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海鲜市场时，我突然看到一堆弹幕。

【从摊位上蹦下来卡在排水口的不是咸鱼！是人鱼！】

【妹宝把他捡回家吧，他泪失禁体质，一哭就掉珍珠，能让你暴富。】

我双眼亮了亮。

还有这种好事？！

1

下班回家路上，暴雨倾盆。

路过排水口，我掩鼻，平时那里总有股臭鱼烂虾味。

今天那儿却闪着幽幽的蓝光。

我好奇地凑过去。

一个蓝头发的少年卡在排水口，瑟瑟发抖。

那头发蓝的，跟动画片里的人鱼似的。

「喂，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等等，这珠子……

我凑近一看，这哪是眼泪，这分明是珍珠！

「你？难道你是人鱼？」

泣泪成珠，我只听说过人鱼！

「嗯……我叫晨曦。」他的声音居然有些羞涩，「我离家出走，迷路了。」

人鱼？离家出走？还哭成这鬼样子？

管他呢，先捡回家再说！

我一把拽起他，拖回了家。

我家那破浴缸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把他扔进去，放满水。

他舒服地舒展了身体，尾巴在水里轻轻摆动。

还真是条人鱼！

浴室地上，一颗颗珍珠闪着光。

我看着那一颗颗珍珠，眼睛都直了。

发财了！

我决定了，这条人鱼，我养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这眼泪。

2

正当我做着发财梦时，门铃响了，房东又来催租了。

我捏着鼻子，把皱巴巴的几张票子递过去。

「哎呦，小方啊，最近手头紧啊？」

他故意用指甲刮过我的手背。

恶心！

我猛地把手缩回来。

「下个月再不交租，就给我搬出去！」

他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心都在滴血。

这个月又要喝西北风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房东发来的微信。

「小方啊，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还配了个恶心的表情。

我真想把他拉黑，可是还要交房租。

可恨！

真想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回到客厅，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什么味道？

我冲进浴室。

眼前的一幕让我差点晕过去。

晨曦正坐在浴缸里，欢快地吐着泡泡。

那些泡泡五颜六色的，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猛地抓起旁边的沐浴露瓶子。

空的！

我最喜欢的那瓶，网店限量版的沐浴露！

全被他倒进去了！

「晨曦！你在干什么！」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指着那些泡泡。

「好玩……」

好玩？！你知不知道这瓶沐浴露多贵！

我抄起旁边的塑料拖鞋。

「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尾巴上。

晨曦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一颗颗珍珠，滚落在浴缸里。

可我这次一点也不心疼。

我只想把他捞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我正要伸手去捞晨曦，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突然浑身一颤。

像是触电一样。

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

更奇怪的是，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颗颗珍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比刚才我打他的时候，还要多！还要大！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打疼了？可刚才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嘟囔着。

「你坏……」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要不是看他嘴唇在动，我根本察觉不到。

坏？

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坏，但你哭出这么多珍珠，也太夸张了吧！

难道是……泪失禁体质？

我虽然不理解，但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赶紧把地上和浴缸里的珍珠都捡了起来。

一颗都不能放过！这可都是钱啊！

捡浴缸里的珍珠时，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

滑溜溜的。

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洋气息。

他猛地一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浴缸角落里躲去。

眼神里充满了羞涩和……躲闪？

这……

我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好多弹幕。

一条条的文字，飞快地闪过。

【这死人鱼装纯呢！】

【心机鱼！】

【绿茶鱼！】

【奥斯卡影帝！】

……

什么鬼？我使劲揉了揉眼睛。

弹幕还在。

而且越来越多。

越来越快。

我快要看不清了。

等等……

这些弹幕……好像是在说晨曦？

说他……装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盯着那些弹幕，脑袋嗡嗡作响。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3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饿死了！从昨天到现在，就吃了点面包渣。

