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冷风如刀，寒意刺骨，漫天大雪纷飞而下，万物仿佛笼入了一片洁白的肃静。

高锦书独坐窗前，裹紧了身上的银狐裘，手中握住的暖炉也未让她感到一丝丝温暖。寒意似不从窗外飘来，而是由心底迸发。一片片飞舞的雪花将她的思绪带入了过往。

从大舜朝最尊贵的嫡三公主到成为狐胡小国的玩物，多年光阴似被揉碎的纸片，一幕幕又浮在了眼前……

1、初遇少年郎

十五年前同样的冬日，高锦书这年不过刚满十四，正是贪玩的年纪，也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高锦书正奉皇后之命在凤阳阁抄写诗经。心不在焉，字也写得歪七扭八，嘴里不满地嘟嚷着:“母后真凶，不就是昨日没完成功课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竟然罚我抄三十遍。”

一旁监督的掌事姑姑苦口婆心劝道:“娘娘这也是为殿下好。”

哼！高锦书不做理会。抄书实在是枯燥又无味，她几乎都快迷迷糊糊要睡了过去。窗外几个洒扫宫女的低声谈话吸引了她。

“听说了吗，紫宸殿新来的小侍卫可是个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宫女一副思春的表情。

“瞧你那样，人家的确生得好看，不过他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一位较为年长的宫女泼着冷水。

“为何啊，红梅姐姐？你快说，”几个小宫女催促着。

红梅笑了笑，“他可是正七品中书省检校家的四公子，名唤谢言玉，虽说是庶子，但也是官宦人家，怎会瞧得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

“噢——”方才思春的宫女如今一脸失落。

高锦书闻言来了精神，能有多好看？比话本子里面的俏书生还好看吗？她倒要瞧瞧！

“哎呦～哎呦～肚子好痛啊！”高锦书捂着肚子，佯装难受。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可要去传太医？”掌事姑姑立马慌了神，一脸担忧道。这三公主可金贵着呢！舜朝唯一的嫡公主，深受帝后宠爱，若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无妨，想来是早上吃杂了东西，出恭之后就行了，”高锦书说着，便向凤阳阁外跑去，“我去去就来！”

嘻嘻嘻～成功逃脱的高锦书神清气爽，心情格外的好。沿着宫道朝紫宸殿走去。雪后初晴，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也不怎么觉得冷。

“何人？”一道沉稳清冽的嗓音传来。

高锦书循声望去，一少年身材修长，肩宽腰窄，佩上一柄长剑，犹如一棵挺拔的松树立在她眼前。阳光下，少年皮肤显得尤为白皙，深邃的眼眸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真真一翩翩少年郎。高书锦看得入迷，一时愣了神。

“你生得真好看！比话本里面的俏书生还要好看！”高锦书傻傻笑道。

少年闻言不语，似觉被冒犯(调戏)，惊得一颤，耳朵红得滴血。

“我是三公主高锦书，”后知后觉，高锦书才回了他的话。

“原来是公主殿下，”少年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可是前来求贝陛下？”

高锦书摇了摇头，“你可认识谢言玉，我是来找他的。”

少年嘴角带笑，“认识，公主殿下找他有何事？”

“听说谢言玉面若冠玉，貌比潘安，你带我见见呗，他可有你生得好看，或者比你还要好看？”高锦书一脸期待地瞧着他。

“在下谢言玉，多谢公主谬赞。”

呃……高锦书略觉尴尬，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跑开了。

“谢言玉”高锦书自言自语着，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心脏不知为何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脑子里全都是少年的身影。少女的春心就此萌动。

回到凤阳阁，掌事姑姑一脸焦急，“公主殿下怎么去了那么久？脸怎的如此红，可是路上受凉着了风寒。”

“嗯？”高锦书摸了摸脸庞，有些发烫，心一虚，“没有，姑姑不必担心。”

夜里，高锦书舒舒服服躺在暖帐内，仰天长啸，“累死本公主了，可算抄完了！”

“竟然如此，那奴婢熄灯，公主早些休息，”说话者正是皇后安派给高锦书的大宫女桃花，她年纪不大，又善解人意。高锦书总爱把心里话讲给她听。

“哎，别啊！桃花，我的话本呢，我看会儿再睡。”高锦书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些市井里流传的话本子，尤其是她近日新得的《俊俏书生哪里逃》。

