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首辅大人钓成了翘嘴儿谢景澄推荐完本_已完结我把首辅大人钓成了翘嘴儿(谢景澄)
我用一颗糖,钓到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我当街拦下他的官轿:「大人尝尝我的薄荷糖?」
他捏着糖冷笑:「放肆!」
当天傍晚:「再来十盒。」
1
我的贴身丫鬟翠儿风风火火跑进来。
「姑娘!首辅大人今日要巡查市舶司,仪仗已经到西街口了!」
我眼睛一亮。
谢景澄,当朝首辅。
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出了名的冷面阎王。
他自幼聪慧过人,二十岁就入了内阁。
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是百官之首。
更重要的是,这位首辅大人嗜甜。
「翠儿,快把我昨天准备的那盒特制薄荷糖拿来!」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
「姑娘,您该不会是要...」
我对着铜镜抿了抿唇上的胭脂。
「我要去钓首辅大人。」
谢景澄的仪仗气派十足。
八名带刀侍卫开道,后面跟着十余名文吏。
中间一顶墨蓝色官轿。
轿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低头避让,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深吸一口气,捧着糖盒冲了出去。
「民女姜桃,有宝献与首辅大人!」
侍卫的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锋抵在我颈前。
我忍着没后退,高举手中的糖盒。
「大胆!」
为首的侍卫厉喝。
「惊扰首辅大人仪驾,该当何罪?」
轿中传来一声轻咳。
那声音不大,却让凶神恶煞的侍卫立刻收刀退后。
轿帘微掀,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我手心全是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
传闻谢景澄少年得志,手段雷霆。
短短几年就肃清了朝中积弊,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何物?」
轿中人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回大人,是姜记糖铺特制的提神醒脑薄荷糖。」
我努力让声音平稳。
「听闻大人常熬夜办公务,此糖可缓解疲劳,民女特来献上。」
轿中沉默片刻,那只手轻轻勾了勾。
侍卫接过糖盒递入轿中。
我听见盒盖打开的轻微声响。
还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片刻后。
轿帘掀起。
我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首辅大人。
他一身墨蓝官服,衬得肤色如雪,眉目如画。
只是那双眼太过冷峻,仿佛终年不化的寒潭。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捏着一颗碧绿的糖果。
「大人不妨尝尝?」我壮着胆子建议。
「放肆!」
一旁的侍卫首领喝道。
「未经检验的食物,也敢让大人入口?若有闪失……」
「无妨。」
谢景澄抬手制止。
随后竟真的将糖果送入口中。
我看见他微微眯起眼,冷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
谢景澄淡淡扫了我一眼。
「姜记糖铺?」
「是,就在前面转角处。」
我连忙回答。
「大人若喜欢,随时欢迎……」
「当街拦轿,有违礼制。」
谢景澄突然冷下脸来。
「念在初犯,不予追究,下不为例。」
轿帘放下,仪仗继续前行。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
有嘲笑我不自量力的,也有佩服我胆大的。
翠儿忧心道:「姑娘,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
看着远去的仪仗,笑了。
「翠儿,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首辅大人吃糖的时候,嘴角翘起来了。」
傍晚,我正在后院研制新配方,老陈慌慌张张跑来。
「东家!有…有大人物来了!」
我拍拍手上的糖粉,走到前店。
只见一个身着便装的魁梧男子站在柜台前。
「要十盒今日献给我家大人的那种薄荷糖。」
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认出他是谢景澄身边的侍卫首领。
「周侍卫长是吧?」
我笑眯眯地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这是特别加强版,加了安神的药材,最适合熬夜劳神的人,替我向首辅大人问好。」
周放眉头一皱:「你怎知……」
我眨眨眼:「普通人家哪会一次买十盒?再说了,您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周放将信将疑地接过盒子,付了银子匆匆离去。
翠儿忧心忡忡:「姑娘,您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怕什么?」
我哼着小曲回到后院。
「首辅大人表面冷若冰霜,实则心软得很,要不然,怎么会派人来买糖呢?」
我捻起一粒新做的糖果对着夕阳细看。
晶莹剔透的糖衣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2
「姑娘,谢府的人又来买糖了!」
翠儿急匆匆跑进后院时,我正在试验新配方。
「第三次了。」
我搅动着锅里的糖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首辅大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我的薄荷糖。」
翠儿凑过来:「周侍卫这次要了二十盒,说是府上老爷要的。」
我手中的木勺顿了顿。
谢景澄父母早亡,府上哪来的老爷?
我忍不住笑了:「堂堂首辅大人,不好意思承认爱吃糖,就拿老爷当幌子。」
谁能想到朝堂上冷面冷心的谢首辅,私下里竟是个嗜甜如命的主儿?
「姑娘别高兴太早。」
翠儿忧心忡忡地递来湿布。
「我听说谢大人最讨厌别人打探他的私事,上次有个六品官,多嘴问了一句他爱喝什么茶,第二天就被贬到岭南去了。」
「那怎么能一样?」
我擦着手,胸有成竹。
「我是卖糖的,关心客人喜好是天经地义。」
我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几粒淡紫色的糖丸。
「根据这几次谢府采购的时间和数量,我敢打赌,咱们的首辅大人不仅爱吃糖,还有严重的失眠症。」
翠儿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薄荷安神,冰片醒脑,人参补气,我特制的配方本就是为熬夜之人准备的。」
我晃了晃小瓶。
「普通人家买一两盒足矣,哪像谢府这样成批采购?而且每次都在月底,正是朝中最忙的时候。」
我将紫色糖丸倒出来。
「这是新做的薰衣草糖,安神效果更好,下次周放再来,就送他一小盒试吃。」
「姑娘这是要……对症下药?」
「聪明!」
我打了个响指。
「只要抓住首辅大人的胃,还怕抓不住他的人?」
几日后,我在姜记糖铺的后堂翻看账本。
老陈匆匆进来。
「东家,出事了!市舶司新出了规定,说海外来的香料都要加征三成关税,还要提前半月申报!」
我合上账本:「什么?」
「咱们订的那批南洋肉蔻下个月就到港,现在补申报根本来不及啊!」
老陈急得直搓手。
「没有肉蔻,招牌的八珍糖就做不成了!」
八珍糖是姜记的镇店之宝。
每年光这一项,就占了三成利润。
若断了货源……
「我去市舶司问问。」
我起身整理衣裙。
「备马车,再带上两盒顶级龙涎香糖。」
市舶司衙门前挤满了前来申诉的商人,个个面色焦急。
我递了名帖,却被差役挡在门外。
「大人今日不见客!」
我塞过去一锭银子:「还请行个方便。」
差役掂了掂银子,态度稍缓。
「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上面新规严厉,谁也不敢通融啊。」
「新规是谁下的?」
「还能有谁?」
差役压低声音。
「首辅大人亲自批的条子,说是要整治走私。」
我心头一跳。
谢景澄?这么巧?