我打开手机，熟练地点开了外卖app。

爆浆啵啵珍珠奶茶！加双份珍珠！再来一份草莓奶油蛋糕！

今天必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谁让咱现在……也算是个有「矿」的人了呢！

我一边美滋滋地等着外卖，一边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浴缸里的晨曦。

他已经不哭了。

只是把头埋在膝盖里，尾巴也羞涩地卷了起来。

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撇了撇嘴。

装！继续装！你装得越可怜，我越觉得你……有猫腻！

看到我盯着他看，他突然敛眉。

浅蓝色的睫毛覆盖住了蓝眸。

不让我看？

哼！

欲盖弥彰！

外卖很快就到了。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

我拿起吸管，狠狠地戳进奶茶杯里。

「咕咚咕咚」地猛吸了几口。

啊！这才是人间美味啊！

什么人鱼，什么珍珠，都给我靠边站！

我正沉浸在美食的幸福中，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好像是浴室里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连忙带着奶茶冲进去一看。

晨曦正坐在浴室地上，大蓝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这……这是什么？」

他指着我手里的奶茶，声音细若蚊蝇。

「好香……」

？

这家伙……

「想喝奶茶？」

他猛地点头。

「就一口啊！多了没有！」

我把吸管递到他嘴边。

晨曦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轻轻地吸了一口。

然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两颗璀璨的星星！

「好……好喝！」

他激动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至于这么夸张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奶茶，「咕咚咕咚」地猛吸了起来。

瞬间，整杯奶茶，已经见底了。

只剩下几颗可怜的珍珠，孤零零地躺在杯底。

我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晨曦！你太过分了！」

我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晚饭！」

晨曦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可是……可是你说，这是珍珠奶茶啊……」

他指着杯底剩下的几颗珍珠。

「你……你拿走了我那么多珍珠……」

「还给我一些……黑珍珠……怎么了？」

黑……黑珍珠？

强盗逻辑！

晨曦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奶茶杯。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袋子里的草莓奶油蛋糕上。

我下意识地把蛋糕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这个是蛋糕……我的晚饭……」

晨曦的目光，随着蛋糕的移动而移动。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我饿……」

我承认，我心软了。

面对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实在是狠不下心。

尤其是他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简直就像会说话一样。

我叹了口气，把蛋糕拿了出来，递到他嘴边：

「就一口啊！这是我的！」

晨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张开嘴……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口吞下了……

一大半的蛋糕！

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草莓奶油蛋糕！

就这么……没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打了一下他的头。

「你怎么吃那么多！」

晨曦被我敲了一下，愣住了。

然后，他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那熟悉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又开始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你……你虐待我……」

……

这家伙，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就在我准备跟他「理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

他这次掉的珍珠，竟然是粉色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我瞬间就被这美丽吸引了。

什么晚饭，什么蛋糕，什么生气……统统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吃草莓蛋糕会掉粉色珍珠呀？实在是太漂亮了！

我捡！我捡！我捡捡捡！

捡完，我看着晨曦，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些……都是你的眼泪？」

晨曦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委屈。

我赶紧把剩下的草莓奶油蛋糕，一股脑地推到了他面前。

「都给你吃！都给你吃！」

「你多哭点！多掉点珍珠！」

我兴奋地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发财了！

晨曦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继续吃起了蛋糕。

而我，则在一旁，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继续掉珍珠。

眼前，半空中，弹幕一条接一条地飘过。

【这鲛人是王子吧？看这气质，这眼泪，绝对不是普通鲛人！】

【王子离家出走，肯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心疼……】

【妹宝真好，还给王子吃蛋糕，呜呜呜，我也想吃妹宝的蛋糕。】

我盯着屏幕，心里嘀咕，王子？这家伙是王子？

算了吧。

王子会哭成这样？

算了，先不管了，粉色珍珠到底能卖多少钱。

4

晚上，准备洗漱睡觉。

刚走进浴室，灯「啪」的一声灭了。

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找到备用灯泡，踩着凳子，踮起脚尖，费力地拧着灯座。

晨曦坐在浴缸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他看着我笨拙的动作，歪了歪头。

「为什么……不找房东？」

我没好气：「找房东？我可不想再被骚扰！」

我把手机扔给他，上面是房东发来的短信。

晨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盯着那些短信，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突然，他猛地一拍尾巴。

