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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的小说蝴蝶终究渡沧海怀景清惜顾怀景全文在线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26:43 

第一章

江清惜打了顾怀景娇养的小姑娘一巴掌。

下一秒。

她就被扔进了地下室活生生打断一条腿。

顾怀景搂着那小姑娘,一个劲的哄,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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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1”

“要是再不道歉,你另外一条腿也会被打断,你自己做选择。乖乖,听话,别惹我生气。”

他眉眼淡漠,冷的像是寒冰,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温柔。

江清惜颤抖着倔强抬头。

“我……为什么要道歉,是她挑衅我,她先打的我!”

“清惜,乖,道歉。”

他捏着她的下巴,逐渐用力。

小姑娘鼻子一抽噎,他眉头都拧紧了几分。

随着响动声传来,视频里她患有自闭症的弟弟江清诺被拎了过来。

她瞳孔猛然瞪大。

“顾怀景!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吗,很重要对不对,如果你再不道歉……我会让人折磨他,把他当你的面杀了。”

“不要!”

以前的顾怀景不是这样的。

她童年家庭不幸,从未好好庆祝过生日。

顾怀景便买下一座工厂。

里面按年份布置了从她1岁到25岁的所有生日场景和礼物。

为了让她开心,顾怀景聘请了全球顶级的宠物医生给清诺延寿。

为了跟她在一起,顾怀景反抗家里,甚至断绝关系,脱离族谱。

这才如愿娶到她。

可当初顾怀景的妈妈还留了一手。

婚后三年才能去领证。

尽管如此,顾怀景还是给她举办了一场轰动世界的豪华婚礼。

她本以为这三年的幸福会一直延续。

直到要领证前的一个月。

她看见了顾怀景在外面养着的小姑娘,金艳艳。

豪门子弟哪有一个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江清惜已经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纪了,她跨越阶级,实现了财富自由。

又得到了顾怀景的爱,她应该很知足了。

他在外面玩,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她这一次是低估了金艳艳在顾怀景心里的地位。

顾怀景疯了。

居然把她带到家里找刺激,甚至是在他们的床上!

看到这一幕的江清惜红着眼眶质问他,却只换来一句:“别闹,支票拿去,随便买,消消气。”

他解释无数遍,只是新鲜感,玩一玩罢了。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真对金艳艳动情了。

甚至豪掷千万给她买自己想要的珠宝首饰。

替她安排工作,房子,送她出国留学进修,给她报礼仪课,学插花艺术设计。

他有心思把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女人。

优秀到足以能接替自己的位置。

三天前,他在八十八层楼的顶楼布置浪漫华景,下跪向金艳艳求婚。

给金艳艳戴上了自己亲手做的戒指。

她去找金艳艳却反被挑衅,这才打了金艳艳一巴掌。

她没想到。

顾怀景的反应会这样的大,甚至把她关到地下室,以清诺为要挟。

“对……对不起。”

她颤抖着伏在地上,诚恳道歉。

金艳艳抿唇,拉着顾怀景的手。

“算了,哥哥……清惜姐也不是故意的。”

“艳艳真乖。”

他单手把金艳艳搂在怀里,两人要往外走。

“我的清诺呢!”

“近郊一号的地下室。”

他冷漠开口,一双眼眸里浸润着自己看不明白的情绪。

随后只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

江清惜跌跌撞撞的瘸着一条腿往外爬,打车去近郊一号。

到的时候清诺已经奄奄一息,嘴角还吐着血。

她心疼的抱着清诺。

清诺疼的发抖还是摇摇头让她不要担心。

清诺自从父母死后就得了自闭症,连说话都很少的他只相信自己。

如今却被折磨成这样。

“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带你走,清诺……”

她深吸一口气,擦净了眼泪。

胸腔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几乎要把她折磨疯。

她要走。

永远的离开顾怀景!

“喂,是销户代理公司吗?”

第二章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代理公司。

公司表示会用七天时间帮她伪造全新的身份,帮她假死。

她只需要等待合适时机脱身。

回家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初她只带了一个包来,现在走的时候大概也只能带走一个包。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她。

她也是从金丝雀一步一步爬上顾家太太的位置。

曾经比谁都害怕顾怀景对她的爱流逝。

这些年顾怀景做的太多,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被爱了。

顾母坐在沙发上,略皱着眉头看她。

“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妈……”

她沙哑开口。

“我是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去领证的,老爷子说要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

顾母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

见江清惜没说话,她也只是耸肩。

“尽快吧,去跟怀景说。”

顾母走后,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

王妈来给她清理腿上的伤。

心里的麻木让她已经几乎感受不到腿上的痛了。

“先生下手太狠了些……再重一点夫人你就走不了路了。”

王妈心疼的直掉眼泪。

她看着客厅里那副巨大的婚纱照:“王妈,把那副照片撤掉吧。”

“这是先生亲手挂上去的……撤了不好吧?”

“他不会发现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金艳艳,才不会在乎自己。

晚上,顾怀景回来了。

身后依旧跟着金艳艳,她似乎喝醉了,依偎在他怀里,时不时嘟囔着。

“今晚你睡客卧。”

顾怀景扫了一眼江清惜。

她乖顺的点头,拎着被子就走。

“江清惜。”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她喝醉了,我记得你会做燕窝粥,现在去煮点”

“我不是保姆,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动手吧?”

“你不是说过你做的更入味吗?”

曾经她也为顾怀景下厨做过饭,可只限于他。

现在却要她给金艳艳做……

她冷着脸走进厨房。

“清惜姐,谢谢你给我做粥啊。”

金艳艳托着腮坐在岛台看着她,笑得有些张狂。

“怀景哥哥对我真的很好呢,你应该不知道,他已经把你名下的三套别墅全都转移到我的名下了吧?”

“啊对了,还有……他跟我求婚了,你们还没领证吧?顾家太太这个位置,看来我得跟你争一争了。”

她走上前,将滚烫的热粥舀起来一勺慢慢的浇在江清惜的手背上。

江清惜的手背传来一阵剧痛,滚烫的粥液像熔岩般灼烧着她的皮肤。

“不好意思,手滑了。”

金艳艳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转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顾怀景。

“怀景哥哥!清惜姐……”

顾怀景眉头微蹙,大步走过来。

江清惜垂下眼帘,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会关心她吗?哪怕只是问一句“疼不疼”?

“艳艳,没烫到你吧?”

顾怀景握住金艳艳的手仔细检查,语气中是江清惜从未听过的温柔。

“我没事,就是清惜姐……”

金艳艳假惺惺地看向江清惜,红了眼眶,刻意展示自己刚刚手腕上一处不起眼的红痕。

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却比不上心中的痛楚。

她曾是顾怀景捧在手心的未婚妻,如今却连一个保姆都不如。

顾怀景这才瞥了一眼江清惜红肿的手背,淡淡道。

“跪着把地上擦干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清惜。

江清惜没反抗,缓缓屈膝。

膝盖已经渗出血来。

她颤抖着伸手去捡那些沾着滚烫粥渍的碎片。指尖刚碰到瓷片。

“艳艳,用脚踩她。”

顾怀景发了话,沉声说着。

金艳艳拧眉:“不好吧……”

顾怀景低笑一声,揽住金艳艳的腰。

“我为你立威,教你怎么去反抗欺负挑衅你的人,好好学着知道吗?”

金艳艳咬唇,细高跟踩在她已经泛起水泡的手背。

她疼的眼前发黑。

膝盖下的血越流越多,在米色大理石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恍惚间,她想起三年前在花园摔倒那次,只是膝盖擦破点皮,顾怀景就紧张地抱着她一路跑回卧室,亲自用碘伏一点一点给她消毒。

“疼就咬我。”

记忆里的顾怀景把手臂递到她嘴边,眼里满是心疼。

现在,同样的膝盖血肉模糊,那个会为她心疼的男人却搂着另一个女人,欣赏她的痛苦。

顾怀景突然踹开她面前已经捡好的碎瓷片。

“发什么呆,重来。”

“看好了,艳艳,从今往后你不用畏手畏脚,我会替你承担一切后果,做你的保障和后盾。”

瓷片飞溅,其中一片划过江清惜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机械地重新开始。

每一次移动都让膝盖里的瓷片扎得更深。

鲜血顺着小腿流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

厨房里的佣人们低着头不敢看,只有王妈偷偷用围裙擦眼角。

“以后谁再欺负艳艳,下场跟她一样。”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尊严一点点碾碎。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听到王妈惊慌的喊声。

“先生!江小姐昏过去了!”

而顾怀景的回答,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泼醒,继续。”

第三章

“清惜,不是我非要这样对你,是你太小气不能容忍,总是不给我面子。”

“我还是喜欢你听话乖巧一点,知道吗?你是永远的顾太太,所以我不想看见你有嫉恨善妒的一面。我要你臣服我。”

江清惜嘴唇苍白的躺在床上。

顾怀景恢复一贯温柔,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似乎是劝诫,可字里行间又像是警告。

“顾怀景,我们分开吧。”

她生涩的开口,别过头去,眼角的泪顺着脸颊落下。

心脏疼的发颤。

她克制不住的抖。

顾怀景手指一僵,很快就笑了出来。

“乖清惜,你离不开我的,如今你身边只有我,我能给你全部你想要的,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留在我身边。”

“房子,车,庄园,地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除了自由。”

他眼神里满是侵占的欲望。

“金艳艳只不过是一个玩物。你不一样,你才是我的真爱。”

“啊!”