桃花从床下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本小册子，“这呢。”

“桃花，你真好！”高锦书脸上堆笑，“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后啊。”

“嗯嗯”

高锦书翻开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幻化成貌美女子的花妖被捉妖师重伤而逃，正巧被一书生相救。书生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分外俊俏。花妖脸红心跳，对其一见钟情……

“原来这样就叫一见钟情啊！”

“公主，您在嘀咕些什么呢？”桃花在一旁问道。

“桃花，我今天见着一个比话本里书生还俊俏的少年郎。”

“公主可是心生欢喜？”

高锦书笑而不语，桃花心下了然。

“桃花，这话本子看完了，明日记得叫小灵子出宫采买时给我带续本，”高锦书赶紧转移话题。

“那公主早些休息。”

2、公主追夫记

许是春日将至，这几天天气格外明媚，冬雪消融，树木山石犹带残冬萧瑟，但阳光极暖，便叫人生了融融春意。

御膳房内，高锦书正忙得满头大汗，“桃花，你说我做的杏仁茶如何？”完事后她一脸得意。

“呃……公主若是饿了，大可叫奴婢们来准备，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这可不一样！自己做的才算有心意，你说说怎么样，不错吧，我可是第一次就成功了。”

汤色奶白，散发淡淡杏仁幽香，沁人心脾，瞧起来的确不错。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公主在厨艺方面还颇有天赋。

“公主天赋甚佳，这碗杏仁茶瞧着便好喝。”

高锦书笑开了花，“加点白糖就可以喝了，对了，要多加点！”

高锦书将杏仁茶装进食盒便向紫宸殿方向小心翼翼走去，“桃花，我有事先忙去了。”

“哎，公主殿下——”

“不用跟着我了！”高锦书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公主您好像加的是盐啊……”

迈过白玉石阶，顺着前方望去，一少年身影立在阳光下，风姿秀逸。

“谢言玉！”高锦书一路小跑向谢言玉奔去。

“公主殿下”

“本公主今天心情甚好，请你喝糖水，”说着便将食盒向谢言玉递去。

谢言玉颇为犹豫接过，“呃……臣正当值，不便饮食。”

“这有何不便，你尝尝吧。”高锦书满脸期待，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小星星。

谢言玉难以拒绝，端起杏仁茶一饮而进，顿时，一股咸到发涩的味道从口腔迸发而出。望着高锦书的神情，他硬生生吞下，眼角在阳光下闪烁着泪花。

“一碗糖水而已不必这么感动，虽然是本公主从晨时就起，熬制了七七四十九……”高锦书开心地滔滔不绝。

“微臣第一次喝咸味的杏仁茶，公主厨艺的确奇特，”谢言玉良久才憋出一句算得上是夸赞的话来。

“你喜欢就好，本公主以后日日为你——什么？咸味？”高锦书嘴角的笑容这才沉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丝疑惑，再后来是恍然大悟。是盐，刚刚自己放了那么多，而且他还一口全喝了？！

“谢侍卫，呃……本公主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忙，”高锦书打着哈哈，飞迅跳离。

暮色降临，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将夜里的一切都照得格外清楚明亮，也让人毫无睡意。

“呜呜呜～毁了，全毁了！！！”高锦书在暖帐里梨花带雨(鬼哭狼嚎）。

“公主殿下，别哭了，毁了什么您告诉奴婢，”桃花在一旁安慰道。

“本公主温柔贤惠的形象啊！”

温柔？贤惠？好像本来就没有。受尽宠爱的公主只有傻傻的单纯天真和任性。桃花默言，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公主殿下，初春夜里冷，听说紫宸殿里的侍卫正在值夜。”高锦书少女的小心思早被桃花看得透透的，稍一提点，高锦书就立马止住了哭声。

“桃花，给我拿两件羊毛披风来，本公主有事出去一趟，”高锦书拭干泪痕，吩咐道。

桃花转身去拿，识趣地没有跟上她。

夜里的确冬日时的寒意不减，就算围上披风，她也能感到丝丝凉意。

“谢言玉！”只要见到他高锦书的心情总是格外高兴。

“今日早上本公主错将盐当作糖，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还有，天冷，这件披风你围上。”