「哗啦——」

巨大的水花，瞬间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尖叫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狼狈地抹着脸上的水。

「你干嘛啊！」

我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

晨曦却完全不理会我的怒火。他从浴缸里探出身子，紧紧地盯着我。

「搬家！」他斩钉截铁地说。「立刻！马上！」

「带我一起！」

「没钱。」

我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又指了指简陋的浴室。

「这房东愿意三百块一个月租给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其他地方，至少要八百！」

「我哪有那么多钱？」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

晨曦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

「那男的……」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居心不良……」

「你……会有危险……」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

可是……我能怎么办？

弹幕又开始疯狂滚动。

【鲛人王子心疼妹宝了！】

【妹宝是孤儿，从小就过得很苦，真的很穷……】

【王子快想想办法啊！帮帮妹宝吧！】

我看着那些弹幕，心里五味杂陈。

孤儿……是啊，我是孤儿。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受尽了白眼和欺负。

好不容易出来工作，却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找不到。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我不能哭。

哭了，就更没人帮我了。

我看着晨曦，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担忧。

他……是在担心我吗？

我指着晨曦，语气强硬：「你，多哭哭！」

「哭出珍珠，我就有钱搬家了！」

我把手机怼到他面前，给他看闲鱼的交易记录。

那几颗粉色的珍珠，我卖了五百块一颗！整整两千块！

够我搬家，还能添置点新家具！

晨曦的脸，微微泛红。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

那副羞涩的模样，看得我心头一跳。

这家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我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快哭啊！」我催促道。

「珍珠！钱！」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我……现在，不难过……」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

「你……欺负欺负……我……」

「就……会哭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我浑身一僵。

欺负他？

我怎么下得去手！

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妹宝不行啊！心太软了！】

【妹宝是软妹，又不是女王，怎么舍得欺负小狗狗！】

【王子殿下，您清醒一点！您是王子啊！】

我看着那些弹幕，一阵无语。

有了！我灵机一动。

我从房间里翻出平板电脑，找到一部催泪苦情剧，把平板放在浴缸边的小桌子上。

「看这个！」

「看完，你就哭了！」

我得意洋洋地看着晨曦。

5

屏幕里，人鱼姑娘的歌声，哀婉凄凉。

她爱上了人类的王子，却被无情抛弃。

最终，她化作了海上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晨曦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不是粉色的珍珠。是蓝色的。

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我赶紧拿出一个小布袋，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集起来。

这些可都是钱啊！

我的新家，有着落了！

我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晨曦的异样。

他的尾巴，轻轻地摆动着。

蓝色的鳞片，在水中泛着七彩的光芒。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鳞片。

手感真好！

像上好的丝绸，冰冰凉凉的，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弹性。

我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突然，我的脚踝一紧。

晨曦的尾巴，缠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

「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

只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原本就泛红的脸，现在更红了。

弹幕又开始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王子这是害羞了吗？】

【妹宝！你摸了王子的逆鳞啊！】

【人鱼的逆鳞，只能给心爱的人摸！】

【负责！负责！负责！】

【人鱼王子看到妹宝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负责就是想亲亲！】

……

我好像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了。

我赶紧逃出浴室。

6

第二天，我去上班。

刚到店里，就看到暗恋的男店长林泽站在门口。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我心跳漏了一拍。

林泽朝我笑了笑，递过来一个玻璃罐子。

「这是我妈自己做的辣椒酱，你尝尝。」

他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拂过我的心田。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罐子，一股浓郁的香辣味扑鼻而来。

「谢谢店长！」

我甜甜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林泽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宠溺。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快步走进店里。