金艳艳一声惊呼。

顾怀景几乎是立马就甩开了江清惜去找金艳艳。

“住手!别碰我的清诺……”

顾怀景没有丝毫的犹豫。

花瓶砸在清诺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清诺发出一声哀嚎,踉跄着后退几步。

“清诺!”

江清惜挣脱拉住她的佣人,扑过去抱住颤抖的清诺。

“怀景,我好怕……他突然就扑过来……”

“别怕,有我在。”

顾怀景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眼神却冰冷地射向地上的江清惜和清诺。

“王妈,把这个疯子拖出去处理掉。”

江清惜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

“不是清诺的错!他从来都不会主动伤人!!清诺只是想保护我……”

“闭嘴!”

顾怀景厉声打断。

“艳艳被伤害是事实,你还敢污蔑她?”

清诺在江清惜怀里挣扎着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不……不许伤害我姐姐!”

金艳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啊!他又要打我了!”

金艳艳尖叫着往顾怀景怀里钻。

顾怀景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还等什么?给我打!”

两个男佣拿着棍棒逼近。

江清惜跪着爬向顾怀景,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求求你,不要啊!怀景,清诺是我亲弟弟,那年火灾是他把我拖出来的……我替他受罚好不好?”

她的额头很快见了血,可顾怀景只是冷漠地别过脸。

“拖出去。”

“不——!”

江清惜发疯似的扑向清诺,却被佣人死死按住。

“我求你……怀景,我求求你了,放过他。”

她哭的近乎绝望,又连忙跪着爬过去给金艳艳磕头,一声又一声。

额头硬生生流出多少血。

“金艳艳,我求求你,跟怀景说,放过我的清诺,我做什么都行,让我放弃这位置给你也好……求你们了,我只有清诺了。”

金艳艳没回答她,顾怀景也不去看她。

她就眼睁睁看着棍棒落在清诺身上,那沉闷的击打声像是直接敲在她的心脏上。

清诺没有逃跑,他挣扎着爬向江清惜。

在又一棍落下时。

江清惜恍惚间好像听到他在喊“姐姐”。

但下一秒,清诺就瘫软在她脚边,嘴角溢出血沫。

“清诺……清诺!”

江清惜挣脱束缚,将奄奄一息的清诺抱在怀里。

金艳艳假惺惺地说。

“清惜姐,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太凶了……这样的人留不得。疯子就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她分明看见了金艳艳手心里藏着的那根针。

是她!

用针扎了清诺。

“处理掉。”

顾怀景皱眉吩咐道,转身揽着金艳艳准备离开。

“顾怀景。你会后悔的……”

顾怀景回头,对上她空洞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一颤。

他很快压下这种不适,冷声道。

“为了个精神病威胁我?江清惜,别忘了你的身份。我跟你说过的,作为顾太太你得从容应对所有事情,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不懂事?”

佣人们上前要带走清诺,江清惜却死死抱住不放。

“送去精神病院!”

最后是管家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将清诺带走。

江清惜发出一声哀嚎的尖叫,然后昏死过去。

第四章

清诺被送走了。

陪伴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被顾怀景无情的送走了。

她求情了。

却依旧没能挽回清诺。

甚至都不告诉她在哪个病院。

她连夜去找,也没找到一丝残留的身影。

江清惜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哭泣。

她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

“江小姐,还有三天的时间,销户的身份很快就能办好。”

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

她低着头,嗯了一声。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清诺……”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阁楼的门被推开,王妈端着餐盘走进来,脸上带着怜惜

“夫人,该吃饭了。”

江清惜没有动,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雨水拍打在玻璃上,像是清诺最后时刻的呜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指甲断裂渗血也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阁楼的门再次被打开。

是金艳艳,她穿着真丝睡袍,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红痕。

“怀景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你要是再这样,明天也把你送你去精神病院。”

江清惜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金艳艳走近几步,高跟鞋狠狠踩在江清惜的手指上。

“我在跟你说话呢!”

剧痛让江清惜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清诺?”

金艳艳蹲下身,红唇贴近江清惜的耳朵。

“看见你痛苦,我就开心。”

江清惜突然扑向金艳艳,却被对方轻松躲开。

金艳艳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撞向墙壁。

“你不知道吧,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呢,当初你爸出轨又抛弃我妈,我妈受不了打击跳楼了,你知道那时候我多大吗?我才十岁!当年你们家的大火是我放的,没想到那个该死的精神病还救了你一命。不过也好,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夺走你的一切。”

“我不光要害他,我要让你们全家为我母亲赔命!”

鲜血从江清惜额头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却笑了,笑得凄厉又绝望。

怪不得。

从一开始,金艳艳就对自己的敌意释放的很大。

现在明白了,她原本就是抱着目的来接近自己的。

原来父亲,也曾对感情不忠。

原来金艳艳,是曾经的不幸者,她用她的不幸来瓦解自己的幸福。

金艳艳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怀景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让我来通知你,明天就搬出主宅,住到后面的佣人房去。”

她想起三年前,顾怀景跪在她面前求婚的样子。

想起火灾那天,清诺撑起小小的身子将她拖出火场的画面。

想起每次她难过时,清诺都会用手笨拙的擦去她的眼泪……

她拼命跑向楼梯,她要戳穿金艳艳的真面目。

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诉顾怀景!

但却在最后一刻被追上来的金艳艳推了一把。

江清惜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剧痛中,她听到金艳艳假惺惺的尖叫。

“天啊!清惜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眼前一片血红,江清惜最后的意识是顾怀景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和金艳艳恶毒的耳语。

“这次,你死定了……我说过你的我都要夺走,包括你的命。”

当江清惜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第五章

顾怀景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发呆看着窗外。

“清惜,让佣人给你准备明天的衣服,咱们去领证。高兴吗?”

他难得低姿态的哄自己。

她机械的点点头。

可去的路上,他收到了金艳艳要分手的信息。

立马掉转车头就去找她。

把自己一个人扔在了马路。

金艳艳早就派人在附近蹲守。

下一刻就把江清惜抓上车带走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关在一间黑色破败的屋子里。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打电话给顾怀景,打了七八次他才接通,一旁还有金艳艳的啜泣声。

“你老婆现在在我手里,一千万赎金,不然我就把她杀了。”

对面嗤笑一声;“是吗?你让江清惜跟我说话。现在骗人一点技术手段都没有了。”

男人粗鲁的拽开江清惜嘴里的布条:“说话!”

“怀……怀景。”

她恐惧的发抖,男人为让她听话折磨了好一会,现在她已经遍体鳞伤。

她不知道顾怀景会不会救自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不过她还是保持了镇定。

顾怀景沉默了片刻。

金艳艳又哭了,她撒娇,闹着就是不肯让他离开。

“怀景,她声音那么冷静,一定是假的,肯定是绑着你去领证。老爷子那边催的紧,没想到她就想出这种办法。”

“顾怀景……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是为了报复我所以一直在陷害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哪怕就信我这一次!”

“艳艳,我去看看。”

他叹气刚要起身就被金艳艳拉住。

“怀景,你相信她说的话了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她,我看我们还是断了,你跟她去结婚,我要出国,彻底离开你。”

“别闹了。”

“我没有闹……你信她说的话,认为我就是蓄意接近你的对吗?对……她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而已。你去找她好了。”

他语气温柔放纵,转头就挂了电话。

“你自己处置吧,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男人拧眉,嘴角有一丝的嘲讽,

“你真是顾怀景妻子?”

江清惜愣了愣,张着嘴苦涩的笑。

“嗯……”

她连承认自己的身份都心虚。

男人耸肩:“我也是受人所托,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后就会放你走,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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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清醒后,她被扔在众人瞩目的大街上。

只是身上的伤实在是吓人。

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到了家里,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傍晚一些时候,却被一声怒吼吵醒。

顾怀景把家里东西砸的粉碎。

听起来尤其的愤怒。

“江清惜!你给我出来。”

她无力的支撑起身体,刚起身就被来势汹汹的他狠狠扼住脖颈。

她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你还有脸在这里?!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没数吗?”

“你说什么……”

直到顾怀景粗暴的把手机摔在她面前,她看清了一切才知道。

趁着她昏迷的时候,那个男人撕扯了她的衣服,拍下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发给顾怀景。

顾怀景这么讲自尊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动女人被玷污。

“你背叛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是吗?”

“顾怀景,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她被扼住脖颈涨红了脸,难受的喘不上气。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做出这种事……我事后居然会相信你甚至要去给你拿赎金,江清惜,你作为我顾怀景的女人就不应该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我对你已经足够好了!”