正思索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官兵开路,墨蓝色的轿子缓缓行来。
「首辅大人来了!」
差役慌忙整理衣冠。
「姑娘快让开!」
我眼珠一转,迅速退到路边。
从袖中抽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诉状。
在轿子经过时,不小心跌了出去。
「哎呀!」
诉状散落一地。
我慌忙蹲下收拾,正好挡在轿前。
轿帘掀起,谢景澄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
「又是你。」
我惊慌地行礼:「民女不知大人驾到,冲撞了仪仗,罪该万死!」
谢景澄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诉状上。
我手忙脚乱地想收起来,却不慎让其中一页飘到了他脚下。
侍卫要捡,谢景澄却抬手制止,自己弯腰拾起。
他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姜记糖铺申诉市舶司新规?」
他抬眼看向我。
「你是为了这个来的?」
我低头,作惶恐状:「民女不敢,只是铺子里订的香料因新规无法入港,眼看要损失惨重,所以才……」
谢景澄沉默片刻:「进来吧。」
我愕然抬头:「大人?」
「本官正好要听取市舶司汇报,你的申诉,可一并听了。」
市舶司大堂上,我站在下首。
谢景澄高坐主位,一丝不苟地听取汇报。
他今日穿了深紫色官服,衬得肤色如玉,眉目如画。
只是那眼神太过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新规实施以来,已查获走私香料二十余船,罚没银两……」
市舶使战战兢兢地汇报着。
谢景澄淡淡开口:「姜记糖铺的申诉,你怎么看?」
市舶使一愣,额头冒汗:「这……新规刚下,若破例恐难以服众……」
「姜记是百年老号,一向守法经营。」
谢景澄瞥我一眼。
「若因新规延误申报就断人生计,岂不寒了良商之心?」
我惊讶地抬头。
他这是在帮我说话?
「大人明鉴!」
我赶紧趁热打铁。
「民女愿补缴税款,只求香料能按时入港。」
谢景澄微微颔首:「准了,下不为例。」
市舶使连连称是。
我正要道谢,谢景澄却已起身。
「姜姑娘,随本官来。」
后堂书房内。
谢景澄屏退左右,只留下我和他二人。
他坐在案后,示意我坐下。
「姜姑娘很擅长制造偶遇。」
谢景澄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我心头一跳:「民女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当街拦轿是第一次,今日失手掉落诉状是第二次。」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
「你接近本官,究竟有何目的?」
我手心沁出细汗。
果然瞒不过他。
「既然大人明察秋毫,民女也不敢隐瞒。」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
「民女确实有意接近大人。」
谢景澄眉梢微挑,似乎没料到我会直接承认。
「为何?」
「因为……」
我咬了咬唇。
「因为民女钦慕大人!」
谢景澄的眸光微微一闪。
「自那日街上一见,民女便对大人念念不忘。」
我羞涩地低头。
「得知大人喜欢我做的糖,更是欣喜若狂,所以才……」
「荒谬。」
谢景澄冷声打断,耳根却泛起一丝红晕。
「本官公务繁忙,没空听这些荒唐话。」
他起身要走。
我急忙道:「民女给大人的糖里多放了些安神的药材,大人眼下常有青影,想必是劳神过度。」
谢景澄转身,眼神锐利:「你调查本官?」
我慌乱摇头:「民女不敢!只是……做糖的人总要了解客人的喜好,大人若不喜欢,民女以后再也不多事了……」
我低下头,作泫然欲泣状。
实则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谢景澄沉默良久:「薰衣草糖,是你让周放带给我的?」
「大人尝过了?」
我惊喜地抬头。
「可还合口味?」
「尚可。」
我心中暗笑。
「那民女以后,每月都送些安神糖给大人尝尝?」
谢景澄瞥了我一眼:「随你。」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市舶司的事,以后可直接递帖子到谢府。」
我受宠若惊地行礼:「谢大人恩典!」
待他走远,我才直起身。
这场戏演的我后背都湿透了。
不过值了。
我哼着小曲走出市舶司。
在拐角处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放抱剑而立,冷冷的看着我。
「姜姑娘好手段。」
我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周侍卫过奖了,大人答应受理我的申诉,真是体恤民情。」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大人远点,否则……」
他拇指轻推剑柄,寒光一闪。
我眨眨眼:「否则怎样?杀了我?周侍卫,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周放冷哼一声:「在京城,让人消失的方法多的是。」
我笑了:「那周侍卫知不知道,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也多的是?」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
「比如这包七日痒,沾上一点就能让人痒得抓心挠肝。」
周放脸色一变,后退半步。
「开玩笑的啦!」
我收起纸包。
「这只是普通的砂糖,周侍卫放心,我对首辅大人绝无恶意,相反……」
我凑近一步。
「我能治好大人的失眠症。」
周放眼神微动:「你……你怎么知道大人失眠?」
「猜的。」
我眨眨眼。
「不过现在确定了。」
看着周放懊恼的表情,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离开了。
回到姜记,我立刻着手准备新的糖果配方。
既然谢景澄默许我接近他,那我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薰衣草安神,洋甘菊舒缓,再加点陈皮开胃……」
我一边研磨药材,一边思索。
3
「翠儿,你确定谢大人今日会经过这条路?」
我坐在茶楼二层的雅间里,透过窗户盯着下面的街道。
一连五日晴空万里,今天却突然阴云密布。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千真万确!」
翠儿信誓旦旦地点头。
「我花了二两银子,从谢府马夫那儿打听到的,首辅大人每月初五都要去城郊视察水利工程,这条路是必经之地。」
我满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裙。
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天水碧的罗裙。
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既清新淡雅又不失体面。
腰间挂着新做的香囊,里面装着特制的安神糖丸。
这次我一定要给谢景澄留下深刻印象。
「姑娘这身打扮,保准让首辅大人眼前一亮。」
翠儿帮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我对着铜镜最后检查了一遍,确保妆容精致却不浓艳。
我勾唇一笑:「等谢大人经过时,我恰好从茶楼出来,与他偶遇,然后顺理成章地送上新做的糖果。」
翠儿担心道:「要是大人冷着脸不理人呢?」
「那就……」
我咬了咬唇。
「就说我是来送市舶司补充材料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我探头一看,是谢景澄的仪仗。
墨蓝色的马车,在一队侍卫的护卫下缓缓驶来。
「来了来了!」
我抓起准备好的锦盒。
「翠儿,快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美极了!姑娘您快下去吧!」
我迈着优雅的步子下楼。
刚走到茶楼门口,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我睁不开眼。
「姑娘,要下雨了。」
茶楼伙计好心提醒。
「没事,我就出去一下。」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倾盆大雨已如瀑布般泻下。
眨眼间,我的天水碧罗裙就湿透了。
精心打理的发髻塌了一半。
脸上的胭脂恐怕也花了。
「姑娘!快回来!」
翠儿在茶楼里急得直跺脚。
我站在雨中进退两难。
谢景澄的轿子已经近在咫尺。
我现在这副落汤鸡模样,哪还有脸上去搭话?