一整天，我都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连做奶茶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歌。

下班后，我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我要用这辣椒酱，拌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刚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

这味道……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我最贵的那瓶玫瑰浴球的味道！

我冲进卫生间，眼前的一幕，让我差点晕过去。

浴缸里，一片粉红。

晨曦的尾巴，原本是漂亮的蓝色，现在……变成了粉红色！

他正拿着我的玫瑰浴球，往尾巴上搓。

一片片粉色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

「你在干什么？！」

我气得跳脚。

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

晨曦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浴球掉进了水里。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洗澡……」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

我看着他那粉红色的尾巴，又好气又好笑。

「谁让你用我的浴球了？！」

「还把尾巴洗成粉红色！你好娘啊！」

晨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气鼓鼓地瞪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是个男人！」

突然，他抓起一把珍珠，朝我砸过来。

一颗颗蓝色的珍珠，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赶紧弯腰去捡。

正捡得开心，晨曦的声音，突然又响起。

「你……刚才……在吃什么？」

「一股……像荆棘一样的……气味……」

他皱着眉头，努力地形容着。

荆棘？

我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辣椒酱？

我从厨房里拿来辣椒酱，还有一碗拌好的米饭。

「你尝尝这个。」

我把碗递到他面前。

晨曦看着碗里红彤彤的米饭，犹豫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辣椒酱，放进嘴里。

瞬间，他的眼睛瞪大了。

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一丝痛苦，还有一丝……享受？

「哪来的？」

「店长送的。」

「哪个店长？」

「我打工的奶茶店店长。」

「你们关系很好？」

「嗯，我挺喜欢他的。」我说。

晨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就泛着粉红的脸颊，现在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低头，继续吃着辣椒酱拌饭。

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颗，两颗，三颗……

这次，掉下来的不再是蓝色的珍珠，而是红色的！

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我惊呆了。听说过人有血泪，难道鲛人也有？

我慌了神：「晨曦，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红色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他哽咽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辣椒酱像荆棘一样，要亲亲才能止住。」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

我看着满浴缸的红色珍珠，心疼又无奈。

想让他多掉掉，可是，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

我深吸一口气，凑上前去，轻啄了一下。

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他愣住了，眼泪也停住了。

弹幕在我面前飞快飘过。

【哈哈哈哈，鲛人王子吃醋实锤！】

【这红珍珠，一看就是嫉妒的颜色！】

【妹宝还亲他了，啊啊啊啊，我也想要！】

弹幕疯狂滚动，满屏都是【哈哈哈】和各种调侃。

发情期？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晨曦。

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刚才的哭泣和亲吻，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此刻，他正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警惕地盯着我。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你……想干嘛？」

他往后缩了缩，双手抱住自己的尾巴。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我？」

他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防备。

「是不是……又想打我？」

我哭笑不得。

「没有。」

我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

「我只是……有点好奇。」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开门！查房！」

7

是男房东那令人厌恶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走到门口。

「房东，我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现在就开门！」

男房东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

「不开门，我就自己开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拧着门把手。

我心里一惊。

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要是让他看到晨曦，就麻烦了！

「等一下！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开门。」

我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快点！」

男房东在门外催促着。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男房东那张油腻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怎么这么慢？」他语气不善地问。

「家里有点乱，收拾了一下。」我强忍着恶心，笑着解释。

「有什么好收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挤。

我连忙挡住他。

「真的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

男房东的眼神，越发猥琐。

「是不是……家里藏了男人？」

他凑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怎么可能？」

我矢口否认。

「没有最好。」男房东冷哼一声。

「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查房，就什么时候查房！」

他那张油腻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一股口臭，扑鼻而来。

我强忍着不适，努力和他周旋。

「我知道，我知道，您是房东，您有权利……」

我赔着笑脸，心里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知道就好。」

男房东得意地笑了笑。

「我看你一个人住，平时——」

他那张油腻的脸，越凑越近。

就在这时，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男房东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家里真的有人？！」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弹幕疯狂地刷着：