“怪不得……艳艳说的没错,你就是一直在骗我,一直在跟别的男人有来往是吗?为了逼我跟你领证你甚至能找人威胁我,做出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他一字一顿,满是厌恶。

这还是头一次,江清惜罕见的没有落泪。

她只是愣怔的看着顾怀景。

眼前这个曾经嗜自己如命的男人居然只因为金艳艳的片面之词,甚至动了杀意。

第六章

她害怕。

害怕顾怀景真的会把自己亲手杀了。

“从今天开始你在家里待着,不许出去了。”

“怀景……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的辩解。”

顾怀景摔门而去,只剩她一个人独自孤坐。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怀景都没有再出现过。

再听到顾怀景的消息时,是金艳艳特意派人传来的。

她在婚纱馆试穿婚纱。

顾怀景要给金艳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可此时江清惜的心里根本起不来任何的波澜。

她只是眼神麻木的看着金艳艳身上穿着的那件比自己还要豪华艳丽的婚纱,似乎透过那年轻的面庞和身体看见了曾经青涩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是被命运宠爱的,老天让她嫁给了顾怀景。

她拥有所有女人艳羡的目光。

可终究也会有被摧毁的那一天。

现在的金艳艳何尝不是当初的自己。

金艳艳穿着一身华丽的婚纱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他恍惚了。

跟曾经年轻时的江清惜太像了。

只不过多了一分乖巧,少了一分倔强。

正合他意。

“怀景哥,这一件好看吗?”

顾怀景温柔点头:“当然好看,我家艳艳穿什么都好看。”

“那哥哥还跟清惜姐领证吗?那些照片……幸好被拦截了,没有流传出去,要不然……”

“别说那些不开心的,过几天就是你生日,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要好好享受,别管那些有的没的。”

“我明白了。”

她乖巧顺从的躺在他怀里,可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

接下来,才是真正报复的开始。

她会一点一点侵占掉江清惜的一切,让她彻底失去曾经拥有的。

她的笑容愈加扩大。

无人在意处,金艳艳递给助理一个文件。

“去,把这个东西给她的那个疯子弟弟。”

精神病院里,江清诺独自站在走廊,一直看着窗外。

“姐姐……我要姐姐。”

“清诺,跟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我要回去!我要姐姐……”

他一瞬间变得很狂躁,怎么也无法被按住。

重症监护区。

江清诺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

双眼血红。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将一部平板电脑举到他眼前。

“江少爷,金小姐让我给您带个礼物。”

男人点开视频,画面中是江清惜被按在地上撕裂了衣服。

“看看您姐姐现在什么样子?为了条狗把自己搞成疯子,真是可笑。”

江清诺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

“放……放了我姐姐……你们这些畜生!”

“啧啧,和金小姐说的一样,果然一提到你姐姐就会发狂。”

男人收起平板,对旁边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看来需要加大药量了。”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江清诺突然挣断了一根束缚带,一拳打在医护人员脸上。

顾怀景看着形容枯槁的女人,眉头微蹙。

“你想见你弟弟?”

江清惜扑到门前。

“顾怀景……求求你,让我看看清诺……他从小就有自闭症,受不了刺激……”

顾怀景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婚戒。

“金艳艳告诉我,你弟弟看到你的视频后差点杀了人。你觉得我会放一个疯子去见另一个疯子?”

“视频?什么视频?”

江清惜突然明白过来,浑身发抖。

“是金艳艳……是她故意刺激清诺!”

顾怀景厉声打断。

“够了!每次都是别人的错,你就没有一点反省?”

他转身欲走,却被江清惜的手死死拽住衣袖。

那双手瘦得只剩皮包骨,指甲缝里还带着血渍。

顾怀景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双手曾经多美,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怀景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明天我和艳艳的婚礼,我要你出席。作为证婚人,只要你乖乖配合,婚礼结束后,我就让你见江清诺。”

“怀景,我只求求你,让我见见清诺好吗?他一个人在精神病院肯定很害怕,你让我去见见他。”

“什么?”

第七章

“来见证我跟艳艳的幸福,我需要你在场,”

他说的话丝毫不愧疚,甚至都意识不到他是在跟自己的妻子说这种话。

“只要能让我见到清诺……我做什么都行。”

“为了一个精神病,你下贱到这个地步吗?”

他又动了怒,原来在她心里,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她自闭症的弟弟啊。

江清惜的瞳孔剧烈收缩。

让她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这比任何酷刑都残忍。

但为了清诺……

“我答应你。”

她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在他手背上。

顾怀景甩开她的脸,转身离去。

“别做多余的事,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他。”

仅仅一天的时间她却像是等了一个月,

江清惜像具行尸走肉般配合着治疗。

她强迫自己吃饭、睡觉。

婚礼前,金艳艳亲自来“验收成果”。

她穿着高定婚纱,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在江清惜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这可是怀景特意从巴黎定制的。”

江清惜低着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很漂亮。”

金艳艳突然凑近,红唇几乎贴到她耳边。

“你想见你弟弟吗?其实他早就不在这家医院了。那天给他看完你的视频后,他就被转去了更’专业’的机构。”

江清惜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你说什么?”

“别紧张,”金艳艳轻笑着后退,“婚礼结束后,怀景自然会告诉你地址。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清惜。

“能不能活着就不一定了。”

她发疯般扑向金艳艳,却被一旁的保镖拦下。

倒地的那一刻,她看到金艳艳站在逆光处,唇形分明在说:“下一个就是你弟弟。”

婚礼当天,江清惜被套上一件过时的旧礼服,像件展品般被带到了教堂。

她瘦得脱相的脸庞被厚厚的粉底遮盖。

手腕上还留着镇定剂注射后的淤青。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她看到顾怀景挽着金艳艳走过红毯。

心中难掩的酸涩和痛苦早已经成了释然。

她看着二人拥吻宣誓,做着曾经有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接受着众人不真心的祝福,她却还要被公然嘲讽。

可是什么都比不上清诺重要。

江清惜站在宾客最末排,瘦削的手指死死攥着破旧的裙摆。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顾总的前妻吗?怎么还有脸来参加婚礼?”

“听说精神出了问题,被送进过精神病院呢。”

“看她那副鬼样子,难怪顾总会选择金小姐……”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扎进心里。

但江清惜只是木然地站着,目光始终追随着婚礼台上的动静。

金艳艳在接吻间隙,故意朝她投来胜利的目光。

婚礼仪式结束后,宾客们移步宴会厅。

江清惜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的食物早已冷透。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金艳艳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一袭白纱耀眼夺目。

“还是说……想起这是你和怀景当年结婚用的同一个酒店?”

江清惜放下筷子,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顾怀景正在不远处注视着这边。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祝你们百年好合。”

金艳艳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回应,脸色微变。她突然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以为装乖就能见到你弟弟?告诉你吧,他早就——”

“艳艳。”顾怀景的声音突然插入,他走过来揽住新娘的腰。

顾怀景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清惜。

他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难过。

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本想借着这一次机会激怒她,可是现在的她就像是麻木的傀儡。

“你……表现得很好。”

“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江清惜直视他的眼睛。

“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顾怀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居然也是一阵酸涩。

他不知道,这一别,带给他的却是十年的噩梦。

第八章

江清惜跌跌撞撞地赶到青山精神病院。

“307……307……”

她喃喃自语。

在昏暗的走廊里狂奔。

推开b栋307病房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江清惜的瞳孔骤然收缩。

病床上,清诺瘦得脱相的身体被白布覆盖着,只露出一截青灰色的手腕。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清诺?”

“姐姐来了……姐姐来带你回家了……”

她踉跄着扑到病床前,颤抖的手指掀开白布。

清诺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痛苦的表情,嘴角残留着白沫,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这位病人今早情绪非常激动,所以我们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但引起心脏骤停。”

身后突然响起医生冷漠的声音。

“按规定需要立即送往太平间。”

“不……不可能……”

江清惜死死抱住清诺已经冰冷的身体。

“他昨天还好好的!他说要等我的!”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清诺脸上,奋力地用手擦拭弟弟嘴角的污渍。

“醒醒……看看姐姐……求你了……”

医生刚要上前,江清惜突然凄厉的尖叫。

“滚开!谁都不准碰他!”

“清诺……我的清诺……”

她跪在地上,将江清诺逐渐僵硬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护工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只是跪在清诺的病床前。

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弟弟已经冰凉的脸。

眼泪一朵一朵的滑落。

她哽咽着甚至已经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了,心也是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明明我已经很听话了……很顺从了……我们已经像是蝼蚁一样很小心翼翼的活着。”

她低声呢喃,声音空荡荡的。

“按照你们所有人的要求去做……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和弟弟……”

她的手指轻轻描摹着清诺的眉眼。

“我们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额头抵在清诺的胸口。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江清惜机械地掏出手机。

“江小姐,您的新身份已经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护照、驾照、银行卡,都在老地方。您现在出来,有车送您离开这座城市。”

江清惜的目光缓缓移向病床上安详如沉睡般的清诺。

“我知道了。”

“请帮我安葬我的弟弟,这是最后一件拜托你的事情。”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挂断电话后,江清惜最后一次为清诺整理好衣服,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走出医院大门时,江清惜没有回头。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带走了她在这座城市最后的牵挂。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等候着。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江清惜望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城市。

“再见了,顾怀景。我们最好……再也不见。”

第九章

婚礼的宴会之上,无数辉煌灯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他指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枚半小时前才戴上的钻石戒指还是他亲自陪着金艳艳挑选的,此刻不知为何却又像是变成了灼热的枷锁。

顾清惜居然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真够狠心的。

看着自己娶金艳艳,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吗?嘴上说着有多爱,到头来也不过如此,他在奢望什么呢,这女人难不成会为了自己吃醋吗?

