝,缓缓地伸向沈辞的胸口。
沈辞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护住那枚从小贴身佩戴、视若性命的玉佩——
那是将军在出征前夜,亲手挂在他颈上的!
将军说,这是霍家祖传的信物,护他平安……
可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属于男人的、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却又奇异地没有半分亵渎意味的力量,轻轻地、极其精准地抚上了玉佩旁边——
他眼角下方那颗小小的、淡褐色的泪痣。
指腹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触感,温柔地摩挲过那点微小的肌肤。
那动作,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岁月、失而复得的巨大珍视和确认。
霍临的目光,终于从那枚玉佩上移开,重新落回沈辞的脸上。
那眼神里的风暴彻底平息了,沉淀下来的,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将人溺毙的幽邃,还有一丝……
沈辞完全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霍临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仿佛在确认某种镌刻在血脉深处的印记。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清晰地砸在沈辞的耳膜上,也砸在后台所有凝固的空气里:
“沈家祖训……”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再次描摹过沈辞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仿佛要将这画面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洞穿时空:
“见持此玉者,如见吾主。”
最后四个字落下,如同在后台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所有僵立的人,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骇然!
沈家?哪个沈家?
祖训?
如见吾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
霍总他……疯了?!
沈辞更是如遭雷击!
沈家祖训?!
这四个字如同最古老的咒语,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恐惧和茫然!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液体灼烧!
他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霍临,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灭顶的、近乎窒息的委屈,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霍临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彻底失去了感知。
他那只抚过泪痣的手,极其自然地向下滑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稳稳地、牢牢地再次握住了沈辞那只刚刚被松开、还残留着红痕的手腕。
这一次,力道依旧坚定,却不再是冰冷的禁锢,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滚烫温度的……归属感?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沈辞那写满了惊涛骇浪、脆弱无助的眼眸牢牢锁住。
薄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不容违逆的决断,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后台:
“跟我回家。”
霍临的指腹带着一种奇异的滚烫,烙印在沈辞冰凉的手腕内侧。
那温度穿透皮肤,直抵剧烈跳动的心脏,烫得他浑身一颤。
混乱的后台像一个被按下暂停键的默片,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身上,带着惊疑、揣测和赤裸裸的审视。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回家?
他的家在哪里?
是那个在战火中化为焦土、满门忠烈尽殁的将军府?
还是那个在桥洞下用塑料布勉强遮风挡雨、全家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冰冷角落?
亦或是……眼前这个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浑身散发着迫人气势的陌生男人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家”?
霍临却不再给他任何思考或挣扎的余地。
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牵引,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侧一带。
沈辞被拉得一个趔趄,脚下虚浮,几乎是半倚半靠在霍临坚实如铁的手臂上。
属于男人的、冷冽而强势的气息瞬间将他完全笼罩,隔绝了后台所有探究的目光和浑浊的空气。
“霍总!霍总请留步!”
一个穿着节目组导演马甲、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惶恐的假笑,试图拦住去路,“沈辞选手他……他节目还没录完,后面还有环节,这……这不合规矩啊!您看是不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霍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过。
那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冻土更寒,带着一种睥睨蝼蚁般的漠然和警告。
导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剩下惨白一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去,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那无形的目光彻底冻结、粉碎。
挡在通道口的保安们,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之水,下意识地、整齐划一地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霍临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半揽着浑浑噩噩、脚步虚浮的沈辞,大步流星地穿过了后台这片狼藉的“战场”。
水青色的旧衫衣摆掠过翻倒的椅子、散落一地的化妆品和闪亮道具,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被强行带离的古老幻影。
演播大楼外,初夏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明亮,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
刚从阴冷后台出来的沈辞被刺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城市的喧嚣声浪——汽车的鸣笛、人潮的喧哗、远处工地的轰鸣——如同无数只巨大的、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震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辆线条冷硬流畅、通体漆黑如墨的加长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们面前。
后座车门如同翅膀般向上优雅扬起。
霍临的手臂沉稳有力,几乎是半抱着将沈辞塞进了宽敞冰冷的后座。
皮革混合着高级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奢华感。
