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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遗憾最新章节列表_父亲的遗憾全文免费阅读(陈森小希冰冷)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28:24 

单亲爸爸为自闭症儿子购买了一款ai治疗犬。儿子只对这只机器狗说话,甚至夜里抱着它喊“妈妈”。父亲起初以为是儿童移情,直到翻阅使用手册时发现一行小字:“高级权限需伦理解锁”。实验室官网竟有妻子照片,简介写着“记忆数据捐助者”。他报警指控企业违规收集人脑数据,反被拘留。次日城市突发强震,救援队从废墟中扒出紧抱机器狗的儿子。机器狗突然发出妻子声音:“宝贝别怕,妈妈在。”男孩胸前弹出张芯片读取报告:实验编号l-760记忆芯片载体——患者“简”,自愿备份末期濒死意识上传。

陈森的手指最后一次敲下回车键,显示器幽光闪烁。一串绿色代码像微缩的萤火虫队列,安静地流淌过屏幕:“核心权限认证完毕,‘l-760’认知模块初始化完成。状态:准备就绪。”

光驱轻微嗡鸣,薄薄的塑料外壳退了出来。一张崭新的、印着烫银logo的存储卡安静地躺在托盘上。他轻轻捏起这薄薄一片塑料和金属——里面运行着一段价值六位数的高级算法,承载着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厨房突然传来的声音尖锐、破碎、突兀——玻璃药瓶在地砖上撞成无数碎片,蓝白色的小药片惊惶地滚落满地。儿子小希正惊慌失措地站在那片狼藉边缘,小小的身体僵成一根紧绷的弦,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脸色惨白。

几乎在声音炸响的瞬间,沙发上那道银灰色安静的身影如子弹般弹出。l-760平稳迅捷地滑过地板,身体微微前倾,避过滚动的药瓶碎片,一只灵活的机械前爪无声而有力地圈住小希微微颤抖的脚踝,将他带离危险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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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区域已隔离。”温和而不带波澜的女声从机器狗体内传出,与妻子简曾经温柔的语调相似,却总有些不易察觉的冰冷距离感。另一只机械爪同时探出,精准地吸起地上最大的一块碎玻璃,如同某种训练有素的深海生物,“药片成分确认:非危险化合物,摄入无生命风险。碎片清理程序启动。”

陈森僵立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到小希脸上的恐慌潮水般退去,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小手试探着触碰l-760光滑冰凉的额头。机器狗侧过传感器似的“脑袋”,冰冷的镜头红光微微闪烁,捕捉着孩子面部的细微变化。接着,它靠近了一些,身体以一种几乎模仿拥抱的姿态轻轻拱了拱小希的腿。那是简在家时小希总依恋蹭她的动作。

一个微弱的、几乎不成调的单音从小希干涩的喉咙里溢出:“妈……吗?”

像是清晨凝结在蛛网上最薄的那滴露水,在触碰前就无声破碎了。陈森的心却被这破碎感猛击了一下,胸腔里沉闷地发痛。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小希伸出小手,指尖轻轻触碰l-760颈侧那片覆盖住数据接口的柔性合金盖板。l-760的喉咙位置随之亮起一圈非常微弱柔和的蓝光,温度似乎也略微提升了些许。

“温控单元响应设定参数调整。环境压力监测:减弱。”机器狗发出平稳播报。

在客厅另一边,陈森捏紧了口袋里的存储卡边缘,指尖感受着塑料边缘那微弱的棱。几个月前简离开时的画面突兀地撞入脑海:阳光从落地窗照进医院的病房里,苍白得刺眼。简握着陈森的手,汗水浸湿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她声音如同叹息一般微弱却清晰:“森…替我看着小希…用我的方式…”她嘴角费力地向上扬了扬,像是想扯出一个微笑,眼神留恋地转向枕边摆着的小希刚画完的小黄狗涂鸦。

如今小希画的那张涂鸦被塑封起来,放在l-760充电座旁边的矮柜上。而那个温暖的、会笑着摸摸小希头、会说“妈妈在”的女人,已经永远留在了冰冷的石碑之下。

陈森深深吸了口气,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尘埃味和消毒水残留的气息。他走到狼藉边缘,蹲下,尽可能放轻声音:“小希,要洗澡了。”