就在我犹豫间,轿子停在了我面前。
轿帘掀起,谢景澄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雨幕中。
「姜姑娘?」
我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藏。
只好硬着头皮行礼:「见过大人……」
谢景澄的目光在我湿透的衣裙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微蹙:「上车。」
「啊?」
「雨大,送你一程。」
一旁的侍卫撑开伞,把我扶上马车。
车内空间不大,我湿漉漉的衣裙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谢景澄的衣角。
「抱歉……」
我手忙脚乱地想挪开,却让更多水渍沾到了他身上。
谢景澄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递给我。
「擦一擦。」
我接过手帕。
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和谢景澄身上的气息一样。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常年冰冷的眸子,此刻竟带着一丝关切。
「多谢大人。」
我低头擦拭脸上的雨水。
「去哪?」他问。
「啊?哦……姜记糖铺就行。」
我这才想起正事,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个锦盒。
「幸好没湿……这是新做的安神糖,加了酸枣仁和茯苓,助眠效果更好,本想……本想托人送到大人府上的。」
谢景澄接过锦盒,指尖不经意间与我相触。
一丝微妙的电流窜上我的脊背。
「所以你站在雨中,是为了等本官的马车?」
他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我耳根发烫:「不,不是!我是来查账的,没想到突然下雨……」
谢景澄眉梢微挑:「初五查账?姜记的账目这么勤?」
我哑口无言。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正当我绞尽脑汁想借口时,谢景澄却话锋一转:「市舶司的申诉,准备得如何了?」
「都准备好了。」
我赶紧从腰间防水油布包里取出一叠纸。
「这是进货单,关税凭证和往年交易记录,证明我们一直是合法经营,还有这份是八珍糖的配方说明,里面确实需要南洋肉蔻,绝非囤积居奇……」
我滔滔不绝地讲着,突然发现谢景澄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怎么了,大人?」
「你很懂行。」
「做生意嘛,总要弄清楚。」
我笑了笑。
「就像大人治理政务,也要明察秋毫才行。」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我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谢景澄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隔着衣料,我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轮廓。
原来看似清瘦的谢首辅,体格竟这般结实?
「抱歉!」
我慌忙松开手,却见谢景澄耳根微红。
「无妨。」
他收回手,正襟危坐。
「快到了。」
马车很快停在了姜记糖铺门前。
雨势稍缓,但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多谢大人相送。」
我行礼道别。
正要冒雨下车,却听谢景澄道:
「明日未时,带着你的材料来户部衙门。」
我惊讶地回头:「大人要亲自受理?」
谢景澄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户部衙门。
我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裙,发间簪着几朵小绒花,既端庄又不失活泼。
谢景澄在偏厅接见了我。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官服,衬得肤色如玉。
见我进来,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示意我坐下。
「材料都带了吗?」
「带了。」
我取出精心准备的文书。
「除了昨日给大人看过的,还有一份新拟的折中方案。」
谢景澄接过文书:「说说看。」
「我想,市舶司新规主要是针对走私,而非正当商人。」
我条理清晰地解释。
「若能建立诚信商号名录,对经营五年以上,无不良记录的商家,给予快速通关便利,既能打击走私,又不误良商生计。」
谢景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主意不错。」
他认真翻阅我的材料,不时询问细节。
我一一作答。
就税制改革提了几点建议。
不知不觉,我们竟聊了近一个时辰。
谢景澄合上文书:「姜姑娘,你的申诉,本官准了,那批肉蔻可按旧例通关。」
我喜出望外:「多谢大人!」
「至于诚信商号的建议,本官会与户部商议。」
我忍不住扬起嘴角。
不仅申诉成功,我的建议还可能被采纳。
这远远超出预期。
「大人明察秋毫,体恤民情,实乃百姓之福。」
谢景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为表谢意,我想再送大人一些糖果,不知大人喜欢什么口味?」
谢景澄沉默片刻:「不要太甜的。」
我眨了眨眼。
这是首辅大人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喜好。
「那……柑橘味的如何?酸甜适中,还能开胃。」
谢景澄轻轻点头:「可。」
离开户部衙门时,我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不仅因为申诉成功,更因为谢景澄似乎开始对我敞开心扉了。
三日后,我将精心准备的柑橘糖送到了谢府。
这次我没敢再搞偶遇,而是老老实实托周放转交。
4
「姑娘,谢府来人了!」
翠儿急匆匆的喊声,把我从糖浆熬制的专注状态中惊醒。
我放下铜勺,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向气喘吁吁跑进来的翠儿。
我笑着问:「周放又来买糖了?这次要多少盒?」
「不是买糖……」
翠儿气喘吁吁的说。
「是谢大人病了,高烧不退,府上的老管家偷偷派人来问,姑娘有没有什么能退热的糖丸。」
我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从昨天夜里开始的,大人连轴转了七八日,太医开的药都喂不进去……」
我没等翠儿说完,已经冲到了药柜前,飞快地抓取各种药材。
白芷、柴胡、金银花……还有上次晒的薄荷冰片。
我把药材塞进研钵,拼命研磨。
「翠儿,去准备马车!」
「姑娘要亲自去?」
翠儿瞪大眼睛。
「这不合规矩吧?未出阁的女子去男子府上……」
「规矩能治病吗?」
我将研磨好的药粉与蜂蜜混合,捏成一个个小丸。
「再说了,我是去送药,又不是去私会。」
一想到谢景澄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药丸刚成型,我就把它们装进瓷瓶,抓起披风就往外冲。
「姑娘!您还没换衣裳!」
翠儿在我身后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糖渍和药粉的衣裙。
随手拍了拍:「没事,谢大人都见过我落汤鸡的样子了,不差这一次。」
我来到谢府门前。
周放冷着脸挡在门前:「大人不见客。」
我从怀中掏出瓷瓶:「我是来送药的,听说大人高烧不退……」
周放寸步不让:「皇上派了太医,不劳姑娘费心。」
我急得跺脚:「周放!这药是我特制的退热糖丸,加了柴胡和薄荷冰片,能缓解大人的症状!你就让我进去看看,若大人真不需要,我立刻就走!」
周放纹丝不动:「姑娘请回。」
我盯着他冷硬的面孔,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大人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的,对不对?他病得那么重,还惦记着规矩?」
周放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否认。
我深吸一口气:「周侍卫,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七日痒吗?」
周放脸色一变:「你……」
我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真正的七日痒,你再不让开,我就……」
「周放,让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李伯,这女子非要见大人,还出言威胁……」
「我都听见了。」