“嗯，多谢公主殿下”谢言玉淡淡回应。

“我名高锦书，你唤我锦书吧。”

谢言玉无言，二人身份悬殊，他不敢冒犯。

冷冷的月光泻下将少男少女的心事融入了这份夜色里。

此后高锦书日日缠着谢言玉，三年美好光阴转瞬即逝。她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快乐一辈子，直至这日北齐军队来犯。

3、舜帝常年伏于病榻之上，朝不虑夕，国内大小事务一切皆由皇后打理。臣子们颇有微词，对于皇后的旨意向来不尽心，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北齐军直逼京都。

狐胡这时派遣使者向舜朝示好，希望求娶大舜嫡公主并愿意发兵助舜朝脱困。

“不嫁！区区狐胡小国也配求娶我！”高锦书听闻此事忙跑到了皇后寝殿来闹，“莫说儿臣不愿意，母后也定然是舍不得我的”她带上笑。从小到大皇后便对她这唯一的女儿百依百顺，以至于尊贵的公主以为任何事情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可不可以。

皇后一脸疲态，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必须嫁！”

声音郑重有力，高锦书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后，哭诉起来。

“啪——”一巴掌印在了高锦书的脸颊上。“哭哭啼啼，哪里还有大舜公主的风范，这事由不得你。”皇后语气冰冷，句句深深刺进了高锦书的心里。

高锦书拭干了眼泪，看向皇后的眼神带上幽怨，她不明白最疼爱自己的母后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高锦书辞别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辞去自幼生活的京都。描眉点唇，梳云鬓，着锦绣华服。她端坐在金石雕镂的车辇上，随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赴向远方。

临行前，京都的百姓皆沿街高喊“公主恩德！”

高锦书掀开一侧的车帘，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近前服侍的桃花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他们在谢公主。”

“谢我？为何要谢我？”

“公主此去便是解了大舜的困，救了万千黎民。”

“是吗？”高锦书不懂，她只知道自己以后便要身处异乡，与相爱之人天各一方。

狐胡也算守信，派军助大舜成功抵抗北齐侵袭，并与舜朝缔结盟约。

到了狐胡王宫，高锦书被册封了王妃。

狐胡大王正值盛年，容貌还算周正，起初对待她还算是有几分温柔，可在高锦书给她甩了几次冷脸后，便不怎么再踏足她的寝宫。

“中原来的货色，装什么清高”

“就是，就是”

狐胡宫人的窃窃私语传入高锦书耳中，她当即发了怒，梳妆台上的钿头银篦纷纷掉落在地，“放肆！”

宫人们立刻噤声。

“都下去！”

寝宫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桃花伴在她左右。

“公主，为这些嚼舌根的下人生气不值当”桃花低声安慰着。

高锦书低头不语，眼眶微红，泛着莹莹泪光。她向来以为话本上的公主幸福快乐一生，自己也会一样。可人生终不是话本。

“桃花，我想家了，想我藏在床下的话本子，想城西街头那家糕点铺子，也想谢言玉了，还想母后……”

“公主——”桃花实在难以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她心里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公主以后一辈子都是要在狐胡度过的。

“王妃，该去拜见王后了”一个宫人战战兢兢地踏进寝宫，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高锦书稍稍整理仪容，便随着宫人一同前往王后宫中。

“拜见王后”高锦书学着狐胡的礼仪向王后行着礼。

王后雍容富态，眉眼带笑地与周围几位宫妃谈笑着，似是没有发觉高锦书的存在，迟迟不作回应。

高锦书便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良久，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皮笑肉不笑道:“瞧我这眼神，才看见王妃，让王妃久站了，还请勿怪。”

高锦书冷眼瞧着她，一言不发。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的母国对王上摆脸色，今天更是不把王后放在眼里了。”一宫妃冷言冷语道。

“闭嘴，这里还容不得你插话！”高锦书低声喝斥。

“瞧瞧，中原的公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罢了罢了，既入了王上宫中作嫔妃，姐妹之间就要讲究和气，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脸面”王后打着原场，“来人，为王妃赐座。”