“顾总,该切蛋糕了。”

司仪第三次提醒。

顾怀景恍若未闻。

他的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定格在宴会厅的大门。

“怀景哥。”

金艳艳兴奋又娇羞的勾住他的手臂,今天是她最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所有女人都羡慕她。

凭她江清惜是什么顾太太。

跟顾怀景办婚礼的不还是自己吗?

“请新人交换交杯酒——”

金艳艳贴着他,浓郁的香水味裹挟着晚香玉的甜腻扑面而来。

这味道让顾怀景胃部有些不舒服。

他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

顾怀景仰头饮酒时,余光瞥见助理神色慌张地穿过人群。

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年轻人此刻面色惨白。

“青山医院的紧急来电。”

助理凑到他耳边时,汗珠正顺着鬓角滑落。

“关于……江清诺。”

香槟突然变得辛辣无比。

顾怀景放下酒杯的动作太急,酒液泼洒在衬衫袖口。他快步走向休息区的脚步有些踉跄,背后传来金艳艳刻意提高的娇笑。

“我先生总是这么忙……”

完了。

江清诺死了。

江清诺是江清惜的唯一精神支柱了。

现在江清诺死了,她会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艳阳天,他的身上已经下出了一身冷汗。

消防通道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将婚宴的喧闹隔绝在外。

电话那头的医生有些紧张。

“江清诺今晨抢救无效死亡。死亡证明上写的是镇定剂过敏,不过……”

短暂的停顿里,顾怀景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病人身上有多处未记录在案的皮下出血。”

顾怀景的领结突然勒得无法呼吸。

前两天他还嫌弃清诺的事情总是烦他,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扔给金艳艳打理了。

“那个小疯子最近又闹绝食?要我说,这种累赘早该……”

“顾总?需要安排后事吗?”

电话里的询问将他拉回现实。

“按常规流程处理。”

他最终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返回宴会厅时,他们正在切蛋糕。

金艳艳正笑着接受某位千金的恭维。

“……终于把那个保姆赶走了,以后顾宅……”

保姆。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称呼江清惜的。

顾怀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到几年前的那个清晨。

江清惜蹲在花园里给流浪猫包扎伤口,晨露打湿了她的裙摆。

那时她仰头对他笑,眼底盛着整个春天的光。

当初就是因为江清惜这般脱俗出尘的善良模样,才让他觉得不一样。

她纯真又漂亮,不世故又乖巧。

跟这些圈子里的女人不一样。

“顾少?”

好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老人保养得当的手搭上他肩膀。

“怎么在发呆?该去敬酒了。”

他点头,刚要走,香槟塔突然倒塌。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顾怀景站在原地没动。

飞溅的酒液打湿了他的裤脚,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更加焦躁了。

“哎呀真不吉利!”

金艳艳提着裙摆惊叫,但她的眼睛在笑。

顾怀景看着她精心描绘的眉眼,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侍应生慌忙过来清理碎片。

他直接转身离去,不顾众人的阻拦,把金艳艳一个人丢在宴会之上。

第十章

金艳艳茫然的看向走掉的男人。

回到家的顾怀景没有去找江清惜,他下意识的逃避。

在他的潜意识里,江清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崩溃,他不太喜欢处理这种关系,也不想看见她哭到崩溃的脸。

让他心里的情绪会变得很奇怪,他沉沉的倒在床上,香薰蜡烛在床头柜上摇曳着暖黄的光。

他需要江清惜,却又抗拒她接触自己太近,事事了解的模样。

金艳艳应付完一行人匆匆赶回家,看见顾怀景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

从浴室出来时,丝绸睡裙的吊带故意从肩头滑落一半,露出精心保养的雪白肌肤。

她赤脚踩在白色的地毯之上。

“怀景哥……”

她拖长尾音,手指抚过四柱床的雕花栏杆。

顾怀景已经醒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窗外天气有些阴沉沉的,带着屋内的氛围都有些低沉。

金艳艳咽了咽口水,顾怀景没理她。

他第三次拨通那个加密号码,听筒里依旧传来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金艳艳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顾怀景肌肉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侧身避开,金艳艳细长的指甲在他衬衫上刮出细微的声响。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几乎是扑向床头柜,却在看到助理名字的瞬间眼神黯淡。

“顾总,青山医院附近的监控都查过了……江小姐最后出现是在西郊加油站……”

金艳艳觉得很委屈,一双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怀景,

“怀景哥哥……我穿成这样站在这里,你却在查她吗?”

水珠顺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

他抬手松了松领口,有些隐忍的不耐烦。

“艳艳..我今天很累。”

金艳艳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攥紧睡裙的蕾丝边,指甲陷进掌心。

这件真丝睡裙是她特意从巴黎定制的,每一处镂空花纹都暗藏心机,可现在。

顾怀景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突然笑起来,声音却带着哭腔。

“累?是忙着想她怎么给清诺收尸,还是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跟你生气跑掉……”

这话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隐忍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闭嘴!”

顾怀景猛地掐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梳妆镜里映出他猩红的眼睛,暴起的青筋从太阳穴延伸到颈侧。

金艳艳吃痛地抽气,却倔强地仰起头。

“你弄疼我了……”

“那就滚出去。有点眼力见,别在这个时候烦我。”

他松开手,转身从衣柜深处摸出威士忌,琥珀色液体直接灌入喉咙。

酒瓶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

金艳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你为什么就是……”

顾怀景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冷得像冰。

“别让我说第二遍。”

窗外暴雨如注。

金艳艳滑坐在地有些狼狈的抹去脸颊上的泪。

她看着顾怀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看着他对着手机里偷拍的江清惜发呆,看着他在婚床上背对着她睡去。

而她的新婚夜,只剩满室酒气和脸上斑驳的泪痕。

凌晨三点,她终于崩溃地扯下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

“顾怀景……”她对着熟睡的男人轻声说。

可回应她的,只有男人梦中无意识的呢喃。

“清惜……”

雨声忽然变大。

早上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

助理发来的监控截图里,加油站模糊的身影撑着黑伞,只能看到一截纤细的手腕。

“顾总,新加坡那边查过了,没有江小姐的入境记录。”

助理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

顾怀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继续找。翻遍全球的机场监控,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低头应了声“是”。

顾怀景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

纸页纷飞间,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脑海里全是江清惜在婚礼上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平静得近乎死寂,仿佛她早已预料到一切。

他以为她只是一时赌气,以为她总会回来。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真的不要他了。

第十一章

晚上,顾家别墅。

金艳艳穿着真丝睡裙,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涂指甲油,见顾怀景进门,红唇一勾。

“回来了?厨房炖了汤,要喝吗?”

顾怀景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酒柜,倒了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金艳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娇声道。

“怀景,你这几天怎么都不理我?我们才刚结婚呢……”

“闭嘴。”

顾怀景冷冷打断她,眼神阴鸷得吓人。

金艳艳被他的眼神刺得一颤,随即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

“怀景!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个跑掉的女人,连新婚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说,闭、嘴。”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得近乎危险。

“砰——!”

酒杯狠狠砸在金艳艳脚边,玻璃碎片四溅。

她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脸色煞白。

顾怀景一步步逼近她,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金艳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

她瞳孔一缩,强撑着冷笑。

“你……你什么意思?”

“江清诺的死,最好和你们没关系。”

他俯身,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金艳艳浑身发抖,终于在他阴狠的目光下溃不成军,狼狈地逃回了卧室。

顾怀景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江清惜……你最好藏得再远一点。”

“否则,等我找到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逃。”

一个月后,刑侦大队法医中心。

顾怀景站在冰冷的停尸间里。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顾先生,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就是江清惜女士。尸体是在跨江大桥下游三公里处发现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她失踪的当天……”

顾怀景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死死盯着面前被白布覆盖的轮廓。

他不信。

他不信那个曾经鲜活地站在他面前、会对他笑、会对他哭的江清惜,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怎么可能死?

她怎么能死?!

警察见他没反应,犹豫了一下,伸手缓缓掀开了白布。

白布下,是一张被江水浸泡得浮肿苍白的脸,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唇色乌青,眼睑紧闭。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就是她!短短一个月时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通红。

“不可能……”他嗓音嘶哑,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喉咙。

警察叹了口气,递给他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枚戒指。

“这是在死者手指上找到的,应该是她的随身物品。”

顾怀景低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他送她的,她曾经戴在无名指上,后来他跟金艳艳结婚时,她当着他的面摘下来,放在了桌上。

……可她竟然一直留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警察的衣领,声音沙哑得可怕。

“她怎么死的!”

第十二章

警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皱眉道。

“初步判断是自杀,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他杀的证据……”

顾怀景冷笑一声,眼底猩红一片。

“自杀?她怎么可能自杀?”

警察无奈地拉开他的手。

“顾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如果您对死因有异议,可以申请进一步尸检,但……”

顾怀景没再听下去。

他缓缓转身,看向白布下的江清惜,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她冰冷的脸。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再也没有了温度。

“……为什么?”

他低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要报复我吗?”