老管家抬手制止周放,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瓷瓶上。
「姑娘真有把握这药能帮到我家大人?」
我挺直腰板:「大人若嫌苦不肯吃太医的药,这糖丸甘甜清凉,应该能接受。」
老管家侧身让出一条路:「姑娘请随我来。」
「李伯!」
周放急了。
「大人吩咐过……」
李伯强应道:「大人烧糊涂了,现在我说了算。」
我朝周放做了个鬼脸,赶紧跟着李伯进了府。
谢府内部比外观更加雅致。
穿过几重庭院,老管家带我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
「大人就在里面,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药也喂不进去,姑娘若有办法,老朽感激不尽。」
我点点头,轻轻推开门。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床榻上,谢景澄静静地躺着,俊美的面容因高热而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眉头紧锁,嘴唇干裂。
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冷面首辅吗?
「大人?」
我走到床边,轻声唤道。
谢景澄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谁……」
「是我,姜桃,我带了退热的糖丸,您尝尝?」
谢景澄别过脸去:「不必……本官无碍……」
都烧成这样了还嘴硬。
「这是我新研制的薄荷糖,加了冰片,清凉解暑。」
我晃了晃瓷瓶,糖丸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人若不要,我就拿回去自己吃了。」
谢景澄睫毛颤了颤,缓缓转回头:「薄荷糖?」
「对,特制的。」
我倒出一粒淡绿色的糖丸。
「大人要不要尝尝?」
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糖丸送入他口中。
他的嘴唇擦过我的指尖,滚烫的温度让我心头一颤。
「怎么样?」我问。
谢景澄含了一会儿糖丸,眉头渐渐舒展:「凉。」
「有效就好。」
我松了口气。
「这里面加了柴胡,能退热,大人再吃两粒?」
我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了三粒药糖。
李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姑娘真神了!太医开的药大人一口都不肯喝,姑娘的糖却……」
我笑了笑:「大人只是不喜欢苦味罢了,劳烦您准备些温水来,我给大人擦擦脸。」
李伯连忙去准备。
我坐在床边,伸手拂开谢景澄额前的碎发。
他的皮肤滚烫,呼吸粗重,显然还在受高热的折磨。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工作?朝廷离了你几天又不会垮。」
谢景澄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父亲……孩儿知错了……」
我愣住了。
他在说胡话?
「大人?」我试探地唤了一声。
「不要关我禁闭……」
谢景澄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
「我会背完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原来冷面首辅小时候,也会因为背不出书被罚?
李伯端着水盆回来,见状叹了口气。
「大人又梦魇了。」
「他经常这样吗?」
「自小如此。」
李伯拧了湿毛巾递给我。
「老爷在世时,对大人极为严厉,动辄禁闭责罚,大人每次生病,都会梦到儿时的事。」
我接过毛巾,轻轻为谢景澄擦拭额头的汗。
擦到脖颈时,谢景澄突然睁开眼。
虽然虚弱,目光却有了焦距:「姜桃?」
我惊喜道:「大人感觉好些了吗?」
谢景澄看了看我手中的毛巾,又看了眼一旁的李伯,眉头微蹙。
「你怎么在这里?」
「是老奴做主请姜姑娘来的。」
李伯连忙解释。
「大人不肯吃药,姜姑娘的药糖却能入口,老奴就……」
谢景澄闭上眼睛,似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合规矩。」
「规矩比命还重要?」
我忍不住反驳。
「大人烧到说胡话了知道吗?」
谢景澄猛地睁眼:「本官说什么了?」
我揶揄道:「也没什么,就是背不出书被责罚什么的。」
谢景澄的耳根红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被我按了回去。
「大人别动,您尴尬吃了药糖,得观察效果。」
我故意往严重了说。
「若温度再升高,就得用针灸了。」
「你还会针灸?」谢景澄狐疑地看着我。
我勾唇浅笑:「略懂一二,专治不听话的病人。」
谢景澄瞪了我一眼,却也乖乖躺了回去。
李伯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天色渐暗,我坚持留下来观察谢景澄的情况。
李伯安排了隔壁的厢房给我,但我执意守在谢景澄床边。
「姑娘,这于礼不合……」老管家为难地说。
「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我举起三根手指。
「我就看着药效,若大人夜里又烧起来,我好及时处理。」
李伯看了看已经睡着的谢景澄,终于妥协。
「那老奴在外间守着,姑娘有事就唤我。」
夜深人静。
我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借着烛光观察谢景澄的睡颜。
没有了平日的冷峻,此刻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的美感。
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唇形优美。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又像做贼似的缩回手。
我小声嘀咕:「姜桃啊姜桃,你可真是色胆包天。」
「确实。」
谢景澄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大…大人醒了,感觉如何?」我结结巴巴地问。
谢景澄缓缓睁开眼,目光比先前清明了许多:「好多了。」
我赶紧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退烧了些,要喝水吗?」
他微微点头。
我扶他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半杯温水。
「为什么留下来?」谢景澄突然问。
我默了一瞬:「就是…怕您半夜又烧起来啊。」
谢景澄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一向这么关心你的客人吗?」
「当然不是,只有大人您一个人。」
谢景澄轻轻叹了口气:「多谢。」
「不客气。」
我低头摆弄衣角。
「那个……大人若是好了,我明天一早就走,绝不让人说闲话。」
谢景澄沉默了一会儿:「明日去书房,帮我找几份公文。」
我惊讶地抬头:「书房?我可以进大人的书房?」
「东厢那间。」
谢景澄闭上眼睛。
「公文在左手第二个抽屉。」
我心头涌起一阵悸动。
谢景澄的书房,那可是连周放都不能随便进的地方。
「大人放心,我一定找到!」
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谢景澄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终于踏实地睡着了。
我望着他的睡颜,不自觉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瞌睡中醒来。
发现自己趴在谢景澄的床边,身上盖着一件外袍。
看样式,是谢景澄的。
而床上已经空了。
「大人呢?」
我慌忙起身,正好见李伯走进来。
「大人天没亮就上朝去了。」
李伯笑眯眯地说。
「大人看姑娘睡得香,没忍心叫醒,还特意给姑娘盖了衣服。」
我抓着那件外袍,脸上微微发烫。
「这……这怎么行,大人病还没好透呢。」
「老奴也劝不住啊。」
李伯无奈地摇头。
「大人说朝中有要事,非去不可。」
我咬了咬唇。
这个工作狂。
「对了,大人吩咐,姑娘醒来后可以去书房,说是有东西要给姑娘。」
我眼前一亮。
赶紧整理好仪容,跟着李伯来到东厢书房。
推开门,一股书卷和墨香扑面而来。
书房布置简洁雅致。
西墙一整排书架。
东面是宽大的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
我走到书案前,拉开左手第二个抽屉。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盒下压着几份公文。
我好奇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还有一张小笺。