儿子的眼睛还焦着在l-760闪烁着蓝光的颈项上,对父亲的话毫无反应。l-760光滑冰冷的银色脑袋小幅度地转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嗡鸣。柔和的声音传来:“当前目标设定:晚间清洁。建议遵循。”它温顺地移动身体,引导着小希缓缓转向走廊方向。

小希的视线终于动了动,像是提线木偶般被那圈幽蓝的光牵引着,脚步迟滞,一步一停地跟着他的“朋友”往浴室挪去。陈森默默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被走廊的阴影吞没大半,最终消失在门框之后。

窗外,雨水开始变大,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小石子噼啪落下。

凌晨一点多钟。城市浸在沉沉的黑暗里,只有陈森书房的灯亮着微光,像悬浮在黑夜海洋中一座孤独的岛屿。白天小希对那冰冷的机器狗近乎病态的依赖感还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陈森的手指在鼠标滚轮上滑动着,l-760的电子版用户手册文档在屏幕上无声地滚动。

冗长的章节都是些冷冰冰的参数、操作指南和维护事项。每一段文字仿佛都散发着金属外壳那种特有的冰冷气息。“认知行为干预理论”、“机器学习强化核心”、“行为纠正协议”……那些术语像沉重的铅块一样挤压着他的神经。

他烦躁地快速翻页,文档瞬间飞速向下滚动。那些熟悉的章节,治疗模型、参数调整、电池维护……一切似乎都正常得乏味。突然,在文档快要接近尾声一个无关紧要的“附录b:伦理合规声明”角落,一行极其微小、颜色也特意设置得很暗淡的字体从屏幕上滑过。

陈森的瞳孔骤然一缩。指尖紧急地抵住鼠标滚轮,飞速滚动的画面瞬间定格在某一页的中下方。

那段被精心隐藏起来的文字,此刻安静而刺眼地停在那里:

高级权限设定(包括次级情态反馈模拟及深层交互模式)依赖于特殊伦理豁免协议的激活。

伦理豁免?情态反馈模拟?

无数混乱的念头炸弹般在他脑中爆开——关于l-760那过分精准的情绪回应,那模仿简的低语声,那些刻骨铭心的小动作细节。他手心的汗瞬间渗了出来,冰冷黏腻的感觉爬上指关节。他猛地坐直,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手指僵硬而急迫地翻找着鼠标,浏览器页面被飞快点开,搜索引擎的空白框像一张迫不及待的巨口。

他颤抖地输入“思拓生物科技”,敲下回车。

思拓那充满了科幻感的前沿科技感的官网首页瞬间铺满了屏幕。深蓝色的渐变背景,悬浮其上的银色符号流线环绕着核心标志。他的目光急速扫过,越过那些引人注目的研发动态和高端产品展示区,直奔最深处的角落——那是冰冷的白墙,悬挂着无数姓名照片组成的“无私捐助者”致敬墙。密密麻麻,恍如沉默的森林。

每一张照片都被嵌入同样大小的银色方框内,下面配以简短的说明。陈森的指尖在触控板上猛烈地滑动着,一张张陌生的、带着坚定或平静神情的脸庞在他眼前飞速掠过。

忽然,一张面容让他瞬间血液倒涌,几乎将他冻结在椅子里!

一张女性的证件照骤然占满了他的视界。背景是实验室特有的冷静白,没有柔和滤镜,没有光影修饰,只有最本质的刻画。

是他的妻子,简。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依然带着素日温静的笑容,可那笑意凝固在她静止不动、甚至有些无神的眼波中。她看起来略微憔悴了些,眼下的阴影暗示着持续的辛苦。照片下方,一行黑色小字,如同刻在他心口最敏感处的烙印:

姓名:简。贡献类别:晚期神经元活动数据集。状态:自愿捐赠已完成。项目:l-760核心情感映射优化。

“简……简!”他口中发出撕裂般嘶哑的声音,猛地伸出双臂扣紧沉重的电脑显示器边缘,指甲几乎要陷入屏幕的缝隙里。“晚期神经元活动”——这几个字像是淬毒的尖锥刺穿他的心脏。晚期?在最后那段他们共同面对病魔的日子里,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各种测试时,那些医生、那些研究人员,对她做了些什么?

那些记忆碎片翻滚着,粘稠又冰冷:白色病房里仪器低低的嗡鸣,简被推入核磁共振室时平静苍白的面容,她签字时微微发颤的指尖……他曾以为是纯粹的治疗需要!自愿?她怎么可能自愿?在生命最后那脆弱、煎熬甚至意识混沌的时光里,她真的能做出清醒的决定吗?思拓?l-760?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用我的方式”?