“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她的脸上,顺着她苍白的皮肤滑落,像是她也在流泪。

顾怀景死死咬住牙,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缓缓俯身,在她冰冷的额头上落下一个颤抖的吻。

“江清惜……”

“你赢了。”

酒瓶砸在墙上的碎裂声惊醒了整栋别墅的佣人。

顾怀景坐在满地玻璃碎片中,昂贵的西装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底布满血丝。

他手里攥着那张江清惜的死亡证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几乎要被捏碎。

“怀景……”

金艳艳站在楼梯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眼眶通红。

“你别这样……”

顾怀景抬头看她,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怎么?金大小姐心疼了?”

金艳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走近他。

“我是你的妻子,我当然……”

“妻子?”顾怀景嗤笑一声,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也配?”

金艳艳脸色瞬间煞白。

顾怀景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以为办场婚礼,你就是顾太太了?金艳艳,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陪你玩玩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金艳艳的眼泪瞬间滚落,声音颤抖。

“顾怀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明明是你娶的我!明明是你……”

“我娶你?”

顾怀景冷笑,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要不是你,江清惜怎么会死?!”

金艳艳踉跄着后退两步,声音尖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胡说!她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顾怀景!你为了一个死人这样对我?!她死了活该!她——”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力道大得让她直接摔倒在地。

顾怀景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声音低得可怕。

“金艳艳,你再敢说她一句,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金艳艳捂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手里的死亡证明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

“她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丢下我……”

金艳艳蜷缩在角落,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像个疯子一样,眼泪混着血水滑落。

第十三章

江清惜从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喉咙干涩得发疼,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江清惜艰难地转头,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

一个穿着深蓝色航海服的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低头削着一颗苹果。

约莫三十岁出头,五官轮廓深邃。

皮肤被海风吹得有些粗糙,不过平添一分阅历。

见江清惜醒来,他唇角微扬,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天了。”

江清惜没有接,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耸耸肩,也不在意,自顾自咬了一口苹果。

“别这么紧张,我不是坏人。”

“……你是谁?”

“林晟。算是你这趟旅程的导游。”

他起身走到舷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江清惜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几只海鸥正追逐着船尾的浪花。

林晟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好好享受这段旅程吧。毕竟,这是你用‘死亡’换来的新生。追求你的新世界吧。”

江清惜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纤细,苍白,腕骨突出——但确实还活着。

脉搏也在跳动。

她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再往前,就能看到飞鱼了。”

林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

他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

“谢谢。”

她轻声道,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林晟靠在栏杆上,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看着海平线。

这七天来。

他总是这样恰到好处的陪伴,从不越界的距离感,却总能在她噩梦惊醒时及时出现,在她对着海浪发呆时默默递上一杯热饮。

海风突然变大了。

江清惜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在了她肩上。

林晟笑着说,手指灵巧地帮她拢了拢领口。

“北大西洋的晚风很狡猾。看起来温柔,其实能冷到骨子里。”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混合着海盐与淡淡的烟草味。江清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与人相处了。

不需要算计,不需要防备,就像此刻海面上跃起的海豚,纯粹地享受着自由。

“看!”

林晟突然指向远方。

一群银蓝色的飞鱼跃出水面,鳞片折射着最后一丝夕阳,像一串遗落的钻石项链。

江清惜不自觉地向前倾身,眼睛亮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

她的话没能说完。

货轮突然一个颠簸,她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林晟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沉稳有力。

“小心。”

他的声音低哑,呼吸喷在她的发顶。

江清惜没有立刻挣脱。

那种陌生的温度从相贴的肌肤蔓延开来。

像是冻僵的人突然触到暖炉,既渴望靠近又害怕灼伤。

夜幕完全降临了。

他们并肩坐在甲板上,头顶是浩瀚的银河。

林晟指着星座教她辨认。

“到了可可托里会看得更清楚。”

“你为什么会当……导游?”

江清惜轻声问。

林晟沉默了一会儿,仰头喝了一口酒。

“十年前我在加勒比海救了一个落水的富豪,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笔钱,或者一份工作。我选了后者。”

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那道眉骨的疤痕显得格外醒目。

江清惜突然很想触碰那道伤痕,想知道它背后的故事。

“疼吗?”她鬼使神差地问。

林晟转过头,他慢慢凑近。

“你要试试看吗?”

海风突然静止了。

江清惜屏住呼吸。

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唇。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上来时,林晟却突然退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早点休息,明天教你钓鲯鳅。”

他起身离开的背影融进月色里,江清惜摸着发烫的耳垂,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快。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久违的、鲜活的悸动。

第十四章

顾家别墅,

酒瓶砸在墙上的砰砰声又一次惊醒了整栋别墅的佣人。

顾怀景站在满地玻璃碎片中,眼底布满血丝,脚下全都是血。

他手里攥着那张江清惜的死亡证明。

金艳艳站在楼梯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眼眶通红,有些战战兢兢。

“怀景……你别这样……”

“要你多嘴什么!”

顾怀景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砸向她脚边,玻璃碎片飞溅,划破了她的小腿。

金艳艳痛呼一声,眼泪瞬间滚落。

“你哭什么?”

顾怀景冷笑,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顾太太的位置吗?现在如愿了,怎么,不满意?”

金艳艳咬着唇,声音颤抖。

“我……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顾怀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沙哑。

“好好的?江清惜死了,你让我怎么好好的?!”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金艳艳,你现在体会到了吗?嗯?当初她是怎么被你逼到绝路的,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尝尝!”

金艳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这何尝不是她的报应。

她曾经趾高气昂地站在江清惜面前。

嘲讽她、羞辱她,甚至害死了她的弟弟。

而现在,她成了顾怀景发泄怒火的工具,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他的暴怒和冷暴力。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手里的死亡证明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

“她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丢下我……”

金艳艳蜷缩在角落,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

两个人几乎是如出一辙的狼狈。

他开始疯狂地怀念江清惜的好。

怀念她每天清晨为他煮的那杯咖啡,温度总是刚刚好。

怀念她在他熬夜工作时,默默放在他手边的那碗热汤。

怀念她在他发脾气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底藏着温柔和包容。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清晨的阳光刺进来,金艳艳蜷缩在卧室角落的羊毛地毯上。

她的手腕上还留着昨晚被顾怀景用皮带勒出的红痕,膝盖和大腿上的淤青已经变成了暗紫色。

“醒了?”

顾怀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金艳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五年了。

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早已学会了在听到他脚步声时就惊醒,可今天实在太累了。

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想睡觉。

昨晚顾怀景喝醉后,又一次把她按在浴室冰冷的瓷砖上,逼她承认当年是如何设计陷害江清惜的。

“我……我去给你煮咖啡……”

她慌乱地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

顾怀景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急什么?我们还有笔账没算完。”

金艳艳的瞳孔猛地收缩。

每当顾怀景查到一点关于江清惜过去受的苦,他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她身上。

她的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睡裙下摆。

“怀景……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十五章

“错?”

顾怀景一步步逼近她。

“你把江清惜从二楼推下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错了?”

金艳艳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颤抖着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顾怀景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金艳艳毛骨悚然。

“不是故意的?那今天,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拖着她往楼梯口走去。

金艳艳疯狂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可男人的力气大得可怕,根本不容她有所抗拒。

“顾怀景!你疯了!我会死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

“放心,死不了。清惜当初也没死,不是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松手。

金艳艳的尖叫声划破整栋别墅。

她滚下楼梯,后脑重重磕在转角的大理石柱上。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

顾怀景站在楼梯顶端,冷眼看着她痛苦蜷缩的样子,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越是这样才能越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仿佛折磨金艳艳就能给死去的清惜赎罪一样。

“记住这种痛。这才是开始。”

金艳艳的视线模糊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五年前的江清惜在对着自己嘲笑。

“报应,这都是报应!”

这五年来,顾怀景把江清惜受过的苦,全都加倍还在了金艳艳身上。

她年轻像极了江清惜的那张脸曾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现在却成了被折磨的理由。

因为像清惜,她要求每一处都得像江清惜的行为作风。

一旦有任何一点不符合的地方他都会暴怒。

江清惜曾经在雪地里跪了一整晚等顾怀景回家,现在轮到金艳艳在零下的车库跪到膝盖结冰。

江清惜被金艳艳泼过冰水,现在顾怀景让她在暴雨夜的露台上站到天亮。

曾经金艳艳在宴会上故意弄脏江清惜的礼服,如今顾怀景会当众把红酒从她头顶浇下。

最残忍的是,他从不允许她离开。

顾怀景曾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天台前,“金艳艳,你这辈子都别想逃。”

曾经的娇宠小花,如今憔悴得像个鬼。

某天清晨,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浮现的淤青,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跟江清惜好像。

却一点比不上当初的她。

怪不得顾怀景总是嫌弃她模仿的不像,她眼里的眼神早就变成了惊恐。

被折磨的一点人形都没有了。

“江清惜……你赢了……”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眼泪混着口红晕开,在苍白的脸上留下血一样的痕迹。

h市的大街上。

顾怀景撑着一把黑伞,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中。

他刚刚结束一场枯燥的商业会议,西装口袋里还装着未签字的合约。

他很久不出差,他不喜欢离开清惜太远。

就算出去,也不会太久。

如果金艳艳跑了,他一定会很烦。

他注定要折磨金艳艳一辈子。

这五年来,他变得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

忽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街角的露天咖啡厅里。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低头搅拌着咖啡。

她微微侧着脸,一缕碎发垂在耳际,在路灯下泛着温柔的栗色光泽。

第十六章

江清惜?!