「市舶司新规已改,附细则,笔砚赠你,日后申诉可直接写来,不必偶遇。」
我捧着这张纸,嘴角勾起。
他送我礼物,这是不是说明……
「姜姑娘。」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周放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周侍卫早啊。」
我心情大好,冲他笑了笑。
「姑娘可知,今早晨会上,有人拿姑娘夜宿谢府的事做文章?」
我笑容一僵:「什么?」
「御史大夫当众质问大人,是否与商女有染。」
周放冷冷地说。
「大人从未在朝堂上因私事与人争辩,今日却破例了。」
我心头一紧:「大人他……怎么回应的?」
周放一脸不情愿:「大人说,姜氏女为救本官性命而来,若有人以此造谣生事,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我呆住了。
谢景澄竟为了我在朝堂上发怒?
周放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姜姑娘,不管你接近大人有何目的,请记住,大人的清誉,比你的一时兴起重要得多。」
我正色道:「周侍卫,我对大人绝无轻浮之意,若有人因此诋毁大人,我自会澄清。」
周放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5
「大人真的答应了?」
我捏着谢景澄的回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生怕自己看错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应邀赴会。」
翠儿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这招妙啊!以京城商会的名义,邀请首辅大人参加踏青活动,大人果然不好推辞。」
「谁说我是为了私心?」
我故作正经地收起帖子。
「谢大人新拟的商税政策,正需要听取商户意见,踏青活动气氛轻松,最适合谈正事了。」
翠儿撇撇嘴:「那姑娘为何,特意准备了大人最爱吃的柑橘糖和薄荷糕?」
「咳…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我耳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
「快去准备马车,我还要去商会做最后安排。」
两日后,春光明媚。
西郊梅林游人如织。
京城商会的踏青活动办得有声有色。
各家商户携亲带友,在林间空地上铺开席子。
摆上酒食,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我站在入口处,不断张望。
谢景澄真的会来吗?
虽然回了帖子,但以他公务繁忙的程度,临时变卦也不奇怪。
「姜姑娘。」
我正来回踱步,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
谢景澄一袭月白色常服,玉冠束发。
比平日朝服打扮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
阳光透过梅枝,在他俊美的脸上投光影,看得我一时失神。
「大人,你真的来了。」
我惊喜地行礼,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谢景澄扶住我的手臂:「小心。」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我赶紧站直身子:「多谢大人,这边请,大家都等着见您呢。」
谢景澄微微颔首,随我走向聚会地点。
路上不时有商会成员向他行礼。
谢景澄一一回礼,举止得体又不失亲和。
「大人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我小声问道。
谢景澄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扬:「天气好。」
到了主会场,商会会长赵老爷带着几位皇商迎上来,恭敬地向谢景澄行礼。
我识趣地退到一旁,让他们寒暄。
谢景澄谈吐不凡,既不失首辅威仪,又能与皇商们聊得投机。
赵老爷的孙女小莲凑过来:「姜姐姐,那位就是首辅大人?比传说中年轻好多啊!」
我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谢景澄的身影。
「是啊,而且没那么可怕。」
「首付大人刚才一直在看你呢。」
小莲促狭地捅了捅我的腰。
我脸一热:「胡说,大人是在观察会场情况。」
小莲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我偷瞄谢景澄,发现他真在往我这边看,赶紧低头整理裙摆。
正午时分,大家围坐在凉亭里享用美食。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闹。
谢景澄起身,朝我走来。
「姜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
我连忙起身,跟着他走向梅林深处。
远离人群后,谢景澄放慢脚步。
「今日的聚会,办得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我抿嘴一笑。
「大人能与民同乐,实在出乎大家意料。」
「本官又不是庙里的泥塑,自然知道人间烟火。」
谢景澄难得开了个玩笑。
我噗嗤一笑:「那大人觉得,商户们对新税法的意见如何?」
「颇有见地,尤其是你上次提的诚信商号建议,反响很好。」
他脸上挂着笑意,我一时看得入神,连他问话都没听见。
「姜姑娘?」
「啊?抱歉,大人刚才说什么?」
谢景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税制改革的商议。」
我瞪大眼睛:「可我只是个卖糖的……」
谢景澄语气诚恳:「你的见解很实用,朝廷需要懂实务的人。」
我心下悸动。
他是在肯定我的能力,而不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会做糖的商女。
「承蒙大人看得起,我……」
「救命啊!孩子晕倒了!」
一声尖叫打断了我。
我和谢景澄对视一眼,同时朝声源处跑去。
空地边缘,一群人围成一圈。
我们挤进去。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躺在地上,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身边跪着哭喊的母亲。
「小宝吃了林子里的红果子,突然就这样了!」
孩子父亲急得满头大汗。
我蹲下身检查孩子的口腔,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是毒浆果!快,准备催吐!」
「已经吐过了,没用!」母亲哭道。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在不远处的一丛植物上。
「那是白屈菜,可以解毒!大人,帮我按住孩子!」
谢景澄二话不说,单膝跪地,稳稳按住孩子的肩膀。
我迅速采来白屈菜,揉碎后挤出汁液,滴入孩子口中。
我一边操作一边安慰家长:
「别担心,这种毒我见过,及时解毒不会有事的。」
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哇地吐出一滩秽物。
我长舒一口气:「好了,毒排出来了。」
孩子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睁开了眼睛。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
「姜姑娘,你救了我家小宝!」
孩子母亲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举手之劳。」
我笑着摸摸孩子的头。
「以后别乱摘野果吃,知道吗?」
孩子懵懂地点点头。
谢景澄眸光闪了闪:「你懂医术?」
我摇摇头:「只是小时候常跟父亲进山采药,认得些草药罢了,山里孩子都懂这些。」
谢景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总觉得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让我既紧张又欣喜。
午后,众人三三两两散开赏梅。
我正想找谢景澄继续刚才的谈话,却不见他的踪影。
「首辅大人往小溪那边去了,让我叫您过去。」
小莲冲我眨眨眼。
「姜姐姐快去,别让人久等了。」
我脸一热,顺着她指的方向寻去。
穿过一片梅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
谢景澄站在溪边,背影挺拔如松。
「大人。」我轻声唤道。
谢景澄转身,眉眼柔和:「来了。」
「大人怎么来这里?」
我走到他身边,溪水映出我俩的倒影。
「清净,适合谈话。」