恨意如同汹涌的熔岩猛地冲垮理智的堤坝。他想也不想地抓过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时手指都在抽搐,他直接按下了最上方那个报警快捷键。铃声响得空旷绵长。接通后,那边传来温和而公式化的女声:“您好,110指挥中心,请讲。”

“我要报案!”陈森的声音撕裂破开,几乎是咆哮着冲出来,像被困住的野兽在铁笼里最后的挣扎。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从肺腑深处炸开的火焰:“思拓生物!他们骗了快死的人!他们偷走了我妻子的脑子!拿她的灵魂塞进该死的机器狗里面!还有我儿子!他们对我儿子下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连背景里细微的电流声都听得到。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接线员的声音变得警惕起来,“您说的具体地址是?”

“青藤科技园c3栋!”陈森几乎是用喉咙里挤出来的最后一点力气回答,胸膛剧烈起伏,“我儿子就在家,就在那鬼机器旁边!那东西装着他妈妈的脑子!你们赶紧……赶紧……”他猛地呛咳起来,整个人弓起背伏在桌上,咳得撕心裂肺。

剧烈的头晕如同乌云席卷而来,视野边缘黑点飞舞闪烁。在意识最后沉入深海的刹那,只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模糊的回音:“……您的位置信号已锁定……请保持通话……”紧接着世界被无尽的漆黑吞没。

审讯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像沉默的红色瞳孔盯视着。陈森僵硬地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纠缠扭曲着,指甲深深陷入手背,留下一道道惨白的月牙印痕。

对面的警官放下记录用的平板,神情是公务化的沉静,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陈先生,您提供的关键指控点,‘高级权限需伦理解锁’的文档内容,我司技术中心已经对l-760标准版用户手册进行了深度还原和逐行检索。”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结果为:未发现包含‘伦理豁免’或任何与伦理解锁相关内容。”

他往前推了一下平板,屏幕停留在那个空旷干净的附录b页:“这里,没有隐藏文字技术处理痕迹。您所说的‘次级情态反馈’功能,该型号也并不具备。”

陈森感到全身血液直往头顶涌去,耳膜嗡嗡作响,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空白的屏幕,像是要从中烧穿一个洞。

“至于思拓官网捐赠者名单……”警官的声音继续平稳地流淌,在冰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遥远,“技术部门核实,近两年内所有公示的捐赠者影像资料中,并未发现一位叫做‘简’的女性成员。您所谓的截图……”他的手指划过平板,屏幕上出现了陈森手机里那张截图,接着又划出另一张思拓官方当前的网页截图,两相对照,“……与我们现网保存的同期页面快照存在明显差异。具体地说,您手机上的截图存在篡改痕迹——‘简’的照片和简介是被后期合成上去的。”

警官轻轻敲了敲桌面:“简女士的临终医疗记录……包括所有志愿参与的项目合同,确实都经过了本人和合法监护人的签署。关于您提到神经元活动数据采集的部分……”他将另一份加密过的电子病历摘要展示出来,“是简女士为了小希的后期辅助治疗,主动参与的常规性、非侵入性的脑波观察研究。采集过程无违规操作,签字文件都留有备份。”

常规?非侵入?脑波?

陈森只觉得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旋转,色彩在冰冷的空气中扭曲、分离。警官的声音像是隔着深水层传来,断断续续:“……对于在无确凿证据情况下公开指控科研机构,甚至引发公众误解的行为……”后面的话语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

他整个人像被彻底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额头重重抵在同样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审讯室的白炽灯管洒下无情的光,刺得他眼睛酸胀得几乎落泪。一个念头在绝望的黑暗底层反复撞击着:那个拥抱过她的实验室,那些在她最虚弱时看似关怀的白大褂……他们窃取的不止是脑电波,那是她挣扎求存时被窥视的灵魂碎片!而自己,作为她的丈夫、小希的父亲,不仅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甚至最后还把她亲手准备的馈赠……当成了魔鬼的交易?