顾怀景的呼吸瞬间凝滞。

手中的伞“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西装,可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视线,缓缓抬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她笑了。

那个笑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眼角微微弯起,右脸颊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像是盛着全世界的温柔。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着,就是因为这个笑容,他几乎对她一见钟情。

“清惜……?”

顾怀景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可下一秒,一辆巴士呼啸而过。

等他再睁开时,咖啡厅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

“不……不可能……”

他发疯似的冲进咖啡厅,抓住服务生的肩膀。

“刚才坐在这里的女人呢?!”

服务生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

“先、先生,我不知道啊……”

他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她。

“我真的看见了,清惜就在那……”

他发了狂一般的开始搜寻。

头一次,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逗留了整整七天。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金艳艳发来的短信。

“董事会要求你明天必须回国。”

顾怀景冷笑一声,直接关机。

如今什么都比不上清惜重要。

他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街道公园,拿着江清惜的照片四处搜寻。

桥下传来游船的鸣笛声。

就在这一刻,公寓的窗帘被拉开了。

江清惜。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正低头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

暖黄的灯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顾怀景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发疯似的冲向对岸,撞翻了街头艺人的画架,引来一片咒骂声。

电梯太慢,他直接冲上楼梯。

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疯狂念头。

她还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小骗子,骗了自己这么久,一直还活着,害的自己平白流了多少眼泪。

站在那扇深蓝色的门前。

顾怀景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失去了敲门的勇气。

门却自己开了。

江清惜抱着一袋垃圾愣在原地,手指还搭在门把上。

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垃圾袋“啪”地掉在地上。

顾怀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设想过千万种重逢。

她或许会怨恨地扇他耳光,或许会歇斯底里地让他滚,甚至可能直接关上门。

但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样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他只是一个走错门的快递员。

“清惜……”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伸手就要去碰她的脸。

“是我……”

江清惜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她微微颔首,法语发音标准得像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

“抱歉,您认错人了。我是léa,这里的插画师。”

顾怀景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吸一口气。他死死盯着她左手无名指。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戒痕,是当年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婚戒留下的。

他绝望的看着她的手,笑得有些想哭,明明证据确凿,可是她却骗自己,就这样不肯跟自己相认吗?

“这个怎么解释?léa小姐?”

江清惜垂眸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轻笑起来。

她抽回手,转身往屋里走。

“看来是遇到痴情种的戏码了。要报警吗?还是您自己离开?”

这句话像一把刀捅进顾怀景的肺里。

“这些年……”他的喉结滚动,“你过得好吗?”

江清惜正在厨房烧水,闻言头也不抬。

“先生,您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顾怀景突然冲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泪水砸在她后颈。

“我错了……清惜我错了……你看看我……”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硬。

下一秒,手背传来剧痛。

江清惜用烧开的壶底狠狠烫了他。

她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滚出去。除非你想让整栋楼的人都来看你发疯。”

顾怀景跪下了。

他仰头看着这个曾经为他煮醒酒汤的女人,此刻她眼底的冷漠却刺骨的吓人。

这样尊贵的男人原来也会下跪,折辱自己的自尊。

做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何时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真是讽刺。

第十七章

“我真不认识你,滚吧,同一句话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她闭了闭眼,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抓住她的衣角,像个讨糖的孩子。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我把金艳艳送进监狱了,顾氏的股份都转到了你名下,我……”

“顾先生。”

江清惜蹲下来与他平视。

她的指尖抚过他烫伤的手背,突然狠狠按下,她按住自己心口。

“就像这样,每一寸皮肤都被撕开,但最疼的是这里。因为到死都在想,为什么是清诺和我?清诺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你们,他丢了一条命!你那些所谓的赔偿就够了吗?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为什么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顾怀景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灼烧滚烫,她不想触碰半分。

江清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轮到你来想这个问题了。”

保安冲上来了。

枪抵着他的胸膛将他赶出去。

他不肯走。

顾怀景瘫坐在雨水中。

这座陌生城市的雨夜冷得刺骨。

顾怀景跪在江清惜公寓楼下的路上,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浸透,黑发狼狈地贴在额前,他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却仍固执地仰头望着那扇亮着暖光的窗。

她正在里面,一次都没有看向窗外。

“清惜……”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雨越下越大。

顾怀景恍惚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江清惜也是这样跪在顾宅门外,求他去医院看看清诺。

当时他在做什么?

哦,他在和金艳艳缠绵。

他低笑着,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令人作呕。

突然,头顶的雨停了。

一把黑伞撑在他上方,握伞的手指纤细苍白。

“好玩吗?”江清惜的声音比雨还冷,“顾总现在是在表演深情给谁看?”

顾怀景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

他想抓住她的衣角,却在看到自己脏污的手时僵在半空。

“我……我只是想赎罪……”

江清惜突然笑了,那笑声让顾怀景浑身发冷。

“好啊,那你也尝尝被当众羞辱的滋味。”

她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轿车,林晟正撑着另一把伞等她。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眼仍跪在雨中的顾怀景。

“这才哪到哪,你就受不了了啊。”

引擎声中,顾怀景终于崩溃地弯下腰。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两天后。

顾怀景的车又一次停在江清惜的画廊门前,后座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从稀世蓝钻项链到法国庄园的别墅钥匙,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江小姐还是不肯收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顾怀景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画廊橱窗。那里正在展出江清惜的新作《赎罪》,画中央是一个跪着的男人背影,膝盖深深陷在血红色的颜料里。

“再送一次。”

他哑着嗓子说。

秘书硬着头皮捧着礼物推门而入,不到三分钟就灰头土脸地出来:“江小姐说……”

“说什么?”

“说让您把这些垃圾……”秘书吞了吞口水,“和您自己一起扔进塞纳河。”

顾怀景低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一滴泪就这样落下。

”他旁若无人的踉跄着扑到她面前前,昂贵的西装沾满酒渍。

“清惜……我把顾氏51%的股份转给你了……”

江清惜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

“所以?”

“求你……看我一眼……”

她突然把一张支票拍在桌上。

“这是你这些年送来的礼物折现。我觉得捐给精神病患救助基金比较有意义。”

“省省吧。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你了,你知道吗?清诺临终前死的时候挣扎的模样你见过吗?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

她俯身在顾怀景耳边轻声道。

“他说,姐姐,我好疼,怀景哥哥为什么不来救我?因为他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顾怀景,不再是那个陪着我们姐弟俩在花园里吃冰淇淋一起玩耍的顾怀景,也不再是我曾经最忠诚的丈夫,”

顾怀景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有些错误,连用命都赎不清。

有些错误,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

今天是江清诺的忌日。

照例,她还是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带着些吃的去看墓园。

顾怀景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也没阻拦,随后停在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前。碑上少年笑容灿烂,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江清惜相似的轮廓,只是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

第十八章

墓碑旁摆着一架小小的飞机模型,这是江清诺生前最爱的东西。

模型机翼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姐姐,等我病好了带我去看真飞机。”

“他走的那天,你在结婚,我数次哀求你,求你放我去看看他,你心有多狠,居然一点点都不愿意,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顾怀景的膝盖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他想伸手触碰墓碑上的照片,却被江清惜一脚踹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你知道他被绑在病床上注射了多少次‘镇定剂’吗?你知道他最后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吗?”

手机屏幕怼到顾怀景眼前,聊天记录里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眼球生疼。

“姐姐,我好疼,他们又来了……”

江清惜抓起墓碑前的石头砸在他额头上,鲜血立刻顺着眉骨流下。

“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呼吸?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求你救他……如果从来没遇见你,清诺现在会健康的成长,他才十八岁!你毁掉我的人生没关系,我不想你毁掉他……”

顾怀景跪着爬向墓碑。

他颤抖着掏出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飞行勋章。

他买下了一家航空公司,用清诺的名字命名。

“我能补偿……”

“用钱?就像当初用钱打发我一样?看清楚,顾怀景,这里躺着的是我唯一的亲人!”

晨雾突然被阳光刺破。墓碑上的少年在光影中微笑,而活着的两个大人满身伤痕。

她哭的撕心裂肺。

这还是她“死去”第一次,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哭过。

顾怀景心疼的要命,发了毒誓说什么都要补偿她,会为她报仇,跟金艳艳分手。

林晟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清惜身后。

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哭的崩溃的江清惜,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

“别为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

林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冷冷扫过仍在地上挣扎的顾怀景。

自从江清诺离世,他见过太多次江清惜午夜梦回时的崩溃,那些被泪水浸湿的枕头,那些颤抖着删除又重新输入的未发送短信,此刻都化作他眼底翻涌的怒意。

“我们走。”

林晟揽着江清惜转身.