【妹宝危险！】

【这男房东真恶心！】

【妹宝也真可怜！】

【妹宝穷得银行卡里只剩下五百块，没办法搬家。】

我看着半空中的弹幕，心里一阵绝望。

是啊，我太穷了。

不然也不会租这种破房子，遇到这种恶心的房东。

男房东的眼睛，像黏在我身上一样，令人作呕。

他一步步逼近浴室，嘴里还骂骂咧咧：

「敢骗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蓝色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他身材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他搂住我的腰，将我护在身后。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吗？」

男房东的动作，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蓝发帅哥。

那张油腻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上下打量着晨曦，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晨曦的气场太强了，一看就不好惹。

男房东色厉内荏：「你……你是谁？！」

晨曦没有回答他，只是搂着我的腰，更紧了些。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

我浑身一颤，心跳得更快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晨曦抬起头，看向男房东。

眼神冰冷，带着一丝警告。

男房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他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我……我是房东，来查房的……」

「滚！」

晨曦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男房东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8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晨曦两个人。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这才注意到，晨曦身上穿的，竟然是我的衣服！

那件20块淘宝打折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竟然意外地合身。

还有那条15块买的黑裤子，穿在他身上，变成了七分裤。

露出了他修长的小腿。

我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你怎么……」

我结结巴巴地问：

「你怎么突然变出了腿？」

弹幕又开始刷屏：

【人鱼王子本来就会变大长腿！】

【人鱼王子只是喜欢泡水！】

【鲛人其实很诡计多端的！】

我看着弹幕，更加疑惑了。

晨曦看着我，眼神温柔。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晨曦的大长腿，笔直修长，充满了力量感，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简直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却突然伸手，撑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壁咚！

我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心跳如小鹿乱撞。

他低下头，凑近我的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救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我紧张得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我想起了冰箱里还有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

「我……我请你吃蛋糕！」

我赶紧从他手臂下钻出去，跑到冰箱前，拿出那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心里却忍不住想，上次他吃草莓蛋糕，哭出了粉色的珍珠。

这次吃巧克力熔岩蛋糕，会不会哭出黑色的珍珠呢？

晨曦接过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浓郁的巧克力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很享受。

可是，他并没有哭。

我有些失望。

看来，黑珍珠的梦，是做不成了。

然而，下一秒，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晨曦的脸，越来越红。

弹幕疯狂刷屏：

【人鱼的声音特别蛊惑人！】

【鲛人都是魅魔！】

【狗狗吃巧克力会死，鲛人吃巧克力会发情！】

我这才反应过来，晨曦这是……发情了？！

「浴缸好小，我要搬家！换大浴缸。」

他委屈巴巴地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诱惑。

我被他蹭得浑身发软，根本无法思考。

「好好好，搬家搬家。」

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只要他能从我身上下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晨曦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放开了我。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浴室。

9

我躺在床上，晨曦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我。

他紧紧地抱着我，身体紧贴着，湿漉漉的头发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裹紧的寿司，动弹不得。

弹幕疯狂刷屏，吵得我脑仁疼。

【妹宝快帮帮他！】

我傻眼了。

这……这怎么帮？

我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晨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越来越烫。

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10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给店长林泽发了条语音请假。

「店长，我今天想请个假。」

林泽很快回复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挠了挠头，如实回答：「我要搬家。」

「我帮你搬吧。」林泽主动提出帮忙。

我一听，乐开了花，有人帮忙搬家，那可太好了！

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等我带着林泽，吭哧吭哧地爬上楼，站在家门口时，才猛然想起——

我家浴缸里，还养着一条人鱼呢！

林泽看我愣在门口，半天不开门，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我心虚地笑了笑，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先把林泽支走。

结果，门「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晨曦站在门口，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的hellokitty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糖醋里脊。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声音甜腻腻的：「亲爱哒，你回来啦？」