审讯室刺眼的白光灼烤着陈森空洞的眼眸,警官的声音持续着,严肃地宣告着行政处罚决定的流程和依据。那些冰冷枯燥的词句被拉长、变形,撞击着他麻木的耳膜,却无法渗透进那片已经被绝望掏空的领域。

“……扰乱公共秩序,情节轻微……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处以行政拘留一天。陈先生?……陈先生?”警官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试图将他的魂灵唤回这现实的地界。然而他空洞的眼中毫无反光,仿佛目光穿透了警官制服上的铜纽扣,投向遥远虚空中的某一点。

直到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发出沉闷金属撞击声,拘留室那单调得令人发疯的日光灯条仿佛才猛然惊醒了陈森僵死的神经末梢。小希!

他猛地挺直后背,不顾腰椎关节发出的喀啦哀鸣。时间!墙上的挂钟冰冷地显示下午四点过五分。拘留一天?他双手猛地拍在冰冷门板上,朝着门上的狭小窗口嘶吼出来:“我儿子!他一个人在家!他才六岁!还有病!放我出去!求你们!”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走廊传回的微弱回声,像水滴渗入吸水的海绵里一样迅速消散。门外执勤的年轻警察转过头,脸上肌肉轻微抽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微启,像要说句什么。但那犹豫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迅疾地冻结了起来,被一层执行职责所必须的冰冷严霜所取代。他只轻轻地朝陈森摇了摇头,幅度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陈森像块被彻底抽干水分的木料,顺着冰冷的铁门无声滑落到地面。额头抵着那门,触感同样冰冷,沿着神经传导一路寒到心底。拘留室唯一的一扇小窗外面也布满了密集的防盗铁条。透过那方形的牢笼格栅,只窥见外面天空一片阴沉压抑的铁灰色,浓稠得如同搅不开的陈旧油漆。

每一秒滴下的时间,都成了淬毒的针尖,反复刺穿他心头最柔软的肉。他仿佛看到小希抱着那只冰冷的机器狗,站在空寂又漆黑的客厅里,窗外的暴雨倾泻得如同天穹崩裂。时间在陈森凝固的血液里缓慢爬行。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咔嚓声。时间仿佛在此刻重新开始流动。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阳光微弱地穿透了云层缝隙,斜斜地落进昏暗走廊角落。陈森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站着的警官。

“可以走了。”对方的声音似乎也比之前缓和了些许,但还是公式化的腔调。他侧过身子让开了通道。

陈森从地面弹起,不顾全身僵死的肌肉传来的尖锐抗议,风一般地撞了出去,皮鞋踏在空旷的过道里,响声回荡得像个不祥的鼓点。

冲出警察局那扇沉重玻璃旋转门时,傍晚的天光浑浊地笼罩下来。远处天际线边缘的云层像肮脏的棉絮堆积成铅灰色山脉,在灰沉沉的天空底下缓慢移动。警局大楼前的广场空旷无人,只有被风刮起的枯叶贴着地面打着旋。城市的气氛安静得过分,有种山雨欲来的憋闷压在心口上。

没有时间等车。手机开机信号还在艰难地一格一格挣扎跳出。他毫不犹豫地拔腿就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刮在脸上,微痛的麻木感。肺叶灼烧。公寓楼灰色的建筑轮廓如同某种冷漠的怪物蹲伏在远方街道尽头。他跑过十字路口,几个行人行色匆匆,脸色带着说不清的警惕和忧虑,彼此间低声絮语着。他听到零星的词语:“……地震……隔壁省……”

一道尖锐刺耳的警报撕裂了城市的沉闷空气!声音来自高处的喇叭,凄厉、悠长,仿佛带着金属锈蚀的震颤感,如同来自末日的号角般层层叠叠穿透整个铅灰色的苍穹。

陈森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脚步猛然钉死在人行道的方砖上,仰头望向城市上空。那警报声仍在不停地嘶吼着,每一个长音都拉得人心跳如鼓槌猛击。

他的头还高高扬着,视线凝固于街道上空回荡着刺耳报警声源,脚下的大地突然失去了所有温和的支撑能力。整个世界猛烈地、毫无预警地摇晃了起来!

像站在一片被巨浪拍打的脆弱甲板上。一股恐怖而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地层深处咆哮着撞上来!猝不及防的惯性将他狠狠地甩向前方。他试图抓住点什么,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指甲划过粗糙的墙壁,一阵刺痛。

地砖在脚下痛苦呻吟、隆起、碎裂,缝隙里喷出灰白色的粉尘。身旁一栋六七层楼高的居民宅发出震耳欲聋的呻吟,窗户如密集的冰雹砸向地面;墙体扭曲变形,裂纹像黑色闪电般蜿蜒爬满整面墙壁;沉重的预制混凝土外墙大块大块地爆裂、剥离,翻滚着砸落!