谢景澄弯腰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
然后对着溪水比划。
我惊讶地看着他:「大人也会打水漂?」
「怎么,首辅就不能玩小孩子的游戏?」
谢景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时候想玩水漂,可惜没机会,今日看到溪水就想试试。」
他丢出石头,但直接沉底了。
见他有些失落,我随手捡了块石头。
「我教大人一个诀窍吧。」
我侧身,手腕一抖,石片在水面上连跳七下才沉入水中。
「哇!破记录了!」
我开心地拍手。
谢景澄学着我的姿势试了试,结果石头还是扑通一声直接沉底。
我忍不住笑出声:「大人手腕太僵硬了,要这样……」
我不假思索地站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腕,给他示范动作。
这个姿势几乎让我贴在了他的背上,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然后轻轻一甩。」
谢景澄在我的引导下甩出石头。
石片在水面上跳了三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喜悦:「成功了!」
他转身,我们四目相对。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慌忙后退。
却不小心踩到溪边的湿滑青苔。
「小心!」
谢景澄伸手拉我,结果两人一起跌进了浅滩。
冰凉的溪水瞬间浸透了衣裙。
我狼狈地坐在水里,抬头看见同样湿透的谢景澄,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景澄竟也笑了。
眉眼舒展,唇角上扬,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人,你笑起来真好看。」
谢景澄一愣,随即别过脸去,耳根红了。
他站起身,伸手拉我:「起来吧,别着凉了。」
我借力站起,却因为溪石太滑,又一次跌入他怀中。
谢景澄稳稳扶住我的腰。
我们谁都没有退开。
「姜桃。」
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温柔。
「嗯?」
谢景澄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回去吧,该着凉了。」
6
回城的马车上。
我和谢景澄各自披着下人准备的干衣服,相对而坐。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却不显得尴尬。
「今日多谢你。」谢景澄开口。
「谢我什么?」
他看向窗外:「救人,教打水漂,还有……」
「还有害大人落水?」我调皮地接话。
谢景澄转回头,目光柔和:「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我正想回应,马车却突然停下。
周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户部急报。」
谢景澄眉头一皱,接过周放递来的信函。
看完后,他脸色沉了下来。
「本官需即刻回衙。」
我连忙说:「大人尽管去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景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改日再谈税制改革的事。」
「大人随时传唤。」我笑着行礼。
谢景澄下了马车,却又转身:「姜桃。」
「在。」
「下次……」
他顿了顿。
「再教我打水漂。」
我呆住了。
等回过神时,谢景澄已经骑马远去,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回府后,我立刻翻出柑橘蜜饯,准备做一批新的柑橘糖。
一边熬糖浆,一边回想今天的点点滴滴。
谢景澄专注听我说话的样子,他学打水漂时笨拙的动作,还有我们跌入溪水后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
「姑娘笑得这么甜,糖都不用放蜜了。」
翠儿在一旁打趣道。
我作势要打她。
忽然听到前店传来老陈的声音:「东家!首辅大人派人送东西来了!」
我匆匆擦了手跑到前店。
只见周放站在柜台前,面无表情地捧着一个锦盒。
他生硬的说:「大人命我送来的,说是谢礼。」
我接过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白玉簪子。
簪头雕成小小的梅花,正是今日踏青所见的花形。
「这……太贵重了。」
我小心地抚摸着玉簪。
周放干巴巴地复述:「大人说,姜姑娘救人有功,当赏。」
我抿嘴一笑:「替我谢谢大人。」
周放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姜姑娘。」
「嗯?」
周放语气复杂:「大人从未送过女子首饰,你是第一个。」
说完,他大步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谢景澄似乎突然变得空闲起来。
每隔三五日,就会有各种理由让我去谢府。
有时是讨论税制,有时是品尝新糖。
有一次,只是因为书房的花开了,邀我共赏。
我自然乐得配合,每次都带上新研制的糖果。
谢景澄的书房里,渐渐多了几个专门放糖的瓷罐。
他原话是:「免得你每次来,都带一堆瓶瓶罐罐。」
这一天,我又收到谢府的帖子,说是要商议商税细则。
我精心打扮了一番,戴上了那支白玉梅花簪。
「姑娘这是去谈公事还是去约会啊?」
翠儿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调侃。
「当然是公事。」
我故作严肃。
「首辅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约会?」
话虽这么说,我却对着铜镜练习了七八个笑容。
最后选了一个既端庄又不失甜美的。
到了谢府,李伯直接引我去了书房。
推开门,看到谢景澄在书案前批阅公文。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看到我发间的玉簪时微微一动。
「大人。」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坐。」
谢景澄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新税则已经拟好,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我认真翻阅税则,提出几点建议。
谢景澄一一记下。
态度认真得,仿佛在对待朝中重臣的谏言。
「大人最近似乎很闲?」
谈完正事,我忍不住问。
「以前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现在……」
谢景澄放下毛笔,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因为想见你。」
我手一抖,茶杯差点打翻。
「你…你刚才说什么?」
「咳,本官是说……」
谢景澄轻咳一声。
「你的建议很有价值。」
「哦……」
我低头抿茶,掩饰脸上的红晕。
谢景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下月初三是太后寿辰,宫中需要准备一批特色糖果我推荐了姜记。」
我惊喜地接过信封:「多谢大人举荐!」
谢景澄嘴角微扬:「不必谢我,是你的糖好。」
「大人,太后喜欢什么口味的糖?」
谢景澄想了想:「不要太甜的。」
「和大人一样呢,那我做柑橘和梅子味的如何?酸甜适中。」
「可。」
谢景澄点头,又补充道。
「多做些,本官也想尝尝。」
我抿嘴一笑:「遵命,大人。」
离开谢府时,我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春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
我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7
「姑娘,谢府又来帖子了!」
翠儿风风火火冲进后院。
我正在熬制一批新的柑橘糖。
已经试验了七八种配方,力求做到酸甜完美平衡。
「这次是什么理由?」
我头也不抬地问,小心控制着火候。
「讨论商税细则?品尝新糖?还是书房的花又开了?」
「都不是。」
翠儿递上帖子。
「周侍卫亲自送来的,说大人请您即刻过府,有要事相商。」
我放下糖勺,擦了擦手,接过帖子。
素白的笺纸上,是谢景澄一贯简洁的字迹。
「急事,速来。」
我皱了皱眉:「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翠儿摇摇头:「周侍卫不肯说,只让姑娘尽快过去。」
我连忙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
戴上谢景澄送的白玉梅花簪,匆匆赶往谢府。
一路上,各种不好的猜测在脑海中盘旋。
是税制改革出了问题?