林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弹幕炸了锅：

【哈哈哈哈哈哈，人鱼王子真是绿茶！】

【他早就闻到店长的气味了吧！】

【人鱼王子今天居然还做了饭，太贤惠了！】

【这鲛人，这模样，很有人夫感啊！】

【鲛人其实妒忌心很强，是个大醋坛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修罗场！修罗场来了！】

我尴尬地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晨曦歪着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泽，又看了看我。

他的眼神，从疑惑，到委屈，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肉串，两面受煎熬。

林泽的脸色，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他看了看晨曦，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疑惑。

我快窒息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只有硬着头皮解释，指着晨曦对林泽说：「这是我男朋友。」

暗恋的心，碎了一地。

林泽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看晨曦的表情。

为了缓解尴尬，我强笑着邀请林泽一起吃饭。

饭桌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泽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晨曦倒是胃口很好，不停地给我夹菜，还时不时地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却背叛了他。

我如坐针毡，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林泽继续帮我搬家。

他一言不发地搬着东西，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晨曦也来帮忙，他力气很大，一个人就能搬起好几个箱子。

但他时不时地会停下来，用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控诉我冷落了他。

我心烦意乱，只能装作没看见。

新家很快就收拾好了。

林泽帮我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屋，然后跟我告别。

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关上门，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哗啦——」

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查看。

推开浴室门，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晨曦坐在地上，鱼尾无力地摊开，原本光滑漂亮的蓝色鱼尾上，竟然出现了几道裂痕，鳞片也有些开裂，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声音沙哑：「我……我好疼……」

我这才想起来，他今天一天都没泡水！

鲛人是离不开水的，长时间缺水，他们的皮肤和鳞片就会干裂。

我心疼坏了，连忙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浴缸边沿。

「你等等，我给你找东西涂一下。」

我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宝宝霜。

这是我平时用来擦手的，应该也能给晨曦用吧？

我挤出一大坨宝宝霜，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鱼尾上。

冰凉的触感，让晨曦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鱼尾轻轻摆动，像是在享受我的抚摸。

弹幕又开始疯狂刷屏：

【人鱼王子战胜了情敌，现在又在勾引妹宝了！】

我只是想帮晨曦缓解疼痛，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涂的时候，我的手指不小心摸到他尾鳍中间。

他突然身体一阵颤抖。

脸色很红，湖蓝色睫毛不停颤抖。

金闪闪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落。

弹幕炸了：

【哈哈哈，妹宝呀，你刚才摸的是他那里。】

【哈哈哈，鲛人尾鳍中间是那个地方。】

【人鱼王子晚上在浴缸自己都要忍爆了，好不容易妹子摸了。】

我看着晨曦。

连掉在地上的珍珠都忘了捡。

他凑到我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

「为什么……不捡珍珠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一晚，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小船。

在狂风巨浪的海面上，颠簸起伏。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11

第三天醒来，我感觉腰要断了。

浑身酸痛，像是被卡车碾过。

弹幕一片欢腾：

【三天三夜，妹宝辛苦了！】

【恭喜妹宝，喜提人鱼王子！】

我瞪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晨曦端着早餐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牛奶，煎蛋，还有烤面包。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到床边。

拿起一片面包，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咬了一口。

他把一串手链戴在我手腕上。

七彩的珍珠，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什么？」我问。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是……我们鲛人的……定情信物。」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羞涩。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摆弄着手链。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晨曦的脸色瞬间变了。

眼神变得警惕，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别开门。」他抓住我的手，语气严肃。

「谁啊？」我好奇地问。

「你别管，总之别开门！」

他看起来很紧张。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温柔，婉转，像海浪拍打礁石。

「晨曦，你在里面吗？我是艾薇拉。」

我还是打开了门。

一个黑发女人站在门口。

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浓密，一直垂到腰际。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美得令人窒息。