巨大的阴影当头笼罩下来!尘土裹挟着刺鼻的石灰粉气味狂暴地灌进他的口鼻。眼前的世界彻底被一种暴烈的灰黄色所吞噬。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视野尽头,属于自家单元楼顶层的某个窗口边缘,如同被巨大无形的手捏了一下似的,猛地扭曲,玻璃瞬间爆成无数闪亮的粉尘!整段墙面如同融化的蜡般无力地垮塌下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黑暗,还有砖石瓦砾组成的重压,如同活埋般砸在了他的身体上。

“……陈森……陈先生!”声音隔着厚重的泥沙层钻进来,虚弱又急促,敲打着陈森的耳膜。

他试图从一片黑暗的淤泥中睁开眼皮,重若千钧。脸上覆满了又冷又湿的尘土,每一次吸气都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咙里全是呛人的血腥味和土腥气。

“……这边!”挖掘的声音急切起来,近在咫尺。

强光像鞭子般抽打在他脸上。陈森下意识抬起酸痛无比的手臂去挡,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光感到一阵麻木刺痛。几双戴着厚手套的手伸了进来,抓住了他身上的瓦砾,用力地拽动。痛楚像是沿着骨头燃烧起来。

他被小心翼翼地拖拽出来,上半身勉强脱离倒塌物的重压。有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促地喊:“活着!这个还活着!担架!快!”

陈森被架在担架上抬着转移时,混沌的视线扫过四周。一片狼藉的末日。原本熟悉的街道彻底成了废墟与尸骸的组合——扭曲变形的钢筋突兀地刺向天空;水泥板层层叠叠像是巨大丑陋的墓碑;碎裂的家具、生活用品散落得如同孩童丢弃的劣质玩具;更可怖的是从废墟各处露出的属于人类的一部分……

但陈森的思维里只剩下一个名字在尖叫:小希!

他身体中某个被压垮的地方仿佛刹那间绷紧了全部力量,血液猛地冲上头颅,一片嗡鸣声中,他从担架上几乎翻滚下来。“我儿子!”他的声音嘶哑劈裂,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我儿子在里面!6单元……1404!求你们……”

救援队长匆忙指挥着方向。陈森在混乱的人流中猛地抬头——透过烟尘弥漫的间隙,看到了熟悉的那栋单元楼。原本十四层的高楼,此刻像一座被蛮力狠狠拧断脖子的怪物,彻底拦腰折断。上半截扭曲地叠压在支离破碎的下半截上,形成一个令人肝胆俱裂的倾倒“v”字。14楼,几乎处在折断坍塌的最核心位置。

那是1404的位置?陈森的心跳几乎骤停,浑身血液冰冷凝固得无法流淌!

指挥站前的气氛近乎凝固。巨大的显示器闪动着周边结构受损评估图,工程师声音沉重得像是在宣读判决书:“……d-12区整体承重主结构已经失效,内倾角超过临界点,次生坍塌的风险……”

“先救活口!”有人高喊了一声。

救援队员却都望向d-12区外围——那里塌方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区”,探测装置正间歇地发出微弱的“滴”声,提示有生命迹象。

陈森被半拖半扶地带到现场外围。脚下每一步踩踏的皆是狰狞的水泥块、断裂成锯齿状的钢筋,以及浸透了可疑深色的尘土碎屑。一支十几人的队伍组成传递链,接力从那个狭窄的三角洞口中清除砖土废料。气氛沉重得如同等待命运的判决。

时间仿佛被胶水粘滞了一般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洞口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模糊的高喊:“里面空间够大……有回应!”

接着,挖掘速度明显加快,传递的砖石飞溅起呛人的灰烟。突然,一个救援队员后退一步,面罩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是个孩子!”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冲开了陈森四肢百骸的禁锢,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蛮力撞开了前方的人墙!他扑到了三角洞口的边缘。里面一片朦胧幽暗。几束强光手电柱交织着,刺破灰尘弥漫的空气,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一个微弱的小身影蜷缩在一堵已经变了形的承重墙和一块巨大的塌落楼板构成的、几乎可以说是奇迹般稳固的角落空隙里。小希身上落满厚厚的白灰,如同泥塑的小人儿,小小的身体紧紧抱着一个几乎被尘埃掩盖的银灰色物体。

是l-760!