高锦书入了座。宫中嫔妃似有意孤立，无一人搭理她。王后同众人拉扯了几句，便散了场。

在狐胡的日子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除了孤单些，衣食日用上倒也不算差。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三年而过。

听闻舜朝与狐胡联盟一起攻打北齐，势如破竹，战场上连连传来捷报。

“桃花，快点！”高锦书趁着春风与桃花一同放着风筝。

色彩艳丽的风筝在阳光下飞舞着，乘风登上碧空。

“我若是风筝，现在就要飞回京都！”高锦书笑得灿烂。她放着线，有意让它飞得更高些。

桃花知道高锦书思乡之情从未断过，连忙将听来的好消息告诉她:“过几日有舜朝的使者来访，说不定有皇后娘娘为公主托来家信。”

“是吗！”高锦书笑得更甜。

她忽然皱了皱眉头，有种想吐的恶心感。

“公主，怎么了？”桃花上前关心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桃花不敢大意，将高锦书扶回了寝宫，叫来了宫中的太医。

“如何？”高锦书问道。

太医把着脉，摸了摸胡须，脸上堆笑，“贺喜王妃！这是喜脉啊！”

高锦书愣住了，她不知现在该作何反应。总之，心里很是复杂。

“多谢太医”桃花塞给了他一些赏钱，便将人打发了。

王妃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狐胡王宫，晚上狐胡王便来看她，各色珠宝首饰似流水般送进了她的寝宫。

“爱妃身体可有不适？”

“有劳王上挂心，一切安好。”

高锦书向来与狐胡王没什么好说的，她不心悦于他，常常只是面上敷衍。狐胡王也没有热脸贴冷pg的习惯，关心了几句，便在寝宫中睡下了。

次日，王后带着补品也来看望高锦书，“王妃有了身孕，身边可不能缺人照顾。我这新调教出一个丫头，手脚机灵，此后就在王妃宫中做事了。”

一圆脸丫头朝高锦书行了一礼，“奴婢名叫绿荷。”

王后脸上带笑，“我特意为她取了中原人的名字，不知王妃可还喜欢？”

“多谢王后”高锦书淡淡道。

4、不久后，舜朝使者来访。

“请公主的安！”使者朝高锦书行礼叩道。

“快快起来，母后可有为我带信？”

“陛下对公主甚是思念，特地叫微臣为公主带来家书一封以及各种京都时兴的玩意儿，以解公主思乡之苦。”

“父皇还安好？”

“公主有所不知，陛下两年前就驾崩了，如今即位的正是您的母后。”

“那谢家公子谢言玉可也安好？有曾婚娶？”

“还没呢！谢公子着了戎装，如今可是大舜颇富盛名的少年将军。”

高锦书拉着使者问了一大堆，从宫中近况聊到了城郊寺庙的桃花可曾开了。说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与使者告了别，写了两封信托他一封交给母后，一封交给谢将军。

给母后的信里问了好，回忆了童年里的趣事，说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让母后不必挂念。给谢言玉的信里是劝他早日娶妻，祝他功成名就，家庭美满。

今日的高锦书心里格外高兴，她早已认清了现实，她注定是要在这狐胡王宫蹉跎至死的，既然改变不了什么，便顺其自然吧。

因着有孕，舜朝又与狐胡共同灭了北齐，瓜分了土地，狐胡王对高锦书的宠爱到达了顶点。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世事无常，哪里会有不翻起风浪的海面。

这天夜里，高锦书腹痛难耐，身下淌了血。桃花连忙找来了太医。

“王妃流产了！”

这个消息也如龙卷风般很快席卷了王宫。

“宫中竟出了这般事！是谁干的？！”狐胡王召了满宫嫔妃宫人们责问。

“王上息怒，出了这等事都是臣妾失职，臣妾这就去查”王后请罪道。

“还不快去！”

“是，王上。”

高锦书面色苍白，她知道狐胡王作此阵仗，并不是有多宠爱她，只是宫中出了这种恶劣的事不可容忍罢了。无论被害的人是谁，都会彻查下去。

狐胡王果然只是简单关心她几句便离开了。

“桃花，我好痛！”高锦书朝一直守在身边的桃花道。

桃花泪水直流，“公主，不会有事的！”