她看到我，微微一愣。

「你是谁？」我问。

「我是晨曦的未婚妻，艾薇拉。」

她缓缓走进来，目光扫过房间。

最后，落在晨曦身上。

「晨曦，你该回去了。」

我看向晨曦，他脸色铁青。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

他猛地站起来，挡在我面前。

「她是海底的女巫，一直在纠缠我！」

「你别听她胡说！」

艾薇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晨曦，你身为鲛人族的王子，肩负着统领全族的重任！」

「怎么能为了一个人类女子，眷恋红尘？」

「跟我回去！」

她伸出手，想要拉晨曦。

晨曦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我喜欢她！」

他指着我，眼神坚定。

原来是情敌上门。

我抬头，直视着艾薇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拒绝和他分手。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艾薇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冷笑：

「人类，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晨曦的身份吗？」

「你知道他背负着什么责任吗？」

「你能给他什么？」

「你能给他整个海洋吗？」

我毫不示弱地回击：

「我能给他什么，不需要你来操心。」

「至于他的身份和责任，那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用来绑架他的借口。」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者插足，哪怕你是他那个世界的人！」

弹幕瞬间炸了：

【哇，妹宝a爆了！霸气护夫！】

【这女巫也太不要脸了吧，还想强抢民男？】

【妹宝说得对，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关你屁事！】

【支持妹宝！干翻女巫，夺回王子！】

艾薇拉的眼神，变得怨毒。她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会后悔的。」

她双手快速结印。

我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痛。

像是有无数根荆棘，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

每跳动一下，都痛彻心扉。

我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这是荆棘咒。」

艾薇拉的声音，冰冷刺骨。

「十五天内，你必死无疑。」

「这就是你妄图抢走晨曦的下场！」

她得意地笑着，转身离开。

晨曦扑过来，抱住我。

「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他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

晨曦把我紧紧抱回床上。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在我的脸上。

「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脆弱。

我抬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我们不分开。」

12

第二天醒来，醒来，我感觉心脏更痛了。

那种痛，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撕裂。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

阳光下，我的手指，竟然有些透明。

像水晶一样，能隐约看到对面的景象。

我心里一沉。

荆棘咒，开始发作了。

我悄悄把手藏进被子里。

不想让晨曦看到。

他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

我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起床，做早饭。

晨曦醒来后，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

「早安，亲爱的。」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

我笑着，把煎好的鸡蛋，放到他的盘子里。

「早安，我的王子。」

我们一起做饭，洗衣服，看电视。

他会帮我把头发吹干。

会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亲吻我的脖颈。

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地亲吻我的额头。

我们过着甜蜜的小情侣生活。

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可是，每一天过去。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一些。