沈辞跌坐在柔软得如同陷阱的座椅上,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手指死死抠着身下冰凉的皮面,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车门“嘭”地一声关死,隔绝了外面喧嚣刺眼的世界。
光线骤然暗沉下来,车内只剩下空调系统运作时极细微的嗡鸣,以及身边男人存在感极强的呼吸声。
沈辞的心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地擂着胸腔。
霍临在他身边坐下,宽大的后座空间瞬间显得逼仄起来。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沈辞苍白的侧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后台时的狂涛骇浪,却更深沉、更复杂,带着一种审视古董般的专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
他伸出手,指尖似乎想再次触碰沈辞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落在了沈辞胸前——那枚从撕裂衣襟处露出的龙纹玉佩上。
温润的玉质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霍临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摩挲着玉佩上盘龙的每一片鳞甲,描摹着龙口那颗殷红的珊瑚珠。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沉睡其中的魂灵。
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模糊,眼底翻涌的情绪深不见底。
“龙纹衔血珠……”霍临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玉佩诉说一段尘封千年的往事,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岁月的沉重,“霍家世代相传的‘血龙玉’,唯有家主方可持有。”
他的指尖停顿在那颗血红的珊瑚珠上,微微用力,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
“三百七十四年前,”霍临抬起眼,目光穿透昏暗,直直地望进沈辞那双盛满了惊惶和无措的眸子里,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要将遥远的时空拉近到眼前,“霍家先祖,骠骑大将军霍骁,率军出征北疆,以寡敌众,血战七日,最终力竭身陨于苍狼原。”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之下却涌动着惊心动魄的血色,“随军出征的沈家亲卫三百七十一人,无一人生还。”
沈辞的身体猛地一颤!
苍狼原!
骠骑大将军霍骁!
沈家亲卫!
这些刻在沈家祠堂牌位最上方、被鲜血浸透的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霍临,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枚血龙玉也随之轻轻晃动。
霍临的目光未曾离开沈辞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跨越了数百年的密码。
“将军府邸,只余下一位年方十四、体弱多病的小公子,沈砚。”他缓缓地说出那个尘封在族谱里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时间的重量,“霍将军出征前夜,亲手将这枚血龙玉,系于小公子颈上。”
沈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砚!
那是他前世的名字!
那个在将军府满门尽殁、大厦倾颓的噩耗传来后,便一病不起、最终在深冬寒夜里咳血而亡的名字!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府中忠仆拼死将病重的小公子秘密送离京城,自此音讯全无。”霍临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却如同烙铁,紧紧锁住沈辞苍白的脸,“霍家后人世代相传,家主临终前必传此训:踏遍山河,寻回血龙玉,寻回流落在外的沈家血脉。见持此玉者……”他的声音顿住,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霍临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地笼罩下来。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沈辞那张写满惊骇、脆弱、以及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沈砚”的古老哀恸的脸。
“如见吾主。”
霍临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四个字,如同敲下定音的鼓槌。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沈辞皮囊下的灵魂,“你眼角的泪痣,与族谱画像上的沈小公子……分毫不差。”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辞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前世的记忆碎片——将军府朱漆斑驳的大门、庭院里那株老梅的幽香、病榻前摇曳的烛火、以及将军临行前将玉佩挂在他颈上时,那带着薄茧的大手拂过他眼角的触感……无数画面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巨大的眩晕感和灭顶的酸楚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防线。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紧攥的、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你……”
沈辞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既陌生又仿佛刻着某种宿命痕迹的英俊脸庞,“你……你是霍将军的……”后裔?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沉甸甸的,带着跨越生死的荒谬与沉重。
霍临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沈辞汹涌的泪水,看着那颗在泪光中愈发清晰的淡褐色泪痣。
他紧抿的薄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眼底深处那翻涌的、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痛惜、还有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终于尘埃落定的疲惫——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实质的、不容置疑的守护与归属。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
宽大而带着薄茧的手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覆在了沈辞那只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很暖,熨帖着沈辞手背的冰凉和泪水濡湿的皮肤。
“哭什么。”霍临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奇异地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棱角,只剩下一种近乎叹息的温和,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终于找到归途的幼兽,“别怕。”
他微微用力,将沈辞那只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之中,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从今往后,”霍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断过去所有颠沛流离的决断,在这密闭而奢华的车厢内回荡,如同命运的宣判,“你的一切,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