“嗯”高锦书轻轻地点了点头。

几日后，王后处死了一位宫女，声称是宫女平日在王妃寝宫受了苛待，才蓄意报复害了王妃。此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宫里的绿荷说是自己到了该出宫的年纪，得了王后的恩准，回乡嫁人。

又经三年，高锦书渐渐地已恩宠不在，平日里的衣食受了苛待。更是在狐胡朝舜朝宣战后，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宣战缘由无他，狐胡王得了土地，强国富兵之后，日益骄固，还想要吞下舜朝这块肥肉。

冬日大雪纷飞，寝宫里缺少炭火，冷如冰窖。高锦书蜷缩在榻上，紧紧拉着盖在身上的毛毯。

桃花说是要去讨要炭火，可久久不见归来。

“死得可惨了呢！身上没一块好肉，鲜血淋漓，吓人！”

“真的吗？！”

“对啊对啊，我亲眼看到的。”

“在宫里做事可真是不容易，不知是犯了何错？”

“听说是冲撞了王后。”

不知为什么，高锦书心慌得厉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巧又听见几个宫人在殿外闲聊，忙裹着毛毯朝外走去。

“你们在说什么？”

“拜见王妃”几个宫人连忙朝她行礼道，“是奴婢听说有个宫人冲撞了王后，被王后下令乱棍打死了。”

“那宫人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个中原名叫什么花什么的。”

高锦书心头一紧，头脑一时发热，便气冲冲地跑到王后寝宫来兴师问罪。

几位宫人相拦，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进了王后寝宫。

“王妃这是——”王后还未将话说完，额头便迎来烛台的重重一击，鲜血飞溅，“啊啊啊——啊啊啊——你疯了！”

高锦书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王后一手扶压着额头，连连向后退，大叫道:“快来人呀！押下这个疯女人！”

宫中卫兵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来将高锦书制服在地。

太医也赶来为王后包扎了伤口，她朝高锦书吐了口唾沫，“该死的贱人，将她绑了，听候王上发落。”

此事很快惊动了狐胡王，王后梨花带雨地朝他哭诉道:“王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王妃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对臣妾下此毒手！”

高锦书向狐胡王大笑，“你杀了我吧！”

她此时早已心如死灰。人在悲伤到极点时，反而哭不出来了。

“好啊！来人将她押入大牢，我会让你死得更有价值。”狐胡王一声令下，她便如死狗般被扔进了大牢。

过了几日她才明白更有价值是什么意思。原来是狐胡向舜朝开战，要用她的人头来祭旗，一来鼓舞士气，二来用她大舜嫡公主的身份羞辱舜朝。而此时她正在被送往战线的路上。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也免得再受人间疾苦。高锦书此刻披头散发，极为狼狈。

一支羽箭朝领队的卫兵射来，卫兵应声倒地。不知何时，两侧有军队袭来，将狐胡士兵灭了干净。

看到扬起的大舜旗帜，高锦书的心又重新燃了起来。

“微臣前来救驾，公主可还安好？”一身形挺拔的男子朝她恭敬行礼。

男子气质老成，已不似多年前那般少年稚气。即使岁月变迁，容貌稍有改变，高锦书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谢言玉！”

眼泪夺眶而出，多年的委屈似喷涌的泉水，一发不可收拾。

“微臣在。”

“我要回京都！”

5、大舜皇宫。

大舜新帝(高锦书的母亲)拉着高锦书心疼得泣不成声。

“母皇！儿臣好想您！”高锦书觉得一切仿佛都在做梦，从前日思夜想的场景真的出现，显得格外不真实。

她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

大舜与狐胡开战，屡战屡胜，很快攻入狐胡王都，活捉狐胡王等一众王宫贵族，一并处死。其中，谢言玉功不可没，封为定北侯，赏珍宝良田无数。

他如高锦书所祝福的那样，功成名就，家庭美满。在高锦书回信后一年，他明白自己与公主已绝无可能，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为妻，此时已有可爱的一双儿女。

大舜子嗣稀薄，舜帝立高锦书为皇太女，学习治国之道。

锦绣元年，新帝高氏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