从手指，到手腕，再到小臂。

那种透明，一点点地蔓延。

像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到了第七天。

我的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

阳光下，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骼和血管。

我开始害怕。

害怕自己会彻底消失。

害怕再也见不到晨曦。

我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

看着镜子里，越来越透明的自己。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我听到弹幕里，有人在哭。

【妹宝要死了。】

【荆棘咒解不了的。】

【人鱼王子也拿它没办法。】

【荆棘咒是女巫用自己心头血和十世的命为代价下的，女巫自己也重创了，在海底小屋里爬都爬不起来。】

【呜呜呜，太狠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妹宝！】

【舍不得妹宝，妹宝和王子才刚刚开始啊！】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13

到了第十天。

我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了。

晨曦小心翼翼地触碰我。

生怕一用力，我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他突然问我：「要不要去我的家看看？」

我愣了一下。

他的家？海洋吗？

我点点头。

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他牵着我的手。

冰凉的。

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

我们来到海边。

他帮我穿上潜水服，戴上氧气罩。

然后，紧紧地抱着我，跳入海中。

海水冰冷刺骨。

但晨曦的怀抱，却温暖得让我安心。

我们一直向下潜。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

五彩斑斓的鱼群，从我们身边游过。

巨大的珊瑚礁，像海底的城堡一样，静静地矗立着。

这里很美。

美得让人窒息。

我突然觉得，如果能永远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至少，我可以和晨曦在一起。

我摘掉了氧气罩。

海水瞬间涌入口鼻。

窒息感，迅速袭来。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要！」

晨曦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他惊恐地看着我。蓝色的头发，在海水中飘散开来。

像一团水母。

我对他笑了笑。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几个字。

「就让我……葬身在这里吧……」

「这里……很美……」

我这一世，孤单而冰凉。

从没感受过爱。

有过晨曦，虽然短暂，我却已然满足。

晨曦的腿，开始变化。

原本修长笔直的双腿，迅速融合成一条巨大的鱼尾。

湖蓝色的。

在幽暗的海水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他紧紧地抱着我。

不断地向下沉。

向着更深的海底沉去。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最后的意识，是晨曦绝望的哭喊。

以及一个陌生的声音。

空灵，缥缈。

「契约成立，以鲛人永生换人类百年。」

14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家里床上。

阳光明媚，透过窗帘，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

晨曦跪在床边看着我。

他的眼睛，比海水还要湛蓝。

看到我睁开双眼，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我。

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紧紧地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颗颗湖蓝色的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掉在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怎么了……哭成这样？还有……我……为什么还活着？」

弹幕疯狂地滚动着。

【妹宝不知道人鱼王子放弃了自己永恒的生命，把他的时间给了妹宝。】

【人鱼王子和妹宝一生一世了。】

【鲛人也只有百年的时间了。】

【妹宝快摸摸他胸口，他拿鳞片划开了胸口，用心头血向海神立了契约解了咒。】

我的心，猛地一沉。

永恒的生命？百年？心头血？

我震惊，颤抖的手伸进他的衬衣里，轻轻地抚上他的胸口。

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像是被利刃，狠狠地划开。

我仿佛能看到，鲜血淋漓的画面。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海水的咸湿，和淡淡的血腥味。

缠绵，悱恻。

「海洋虽广，却孤独。永恒虽长，却寂寞。」

晨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愿放弃这些，只求一世缱眷。」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我的心上。

我回吻他。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咸涩的泪水，和他的吻，交织在一起。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晨曦，我们不分开，从此再也不分开。

番外：

我一直好奇：晨曦为什么喜欢我。

每次问他，他都只是脸红，然后低下头，摆弄着自己湖蓝色的长发。

怎么问都不肯说。

这种羞涩，让我更加好奇，更想弄明白。

后来有一天，我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路过客厅的时候，我发现电视还亮着。

晨曦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海洋纪录片。

我悄悄走过去，想吓他一跳。

却发现，他正盯着屏幕，看得出神。

更奇怪的是，他反复按着遥控器，暂停，回放，再暂停，再回放……

我凑近一看，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让我愣住了。

那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海浪滔天，几乎要把一切都吞噬。

一个少女，站在摇摇欲坠的礁石上。

她手里抱着一条小小的，蓝色的鱼。

然后，她奋力将小鱼抛向大海。

那个少女……是我。

十六岁的我。

我猛地想起，十六岁那年暑假，我在海边玩的时候，遇到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

我被困在礁石上，差点被海浪卷走。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条被冲上礁石的小鱼。

它浑身都是蓝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当时想，如果我活不下去，至少也要让它活下去。

于是，我拼尽全力，把它扔回了大海。

后来，我被救援队救了。

这件事，我早就忘了。

没想到，晨曦竟然一直记得。

而且，还通过纪录片找到了当时的画面。

他盯着屏幕，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突然明白了。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他身体一僵，似乎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转过头，声音有些慌乱。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他。

「我都知道了。」我说。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对不起……」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

「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过去……」

「我只是……太想你了……才从海底出来的……」

「我找了你好多年……」

我把头埋在他的背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大海呀，你原来是这么的深广、温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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