狗形轮廓的机器躯体被挤压在扭曲的钢筋之中,一只损坏严重的后腿已经变形扭曲,裸露的电线像垂死的血管在微弱地闪烁着火花。布满灰迹的保护壳裂开几道刺眼的缝隙,仿佛某种巨大力量撞击后留下的致命伤痕。碎裂的蓝色电火花在裂口中偶尔如同濒死的鬼魅般游荡闪烁。

一个救援队员小心翼翼地向里匍匐挪动。“小朋友?”他的声音在破败的死寂中回响。小希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双臂却死死箍紧了怀中那只残破的机器躯体,纹丝不动。

就在救援队员的手即将触摸到男孩沾满灰尘的肩膀时——

l-760变形残破的头部那早已黯淡下去的传感器孔洞中,微弱却执着地跳起一点几乎无法辨认的幽蓝光芒。下一秒,一个柔和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属于成年女性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清晰地响了起来:

“别怕,小希……妈妈在这里。”

清晰,平静,温柔——像一股温暖的溪流骤然涌进这死亡笼罩的角落。

陈森的瞳孔骤然缩紧到针尖!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钢铁巨手狠狠攥住!

那声音……那在梦中回响了千百次、在记忆深处永不消散的声音……简!那是简的声音!每一个婉转的音节都熟悉到刻骨铭心!

几秒钟后,小希紧绷到僵硬的肢体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支撑的骨架,软软地向后瘫倒在砖砾之上。怀中的机器狗,那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机壳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哒”轻响,颈侧的一块柔性合金盖板向上弹开。

一张轻薄、似乎由特殊材质制成的打印纸条,从那小小的凹槽里慢慢滑了出来,刚好落在小希胸口那片被尘埃覆盖的衣服褶皱上。

救援队员眼疾手快地俯身进去,一只手抱起失去知觉的孩子,另一只手顺势捡起了那张纸条,快速退了出来。洞口外,一片焦急的人立刻围拢过来。

陈森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已经先于肉体飘出了躯壳,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之中。他推开人群,手指颤抖着伸出去,几乎带起风声。他甚至不敢呼吸。

那张纸条被递到他眼前。

纸上印着一个思拓实验室极具未来感的复杂logo。冰冷的打印报告字体清晰排列开来:

“临终意识延续计划(leap)-阶段性备份记录项目编号:l-760志愿参与者:简(id:j00319)自愿状态:已确认(签署:生命末期伦理特别豁免)数据提取阶段:末期神经元高频活动数据切片&长期记忆图景映射载体:定制高压缩意识单元芯片(v1.2)当前运行状态:核心识别模块-待机维护中……

报告的最下方,一行潦草的铅笔手写小字斜斜地延伸出去,几乎融入纸张边缘:

“森,照顾小希,还有……不要忘记我。”

陈森的视线死死粘在报告纸冰冷光滑的表面上。每一个印刷上去的词语都仿佛带着针尖的冷度,将简最后时光中那些未曾言说的努力与秘密刺穿,血淋淋地摊开在废墟之上。

那些冰冷的医疗设备、简虚弱却依旧努力配合检查的神情……每一幅画面都翻转回来,每一处细节都像一把小小的、烧红的铁钉插入他的神经末梢。原来那“常规性、非侵入性的脑波观察研究”之下,覆盖着如此惊人的真相:她燃烧了自己最后的意识火光,为儿子留下一枚可以微弱回响的“灵魂”。

陈森的耳边再次清晰响起儿子抱着那只狗时无意识的依赖低唤,以及废墟深处那一声穿越生死的“妈妈在”。那声音,绝不仅仅是冰冷代码的模拟。那是简——在不可逆的黑暗吞噬她所有存在之前,用最后一点力量刻下的低语,只为在她再也无法触摸的世界里,为小希留下一点渺茫却温暖的微光。

陈森的喉结上下滚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慢慢弯下腰,膝盖几乎跪倒在冰冷的碎砖石砾里。布满裂痕和尘土的手指轻轻探出,掠过那张字条上熟悉的笔迹末端——那是在他缺席的时光里,由她的痛苦挣扎而书写完成的告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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