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唐明站在科瑞集团大厦对面的咖啡厅里，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小时，只为提前熟悉环境。桌上放着两杯咖啡——一杯黑咖啡给自己，一杯加奶不加糖给张昊。

玻璃窗映出他憔悴的面容。过去48小时他几乎没合眼，周六晚上苏晴的生日派对，周日与母亲的对峙，还有周日晚苏晴打来的那通电话...

"小雨被赵天成带走了。"

唐明的手指在杯沿上收紧。当时苏晴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赵天成的手下趁她下楼倒垃圾时，强行带走了正在客厅玩耍的小雨，只留下一张字条："想要孩子，就放弃指控。"

张昊推门而入，打断了唐明的回忆。他的法医朋友今天穿了便装，但依然掩不住职业带来的严谨气质。

"你看起来糟透了。"张昊坐下，直接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找到孩子了吗？"

唐明摇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赵天成五年前的财务记录。里面有三笔资金去向不明，总额六百万。"

张昊挑眉："你黑进客户系统了？"

"借用了一些...非正规渠道。"唐明没详细解释黑客朋友的事，"重点是，其中一笔转账日期是苏晴离开科瑞前两周。"

"贿赂？"

"或者是封口费。"唐明压低声音，"苏晴当年举报赵天成挪用公款，但调查不了了之。现在看来，可能是调查人员被收买了。"

张昊将u盘收好："我会尽快分析。但唐明...这已经超出法医范围了。绑架案应该报警。"

"不行。"唐明斩钉截铁，"赵天成在警局有人。而且..."他声音一滞，"他暗示如果报警，小雨会有’意外’。"

张昊的表情变得凝重："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小雨的位置。"唐明看了眼手表，"赵天成今天十点有个董事会，我必须在那之前..."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苏晴"。唐明立刻接起："有消息了？"

"他...他刚刚打来电话。"苏晴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要我单独去城东废弃化工厂，带上所有证据...他说如果看到警察或..."她哽住了，"或你，就..."

唐明的血液瞬间结冰："几点？"

"中午十二点。"苏晴抽泣着，"唐明，我好害怕...小雨一直在哭..."

"听着，苏晴。"唐明强迫自己冷静，"按他说的做，但别真的去。我会处理。"

"不！我必须去！那是我的孩子！"

"也是我的。"唐明声音低沉而坚定，"相信我。我会把小雨安全带回家。"

挂断电话，唐明转向张昊："提前行动。赵天成把小雨藏在城东化工厂。"

"太明显了。"张昊皱眉，"可能是陷阱。"

"当然是陷阱。"唐明站起身，"但他不知道我已经掌握了什么。"

两小时后，唐明独自驾车来到化工厂外围。他没告诉苏晴自己的计划，也没等张昊的分析结果。时间不等人，尤其是当涉及到五岁孩子的安全时。

废弃化工厂像只沉睡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厂房在阴云下显得格外阴森。唐明把车停在半公里外的树林里，徒步接近。西装外套留在车上，他只穿了深色衬衫和西裤，腰间别着一把从射击俱乐部借来的手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使用它。

手机震动，是张昊发来的定位图——通过追踪赵天成最近的通话记录，锁定了化工厂东南角的一个仓库。附加信息让唐明眉头紧锁："小心，赵天成最近雇佣了两名前特种兵做保镖。"

唐明关掉手机，继续潜行。雨水开始滴落，很快变成倾盆大雨。这有利有弊——雨声能掩盖他的脚步声，但也让视线变得模糊。

接近目标仓库时，唐明发现了两个黑衣保镖在门口巡逻。他绕到仓库后方，找到一扇锈蚀的通风窗。玻璃早已破碎，勉强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唐明悄无声息地翻入，落在一堆废弃机械零件上。仓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远处有灯光。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听到了小雨的哭声。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那细小的、颤抖的声音像刀子般扎进唐明心脏。他加快脚步，同时警惕四周。拐过一个大型储罐后，他终于看到了——小雨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小脸脏兮兮的全是泪痕。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正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没有赵天成的踪影。唐明暗骂一声，这果然是个陷阱。但无论如何，他得先救出小雨。

正当他准备行动时，后脑勺突然被冰冷的金属抵住。

"唐律师，真守时啊。"赵天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就知道苏晴会告诉你。女人啊，总是感情用事。"

唐明慢慢转身，面对赵天成和他手中的枪。赵天成今天穿了定制西装，锃亮的皮鞋在肮脏的地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绑架五岁孩子，赵总真是越来越有品味了。"唐明嘲讽道，同时评估着周围环境——两个保镖，加上赵天成，至少三把枪。胜算不大。

赵天成冷笑："我只是请小客人来做客。毕竟...她可能是我女儿呢？"

唐明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哦？苏晴没告诉你？"赵天成露出恶意的笑容，"五年前那个晚上，她先是在我的床上，然后才去找醉醺醺的你..."