直到坐进林晟的黑色轿车,江清惜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松懈。

她蜷缩在后座,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

林晟从后视镜里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最终只是默默开着车。

“这些年……谢谢你。”

江清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她望着林晟映在车窗上的侧脸,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是他默默送来热咖啡;想起每次画展结束,他总是站在角落安静鼓掌;想起清诺葬礼那天,他一言不发地陪她在雨里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明明当初只是以一个导游的身份陪伴着自己,

可是这一陪伴就是五年。

一天都不曾离开过。

“清惜,我会等你,等到你爱上我的哪一天,我会慢慢解开你的心结。”

她自然知道林晟的心意,只是心结一天解不开她一天无法释怀。

如今总算是能够放下了。

林晟的手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骨节泛白。

他想说“不用谢”,想说“我愿意”,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子拐进江清惜住的别公寓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以后别再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江清惜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林晟的胸膛。

在这场绵延多年的爱恨风暴里,她终于找到了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次日清晨。

推开卧室门,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餐桌上摆着的一束栀子花还带着晨露,花瓶间压着张便签。

是林晟的字迹。

“咖啡在微波炉,记得吃早餐。这可是我亲自做的爱心便当,要多吃点。”

食盒里,皮卡丘造型的饭团用海苔剪出笑眯眯的眼睛,草莓和蓝莓拼成爱心图案,连沙拉酱都挤出了小花的形状。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样的男人原来也会做什么爱心便当。

门铃恰在此刻响起。

江清惜打开门,林晟抱着彩虹玫瑰站在晨光里,西装口袋露出半截游乐园门票。

“去当一天小孩?”

他晃了晃票根,不等她回答,已经牵起她冰凉的手。

玄关处,他半蹲身为她换上平底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脚踝时,江清惜突然想起几天前发烧,他用冷毛巾为她降温到凌晨。

这样的男人,示爱如此明显,她并非无所察觉。

当初的顾怀景又何曾不是这般爱她呢,可后来的情形却又那样让人无法接受。

小区门口,林晟的黑色轿车后座堆满了毛绒玩具。hellokitty,三丽鸥,哆啦a梦的口袋里塞着她最爱的薄荷糖,还有个会发光的独角兽玩偶。

“安全带。”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林晟忽然开口。

“记得去年写生吗?你为了画日出摔进泥潭。”

他嘴角勾起笑意。

“结果画纸没弄脏,倒是把我的白衬衫染成水墨画。”

江清惜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照片里顾怀景跪在江清诺墓前,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手里攥着她昨天砸在他脸上的飞机模型。

林晟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着痕迹地用相册挡住手机屏幕。

“尝尝这个,据说老板专程去意大利学的提拉米苏。”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新闻推送。

顾氏集团宣布重组,51%股权转入江清诺慈善基金。

林晟按住她颤抖的手,将热可可推到她面前。

“他的赎罪,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林晟从口袋掏出枚糖,他剥开糖纸的动作顿了顿。

“小时候总以为,把喜欢的东西都给对方,就能让她开心。后来才明白,最重要的是陪她走过那些不开心的日子。”

江清惜咬下棒棒糖,甜腻在舌尖散开。

第十九章

金艳艳赤着脚站在书房门口,精致套装下的身体微微发抖。

她刚刚收到律师函。

顾怀景要收回所有赠与她的房产、珠宝,甚至包括那场世纪婚礼上她戴的钻石发冠。

“怀景……”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门,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猫,“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怀景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飞机模型。

那是今早从江清诺墓前带回来的,他特意坐飞机赶回来一趟不容易。

“给你三小时。收拾你的私人物品,滚出顾家。”

“为什么突然……”

顾怀景猛地转身,模型机翼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五年了,金艳艳,我忍你五年了!”

顾怀景掐住她脖子的手青筋暴起,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按在墙上。

金艳艳的双脚离地乱蹬。

“听着。”

他凑近她涨紫的脸,呼吸喷在她溃烂的嘴角,他松开手让她滑落在地。

“要么乖乖签字滚蛋,要么……我把你送去青山医院,让你尝尝清诺受过的‘治疗’。”

金艳艳瘫在地上剧烈咳嗽。

顾怀景蹲下来,用模型机翼挑起她的下巴。

窗外传来引擎声,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车前,手里拿着束缚衣。

“选吧。”顾怀景站起身,皮鞋碾过她散落的头发,“是体面地滚,还是……像条狗一样被拖走?”

金艳艳的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

“这才乖。”

顾怀景抽走文件,随手扔给她一个塑料袋。

“来的时候你只带了一条裙子,走的时候也只能带一条裙子。”

金艳艳终于崩溃地尖叫起来。

顾怀景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临出门时突然回头。

“对了,记得把婚戒留下。”他指了指她无名指上的十克拉粉钻,“那是用清惜的设计稿换的,你不配戴。”

当夜,金艳艳被扔出顾家大门时什么都没有带走。

如今顾怀景真的放她走了,她反倒有些不适应。

曾经那么想要离去的人,在经历了这样折磨的这么多年,可是失去了顾怀景的庇佑,她一个人还能在这座城市存活多久呢。

她有些茫然无措。

---

顾怀景抱着一束白色鸢尾花站在街角,手指温柔地摩挲着花瓣。

他又赶回来找她了。

忽然,他的手指僵住了。

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江清惜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而她的对面,林晟正笑着将一枚沾着奶油的草莓喂到她唇边。

“尝尝,是你喜欢的甜度。”

林晟的声音隐约传来。

江清惜低头咬住草莓,唇角沾了一点奶油。林晟自然而然地伸手,用拇指替她擦去,她笑着捉住他的手腕,轻轻在那道旧伤疤上吻了一下。

顾怀景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血淋淋的。

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窗内的江清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顾怀景慌忙躲到梧桐树后,他的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树皮,心跳声大得仿佛整条街都能听见。

“怎么了?”林晟问。

“没什么。”江清惜收回目光,笑着端起咖啡杯。

咖啡馆里传来两人的谈笑声。

“下周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好啊,不过要带上我的画具。”

“当然,我的大画家。”

“等清诺病好了,我们带他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吧?”

顾怀景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他有什么资格出现?有什么资格打扰她现在的生活?那个会为他煮醒酒汤的江清惜,早就死在五年前冰冷的江水里了。

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内。

林晟正在帮江清惜系丝巾,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

她仰头对他笑,眼里盛着顾怀景从未见过的光彩。

江清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要叫他回来吗?”林晟轻声问。

“不必了。”她低头搅拌着咖啡,“有些错,不是忏悔就能弥补的。”

第二十章

金艳艳刚踏出公寓大门,后颈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鼻尖嗅到的那股刺鼻的乙醚味。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在病床上,手腕脚踝都扣着皮质束缚带。

天花板惨白的灯光下,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俯身查看她的瞳孔。

“放开我!”

她剧烈挣扎,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顾怀景不会放过你们的!”

医生置若罔闻,转头对护士说。

“患者出现被害妄想症状,加注5mg氟哌啶醇。”

当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金艳艳突然看清了医生胸牌上的字。

青山精神病院。

这是顾氏集团控股的私立医院,去年她还以老板娘身份来剪过彩。

“是顾怀景让你们这么做的对不对?”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个贱人回来了是不是?他真够狠心的!这就这样也不愿意放过我是吗?真好啊……顾怀景!你没有心,我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我!”

护士们交换了个眼神。

年长的那位叹了口气。

“典型的情感性精神分裂,准备mect治疗吧。”

金艳艳的尖叫声被厚重的病房门隔绝。

走廊尽头,顾怀景的特助正将支票递给院长。

“按顾总要求,终身监护治疗尤其是电休克疗法,要确保她永远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特助撑开黑伞时,隐约听见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雨夜,江清惜在火场里的呼救

江清惜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蓬头垢面的金艳艳。

难得,她回到了这座城市。

她来看看金艳艳。

毕竟是“妹妹”。

曾经骄纵的她如今瘦得脱了形,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腕上全是自残留下的疤痕。

“她今天状态怎么样?”江清惜轻声问医生。

“最近总是说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她床边。”

医生翻着病历本,“说是……姓江。”

江清惜点点头,紧紧盯着金艳艳。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金艳艳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疯狂地往墙角缩,她指着江清惜身后的空气。

她死死盯着站在光晕里的江清惜。

“你现在满意了穿着名牌高定来看我的笑话……”

“你这些年顾太太的位置坐得舒服吗?”

江清惜静静地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什么意思,我这些年还不是拜你所赐!”

金艳艳突然暴起,又被束缚带狠狠勒回病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癫狂的大笑突然变成呜咽。

“凭什么你死了他就要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我说的身上,凭什么……不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当初真的以为顾怀景喜欢我……他送我玫瑰,带我去看歌剧……谁知道他根本就是在通过我折磨你……结果最后被折磨的是我自己……多可笑啊……”

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你看……现在轮到我来体验你弟弟的待遇了……顾怀景安排的……他说要让我尝尝清诺受过的每一分痛苦……”

这个曾经趾高气昂的女人,如今破碎的如同一只即将覆灭的蝴蝶。

“你走吧告诉顾怀景我认输,这场游戏……从一开始我们就都是输家……”

雨声淹没了她最后的呜咽。

原来最可怕的惩罚不是疯狂。

第二十一章

江清惜没有走,她还有话没问完,她想要知道的还有很多。

“我来不是看你笑话,是为了问清楚当初那件事!我的清诺是不是你害的!”

“滚!滚出去!他又跟着你来了!就在你后面!穿着病号服!”

“清诺死的那天,是你让医生下手给他打的镇定剂是吗?”