还是有人反对我们的来往?
谢府门前,李伯迎上来:「姜姑娘,大人等您多时了。」
「出什么事了?」我小声问。
老管家嘴角抽了抽,似乎在憋笑。
「姑娘去了就知道。」
他引我来到后院一处我从没去过的小亭子。
亭子四周垂着竹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大人就在里面。」
李伯说完,转身走了。
我满腹狐疑,轻轻掀开竹帘。
「砰!」
一声轻响。
五彩的碎纸屑从天而降。
我惊得后退半步。
谢景澄一袭月白长衫。
手中拿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糖果盒。
「大人这是?」
谢景澄的耳根通红,清了清嗓子:「进来。」
我走进亭子。
这才发现里面布置得极为精致。
小桌上摆着几碟点心,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
亭柱上缠着新鲜的藤蔓和小花。
「坐。」
谢景澄指了指石凳。
我乖乖坐下。
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中那个,形状奇怪的盒子。
「大人说有急事?」
谢景澄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推到我面前:「尝尝。」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几颗形状不规则,颜色深浅不一的糖果,一看就是新手做的。
「这是……大人亲手做的?」我惊讶地抬头。
谢景澄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我小心地取出一颗放入口中。
甜中带咸,还有点焦苦味,实在称不上好吃。
但一想到这是谢景澄亲手做的,心头就涌上一丝甜蜜。
「怎么样?」
谢景澄眼中带着罕见的紧张。
「好吃!」
我粲然一笑。
「就是糖熬得有点过,下次火候可以小一点。」
谢景澄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我。
「配方,你改。」
我接过纸。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用料和步骤,甚至还有修改批注。
认真程度不亚于他办公务的样子。
「大人为何突然学做糖?」我好奇地问。
谢景澄沉默片刻,红着脸看着我。
「本官……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对价值不菲的暖玉镯子。
「姜桃,嫁我可好?」
我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景澄,这个冷面首辅,在向我求婚?
「大人是认真的?」我声音发颤。
「从未如此认真。」
谢景澄神情专注。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
「我答应!」
我没等他说完,就扑上去抱住他。
谢景澄身体一僵。
随即放松下来,轻轻回抱住我。
他的心跳得飞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柔情。
她低声说:「婚后你可以继续经营姜记糖铺,不必拘于内宅。」
我眼前一亮:「真的?」
「嗯,你的才华不该埋没。」
谢景澄轻咳一声。
「不过,每月初一,你要教我做一个新糖方。」
我噗嗤一笑:「大人这是要偷师?」
「学无止境。」
谢景澄一本正经地说,眼中却带着笑意。
我挑眉看他:「还有吗?」
谢景澄沉默片刻,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还有…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
原来看似冷傲的首辅大人,也会害怕失去?
「我答应你。」
我认真地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谢景澄握住我的手,将镯子轻轻戴在我的手腕上。
玉镯温润,泛着柔和的光泽。
「明日,我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谢景澄站起身,顺手将我拉起。
「不过,可能会有阻力……」
我仰头看他:「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谢景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个克制又温柔的动作,比任何热烈的告白都更让我心动。
第二天,我正和翠儿清点库存,老陈慌慌张张跑进来。
「东家,宫里来人了,说是宣您即刻进宫!」
我的心猛地一跳。
谢景澄说过今日要向皇上请旨,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我匆匆换上最得体的衣裙,跟着公公来到皇宫。
穿过重重宫门,我被引至一处偏殿。
殿门开启。
我看到谢景澄一身朝服站在殿中,身旁是几位面带诧异的大臣。
上首坐着一身明黄的男子
「民女姜桃,参见皇上!」我连忙跪拜。
「平身。」
上首传来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我小心抬头,看到一位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慈祥,目光锐利的男子。
正是当今天子。
「你就是姜记糖铺的东家?」
皇上饶有兴趣地打量我。
「谢爱卿常跟朕提起,你这个聪慧过人的姑娘。」
我偷瞄谢景澄一眼。
他面色如常,耳根却红了。
「民女不敢当。」我低头答道。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朕的首辅铁树开花。」
我抬起头,努力保持镇定。
皇上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好!果然是个灵秀的姑娘,谢爱卿,眼光不错!」
谢景澄行礼:「谢陛下夸奖。」
「不过……」
皇上话锋一转。
「堂堂首辅娶一个商女,朝中怕是有不少反对声音啊。」
我的心一沉。
果然没那么顺利。
「臣已考虑过。」
谢景澄语气平静。
「姜姑娘虽出身商贾,但才德兼备,近日商税改革,多亏她的建议,才得以顺利推行。」
「哦?」
皇上挑眉。
「朕倒想听听。」
谢景澄详细陈述了我在税制改革中的贡献。
从诚信商号的设想,到具体实施细则。
条理分明地证明我并非普通商女。
听着他侃侃而谈,我心中既感动又自豪。
「有意思。」
皇上听完,看向我。
「姜姑娘,你自己怎么说?」
「回陛下,民女确实出身不高,但自幼随父亲经商,深知民间疾苦,若能嫁与大人,愿尽绵薄之力,助大人更好地体察民情,为国分忧。」
「好一个体察民情!」
皇上大笑。
「谢爱卿,这姑娘口才不输你啊!」
谢景澄嘴角微扬:「陛下明鉴。」
皇上沉思片刻,问道:「姜姑娘,听说你做的一手好糖?」
「回陛下,民女确实略通此道。」
「那朕考考你,若让你为太后寿宴准备糖果,你会怎么做?」
我略一思索,从容答道: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不宜过甜,民女会做柑橘梅子糖,酸甜适中,开胃生津,另配薄荷茯苓糖,清凉安神,糖体要软,便于咀嚼,分量要小,一次一两颗刚好。」
皇上满意地点头:「周到,谢爱卿,你这未婚妻不错。」
未婚妻?