"你撒谎！"唐明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问问她就知道了。"赵天成耸肩，"不过现在...把证据交出来。我知道你复制了我的财务记录。"

唐明假装从内袋掏u盘，突然一个侧身踢向赵天成手腕。枪飞了出去，两人同时扑向地面。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唐明肩膀飞过，灼热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爸爸！"小雨的尖叫在仓库中回荡。

唐明咬牙爬起，看到赵天成已经捡回了枪。两个保镖也闻声赶来，三把枪同时对准了他。

"真感人。"赵天成讥讽道，"’爸爸’？苏晴把你调教得不错啊。"

唐明肩膀的血染红了衬衫，但他站得笔直："放小雨走。你的问题在我，不是她。"

"可惜啊，唐律师。"赵天成摇头，"你本可以有大好前程。但现在...我只能确保你和那些证据永远消失了。"

枪口抬起，对准唐明胸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许伤害我爸爸！"

小雨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像个小炮弹般冲向赵天成，狠狠咬住他拿枪的手。赵天成痛呼一声，手枪再次掉落。

"小雨！跑！"唐明大喊，同时扑向最近的保镖。枪声再次响起，唐明感到肋部一阵剧痛，但他已经夺下了对方的枪。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场噩梦。唐明用他在射击俱乐部学来的技巧还击，但寡不敌众。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腹部，他踉跄着倒地，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

"爸爸！"小雨的哭声越来越近。唐明模糊地看到赵天成抓着小雨，正朝门口跑去。剩下的保镖举枪对准了他的头...

然后是一阵警笛声。赵天成咒骂一声，丢下小雨仓皇逃跑。保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逃走了。

"唐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晴？她怎么会...

唐明艰难地转头，看到苏晴和张昊一起冲进仓库。苏晴脸色惨白如纸，飞奔到他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唐明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搅动内脏。

"我跟踪了你。"苏晴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我就知道你会做傻事..."

张昊已经检查完伤势，脸色凝重："两处枪伤，失血过多。救护车马上到，坚持住，老兄。"

"小雨..."唐明挣扎着看向女儿的方向。

"我没事，爸爸！"小雨扑过来，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你不要死..."

"不会的，宝贝。"唐明想抬手抚摸女儿的脸，但手臂已经不听使唤。视线开始模糊，他努力聚焦在苏晴脸上，"苏晴...对不起...五年前..."

"别说了。"苏晴握住他的手，"保存体力。"

"不...必须说..."唐明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爱你们...不只是因为责任..."

黑暗逐渐吞噬了他的视野。最后听到的，是苏晴撕心裂肺的呼喊和远处救护车的鸣笛。

当唐明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闭上。全身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立刻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唐明？"苏晴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他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医院的天花板，输液瓶，监测仪的嘀嘀声...然后是一张憔悴却美丽的脸。苏晴的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

"小...雨..."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她没事，在隔壁房间睡觉。"苏晴紧握他的手，"张昊说你命大，两颗子弹都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天..."

三天？唐明试图坐起来，剧痛让他倒抽冷气。

"别动！"苏晴按住他，"伤口会裂开的。"

唐明乖乖躺下，目光却无法从苏晴脸上移开。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嘴唇干裂...但在他眼中，她从未如此美丽。

"赵天成..."

"被捕了。"苏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张昊提交的证据足够关他十年。绑架案加上之前的商业欺诈...他完了。"

唐明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苏晴左臂上的纱布："你受伤了？"

苏晴下意识遮住纱布："没什么，擦伤而已。"她避开唐明的目光，"那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可以等警察..."

"因为她是我女儿。"唐明简单地说，"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

苏晴的眼泪再次涌出："唐明...关于赵天成说的那些话..."

"我不相信。"唐明打断她，"一个字都不信。"

苏晴的肩膀颤抖起来："但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五年前，我确实先参加了科瑞的庆功会。赵天成一直对我...有想法。那晚他试图...我逃回了自己房间。"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他抓我时留下的。"

唐明胸口发紧，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愤怒和心痛。

"后来你敲门...我以为是他又来了...开门看到是你，我..."苏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本可以拒绝的，但我...我一直喜欢你，所以..."

"嘘..."唐明用没输液的那只手轻抚她的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苏晴抬起泪眼："未来？"

"我昏迷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苏晴点点头，脸颊泛起红晕。

"我是认真的。"唐明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是因为小雨，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你，苏晴。我爱上了你...这个倔强、勇敢、美丽的女人。"

苏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你的母亲...事业..."

"我会处理。"唐明坚定地说，"这一次，我选择你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苏晴俯身，轻轻吻了他的额头。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小雨抱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毛绒玩具冲了进来。

"爸爸醒了！"她欢呼着爬上病床，小心地避开唐明的伤口，"我和小熊一直在等你！"

唐明微笑着接过那只手工粗糙的玩具熊："真漂亮，是你做的吗？"

"嗯！林阿姨教我的。"小雨骄傲地说，然后突然变得严肃，"爸爸，你答应我以后不再受伤了好吗？"

唐明看向苏晴，再看向小雨，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幸福："我答应你，宝贝。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苏晴的手与他的紧紧相握，小雨挤在两人中间。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唐明感到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家——不是豪华公寓，不是高级律所，而是这两个愿意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冒险的人。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三人相拥的身影上。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困难，他们已经准备好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