江清惜反锁上门,声音平静得可怕。

金艳艳的狂笑戛然而止。她歪着头打量江清惜,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清明。

”她爬过来,铁链哗啦作响。

“你想知道?跪下来求我啊,就像当年你跪着求医生救你弟弟那样——”

江清惜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人抵在墙上。

“说。”

“是我吩咐的!那天顾怀景终于答应娶我,我必须永绝后患……你知道过量镇定剂注射有多疼吗?护士说那小杂种指甲都抓断了……”

江清惜的眼前闪过清诺最后扭曲的脸。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为什么?他当时已经精神崩溃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恨你们,恨你们江家的人,要不是因为江清诺,为什么爸爸会离开我,离开家,妈妈又为什么会死,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不用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我最讨厌你明明也不怎么样,就能获得那么多宠爱,过上那样好的生活,凭什么……”

“你们会下地狱的。”

江清惜松开她,转身按响呼叫铃。

金艳艳突然扑上来抓住她的衣角。

“哈哈哈我已经在地狱了!你弟弟天天来找我!就在那里!他浑身是血地问我为什么……”

医护人员冲进来按住癫狂的金艳艳,针头扎进她青紫的血管。

“江小姐请回避。”

江清惜走出病房时,听见金艳艳最后的嘶吼。

“他当时一直喊姐姐救我……你在哪儿呢?哈哈哈哈哈……说到底还是你没有能力保护他!你也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医院的走廊突然变得很长很长。江清惜扶着墙慢慢蹲下。

原来她最大的错,是爱上顾怀景。

金艳艳死了。

死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瞳孔涣散,眼底还有未曾消散的痛苦。

她这些年也饱受折磨,精神上,身体上,都无比的难受。

见到江清惜把所有事情说开了,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甚至多了一丝的释怀。

她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刀。

很多个夜晚她都想动手了结自己的生命却没有勇气。

这一次,她终于能够鼓起勇气了。

精神病院的护士发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可那双眼睛仍死死盯着天花板。

没有人替她合上眼睛。

葬礼那天。

墓园里空荡荡的,只有顾怀景和江清惜两个人站在金艳艳的墓碑前。

没有亲友,没有悼词,甚至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只是一块最简单的石板。

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和生日年月。

也没有一张照片。

顾怀景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那块简陋的墓碑,忽然低笑了一声。

“她倒是死得干脆。”

江清惜站在他身旁,一袭黑色长裙,手里撑着一把黑伞。

她的表情很淡,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对死者的怜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恨她吗?”

顾怀景忽然开口,嗓音沙哑。

江清惜没有立刻回答。

她微微偏头,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滴在她的鞋尖上。

“恨?”她轻轻摇头,“不,我不恨她。”

“那为什么……”

“因为她不值得。”

江清惜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又精准地刺进顾怀景的心脏。

“恨一个人,是要付出感情的。而她,不配让我浪费任何情绪。”

顾怀景的呼吸微微一滞。

第二十二章

五年前,金艳艳是如何趾高气扬地站在江清惜面前,嘲讽她的狼狈,又是如何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一步步逼得江清惜走投无路。

他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冷眼旁观。

甚至觉得金艳艳的手段狠辣得让他欣赏。

可现在,金艳艳死了,死得悄无声息,连葬礼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参加。

而江清惜,甚至不屑于恨她。

“清惜。”他的声音格外沙哑。

江清惜的脚步顿了。

“我……”顾怀景刚开口,就被江清惜冷漠的眼神打断。她侧头看向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眸子,此刻却无比冷漠。

让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江清惜浑身湿透地跪在他办公室门口,求他救救江清诺。

那时的她,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的希冀和无比的狼狈,那时候的她孤身一人,他是否心疼过。

而他搂着谨言艳艳,冷眼看着她被保安拖走。

顾怀景艰难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西装的袖口。

“当年……我被金艳艳蒙蔽了双眼,我……”

“够了。”

“过去的事,再说也没有意义。”

她将伞微微向自己这边倾斜,顾怀景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他却固执地不肯挪动半步。

顾怀景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过错。但清惜,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哪怕只是让我远远地看着你……”

“赎罪?”

“你以为你的赎罪,就能让清诺活过来吗?就能抹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吗?每一个夜晚,我都能听到清诺的求救声,都能看到他绝望的眼神,我忘不掉他冰冷的身体,我也忘不掉你的背叛。我们再也没法在一起。”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怀景喃喃自语,他的膝盖微微弯曲,似乎想要再次下跪,却被江清惜冰冷的眼神制止。

“别这样,顾怀景。这样很下贱不是吗?你有你自己的自尊,没必要为了得到我的原谅牺牲你自己。”

江清惜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她吸了吸鼻子。

“你的愧疚,你的赎罪,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从清诺死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三个月后

江清惜站在大教堂的台阶前,白色婚纱裙摆铺展在地上,头纱下的表情柔和。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林晟站在她身旁,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眼睛里盛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伸手替她整理头纱,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发丝。

“紧张吗?”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江清惜抬眸看他,唇角微微扬起。

“有点。”

林晟轻笑,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别怕,我在。”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隔绝了过往所有的风雨。

宾客们陆续入座,香水与鲜花的气息在教堂内弥漫。

江清惜挽着林晟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台。

她的婚纱裙摆拖过红毯,而她的步伐坚定,再也没有五年前的踉跄与绝望。

第二十三章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林晟手臂传来的力量。

“我会接住你所有的眼泪”。

顾怀景站在教堂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眼底翻涌又躁动的情绪。

他没有收到请柬,是靠着高价买通酒店工作人员才混进来的。

可那道熟悉的背影硌得他心口生疼。

他死死锁着江清惜的身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她变了很多。

五年前那个满身伤痕、眼里淬着冰的女人,如今眉眼舒展,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看向林晟的眼神,是顾怀景从未见过的温柔,那种他曾经拥有,却亲手毁掉的温柔。

记忆突然翻涌,他想起江清惜曾说。

“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可后来,他却成了她最深的恐惧。

神父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林晟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江清惜女士为妻,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林晟的回答毫不犹豫,嗓音坚定。

他握住江清惜的手又紧了紧。

顾怀景的心脏的刺痛感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江清惜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林晟先生……”

江清惜轻轻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林晟。

她能够记住每个瞬间,林晟对自己的好,所以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我愿意。”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移步至花园宴会。

江清惜和林晟在众人的祝福中跳了第一支舞。

林晟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

顾怀景站在远处的树影下,手里捏着一杯没动过的香槟。

他本该离开的,可他的脚像生了根,一步都迈不动。看着江清惜明媚的笑容,他居然会心酸。

“顾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怀景猛地回头,看到林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两杯酒,神色平静。

林晟的目光里没有敌意,只是和他并肩站着。

“恭喜。”

顾怀景勉强扯出一个笑,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钝痛。

林晟递给他一杯酒,目光坦然。

“谢谢你能来。”

顾怀景一怔,随即苦笑。

“你知道我会来?”

他的心里泛起一阵自嘲,原来在江清惜眼中,他的执念竟是如此可笑。

“清惜猜到了。”

林晟看向远处正和朋友们说笑的江清惜,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她说,你一定会偷偷看她。”

“她……”

他张了张嘴,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她是否还会想起过去,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

“她过得很好。”

“我会让她一直这么好。”

顾怀景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里的灼烧感。

“那就够了。”

傍晚,婚礼接近尾声。

江清惜独自走到花园的露台边,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

五年前,她跳下那座桥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拥有这样的幸福。那时的她,满心都是绝望和仇恨。

而现在,她终于学会了与过去和解。

“清惜。”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清惜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顾怀景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

他的身形比上次见面更加消瘦,西装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看得出来他情绪的悲伤和隐匿的绝望。

“恭喜。”

江清惜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发现他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

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

她的心里没有波澜,只是一种淡淡的感慨。

“谢谢。”

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和一个陌生人寒暄。

这份平静,是她用了五年时间才修炼出来的。

顾怀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甚至手都有些颤抖。

盒子表面的绒布已经有些磨损,不知被他摩挲了多少遍。

“新婚礼物。”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仿佛这个礼物能换来一丝原谅。

江清惜没有接。

“不用了。”

她淡淡地说,“我什么都不缺。”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幸福,不再需要用物质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顾怀景的手僵在半空,许久,他苦笑一声,收回盒子。

“也是……你现在什么都有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远处传来宾客们的笑声,而他们之间却只剩下沉默。

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一切。

“清惜。如果重来一次……”

“顾怀景,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彻底断绝了顾怀景最后的幻想。

他怔怔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眼里的恨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她连恨都不愿意给他了。

曾经,他多么希望她能不再恨他。

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才明白,比恨更可怕的,是漠然。

“我该回去了,林晟在等我。”

顾怀景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能光明正大拥抱她的男人。

目送着她稳稳的走向属于自己的幸福。

自己真的无法让她觉得幸福,如果眼前这个男人能够让她释怀,忘记过去的一切,变得重新开心一点,那么他愿意。

愿意放手。

深夜,婚礼散场,顾怀景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个没送出去的礼物盒,他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蓝钻戒指,和当年他送给江清惜的婚戒一模一样。

他盯着戒指看了很久,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求婚时江清惜惊喜的泪水,想起争吵时她绝望的眼神,想起她跳下桥时决绝的背影。

忽然,他抬手,将戒指扔进了河里。

钻石在灯光下有一瞬间的闪烁。

随即被漆黑的河水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就像他们的过去再无痕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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