我心头一跳,看向谢景澄。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恭敬行礼:「谢陛下成全。」
「罢了罢了!」
皇上挥挥手。
「朕看你们是两情相悦,也就不做恶人了,明日早朝,朕会当众宣布赐婚,至于那些老顽固……」
皇上狡黠地眨眨眼。
「就交给谢爱卿自己摆平吧!」
「臣,遵旨。」
离开皇宫时,我整个人还晕乎乎的。
这就成了?
「大人,皇上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谢景澄目视前方,嘴角却上扬:「因为我昨夜已经说服他了。」
「啊?」
「提前呈上了你的全部建议和成果。」
谢景澄轻声道。
「还有…我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份乞恩奏折。」
我心头一热。
原来他早已为我铺好了路。
皇上赐婚的消息如同投石入水,在京城激起千层浪。
有惊讶的,有反对的,也有好奇的。
谢景澄雷厉风行,短短几日就平息了异议。
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
按照惯例,首辅大婚应当庄重肃穆。
但我与谢景澄商量后,决定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
大婚当日。
谢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前院按照传统布置成婚礼场所。
后院被我改造成了临时糖果工坊。
「姑娘,这真的合适吗?」
翠儿一边帮我整理嫁衣,一边担忧地问。
「在首辅府里做糖,会不会太逾矩了?」
「大人同意的。」
我笑着调整头上的凤冠。
「他说既然娶了糖娘,府上自然该有糖香。」
吉时到,我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由父亲牵着走向礼堂。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我看到谢景澄一身喜服站在前方。
礼成后,按照我们的特别安排,宾客被引至后院。
那里摆满了各式糖果和点心,还有几个小型的制糖演示台。
谢景澄面带微笑:「诸位,今日除了喜宴,内子还准备了一些糖果与大家分享,若有兴趣,可观看制糖过程。」
宾客们又惊又喜。
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来的,更是兴奋不已。
我亲自演示糖果制作。
「这是柑橘糖,夫君最爱吃的。」
我朝谢景澄眨眨眼。
他回以温柔的注视。
皇上也微服前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大笑。
「好一个糖香满府!谢爱卿,你这婚事,可真是开了我朝先河啊!」
谢景澄恭敬行礼:「托陛下洪福。」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
我终于得以卸下繁重的头饰。
坐在新房的床边长舒一口气。
谢景澄推门而入,看到我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累了?」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
「有点。」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不过很开心,大家都很喜欢那些糖果,连林大人都偷偷打包了两盒带走。」
谢景澄轻笑出声:「林崇义?那个当初在朝堂上弹劾你我有伤风化的林大人?」
「正是!」
我得意地眨眨眼。
「没人能抵抗糖果的魅力,就算是那个老顽固也不行。」
谢景澄摇摇头,眼中满是宠溺。
他伸手轻轻为我按摩肩膀。
力道适中,舒服得我直叹气。
我突然想起一事。
「夫君现在可以告诉我,当初为何会接受我的糖了吗?」
谢景澄动作一顿:「因为确实好吃。」
「仅此而已?」
「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我母亲。」
谢景澄声音低沉。
「她生前也爱做糖,父亲嫌她不务正业,禁止她再做,你拦轿献糖那日,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偷吃母亲藏起来的糖果的情景。」
我心头一软,转身握住他的手。
「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糖,好不好?」
谢景澄凝视着我,眼中满是柔情:「好。」
我们相对而坐,十指相扣。
「夫人。」
「嗯?」
「谢谢你当初拦住了我的轿子。」
我噗嗤一笑:「谢大人现在不觉得我有违礼制了?」
「礼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谢景澄难得地说了一句不首辅的话。
「若非你的无礼,我此生恐怕都不会知道,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甜蜜。」
我心头一热,靠在他肩上。
「那夫君可要好好珍惜。」
谢景澄低头吻住我的唇:「一定。」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美好。
谢景澄兑现了承诺。
不仅支持我继续经营姜记糖铺,还专门在谢府辟出一间院子,作为我的研发工坊。
每月初一,无论多忙,他都会抽时间跟我学做新糖。
虽然手艺依旧糟糕,但那份认真劲儿,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我们的诚信商号计划在全国推行,极大促进了商业繁荣。
姜记糖铺也成为朝廷指定的贡糖商号,生意蒸蒸日上。
一年后的某个夜晚,我靠在谢景澄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夫君,我有个想法。」
「嗯?」
谢景澄闻言放下书卷。
「我想开一家分铺,专门招收无家可归的孩子做学徒。」
我兴奋地说。
「教他们手艺,让他们能自食其力。」
谢景澄沉思片刻:「好主意,地点选好了吗?」
「东城有一处闲置的官产,挺合适的。」
「明日我让人去办手续。」谢景澄干脆地说。
我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夫君最好了!」
谢景澄低头看我,眼中满是柔情。
「这不是徇私,你的想法确实有益民生,朝廷理应支持。」
我笑着摇摇头。
这个工作狂,连宠妻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这就是我的首辅大人啊。
外表冷峻,内心柔软。
看似不近人情,实则重情重义。
我何其有幸,能独享他所有的温柔与甜蜜。
谢景澄轻声说:「明日休沐,我在家陪夫人一天。」
「夫君不忙了?」
「再忙也要陪你,这是承诺。」
我心头一暖,抱住他的脖子,轻轻一吻。
窗外月光如水,窗内糖香弥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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