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浅怔怔地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她起身时姿态淡淡，指尖却在袖底攥紧：

"我不是小孩了。”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她转身回了卧室。

许久，她透过玻璃窗，看见广玉兰树下的柏郁生坐进黑色库里南。

十八岁那夜的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口。

自那晚之后，柏郁生便开始躲着她，仿佛她是一道不该触碰的禁忌。

柏清浅不懂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只能在无数个深夜里反复揣度：

或许在柏郁生眼里，养了八年的侄女爬上他的床。

是种不可饶恕的肮脏。

而她，不过是闯入他人故事的冒失者。

柏郁生明明有他爱的人，可自己还是不知廉耻地爬上了他的床。

和叔叔柏郁生相爱的女人，她见过。

白家独女白乃馨。

那个在柏家家宴上惊鸿一瞥的白家千金，优雅得体得仿佛从画中走出。

作为柏郁生的小青梅，他们共享着时光堆砌的默契。

虽然自己是柏郁生一手养大的，但那个姐姐，是柏郁生的小青梅。

他们知道彼此所有的事情。

柏郁生知道那个姐姐不吃茄子，可明明柏郁生也不爱吃茄子。

他还是愿意将自己的餐换给对方。

那个姐姐对花粉过敏，所以柏郁生让人将老宅内她一手养大的山茶花全部移走。

十八岁那夜之后，柏清浅终于鼓足勇气找过他。

柏清浅记得那天是他生意上的庆功宴，他在京圈的发小们都在跟他庆功。

以前这样的活动柏郁生从来不让她参加。

总以她还未成年，怕她学坏为由头。

那天，柏清浅打扮得很成熟，穿着从白乃馨社交账号上看到的同款黑色连衣裙，甚至喷了同款香水。

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整整一周白乃馨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和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叔叔，恭喜。"

柏清浅学着柏乃馨的样子，将香槟杯轻轻碰在柏郁生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柏郁生转过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我想..."柏清浅咽了咽口水，"我想跟你一起庆祝。"

包厢里灯光昏暗，白乃馨就坐在柏郁生旁边的位置，红唇微启，正跟其他人说着什么趣事，引得众人发笑。

柏清浅注意到柏郁生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白乃馨身上。

那种专注的神情让她胸口发闷。

"小叔，我能点首歌吗？"柏清浅突然开口。

柏郁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注意力似乎还在白乃馨那边。

柏清浅走向点歌台，手指微微发抖。

她搜索了那首歌——《心动》。

上周她在柏郁生书房里发现了一张老唱片，封套已经泛黄，但能看出被经常取用的痕迹。

那是林晓培的版本，她偷偷听了无数遍，就为了今天。

当前奏响起时，包厢里的谈笑声渐渐安静下来。

柏清浅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麦克风。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柏清浅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算平稳。

目光不自觉地寻找柏郁生的身影，却发现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酒液几乎要溢出来。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唱到这句时，白乃馨突然轻笑出声。

不知谁吹了声口哨：

叔叔的发小们起哄道：

"郁生，这不是你和乃馨在图书馆听的那首吗？当年你为了给她占座，可是在门口守了整夜啊……"

白乃馨含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包厢的人都听见。

"小侄女唱得真用心啊。"

柏清浅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慌乱地看向柏郁生，却见他脸色煞白，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前奏还在继续，包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柏郁生之间来回游移，带着探究和玩味。

柏清浅感到一阵眩晕，脚趾在高跟鞋里蜷缩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还是坚持唱完了。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的耳语。

她唱得有多难听自己心里清楚，跑调、破音，像一场公开处刑。

越唱越委屈，眼眶渐渐红了，视线模糊成一片。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包厢里鸦雀无声。

柏清浅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反应。

"谢谢。"

柏清浅机械地说完，放下麦克风快步走向洗手间，途中撞到了茶几，膝盖一阵刺痛也顾不上。

洗手间的门关上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镜中的自己妆容晕开，黑色的眼线被泪水冲花，在脸颊上留下丑陋的痕迹。

柏清浅用力擦着脸，却越擦越脏。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柏乃馨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柏清浅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推开了。

白乃馨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和包。

"你小叔让我来看看你。"

她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那首歌..….对他有特殊意义。"

柏清浅接过外套，手指碰到一个硬物。

是一枚山茶花胸针。

和柏郁生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样。

叔叔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山茶花，所以她空闲时尝尝研究山茶花的习性。

于是，来年柏清浅亲手为他种了一棵独一无二的红色山茶。

柏郁生送的胸针，她一直戴着，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没想到白乃馨也有同一款。

柏清浅脑海里不断猜想，她的那款也是叔叔送的吗？

“小侄女，你的小名也叫浅浅吗？”

“我也是，好巧。”

“不过…是………虔虔。”

望着白乃馨高贵冷艳的脸，柏清浅只觉得原地爆炸。

虔虔？

柏郁生吻她的时候也喊了虔虔，她以为是叔叔动情时喊了自己。

空气在那一刻变得稀薄，呼吸随之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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